《重生九零:学霸大佬有空间》 第1章 不起眼的摊位 1996年某个静谧的清晨,c市古玩街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寥寥数个店铺开了门,可打眼望去门内全是黑洞洞的。 至于流动摊点则一个没有——起码得到上午十点,古玩街上才会稍微热闹一点儿。 任安歌背着书包照例坐到店铺“菊意”的右前方,一方塑料布扑在地面上,课本压了四个角,中间歪歪扭扭的摆了几个栩栩如生的石雕。 她选的这个位置不太好,右前方一个大石墩子将“摊位”遮了大半,若不是往身后这家店铺去的人,一错眼就能将她的摊子略过去。 但任安歌也不是诚心来做生意的,她一边拿了卷子架在腿上做题,一边不时抬头往街头巷尾张望。 放暑假这几日,她天天都偷跑来这古玩街摆摊,要不是妈妈单位远早出晚归,爸爸又是个“她醒了还睡着,她睡了还没回”的,她这么往外跑早就该面对妈妈的审问了。 若今天再等不到想等的人,星期天妈妈休息,她可就来不了了。 一想到这任安歌就有些心急,往常二三十分钟一张的卷子,今天十分钟愣是只做了三四道填空题。 眼看着日头渐渐升起来,巷子里也有些存着捡漏之心的客人了,她看了看没动几道题的卷子,干脆将东西一股脑塞回了书包里。 摸出一把雕刻刀在手里把玩着——这还是她上辈子留下的习惯,心里一有事,手里就喜欢玩点什么。 玩着玩着她动作忽而一顿,一双眼睛咻的亮了。 其实不光是她,两旁的小摊小贩们也立刻盯上了这行人。 只因他们的气质与巷子里其他人差距太大。 时下正值港片流行的时候,大家一看那四个西装革履还戴着墨镜的男人,脑子里就自动蹦出“保镖”两个字。 而被保护的人,自然就是“大哥”了。 就是这“大哥”实在年轻了些,不过十四五的少年,还带着没有褪去的婴儿肥。 但那双眼睛着实锐利,因此虽然年轻,却也叫人不敢小看了去。 古玩街的小贩都是人精,一看这行人便动了心思。 这样非富即贵的客人,若能忽悠出一笔生意,接下来几年怕是都够了。 没错,正是忽悠。 虽说这里是c市有名的古玩街,但真论起货真价实来,整条街未必都能拿出什么好货,但若只是听摊贩们讲故事,哪怕你随手捡起一块破瓦片,他们都能给扯出一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来。 好容易来了肥羊,大伙纷纷摩拳擦掌,如今不讲究什么三包服务,凭本事忽悠出去的商品,钱货两讫,想要再退回来可就不现实了。 但“肥羊”一行对路边的摊贩和商铺都只是随意一瞥,没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 被他们忽略过去的摊贩们自然失望,却也好奇这行人到底要找什么。 从看到这行人开始,任安歌就借助石墩子的遮掩,假模假样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件东西来。 那是一盆花,通体都是石头雕刻,花盆里造型富贵逼真的花簇乃是菊花石雕刻而成。 第2章 香山雏凤 菊花石一般是黑白灰色,而这块石头却罕见的带了几抹红,被雕刻师巧妙的设计,便成了天然的“香山雏凤”这个品种的模样。 整座石雕花团锦簇,既展现了“香山雏凤”这种菊花的富态美,又体现了菊花“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气节美,连下方古朴的石雕花盆上,也别出匠心的刻了几道栩栩如生的龙纹,为整座石雕添了几分气势。 无论从雕工、意境、细节,以及这块石头本身的品质来说,这盆“香山雏凤”皆为上品。 但若有人注意到任安歌刚刚的动作,只怕先不会感叹这盆石雕的品质,而是奇怪那普通的书包里是怎么放下这么大盆石雕的。 这可是任安歌的秘密,就连妈妈也不知道呢。 小心翼翼将“香山雏凤”放在摊子上,看着正渐渐走进的一行人,又估摸着调整了一下石雕摆放的角度和位置,力求全面展现这盆石雕的优点,任安歌就紧张的等着那行人走近了。 看到“菊意”两个字时,少年停了脚步,跟着一群人就往菊意走过去了。 已经被他们略过的摊贩都露出失望的神色来,还未走到的摊贩也嚼着一丝紧张——可盼着肥羊在这家店别寻到心仪的商品。 只有任安歌知道,上辈子顾千帆还真就在这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不过这一次她要……截胡。 顾千帆原本只是行走间目光漫不经心滑过路边,忽而动作便是一顿。 半秒钟后他果断转身,三两步就停到了任安歌的摊位面前。 虽然对这盆石雕很有信心,但任安歌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重生一回,一切计划便指着这一个开端,成了,万事好说,若不幸败了……大不了便重新规划所有的事情。 总不会再让她们母女重蹈覆辙便是。 任安歌暗暗咬唇,看着顾千帆蹲了下来,一边抬手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套,一边问:“这盆菊花石石雕,我能看看吗?” “可以。”任安歌心中紧张到发颤,面上却愣是不漏半分。 顾千帆戴着手套捧起石雕,分量很重,说明是实心货,石质细腻带有玉质的光润之感,可见水磨工夫到家。 再不经意般用手指摩挲过红色部分,洁白的手套上不见丝毫痕迹,看来色泽也确实是天然生就。 这座菊花石石雕虽还算不得极品,但已是上品货色,难得的是雕刻者对石头的纹理色泽把握得极好,整座石雕栩栩如生,毫无匠气。 爷爷定然会喜欢。 顾千帆对这盆“香山雏凤”志在必得,但天生精明的少年却不动声色,仿佛并不怎么在意似的将石雕又放下,沉声问:“开个价来听听。” 任安歌暗暗咽口水,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道:“三千如何?” 顾千帆略略意外,第一次认真打量摊主。 然后才发现她过分年轻,不,应该说年幼了,年纪只怕比他还小一些。 只是这开价倒是老成,三千……若是有名号的匠人,这盆石雕确实能喊到这个价格。 第3章 有所求 不过顾千帆刚刚已经看过,石雕底部惯常留名号的地方那个痕迹,并不是如今有名的菊花石雕刻师的印记。 他摇摇头:“贵了。” 任安歌反问:“那你觉得多少合适?” “一千五。”顾千帆也是胆大,张口便砍了一半。 任安歌腹诽,若这盆石雕当真是从原料开始正常购买再雕刻,一千五顶多略赚一点儿,这人工费差不多等于零,不愧是十年后有名的“奸商”,砍价这一技能天生便是满级。 若她指着这盆石雕赚钱,听到这个价格不是该怒就是该哭,但任安歌要的可不是这个。 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千帆一番,看得如今还稚嫩的少年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故作怯怯的开口:“看您这打扮和架势,想必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顾千帆有点不耐烦,这种开头他听得多了,下面一般是说“那么有钱还跟我们计较这两个钱,也太小气了点”之类的话。 他今天心情不是很美丽,所以决定一会要狠狠怼回去:有钱怎么了?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便宜你! 至于这小姑娘被怼了会不会哭就不关他的事了。 只听任安歌开口:“您的家中若是非富即贵,是不是认识很多律师?” 顾千帆一愣。 律师这个词如今从寻常人家口中说出来,还真是挺稀罕的。 因为任安歌这不按预想的发言,他的心情奇异的好了许多,想了想道:“也谈不上很多,不过确实认识几个,怎么,你要找律师吗?” “对!”任安歌终于把话说出口了,肉眼可见的激动起来,“我想找律师,您能不能介绍个律师给我?这盆石雕就按您说的价格来。” 顾千帆自觉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这么点大的小女孩认真说要找律师,还谈起了条件,到让他难得起了一丝好奇心,于是问:“你要找律师做什么?律师费可是很贵的。” 任安歌觉得想做的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便直言道:“我要请律师帮妈妈离婚。” 顾千帆差点没笑出声来,很想问您满十岁了么就操心这个。 但看着任安歌十分严肃的样子,考虑到“摊主”心情不好可能会做出任性不卖货物的举动,他忍住了笑意。 不过还是好心提醒:“小妹妹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离婚不一定需要律师,只要大人签离婚协议就可以了。” 任安歌摇头:“我妈妈会吃亏,我要保障妈妈的权益。” 顾千帆真是觉得这个女孩儿太有意思了,一个小不点说什么权益说什么律师的,只怕她家大人都还不清楚这些是什么个意思呢。 这事儿挺好玩,他性格里的恶劣因子爆发,忽然就决定管了这个闲事,或者说明白点,看了这个热闹。 摸了摸下巴,他道:“那就这样说好了,这座石雕一千五百块卖我,之后我介绍一个律师给你,保证能帮到你,不过律师费要你自己出,先说好,费用不便宜。” 第4章 交易成功 任安歌在他摸下巴时就忍不住嘴角一抽,感情这位少爷算计人的动作从小就有。 一看就知道心里冒着坏水呢。 不过任安歌无所谓,她了解顾千帆,这就是个喜欢看热闹,若有机会还给自己捞点好处,但没真正坏心眼的人,这次她要借顾家的律师帮妈妈离婚,同时争取合法的权益,让顾千帆看个热闹也没关系。 于是她点点头:“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顾千帆让人数了一千五百块钱过来,任安歌假装往书包里装,实际上手上的钱倏地就消失了。 保镖要来搬石雕,任安歌一把拦住:“你都没给我联系地址,我怎么去找你要律师?” 顾千帆失笑,这小母老虎,刚刚有求于人就您来您去的,这会就变成了你你你,过河拆桥的速度也太快了点。 不过他懒得计较这些,示意保镖取了张名片送过去。 任安歌接过来一看,上头是c市省政府旁边的一个地址,记忆中确实是顾家现在的公司地址。 这年头无论是公司还是名片都是个罕见玩意,但顾千帆就见小姑娘脸上一点惊讶都没,只认真看了下便把名片塞进了书包里。 估计是不懂这些东西,顾千帆失笑。 看了看时间该走了,他便对任安歌道:“后天有时间吗?上午十点到那个地址找我,我帮你介绍律师。” 任安歌点点头:“有,我一定按时到。” “行,那到时候见,对了,我叫顾千帆。” “我叫任安歌,谢谢你,再见。” 说完她干脆利落的开始收摊,颇有一副“赚了就跑”的架势,倒惹得顾千帆上车后又细细检查了石雕,就怕终日打雁反被啄眼。 殊不知任安歌目的达到,根本没心思在这摆摊了。 只是离开古玩街前,她进了一趟菊意。 菊意老板是个戴着眼镜的清瘦男人,浑然不知自己错失了一单大生意,此刻坐在柜台后头,伴着收音机里咿咿呀呀的京剧半睡不睡。 任安歌人小动作轻,进来时没发出半分声音,悄悄摸摸走到柜台前,一翻手便拿了一块品质极好的菊花石原石出来。 上辈子这家专卖菊花石工艺品的店子做了顾千帆的生意,后头也因此得了些好处,然而这辈子被她截了胡,后头那些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了。 任安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 只是这愧疚也没法说,总不能跑到人家面前莫名其妙的道歉。 所以她早早准备了两块菊花石原石,一块大的雕成了那盆“香山雏凤”,另一块小一些的,便是准备做补偿的。 这会老板睡着了倒是方便了她,不用再想理由将东西送出去了。 任安歌轻轻将原石往柜台上一放,转身便跑, 这块原石虽说小一些,却也有成人脑袋那么大,落在柜台上多少有声响,惊醒的老板只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跑出去,吓了一跳连忙检查店里有没有少了东西,然后才发现柜台上多了一块品相极好的菊花石原石。 第5章 没有娇弱的机会 挤着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回了家,意料之中的冷火秋烟。 这个家名义上是三个人,但在任安歌的记忆中始终只有两个人罢了。 她和妈妈相依为命。 所谓爸爸,担了个名头而已,上辈子她醒悟得太迟了,让妈妈白白多蹉跎了那么些年,这一世她要早早帮着妈妈脱离苦海。 既然人不在,名号干脆也别留了。 一边复盘自己的计划,一边做出一荤一素两个菜,刚刚将碗筷摆上桌,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任安歌蹦蹦跳跳过去开门,果然看到罗君惠扛着自行车吭哧吭哧爬上最后几阶楼梯。 “妈~都跟你说了好多次了,咱们这好歹是狱警家属院,哪有毛贼不开眼敢来这偷车,所以就不要搬上来了嘛,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呀!” 罗君惠将车放到客厅一边,擦了把汗笑:“没事,妈身体好着呢,哪那么娇弱。” 任安歌做出无奈的表情,催促罗君惠洗手吃饭,转头却冷了脸色。 按理说有个公务员编制且不必24小时值班的狱警父亲,在这个年头拿着千把块的工资,加上妈妈一个月400多收入,他们这样的双职工家庭应该过得挺不错的。 然而从任安歌记事起,家里的日子就过得紧巴巴的,妈妈上班远,为了省几个交通费,骑着一辆n手的小单车上下班,早上五点多就得出门,晚上七点才能到家,若下班了要去批发市场买点便宜的下脚菜,到家就得八点往后了。 平时吃的用的都是便宜货不说,偶尔学校要交个什么费用,妈妈都得算了又算,才能挪出点钱来。 这也就算了,在这个家家都用煤气罐,冬天还烧煤的年代,家里有个男人却是个隐形人,无论是搬煤气罐也好囤煤也好,都是妈妈自己上。 所以哪里是妈妈不娇弱,分明是生活没让她有娇弱的机会。 因为她是一名母亲,还要给女儿撑起一片天,所以才不得不将自己逼成铁人。 任安歌暗暗咬牙,这样的丈夫、父亲……要来何用?可恨上辈子的自己,居然觉得“父母双全才算家”,用这样的破理由愣是让妈妈多受了好几年的苦。 罗君惠洗完手出来,看到女儿垂头站在桌子前,只以为她是累了,连忙柔声招呼她坐下:“安安累了吧,唉,都说妈妈不用你做饭了,我下班回来自己做饭又不慢,你还小,学习就是你最大的任务……明天到休息日了,你就不用操心做饭的事情了啊。” 将任安歌按在椅子里,又麻利的装好饭递过来,罗君惠又问:“对了,今天的卷子做完了吗?明天我可要检查这一周的功课了。” 因为计划达成而兴奋了一天,将做卷子这件事扔到了九霄云外的任安歌:“……都做好了,明天尽管查。” “嗯,那就好。”罗君惠给女儿夹菜,“我知道你孝顺,但你现在还是学生,首要任务就是学习,家里的事情妈妈来做就好,知道吗?” 第6章 灵泉空间 任安歌连连点头,却还是道:“就是做个饭而已不会耽误我学习的,妈妈你放心好了。” “我的女儿又聪明又乖巧,妈妈当然放心。”罗君惠摸了摸任安歌的头,笑得十分欣慰。 当晚任安歌悲催的躲在被子里疯狂做卷子,好歹在第二日检查前将该补的都补上了。 一周一次的休息日就在批改作业和洗洗刷刷中过去了,至于一整天都不见人影的爸爸,两母女都默契的没提起只言片语。 到了周一,罗君惠又早早出门。 早就等着的任安歌紧随其后,去找顾千帆之前,她还有点事情要去办。 一座城市里有些寻常人压根不知道的地方,只有干这一行的人才清楚去哪儿找自己要的东西。 比如菊花石原石。 这种本省特产在整个雕刻圈都不是很出名,主要是菊花石颜色比较单一,雕刻的内容因此很受限制。 所以c市出售菊花石原石的地方也不是很多。 但恰好上辈子的任安歌就知道那么一处。 她前段时间才来购买过两块原石,店里的人对这么个来买原石的小女孩颇有印象。 这次见她又来了,便有人自来熟的招呼:“哟,小妹妹又要买石头了呀。” 任安歌礼貌的点点头,并不和他们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在店里挑起石头来。 她有手段,因此不需要挑品相好的石头,只看花纹和大小合适便可。 这次又挑了两块大石头,虽然个头大但品相一般,所以最后算下来的价格不贵。 只是看她年纪小,店里的人还是好心提醒:“这石头品相不怎么样,买回去家里大人不会说你吧?” 任安歌笑眯眯的:“不会,本来就是要给哥哥们练手的。” “哦,那倒是行,还给你送到上次那块地方?” “对,到地方把石头撂下就行,一会家里会来接。” 于是便有个伙计蹬着三轮把任安歌和两块石头送到了路边,走的时候还直夸任安歌懂事,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做这么多了。 任安歌被夸得一脸羞赧,等人走了,再看看四周无人,赶紧在两块石头上抚了抚。 两块硕大的石头立刻就凭空消失了。 这便是除了重生外,任安歌最大的秘密。 重活一世,她得了个神妙的空间。 除了能当仓库放东西外,空间里最大的神奇之处便在于有一口灵泉。 那灵泉水汩汩而出,在泉眼周围汇聚了浅浅一汪,无论多久水量总是不增不减。 只要将原石置于其中,石头的品质便会逐渐提升,过上十天半个月,一块品相下乘的原石也能成为上品。 之前那“香山雏凤”的原石便是这样来的,石雕也是放在空间中带去古玩街的。 任安歌还做过实验,这空间她自己能随意进出,遇着危险做个躲避之用绰绰有余,但别的活物却带不进去。 曾经逮了只蝉扔进去,再取出的时候已经成了尸体。 不过她依旧觉得十分满足,有了这空间和灵泉,光是原石这一项她都能剩下一大笔钱呢。 第7章 被嫌弃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灵泉水少了点,放上两块原石就已经满满当当了。 挤着公交到了省政府站,一下车就看到了顾氏的招牌——百香。 看着这个招牌任安歌着实有些感慨,谁能想到十年后,百香集团的招牌响彻大江南北,凭借的全是如今才十四岁少年的手段。 感慨一番后,任安歌背着书包走进了百香公司的大门。 现在公司的布置当然与十年后不能比,但百香公司能在省政府旁的黄金地段,拿下一整栋五层楼做公司也说明其背景强大财力雄厚,一楼是大厅和前台,以及几处接待室,已经有些后来公司前台的影子。 看到任安歌一个小女孩进来,前台妹子连忙开口:“哎哎哎,哪来的小孩啊就往里头闯。” 任安歌微微皱眉,她只是走进门了而已,当然算不得往里闯。 低头看一眼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再看看对方不加掩饰的轻蔑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任安歌眼神微沉,却也懒得和一个前台计较,只做没看到她的目光,笑眯眯道:“姐姐你好,我来找人的,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顾千帆吗?” “什么顾千帆顾万帆的,没有没有,去去去,小孩子到别的地方玩去,别在这里捣乱。” 任安歌不免愕然,这前台小姐姐看不起穷人就算了,怎么连老板的家人也不认识吗? 就这业务水平……估计一辈子也就是个前台的命了。 眼看人走出前台要来赶自己了,任安歌连忙拿出那张名片:“小姐姐,我真的是来找人的,你看,我有名片……” “谁知道你从哪捡来的!”前台妹子一把抢过名片,“拿来,小姑娘家家就满口谎言,真不知道家里怎么教的。” 任安歌脸色倏地一沉。 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妈妈都是她的逆鳞,这人好巧不巧一脚就踩到了雷上。 “道歉。” 还在喋喋不休指责任安歌的前台一怔,跟着气笑了:“你说什么?小屁孩还让别人道歉,我说错了吗?你不知道从哪捡来一张名片就跑这来捣乱,我们这里是公司,公司懂吗?不是你这种穷人随便能进的。” 任安歌左右一看,忽然动作迅速的爬上了旁边的茶几——这下身高距离缩短,气势就上来了。 双手叉腰,她气势汹汹道:“百香公司开着门做生意,要不想穷人进来就在门口挂着牌子,写上穷人免进啊,看看这生意还做不做的下去,怎么你比公司老板还牛吗?这家公司谁能进谁不能进由你说了算?” 前台没想到这么小一女娃顶起嘴来这样利索,一时惊呆了便没能打断任安歌。 “所谓客人进门笑脸相迎,百香公司请你做前台是让你得罪人的吗?张嘴闭嘴就是别人没资格进来,那你有资格坐这个前台的位置吗?这种行径得罪客户不说,对公司的影响多么恶劣,传出去百香公司就是一个嫌贫爱富的形象。” 第8章 扯虎皮拉大旗 前台妹子想说什么,被任安歌一挥手强行打断:“别以为前台不重要,前台就是一个公司的门面,而你,让百香公司丢脸了。” 以慷慨激昂的语调做了总结陈词,任安歌站在茶几上和前台妹子大眼瞪小眼。 后者肉眼可见的生气了,指着任安歌大声骂:“哪来的小兔崽子,敢在……” “闭嘴!”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前台一激灵,扭身鞠躬:“老板。” 任安歌早就在看到人影的时候呲溜一下从茶几上溜下来。 这会拽着书包带子,完全是一副乖宝宝的形象。 要不是刚刚已经将她泼辣的样子尽收眼底,顾济海都要相信了。 百香公司目前实际的掌舵人一边走过去,一边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听到的话。 前台是一个公司的门面吗?这个概念倒还挺新颖。 “这里是怎么回事?”顾济海面色严肃,“我好像听到你在骂人?” 前台妹子瑟瑟发抖:“没……没有,我只是……” 她瞥了一眼任安歌,飞快地道:“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不知道从哪捡了张公司的名片,就,就往里面闯,我怕她影响大家工作,再,再说万一,万一她是来干坏事的呢?” 任安歌不气反笑:“第一,名片是顾千帆给我的,不是我捡的。第二,我是光明正大走进这张大门,并没有往里闯,也没有大声喧哗,不可能影响别人工作。第三,你不但以貌取人,还恶意揣测,说我会干坏事,证据呢?没有证据你这叫诽谤,我可以报警抓你。” 所谓报警当然只是吓唬她,但现在还是九几年,普遍法盲状态,听到报警两个字前台就懵了一下,果然便被吓住了。 顾济海当然不属于“法盲”范畴,闻言内心发笑,越发觉得这个小孩有意思了。 于是他道:“你是千帆的朋友吗?跟我来吧,他现在还没到。” 任安歌还没说什么,前台傻了眼,怎,怎么公司还真的有顾千帆这个人吗? 看她这幅神色,任安歌不可思议:“你还真的不知道顾千帆?” 太不可思议了,好歹也是老板的弟弟,怎么前台居然完全不知道吗? 这种前台在以后,分分钟被炒鱿鱼好吗? 她不知道的是,顾济海将她领到会客室后,转头就让人给前台结算工资辞退了事,却让前台记恨上了自己,又惹出许多事来,此乃后话。 任安歌坐在百香公司会客室里,顾济海工作繁忙当然没空一直陪着,便让秘书小陈来招待。 面对扎着羊角辫,坐在真皮沙发上两条腿直晃悠的“客人”,小陈一阵诡异的沉默……这该怎么招待? 最后还是临时喊人出去买了一条娃哈哈,一些糖果摆到桌上。 然而任安歌不是真正的小孩,对这些在孩子们中正流行的零食没兴趣,坐在那也不局促,自顾自的掏出一本题海做起题来。 前天晚上恶补试卷的记忆太深刻。 小陈擦了擦额角,对这个孩子的镇定也是极为佩服。 十点整,顾千帆不差分秒的踏进会客室。 第9章 潜龙在渊的姜律师 听到动静的任安歌飞快收好东西,站起来乖巧打招呼:“顾千帆哥哥,你好。” “……任安歌妹妹你好。” 对小姑娘套近乎的举动倒也不算讨厌,顾千帆站定介绍身边的人:“这位是姜钰律师,很擅长离婚官司,你妈妈的事情交给她绝对没有问题。” 姜钰! 任安歌眼神一亮。 这位在十年后可是离婚律师中名声最响亮的那个,当然,要价也是极为不菲的。 若能得她帮助,想必事情会很顺利。 任安歌乖乖巧巧的打招呼:“姜姐姐你好。” 还小大人似的跟人家握手。 顾千帆听得嘴角抽抽:“你叫我哥哥,叫姜姨姐姐,这是怎么算的辈分?” 任安歌一本正经解释:“咱们又不是亲戚,当然各算各的,姜姐姐这么年轻漂亮,哪里像阿姨了?” 年龄就是女人的死穴,任安歌这话明显取悦了姜钰。 在大人眼里,这么小的孩子哪里会讨好人,这肯定是心里话。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反正姜钰是信了。 严肃的脸上顿时就带了一丝笑:“任安歌小妹妹是吗?我们来谈谈你所说的离婚官司吧。” 小陈知趣的先离开,顾千帆却大大咧咧坐下来。 任安歌也没意见,就当着他的面和姜钰谈起正事了。 她开门见山:“姜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尽量不要打官司。” 姜钰意外:“我以为你一定要找律师就是想通过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是的,我希望能借用您的专业知识和手段向我爸爸施压,不过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能不闹上法庭。” 姜钰想了想问:“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妈妈不喜欢和人争执,离婚官司上庭的话双方当事人都要到,妈妈大概不太愿意。” 姜钰表示理解,在百姓眼里,打官司是一个既麻烦又丢脸的事情。 “我可以答应你,但我不能保证这样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姜钰谨慎回应。 “不要紧,我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相信以您的专业一定能维护我妈妈的正当权益。”任安歌先把高帽子给人戴上。 好话大家都爱听,姜钰如今虽然名声还不显,但那只是因为现在百姓打官司的不多,离婚的就更少,实际上业内人士对她都多有期待。 按照姜钰师父的话说,她绝非池中之物,只等一个机会便能一飞冲天。 “我会尽力,谢谢你的信任。”虽然面对的是个孩子,但姜钰并没有轻视她。 听了她和小少爷相识的过程,姜钰立刻就猜到此事只怕是人为算计居多。 任安歌背后应该有高人指点,姜钰并不相信这位高人仅仅是为了帮任母离婚,至于真正目的是什么,想必此事解决后便会见分晓。 任安歌不知姜钰心中已经拐了无数个弯弯绕绕,还在强调:“我希望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 “毕竟是你妈妈的事情,我还是需要和她见上一面才行。” “我知道,这件事我会安排,不过姜姐姐,我也一个请求,请你务必同意。” 第10章 你想过离婚没有 “什么?” 任安歌神神秘秘的招手,姜钰好奇的附耳过去,听到如此这般的一段话。 听完姜钰真是服了这孩子,想法一套一套的不说,还挺有实施可能性。 而且她这样拐着弯儿的办事,明显是为了母亲着想,不管还有什么目的,至少这份孝心让人动容。 姜钰心中一软,同意了任安歌的计划。 看了看时间,任安歌道:“具体的事情在您和我妈接触后,我再告诉您,现在我们谈一下费用吧。” 姜钰笑了笑:“我的费用可不低。” 任安歌点点头:“顾千帆哥哥之前告诉我了,不知道姜姐姐是怎么收费的呢?” “今天这个会面我不收费了,之后不管离婚成功与否我都要收300元律师费,如果离婚成功,再加收分割财产的百分之二,这些都会在合同里写明。” …… 罗君惠下班总是走得很及时,因为女儿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在家里,她总是不放心。 走到单车棚里,发现每一辆车的篮子中都有几页纸。 一看就知道是某种宣传单。 罗君惠平时有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折小盒子装垃圾的习惯,这会也就顺手把周围几辆车的单子都收到了一起,无意中瞄了一眼,神色忽然有些怔忡。 专业律师事务所开业特惠,咨询免费,为您解决法律相关问题的烦恼。 她下意识去摸放在包包夹层的信纸,心中一阵发紧。 任安歌敏锐的察觉妈妈今天有些心不在焉,吃着吃着饭发了好几次呆。 心中为姜钰的效率点了个赞,她装作漫不经心道:“妈妈,你想过跟爸爸离婚没有?” 罗君惠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说这个。” “今天我看了电视,里头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感情不好,就离婚了。” 罗君惠没和孩子谈过这个话题,有些小心翼翼:“你觉得爸爸妈妈感情不好吗?” “噗……”任安歌夸张的笑,“我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就爸爸这样子,换做是我早离婚一百次。” 纵然是沉重的话题,女儿这故作老成的话还是惹得罗君惠淡淡笑了笑,但也没有继续接话。 任安歌知道妈妈的心结,于是认真道:“妈,我是说真的,爸爸这样子还不如分开算了,反正有没有他我们家也没什么不同。” 顿了顿,她补充:“要是担心我大可不必,我一点也无所谓,因为我虽然有个差劲的爹,但我也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呀。” 一番话说得罗君惠眼眶发红,忍不住抱着女儿亲了亲,然后才说:“你让妈妈好好想想,好吗?” “嗯,妈妈加油。”任安歌也亲亲妈妈的面颊,“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妈妈的,你不要总是委屈自己。” “好……”罗君惠控制不了流泪,连忙借着洗碗的理由躲到厨房里去了。 任安歌默默盯着厨房,紧紧握着拳头,心中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让妈妈哭。 没过两天,任安歌在家做卷子的时候,座机电话响了。 第11章 约见 一接起来就听到顾千帆的声音:“您好,我是任安歌的同学,想找她问一个题目。” 任安歌噗嗤一笑:“顾千帆哥哥,你想问什么题目呀?” “是你不早说话,等着,姜姨找你。”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便传来姜钰的声音:“你妈妈昨天来找我了。” “太好了,”任安歌真心高兴,“姜姨,我妈妈的态度怎么样?” “她应该是想离婚的,协议都已经拟好了,你说得对,按照这份协议离婚,你妈妈会吃大亏的。” “我妈妈就是这样的人,宁愿吃亏也不喜欢何人争执,现在大概是想着只要能尽快离婚就好。” 姜钰为这个女孩的敏锐心惊,从她和罗君惠的交谈来看,对方确实有这个意思。 “姜姐姐,你现在有空吗?我马上过来找你。” “有空,你知道和平鸽饭店吗?” “知道。” “就快吃午饭了,我们到那里见面,姐姐请你边吃饭边谈事。” “好……”计算了一下时间,“我大约四十分钟可以到。” “那就四十分钟后见。” “好的,姜姐姐再见,代我跟顾千帆哥哥也再见。” 挂了电话,姜钰似笑非笑看着顾千帆:“人小姑娘让我代他跟你说再见呢。” 顾千帆撇嘴:“自己不会说?没诚意。” “这小姑娘可不简单,你就不怕出什么事?”姜钰不似刚刚那般和善,谈起任安歌显出几分锐利来。 “嘁,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事?”顾千帆先是不屑,后又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再说这不有姜姨你盯着吗,什么魑魅魍魉能逃过你的火眼金睛。” 姜钰笑着戳了他脑门一下,复又若有所思:“你别说,这孩子我还真有点看不懂,小小年纪行事却滴水不漏,难道真的还有人能比你还早熟多智?那也太妖孽了。” 顾千帆掏掏耳朵:“姜姨这是在夸我吗?” “是是是,夸你!”姜钰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要去赴约了,你去不去?” “今天要去跟老爷子吃饭,顺便送礼,就不去了。” “行,那我走了。” 任安歌浑然不知自己在姜钰眼里已经有点“多智近妖”的意思了,打扮整齐便急急忙忙出门,到了那家饭店的时候正好差不多四十分钟。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家和平鸽饭店与十年后的那些网红饭店类似,都是靠一传十十传百做起来的生意,现在正值百姓们生活逐渐富裕起来的时候,出来下馆子改善生活的人不少,而和平鸽饭店就是大多兜里有点闲钱之人的首选。 任安歌走进去,一点没被人潮吓到,直接去了收银台问:“有没有个姓姜的女士定了位置?” 服务员一查,还真有姜女士定了鲜有人光顾的包厢。 因此虽然任安歌年纪小,服务员也未敢怠慢,一路领着就往包厢送去。 任安歌安静的跟着服务员,穿过热闹非凡的堂食人群,到地方了还礼貌的说了声谢谢,这才敲门之后进了包厢。 第12章 算无遗策 却不知有几双眼睛一直追着自己,等她进了包厢门后,其中一个瘦猴似的男人用胳膊肘怼怼旁边的男人:“唉,那是你女儿吗?是安安我没看错吧?” 任逊神色莫名,过了好一会才伸筷子夹菜,一边漫不经心道:“应该不是,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嘿,还不是你从不带嫂子和安安来,是不是怕嫂子发脾气下了你的面子啊?” 一桌子男人起哄。 任逊神色不耐:“好好的说她干什么?不懂情趣的黄脸婆,来了也只会心疼钱,还不是扫我们的兴致?” “行行行不说了,喝酒,喝酒!” 一群人吆喝三五的时候,任安歌已经坐到了安静的包厢中,姜钰已经点好了菜,这会一边让服务员上菜一边问:“你看看还要加什么菜吗?” 任安歌礼貌道:“这些已经太多了,不用再加了,谢谢姜姐姐。” “不用客气,这次我请客,你尽管吃。”姜钰笑眯眯的模样。 任安歌确实没客气,大大方方吃了个肚儿圆,姜钰让人撤了碗筷盘子,给自己叫了壶茶,又给任安歌点了个娃哈哈,然后两人才说起正事。 “安安,我这么叫你可以吗?” “可以。”任安歌抱着娃哈哈也不喝,就在那玩吸管。 “作为律师我要保护当事人的隐私,就算对方是你妈妈,我也不能透露那些资料,这点我希望你明白。” 任安歌了然:“是说离婚协议的内容吧?不用姜姐姐说我也知道,我妈大概什么都没要。” 姜钰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严格遵守着保密原则。 任安歌也不介意,只道:“这我早就知道了,也是我拜托姜姐姐的原因。” 姜钰微微皱眉:“但如果当事人没有争取的意愿,操作起来比较有难度。” “姜姐姐你想错了一点,”任安歌摇头,毫不犹豫的指出,“我妈妈不是不想保障自己的权益,只是她了解那个男人,不想同他纠缠不清闹得太过难看,如果不用闹起来能拿到该拿的,她也不会拒绝。” 若真能这样解决,谁会拒绝谁傻。 只是这些话从一个小孩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显得怪异。 姜钰有心试探,便问:“那你有什么想法没?” “只要姜姐姐你告诉我妈妈,不必去法庭,也不需要她多出面,你就能解决掉问题,她不会不同意的。”任安歌胸有成竹。 “可你们还生活在一起,你爸爸完全可以私下找你妈妈的麻烦,按你所说,你妈妈可能不会愿意。” 任安歌得意一笑:“妈妈后天就要出差了,要去五天,足够姜姐姐行动了。” 姜钰惊讶,虽然任安歌身为女儿知晓妈妈的行程没什么奇怪,但小孩儿显然将这些都纳入了行动计划中,就十分惊人了。 她现在对任安歌背后的人更加感兴趣了,到底是谁在给这个小孩出主意,竟然这样算无遗策。 之后任安歌细细跟姜钰讲了许多关于任逊和罗君惠的事情,等两人商议完天色已晚,任安歌不免有些着急起来。 “我送你回去吧。”姜钰开着车来的,任安歌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左右姜钰也需要去认认门。 第13章 挨打 姜钰开车稳稳停在女子监狱家属院外头,任安歌道谢下车,并且十分有礼貌的目送车子开远。 还没回头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安安?” 任安歌眸光猛然一沉,慢慢回过头去,神色冷淡:“……爸爸。” 任逊目光惊疑的看看女儿又看看远去的小汽车,片刻后换上了威严的神色:“你坐什么人的车回来的?” “……关你什么事?”任安歌冷漠的与他擦肩而过。 要不是罗君惠坚持父女血脉不可断绝,她真不想将“爸爸”两个字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你站住,我是你爸,你还有没有点教养了?”任逊最是好面子,女儿在外头对他这样说话,立刻就点燃了他的怒火。 任安歌火气也蓬的燃起:“我有没有教养你当然不会知道,毕竟你一年到头也难得跟我见一次,可能合租的租客都比我和你见得多,是吧,爸爸——” 最后一声“爸爸”讥讽之意十分明显,任逊顿觉难堪,压低声音训斥:“你给我闭嘴,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任安歌冷哼一声,翻了个白眼直接想走,任逊在后头低吼:“你妈在外头有姘头了是吧?今天和平鸽饭店就是那个人和你吃饭吧?现在还堂而皇之送你回来,你妈不要脸,你也不要脸!” 任安歌瞬间脸色阴沉如墨。 她忽然动作怪异的往后一倒,直接撞到了任逊身上。 任逊猝不及防被撞得一踉跄,下意识扯住女儿以免自己摔倒,同时打算开口问“你干什么”。 谁料任安歌抢先一步哭着喊出口:“爸爸别打我!爸爸饶命!” 一声喊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再看两人的架势,便有热心肠的同事上来劝说:“算了算了,任哥,有什么事说几句就算了。” 任逊脸色铁青,抓着任安歌的手火烧一般甩开,面色不悦:“我哪里打她了,小孩子怎么学会撒谎了!” 就这么一句话,任安歌眼泪刷就流下来:“爸爸,平时你总不肯带我和妈妈去和平鸽饭店吃饭,今天我只是因为同学生日去一次,你为什么要这么生气……你,你要是不喜欢我去,我以后都不去就是了……” 此话一出,劝和的同事们神色便有些微妙。 大家都住在一个家属院,任家的事情多少都有些耳闻。 任逊天天在外头吃饭喝酒这件事,同事们谁心里没数? 现在听听这姑娘说的……想去爸爸不肯带,今天同学请客去了,被发现了还当街挨揍。 于是大家看任逊的目光就含了几分责备。 任逊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原本七分火气燃成了十分,加上中午喝了些酒,这假打就成了真打,上前便给了任安歌一巴掌。 任安歌没躲,生生忍了这一下。 上辈子都没被打过,这辈子……她借着头发掩盖冷笑,只要能让妈妈坚定起来,这一巴掌也值了。 任逊下手一点没留力道,任安歌白嫩的脸庞肉眼可见的肿了。 第14章 部分坦白 同事们赶紧将两人隔开,有人去指责顺带劝说任逊,女同事赶紧护着任安歌走了。 边走边安抚任安歌,然而远远的依旧能听到任逊的叫骂。 他好面子,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自个戴绿帽子的猜测,只揪着任安歌不尊重他这个爹的问题骂个不停。 任安歌捂着脸洒了一路眼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却借着泪光掩盖眼底的寒意。 今日叫你得意一会,日后且看。 罗君惠接到任逊同事报信,得知自己女儿被打了以后,直接连单车都不骑了,一咬牙搭了个“蹦蹦蹦”回来。 所谓蹦蹦蹦就是三轮车后头加了个棚子,走在路上一蹦三跳的很不稳当,从用途来说跟后头发展起来的出租车差不多性质。 罗君惠跑着去了任逊同事家。 便看到女儿眼睛哭肿了,左脸颊也肿得跟馒头似的。 这还是任逊同事拿凉毛巾给敷了好一会呢。 可见当时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罗君惠当即就红了眼眶,闷声不吭就要冲出去找人拼命。 然后就被任安歌眼疾手快的抱住了腰。 “妈——妈——你不要去,他能打我,也会打你的……妈,妈——”任安歌带着哭腔的声音犹如魔法,瞬间就让罗君惠定住了身形。 她转身把女儿搂进怀里,颤声问:“是不是很疼?妈妈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任安歌连连摇头:“不用去医院,妈,我想回家。” “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罗君惠强撑着和任逊同事道谢,转身抱着任安歌回家的时候就忍不住掉了泪。 滚烫的泪水滴在任安歌的手背上,让她一阵阵焦躁。 她失言了,又让妈妈哭了一次。 如果她更谨慎,今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任安歌用力闭了闭眼睛,提醒自己牢牢记住今日的教训。 回了家罗君惠忙得团团转,又是找药又是打水,小心翼翼给女儿处理伤势。 看着妈妈强忍的泪水,任安歌连忙安抚她:“妈妈,我已经不疼了,真的,你不要难过。”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罗君惠反倒控制不住泪水,她一哭任安歌就着急,最后母女两到底抱头痛哭了一番。 哭完情绪倒是好了些,罗君惠一边给女儿敷脸一边问:“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安歌已经打好了腹稿,这会便怯怯道:“妈妈,对不起,我有件事没有告诉你。” “什么事?”罗君惠神色一紧。 任安歌垂着头:“其实我前段时间赚了一点钱……” “什么?”罗君惠惊呆了,“赚钱?你能赚什么钱?你做了什么?” 许多可怕的念头一下子涌上脑海,把她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妈妈你别急,你听我说……”任安歌连忙安抚她,“妈妈你也知道,我喜欢石雕,外公不让我学,但我从小也偷偷学了不少……” 罗君惠神色镇定了些,女儿确实从小都对家传的这门技艺挺感兴趣,不过罗父思想传统,坚持技艺传男不传女,偏偏两个儿子对这门手艺都没什么兴趣,小时候被逼着学,长大了却都没继承这一行,倒是偷偷教了任安歌这个外甥女不少。 第15章 我一点也不想叫他爸爸 但……这跟女儿赚钱有什么关系? 顶着罗君惠疑惑的眼神,任安歌继续半真半假的坦白:“前段时间我想验证一下自己的手艺,就,就雕了几个石雕去摆摊,赚了一点儿钱……” “一点儿是多少?” “一百多块吧。”她故作扭捏。 罗君惠震惊,她一个月早出晚归也才四百多工资,女儿几个石雕就赚了四分之一? 震惊归震惊,她还没忘正事:“那跟今天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任安歌神色羞愧:“我听说和平鸽饭店的菜很好吃,以前都没机会去,今天恰好,恰好有个同学生日,在那里请大家吃饭,我,我就去了,不过大家都要送礼物,我就用这个钱买了份礼物然后去了。”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乱花钱的。” 看着垂头丧气的女儿,罗君惠下意识的先安慰:“这件事情你没做错,确实去吃生日饭不能空手,你买了什么礼物?” 她心道女儿若是将一百多快都买礼物了,那可就真是……败家了一次。 任安歌老实道:“买了一个文具盒。” 罗君惠松了口气,文具盒顶多也就几块钱一个,小学生间送礼也算可以了。 任安歌这会哒哒哒跑去一边翻书包,实则从空间里拿出九十多块递给妈妈:“妈妈,这个钱早就该给你的,我,我就是怕你会骂我……一直不敢拿出来。” 罗君惠还是不敢相信,女儿几个石雕能卖这么多钱,但崭新的票子已经递到眼皮子底下,不信也得信了。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这件事和今天女儿挨打有什么关系。 提起任逊,任安歌的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一点也不用演戏了。 “今天我去和平鸽饭店吃饭,被爸爸看到了,后来同学家的车送我回来,又撞到爸爸,结果他居然,他居然……” 看女儿脸都气红了,罗君惠隐隐预感任逊大概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脸色也微微一沉:“居然什么?” “他居然污蔑妈妈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说今天我去吃饭就是跟‘新爸爸’一起,还说我和妈妈都不要脸!” “什么!”罗君惠气得站起来了。 她向来要强,丈夫再怎么不靠谱,她从来把自己和女儿,还有家中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那些龌龊事也鲜少向外人提起,一心扑在女儿身上。 也曾幻想过有一日丈夫浪子回头,可万万没想到,整日不着家的男人居然能将一盆污水这么扣在自己头上。 罗君惠气得胸脯起伏不定,“离婚”两个字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她的思想里。 她终于开口问女儿:“安安,假如爸爸妈妈离婚了,你真的不会怪妈妈吗?” 任安歌坚定地摇头:“不怪!妈妈,我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爸爸根本不爱我们,他从来不管我,也不管你,我一点也不想叫他做爸爸。” 罗君惠苦笑。 想她一心教导女儿向善,从来不愿那些负面的、黑暗的东西沾染女儿,可人心毕竟是肉长的,女儿逐渐长大,有了自己分辨善恶的能力,所谓“血浓于水”四个字,终究抵不过现实里的冷漠和忽视。 第16章 再不想重复老路 算了算了,她已经尽力,既然如此,这段孽缘还是早点斩断吧。 只要女儿能好好的,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她轻声道:“好,妈妈一定带你离开这里。” 任安歌真心实意的笑了。 “不过安安,不管怎么样他到底是你爸爸,而且等爸爸妈妈分开后,他一定会想念你这个女儿,到时候便会想法子修复父女关系了,你也要给他机会,好吗?妈妈希望就算我们离婚了,你也依旧是有爸爸也有妈妈疼爱的孩子。” 任安歌乖巧的应了,心中却冷笑。 上辈子妈妈也离婚了,她期待的“父女和好”戏码却从没上演,反倒是曾经揣着一颗真心的自己,被所谓父亲伤害了一次又一次才学会死心。 重活一世,她再不会对这个男人有丝毫期待。 要说还有什么期盼,那就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快慰。 但这些就不必让妈妈知道了,就让她在妈妈眼里一直是那个乖巧听话、单纯可爱的女儿吧。 任安歌抱着妈妈,掩去眼中冷漠。 之后罗君惠少不得嘱咐任安歌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习上,赚钱的事情现在不需要她操心。 任安歌嘴里答应着好好好,却没错过强硬将钱塞给妈妈时,罗君惠眼底的欣喜。 听着妈妈一个劲夸奖自己“懂事”,任安歌只觉十分愧疚。 明明知道那一千五能让妈妈松快许多,偏偏她要用这些钱付律师费,其他安排也需要钱。 所以她觉得自己当不起妈妈的夸奖,却又不能明说,只好怀着一颗煎熬的心去睡了。 临睡前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挣钱,让妈妈不必再这样为生活殚精竭虑。 至于任逊的收入,压根就没被她放在眼里。 要知道上辈子父母离婚后,任逊一千多的收入,只肯给亲生女儿每个月90块的抚养费,就这么点钱还月月拖欠,本该给到十八岁的生活费,从高中开始干脆一毛钱也没有了。 因为家中实在拮据,任安歌厚着脸皮向任逊讨过不少次,每次都让她觉得羞辱,还要被任逊轻蔑的评价“你也只有要钱的时候会找我了”。 这一世,她绝不想再重复这条老路。 但……她需要时机。 不过应该快了,任安歌相信那盆“香山雏凤”会给她带来更多的机会。 第二天罗君惠一到单位,寻了个无人的时机,立刻用办公室的座机拨通了姜钰的电话。 “姜律师,我考虑过了,你说得对,我想离婚,但我不能不顾自己女儿,这份离婚协议应该怎么改?还请您帮我。” “好的,我中午午休的时候过来。” “谢谢谢谢,辛苦您了。” 马上任安歌就得了消息,妈妈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 罗君惠与她,互为彼此逆鳞,动了谁另一个都要爆炸。 任安歌觉得昨天那一巴掌挨得值了。 因为罗君惠意外的改变态度肯配合了,姜钰那边的进展十分顺利,很快拿到了罗君惠全权代理协商离婚事项的授权。 第17章 作者是谁? 跟着罗君惠就被派去出差了。 原本不想这个时候离开,但领导态度坚决,罗君惠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只好万分担心的走了。 也不是没想过带着女儿一起走,或者将女儿送去娘家,但一向听话的任安歌却死活不肯,罗君惠实在没办法,出差前一晚愣是嘱咐到了半夜,最后看任安歌实在迷糊得睁不开眼睛了,这才放过她去睡觉。 罗君惠一走,任安歌也开启了早出晚归模式。 姜钰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未免任逊拿自己出气,当然越少待在家里越好。 她去了哪? 姜钰的办公室。 美名其曰“保护当事人”,厚着脸皮在装修档次颇高的办公室霸占了一张空桌子,天天勤学不辍。 姜钰初时无奈,看了几天倒挺惊讶。 这孩子未免太自觉太勤奋了。 无人监督的情况下每天各科两套卷子,还额外有一本比砖头还厚的题海,每天二十道题雷打不动。 这些算下来,就算做题速度再快,任安歌一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超过八个小时了。 再一看,人家做的还不是小学题目,已经刷到初三的试题了。 姜钰十分无语:“安安小朋友,你每天有玩耍的时间吗?” 正在题海遨游的任安歌头也不抬:“有啊,晚上看半小时电视,还有读课外书。” 姜钰:……骗鬼哦,别人的课外书是连环画漫画小说,你的课外书是石料大全,那上面的术语她这个大人都看不懂,那叫玩耍? 除去姜钰受到的惊吓,总的来说事情进展顺利。 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任逊正一点点的被迫让出夫妻共同财产。 如果他还想保住身上那套制服的话。 而任安歌担心的打击报复并没有出现,因为心情郁闷,任逊更是天天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连家也难得回一次了。 大概是想着现在不花这些钱也要便宜别人吧。 对此任安歌嗤之以鼻。 就凭任逊动不动就请客吃喝的作风,手里能剩下几个钱?任安歌目标一开始就不是这个。 现在花吧,作吧,总有他后悔的时候。 她一点也不担心姜钰搞不定那个不学无术的渣爹,反倒是另一件事让她心焦不已。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怎么那边还没有一点动静呢? 再过两天妈妈回来后,想干什么都没那么方便了。 在她望眼欲穿的期盼下,罗君惠出差第四天的时候,姜钰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接起来说了几句,姜钰神色略带诧异:“安安,千帆找你。” 任安歌悬了几日的心一定:终于来了。 稳稳心神,她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好奇接电话:“千帆哥哥找我什么事?” 没错,因为姜钰的缘故,她和顾千帆的关系又进一步,如今已经是“千帆哥哥”、“安安妹妹”的称呼了。 顾千帆开口提的果然是任安歌期待的事情:“安安妹妹,那座‘香山雏凤’雕刻者是谁?我想见见他” 第18章 考验 从重生开始就在计划的第一件大事终于有了进展,任安歌的心砰砰跳起来,她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了电话线,声音却依旧平稳:“‘香山雏凤’是我雕的呀。” “噗——”正在喝茶的姜钰十分不雅的喷了一口。 顾家老爷子喜欢菊花石,与顾家但凡走得近一些的人都知道此事,这次老爷子生日,顾千帆送了一座十分精美的菊花石雕,姜钰不但知道,还亲眼见过。 虽然对此道不精通,但光看顾老爷子喜爱的模样,她也知道那座石雕品质很好。 否则哪能入得了老爷子的眼。 任安歌一句话不但让姜钰喷了茶,电话那头也是良久无语。 等了好一会,任安歌“天真”的问:“喂喂?电话断了吗?” “没有……”顾千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安安妹妹,此事可不能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不信的话我可以再雕个东西给你看。”任安歌故作不悦。 顾千帆又沉默片刻:“好,我现在让人来接你,你过来雕一个给我看看。” 任安歌:“……行吧。” 对顾千帆会要“验明正身”早有准备,等见到人时,任安歌却依旧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完全符合小孩子被人质疑时的幼稚脾气。 顾千帆显然没有哄孩子的经验,但他的大哥有啊。 顾济海笑眯眯给小女孩递糖:“不是我们不信,是安安太厉害了,我们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人,所以想请安安表演一下,好不好呀?” 任安歌:……这种哄三岁小孩的语气大可不必。 板着脸点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可以再雕一个,不过你们要给钱。” 顾济海为了哄孩子是蹲着的,闻言差点没直接趴下。 倒是顾千帆一脸无语:“行吧,你雕个东西,我按市价给钱。” 任安歌掏出刻刀,手一伸:“石头呢?” 顾千帆:“……让我出钱还得出材料?” 任安歌一脸理所当然:“你突然叫我过来,我又不会背着石头跑。” 至于空间里那两块受灵泉滋润的原石,当然不可能用在这种场合。 一时之间要弄块合适的原石来还真不容易。 最后顾千帆直接把大哥办公桌上做装饰的一块石头搬来了。 顾济海肉痛,这块石头纹路奇特价值不菲,若做雕刻反倒破坏了原本的灵气。 只是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石头给任安歌用,顾千帆又向来受家里宠爱,他这个大哥也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大不了回头再托人寻一块差不多的石头来。 这块石头有任安歌一臂高,却只有半个巴掌厚,其上的纹路看去隐隐似龙飞舞,石质光滑无比,做一家公司老板桌上的装饰确实足够。 她盘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面前这块石头,视线也一直逡巡其上。 这是一名合格的雕刻师在动手前必做的功课,要深刻感受原石的一切,做到心中有数,下刀方能有神。 顾家兄弟,助理小陈或坐或站的围着,不知为何觉得小女孩拿起刻刀时多了一股肃穆之感,竟让他们几个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 第19章 邀约 专注的观察了一番后,任安歌对这块石头有了了解,数套雕刻方案极快成型,她又在心中作比较,选出了最优的那一套。 有了上辈子的积累,这种简单的雕刻压根不需要打底稿,拿起刻刀她就胸有成竹的直接下刀了。 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刻刀在她手中仿若有了生命,在石头表面飞舞挪动,石粉纷纷扬扬,很快就洒了任安歌半身。 顾千帆注意到这一点,皱皱眉头低声道:“陈哥,赶紧让人准备一套女孩子的衣服来,新毛巾也买一条。” 小陈这才注意到任安歌略显狼狈的模样,连忙低声应了,然后蹑手蹑脚的出去了。 顾济海这会还有心情开玩笑:“小弟难得体贴啊。” 顾千帆翻了个白眼:“要她真的是‘香山雏凤’的雕刻者,我们不上心点,爷爷肯定要骂我们。” “那倒是。”顾济海若有所思,“看安安这手法,估摸是真的了。” 顾千帆心里也承认,不过却还是决定等成品出来了再看看。 上辈子识人不清,任安歌婚后生活十分苦闷,便是靠着雕刻石雕打发时间平静心绪,因此养成了一旦动刀便全身心沉浸的习惯,这会她亦是眼里只有手中的石头与刻刀,压根没注意到顾家兄弟说的话。 这块石头不算太大,任安歌只花了两个小时就完成了手中的作品。 亲自搬了石雕去洗手间细细冲洗打磨,又花费了一个小时,这才将成品露于人前。 包括已经回来的小陈在内,三人都惊艳得说不出话来。 若说之前那块原石已经颇具灵气,现在这做成品的二龙戏珠石雕更胜一筹。 顾济海的担心丝毫没有成真,眼前两条橘皮黑底的龙栩栩如生,抢着那颗飞在顶端的珠子仿佛随时会驾云而去,仔细一看,龙身的鳞片上纹路都十分自然和谐,龙目之中甚至还隐隐映出了另一条龙这身影。 顾千帆不动声色的在底座上摸了一把。 代表雕刻者名号的印记果然与“香山雏凤”一模一样。 三人看向任安歌的眼神全然震惊,这样厉害的雕刻技法居然出自十岁的小姑娘之手,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 任安歌安之若素的由他们打量,就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小神童”也挺好。 顾千帆忽然道:“先去换一下衣服吧,这些石粉落在身上应该挺不舒服的。” “嗯。”确实不舒服,任安歌接过小陈手里的袋子去了洗手间。 一看小陈还准备了一条新毛巾,心里便给这位助理的细心点了个赞,任安歌反锁大门,脱了衣裳就着凉水将沾了石粉的皮肤擦了擦,换上了袋子里的新衣服。 穿上以后忍不住喟叹一声,好料子穿着就是舒服多了。 将脏衣服团巴团巴塞进袋子里,她又回到了刚刚的房间。 还没开口呢,顾千帆就发出邀约:“安安妹妹,事情是这样的,那盆‘香山雏凤’很得我爷爷喜欢,他坚持想见一下雕刻师,你能不能跟我回去见一见爷爷?” 第20章 镇定的任安歌 这个邀约当然有些唐突,顾千帆已经准备了长篇大论打算说服任安歌,谁料他话音一落就听对方干脆道:“好啊,不过我妈妈后天就出差回来了,能不能今天或者明天就去?” 一肚子的话被迫咽了回去,顾千帆咳了一声才道:“那就今晚吧,直接去我家吃个饭好了,大哥,你也一起回去吗?” 顾济海摇头:“今晚有饭局,我就不回去了。” “好,那我们先走了。” 任安歌却不动脚步,看看顾千帆又看看顾济海,把两人都看得一头雾水。 见两人真的把事情给忘了,任安歌干脆开口:“说好了雕完了按市价付钱的,咱们还是一码归一码,一件事办完再说下一件事吧。” 身家不菲的两兄弟难得脸红一次,刚刚太震惊了,还真把给钱这事忘了,让任安歌主动提出来,倒好像他们存心赖账似的。 顾千帆抢着道:“这座双龙戏珠虽是精品,不过略小了一些,市价差不多两千块,不过材料是我们提供的,就算一千八怎么样?” 不愧是奸商,还要扣除成本费。 不过考虑到以后还要借顾家之力的地方还多着,任安歌便不多做计较,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个价格。 钱货两讫,任安歌总算迈开了脚步。 顾家老爷子不住在市区,而是住在市郊的一座别院里。 如今人们更愿意住在市中心,城市规模也还没发展起来,任安歌记忆中寸土寸金的别墅区,现在还只是一家一家的农家小院模样。 不过就算是农家院,顾家的院子也比别家更大,更豪华。 除了后来发展出的高科技没有,顾家的院子已经与之后流行的别墅差不多模样了。 一路上顾千帆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任安歌,结果发现不管是什么似乎都震动不了她。 精明的顾家小少爷不免感到奇怪。 从平时的服装打打扮看,任安歌的家境应该不太好,但若是贫苦出身,看到顾家这样的富庶又怎会一点动容都没有呢? 就连老爷子住的院子里那些精雕玉琢的摆设,任安歌也只是一眼带过去罢了,目光不曾在任何地方停留过,仿佛全然没有好奇。 更不用说路上用大哥大和家里联系,通知要带人回来吃饭时,他敏锐的注意到,任安歌看大哥大的神色居然有一丝嫌弃。 这让顾千帆非常的迷惑。 他却不知任安歌上辈子虽然始终没有大富大贵过,但网络的飞速发展导致资讯爆炸,很多地方现实中去不了,很多东西生活中用不起……但云旅游,云体验等,却大大扩展了任安歌的眼界。 因此如今顾家的这些,还真引不起她的什么惊叹。 用惯了轻薄智能机的人,当然更不可能对砖头一样的大哥大有什么好感。 因此直到跟着顾千帆穿过院子到了大门时,任安歌始终保持着得体的淡定,被保姆迎进房间后,导致顾家众人第一反应这是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第21章 谁更胜一筹 穿过摆放得错落有致的菊花盆景才看到顾家的客厅。 这会已临近晚饭时分,顾家偌大的客厅里坐着不少人。 当中一把太师椅上,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观赏面前一座菊花石雕。 其他中年、青年则在看到顾千帆进来后纷纷跟他打招呼。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落后一步的任安歌。 “咦?爸,千帆居然带朋友回来了。”一名穿着深蓝色丝绸旗袍的女人率先开口,“千帆,这是你同学吗?” 顾千帆含糊的应了一声:“不是同学。” 任安歌落落大方介绍自己:“阿姨好,我叫任安歌,是千帆哥哥的朋友。” 她一眼就看见了桌上摆的那座菊花石雕,又见顾千帆的态度模糊,便聪明的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顾千帆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安歌妹妹先坐一会,陈姨,麻烦端一杯果汁给安歌妹妹。” 顾家保姆陈姨应了一声。 任安歌选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倒引得其他人多看了她好几眼。 毕竟顾千帆这个小少爷会带人回来吃饭还挺稀奇。 顾千帆则直接挤到了老爷子面前,看了几眼那座菊花石雕,漫不经心道:“爷爷这又是从哪得来一座不错的石雕?” 顾老爷子摘了眼镜,笑眯眯道:“是你二婶送的,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二婶娘家的弟弟居然学的这个,这座莲池菊意就出自他之手。” 他看向旁边一个年轻男人,夸奖道:“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功力,前途不可限量啊!” 年轻男人微笑矜持点头:“多谢老爷子夸奖。” 刚刚那个开口的女人,也就是顾千帆二叔的老婆不无骄傲道:“不是我自夸,宁儒在这方面确实很有天赋,他那位师父也是三天两头表扬他的。” “不错不错,确实很好。”顾老爷子转动着莲池菊意,神色十分满意。 任安歌微微吃惊,忍不住多看了宁儒好几眼。 原来这就是宁儒本人,想不到年轻时也是个小帅哥。 不过此人……任安歌暗暗摇头。 顾千帆眼底闪过一丝暗光,摸了摸下巴忽然拧着顾老爷子的袖口:“爷爷,那你说是我送的香山雏凤好,还是这个好?” 闻言有几个顾家人笑起来,其中一个与顾千帆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边笑边道:“哦哟,帆表弟还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呢,居然这也要争。” 任安歌内心吐槽:孩子气个屁,他刚都摸下巴了,也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不过她也好奇,在顾老爷子眼里到底哪个作品更高一筹呢? 顾老爷子哈哈大笑,拍了拍顾千帆的肩膀道:“要说起来,这盆莲池菊意意境更胜一筹,你看着水纹、鱼影,虽是借用石头上的纹路而成,却灵动鲜活,很是难得,不过……” “不过”什么顾老爷子未说,而是转而评价任安歌的香山雏凤:“那盆香山雏凤说起刀工、构图都极好,只可惜创意稍呆板了一些……” 任安歌暗中点头。 香山雏凤的原石经过灵泉滋养,品质虽然上升不少,但她当初买原石的时候囊中太过羞涩,因此选的是底子极差的石头,时间又比较紧张,故而并没有成功去除原石所有的问题。 比如那深入内部的裂纹。 为了避开这道裂纹,她能够做的设计不多,所以最后成品只是一盆中规中矩的盆景造型罢了。 但如果顾老爷子就此判断香山雏凤不如莲池菊意,那他赏石的本事也不过尔尔。 任安歌打起十二分注意力,就想听听顾老爷子最后如何评判。 谁料顾老爷子话锋一转,遥遥冲她招手:“千帆,你头一次带朋友回来,怎么也不给爷爷介绍介绍?” 任安歌看向顾千帆,见他微微点头,于是十分大方的走过去,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道:“顾爷爷您好,我是千帆哥哥的朋友,很高兴见到您。” “好好好,我也很高兴千帆能带朋友回来。” 顾老爷子先冲任安歌笑笑,继而忽然问:“千帆,我让你联系香山雏凤的作者,结果如何?” 任安歌心中一紧,知道今日的重头戏到了。 果然顾千帆看了看她,慢慢露出一丝坏笑,一字一顿道:“爷爷,那位作者现在不就在您面前吗?” 除了顾老爷子,其他人都是一怔,顾家二嫂更是叫出声来:“不可能。” 顾二叔立刻道:“你叫什么。” 顾二婶急忙调整表情,柔声道:“我是觉得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位小朋友今年有十岁吗?” 任安歌噘着嘴道:“我已经满十岁了。” 顾二婶露出看似和善,实则隐含讥讽的笑容:“原来小朋友已经十岁了呀,真是好~大~了~呢~” “不过……”她语气一沉,“十岁的小朋友拿得动刻刀吗?可不能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她深深看着任安歌,显然是打算拿“大人的气势”吓唬任安歌。 可惜任安歌并不是真正什么都不懂的小孩。 她故作天真:“可是香山雏凤真的是我雕刻的呀,千帆哥哥之前已经考验过我了,还是这位阿姨不相信千帆哥哥的眼力?” 一直没出声的顾千帆忽然被点名,不由仔细看了一眼任安歌。 奇了,她居然知道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 任安歌心中冷笑,顾家虽然关系错综复杂,但只需要认准一点便能立于不败之地—— 抱紧顾千帆的大腿。 尽管这条金大腿这会看上去还不够粗,不过那只是表象。 有顾老爷子全力支持的小少爷,可比这些徒有其表的顾家亲戚们要可靠得多。 果然顾二婶神色便是一紧。 顾千帆没从任安歌脸上看出任何不对劲,便暂且放下深究之心,转而淡淡道:“爷爷想见的人,我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说罢他轻轻一扣手,一直等在门口的保镖之一捧着一方物件走了进来。 那东西被一块灯芯绒的红布蒙着,众人看不出是什么,却也知道顾千帆这会让人拿进来的东西,自然是能证明任安歌身份的物件。 第22章 全面展现 保镖把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面上,发出轻轻“咚”的一声,在场的都是人精,立刻猜到了红布下是什么东西。 顾千帆亲手揭开红布,露出那尊二龙抢珠的石雕来。 顾老爷子眼神一亮:“哦!这尊石雕——” 顾千帆十分淡定:“这是安安妹妹另一件作品,下午刚雕好。” 众人或惊诧或怀疑,一时间没人接话。 顾千帆……顾家这一代分量最重的名字,他的话哪怕是顾家长辈也不敢轻易质疑。 可这里除了顾家人还有其他人。 宁儒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顾小少爷不是在开玩笑吧?这样一座石雕从成稿、雕刻、打磨……一系列工序下来,没有几日十几日的功夫是做不到的,何况还是这么个小姑娘。” 他眼含轻蔑的瞥了一眼任安歌。 而顾千帆回以同样轻蔑的笑意:“这么说宁叔叔是不信我了?” 宁儒正要说什么,顾二婶用力拉了他一下,抢着笑道:“千帆多心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好孩子,绝不会跟家里人说谎,只是这外头呀坏人多,保不准其他人用了什么手段骗了你呢。” 不等顾千帆答话,她就万分诚恳对顾老爷子解释:“爸,千帆虽然聪明,可到底还是孩子,不知道人心险恶,一时被人骗了也是可能的。” 竟是不管不顾,就要强行将骗子这个大帽子压在任安歌头上。 任安歌余光偷看顾千帆,果然见他似笑非笑,并没有出声的意思。 这幅模样倒有了十年后那个心狠手辣的年轻总裁模样。 他不再出声解释,任安歌也不气恼。 两人的“合作”本就是她算计来的,估计这会顾千帆还摸不透她的目的,不够信任她也是正常的。 而她要做的,便是不断加深顾千帆对她的信任,以及加强两人之间的利益纽带。 这样才能紧紧抱住这条金大@腿,帮她成功赚到足够的启动资金。 于是任安歌脸色一沉,冷冰冰道:“这位阿姨的话我听不懂了,您说的‘其他人’指的是我吗?可您不知道,这座二龙抢珠是千帆哥哥,还有千帆哥哥的哥哥,亲眼看着我一刀一刀雕刻而成。” 无视顾二婶倏然不悦的神色,她继续道:“而且原石是千帆哥哥给我的,地点在百香公司的办公室里,想必阿姨不会再怀疑我是用了什么障眼法。” 一番话将顾二婶飞快想出的说辞堵死,任安歌笑眯眯看着顾老爷子:“顾爷爷,您也不相信千帆哥哥吗?” 她不问“信不信自己”,只问“信不信顾千帆”,让顾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但他面上却摆着一副严肃的神色:“我自然是相信我孙子的,不过小姑娘,你让我的宝贝金孙被质疑了,你就得帮他把这份质疑给摆平咯。” 任安歌心中“切”了一声,小狐狸的爷爷就是老狐狸,行事果然不遑多让。 顾千帆被质疑倒让她来证明,不过就是心里也觉得不可思议,却又不愿下了顾千帆的面子,所以拐着弯想亲眼认证一番罢了。 不过这也算正中她的下怀,所以任安歌并没有拒绝。 只是……她的目标可不是镇住这些人,光是展示手艺远远不够。 瞥了一眼宁儒,对方眼中不屑少了,反倒多了深深的惊疑与些许忌惮。 看来自己果然没想错,他也是冲着那个来的。 可惜了,自己可是势在必得。 心念急转,任安歌指着那盆莲池菊意笑道:“顾爷爷刚刚品论这尊莲池菊意有未尽之语,不如我也来评价评价,看看是不是与顾爷爷想得一样。” 一名优秀的石雕大师,只会埋头雕刻当然不够,还要能判断石雕优劣。 因此比起再雕刻一件作品,不如这样更能全面展示她在石雕上的造诣。 顾老爷子面无表情的点头:“可以。” 任安歌伸手轻抚莲池菊意,她抚摸得很仔细,连那些莲叶莲花掩盖的部分也都伸指去摸,但动作却又极快,不过几分钟便已将整座石雕摸了个彻底。 然后又将石雕转动几圈,最后再轻轻抬起石雕查看底部。 一系列动作结束后,任安歌将莲池菊意重新摆好,神情已是成竹在胸。 在座的人除了顾老爷子、顾千帆和宁儒,其他人对石雕都是一知半解,可因为顾老爷子喜欢,他们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知道鉴赏石雕很少有这样速度的。 不是说没有,但能做到速度与质量并存的都是石雕界有名的大师,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 年纪很大。 顾二婶神色和善:“小姑娘怕是吓到了,才想着这样掩盖自己的错误……其实小孩子偶尔说了谎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只要承认错误就还是好孩子呀。” 她蹲下身来,摆出一副安抚的神态:“安歌不用害怕,你说实话我们也不会怪你。”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任安歌根本没有品鉴的能力,不过小孩子在过家家只有架势,所以才会这样速度。 顾老爷子和顾千帆是一模一样的老神在在,唯有宁儒脸色有些发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他已经相信任安歌不是什么骗子了。 虽然自觉这座莲池菊意是极好的作品,但他总有种预感:任安歌评价之后,这座石雕的档次便要大大降低。 可现在要阻止事情的发展又没有理由,何况宁儒还抱有几分侥幸心理。 这么一犹豫,任安歌清脆的声音已经响起:“阿姨不必心急,听我说完再反驳不迟。” 一再被个外人,还是孩子驳了脸面,顾二婶再怎么擅于虚情假意,这会也不由跌了脸,起身皱眉:“哪家的小孩子这样没礼貌,算了算了,既然你要自取其辱,我也没必要拦着。” 任安歌神色猛然一沉。 顾二婶再怎么冷嘲热讽,她都不会真的生气,之所以反驳也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但这一下,顾二婶踩中了她的逆鳞。 原本还打算给顾二婶留些颜面,现在却不必了。 她定要狠狠打她的脸,让她知道什么叫做莫欺少年人。 第23章 纸上谈兵的解决 顾老爷子沉声道:“那你便说说看。” 任安歌也不客气:“这座莲池菊意构思巧妙,单看确实不错,只可惜雕刻之人为了掩盖原石的缺点,不得不做了一些妥协,而这些妥协恰恰便是这座石雕的败笔……” 宁儒神色看似镇定,实则已紧紧的握住了拳头,难道真的被发现了? “小孩子懂什么,怕是连败笔的意思都不懂,可不要信口胡诌哦!”顾二婶打断任安歌的话,神色带着讥讽,显然并不相信她能言之有物。 然而顾老爷子的神色却专注了许多,微抬下巴示意任安歌继续。 任安歌于是续道:“这块原石应该有两道无法避开的裂痕,为了掩盖它们,雕刻者故意在其上雕刻莲叶莲花,将裂痕处理为叶脉花萼,然而裂痕走向无序,所以这几处的叶脉和花萼略微不自然……” 她边说边轻点几处,众人不由自主跟着看过去,发现竟然真如她所说有些许不自然,只是此前他们都没有察觉。 然而任安歌的话还没有说完:“除了两道裂痕之外,这块原石还有数个坑陷之处,有一处恰好落在这莲池之中,雕刻者舍不得破坏天然的花纹,只得另外打磨了几块小石,以胶粘在这莲池之中,看似当作池中山石,其实是为了掩盖下方的坑洞。” 这次不必他指出来,所有人都看向那一座只有两指高的假山,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原石的一部分…… 顾二婶唯恐老爷子信了任安歌的话,连忙抢着道:“你说那里有坑洞便有坑洞吗?这假山明明让莲池更加好看,难道为了验证你这不知真假的话,就要破坏我弟弟的一番心血吗?” 任安歌轻轻一笑,并不搭理顾二婶,只望着宁儒问:“叔叔,我说的对吗?” 顾二婶一心盼望着弟弟狠狠打任安歌的脸,满怀期待的看过去,谁料入眼竟是一张苍白僵硬的脸。 她心中一沉,暗自嘀咕:难道真让这小孩说对了? 宁儒此时极为难受,有心否认却又怕任安歌提出拆掉假山,那时候他的脸可就丢尽了。 可要他当众承认自己的失败,性子高傲的人却又难以接受。 最后他不答反问:“你说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难道这些你都能解决吗?” 众人神色各异,这话虽不算正面承认,却也表明任安歌说的问题确实存在。 对于宁儒反应,任安歌早有所料,也猜到他这么问,是觉得这两个问题难以解决,堵自己也没有办法。 然而……任安歌浅浅一笑。 此役,宁儒输了。 看向顾老爷子,她道:“顾爷爷,借纸笔一用。” 顾老爷子点头,正要吩咐保姆去书房取纸笔,顾千帆却抢先道:“我去拿。” 片刻后顾千帆取了文房四宝下来。 任安歌微微一愣,顾千帆已道:“我听说石雕大师所画底稿皆以毛笔所成,不知安安妹妹可愿露这么一手?” 她听得暗笑,顾二婶想尽办法让她背锅,这顾千帆便以牙还牙,若自己当真能以毛笔画出石雕画稿,这石雕大师的名号便算戴在头上了。 可此前任安歌并未表示过自己会用毛笔,也不知他哪来的底气先斩后奏。 不过想想后世顾千帆的手段,这种带着不确定性的冒险行为确实经常为他所用。 好在顾千帆向来运气好,这次也一样赌赢了。 任安歌熟练的铺开宣纸,快速磨墨,而后提笔便勾。 并非精细作画,只以简单线条勾勒,然而数分钟之后,一座截然不同的莲池菊意跃然纸上。 她作画之处便在顾老爷子面前的茶几上,最后一笔刚刚落下,老爷子已经大喝:“好!” 众人纷纷伸长脖子观看,却见纸上的莲池菊意果然比实物更为灵动自然,菊花盛开的岸边两三小童正在玩耍,其中之一身体倾向莲池,一脚微微抬起,胳膊高举过头向前伸出,分明一副扔出了什么东西的模样。 再看原本假山之处一个拇指大小的凹洞,水花四溅,一枚只有黄豆大小的石头正缓缓沉入水底。 两相联系众人恍然,原来是小童扔的石头在水面砸出了一个小洞。 然而这只解决了任安歌指出的一个问题,众人迫不及待的向另一个问题所在之处看去。 被任安歌称为不自然之处,在画里却有一条鱼儿从水中浮出,顺着鱼儿视线看去,原来是莲叶边缘停了一只小虫,那鱼儿被食物吸引才浮在水面,而那几道裂痕便成了鱼儿引起的涟漪。 从设计图来看,唯有“巧妙”二字可以形容。 顾老爷子听了任安歌有理有据的分析,再看这一手熟练的构图,心中已经认定香山雏凤的作者就是她,但面上却丝毫不显,还故意考较任安歌:“创意虽然精妙,换做旁人也并非做不到,宁儒未使用这样的创意或许有其他原因,你这幅构图也只算是纸上谈兵罢了。” 意外顾老爷子帮自己说话,宁儒神色略定。 任安歌心中翻了个白眼:当然是纸上谈兵,这世上又去哪里找一块一模一样的原石呢? 然而这位顾家的太上皇非要为难她,任安歌也只好接招了。 瞥了一眼脸色有所好转宁儒,任安歌微感歉意,看来这脸是要打得彻底了。 “顾爷爷,这创意自然不止我一人能想到,只是想得到能否做得到却是两回事。” “哦?人小口气倒是不小,你的意思是只有你才能做到?”顾老爷子语气不辫喜怒。 任安歌微笑:“倒也不是,只不过菊花石雕最为重要的便是开花技巧,只要花开的好,这菊花石雕便成功了大半,从这一点上来说莲池菊意是成功的,但我这构图用的并非仅仅是菊花石雕的技巧,所以要做出来并不容易。” 以顾老爷子对石雕的研究,自然知道这张构图上有多种雕刻技巧,他故意这么问其实就为了等这句话。 之前是质疑任安歌是否懂,现在却是好奇她还有什么惊人之处。 所以他立刻接话:“莫非你不止会一种技艺?” 第24章 极品大红袍鸡血冻 任安歌闻言心中也是一笑:顾老爷子想探她的底,而她又何尝不是想借此展现自己的实力呢? 这般看来也不知到底是谁算计了谁。 便见她展颜一笑:“今日匆匆来访不曾准备礼物,若顾爷爷不嫌弃,我便雕一个小玩意儿送给您把玩。” 听她要当众展现技艺,顾老爷子眼底爆出一阵神采,立刻道:“好好好,千帆,去我书房取那块鸡血寿山石来。” 这下不仅其他人,连一直神色淡定的顾千帆也微露意外:“爷爷,您当真要动用那块石头?” 顾老爷子肯定的点点头。 顾千帆便不多说,径直上楼去了。 反倒是顾家其他人脸色各异,顾二婶更是大声道:“爸,那块寿山石可是您一直珍藏舍不得动用的呀,这么小的孩子就算有几分本事,却也不配使用那块石头……” 顾二叔想拦下她的话头,可顾二婶太过激动,反倒用力挣脱阻拦向前几步:“那块石头如此贵重,合该让宁儒拿去参赛使用!” 话音一落,顾家人的神色又是一变。 有嘲笑的,有讥讽的,而顾二叔,以及刚刚调侃顾千帆的女孩子,则都神色一暗,颇有不悦之情。 看到那女孩脸上阴沉的神色,任安歌突然记起她来。 原来是她! 嗤——任安歌心中冷笑,想不到来顾家一趟,竟能见到好几位“熟人”。 她任由自己沉浸在回忆里片刻,直到听见顾老爷子冷笑:“合该?敢情你们早就将老头子的东西算计明白了。” 顾二婶这才察觉说错话了,脸色一变想要找补,顾千帆却恰到好处出现,将一方红木盒子放到顾老爷子面前,轻声道:“爷爷,我把东西拿来了。” 看着面前的木盒,顾老爷子神色有瞬间惘然,抬手轻抚盒盖半晌不语。 任安歌不明所以,偷眼去看顾千帆,却见他也面有伤感之意。 看来这块石头很有些故事。 数分钟后,顾老爷子才如梦初醒:“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让小姑娘见笑了。” 言语之间竟是将任安歌当做平等的大人对待。 任安歌淡然处之:“顾爷爷是重情之人。” 对这句话顾家祖孙都微微意外,却不曾再谈此事。 顾老爷子揭开盒盖,露出盒中黑丝绒的柔软内衬,正中一块成人巴掌大的寿山石静静躺在其上。 任安歌两世为人都是真正爱石之人,乍见这块寿山石便一阵激动,脱口道:“极品大红袍鸡血冻!”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她一口道出的这个名称,正是这块寿山石的品类。 顾老爷子心中更为淡定,暗暗道:老太婆,或许今日便能破解你留下的谜题了。 “小姑娘,这块石头不仅品相极好,对我来说更有别样意义,今日交予你,若雕的不好老头子可不会就此罢休,你敢是不敢?” 任安歌艺高人胆大,当即道:“敢!” “好!”顾老爷子一拍大@腿,“有魄力。” 转头冲顾千帆一比大拇指:“千帆选朋友的眼光也很不错。” 任安歌憋笑,早知道顾老爷子最挺这位小孙子,却没想到连这种时候也不忘连带着表扬一句。 顾千帆神色无奈,他多智早熟,对爷爷这种称赞小朋友的做法实在没什么好激动的。 征得了同意,任安歌捧起这块珍贵的鸡血冻查看起来。 越看越有见猎心喜之感,这块鸡血冻品相堪称完美,连上辈子一起算,这也是她摸过品质最好的石头了。 待将鸡血冻的纹路特点都牢记于心后,她才问:“不知顾爷爷可有指定的主题?” “主题没有,不过这块石头有个秘密,我希望小姑娘你能帮忙破解一下。” 任安歌一愣,心道我又不是解密专家,但面上却不显半分怯场,沉稳地问:“顾爷爷请说。” 话音刚落,宁儒一个箭步冲过来,咬着牙道:“老爷子,不如让我也试试。” 任安歌上辈子不曾见过这块寿山石,自然也不清楚它的来历,但宁儒有个嫁进顾家的姐姐,对这块石头早有耳闻,对所谓秘密不知揣摩了多少遍,也算是有备而来。 其实有一点任安歌评价错了,宁儒并非对其他石雕技艺毫无涉猎,只是他到底年轻,尚且做不到面面俱到,在雕刻莲池菊意的时候便不敢冒险。 但这块大红袍鸡血冻他觊觎已久,如今被任安歌逼上梁山,只得冒险一试了。 迎着顾老爷子平静的目光,宁儒咬牙又道:“既然这块石头有秘密,自然是能勘破的人才有资格雕刻。” 任安歌眨眨眼,对宁儒的锲而不舍也是佩服。 顾老爷子沉吟片刻,点头:“好,你两都来猜猜这谜底,再根据谜底画一张设计图给我。” 主人家都开了口,任安歌自然不能拒绝,只得也同意了。 宁儒已经视她为劲敌,得了允许后半点没有尊老爱幼的意思,伸手便道:“小妹妹刚刚已经看过这块石头了,如今该给我看了。” 他却不知任安歌短短时间内已将该记的都记住,此时大方让出石头,反倒让宁儒显得咄咄逼人,姿态上便落了下风。 宁儒这一看就看了近一个小时,任安歌早就坐在沙发上喝掉了保姆送来的果汁。 唔……这个年头能喝到纯天然无添加的果汁,也只有顾家财大气粗做得到了。 为了能尽快将鸡血冻摸清楚,宁儒耗费了极大的心神,放下石头的时候背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一抬头却看到任安歌抱着玻璃杯喝得呲溜呲溜的,两条细细的小腿晃啊晃的悠闲无比,差点就气晕过去。 将珍贵的大红袍鸡血冻放好,宁儒尽量沉稳地道:“我看好了。” 顾老爷子本在闭目假寐,闻言看向两人道:“好,那便听我说着谜题吧……” 原来这块鸡血冻乃是顾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和妻子旅行时意外得到,当时还年轻的顾太太十分喜欢这块石头,总是放在床头把玩。 一转眼数十年过去,顾老太太重病不治,临死前握着这块石头对顾老爷子念了一句诗,将这块鸡血冻放入老伴手中后便撒手人寰。 第26章 月照轩窗夫妻相伴 让顾二婶和宁儒万万想不到的是,他们一再提到任安歌是穷人没见过好东西,却丝毫没有引起小姑娘的怒气,只见她小心将画稿放在顾老爷子面前——还特别明显的防着顾二婶——之后才傲然道:“宁叔叔此言差矣,不论原石品质如何,在雕刻石雕的时候遵循的原则都是因势利导,原石需要大动,雕刻者便大刀阔斧,原石只需微调,雕刻者便敬小慎微,一切手段都需根据原石不同而选择。” 说着微微一笑:“若只是因为原石极品或差劲便拘泥手段,出来的作品必然失了原石灵气,只能算下品而已。” 这番话十分不客气,宁儒气得鼻子都歪了,竟然想动手打人。 顾千帆一下子拦到任安歌面前,面如寒冰:“宁叔叔这是想做什么?” 在顾家除了顾老爷子,还没人敢无视他的冷脸,顾二婶连忙上前拉住弟弟,一边赔笑着解释:“都是这孩子太不懂礼貌了,怎么能这样和大人说话呢?宁儒向来看重规矩,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孩子罢了。” 从顾千帆背后歪头冒出来,任安歌同样冷冷道:“他既不是我父母,也与我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教训我?何况有句话叫‘达者为师’,他与我说石雕,我便跟他说技艺,哪里说得上不懂礼貌?难道就因为他是大人,所以说错了也不能纠正?” 一连三个问题狠狠打在顾二婶与宁儒脸上,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可顾千帆一副“我带来的人看谁敢动”的架势,他们还真不能再动任安歌。 顾二婶深呼吸几下,强笑道:“宁儒,咱们用事实说话,一会某些没教养的人要是哭了,那也是自作自受,没人会同情她。” 任安歌眸光沉沉,明明是孩子,一双眼睛却如深不见底的古井盯着顾二婶。 此人一再挑战她的底线,叫她彻底动了怒。 原本还想再指桑骂槐几句的顾二婶,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不知怎么就心生胆怯,剩下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幸好这时顾老爷子开口:“两位的设计图若都弄好了,便让老头子看看吧,眼瞅着该到开饭的时候了。” 一句话算是替顾二婶解了围,任安歌看出顾老爷子对自家人还是多有维护,只好暂时将心头怒火压住,只一会按人家说的:用事实说话(打脸)。 宁儒狠狠瞪了任安歌一眼,抢先将手中图纸送上。 实际上他从二楼招摇而下,设计图什么样顾老爷子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面上不显,但顾老爷子心里是赞赏的。 家中唯有顾济海、顾千帆兄弟知道,老爷子一度怀疑老妻的遗言便落在这张枫林照片中,原因无他,极品大红袍鸡血冻的纹路,若雕成这红枫晚霞江水确实极为合适。 唯一让老爷子迟迟不敢请人动手的原因便是……那张照片里还少了一个元素。 但现在看到这张设计图,顾老爷子心里愈发动摇了。 或许强行解释一波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晚霞过后便是皓月东升之时,老妻那会已是气息奄奄,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一句诗大概也没有想得那么缜密。 谁也看不出面无表情的顾老爷子心中已经想了许多,唯有最了解他的顾千帆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妙。 若是爷爷认定宁儒猜出了谜底,那件事岂不是要便宜了二叔一家? 顾千帆心念急转,当即道:“爷爷,该看看安安妹妹的图了。” 虽然已经偏向了宁儒的设计图,顾老爷子也不愿意当众驳了小孙子的面子,当即不动声色放下宁儒的设计图道:“小姑娘的图也拿来给老爷子看看。” 任安歌丝毫没察觉危机,还笑眯眯的将手里的宣纸递到顾老爷子手中。 众人这才察觉宣纸竟然有两张。 第一张上面是一个四边形,内里布满五福临门的吉祥纹路,画工倒是精湛,但若只是如此,这张设计图可真是毫无亮点。 难道一块极品鸡血冻就只配雕个吉祥图样吗? 那可真是对这块极品石头的侮辱。 不仅是内行宁儒,连顾二叔、顾二婶和他们的女儿都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 顾二婶更是迫不及待的就想开嘲讽。 然而顾老爷子翻开了这张宣纸,露出第二页的设计来。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在场之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那张小小的设计图上。 只见半开轩窗中,旗袍女子倾城一笑,在她身旁的梳妆镜中,一名男士的身影若隐若现,镜中更远处映出窗外景象,一轮明月正当空而照。 好一派“月照轩窗,夫妻相伴”的景象。 顾老爷子死死盯着这幅设计图,图样严格按照鸡血冻的尺寸绘制,更显每一处都精巧无比,让人当真难以相信,在这样的方寸之地能绘出如此惟妙惟肖的图案。 宁儒忽而发出一生喊叫:“不可能!这些都是你自己加的!” 他猛地冲上楼冲进任安歌那间书房,片刻后抱着影集狂奔而下,一边神经质般念叨着“不可能,没有这些影像”,一边疯狂的翻动影集。 不一会便翻到这张轩窗照,宁儒用力一指同时大声道:“你们看,这张照片根本没有……” 他仿佛被掐住了脖子猛然噤声,一双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死死瞪着那张照片一动不动。 顾老爷子充满感慨的声音响起:“这张照片里确实有我……” 伸手将影集捞到腿上,干枯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中的妻子,他轻声解释:“拍这张照的是老大,当时我就站在阮阮对面,阮阮看了一眼窗外,跟着便对我嫣然一笑,念了那句她最爱的诗……” 阮阮,便是顾奶奶的小名。 顾老爷子心神激动,再难保持平静,带出一丝难以抑制的哽咽来:“我一直以为她是看到老大的举动才故意这样做,是为了给喜欢摄影的老大一个完美的构图罢了,原来……原来……” 顾千帆连忙拍着老爷子的背,急忙吩咐“快,给爷爷换杯温水来”,一边又低声安抚着老爷子。 半杯温水下肚,顾老爷子情绪平复了些,眼眶微红的看向任安歌轻声道:“安歌,你愿意帮爷爷把这幅作品雕刻出来吗?” 第27章 遭贼了 任安歌当然愿意,不仅如此,感动于顾爷爷顾奶奶的恩爱,她下定决心要拿出最好的水平来雕刻这件作品,方不辜负这对相爱甚笃的夫妻。 顾二婶原本以为弟弟胜券在握,谁料不过片刻局势已经颠倒,连称呼都变成了亲昵的“安歌”,这意味着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彻底入了老爷子的眼。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想提醒宁儒赶紧想办法,无论如何不能让任安歌再出风头了,低头一看,弟弟满头是汗神色惨淡,完全是一副没了斗志的模样。 纵是顾二婶快将他的肩膀戳穿了,宁儒也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千帆提醒老爷子:“爷爷,这石雕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不如先吃饭吧。” 激动的顾老爷子如梦初醒,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小陈,再添两个小朋友爱吃的菜,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任安歌连忙道:“顾爷爷不必这样客气,我随意吃一些便好。” 话虽这么说,最后到底是加了两个菜。 在饭桌上任安歌无意间又惊住了所有人。 不是说出自寒门小户吗?这架势一点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呀! 顾家饭桌上多少有些现在罕见的菜式,某些人还指望着任安歌出丑呢,谁知人家不但吃得熟练,还很斯文,压根没有一点局促的样子。 顾家人吃饭有个规矩,不许保姆伺候,谁要添饭之类都要自己起身,当然……若是妻子儿女帮忙,男人也是可以不必亲力亲为的。 顾二叔几个男人饭量都挺大,光是顾二婶都起身给丈夫添了两次饭,任安歌也因为菜实在好吃,中途没忍住跑去添了一碗饭。 而顾二婶第二次把饭碗递给丈夫后,忽然捂着肚子道:“爸,我肚子不舒服,先去一下厕所,你们继续吃。” 顾老爷子几不可查的皱了下眉头,也没说话,只“嗯”了一声。 于是顾二婶飞奔离开,看样子肚子是真疼得很了。 好一会后她才施施然回来,或许是解决了腹痛一身轻松,她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许多。 还试图与任安歌搭话: “安安小朋友在哪里学的石雕手艺啊?” “不知道老师姓甚名谁?不是我吹,这有名的石雕大师我们顾家基本都知道。” “是不是家境比较困难所以想出卖手艺赚点钱啊?” …… 如此种种,不是想谈任安歌的底就是别有意味,然而不论她说什么,任安歌都礼貌妥帖的回答,丝毫没有被激怒的迹象。 笑话,只要不暗戳戳的牵扯到妈妈,她两世为人还能没这点儿涵养? 至于师从何人,任安歌倒是淡定的说了个名字,只可惜连顾老爷子都目露茫然,显然不曾听过此人名号。 任安歌安静的喝了碗汤放下筷子,心道我师父这会还不知在哪个山里面待着呢,你们会听过才有鬼了。 除了顾二婶聒噪了些,总的来说这餐饭吃得十分舒心。 只是等一行人重新回到客厅时,顾老爷子却变了脸色—— 放置鸡血冻的盒子空空如也。 顾二婶惊诧不已:“这,这是进贼了吗?” 这话当然不可能,顾家家大业大,屋里屋外的保镖都有好几个,何况此时正是各家吃饭的时候,哪有小贼会不长眼在这个时候出动。 若没有外贼,便是家贼了。 任安歌一下子便有了怀疑对象,只是这到底是顾家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此时不便多嘴。 但这会告辞也不合适,于是她闭紧了嘴巴,默默站在人群后头不肯多说一句话。 顾二婶已经嚷嚷起来:“爸珍藏的那块石头可是价值不菲,不过若不懂石头的人也看不出它的价值来,这个贼人怕还是个行家。” 说着目光轻瞥任安歌。 任安歌心头一下雪亮,原来还是针对她的套。 猜出顾二婶的目的,她却什么话都没说,只看了看顾千帆。 很好,未来奸商的脸色很不好看。 就知道双方的合作关系虽然还不稳固,自己带来的人被泼脏水他也忍不了。 顾二婶还在继续:“爸,那块鸡血冻说小也不小,我看要赶紧搜一搜各处,只要贼还没跑,总能找得到。” 顾老爷子目光沉沉,此时长出一口气,一挥手:“搜——无论如何要给我找到。” 顾家太上皇一声令下,所有的保镖都行动起来。 而任安歌已经猜到东西在哪了。 果然,不过五分钟后,一名保镖在轻轻按过任安歌的书包后,神色便是一凝。 他立刻看向顾老爷子,后者微微点头,保镖便问:“任小姐,您的书包能打开看看吗?” 顶着顾二婶“原来是你”的眼神,任安歌淡定点头:“可以。” 保镖立刻拉开书包拉链,一堆试卷中红得耀眼的鸡血冻十分打眼。 顾二婶立刻喊道:“你这个小偷!我们对你这么信任和照顾,你居然见财起意!” 任安歌镇定如常,看着顾老爷子和顾千帆沉声道:“不是我……” “人赃并获你还狡辩!”顾二婶压根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企图直接将所有反抗的可能性都干掉。 “我的书包摆在这里,谁都可以偷偷往里塞东西,怎么能叫做人赃并获。”任安歌眉目冷淡的反问。 顾二婶冷笑:“既然是你的包,别人怎么会往里面放东西?何况既然是偷这块石头,当然是为了它的价值,放在你书包里,回头被带走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哪个贼会这样蠢!” 任安歌眨眨眼,觉得顾二婶这幅模样,很像如今还未引进国内的动画——《名侦探柯南》里的糊涂侦探毛利小五郎,只不过人家业务能力虽差,心思却正,还有个天才小侦探帮忙破案。 而顾二婶……只会打肿自己的脸罢了。 她不与心怀鬼胎之人纠缠不休,只望着能做决定的两人,淡定地道:“我是受千帆哥哥邀请前来,之前并不知道顾爷爷手里有这样极品的石头,而且方才我只在添饭时离开了大家的视线不到一分钟,没有机会偷走这块石头。” “那可不一定!厨房到这边又不远,何况你人小动作快,说不定就能做到!”顾二婶大声反驳。 第28章 我相信你 其实有一件事任安歌推断错误,顾千帆至今对她未曾深信,发生这样的事情自然也不是没有怀疑。 但这段时日来与任安歌的来往,以及从姜钰嘴里听说的那些事情,让顾千帆又有些不忍怀疑。 他也是经历了一番心理挣扎后,才决定赌这一把。 未来百香集团的执掌人,从来不畏惧豪赌。 所以顾二婶话音刚落他就接话:“爷爷,我相信安安妹妹。” 不需要多说其他,有这句话天平立刻就倾向了任安歌。 顾二婶自然不服,却不敢直接指责顾千帆,只忿忿道:“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千帆,你还小,可不要被人花言巧语骗了,有的人天生人穷志短,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眼红,是从根子里就坏了的。” 任安歌腾地往前冲,唬得顾二婶下意识后退。 谁也想不到一个十岁的女娃能有如此的气势,任安歌一口气把人逼到墙边,才冷冷道:“这位大妈,东西可以乱吃,大不了在餐桌上去‘拉’个肚子,话可不能乱说,不然小心烂了舌头坏了心肠,一张老脸再被撕下来踩几脚,怕是日后人都不敢见了。” 顾二婶哪里被人这样骂过,顿时气得跳脚,谁料下一秒任安歌说的话就让她不敢出声了。 “据我所知,如今省公安厅正在引进指纹探案技术,若是想要知道真相,把鸡血冻拿去请人测试一下上头的指纹,看看有没有不该出现的指纹,便知道到底是谁挪动了鸡血冻了。” 1996的c市,指纹对于普通人还是个新鲜词,但顾家人显然不在普通人行列。 顾二婶自然也知晓一二,知道指纹是什么东西,却不知道指纹检测技术到底有多厉害,一时间不敢继续呛声,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看着丈夫,希望他为自己出头。 其实任安歌知道,以现在刚刚开始发展的刑侦技术来说,想要分辨清楚鸡血冻上诸多指纹不太现实,但她偏偏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着顾千帆微微一笑:“千帆哥哥,我这个提议如何?这块鸡血冻平素既然是顾爷爷保存,想必其他人接触不到,今日我、宁叔叔和这位保镖叔叔碰了石头,加上顾爷爷应该只有四个人的指纹,若查出来还有第五个人……这个人恐怕就是真正的贼。” 她缓缓将目光挪到顾二婶发白的面孔上,一字一顿道:“或者说,是有心栽赃之人。” 话音刚落,顾二婶就微微抖了一下,竟然不敢和她亮若繁星的双眸对视,而是下意识躲到了丈夫身后。 顾二叔皱皱眉,以他对妻子的了解,这样的举动已是在示弱,看来这番拙劣的陷害果然是没脑子的婆娘干的。 心中痛恨,但在这么多人面前却不能让顾二婶继续丢脸下去,顾二叔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势,沉声道:“好了安歌,既然你是千帆的朋友,看在千帆的面子上这件事我们不再追究便是,你也不必咄咄逼人。” 任安歌怒极反笑:“什么叫看面子不再追究,你们不想追究,我还想呢!我清清白白的人,你们想泼了脏水还一副施恩不计较的面孔,怕是算盘打错了,今日之事,要不去省公安厅查指纹,要不你们现在便向我道歉。” 顾二叔亦是愤怒:“小姑娘,省公安厅的门朝哪边开你知道吗?以为你想如何就如何?” 他的女儿,也就是任安歌上辈子的“熟人”顾曼琪接话:“任安歌,别以为穿了一套千帆送的衣服就飞上枝头了,你家境贫寒,看到这样价值千金的极品石头,想要偷偷带走改善生活不也很正常嘛?我们会怀疑你理由也十分充分,你没做便说没做就是,这样咄咄逼人真的太没有礼貌了。” 任安歌当真要被这群人气得哈哈大笑,难怪上辈子顾千帆当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跟这些人划清界线,别说她的本事连顾老爷子都要承认,就算只是一个普通人,张嘴闭嘴“你是穷人所以会做贼”,这样的思想也危险得很。 她也暗自反省:任安歌啊任安歌,你不知道顾曼琪是什么人吗?能养出这种极品女儿的家庭难道还能是十佳好家庭……你居然还妄图与他们讲道理,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么一想她干脆不理会顾二叔父女,只沉着一张小脸看向顾千帆:“千帆哥哥,我来这里是受你邀请,现在我也只问你一句话,若你说一句怀疑我,我任安歌现在便走,从此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省得你们顾家总担心我会觊觎你们的东西。” 她是真的出离愤怒了,顾千帆看得出来,姿态却不紧不慢,走过来先塞了一杯果汁到任安歌手里,才淡淡道:“我说过了,我相信你,其他不重要之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 任安歌仿佛听了三个巴掌声,顾千帆这话可真是诛心了,看顾二叔一家一模一样的铁青脸色就知道了。 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不少,她抱着玻璃杯差点笑出声来。 一直没出声的顾老爷子忽然道:“千帆看人的眼光一直很准,而且就凭安歌这手石雕技术,老头子敢断言十年,不,五年她就会在石雕界有一席之地,为一块鸡血冻坏了名声毫无必要。” 任安歌忽然出声:“从小我妈妈就教育我,不是自己的东西再好不能拿,我也绝不会为了一块石头伤妈妈的心。” 顾老爷子点点头:“我也相信安歌,而且鸡血冻既然找回来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严厉的瞪了一眼顾二叔一家,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任安歌暗暗撇嘴,顾老爷子分明也猜到了是谁动的手脚,却还是为了所谓家族颜面将事情压下了。 还是顾千帆当家时的雷霆手段更让人期待。 顾千帆不动声色的观察任安歌,自然发现了她这些小动作。 看来小姑娘对爷爷的息事宁人不怎么喜欢呢。 其实他也不喜欢,不过……顾千帆垂下眼睫掩盖眼底一闪而逝的锐利。 他的羽翼还不够有力,且再忍耐一段时间。 第29章 殴打 有顾老爷子强力镇压,鸡血冻“失窃”一事算是揭过了。 接下来顾老爷子又提起石雕一事。 大概是知道任安歌对处理结果不满意,原本任安歌主动提出“雕个小玩意送给老爷子把玩”的事情被有意忽略了,顾老爷子直接提出了丰厚的报酬。 算是栽赃之事对任安歌的补偿了。 任安歌不是孩子,明白顾老爷子的用意,同时一听价格就知道远远超出市场正常价格。 与顾家若只是这一锤子买卖,她肯定欣然接下这份报酬。 只可惜今后与顾家的合作还多的是,任安歌只能忍痛拒绝,转而报了一个十分合理的价格。 殊不知这个举动反倒让顾老爷子心生好感,觉得她确实是个懂事的孩子,对任安歌达成之后的目的产生了不少帮助。 任安歌的设计图比较复杂,其中小轩窗可以自由打开关闭既是亮点,也是难点之一,这样的石雕便是任安歌的技术,也不敢说两三个小时能完成。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让她将鸡血冻带走,但考虑到鸡血冻的价值,加上刚刚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任安歌主动提出石头由顾千帆保管,她明日一早就去百香公司雕刻,争取一天之内雕刻完毕,再由顾千帆带回来给老爷子。 除了自己保管鸡血冻,顾千帆是老爷子最放心的人选,对于这个提议自然赞同,唯一的担心是一天的时间会不会太赶了…… 这块鸡血冻对顾老爷子意义非凡,他恨不得任安歌花上一个月细细打磨,雕出个完美的作品出来才好。 当然这话不好直接说,顾老爷子只一再嘱咐:“时间不用赶,等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急在这一时。” 任安歌心中苦笑,急的不是顾老爷子,是她啊!后天罗君惠就出差回来了,她哪里还能这样早出晚归的乱跑。 顾老爷子关心则乱,殷殷叮嘱得停不下来,最后还是顾千帆解了围:“爷爷,时间不早了,安歌妹妹住得远,该回家了。” “哦,哦,对……确实有点晚了,千帆你送送安歌吧,这么晚小女孩在外头不安全。” 终于离开顾家,任安歌暗暗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如今的顾家对于她来说,与龙潭虎穴无异。 无论是博得顾老爷子的信任,还是应付顾家各怀鬼胎的亲戚,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余光瞥了眼正襟危坐的顾千帆,她暗暗道:顾千帆啊顾千帆,我可是把宝都押在你身上了,可别叫我失望才好。 正想着呢,顾千帆忽然扭头:“今天辛苦了。” 任安歌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你们家饭菜还挺好吃的,说来还是我赚了。” “我是说应付我二叔一家让你辛苦了。” 这话不好接,总不能说“对,你二叔那一家子极品真的蛮讨厌的”,所以任安歌最后只是笑笑没接话。 “爷爷年纪大了,只想颐享天年,年轻时的杀伐果断都消磨得差不多了,我们这些小辈当然要尊重他的意思。”顾千帆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代表顾家跟你说声抱歉。” 任安歌摆手:“倒不至于那么严重,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你对我的帮助我都铭记在心,谁做了坏事自有报应的时候,不需要你来代替谁道歉。” 顾千帆有些意外,他是从小因为家中事情所逼,不得不飞速成长,最后才成了如今少年老成的模样。 可这个小女孩是因为什么才这样年幼成熟呢?莫非真如姜姨所说,世上还有与他这样相似之人? 但若当真追究这些便有些交浅言深的嫌疑了,所以顾千帆最后只是回以淡淡一笑,任安歌回家的后半程就在两人沉默中度过。 打开家门看到任逊阴沉的脸时,任安歌是很意外的。 这几日任逊几乎不着家,每每只有清晨回来换个制服就走了,与女儿自然也没什么机会打照面。 就算是从前晚上会回来睡觉的时候,在任安歌印象中,他也从未在十一点前回家过。 今天这才九点居然已经坐在家里,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她一眼就看出任逊心情不好,不愿在这个节骨眼起冲突,便淡淡打招呼:“爸爸。” 任逊冷哼一声:“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鬼混了?” 任安歌低头换鞋:“去同学家里做题了。” 一阵带着浓烈酒精气味的疾风袭来,任安歌察觉不对想躲已经来不及了,被任逊一巴掌甩在地上:“还敢撒谎!说,你是不是去你@妈姘头那里了?” 这一巴掌没有留力,任安歌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嘴里漫起一股铁锈味,一时间动弹不得,更别提回话了。 任逊不知从哪捞了根棍子在手里,掂量着威胁女儿:“说,你@妈的姘头是谁?找了不错的下家所以敢离婚了是吧?想得倒美!” 任安歌依旧说不出话来,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一棍子打在腿上,惨叫一声又扑倒在地上。 任逊满脸狰狞,举着棍子劈头盖脑抽过来,每打一棍子就骂一句:“你她妈说不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妈是一丘之貉!” “他@妈的早就想摆脱我了是吧?” “告诉你们两个贱人,休想给我戴了绿帽子还指望能逍遥快活!” …… 任安歌两世为人都没有遭受过这样的毒打,只觉身上每一根骨头都好似断了,钻心裂骨的剧痛不停啃噬着她的理智。 这样下去自己会被任逊打死的。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无比恐惧,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害怕到瑟瑟发抖。 最近任逊被该死的律师逼得快发疯了,此时只觉满心憋屈随着一棍子一棍子都发泄了出来,于是他打得更加起劲了。 任安歌艰难地躲避着棍影,终于逮到机会扑到门口,一把拉开木门,满楼道都回荡着她凄厉的叫声:“杀人了!救命啊!” 都是家属院的人,邻居对任安歌的声音还是熟悉的,一声惨叫后对门、楼下都亮了灯。 不一会好几家都跑了出来,任逊没来得及关门,就被邻居们看到了女儿的惨状。 任安歌趴在地上,头冲着门口,背上又被揍了几棍子,她颤巍巍向邻居伸手:“叔叔,阿姨……救救我……” 第30章 伤情鉴定 任安歌是在家属院旁的附属医院醒来的,陪在她身边的是邻居家的周阿姨。 看到她醒来,周阿姨连忙问:“安安,你觉得怎么样?医生说骨头没事,万幸万幸。” 怎么样?任安歌觉得浑身像被车碾过,就算是眨眨眼都好似会扯到伤口。 许是看出她眼底的怨恨,周阿姨叹了口气:“安安,你不要怪你爸,你知道吗?你@妈妈请了律师在跟他谈离婚,你爸心情不是很好,昨晚也是喝多了才会动手的。” 任安歌垂眸不出声。 周阿姨以为她是被离婚的事情吓到了,又安抚道:“安安也不要怕,你@妈最心疼你,只要你劝劝她,你@妈肯定会放弃离婚的。” 任安歌忽然问:“为什么要劝我妈不离婚?” 还在喋喋不休劝说的女人一怔,好一会才神色迷惑:“这,这还用问吗?她一个女人,工资也不高,带着你离婚了,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你爸虽然缺点也不少,但好歹是公务员,你@妈妈要离婚了上哪去找比你爸好的男人?” 任安歌抿唇,她知道这个时候许多女人还是谈离婚色变的,更有不少家庭和她外公的思想一样,觉得女孩子是拖油瓶、赔钱货,一个家里必须要有男丁才算立起来了。 但知道归知道,想要她认同这种思想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周阿姨也不算有恶意,任安歌既不好发火,也没什么力气争辩,只好假装打了个呵欠:“周姨,我挺累的,想休息了,您在这陪了我一@夜,也该回去休息一下了。” 周阿姨迟疑:“我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任安歌知道邻居家里还有个正在上幼儿园的孩子,当即道:“可以可以,有什么事我会找护士阿姨帮忙的,周姨赶紧回去照顾小宝吧。” 当娘哪有不记挂孩子的,周阿姨确实归心似箭,闻言也不客气了,帮任安歌重新灌了一壶热水,又买了一份早餐放在床头,这才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 等人一走任安歌就咬牙下了床,挪到护士办公室借用电话。 现在时间还早,任安歌拨出的第一个电话无人接听,想了想,她拨通了百香名片上的大哥大号码。 “喂,你好,这里是百香公司。” “小陈哥哥,你好,我是任安歌,你还记得我吗?” 小陈秘书十分惊讶:“安歌妹妹你好,我记得你。” “小陈哥哥,我这边出了点事,需要联系姜姐姐,但她办公室还没上班,我又没有私人号码,能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姜姐姐吗?就请她立刻回我这个……护士姐姐,请问下这个电话机的号码是多少呀?” 片刻后,小陈记下了一串号码。 虽然任安歌没有说发生了何事,但那声“护士姐姐”小陈听得真真的,这都到医院去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先后联系了姜钰和顾济海,顾济海又联系了顾千帆。 任安歌在办公室门口等了一会,就听到里头电话铃响。 期待的看着里头,果然听到护士喊:“刚刚打电话的在不在?” “我在我在。”任安歌咬牙挪进门,话筒刚放到耳边就听到姜钰的声音。 “安安,发生了什么事?” 被任逊往死里打的时候没哭,醒来痛得恨不得再晕过去时也没哭,但听到这一声询问,任安歌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容易才维持住镇定的声音:“姜姐姐,我昨晚被打了,你能来带我去指定的医院鉴定伤势吗?” 姜钰声音一沉:“你爸爸打你了?” “嗯,这算是证据吧?” 姜钰惊讶于这个孩子的冷静,被打了不哭不闹,第一反应就是要留证据…… 她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反倒猜测任安歌过去到底过的什么日子,究竟是怎样的父亲才能把女儿逼到这个份上。 “好,你把医院地址告诉我,我马上过来。” 任安歌报上了医院地址。 姜钰雷厉风行:“二十分钟后到,你要注意保护自己。” “嗯,谢谢姜姐姐。” 任安歌挂断电话向护士道谢,却撞见对方惊讶的眼神。 这是女子监狱附属医院,对女子监狱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认识,昨晚任安歌被紧急送来,这些护士也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这会从任安歌刚刚的话判断,竟是要留证据对付自己爸爸,护士难免觉得诧异,更带了一丝不认同。 任安歌却不在意,生活就像一双鞋子,穿着舒不舒服别人又怎么会知道? 只要能带着妈妈脱离苦海,不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她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如常的道了谢,任安歌又咬着牙挪回病床。 躺下后疼痛稍微减轻了些,她才忽然想起,自己忘了问任逊去哪了,周阿姨也没提。 不过算了,她也不在乎。 哪怕一动不动躺着,细细密密的疼痛依旧不曾消停片刻,原本并不长的二十分钟也变得极为难熬。 任安歌闭着眼睛试图催眠自己忘记疼痛,忽然听到病房门轻轻一响。 没睁眼,任安歌慢慢道:“姜姐姐,你来得挺快的。” 没有回答,唯有一阵清列的香气飘来,这味道…… 任安歌匆匆睁眼,入眼是顾千帆风雨欲来的脸。 “千帆哥哥,你怎么来了?”任安歌十分惊讶,试图坐起来。 却被顾千帆一把按在肩膀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唬得顾千帆连忙松了手,阴沉的神色也略微放松了些:“你别动,等会姜姨就到了。” 任安歌也就顺势躺回去,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顾千帆会出现出乎她的意料,但这也证明他对自己还挺看重的,不错不错,是个好的开始。 任安歌苦中作乐的想。 “对不起。”顾千帆忽然没头没脑的道歉。 任安歌眨眨眼:“千帆哥哥干嘛突然跟我道歉?” “昨天如果我把你送到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任安歌咯咯一笑:“你说什么呢,这是我家的事情,你能保得住一时,还能一晚上都守在我家吗?跟你无关。” 第31章 这只是本能 话虽如此,顾千帆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毕竟昨天任安歌还活蹦乱跳的把顾二婶等人怼得脸色发青,今天就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躺在病床上,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所触动。 任安歌看出他心里还是不好受,故意转移话题:“唉,搞成这样,鸡血冻的雕刻恐怕要推迟了。” “不要紧,这件事不着急。”顾千帆立刻表态。 任安歌暗暗道:你是不急,我很急啊,不让顾爷爷放心,那样东西就拿不到手呢。 于是赶紧道:“开玩笑的,我是玩石雕的,当然知道保护手指的重要性,昨晚挨打的时候都注意保护了手指呢。” 说着将两条胳膊微微举起,张开手指让顾千帆看。 女孩的手还带着儿童特有的肥嘟嘟感觉,小小白萝卜般的手指圆润可爱,光看这双手实难想象居然能雕出那样精美的作品。 顾千帆不傻,任安歌袖口露出的一截胳膊上瘀痕累累,双手是没伤,但雕刻的时候胳膊动弹难道不疼吗? 可小女孩似乎对雕刻鸡血冻十分上心,这会眼巴巴的看着他,一副“你看我真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的样子,好像特别担心他会拒绝让她雕刻鸡血冻。 或许这是一个真正纯粹的人吧,正因为对石雕纯粹的爱,所以才能小小年纪在这方面有此成就。 这么想的话,顾千帆甚至觉得隐隐有崇敬之情了。 幸好任安歌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步步为营的人大概会觉得十分羞愧。 顾千帆思量片刻决定直说:“我让你晚点再雕刻鸡血冻也不全是为了你,这块石头对爷爷太重要了,我希望作品能尽量完美。” “我明白,”任安歌得了承诺露出微笑,“我不会拿作品开玩笑,这是一个雕刻者的底线。” 顾千帆与她对视片刻,从任安歌眼中看出坚定来,最终点点头:“好,只要不勉强就行。” “不会!”任安歌兴奋的将手放回被子上,不妨扯到肩膀的伤势,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顾千帆:……靠谱的感觉仿佛只是错觉。 敲门声响起,两人齐齐看去,姜钰就站在那里。 “姜姐姐!” “姜姨。” 两人同时出声,顾千帆十分无奈:这个辈分真是乱得一塌糊涂。 姜钰快速走到病床前,皱眉问:“安安,现在觉得怎么样?” “医生说我骨头没事,现在就是疼。”任安歌老实回答。 “能动吗?我们去省人民医院检查一下,那里检查结果是受司法认可的。” “能!”任安歌声音坚决,说完就慢慢扶着栏杆坐起来。 一动弹疼痛便成倍加剧,任安歌额头上顿时一片细密的汗珠。 姜钰连忙搭了把手。 顾千帆主动道:“我去办手续。” 姜钰点点头,小心扶着任安歌往外走。 直到坐到车里,任安歌才舒了口气。 姜钰拿了卫生纸帮她擦了擦额头,这才坐进驾驶室道:“我尽量开稳一点,你再忍耐一下。” 任安歌“嗯”了一声。 可话是这么说,这个年头的马路却没有后世那么平整,一路上任安歌还是被颠的浑身是汗,好容易到了省人民医院,她已经觉得快疼晕过去了。 最终任安歌的伤势被鉴定为轻伤,已经足够提起民事诉讼赔偿了。 姜钰问她要不要提起赔偿诉讼,任安歌摇头:“以姜姐姐的专业知道怎么用这份报告最好。” 不知多少次被任安歌的成熟震惊,姜钰深深看任安歌,话中有话道:“要不是这是一次意外,我都要以为这是策划好的了。” 任安歌神色平静:“虽然这确实是意外,但我被打伤是事实,既然如此,我借此达成目的也只是拿回点利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没道理他作恶,我却只能受着。” “当然,我没有指责你做错的意思,不过……”姜钰叹口气,“你还只是个孩子,这些事情不应该由你操心。” “这与我是不是孩子无关,”任安歌摇头,“我是妈妈的女儿,她为了我愿意忍受委屈,反过来我也能为了妈妈付出一切,这只是本能。” 一个“本能”让姜钰呆了一呆,心中因为任安歌的做法产生的不适尽数消失。 是啊,任安歌的底线从来都不曾遮掩,就是母亲,也只是母亲而已。 而她是名律师,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一旦被她知晓,就算任安歌不提,她也会建议对方验伤留证,此时只是被任安歌抢先提出来而已,这样配合的当事人她该高兴才是,还有什么好觉得不舒服的呢? 理顺了心里的这口气,姜钰的神色立刻变得轻松了许多,任安歌看在眼里,心中微微点头。 不愧是未来名声显赫的律政女王,比一般人思想还是要先进了许多。 至少不会觉得她这个做女儿的以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对付父亲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鉴于任逊的行为,姜钰不赞同任安歌再回去家里,再罗君惠回来之前,她做主帮任安歌在律所附近的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任安歌没有拒绝,还请姜钰帮忙通知顾千帆,将鸡血冻直接带来这边,她打算在这完成这件作品。 姜钰手里暂时没有其他的事情,便留下来满足好奇心。 这是她第一次看任安歌雕刻石雕,不免惊讶于拿起刻刀后小姑娘气质的变化。 那种物我两忘的境界,是许多大人都难以达到的。 看着一旦开始动刀仿佛浑身的伤都是幻觉的人,姜钰悄声道:“千帆,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啊,以后会是个人物。” “嗯。”顾千帆紧紧盯着鸡血冻,心里的忐忑慢慢被抚平了。 任安歌没有骗他,这些伤果然不会影响她的发挥。 雕刻者的底线是作品吗?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姑娘呢。 姜钰忍不住感慨:“真是越来越让人好奇了,你说安安未来的成就会如何?” 她想了想忽然笑道:“不如我们打个赌,就赌你和安安的谁会更有成就。” 顾千帆摇头:“没什么好赌的,起点不同,而且我的路也已经注定,而她的未来不可预计。” 第32章 空间升级 这枚鸡血冻石雕足足花费了任安歌五个多小时,刚刚雕刻完毕还未经水磨的作品,已经让围观的二人十分惊艳了。 之后任安歌将石雕带到卫生间,实际上却直接连人带石头进了空间。 这件鸡血冻石雕是她两世经手最精致的作品,普通的水磨实在配不上这块鸡血冻的品质,她决定用灵泉打磨。 任安歌一次又一次将石雕浸入泉眼处,一层层石粉被水流冲走,逐渐露出了晶莹剔透的作品。 等水磨功夫结束的时候,整个石雕材质看上去略微提升了一些,更显得温润无比。 任安歌将石雕从泉眼里取出来,忽而觉得眼前景象一阵模糊,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异样的感觉便消失了。 她眨眨眼,惊讶的发现泉眼变大了些,原本不增不减的水面正在缓缓变大。 也不需要任何提示,任安歌就是感应到了不同。 灵泉可以同时改造的原石多了一块。 原来这空间的灵泉还能升级,任安歌心中大喜,受伤后的郁闷心情都减轻了不少。 抱着作品出了洗手间,将石雕递到望穿秋水的顾千帆手中,任安歌微笑:“幸不辱命。” 顾千帆与姜钰的视线都落在这方小巧的石雕之上。 极品大红袍鸡血冻的大小几乎没有变化,五福临门的图案十分精巧,顾千帆轻轻将窗棂打开—— 透过窗户看进去,女子巧笑嫣然,以石纹构成的旗袍浑然天成。 更让人惊讶的是女子身旁梳妆镜中明显映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以及窗外一轮月影,两个影子都明显带着铜镜影像都模糊感。 自然,又清晰。 姜钰看过之后,毫不吝啬的夸奖:“巧夺天工!真正的巧夺天工!” 任安歌微笑着谦虚:“这是石头天然的纹路,我只是略加雕琢而已。” 顾千帆忽然吟了一句诗:“愿逐月华流照君……奶奶的意思原来是这个。” 任安歌也感慨:“顾爷爷顾奶奶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伤感,姜钰打趣:“你们两个加起来才多少岁,能懂这些情情爱爱吗?” 顾千帆不理这种问题,任安歌却摇摇头:“虽然不懂,但顾爷爷说的故事很感人呀!” 完成了鸡血冻的石雕,任安歌近期最大的任务结束了,然而她并不能轻松下来——这两天耽误的卷子可是很吓人的量了。 于是送走两位客人后,任安歌忍着疼痛赶了半晚作业,总算将欠下的题目都给补完了。 罗君惠出差回来立刻接到姜钰的电话,得到的消息仿若晴天霹雳。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现在招待所,看到女儿时热泪刷地就落下来了。 “安安,安安你怎么样了啊安安?”罗君惠哆嗦着去剥女儿的衣服,刚刚解开领子就看到了红肿的皮肤。 到处是瘀伤、青肿,罗君惠想抱住女儿,却哪哪都不敢碰,生怕会加重女儿的痛苦。 倒是任安歌主动抱住了妈妈。 满心的委屈在看到妈妈的时候彻底爆发,她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姜钰心中怜惜,悄悄关上房门,给这一对母女一些时间调整情绪。 在走廊上点燃了一支香烟,刚抽了一半身后门响,罗君惠双眼红肿,对手忙脚乱熄灭香烟的姜钰勉强一笑:“让您见笑了,我们去楼下谈谈吧。” 姜钰点头,两人便去了楼下茶座。 然而落座之后罗君惠第一个问题就让她措手不及:“姜律师,您和我女儿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姜钰轻咳一声:“就前两天,您女儿被任先生殴打后与我联系认识的。” 罗君惠神色微沉:“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安安您的存在,如果您和安安此前不认识,她如何知道出事了该找您求助呢?” 姜钰一愣,暗暗道这可真是百密一疏,罗君惠也足够敏锐,现在要如何圆这个漏洞呢? 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罗君惠又道:“其实仔细想想,一直以来事情都十分巧合,以前我和任逊虽然没有直接提到过离婚,但安安是个敏@感的孩子,暗示过许多次父母双全才是家,但这次她忽然支持我离婚,然后我就认识了您……” 她神色难过:“看来我这个母亲做得很失败,还要女儿苦心筹谋,她才十岁而已。” 说罢低头垂泪,倒让担心如何圆谎的姜钰好一番感慨。 果然如任安歌所说,她和妈妈都是彼此的软肋与逆鳞。 任安歌小小年纪愿意为了妈妈殚精竭虑,做妈妈的又何尝不是为了女儿思虑颇多呢。 就像现在,猜到真相的母亲第一时间不是责备与生气,而是心疼女儿小小年纪就要承担太多。 虽说母女感情是天性,但像她们这般全心全意为对方着想的也极为难得。 姜钰心中颇受震动,不再担心该如何圆谎,等罗君惠再问起的时候便将相识过程告知得七七八八,但依旧没有暴露顾千帆的存在。 得知任安歌为了帮助自己离婚且保障权益做了那样多的事情,罗君惠紧紧握住了拳头。 要不是她软弱且自欺欺人的不愿麻烦,又怎么会让女儿承受这样多的压力? 紧紧闭了下眼睛,罗君惠的目光变得坚定无比,她轻声问:“您说安安主动提出要做伤情鉴定,这份鉴定报告是不是非常重要?” 姜钰点头:“当然,或许很多人都觉得父母打孩子天经地义,实际上并不是如此,像这样将安安殴打到轻伤的,更是足以报警处理,不过我尊重安安自己的意见,这份伤情报告会用来帮您争取更多的利益。” 罗君惠眼底是仇恨与愤怒:“我不同意,他这样伤害安安,我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姜钰正要回答,目光忽而一凝。 任安歌的声音响起:“妈妈……要让他付出代价不止这一个办法,但若将人逼急了,他一定会在离婚的事情上为难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顺利离婚,拿到您该拿的东西,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33章 我是没皮没脸的 女儿突然出现,罗君惠毫无准备,站起来第一句话就是:“安安怎么跑出来了,你的伤一定要好好休息才行。” 任安歌安抚妈妈:“我已经休息两天了,都好多了。” 罗君惠苦笑:“我知道你是担心妈妈才强撑,对不起安安,都是妈妈做得太差劲了,才让你小小年纪这样操心。” 她想压抑情绪,却还是没忍住掉了几滴泪:“你放心,妈妈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以后安安不要操心这些了好吗?你还是学生,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的就应该是妈妈操心的事情。” 任安歌紧紧握着妈妈的手,柔声道:“妈妈你放心,我绝不会耽误学习的,妈妈出差这几天我都有好好做题呢……但是妈妈,我们是一家人呀,你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管的,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也能保护你,照顾你……” 所谓已经不是小孩,任安歌说的完全是事实,然而听在罗君惠和姜钰的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番意义。 罗君惠紧紧搂住女儿,只恨自己没有早早醒悟。 任安歌小大人似的拍着妈妈的背,感觉母亲情绪稳定些了才将话题拉回来。 “妈妈,这份伤情鉴定拿去教训任逊,顶多也只是让他受点处罚罢了,说不定连金钱赔偿都得不到支持,还可能逼得狗急跳墙,还不如给姜姐姐让它发挥更大的效果。” 罗君惠微微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说到底那还是你爸爸,不能这样说话……我不是让你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要敬他爱他,但也不要因此给别人机会攻讦你。” 任安歌俏皮的吐舌头:“是,妈妈,我知道了。” “姜律师,您也赞成安安的意见吗?” 姜钰字斟句酌:“从结果上来说,安安的选择或许会更好。” 罗君惠看看任安歌又看看姜钰,最后叹气:“看来我真的是落伍了,这些法律上的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士吧,姜律师,还劳您多费心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量为您争取更多的财产。” 叹了口气,罗君惠想说“钱财不是最重要的,只要女儿平安就好”,然而一想到任安歌满身的伤,又觉得若轻轻放过任逊对不起女儿,最后还是忍着什么都没说。 那个家罗君惠是不敢带着女儿回去了,现在她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就怕女儿会再受到什么伤害,但继续住招待所又舍不得,最后她决定带女儿回娘家暂住。 任安歌没反对,心中却暗暗叹气。 临走时找了个机会跟姜钰道:“姜姐姐,务必尽快搞定这件事。” 姜钰自然满口答应。 当天晚些时候,罗君惠就带着女儿直接去了娘家。 罗家总共有三个孩子,罗君惠是老大,下头还有两个弟弟。 这年头国企岗位还是继承制,任安歌外公从税务局退休,位置就让大儿子罗君礼继承了。 按照外公的想法,小儿子罗君义正好继承家里的传统手艺。 结果两个儿子都和当爹的一样叛逆,一个都不愿意继承菊花石雕的技术。 倒是任安歌这个外孙女对此很感兴趣,不过他认定技艺“传男不传女”,从来不肯让任安歌摸刻刀。 外公是典型的重男轻女的家长,对待三个孩子明显的区别对待,到了小辈之间更是偏疼大孙子到爪哇国,对外孙女多有嫌弃,常常告诫罗君惠无论如何要给任家生个带把的,否则迟早家庭不稳。 结果女儿真的要离婚了,外公听说提出离婚的还是罗君惠,气得当即就变了脸色,手里的拐杖敲得地板砰砰直响,大骂:“你一个女人不想着帮男方传续香火,居然还主动提离婚,是嫌丢脸丢得还不够吗?女婿是公务员,你信不信只要你让位了,马上有大把女人争着抢着想嫁给你男人!我告诉你,罗家丢不起这个人!你马上给我回去好好跟女婿道歉,稳定好你的家庭,别老想着些不守妇道的玩意!” 罗君惠虽是个不喜欢和人冲突的,但性子也很是倔强,之前有苦自己吞,再大的困难也默默扛着,现在为了任安歌下定决心要离婚,面对父亲的责骂虽然难过,态度却依旧坚决: “爸,他对我好不好的我也懒得多说了,但他把安安打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有邻居帮忙,安安可能会被他打死,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说什么也不能这样被人折腾。” 外公眉头都不动一下:“丫头片子又打不坏,你要是早点给任逊生个儿子出来,他会是这个样子吗?” 罗君惠神色一沉:“什么打不坏?安安也是血肉之躯,何况我结婚这么多年,任逊工资一涨再涨,却从来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养孩子、读书哪样不用花钱?我拿什么生?生了还违背计划生育,罚款去哪里交?”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我早就说了,丫头片子不必花费那么多心思,随便认两个字就行,还不如好好学做家务,你生了儿子后能帮忙搭把手带弟弟就是好的了。” 罗君惠气得发抖,任安歌却深知外公的秉性,此时开口安抚:“妈妈别气,生气只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完了又淡淡道:“外公,妈妈和爸爸离婚已是定局,协议不成就是打官司也离定了,今天妈妈没办法来投奔娘家,您要真这么绝情非要将我们赶出去,妈妈脸皮薄说不出什么,我可是没皮没脸的,明天就去您的老单位宣扬宣扬,您这老员工连亲生女儿的死活都不顾,看看您单位的领导是个什么说法。” 闻讯赶来的大舅罗君礼和大舅妈程颖刚好听到最后这句话,双双吓了一跳。 这家属找到单位领导吵闹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任安歌是说要找罗父的领导反映,但如今在税务局工作的可是罗君礼,领导会怎么看?他这个做弟弟的任由父亲逼死姐姐和外甥女? 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家里出了丑闻,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便很难了。 第34章 骂骂咧咧的日子 程颖连忙拉了把丈夫,罗君礼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与罗君惠打了个招呼,上前扶住父亲:“爸,你血压高,可不能生气,快坐下歇歇。” 儿子的面子当然要给,外公杵着拐杖坐回藤椅上,语气依旧严厉:“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养成什么样了?不但敢跟长辈顶嘴,还敢威胁长辈,也就你把个丫头当做宝了。” 罗君礼忙道:“安安也是心疼姐姐,爸,姐姐既然想离婚,咱们家也不是没地方给她们住,你就少说两句吧。” “不行!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哪有吃住在娘家的!”他还是不同意。 任安歌紧紧依偎着母亲,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忍忍,再忍忍,等离婚的事情搞定,拿到属于妈妈那份钱财就好了。 罗君礼一再劝说,最后外公勉强同意让女儿和外孙女在家小住,心里却打定主意一定要将离婚的事情搅黄了。 任安歌的外婆是个唯丈夫是从的老实女人,劝说女儿打消离婚念头的任务就被安在了她头上。 于是罗君惠与女儿刚刚进门,坐下连口热水都没喝到,外婆就坐到椅子边角,低声道:“君惠,你爸说得有道理,你也三十出头了,还带了个孩子,离婚以后想再找一个公务员可不容易,再说女婿也没对你怎么样,就是不会关心人一些,你要真因为这个离婚了,知道的人还不都笑死?” 罗君惠憋了气,只不想在女儿面前与母亲吵闹,于是先打发了任安歌去休息,才压低声音:“妈,你和爸别自欺欺人了,任逊压根就不管这个家,若是以前安安希望有完整的家庭,我忍也就忍了,现在任逊已经打她两次,下手还都不轻,连女儿都对这个爸爸失望了,我不离婚难道等着他打死我女儿吗?” 外婆皱眉:“父母打孩子天经地义,你还有君礼小时候不也挨过揍?丫头片子更是经打,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 她一口气不带喘的继续:“再说了,任逊会这样,归根结底是因为你没生儿子,这不是让任家断绝香火吗?是个男人都会有脾气。” 罗君惠冷笑:“他还有两个弟弟,断不了香火,我是党员,可不能带头违背计划生育。” 她还想说什么,罗君惠站起来,咬牙道:“安安还浑身是伤,我要去照顾她了,妈你转告爸,我们不会住很久,那边手续办完我就会找地方搬。” 罗母搓着手有些无措:“君惠啊,你也不要怪你爸,夫妻之间哪会没有矛盾呢?我跟你爸不也是这样跌跌撞撞走过来的吗?时间久了自然就好了,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喊离婚,会让整个罗家都成为笑柄,你爸也是担心君礼君义,你是姐姐,当然要多为弟弟们着想,你可别忘了,君义还没有处对象呢。” 罗君惠神色疲惫:“妈,我不是动不动就提离婚,是忍无可忍,爸的想法我也不是不理解,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跟任逊已算反目成仇,就算我不为自己着想,也不能让安安冒险。” 她定定看着母亲:“安安就是我的命,谁要是伤害她,我绝不同意!” 任安歌没去睡觉,就趴在门后偷听呢,听到罗君惠说这句话的语气,她也能想象出母亲此时有多么声色俱厉。 唯有自己的事情,才能让性格温吞的母亲变得果决起来。 揩揩眼角,任安歌乖乖去床上躺平,要赶紧把伤都养好,不然妈妈总会牵挂放不下。 母女两暂时安顿下来,少不了受外公的冷嘲热讽,在吃饭等时候他更是直言“你吃这么多做什么?不知道要留给弟弟吃,真是白眼狼”。 实际上她的表弟才五岁而已,根本吃不下多少东西,任安歌也没有刻意大吃大喝,只是按平时的饭量正常进食罢了。 早知道外公的德性,这些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毕竟已经经历过一世了,心理准备做得足足的。 但罗君惠却很难接受,为此主动找了姜钰,只想赶紧了解此事,拿到属于自己那份财产另找地方住下。 这一日罗君惠去上班了,任安歌正在做卷子,外公在外头骂骂咧咧:“做做做,天天做卷子有什么用?一个女娃而已,认再多的字也是白费,就该学学怎么操持家务伺候长辈。” 完了又骂老妻:“当初我就说过,女人上学有什么用?她勤工俭学就该抓回来关在家里,打几次自然就老实了,你看看现在学出个什么玩意,不生儿子,闹离婚,还要让下一代走她的老路。” 外婆唯唯诺诺的听不清回了什么话,屋外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外公掀翻了什么东西。 小孩的哭声陡然传来,任安歌愣了愣,想起表弟还在外头呢,大概是被吓着了。 想起这个弟弟,她心中不免一软。 上辈子表弟罗子涵帮了她不少,对外公再多不满也抵消不了这一点。 她放下笔走出去,将肉嘟嘟的罗子涵抱起来逗他:“涵涵不哭,姐姐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孩子哪有不喜欢玩的,罗子涵当即收了哭声,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滴呢,嘴角已经翘起来了。 任安歌淡淡道:“外公外婆,我带涵涵出去玩一会。” 这下外公倒是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了,只语气威严的叮嘱:“看好你弟,要是磕着碰着了唯你是问。” 任安歌转身翻了个白眼,抱着罗子涵出门去了。 到了楼下院子,罗子涵倒腾着腿落到地上,东跑西跑的玩疯了,看蚂蚁搬家都能看上半小时不挪窝。 任安歌本质不是小孩了,对这些玩意毫无兴趣,便坐在台阶上看着罗子涵玩儿,顺便默背课文。 刚背了两首古诗呢,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这不是罗家的安安吗?” 任安歌内心叹息,家里不清净,出来躲一躲还能撞上这位,她的运气真是有点差。 转身看着站在台阶上的老人家,任安歌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黄奶奶。” 第35章 离婚协议 罗家邻居黄奶奶脸上倒是堆着笑容,可惜吊梢三角眼以及过高的颧骨,还有天生微微下垂的嘴角,使得她永远是一副刻薄之相。 至于性格……更是坚决贯彻搅屎棍原则不动摇,东家长西家短,没有黄奶奶不知道的八卦,也没有她搅不乱的池水。 果然下一句她就迫不及待的问:“听说你@妈要离婚了?” 任安歌并不愿意给她的八卦储备库增添一个新话题,只淡淡道:“大人的事情我不知道。” 黄奶奶仿佛没感觉出她的冷淡,跨到同一阶语带诱@惑:“那是你@妈,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可能一点耳闻都没有。” “没有,我妈说了,我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其他事情都不让我管。” 任安歌起身招呼罗子涵:“走了,该回家吃午饭了。” 小孩玩得正高兴,拽着姐姐的手扭得像根麻花,试图通过撒娇再争取五分钟玩耍权,可惜最后被姐姐干脆拒绝,直接抱着他就上楼去了。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门洞里时,一个年轻女孩提着好几个蛇皮袋子出现在院门口,黄奶奶远远看到她很是高兴,连忙迎上去帮着提东西,一边道:“怎么才到,我都等好一会了。” 钱翠翠皱着眉头:“上来的路有多难走你不知道?饭做好了吗?我饿了。” 黄奶奶对孙女的态度不以为意:“做好了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菜。” 钱翠翠不耐烦的神色这才收敛了一点,将大部分东西都塞在奶奶手里,自己就背了个书包上楼去了。 习以为常的在外公的骂声中吃完饭,罗君礼下班过来接儿子回家午休,谁料罗子涵抱着任安歌不放,嚷嚷道:“我要跟姐姐睡!我要跟姐姐睡了!” 罗君礼想强行将人薅下来,小孩哭得震天响,死死拽着任安歌的衣角不肯松手。 折腾得大家都一脑门汗也没成功将人带走,任安歌只好道:“大舅,要不让涵涵中午跟我睡吧,你平时两点就要上班,他也睡不安稳。” 罗君礼擦擦汗:“他睡觉可不老实,踢着打着旁边的人是常事。” “没事,一个孩子能有多大力气。”任安歌不以为意。 罗君礼看她一眼,笑:“你不也是孩子吗?说话这么老气横秋。” ……一不小心忘了这事了,任安歌没法解释,只能傻笑了几声。 罗君礼还想说什么,外公开口:“你工作挺辛苦的,家里女娃帮忙带涵涵挺好,正好中午你也能好好休息。” 这话骗骗外人可以,家里都是知根知底的,罗君礼住在税务局的单位房里,下了自家楼转个弯就到单位院子,早饭晚饭都在父母这里吃,中午单位有食堂,非要说辛苦纯属睁眼说瞎话。 真正辛苦的是每天上下班总共要骑近三小时单车的罗君惠,回来还要帮着老母亲收拾洗刷,可对这些父亲完全视而不见,一个字也没提过,还天天将“赔钱货”、“白眼狼”挂在嘴边。 看着外甥女眼底的讥讽,罗君礼有些赧然。 于是连忙道:“我辛苦什么啊辛苦,姐姐才最辛苦。“” 说完这一句不给父亲反驳的机会,赶紧将事情拍板,:“安安,今天子涵这么黏你,那中午就拜托你了,大舅谢谢你,回头给你买新裙子去。” 外公立刻撇嘴:“这是她该做的,买什么裙子!浪费钱,还不如给子涵买点吃的玩的呢。” 罗君礼对自己爹是真无奈了,拆儿子的台毫不留情。 倒是任安歌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微微一笑:“涵涵跟着我睡午觉大舅可以放心,你下午还要上班,也赶紧去睡一下吧。” 罗君礼走了,任安歌抱着弟弟回了屋,小孩耽误了这么一会早就困得睁不开眼睛,被姐姐拍了两下便睡得香喷喷了。 任安歌自己反倒没什么睡意,只想着姜钰那边的进展到底如何。 这个问题当晚她就知道答案了。 罗君惠七点多回来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妈妈心绪不平,任安歌先是心里一咯噔,接着想到一个可能性,直接冲进妈妈怀里,万分激动的问:“是不是成了?妈妈!是不是姜姐姐搞定了?!” 罗君惠紧紧抱着女儿,眼眶发涩,声音也有些颤抖:“成了!他签了新的离婚协议了……明天上午姜律师会陪我去办离婚手续。” 说着抖着手将协议拿出来,任安歌接过去一看,姜钰果然厉害,不但按她的希望将房子争取给了妈妈,连值钱的几个电器大件也归妈妈了,还有她的抚养费,不是任安歌记忆中的一个月九十元,而是两百元,足足比上辈子多了一百一十块! 任安歌指着抚养费这条惊讶:“这么多抚养费?” 低头看了看,罗君惠解释:“这是姜律师提出的标准,据说现在离婚的夫妻中,跟你爸工资差不多的都是给三百抚养费,但考虑到房子归我了,你爸还需要生活,所以才给他降低了一些。” “可是任……他会给吗?”从上辈子任逊九十块都舍不得掏的事实来看,任安歌十分怀疑。 罗君惠摇头:“说不准,不过房子才是大头,细枝末节就算了,我们也不必为了这些让日子过得不开心。” 任安歌点头,反正最重要的房子拿到了,现金这方面她原本就没指望,有是意外之喜,没有也毫无影响。 亲亲热热开开心心的搂着妈妈进屋,沉浸在喜悦中的两人都没发现,邻居家的门开着一条缝,两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等罗家的大门关上后,钱翠翠猛地拉开大门,神色狰狞咬牙切齿:“是她!” 黄奶奶自言自语:“罗君惠果然离婚了,嘁,罗家还想瞒着,这么大的事情瞒得住吗?” 钱翠翠对离婚不离婚不感兴趣,只问:“你认识那对母女?那个小孩叫什么?” “小名叫安安,大名叫,叫……”黄奶奶想了半天摇头,“忘了。” 这时才注意到孙女脸色不对,连忙问:“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第36章 可爱的家人们 钱翠翠气得一锤门:“就是她害得我丢了工作。” “什么?”黄奶奶猛地拔高声音,“你说一个小姑娘故意陷害你,让你丢了工作,就是说的安安?” “没错!就是她!化成灰我也能认识。”钱翠翠咬牙切齿。 黄奶奶将人带回屋里,关上门一通询问,钱翠翠当然不会说是她先看不起人才导致了后头的争执,只管把责任全推到了任安歌身上。 最后黄奶奶也气得够呛:“不要脸的女人教出的女儿果然也是贱@货!” 转而又安慰孙女:“翠翠别气了,你爸做生意赚了钱,马上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可就是富家小姐,她算个什么?离婚的破鞋带着的拖油瓶而已。” 钱翠翠心里好受了点,但要她这么放过任安歌绝对不行,只狠狠道:“等着瞧,迟早要她好看。” 黄奶奶神秘的笑了笑:“这还用你说?得罪了我孙女休想有好日子过,这段时间你安心休息就是,看奶奶帮你报仇。” 钱翠翠是知道自己奶奶一张嘴皮子有多厉害的,当即放心道:“那奶奶可别嘴下留情,最好让她痛哭流涕以死谢罪才好呢!” “奶奶心里有数。”黄奶奶冷笑起来,显得面相更加刻薄。 祖孙两人都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 罗家这会也不清净,外公知道大女儿明天就要正式办离婚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木头拐杖直接往罗君惠劈头盖脑抽过来。 任安歌眼疾手快把妈妈用力推开,自己却用左肩硬生生扛了一下。 这下可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了,任安歌一时间没控制住表情,龇牙咧嘴的直冒冷汗。 罗君惠急了,冲上去一把夺下父亲的拐杖,用力往墙角一扔,砰的一声倒把父亲都镇住了一下。 恰好此时门锁响,任安歌的两个舅舅和大舅妈先后走进来。 一看客厅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大舅立刻问:“这是怎么了?” 外公因为刚刚被吓住了,这会显得恼羞成怒:“还问怎么了!你问问这个不孝女都做了什么?一再叫她不要离婚,不要离婚,我们罗家丢不起这个脸,她倒好,这是要把我这张老脸踩烂啊!还有君义,有个离过婚的姐姐还怎么结亲家?现在居然还敢给我动手了!反了反了!” 罗君礼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舅罗君义已经不以为意的翻了个白眼:“老姐离不离婚都不会影响我,要连我家人的事情都这么介意,那肯定跟我走不到一块去。” 任安歌被妈妈搂在怀里,埋头偷笑。 就知道小舅回来后会是这样的场景,作为老来子、小幺儿,从小基本是被姐姐哥哥带着长大的,要说谁是这个家里最挺妈妈的,非小舅莫属。 外公是想给自己找助力的,想不到小儿子先就叛变了,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偏偏又舍不得对幺儿发火,只好指着罗君惠破口大骂:“他娘的看看你弟弟多为你着想,你这个做姐姐的呢?自私自利,我罗家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玩意。” 罗君义撇嘴,直接拉着姐姐和外甥女就往屋里去,边走边说:“老姐来跟我说说财产怎么划分的?你该不会一毛钱都没要全便宜了那个男人吧?” 任安歌忍不住暗中吐槽:没错,要不是她回来了,事情就是这样发展的呢! 罗君礼则在外头安抚暴躁的外公,反正只要儿子说几句好话,再大的火气都能给熄灭了。 等看到离婚协议时,罗君义眼睛睁得老大,把姐姐从头到尾打量了好几遍,看得罗君惠都有些不安了,才一比大拇指极具夸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老姐也知道维护自己的权益了!这样的离婚协议都能签下来!小弟佩服佩服!” 说罢还真行了个拱手礼,把原本有点紧张的罗君惠逗笑了。 笑过后老实交代:“这哪是我签得下来的,是律师帮了我。” “你请了律师?”罗君义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个答案,“我听说请律师都很贵的,你手里的钱够不够?不够先从我这里拿点。” 罗君惠连忙拒绝:“放心,没要钱。” 罗君义顿时露出怀疑的神色:“没要钱?姐,你不会是被骗了吧?” “没有没有,这事还多亏安安呢。” 罗君惠把姜钰“坦白”的内容告诉了弟弟,一旁任安歌顺便也记住了这个相识版本。 就见罗君义一边听,眼神一边往外甥女身上瞥,任安歌心里暗叫糟糕。 自己这个小舅舅可是聪明得很,怕是心里已经起疑了,得想个什么办法蒙混过去才行。 正不动声色的冥思苦想呢,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惠姐,阿义,我能进来吗?” 是大舅妈程颖的声音。 房里几人这才察觉外头的嚷嚷声没有了,看来大舅再次成功安抚住了外公。 程颖进来了,任安歌微笑着打量这位大舅妈。 这是一个有私心,但大是大非上不会含糊的普通人,对她和妈妈算不得很好,甚至上辈子因为母女两人在娘家借住稍久了些,私下也曾有过怨言。 但罗君惠真正需要用钱,不得不向两个弟弟开口的时候,这位大舅妈也痛快的施了援手。 可以说任安歌重活一世,还能对罗家保持善意,不去介意外公外婆曾经带来的伤害,完全是看在两个舅舅的小家庭份上。 程颖先问的也是罗君惠离婚的事情,看到协议后神色自若,还安慰母女两人:“爸爸是老派思想,一时半会扭转不过来,其实也是担心你们以后的生活,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就是。” 罗君惠自然是道谢,几个大人又说说笑笑几句,然后便一起吃了晚饭。 有小舅活跃气氛,这餐饭成了任安歌住过来后最舒心的一餐。 等到了晚上,母女两洗漱完毕躺到床上时,任安歌低声道:“妈妈,明天上午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罗君惠愣了愣:“这又不是去玩儿,你去做什么?” 任安歌说出个理由:“父女一场,算是去道个别吧。” 第37章 湘派雕刻大赛 第二天在民政局前看到姜钰和顾千帆的时候,任安歌还挺意外。 姜钰会来情有可原,顾千帆在这儿就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了。 看到母女两出现,姜钰主动迎了上来:“罗姐,安安。” “姜律师。” “姜姐姐。” 罗君惠突然反应过来:“你怎么叫姐姐这么乱来。” 姜钰笑眯眯的:“叫姐姐挺好,显得我年轻。” 既然本人没意见,罗君惠便也放下这茬。 “这位是?”她注意到跟在姜钰身后,做乖乖状的男孩。 任安歌仗着人在罗君惠后头一个劲的偷笑:顾千帆装模作样的架势太逗了。 虽然在努力扮演一个普通的小朋友,他通身的气势还是泄露了几分,引得罗君惠都多打量了几眼,暗中给这小小年纪就有芝兰玉树姿态的孩子比了个赞。 姜钰介绍:“这是我亲戚家的孩子叫顾千帆,之前安安到我律所做作业的时候见过几次,两个孩子经常一起讨论题目,这几天去我那没见到人还问来着,我估计今天你会带着安安来,所以就干脆将这个臭小子带来了,省得他一天到晚问我‘安安妹妹人呢?我还有个题目想跟她讨论讨论‘。” 任安歌注意到,在说“臭小子”的时候,姜钰明显憋笑,而顾千帆则几不可见的抽了下嘴角。 这台词八成是姜钰临时发挥。 罗君惠却完全没看出不对来,真心实意夸赞道:“这孩子长得真好,气质也好,还这么爱学习,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这下轮到任安歌也抽了抽嘴角,心道:妈,你眼光真不错,这位可是未来百香集团掌门人。 一番招呼后,姜钰故意左顾右盼一番道:“任先生估计不会来得很准时,但也可以理解,毕竟心气不顺嘛。” 罗君惠礼貌微笑,并不想多谈准前夫。 姜钰继续接话:“也没必要让孩子陪着在这晒太阳,他们不是要讨论题目吗?去旁边那个店里坐着好了。” 任安歌侧头看过去,对着茶楼牌子上百香公司的标志又是嘴角微抽。 “这不太好吧,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坐到茶楼做作业的?”罗君惠有些犹豫。 除了打招呼就没再说过话的顾千帆,此时适时开口:“罗阿姨,安安妹妹真的很厉害,虽然比我小几岁,但初中的功课都快自学完了,这几天我遇到了几道难题,一直想找机会和安安妹妹讨论一下,您就同意吧好不好?” 说着还冲罗君惠眨了眨眼,仗着自己玉雪可爱,明目张胆的撒娇。 “噗——”任安歌一个没忍住,破坏了这个美好的画面。 罗君惠给了女儿略带责备的眼神,最终没顶住“美色攻击”,和姜钰一起带着两个孩子去了旁边的茶楼。 看得出罗君惠还是不放心,姜钰自告奋勇去外头等人,让当娘的在这陪着两个孩子。 但这到底是自己的事情,不能光麻烦别人,罗君惠最终只是略留了一留,看两个孩子凑到一起开始讨论题目,便嘱咐了几句也往外头去了。 任安歌与顾千帆一模一样的偷眼看着,直到罗君惠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两人同时挺直了背,把那道完全没有难度的数学题扔到一旁。 顾千帆今日被迫扮了一把可爱,这会语气莫名有些暴躁:“要见你一次真不容易。” 任安歌拿着笔把玩,无奈道:“我也没办法啊,现在我和妈妈借住在外公家里,确实不太方便。” 虽然她没有多抱怨一个字,但顾千帆是什么人?人小成精,立刻便察觉任安歌母女的处境可能不太好。 但他自觉这不是自己该关心的事情,只当做不知,谈起正事来:“其实不是我想找你,是爷爷有事跟你说。” 任安歌心中一喜,面上却装作担忧:“顾爷爷有事?难道对那块大红袍鸡血冻的作品不满意?” “没有,爷爷很满意,把石雕摆在床头,天天擦拭保养都不假他人之手。” 任安歌假装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又疑惑:“那顾爷爷找我还能有什么事啊?” 顾千帆沉吟片刻,想到如今任安歌也不方便去顾家,由他转达倒方便些,便问:“你听说过湘派雕刻大赛吗?” 听到这个名字,任安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重生开始步步为营不敢有片刻懈怠,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她需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掩饰心头激动,但声音依旧微有不稳:“我是玩石雕的,当然知道这个比赛。” 顾千帆以为她是因为这场石雕界的盛事之一而心潮澎湃,心中更觉这是一名真正热爱石雕的纯粹之人,便也不卖关子: “湘派雕刻大赛因为种种原因停赛了数年,现在正有重启的意思,为了开个好头,这次的参赛要求很高,必须有雕刻协会成员的推荐,爷爷的意思是……想推荐你去参赛。” 任安歌终于不必压抑激动之情了,直接站起来连声问:“真的吗?顾爷爷真的愿意推荐我去?” 顾千帆没说话,只用力点了点头。 终于……终于拿到了这个参赛名额!任安歌一时心神激荡,眼中也泛起了泪花。 目睹她这番神态,顾千帆忽有预感:爷爷的这番心意绝不会明珠暗投。 安静的让任安歌高兴了一会,顾千帆道:“不过这次大赛,组委会不会提供原石,一切材料都要靠自己准备,若你……” 教养让他没把话说完,任安歌却很明白,立刻掷地有声:“原石我会准备好的!这次比赛我定会全力以赴,不让顾爷爷的名额白费。” 顾千帆本来想说“若你拿不出合适的原石,我可以帮你”,哪知道任安歌这么干脆,便将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只淡淡道:“一个名额而已,对爷爷也没什么影响,比赛结果只关乎你自己的未来,听说这次高手很多,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任安歌感激的点点头。 若无顾千帆最后这番话,她觉得自己与顾家算是各取所需,偏偏一番关怀之语让小姑娘觉得算计人家颇感歉疚,想了想,忽然神神秘秘招手,待顾千帆凑近些后低声问:“千帆哥哥,百香公司有没有进军房地产的计划啊?” 第38章 我借你钱 顾千帆正一副老成模样端着茶杯,闻言诧异:“这倒是没听大哥提过。” 完了问:“怎么问这个?” 任安歌问完就有些后悔,虽然她知道未来房地产会很赚钱,但这话没法解释。 只可惜说出的话便如泼出的水,顾千帆已经问起,她总不好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抿唇想了想,她微笑着字斟句酌:“我无意中听到一点消息,听说以后房地产会很火。” 顾千帆一眼看出这话不尽不实,立刻就想歪了。 姜钰一直怀疑任安歌背后有高人指点,莫非这消息就是从幕后之人处得来的? 那如今任安歌跟自己提起……究竟是她本人,或是幕后之人的意思呢? 但这个消息确实比较靠谱,以顾家的关系网,对房地产这块的动静并非没有察觉。 只是若要在这一行掺一脚,投入的便不是一星半点,如今百香公司虽然是大哥执掌,却还远远达不到一言堂的地步,二叔、三叔、四姨……对此全都反对,因为这些掣肘,大哥暂时也动弹不得。 不过这些是顾家的家事,自然不需要对任安歌解释。 顾千帆垂眸思量片刻,心中已经闪过数个念头,面上只做平静:“其实我倒也听大哥提起过一嘴,安安妹妹是对房地产有兴趣吗?” 见他不追问消息来源,任安歌松了口气,笑容真诚了许多:“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想给妈妈挣一点家产,让她不要那么辛苦罢了。” 说罢还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示意真的是很小的一点。 顾千帆好像忽然来了兴趣:“你打算怎么挣呢?” 任安歌左盼右顾,十分警惕的样子,见无人注意他们,才凑过去低声道:“我听说c市要建立什么商业圈,有些地方会要拆迁,补偿款很是可观。” 顾千帆明白过来,嘴角忍不住一抽,这跟他想象中的“房地产生意”可完全不同。 见他似有不屑之意,任安歌不满道:“你可别看不起拆二代,所谓房子一拆黄金万两,以后肯定多的是因此发财的人。” 小女孩不开心的噘着嘴,显出点难得的孩子气来。 顾千帆心道就算背后高人有什么目的,任安歌也始终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恐怕并不了解什么叫真正的房地产生意,更不明白这门生意投入有多大,回报又会有多丰厚。 她只是以一个十岁女孩能看到的最远之处在努力筹谋罢了。 这个想法稳稳戳中了他心里的柔软之处,于是语气一软安抚:“是是是,是我想岔了。” 到底不适应哄孩子,赶紧接下句话:“这么说你是想趁没拆迁之前将房子买过来,然后坐等拆迁?” “差不多吧。”任安歌说得含糊,“等卖掉那套房子,再想办法说服妈妈把售房款拿来投资,过上几年妈妈就不必这样辛苦了。” 顾千帆忽然起了促狭之心:“万一罗阿姨不同意呢?” 其实不同意的概率才是最大的,毕竟一套房子再怎么样也能卖个几万块,很少有大人会同意按孩子的想法来处理这笔钱。 任安歌皱着脸:“暂时还没想好,总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吧。” 顾千帆短促的笑了一声,结果收到惊讶的眼神一枚。 能让“奸商”总裁笑出声来的时候可是很少的。 顾千帆轻咳一声,不知为何心中有些赧然。 片刻后收拾了心情正了神色,忽然道:“要不你别打那笔钱的主意了,我借钱给你怎么样?” 任安歌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凉白开,顿时呛到,咳了个惊天动地,好一会才哑着嗓子问:“你说什么?” 顾千帆正要回答,忽然扬起个“乖小孩”的标准笑脸:“罗阿姨。” 连忙回头,任安歌也笑:“妈妈。” 罗君惠脸上的笑容略微勉强,低声道:“安安,你爸过来了,你不是说要跟他道别吗?先过去吧。” 任安歌乖巧的站起来,顾千帆跟着起身,却听到:“千帆就在这里坐一会吧,等下我再送安安过来。” 顾千帆只好点头,目送母女两相携离去。 出了茶楼果然看到脸色十分阴沉的任逊,姜钰在旁边端着完美的职业笑容。 看到两人过来,任逊目光阴森:“茶楼里还有谁?这都要拿离婚证了,不如请出来大家见个面。” 罗君惠脸色不悦:“我说了安安是和朋友在茶楼讨论题目,任逊,我罗君惠从嫁给你开始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要倒打一把。” “呵呵,就你对女儿的紧张劲,会让她和小孩一起坐在茶楼?别以为老子好骗。”任逊不屑一顾,“要是没找好下家,你会这么坚决要离婚?骗鬼去吧。” 罗君惠被气到了,同时也感到悲哀。 当年她也是技校一枝花,追求的人不说排长队,两个巴掌也数不过来,最后却选中这么一个披着人皮的狼。 怪只怪自己眼瞎,看不清人皮下的本质,说到底也怪不得别人。 闭了闭眼,将多余的情绪通通赶出心里,她冷淡地道:“清者自清,我罗君惠对得起良心,安安说要跟你告个别,希望你还能记得,自己还是一个父亲。” 对着污蔑母亲的男人,任安歌一个字都不想说,心里已经给了自己一巴掌。 说什么理由不好,偏偏要告什么别,这个男人她只希望赶紧离得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见。 她不想说话,罗君惠却以为她是父女天性心情难过,心中更觉不好受了,轻轻推了推她,语气带了一丝哽咽:“安安,有什么话就好好跟爸爸说。” 任安歌颇有骑虎难下之感,幸好任逊给她解了围:“别,这女儿到底是谁的还不知道呢,罗君惠,你别装模作样的恶心我。” 罗君惠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任逊,结婚以后你没有责任,不顾家庭也就算了,想不到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安安是你的亲身女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连禽@兽都不如!” 任逊也火了,不顾在大街上,撸起袖子便要打人。 姜钰冰冷的声音响起:“任先生,您敢碰我的当事人一下,我会立刻向公安机关反应您的暴力行为,希望您三思而后行。” 第39章 让她发泄一下 到底这个手还是没动得起来,任安歌的告别也没有说出口。 罗君惠将她送回茶楼,然后才在姜钰的陪伴下去办离婚手续。 在姜钰一套一套的职业说辞下,任逊非常不情愿的紧跟着去了房地局办理过户手续。 一切手续办妥,十五天后这套房子就会彻底转入罗君惠名下,从此与任逊再没有任何关系。 做完这一切,任逊的脸色有多差无法用语言描绘。 姜钰还刺激他:“任先生,请在十五天内将属于您个人的东西从我当事人的屋子里搬出去,如您逾期未搬,我方将视您放弃物品所有权,有权对屋内任何物品进行任何处理。” 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沉如墨,任逊冷冷道:“罗君惠,你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任安歌心道:上辈子你做的可比这绝多了,离婚当天就逼着我们搬走,求你给我们一晚上时间收拾东西都没同意。 所以她抢着开口:“十五天呢,爸爸要找房子也好,去别人家借住也好时间都很充足,我觉得妈妈做得一点也不绝。” 任逊目光如刀,咻地就刺到任安歌身上了。 可惜他不知道面前的女儿来自数十年后,孩童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成熟且通透的灵魂,对这种无言的威胁压根不放在眼里。 大庭广众之下,还有个讨厌的律师虎视眈眈,任逊最后什么也没做成,气得捂着胸口走了。 一直处于备战状态,随时准备保护女儿的罗君惠一下子松了口气。 任安歌抚着妈妈的背,就怕她从绷得极紧突然松懈下来会出什么事。 好在罗君惠身体确实不错,人也坚强,很快就缓过来了。 姜钰笑眯眯的:“恭喜罗姐达成所愿,为了庆祝一下,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吧。” 罗君惠连忙道:“哪能让姜律师破费,是我该请您吃饭感谢您才是。” “话不是这么说,”姜钰一摆手,“您是一位好母亲,安安也是个好孩子,能帮到你们母女两我也很开心,最重要的是……” 她意味深长的拖长声音,带着点儿促狭的目光落到顾千帆的身上。 顿感不妙的男孩正准备出声,姜钰已经抢先道:“千帆吧从小成绩好人也聪明,所以就有点儿高傲,以前都不喜欢跟别人玩,做功课都是自己埋头苦做,就算遇到不会的题目也从不肯求助别人,宁愿几宿几宿掉头发,自打认识安安以后,这么小的妹妹跟自己棋逢对手,这孩子总算有点儿人气了,所以不光是我,连千帆家里人也很感谢安安呢。” 顾千帆额角的青筋都跳起来了,偏偏还得维持“乖孩子”的形象做不得声,于是任安歌又一次不给面子的笑出来。 成功收获“未来顾大总裁白眼一枚”。 姜钰作为律师,嘴皮子功夫就是十个罗君惠也比不上,反正也不知怎么的,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就坐到了和平鸽饭店中。 看到菜单价格,罗君惠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半个月后她就有一套房子能出售了,但目前她手里的钱很少,大部分存了定期,早就规划好了各自的用途,根本没有来饭店奢侈一把的计划。 所以虽然很不好意思,她却也不敢再开口说“这顿我请”,只是心中还是尴尬的,便显出点坐立不安来。 顾千帆与姜钰都是人精,对这份窘态视而不见,姜钰更是大声强调:“今天我很高兴,要知道现在社会上知道借助法律的力量,同时请求专业人士的帮助来保护自己权益的人还很少,所以我是很佩服罗姐的,还有安安,你虽然还是个孩子,但姜姐姐要说,你很棒,以后如果愿意向法律行业发展,相信前途不可限量!” 说到这她一拍桌子:“所以这顿饭谁也别跟我抢,我要庆祝我国的法律在生活中的实际运用向前走了一大步!” 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很有些大会作报告的架势,成功缓解了罗君惠的窘迫。 对面一大一小的善意十分明显,她不是不知好歹之人,那点儿因为贫穷的尴尬渐渐消散,恢复镇定后罗君惠以茶代酒,向姜钰轻轻举杯:“我要谢谢你,如果没有姜律师无私的帮助,我可能会……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任安歌也跟着举杯,当即接道:“净身出户。” “对,就是这个词!”罗君惠微笑,“现在都觉得好像是做梦一样,我居然拿到了房子,等将那套房子变卖掉,我一定再请姜律师好好吃一顿。” 姜钰连连点头:“好好好,那我可记着了!” “没问题!”两个女人轻轻一碰茶杯,相视一笑,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姜钰道:“罗姐,咱打个商量,现在你已经不是我的当事人了,就不必姜律师姜律师的称呼了吧,我叫你姐,你就叫我一声小姜吧。” 罗君惠神色微微一顿,继而点头:“好,那我也不客气了,小姜。” 一时间宾主尽欢,罗君惠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胃口都好上不少,姜钰特地叫了一瓶红酒,左劝一下右劝一声,很快罗君惠便有些熏熏然了。 任安歌看得有些着急,想要拦着却被顾千帆暗暗扯了一下。 见他对自己使眼色,任安歌站起来:“妈,我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哦,上厕所是吧?快去快回。”罗君惠说话都有些大舌头了。 等出了包间,顾千帆不等被质问,立刻就道:“罗阿姨这段时间压力肯定很大,你被打了两次,她不知道得有多自责,今天尘埃落定,让罗阿姨稍微发泄一下也好,姜姨有分寸的,而且一会我家司机会送你们回家,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任安歌低头想了想,也觉得姜钰不是那种见酒疯的人, 其实她何尝不是心情激荡呢?妈妈拿到了房子,离开了渣爹,她期待的比赛名额也稳了,今天仿佛合盖是个庆祝的好日子。 站在包间门口,两人都听到里头隐隐传来的哭声,便都默契的守在门口没有回去。 顾千帆忽然问:“我刚刚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 第40章 带我一起玩 没想到他会再次提起这件事,任安歌十分诧异:“你当真要跟我合作?” 顾千帆敏锐的捕捉了“合作”两个字,他之前说的可是“借”。 不知第多少次深深打量任安歌,每次觉得已经看清楚任安歌的底细了,这个小女孩总会让人有新的惊喜。 既然是合作,当然就不是打个借条便能搞定的,顾千帆故意放慢语速加强压迫感:“你要和我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任安歌对突然冷淡下来的人怡然不惧,低头盘算了半晌才道:“单说资金的话,我现在没有,所以钱你出,我那一份算我借的,至于买哪里的房子,买多少则我来运作,等房屋拆迁款到账了,借的钱我会一次性还清……” 又想了想,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当然也不是借多少还多少,按银行的利息算,连本带利还给你。” 面前之人要不是有点交情的小姑娘,顾千帆已经冷笑一声掉头就走,对这样妄图空手套白狼的人多说一个字都嫌浪费。 但就算这样,他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安安小妹妹,你不觉得这个合作方案我太吃亏了吗?” 任安歌苦恼地皱眉:“可是那么多钱我现在确实拿不出来,你要觉得不放心我可以给你写欠条呀。” “你还是未成年,写的欠条在法律意义上是无效的。”顾千帆面无表情的提示。 任安歌眨眨眼:“那怎么办呢?” 一个男声忽然响起:“不如欠条我来写。” 两个孩子一起看过去,任安歌嗫嚅道:“小舅舅。” 顾千帆一瞬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罗君义走过来先揉了一把外甥女的脑袋,然后故作严肃:“我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你@妈说的那套东西,也就能骗骗她那样的老实人了,安安,你还真是厉害啊,小小年纪就准备做生意了?” 任安歌转念已经想明白了,小舅是怕今天任逊会闹事,所以才暗中跟着妈妈的,只是不知道她和顾千帆的谈话被听去了多少。 罗君义很快就用事实告诉她自己听了多少:“顾小少爷,你怕安安年纪小说话做不得数,那我来当安安的代理人怎么样?我绝对成年了,签下的任何文书都有法律效应。” 任安歌眨眨眼:“小舅舅,你认识千帆哥哥?”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顾家新装的电脑是我去调试的系统,当时见过顾小少爷一次。” 任安歌恍然大悟。 小舅舅罗君义可谓新中国第一批电脑与网络的专业人士,到底有多厉害任安歌也说不清楚,反正上辈子她死之前,小舅舅已经拿到ccie(网络专家)证书,据说很多全球五百强企业都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当然现在的小舅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过肯定也是挺厉害的了。 顾千帆却对罗君义没有印象,但家里确实新装了几台个人电脑,至于到底是不是这个人去家里调试的,回头问一问就知道了。 这会罗君义已经教训起任安歌:“我说安安,小舅舅平时对你好不好?” 任安歌老实点头:“好。” “平时给你买衣服、买玩具、买各种书籍,小舅舅给你买了没有?” 再点头:“买了。” “那你想学菊花石雕刻,小舅舅是不是背着外公偷偷教你了?” 继续点头:“是的。” “心痛啊,万分心痛啊!”罗君义唱作俱佳的捶胸:“小舅舅对你这么好,还以为早就和安安是一个战线的了,想不到有这么好玩的事情,安安居然瞒着我打算自己一个人玩。” 任安歌与顾千帆同时死鱼眼,看着二十多岁的男人演戏演得十分起劲。 连忙摆出尔康手,哦不对,这会还没有《还珠格格》,总之任安歌拦住罗君义越来越激动的演讲,面无表情问:“小舅舅,你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我妈?” 罗君义做发誓状:“绝不告诉,安安你放心,这说了就没意思了,老姐只会‘安安,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要知道了肯定得拦着你。” 盯着小舅舅看了一会,任安歌笑了笑:“好吧,那我就带小舅一起玩,拉钩,必须不告诉家里其他人哦。” 罗君义立刻与她拉钩,完了任安歌一副“好了,这个人可以信任了”的态度,看的顾千帆嘴角抽抽个不停。 要是拉钩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只有任安歌知道,小舅舅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实际上却是个一言九鼎之人,既然答应了便一定会做到。 至于所谓的“一起玩”,不如说小舅是想帮她一把。 她第一千零一次感激上苍,上辈子虽有一趟坎坷曲折的旅程,但老天慷慨的给了她重来的机会,安排了一个渣爹,却又给了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以及两个靠谱的舅舅…… 尤其是小舅舅,他心里对任安歌的举动没有疑惑吗?肯定会有,却还是在外人面前果断选择支持外甥女。 于是双方谈判变成三人会谈,在顾千帆提出“如何证明即使不拆迁,你们也有能力偿还债务”时,罗君义非常爽快的掏出了工作证。 省税务局计算机中心主任。 顾千帆难得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如今各个政府机关在筹划或正在建设计算机中心一事,顾家是知道的,他和大哥研究过,国外的计算机技术发展已经很先进,新中国对这方面的追赶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了。 所以一个如此年轻的计算机中心主任意味着什么他也十分清楚。 就凭这个头衔,这张借条打出去就能放下一百二十个心。 顾千帆心中不知转过多少念头,终于下定决心:“好,我同意合作。” 罗君义并不意外,淡定的收起工作证。 任安歌也很冷静,反正就算没有顾千帆,她的计划也是要进行的,只不过未来的顾大总裁意外加入,意味着资金雄厚不少,她可以将盘子铺得更大一些了。 这可是好事啊!距离让妈妈过上富足悠闲的生活又迈进了一大步。 口头协议了一番,身后包间门忽然打开,姜钰探出脑袋:“安安,你@妈妈睡着了。” 第41章 内幕 罗君惠脸蛋红红的趴在桌上,眼睫轻颤因为湿润粘在一起,可见刚刚是哭狠了。 姜钰低声道:“压抑得很了,这么发泄一次也挺好。” “姜姐姐,谢谢你了。”任安歌说得很真心实意。 姜钰一摆手:“我刚说的可不是客套话,罗姐确实让人佩服,我很喜欢她,真心愿意和她当朋友。” 听到这番话,罗君义打量了一眼姜钰,入眼是少见内扣烫的中长发,姣好却略显精明的面庞。 处于礼貌他没有多看,只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顾家的车不知何时等在了外头,罗君义背起姐姐,和任安歌一起坐到了车上。 临别时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顾千帆,笑道:“顾小少爷以后直接跟我联系吧,省得安安还要像做贼一样。” 回程路上舅甥两只简略交谈了几句,罗君义简单问了下姜钰的身份,便让安安靠着自己休息。 今日接连喜事,任安歌的心飘飘荡荡就没落下过,这会靠在小舅身上,终于觉得有一丝困倦,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 自打那日醉过再醒来,罗君惠只觉人生突然疏阔了,天蓝了水绿了,连空气都似乎清甜了几分,整个人显得干劲十足起来。 任安歌同样行动带风,有了罗君义加入,很多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还不到三天,罗君义就带来了一份协议。 顾千帆以个人名义与他们进行合作,拿出的资金……任安歌揉揉眼睛,将眼前的数字一连数了三遍。 一……一百万。 她眼前一晃,活了两世第一次有被金钱刺激得差点晕倒的感觉。 顾家的家底比她想象得还要丰厚,要知道这可是顾千帆个人名下的资产啊。 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这才没有继续失态下去。 罗君义颇为好笑的看着外甥女一系列动作,见人平静下来才开始解释:“你可以看看后面的条款,这一百万是有分配的,他占七,你占三,按照三分息借给你,这个顾小少爷啊当真是精明得很,一点朋友情面都不讲。” 任安歌却笑:“朋友归朋友,生意是生意,这样的合作者才让人放心。” 罗君义暗暗点头,外甥女能这样想最好,和顾小少爷的友情才能长长久久。 远超预计的资金到账,任安歌不得不重新做出规划,她央求小舅出面,带自己去未来c市最火的商业圈看一看。 当天顾家的黑色小车停在院门口,好几户人家目睹罗君义和任安歌一起上了车。 黄奶奶也将一切尽收眼底,小车刚开走,就有邻居问:“你说君惠离婚另有隐情,说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黄奶奶故作神秘:“可不就是呢!也不知道这对母女什么时候傍上了大款,不然你说罗家那女婿可是公务员,铁饭碗,也没听说有什么不好的习惯,罗君惠干嘛非要跟他离婚?” “不是说感情不和吗?” “切,这话你信?夫妻之间还能没有摩擦的?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黄奶奶撇嘴。 邻居们若有所思的点头,对这话倒也信了几分。 黄奶奶将大家的反应尽收眼底,暗中一笑,又故作神秘:“我的孙女之前不是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吗?可是知道内幕的。” 大家纷纷来了兴趣,围着黄奶奶催促:“什么内幕?快说说。” 黄奶奶左瞅瞅右瞅瞅,故意做出一副有些惧怕的样子:“千万别让那对母女知道是我说的,我这种平头老百姓可招惹不起她们。” “放心放心,我们也就随便听听,绝不会到处去说。” 黄奶奶于是压低声音:“我孙女早在那家公司见过安安,说是去找公司一个什么领导的,你们说那么小的孩子能认识什么领导?说不定是某些不知廉耻的人利用孩子和姘头联系呢。” “天哪,这也太不知羞耻了。” “我倒觉得有误会吧,君惠平时很疼女儿的,不至于让安安去做这种事。” “那可不一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黄奶奶任由大家讨论了几句,才揽过话头:“我孙女可是说了,那天安安趾高气昂的很,这说明什么?说明对她妈干的丑事心知肚明,而且一点不以为耻,真是应了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句话。” 见大家都是一副震惊中带着满足的模样,黄奶奶继续爆料:“还有哦,前两天罗君惠好像是拿了离婚协议回来,任安歌没了爸爸一点不难过,还高兴得很,你说这像个正常孩子的表现吗?” “想不到啊,罗家那个女儿以前看着也挺不错的,想不到居然是这样的人。” “我还让我那小孙子向她学习呢,真是看错人了!” “以后可得让孩子们离远点,千万别学坏了,不走正道。” 大家纷纷附和,黄奶奶心头得意,又叮嘱了几句“可不能传扬”之类的话,深藏功与名的潇洒离去。 任安歌全然不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重生以后这是任安歌第一次过来这边,入目都还是低矮破旧的房子、狭窄逼仄的道路,与她记忆中的黄金商圈截然不同。 但任安歌知道,再过上几年这里便会焕然一新,之后的十几年里,这片地方始终是c市最热闹的地方,一年四季几乎都是摩肩擦踵好不热闹。 而这个黄金商圈周围的老房子都会拆除,靠着拆迁补偿,c市一@夜之间多了一批富豪。 而她的第一桶金,就要从这里捞起来。 实地考察了一次,将记忆中的位置与实地一一对应,任安歌很快给出了收购方案。 她每决定一处,顾千帆眼底便闪过一丝异彩。 一百万的投资,他当然不会什么功课都不做,确实有风声这里会被开发,知道这个消息他已经模拟了数套方案。 不管是哪套方案,有几处地方占尽天时地利,总是处在中心位置,一旦这里开发起来,这些地方的价值与其他位置必不可同日而语,是整块蛋糕里最甜的部分。 第42章 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地方的价值他能看出来,是因为从小学习相关知识积攒的底蕴,加上消息灵通带来的先知先觉。 任安歌是因为什么才能有如此精准的认知呢? 难道她背后的高人是某位政府高官……可若是如此,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就算不方便出面需要找代理人,也不可能找任安歌这样的小孩子。 顾千帆觉得这个小女孩当真是此生遇到过最难解的迷,每次觉得隐隐摸到脉络了,却发现那些线索指向的是更浓厚的迷雾。 浑然不知自己在未来的总裁大人眼里已经是一道谜题了,任安歌点出几块地方后,迟疑着问:“千帆哥哥,这方面你是专家,买下这些地方后,资金还能剩多少?” 顾千帆心里盘算了一下,道:“不到三十万。” 任安歌埋头思索,片刻后道:“既如此,我们再换个地方吧。” 顾千帆意味深长的笑了,罗君义却没反应过来:“既然还有余款,又说这里会变成黄金商圈,为何不继续收购?” 看了眼顾大总裁,发现他没有解释的意思,任安歌只好自己回答:“这块蛋糕太大了,这些地方都落入我们名下已经十分打眼,总得给别人留点汤喝。” 罗君义恍然大悟,冲着两个孩子一比大拇指:“厉害厉害,我自愧不如。” 顾千帆这会问:“下一站去哪里?” 任安歌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记得的信息,然后问顾千帆:“几年内变现和放长线钓大鱼,你想要哪个?” “后者。”顾千帆言简意赅。 任安歌便指路去了河西。 未来的c市城区被母亲河一分为二,河东与河西各司其职,共同促成了这座城市的发展与繁华。 然而现在的河西还是一片荒凉,老城区基本集中在东边,河西的人气只在河岸一带,再远点就和农村没什么区别了。 顾千帆和罗君义都看出来,对这边任安歌也不是很熟悉,指路指得走走停停,远不如之前那么胸有成竹。 好容易到了地方,入眼全是农田荒山,连顾千帆也心生疑惑。 他可没收到任何消息这里有什么开发计划。 任安歌仔细观察这一带,好不容易才与记忆对上号。 长吁一口气,她笑道:“将近三十万,收购这边应该毫无问题。” 顾千帆面无表情:“你确定是这里?” 任安歌忽然玩心大起,卖关子道:“未来这里会诞生奇迹的,顾大总裁,记得在这里给自己留几套房,对你孩子有好处。” “总裁?孩子?”顾千帆抓重点。 任安歌一惊,得意忘形了! 眼珠子转个不停,一看就是心虚的在想托词。 罗君义忽然道:“哈哈哈哈哈,看来安安对顾小少爷很有信心啊。” “嘿嘿,嘿嘿,那是,千帆哥哥一看就是当总裁的料。”任安歌连忙顺坡下驴。 顾千帆狐疑:“那孩子呢?” 这我怎么知道……任安歌内心腹诽,反正上辈子她死的时候,顾大总裁还是单身贵族。 不过已经镇定下来的任安歌对答如流:“千帆哥哥现在就这么帅了,长大以后肯定更加帅得惊天地泣鬼神,估计愿意嫁给你的人能从这排到北京,有孩子也不是什么难料之事嘛。” 顺势拍了一记马屁,希望顾千帆就此放过她。 “咳——”顾千帆轻咳一声,果然没再继续追问,若仔细看过去,便能发现他耳朵微红。 来自同龄人直白的夸奖,让脸皮还没有那么厚的未来总裁大人也感到一丝不好意思。 虽有些许意外,但总的来说今日的行程让任安歌十分满意,顾千帆将舅甥两送回院门口时,她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只是一进院子任安歌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在院子里扎堆聊天的老头老太太们,看自己的眼神颇为诡异,她如常的跟大家打招呼,对方却很尴尬似的。 早上离开的时候这些人还“安安真乖”、“安安真懂事”呢,这会是怎么了? 任安歌心中略感不安,一进家门迎面便是一只杯子飞过来。 跟在后头的罗君义眼疾手快捞了一把外甥女,那个茶杯就砸到了他的胳膊上,力道不轻,饶是大男人也忍不住到抽一口冷气。 咔嚓—— 茶杯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外婆慌忙凑过来,捧着小儿子的手焦急地询问:“怎么样怎么样?伤到了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说罢难得冲外公抱怨:“阿义的手万一伤了怎么办!” 外公原本是看到任安歌的身影才扔的茶杯,没想到最后砸了幺儿,也是一阵心疼。 但他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做错了,当即指着任安歌大骂:“不知道你小舅的手最精贵吗?他可是计算机人才,连市里的领导都很看重的,你一个丫头片子居然让长辈帮你挡东西,真是个白眼狼!” 任安歌脸色一沉,一天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但罗君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把人往房间一推,拉上房门才道:“爸,要不是安安一进门你就拿茶杯砸她,我又哪有机会为她挡这一下呢?” 外公胡子都气得竖起来了:“你是不知道外头传成什么样了,我不但要打她,等她妈回来也一样要打。” 罗君义皱眉:“我不知道外头有什么传言,但老姐和安安是我们自家人,现在老姐正是困难的时候,我们应该多帮助和关心她们才对,而且爸,你刚刚那一茶杯我要不挡就该砸到安安脸上了,她可是女孩子,若是伤了脸以后怎么办?” 任安歌将这段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不免感慨。 幸好两个舅舅明事理,否则在她和妈妈有自己的窝之前,这个家都不知道能不能待得下去。 只是外头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 罗君义恰好也问到此事:“爸,妈,你们说的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外公生闷气不搭话,还是外婆过了好一会才道:“早上去买菜,院子里的几个邻居都问我……君惠是不是傍上了大款才要离婚的,还说有人看到她要安安代替自己去找什么公司老板,反正传得很难听……” 第43章 对质 罗君义一锤桌子:“胡说八道,岂有此理!” 外公阴沉沉的说话:“空穴不来风,你姐忽然非要离婚,还找了什么律师,有内情也不一定。” 吱嘎一声,任安歌猛地拉开房门。 小小的女孩胸膛一起一伏,显然气得狠了,看向外公的眼神满怀悲凉与失望,让老人心尖也颤了一下,竟然下意识的避开了外孙女的目光。 任安歌一字一顿问:“外公,你真的觉得妈妈会做这种事情?” 老人想说“不然你去什么公司找领导做什么”,却在外孙女的目光中怎么也开不了口。 任安歌知道这个年头,离婚的女人多多少少要承受一些异样的目光,上辈子妈妈刚离婚的时候也不知听了多少闲言碎语。 却没有如今这样恶毒。 让她去公司……难道是她去百香公司的那次?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她害了妈妈? 任安歌气得发抖,又有愧疚之情层层涌来,这具身体到底只有十岁,难以承受这样激烈的情绪,她只觉一口闷气憋在心口,使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还是罗君义发现不对劲,蹲下来在任安背上用力拍了几下,同时一个劲的大喊:“安安,安安你快吸气,别吓小舅!” 一阵剧烈的咳嗽,任安歌总算回过神来,只这么一会小姑娘的嗓子都哑了,望着外婆问:“是谁?是谁散播谣言污蔑我妈!” 几个大人都觉得面前的小姑娘散发出摄人的气势,外婆不由自主回答:“听说是,是老黄的孙女亲眼看,看到的……” 任安歌脑子都气蒙了,好一会才把老黄和黄奶奶对上号。 黄奶奶的孙女?任安歌没有印象,上辈子她和妈妈借住到外公家的时候,黄奶奶没多久就搬走了,据说是儿子赚了大钱接她住到别墅里享福去了,至于她的孙女任安歌则从未见过。 她和妈妈与黄奶奶一家无冤无仇,这个人为什么要污蔑她们? 任安歌猛地冲了出去。 罗君义一下子没拦住,赶紧跟着追了出去。 任安歌已经将黄奶奶家大门拍得震天响,惹得楼上楼下的邻居纷纷探头张望。 好一会后屋里才传来“来了来了,是谁啊?被我家门拍坏了可要赔的”。 跟着木门被吱嘎一声拉开了,黄奶奶站在门后,看到怒气勃发的任安歌难得有一瞬间心虚,却又马上就镇定下来,挂着一丝假笑问:“这不是任安歌嘛,怎么这样敲门呀?你@妈妈没教过你敲门的时候不可以这样用力吗?” 任安歌紧紧捏着拳头,冷声道:“我妈倒是教过我不可以乱嚼舌根、污蔑他人,可能这些黄奶奶是不懂的吧。” 黄奶奶脸一沉,立刻开始倚老卖老:“你这小孩子怎么说话的?懂不懂得什么叫做尊重长辈?” “长辈想被人尊重也要身正人品好,您到处散播跟谣言,也配提尊重两个字?” “你可不要随便污蔑我,我什么时候散播谣言了?” “院子里那些与我们家有关的乱七八糟的话,难道不是你散播的?” “你有什么证据?”黄奶奶一点也不怕这么个小女孩,“再说了,就算是我说的,只要是事实就不算谣言。” 任安歌气得浑身都在抖:“事实?你说你孙女看到的那些是吧,把她叫出来,我们当场对质,倒要问问她哪只眼睛看到了事实。” 黄奶奶还没说话,屋里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你害得我这么惨还敢跟我对质?!” 一个年轻姑娘风一般冲出来,插着腰指着任安歌尖声道:“我就是看到你去百香公司了!要不是你@妈跟老板有一腿,你一个穷酸小鬼能有百香公司的名片?我呸!” 任安歌定睛一看,原来黄奶奶的孙女居然是那个以貌取人的前台。 生怕孙女气坏了,黄奶奶连忙安抚:“翠翠别气,若要人莫知除非己莫为,这对不要脸的母女干了好事还想谁都不知道,做梦呢!” 任安歌闭了闭眼静,她现在需要冷静,不能再继续任由怒火控制行动。 片刻后小女孩再睁眼,漆黑的双眸仿若深渊,盯着钱翠翠冷冷道:“你敢不敢将当天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一遍,我是去找谁?你又是如何与我起了冲突……哦对了,听说你被百香公司开除了是吧。” 小女孩勾起嘴唇轻蔑无比:“百香公司的工作哦,难怪你不甘心,就用这种下作法子报复别人。” 看热闹的邻居们忽然交头接耳:“原来翠翠是被开除的?之前不是说黄家儿子赚了钱,所以辞职回来享福了吗?” “嘁,黄奶奶那张嘴不就是这样,十句话能信个一半吧。” “我儿子说过,百香公司挺厉害的,被开除……肯定是犯了什么错误。” “但是任安歌怎么会知道这些,钱翠翠说的大约也是真的。” …… 开始听到大家议论自己“被开除”的时候,钱翠翠的脸色十分难看,听到最后一句时才忽而得意一笑。 “任安歌,别以为你赢了,我是丢了工作,但我爸爸赚了钱,以后我是富家小姐,不工作也无所谓,而你呢?呵呵,以为凭你@妈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告诉你,那种老女人傍上了百香的老板又怎么样?人家只是大餐吃多了,想换换口味而已,过不了几天就腻味了,到时候你们早就臭了,只能是一堆烂泥。” 任安歌觉得什么理智都被燃烧殆尽了,只想把钱翠翠往死里揍。 想到她也确实去做了,只是冲出一步便被人拉住。 罗君义将外甥女往后一扯,自己却大踏步上前,一拳锤在钱翠翠耳边的木门上。 咚的一声响,直接把黄奶奶和钱翠翠的吓住了。 罗君义神色阴沉,仿佛要择人而噬,冷冷道:“年纪不大,嘴巴却臭得很,别以为我姐和安安家里没人了,就算是女人老子也照打,你再喷一口粪试试!” 到底是一米七八的结实汉子,脸黑如锅底站在门口着实吓人,刚刚还很嚣张的祖孙两立刻不敢嚷嚷了。 钱翠翠稍微胆大些,还低声嘟囔:“做了就别怕别人说。” 罗君义举起拳头就要揍人,楼梯间忽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你要干什么?” 第44章 亲自抬轿子 钱翠翠直接冲进了来人的怀里:“爸——” 身着灰色西装,左手中指戴着一枚硕大金戒指的钱国华一把揽住女儿,目光却依旧严肃的盯着罗君义:“这是阿义吧?没想到多年后第一次相见,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罗君义回忆了一会,才从尘封的记忆里翻出一个名字:“钱国华?” “对,是我。”钱国华拍拍女儿的背,松开人上前几步,“不知道我女儿怎么得罪你了?好歹也是个长辈,这个样子太难看了些。” 罗君义神色不悦,冷笑一声:“嗤,你的好女儿造谣生事、侮辱他人,既然你说我是长辈,那我当然要好好教她做人,总比到外面被别人教训好些吧。” 钱国华皱眉:“翠翠,这是怎么回事?” 钱翠翠当然不会承认,只大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任安歌难道没去百香集团找人吗?没有因为一点矛盾就让百香开除了我吗?她一个小屁孩有这么大的能量才怪,除了她妈百香老板有不正当的关系,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办到!” 到这个时候还不忘给罗君惠泼脏水,任安歌一句“你放屁”已经到了嘴边。 结果又一个声音从楼梯下响起:“你说谁和百香老板有不正当关系?” 任安歌一怔,楼下看热闹的邻居纷纷让开,两个保镖一前一后护着顾千帆走上来。 明明是居民楼里稍觉逼仄的楼梯,一身休闲装的顾千帆愣是走出了迫人的气势,小话不断的邻居们纷纷噤声。 连钱国华都微微变了脸色。 搞笑的还是钱翠翠,之前她不认识公司老总的亲弟弟也就算了,如今总该知道百香的顾老板还有个弟弟了,却依旧对面相见不相识,看着顾千帆年纪也不大,很快便反应过来嘲讽:“小屁孩该是荤都没开过吧,百香老板跟谁有一腿关你什么事?” 只这么一句,任安歌就奇异的冷静下来。 得罪了如今羽翼未丰的自己,钱翠翠可能最惨也就是挨揍,但得罪了顾家最受宠的小少爷,她都要为钱翠翠点一根蜡了。 谁料最先怼钱翠翠的不是顾千帆,而是钱国华。 他将女儿往屋里一推,严肃道:“跟顾小少爷怎么说话呢!” 转而对顾千帆又堆起商业假笑:“顾小少爷,想不到您会到这来,不知是有什么事呢?不瞒您说,我是在这里长大的,或许能帮得上您。” 顾千帆神色淡然:“多谢钱老板,不过我是来找她的,就不必麻烦你了。” 说着一指任安歌,引得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一处。 只是这些目光并无多少善意,任安歌都能猜到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定然是觉得那些谣言果然属实。 她感到有些恐慌。 流言一旦深根发芽,实在很难彻底根除,上辈子任安歌在互联网上见证了许多次这样的事情。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问题是跑断了腿这效果也不一定多好,还是会有许多人只相信那些谣言。 而现在罗君惠很可能就要面对这样的局面。 难道任由妈妈的名誉就这样小范围内受损吗? 不,她不想让妈妈受这样的委屈。 任安歌这会已经没有余力去愤怒了,只飞快思索着该如何做。 思来想去,怎么谋划似乎都需要顾千帆的配合。 钱国华已经坐实了他的身份,若能再坐实确实是她任安歌与百香的高层有来往,才能将罗君惠在此事中摘出去。 问题是,要如何暗示顾千帆配合她演这场戏呢? 众目睽睽之下,多使几个眼色都可能让事实变得惹人怀疑。 任安歌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这时顾千帆忽然扬起一个崇敬的笑容,三步并作两部走到任安歌面前,一把握住她的手,激动地道:“任大师,爷爷托我来送一件礼物于您,希望您在之后的湘派雕刻大赛上取得好成绩。” 他这个又激动又尊敬的架势,顿时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 任安歌更是被吓得不轻,一瞬间甚至怀疑顾千帆是不是疯了。 然而他说有礼物,居然还真从保镖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盒子。 双手捧着盒子递到任安歌面前,他再次重复:“大师,我代表爷爷祝您旗开得胜,一举夺魁。” 任安歌木着脸接过盒子,不是她不想做表情,是脸部叽肉被吓得动弹不得。 而这副模样放到其他人眼里,就真有点儿“高人”的气质了。 于是各种议论声又低低响起,只不过这次都是在猜测任安歌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看起来很厉害的小少爷这样尊重。 看到任安歌拿着盒子一动不动,顾千帆低声催促:“您只管打开看看,若不喜欢我再去寻更好的。” 任安歌只好打开木盒,看到里头的东西后愣住。 原本以为顾千帆只是随便拿了什么圆这场戏,不曾想这东西居然还真像给自己特地准备的。 红丝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柄雕刻刀。 顾千帆又催:“拿起来感受一下可觉得顺手?” 任安歌依言取出刻刀。 入手第一感觉便是:完美。 比起原本那把不过七块钱的工具,这柄刻刀或许本身就该称作艺术品,精致流畅的线条,打磨光滑的手柄,闪着寒芒的利刃…… 任安歌敢肯定,有了这柄雕刻刀相助,她的作品会更加完美。 对于雕刻者来说,一柄好刻刀的价值不亚于一块品相完美的石头,任安歌捧着这柄雕刻刀难掩激动,一连说了三声“好”字。 就凭她看向雕刻刀那欣喜、热烈的目光,顾千帆就知道任安歌一定是满意的。 戏份已经到了这时候,该收尾了。 他傲慢的扫视在场所有人,尤其在大放厥词的钱翠翠脸上多停留了一会,这才用不大却威严的语调道:“任大师年纪虽小,石雕技术却惊才绝艳,连我爷爷与大师亦是忘年交,见面是要称呼一句‘小友’的,可不容什么人来随便污蔑。” “至于你……”他独独看向钱翠翠,无视后者忽然苍白的脸色,淡淡道,“据我所知,你身为百香公司的前台,却随意辱骂他人,给公司名誉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考虑到前台是公司的门面,我大哥才决定开除你,而并非因为什么人吹了风。” 第45章 当场打脸 将钱翠翠的老底揭了,他再次目光灼灼望着看热闹的众人:“如果谁不相信我的话,可以亲自到百香公司求证。” 话虽这么说,但就他那迫人的气势,谁还敢说“不相信”三个字,顿时都喏喏不言了。 楼道里一片寂静,任安歌为难的问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不但如此还得了一件珍贵的礼物,捧着木盒心潮澎湃,觉得重生以后选择抱住的金大@腿太值了。 一时间她甚至有些热泪盈眶,完全没发现小舅暗中给顾千帆比了个大拇指。 最后是钱国华打破了安静:“顾小少爷,您是说安安要去参加湘派雕刻大赛?” “钱老板对此有什么问题?”顾千帆神色淡漠。 “是有那么点疑惑,”钱国华也不在意对方态度,只微笑道,“如果我没记错,安安今年才十岁左右吧,参加这种级别的比赛怕是会力不从心。” “不以年龄论英雄,我也才十四岁,之前钱老板看中的那个招标不也是被我抢了吗?” 任安歌差点没憋住笑声。 顾大总裁这种狠狠戳人家痛处的技能从小等级就很高啊。 没看到钱国华的笑容立刻就挂不住了嘛! 不过原来钱国华与百香是竞争对手吗?这倒是她不知道的信息。 看出顾千帆对任安歌很有维护之意,而他们父女之所以受辱却全由小女孩所起,再加上钱国华与罗家姐弟本有宿怨,这会看任安歌是哪哪都不顺眼。 不能与顾千帆正面杠上,若让任安歌出丑也能间接证明顾家眼光不好。 钱国华决定走迂回路线。 于是他又堆起笑容,从口袋里拿出个首饰盒来:“既然顾小少爷这样看重安安,我这个长辈便也腆着脸请安安帮个忙吧。” 将小盒子打开,向大家展示了一番内里的东西:“我这个做爸爸的常年不在家,对女儿呢很是愧疚,所以回来前便特地为她挑了件礼物,只是这东西比较罕见,国内暂时还没有专业的鉴定机构,既然顾小少爷把安安说得这么厉害,叔叔就想请你帮忙鉴定一下,看看这个东西的品质、价值几何。” 首饰盒里的东西刚刚露出来,就有女性发出低呼。 对首饰的喜欢或许是女人的天性吧。 钱翠翠也十分惊喜,所有的尴尬这一刻统统消失,她得意地看了一眼任安歌。 就算有人撑腰又怎么样?一柄破刻刀能比得上爸爸给自己的礼物吗? 钱国华展示了一会才将东西递过来。 其实任安歌在看到的时候已经明白对方是想为难自己了。 首饰盒里的东西未来在国内价格会越炒越高,但如今却还不是主流饰品,或者说对于刚刚富裕起来的中国人民来说,买这些漂亮的石头不如买黄金来得保值。 钱国华为难人的心思太明显了,毕竟宝石严格来说与石雕技术已经完全不搭边了。 但任安歌却低头一笑。 偏偏她不是传统的石雕从业者,后世各种流行的宝石她也下苦功夫研究过。 虽然不如石雕技术厉害,但对付钱国华完全没问题。 于是她神色平静的问:“钱叔叔,我可以拿起来看看吗?” 钱国华点头,钱翠翠却扯了扯他的衣角,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万一她弄坏了怎么办?” “弄坏了自然是照价赔偿。”钱国华说得很简单。 任安歌手都没抖一下,拿起那枚宝石观察起来。 三十多秒后她将宝石放回盒子里,平静地道:“钱叔叔,不知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钱国华微微皱眉,却又立刻笑道:“安安问得有趣,我当然是要听真话。” 钱翠翠则嘟哝:“装模作样。” “听真话?那好吧。”任安歌轻轻一笑,“从颜色上来看,这枚宝石颜色浓度太淡,在此类宝石中属于品相较差的部分,内部有大量肉眼可见的瑕疵,影响了宝石的外观和透明度,不过切割宝石的人很聪明,利用切割手段掩盖一些瑕疵,加上外围镶嵌部分,使得整体品质看上去略有提升。” 钱国华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皱着眉头犹疑不定。 任安歌还在继续:“但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切割的时候不得不做出让步,所以整体切割工艺属于一般,综合这些数据,这块宝石的价值在1000元左右……嗯,这还包括镶嵌用的k金价值。” 一千块,钱翠翠露出激动的神色,围观的女性也都露出了艳羡之情。 对于普通人家,这块宝石的价值已经很惊人了。 然而钱国华却十分不高兴:“你可不要仗着年纪小说话不必负责就胡说八道,这块宝石怎么可能只值一千块。” 任安歌耸耸肩:“您既然让我帮忙鉴定,又愿意听真话,我便将我的判断告知于您,至于信不信就是您的选择了。” “我当然不信,你明明就是故意贬低这块宝石。”钱国华冷笑:“说了半天连宝石的名字都没讲出来,我看你压根不认识这块宝石,纯粹是说谎骗大家而已。” 任安歌淡淡一笑:“一块坦桑石而已,有什么不认识的。” 钱国华的表情瞬间凝住。 任安歌居然真的认识坦桑石,那她所说的难道是真的? 一千块,一千块……自己买下这枚吊坠可是足足花了五千多。 原本想着拿这个哄哄女儿,现在却可能是自己被人哄了。 钱国华是发财了没错,但当了冤大头的感觉还是很难受,脸色顿时就差了许多。 偏偏任安歌还要落井下石:“钱叔叔,不知道你买这枚吊坠花了多少钱?要是超过一千五百块,那可真是吃大亏了。” 钱国华不想搭理她,更不可能把价格说出来让大伙看笑话。 但他忘了在场还有个顾千帆。 只听顾小少爷悠悠道:“我记得前几天的饭局上,钱老板还提过一嘴,给女儿买了个宝石吊坠赔罪,好像是说……五千多块吧。” “这么多?”虽然已经猜到对方应该花了冤枉钱,但被宰了这么多还是出乎意料,任安歌真心实意的感到震惊。 第46章 反转喜剧 顾千帆自信道:“我从小记忆很好,不会记错的,钱老板,你说是吧?” 钱国华说不出一个“不”字,他有种预感,若自己敢睁眼说瞎话的否认,顾千帆还会有别的法子来打自己的脸。 唯一庆幸的是虽然丢脸了些,但他好歹是个受害者,还能打一波同情牌。 男人很快调整情绪,露出一副懊恼的神色:“要是真如安安所说,叔叔可真是被人宰了。” 言下之意,还是怀疑任安歌说的话。 任安歌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不再与他纠缠,转头道:“千帆哥哥,这把刻刀很好,我很喜欢,请你代我向顾爷爷转达谢意,不过无功不受禄,我会再为顾爷爷雕一件随身佩戴的小玩意,希望到时候顾爷爷不嫌弃。” 顾千帆神色微微一亮,笑道:“巧了,我前段时间得了一块好玉,想给爷爷做个玉坠,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委托安安妹妹了。” 任安歌笑笑:“可以,麻烦千帆哥哥下次把玉石带给我看看,我画几张设计图给你挑选。” “没问题,”顾千帆微笑,“不过可说好咯,这笔加工费我可就不给了。” “应该的,我说要给顾爷爷回礼,却还是借花献佛,要是还额外收钱可真是会羞死了。” 一群大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个小孩你来我往,场面本应该很滑稽,可俩孩子都是气势非凡,竟叫人不敢小看了去。 任安歌以为事情到此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谁料顾千帆想得如此周到。 只见他冷漠的环视四周,对目光火热的围观群众们淡淡道:“安安妹妹要专心准备雕刻大赛,我不希望有的没的事情去打扰她,若当真想请她出手,鉴定也好雕刻也罢,记住按照市价出报酬。” 他故作回忆状,片刻后才慢慢道:“安安妹妹的手艺是顶级的,定价自然也是最顶级的,不懂的先去打听打听再伸手,否则让我听到半点占便宜的风声,就休怪我不客气。” 任安歌一怔,继而红了眼眶。 何尝不知顾千帆此举是在帮她挡麻烦,可对他自己的形象却有些损害了。 不见邻居们都隐晦的露出“有钱人仗势欺人”的意思么。 这个情,任安歌领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任安歌请顾千帆去家里坐坐未果,只好与小舅将人送到院门口。 往家里折返时任安歌自言自语:“奇怪,他怎么会突然返回来送什么礼。” 却没注意到小舅听到这句话后做了个鬼脸。 走进家门时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谁料家中一片诡异的寂静,外公瞪着眼睛看着任安歌,目光颇为复杂。 突然反应过来,任安歌内心一哂。 菊花石雕刻是罗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技术,但到了外公这一辈,刚好遇到战争年代,任安歌依稀记得外公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复原后安排工作去了税务局,到现在这都是百姓眼里的金饭碗铁饭碗,石雕手艺自然就放下了。 好容易生了两个儿子,结果两个都对石雕手艺没什么兴趣,幼年时还能被父亲压着学习学习基本功,稍大一点却都开始各种反抗,最终一个继承罗家衣钵之人都没有,这份手艺似乎可以预见要失传了。 谁能想到一直被他看不起的外孙女突然就成了雕刻大师。 放到电影里这就是经典的反转喜剧啊,不过在当事人的感受里大概一点也不好笑。 想明白了任安歌也不放在心里,只如常和两位老人打招呼,捧着木盒就要去房里。 她迫不及待想感受一下新刻刀了。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新的雕刻刀虽然一看就很好用,但与雕刻者也需要一定时间的磨合才行。 外公一直目送着外孙女消失在房间,良久后收回目光,才叫住也准备开溜的小舅:“你过来,跟我说说雕刻大师是怎么回事。” …… 罗君惠下班回来,不可避免的听说了此事。 倒不是家里有谁多嘴,而是那些被警告的邻居们经过一下午冥思苦想,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 从罗君惠这里下手。 那个富家少爷不是说安安要去参加比赛了吗?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如果能趁现在捞几件作品,万一任安歌真的一举成名,他们不也能跟着发上一笔嘛。 大家和罗家都是老邻居了,这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邻居们觉得只要罗君惠肯开口劝一劝,乖乖女安安肯定会一口答应。 算盘打得挺响,谁料一番夸张的情景重现后,只换来一句话:“不好意思,安安还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习。” 话倒是有道理,不过邻居们依然埋怨不已。 然而罗君惠毫无心思想在意这些,匆匆回家后连饭都顾不上吃,直接将女儿拉进屋里问起此事。 这是瞒不住,任安歌一早就想到了,便大方承认:“我做题做累了就喜欢雕点小玩意休息脑子,便送了一个给千帆哥哥,顾爷爷看到了觉得很好,又考验过我一回,之后便推荐我去参赛,妈,我不会因此耽误学习的,你相信我让我去参赛好不好?” 罗君惠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示,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知识改变命运,女儿想要有出息就必须努力学习,结果忽然有人告诉她,安安在雕刻一行已经颇有本事。 虽然在她看来……雕刻并不是什么热门职业,印象中那些上过报纸的雕刻大师也都是老头子,但不管怎么说,这么小的孩子能去参加这个级别的比赛,也不能说是没出息了。 皱着眉,一贯的信念与突如其来的事实冲突,一时半刻还真是很难作出决定。 房门咚的大响一声,把母女两都吓了一跳。 便听到外公粗声粗气讲话:“一回来就关在房里做什么?吃饭还要全家人等你吗?” 罗君惠连忙道:“来了来了。” 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走吧安安,先去吃饭。” “好,妈妈,你真的不要担心我会影响学习,我保证绝不会。”任安歌趁机再次表态。 这餐饭的气氛从头到尾都很怪异。 第47章 雕一个我看看 大舅大约是从小舅那里得了消息,两个都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一个劲给任安歌夹菜,她端碗想舀汤,却被小舅一把抢走勺子。 一边帮她舀汤一边挤眉弄眼:“雕刻大师的手多珍贵呀,这些小事我来,我来。” 罗子涵在一旁鹦鹉学舌:“我来我来。” 任安歌:……估摸着又要被外公削了。 罗君惠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根菜叶夹了几次都重新掉了回去。 然而奇怪的是有事没事都要骂几句的外公却好像没看到这一幕,端着碗安静吃饭。 如果不是筷子上空空如也往嘴里夹空气的话,任安歌真要相信外公平静如水了呢。 总之除了没心没肺的罗子涵小朋友,其他人都有些奇奇怪怪。 等到大家都吃完,罗君惠主动收拾碗筷,任安歌连忙站起来帮忙:“妈,我来吧,你上班都累了一天了。” 八口人的碗筷洗起来可不轻松,罗君惠怎么舍得女儿动手,正要说什么,外公忽然道:“洗几个碗累不死,让你@妈去,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任安歌有心不理,罗君惠已经眼神暗示加推搡催促了。 只好放下帮忙的念头,脚步沉重的走到外公面前。 不用说,肯定又是要训人了。 任安歌心里都已经帮外公准备好台词了:什么雕刻是男人的专长,什么传男不传女,什么不务正业之类的……反正在她听来都是陈词滥调。 外公仿佛第一次看清楚外孙女的模样,以前觉得两看两相厌的丫头片子,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眉宇间带着一股郁郁之气,难道任逊真的对母女两很不好吗? 外公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和做法有什么错误,这是第一次有所动摇。 一直以来祖孙两的相处模式都是一个吵一个不理会,这会突然要心平气和的对话,外公一时间都不知从哪里开口。 偏偏任安歌也不肯上赶子挨骂,反倒窃喜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外公等了好一会,连洗碗的罗君惠都不放心的出来张望两回了,才听他咳嗽一声,特别漫不经心地问:“你雕刻技术真的很好?” 外公觉得谈话的切入点选得不错,殊不知在任安歌听来,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讽刺句。 不就是觉得女孩子不可能学得好这些嘛,任安歌撇嘴,无可无不可的道:“还行吧。” 一眼就能看穿的敷衍态度,外公下意识顿拐杖,张嘴便要骂人。 忽然看到小儿子在外孙女背后一个劲的挤眼睛。 反应过来生生忍住,外公深呼吸好半天才能平静的说话:“罗家传下来的技艺学会了多少?” 任安歌想也没想回答:“都会。” 说完猛地捂住嘴,回头神情无辜又歉意的看着两个舅舅。 对不起,一不留神把你们暴露了。 心中打定主意如果外公要责备舅舅们,她便要将责任一力扛下。 谁料今晚可能是“出乎意料”时间,外公闻言神色平静的吩咐:“阿义去我房间,拿一块小点的石料来。” “好嘞~!”小舅语气荡漾的去了,很快取了一块巴掌大的圆形菊花石来。 外公一看笑骂:“好小子,手艺不行眼力倒是毒,一拿就拿了我最好的石头。” 小舅嘿嘿一笑:“爸,安安可是连顾老爷子都称赞不已的,不是好料子哪里配得上她动手。” 外公若有所思:“那个顾家吗?” 小舅点头。 任安歌倒是不意外在税务局上了二十多年班的外公知道顾家,只是为事情的发展感到震惊。 这架势……外公是要考验她啊! 果然,外公指着那块菊花石:“你雕一个给我看看。” 说罢看了看挂钟,显然是要计时。 见状任安歌只好咽下满腹震惊,接过小舅手里的菊花原石观察起来。 球状的原石从雕刻难度来说偏高,尤其是这种原本就不大的石头,十分考验雕刻者的精细手法和开花技术。 或许是两世都在外公这憋了不少气,任安歌起了好胜之心,决定拿出浑身解数,务必要让外公震惊加服气。 看他以后还说不说得出女儿是赔钱货这种话。 足足花了十分钟揣摩这块原石的每一个特点,然后开始在心里打底稿。 实际上这块原石并没有多少设计的空间,原石表面的“菊花”已经开得很好了,只要小心去掉多余的部分,便能呈现一束完整的菊花。 但任安歌不打算走这种寻常路线,那怎么能惊艳到外公呢? 思索了好一会,脑子里总算有一副完整的方案,任安歌拿出新刻刀,轻轻抚摸着,在心里与这个新同伴神交: 刻刀呀刻刀,今日便是你在我手里的第一次亮相,可一定要和我配合默契哦。 雕刻刀当然不会回答她,但说完这句话任安歌便沉浸到了雕刻的世界,所有杂七杂八的心思全部抛诸脑后。 她刚动了几刀,罗君惠洗完碗出来了,本想问问情况,一眼看到女儿沉醉的模样,立刻自觉的闭紧了嘴巴。 罗君义蹑手蹑脚的向姐姐招手,等人过来后便拉着让她坐到沙发上,一屋子人都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任安歌的动作。 她下刀极快,似乎不需要思考,圆形的石头在她手里翻转挪动,很快便被剥去了最外层多余的部分。 几朵洁白的菊花已经有了怒放之态。 罗君义忍不住轻叹一声:“安安真的很厉害啊!” 结果破天荒的被外公瞪了一眼。 于是大家都明白了,这会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 外公则飞快移回目光,他有种预感:任安歌的设计不止于此。 果然所有的菊花都被从原石中剥离后,任安歌没有停手,她将石头转了个面,继续飞速下刀。 罗君义差点又要开口,临时捂住了嘴巴。 余光注意到罗君礼的神色,果然也有一丝惊讶和担忧。 这块原石本就不大,开花之后差不多缩水了一半,安安这样大刀阔斧的下手,说不定整块原石会承受不住彻底裂开。 那这个让三代人和解的机会可就白白浪费了。 第48章 野趣 任安歌浑然不知两位舅舅的担忧,已经彻底沉浸在雕刻的世界中,手中雕刻的动作时而豪迈时而精巧,很快一束完整的菊花出现在她掌中。 原本只有巴掌大的原石,如今约莫半个巴掌大小,菊花的花茎纤细,叶片细长,甚至还有条胖乎乎的毛毛虫正在卖力的啃着菊叶。 细长的花茎上怒放着六七朵或大或小的花朵,微微卷曲的花瓣片片分明,被包裹其中的花蕊亦隐约可见。 光从开花技巧来说,果然已是顶尖技术。 任安歌没有继续进行水磨,将半成品轻轻放在桌上,带了一丝傲气问:“外公觉得我这手艺如何。” 外公对两个儿子道:“你们看呢?” 兄弟两当然是极尽夸奖,谁料夸完外公的脸色却有些黯然。 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外公叹气。 大家一时摸不准老人家的意思,想开口也不知从何说起,客厅里诡异的安静下来。 任安歌对自己的手艺信心十足,只担心外公心怀偏见,现在看来这个担心并不多余。 外公终于开口,语气十分失望——任安歌愈发觉得自己预料对了。 心里更是憋足了一口气。 然而“意外之夜”并没有结束,只听到外公说:“你们两个啊,真是对家传手艺一点也不上心,过来,好好看看这件作品。” 不止是任安歌,全家人都惊呆了。 外公眼睛一瞪:“没听到我说话吗?” 罗君礼罗君义瞬间感觉回到了学石雕的时候,尤其是罗君义,作为幺儿从小没挨过揍,但为了学石雕技术可是没少挨骂,这会突然梦回童年,一个激灵赶紧就凑过去了。 任安歌不忿的心情瞬间平复。 姜还是老的辣。 两位舅舅拿起石雕左看右看,初时都还一脸疑惑,待转过一个面来,两人齐齐发出一声低呼。 罗君惠和外婆,以及程颖都难掩好奇之色。 大舅招呼:“妈,老婆,姐,你们也都过来看看,安安这手艺是真厉害啊!” “何止厉害!说是巧夺天工也不过为!”小舅说话就夸张多了。 三位女士一一接过石雕,凑近一看终于发现了端倪。 转到石雕背面,透过菊花茎叶缝隙看去,以茎叶花圈出的的小小空间里,一只小鼹鼠从洞中探出头来,一片叶子根部垂着一枚蝶蛹,蝴蝶正从中挣扎着向外露出了大半翅膀,还有一只黄豆大小的蜘蛛在叶片之间结网。 方寸之间却尽显生机。 任安歌这时候才开口:“这件作品的名字叫做‘野趣’。” 果然是一副野趣生机的景象! 合适,太合适了。 大舅妈程颖毫不吝啬夸赞之词,外婆也颇有激动之色,但最夸张的还是罗君惠。 已经有了“女儿雕刻技术很好”的概念,但万万没想到能好到这个程度,就算是对石雕并不感兴趣,看到这件作品也心生喜爱。 身为母亲一股骄傲之情油然而生,罗君惠一时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落下几滴泪来,连忙侧头擦拭。 任安歌却还是立刻扑进妈妈怀里,仰头担忧地道:“妈妈你怎么了?妈妈别哭。” 飞快用手背在脸上抹几下,罗君惠泪中带笑:“妈妈没哭,妈妈是为安安骄傲,想不到咱们安安这么厉害!” 话虽如此,任安歌依然不愿意看妈妈落泪,于是故意做出骄傲的神色,昂着头道:“那当然,妈妈,我可厉害可厉害,以后一定会让妈妈过上好日子的。” 对孩子的雄心壮志,罗君惠当然是表扬鼓励:“好,安安真乖,妈妈就等着这一天到来了。” 罗君义在姐姐背后翻了个白眼,任安歌暗暗吐舌头,这一天到来的速度可能比妈妈想象的要快得多呢。 家里人都一番啧啧称赞后,外公从拿起了石雕细细观赏。 因为还没有经过水磨属于半成品,看上去自然有些粗糙,但雕刻技艺已经展现无虞,外孙女的本事比他预想的还要厉害。 活了五十多岁,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了。 这样好的苗子若是从小亲子教育,何必等到现在才让其有绽放光芒的机会,自己的眼光难道会比别人差?早就察觉任安歌的天赋,将她送去进行更专业的学习了。 不过这种暗暗地悔意就不必让大家看到了,外公装作平静的将石雕放下,并不知道自己小心翼翼的架势已经暴露了所有心思。 轻咳一声淡淡道:“以安安的年纪,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何止很不错,分明是极为了不起。 不过从来对自己都是骂骂咧咧的外公能这样表扬一句,任安歌已经觉得十分扬眉吐气了。 于是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多谢外公表扬。” 外公一瞪眼:“不能骄傲知道吗?” 看来突然转变态度还是让老人家很不适应,还得给一个甜枣再赏一棍子,但任安歌打算只记住前面那一段。 或许是外孙女乐呵呵看着自己的样子,让外公更觉得发窘,他忽然开口:“都几点了小孩子还不去睡觉,走走走,都别围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 大舅呵呵笑着:“爸,你看这石雕也挺有趣的,不如让我带回去,给涵涵玩儿正合适。” 外公一瞪眼:“五岁的小孩懂这些吗?别摔地方磕着捧着了。” 罗君义搓着手:“那不如给我吧,你们不是老说我童心未泯吗?” 幺儿的要求很少被拒绝,但这次偏偏就出现了小概率事件。 “老太婆,把野趣收好,回头我要亲自打磨。”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外公板着脸,“干嘛?我每天在家也没事,自己找点乐子还不行吗?” 行,很行,您老说什么都行。 任安歌憋着笑回房间,两世为人突然觉得外公也是个挺可爱的小老头。 之后两个舅舅各回各家,任安歌被赶进房间,反倒是罗君惠被父亲喊住叮嘱了几句。 他们说话声音小,任安歌试图偷听未果,等母亲进屋好干脆直接问:“妈,外公没有找你麻烦吧?” 第49章 整人的默契 罗君惠一边铺床一边摇头:“没有,你外公是告诫我,你有这样的天赋不能浪费了,让我不要拦着你准备比赛呢。” 任安歌又是一阵惊讶,早知道露一手石雕技术就能让外公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自己早就这么干了,何必让妈妈白白受那么多委屈。 一@夜好眠。 从这天起,任安歌在家里就能光明正大的练习雕刻了,有时候带弟弟出去玩,也会随手捡几块石头练手,雕出的小动物顺手便送给院子里的孩子们,结果便飞快成了孩子头,每次出现在院子里总会多出一堆小尾巴。 任安歌的小日子过得越来越自在,黄奶奶家的气氛却十分沉闷。 那块坦桑石的吊坠被人狠狠宰了,钱国华的心情本就糟糕,谁料没过两天,自己想要收购的房产居然接连传来失败的消息,让他更加烦躁。 他这次回来其实是得到了消息,c市政府要大力扶持商业,在河东的老城区中即将规划一条商业步行街,以后也会有各种政策倾斜,连国外的好几个大品牌都在商谈了,只等着步行街建起来便会立刻入驻。 知道这个消息后,钱国华花费了不少代价才拿到了政府规划的商业街位置,当即便决定带着所有的流动资金回来,要在这块蛋糕还未端出来前,先把最好的部分切走收入怀中。 然而等他怀揣着大量资金去收购那些老旧的房屋时,得到的消息都是“我的房子已经卖掉了”。 然后还要反问一句:“你们都要买这个老房子,是不是有什么内部消息呀?” 个别人则反过来推销其他地方的房子。 钱国华焦躁,那些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的破房子谁要买啊!他需要的是这片即将寸土寸金地方的房子好吗! 自己看中的地方,最后居然只成功拿下了一处,还是因为对方没来得及去办手续,他咬牙加价百分之二十,卖家见钱眼开,直接放了原买家的鸽子,这才让钱国华没有空手而归。 这个消息立刻被送到了顾千帆手上。 得知要收购的房子有一套被钱国华买走了,顾千帆的脸色一沉。 出面办理此事的百香公司副经理岳明冷汗瞬间下来了,连忙低头检讨:“是我大意了,这个卖家前两天在外地,本来谈好今天去办手续的,谁料钱老板找上他加价了,这个卖家变了卦,直接退还了我们的定金,我想再去商量一下,结果他们已经火速签完协议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岳明更加忐忑。 虽然他名义上的老板是顾济海,但两兄弟和岳明三人皆心知肚明,他是顾千帆的心腹,未来的百香公司也一定会有顾千帆的一席之地。 而自己老大虽只有十四岁,但展现出的成熟、心机以及商业上的敏锐直觉,已经让岳明心服口服,这次忽然被委任以私人名义购买这些房产,他就猜到肯定是老大在抢先争夺蛋糕了。 可他却把事情办砸了,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老大的计划。 这时听到顾千帆淡淡道:“单方面违约想只退还定金了事?去找姜钰,从她所里调个律师来帮忙处理此事。” 这就是不肯轻轻放过了,岳明擦擦汗,低头应是。 “去吧,下不为例。” 打发走了愧疚的心腹,顾千帆自言自语:“人家的消息倒是挺准,结果我这边行动出了纰漏,还真是没面子。” 但他不是隐瞒错误的人,很快便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罗君义。 也就意味着任安歌当天也知道了此事。 问清楚被钱国华截胡的那套房产位置,任安歌不以为意:“小舅,麻烦你明天帮我问问千帆哥哥,打不打算追究此事,若是不想放过截胡的人,我这里倒有一套方案。” 罗君义立刻来兴趣,他们兄妹跟钱国华可没少结怨,虽说都是儿时往事,但他自认小气,才不想什么长大了就必须一笑泯恩仇呢。 于是立刻撺掇外甥女:“快,告诉小舅是什么办法?你放心,就算顾小少爷打算轻轻放过,我也一定说服他狠狠报复。” 任安歌嘴角一抽,心道这这样教坏小朋友真的合适吗? 却还是经不住小舅的念叨,把自己的想法来了个竹筒子倒豆。 第二天顾千帆正在与岳明商量事宜,忽然接到罗君义的电话。 一接起来便听到罗君义道:“顾小少爷,我外甥女说了,这个钱国华实在讨厌,居然还敢截胡你们的生意,必须狠狠报复回去,让他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才行。” 顾千帆神情一顿,片刻后道:“这应该不是安安妹妹的意思,而是罗先生你的意思吧。” “嘿嘿,”被拆穿的男人丝毫不慌,“想不到顾小少爷这样了解我外甥女的个性,她呀就跟她妈一样,是个不被逼到没办法不惹事的人。” 想起任安歌当着自己的面把顾二叔一家怼得脸色铁青的画面,顾千帆对此不置可否。 罗君义继续道:“不过安安让我问一下,您对此事是个什么态度?要轻轻放过,还是决意报复。” 顾千帆眉头一挑:“放过如何,报复又如何?” “要是放过,自然我们都当此事没发生过,不过要是小少爷有血性想要教训教训不知好歹的人,安安也愿意出一份力。” 这话说得,若自己打算不理会钱国华,便是个没血性的了? 对罗君义这种明显的撺掇十分不屑,却很好奇任安歌打算如何出力。 听到这个问题,罗君义笑得十分得意:“我这外甥女真是个天才,她想了个办法……” 如此这般一番后顾千帆结束了通话,被留下来的岳明只见通常都面无表情的老大,眼底忽然异彩连连,也不知刚刚电话里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千帆自顾自的发了会呆,心中其实很是惊讶任安歌与自己的默契。 在生意场上顾千帆从来都心狠手辣,钱国华虎口夺食岂会被轻轻放过?但此事他自行处理即可,与任安歌虽是所谓合作伙伴,实际上顾千帆更多的是看重任安歌未来的发展,想要提早结个善缘罢了,却不曾想到两人居然如此有默契—— 连整人的法子都不约而同。 第50章 提早相见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罗君惠拿到了那套房,她果然一点都没犹豫便将房子挂牌出售。 最后得到售房款总计五万出头,罗君惠毫不犹豫就将其规划到了女儿的教育资金中。 然而任安歌早就在打这笔钱的主意了,原本说服妈妈的计划统统扔掉,直接把意外掺和进来的罗君义给推了出去。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省税务局的工作就很好用了,罗君惠对弟弟说的“偷偷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毫不怀疑。 最后五万块成功被忽悠走了,罗君惠全然不知所谓投资其实是任安歌请姜钰出面买了套二手房。 这个消息顾千帆立刻知道了,但研究了好半天,却还是跟那片荒地一样,并不知道任安歌选中的理由是什么。 于是对她背后的高人更加好奇了。 …… 这一日难得全家的大人都碰到了休息日,罗子涵吵着要去游乐场玩,大人们一算,这暑假也快结束了,两个孩子都得开始上课,于是便全家出动前往烈士公园。 暑假的公园里最不缺的就是小孩,罗子涵一进游乐场便玩疯了,大人们跟不上他的节奏,便拜托任安歌好好陪弟弟玩耍。 从碰碰车到小火箭,从海盗床到跳跳床……任安歌这个 假小孩颇有种快累晕过去的感觉。 一再跟罗子涵说“玩最后一个”,直到四五次之后,小朋友总算觉得有些累了,嚷着要去坐个船便休息。 他选中的不是在人工湖里的人力小鸭船,而是那种小池塘里像轮胎一样的碰碰船。 大人们一看这种船,两个孩子玩玩足矣,便很淡定的让姐弟两挑了一艘去玩儿了。 这种充气船在小池塘中飘飘荡荡,偶尔会和其他人的船轻轻碰在一起,每当这时罗子涵就特别激动,欢呼不算还要拍手跺脚,吓得任安歌死死拽着他的胳膊,生恐一不留神弟弟就掉下水去。 眼看十分钟游戏时间即将结束,任安歌一手拉着弟弟,一手小心将船往岸边开。 这时斜里忽然冲出一艘充气船,即将撞上时竟然毫不减速。 任安歌顿时有些慌,余光在看到操作那艘船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 两船狠狠撞到一起,那个小孩尖叫着将船一个急转划向池塘中心,而任安歌这艘船毫无意外的翻进水里。 岸边响起几声尖叫,任安歌与罗子涵双双落水。 上辈子任安歌就是个旱鸭子,甫一掉进水里便觉得脑子都懵了,除了还记得紧紧抓住罗子涵外,完全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扑通两下落水声,挣扎间看到两个人影飞快游来。 其中一个是小舅,任安歌下意识把弟弟往对方推过去。 罗君义接住罗子涵,另一个人则揽住了任安歌,飞快将她带到水边。 罗家其他大人自然都慌乱无比,大舅大舅妈围着罗子涵哭泣不已,罗君惠则冲过来紧紧抱住了任安歌。 幸运的是落水的地方离岸边不远,救援及时,两个孩子都没事。 任安歌一回过神来就扭头去找那小孩,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了踪影。 闹出这样的事故,小孩害怕逃走似乎挺正常,但她总觉得当时那小孩好像故意冲着姐弟两来的,只是如今人都不见了,也只能将怀疑放在心里。 正盘算着有没有办法找到那孩子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时,忽然听到大舅疑惑的声音:“这是……肖哥?” 任安歌心中一突,不是这么巧吧,居然能在这里遇到那对父子? 将湿漉漉的头发拨开,任安歌抬头看去。 一张年轻的脸庞落入眼帘。 仿佛被刺痛般挪开视线,任安歌心中苦笑。 这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已经准备提早搬出外公家了,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不想这对父子拜访外公家时,她和妈妈还在那里,想不到命运却开了这么个玩笑,两边家庭居然提早在这里相遇了。 相遇也就罢了,偏偏大舅还认出了肖伯伯。 这下好了,人家对自己有相救之恩,两家还是同乡,想要不产生交集几乎不可能了。 任安歌心头难免产生一丝沮丧,莫非命运不可违抗? 不不不,飞快将这个沮丧的念头赶出脑海。 她已经帮妈妈提早好几年跳出火坑,很快会成功改善经济情况,连心爱的石雕手艺也得到了认可……被改变的事情已经许多许多,这一定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正自我安慰着呢,一个体贴的声音响起:“小妹妹,你的衣服都湿了,先披上这件外套吧。” 修长的手指递过来一件灰色的衬衫,顺着胳膊看上去,任安歌又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她飞快避开对方的视线,并不是很想接受他的帮助。 罗君惠却连声道谢接过了衬衣,飞快抱着任安歌去了隐蔽处,将湿透的小裙子扒拉下来套上了干净的衬衣。 衬衣上有一股略带甜味的香气,罗君惠感慨道:“刚刚可把我吓坏了,幸亏肖伯伯及时救了你,等以后日子宽裕些了,我们还是去把游泳学会吧,万一发生意外至少还能自救。” 任安歌心绪起伏,并不是很想开口,只低低“嗯”了一声。 以为女儿吓到了,罗君惠便想找些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结果偏偏就找了任安歌最不想听到的那个。 “安安,你知道有多巧吗?救你的那个伯伯是外婆同乡,以前两家住得近,关系还挺不错的,外婆嫁到这边后还念叨过他们几次,我怀着你的时候两家见过,当时两家还开过玩笑呢,说如果我生的是女儿,两家就要结个娃娃亲。” 任安歌神色恹恹,依旧不接话。 罗君惠给她整理过大的领口,继续道:“之后听说他们家因为工作原因调到外地去了,倒是好几年没见了,想不到今天居然在这里碰到,一会要记得感谢你肖伯伯哦。” 说罢往那边看了一眼,自言自语:“想不到当年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如今长得这么好看了,同龄的小男孩里,也只有千帆才能和他一较高下了。” 说罢又想起什么:“肖伯伯的孩子我记得是叫肖,肖……肖浩青,对,你一会叫浩青哥哥就是。” 第51章 娃娃亲 任安歌一直不说话,罗君惠急了:“安安,你是不是伤着哪了?别吓妈妈!” 母亲焦急的脸色把沉浸在回忆中的女孩拉了出来,她勉强笑了笑:“没有,妈妈放心,我只是有点吓到了。” 罗君惠心疼的抱住女儿,絮絮叨叨:“本来今天大家都挺开心,想不到最后会发生这种事,安安别怕,妈妈在这里保护你,一会我们过去跟肖伯伯一家打个招呼就回去洗澡休息,今晚的卷子妈妈给你免了。” 任安歌拼命让自己笑得自然些:“好的,妈妈,谢谢妈妈。” 实则一点也不想去跟肖家人打什么招呼。 最后她还是被罗君惠牵着,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 远远就听到小舅在夸自己:“安安呀,那可是小神童小天才,不但学习成绩好,还是石雕方面的天才,马上就要去参加湘派雕刻大赛了。” 肖氏父子身边多了一个穿着黑色刺绣长裙的女人,此时三人脸上都带着一模一样的矜持笑容,听着罗君义卖力的夸赞频频点头。 任安歌却知道,至少肖浩青的妈妈是完全没听进去的。 先去看了看罗子涵的情况,小孩受了挺大惊吓,这会窝在妈妈怀里不肯下来,任安歌老实道歉:“大舅,大舅妈,是我没有照顾好涵涵,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母子连心,程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会抱着还瑟瑟发抖的儿子不肯轻易说原谅。 大舅却十分公正:“刚刚那是意外,你也还是个孩子,是我们自己太过大意了。” 任安歌心里还是很不好受,正要再道歉,忽听罗子涵稚嫩的声音:“不是姐姐的错,我不怪姐姐。” 不但如此,他还对程颖说:“妈妈,不是姐姐的错。” 程颖一时感慨于儿子的懂事,便有些热泪盈眶,于是也不迁怒外甥女了,柔声道:“妈妈知道,妈妈也不怪安安姐姐。” 任安歌眼眶微红,轻轻摸了摸涵涵的头,又低声说了一遍“对不起”。 确认罗子涵没事,她才往肖家那边过去,按着妈妈意思一一打招呼:“肖伯伯,肖伯母,浩青哥哥。” 肖氏夫妇还没答话,肖浩青已经笑道:“咦?你知道我?” 任安歌一副老实的模样:“刚刚妈妈给我介绍的。” 然后鞠一个躬:“谢谢肖伯伯刚刚救我,谢谢浩青哥哥借我衣服,等我回去洗干净再还给你。” 肖伯伯沉稳道:“安安不必客气,其实没有我阿义也能救出你们。” 肖浩青则道:“这样的衬衣我多得是,安安妹妹不必特意还我。” 任安歌只笑笑不说话。 罗君惠和程颖都担心孩子受到惊吓,很快便提出赶紧回家,肖伯伯主动提出他们有车,可以先送两个孩子回去。 但是小轿车里位置有限,最后其他人去挤公交,罗君惠和程颖带着两个孩子坐上了肖家的私家车。 而肖伯母和肖浩青则跟着大舅小舅一起去罗家。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碰到了,便将拜访罗家的日期提前便是。 任安歌巴不得马上就不要跟肖家有来往,偏偏事情发展完全不由她掌控。 一想到肖家来了肯定还要各种寒暄聊天,长辈们定会提起那玩笑的娃娃亲,她就头疼得很。 最后干脆装不适,一回家飞快冲了个热水澡就躺到了床上。 只是吓到了罗君惠十分歉疚,但为了躲过一会尴尬的聊天环节,她生生压下了对母亲的愧意。 劝不住忙前忙后的妈妈,任安歌只好飞快装睡,因此等肖伯母和肖浩青进门时,她已经“睡着”好久了。 罗君惠本来一直守着任安歌,这会却不能不出去与客人打招呼,房门自然被她小心的关紧了,任安歌在昏暗的房间中睁开眼睛,心中十分矛盾到底要不要趴到门上去偷听一番。 最后还是没忍住过去偷听,正巧听到外婆的笑声:“说来当初咱们两家还定了娃娃亲呢……” 接着便是舅舅们的打趣声,肖伯伯稳妥的接话声,以及忽然响起的肖浩青的声音:“都是老一辈的玩笑,现在可不允许包办婚姻了。” 谁听不出他话中之意?于是成功让客厅的气氛一冷。 罗家三兄妹看这位晚辈的神色便有些微妙了。 当然,他们谁也没把所谓娃娃亲当真,这确实是长辈间的玩笑,但人家这样明显的表达拒绝和嫌弃,还是让他们感到不悦。 但谁也没再提这茬,外婆与同乡多年未见,聊起往事来很快便让气氛重新热烈起来。 极力留人吃饭未果,最后很是不舍的送走了肖家三人,并且一再叮嘱肖伯伯“要多来走动”。 外婆是真心实意的邀请,但在其他人听来这不过是一句客套话,唯有任安歌知道,肖氏夫妇工作刚刚调回c市,很快就变得极为忙碌,无法只得让肖浩青寄住到罗家,真正是做到了“多走动”这件事。 上辈子她与肖浩青便是在这段时间熟悉起来的,一直到她高中毕业,两人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直到后来…… 任安歌猛地晃脑袋,那些过去就不必回忆了,现在她重生了,与肖浩青只是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人家刚刚还嫌弃了娃娃亲,生怕有一丝与她绑在一起的机会。 保持这个关系继续下去就很完美! 任安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大人关系好没什么呀,很多家里上一代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而下一代的交情却十分淡漠,很常见,很常见嘛。 这辈子她和肖浩青的关系,也保持在“并不熟悉的半个陌生人”这个档次就行了。 这么一想,任安歌觉得心情放松了许多,等罗君惠进来问吃不吃得下饭的时候,抱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心态的女孩干脆爬起来坐到了饭桌边上。 殊不知饭桌上很快便炸了雷。 见到老乡心情兴奋的外婆主打开口:“安安,你肖伯伯也挺喜欢石雕的,你要有空能不能帮外婆雕一件,我拿去送给人家。” 第52章 偷听 任安歌吃饭的动作一顿,片刻后笑笑:“不是说肖伯伯是司法厅的官吗?他喜欢的石雕应该都是很珍贵的那种吧……那样的原石我现在买不起,普通的又怕失了礼节,外婆如果想送的话,不如去看看成品的石雕比较合适。” 似乎没想到她会一口拒绝,外婆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好一会才干笑了一下继续吃饭了。 饭桌上一时有些安静,外公似乎想说什么却忍住了。 任安歌心里乱糟糟的,并没注意这些,吃过饭碗筷送进厨房里,低声道:“妈,我去院子里走走,下午睡久了,身子有些软。” 罗君惠连忙应了,还想陪她一起,任安歌强烈拒绝了。 她就想趁大部分人家还在吃饭,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提早遇到肖家让她措手不及,过去太多负面的情绪一起涌来,她必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否则很容易在家中露出破绽。 因为想避开人,她专往院子那些花啊树的角落里钻,感谢老人家们喜欢在自家门口种菜种花的习惯,光是能躲人的葡萄架都有四五个,任安歌随便选了个往架子后头一钻,身影便被挡得严严实实的。 站在那只想放空自己,谁料偏偏就有人也选了这个架子说话。 听到动静任安歌便开始皱眉,正想钻出去换个地方发呆,听到外头说的话时动作忽而一顿。 钱翠翠压低的声音响起:“四板子,该给你的钱我可是给了的,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吊儿郎当的男音响起:“你爸可是赚了大钱的人,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钱大小姐,你也太小气了。” 任安歌皱眉,钱翠翠这是惹上混混了? 这年头扫黑除恶的力度没有后来那么大,加上港片流行,以敲诈勒索收保护费混日子的还不少,这些人最是没脸没皮,惹上了就像口香糖一样抠都很难抠下来。 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情,任安歌又把自己往深处藏了藏,改了主意,决定等两人离开后再出来。 钱翠翠有些气急败坏:“我给你的钱可不少了,再说那事你可办得不怎么样,还好意思再找我要钱!” “你让把那对姐弟弄下水,我没弄?” 任安歌面色一沉,姐弟?弄下水? “我是让你在塘中间就弄,你弄到岸边上有什么用?让他们洗个澡吗?”钱翠翠咬牙切齿。 “啧啧啧,你这姑娘年纪不大,心肠挺毒,这是要那对姐弟的命啊。”四板子语带讥讽。 “是死是活那是他们的命,你这是突然菩萨心肠起来了。” “我倒是无所谓,但那么点钱可不够买命的,只能怪你自己太小气。” 钱翠翠呸了一口:“贪得无厌小心吃了的都得吐出来。” 见她死活不松口,四板子声音陡然阴沉起来:“钱大小姐这话就不对了,你爸都能几千块买个烂货回来不心疼,怎么两条命比块烂石头还不值钱吗?” 钱翠翠大怒:“我呸,都是任安歌那个贱人胡说八道,我爸给我买的可是宝石,宝石你懂不懂,你全部家当都买不回半块。” “那不就结了,你钱大小姐这么有钱,就该救济救济我们这些穷人。”四板子冷笑,“我告诉你,要不答应再给我点封口费,我就把你想干的事情宣扬得大家都知道,我听说那对姐弟家的大人可是很护崽的,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发生点什么事情呢!” 想起罗君义打在门上那一拳,钱翠翠方寸大乱,气势顿时弱下去,好一会才尽力镇定地道:“你,你想要多少?” “来个两千块先花花吧。”四板子这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把人当提款机用了。 “两,两千块?我没有那么多……”钱翠翠惊慌,“我把总共也才给了我一千零花,之前给了你三百,我都没剩多少了。” 四板子这种人最会察言观色,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十之八@九没说谎,心里啐了一口,面上不耐:“那有多少先给我。” 钱翠翠在口袋里掏了半天,十分不舍的摸出一堆零钞,还想数数呢就被一把抢走,四板子看也不看塞在兜里,恶狠狠威胁:“钱大小姐,我给你三天时间,凑够两千块给我,这事咱就算完了,以后你过你的富家小姐生活,我呢继续干我的事业,不然你就等着全天下都知道你是个什么人吧。” 说完他就走了,压根不管钱翠翠的脸色有多难看。 四板子离开好一会,钱翠翠才低头匆匆离开,浑然不知他们都离开后,怒火中烧的任安歌从架子后头现身。 这个钱翠翠好歹毒的心思,不过一点小小的矛盾,居然就想要她和涵涵的性命。 更不可原谅的是,涵涵才五岁,跟她无冤无仇,此人心肠之恶毒,竟是任安歌两世所见之最。 之前不知真相就罢了,现在既然老天都让她撞破此事,不狠狠教训钱翠翠,她便将名字倒过来写。 因为这件事情的刺激,那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反倒沉寂下去,任安歌直接回家了。 大家已经吃完饭了,罗子涵看到她立刻扑过来大喊:“以后我要跟姐姐结婚!” 任安歌一愣,完全不知道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是怎么回事。 倒是几个大人都笑起来,罗君惠边笑边解释了一番。 原来刚刚她们在逗罗子涵,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小姐姐小妹妹,以后长大了要跟谁结婚。 都快把院子里的小女孩数遍了,罗子涵全都摇头说“不喜欢”。 原来是等在这呢。 任安歌哭笑不得,摸了摸罗子涵的头,柔声道:“涵涵乖,我是姐姐,不可以结婚的。” “为什么?”罗子涵按着头,“姑妈说喜欢的人才可以结婚,我最喜欢姐姐,我就要跟姐姐结婚。” 大人们哈哈大笑,罗君惠边笑边道:“安安你也是,跟他解释什么,涵涵还小不懂这些的,等他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任安歌无奈,这话说得到没错,但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听到弟弟说这种话总忍不住要解释一下。 看着眼前萌萌哒的弟弟,再想到钱翠翠的歹毒心思,心里就更认定了要一定要保护好弟弟才行。 第53章 互相保护是应该的 收拾完了几个大人围在一起说话,任安歌忽然道:“小舅,我有几个跟计算机有关的问题想问问你。” 罗君惠惊讶:“你还懂这个呢?” “在姜姐姐那里看到过,有点儿兴趣。”任安歌早就想好了回答。 罗君义站起来:“有兴趣是正常的,我估计啊最多两三年,我们这也该开始出现家用计算机了,以后小孩子肯定都要学这个的。” “计算机有什么用啊,我看也没什么大用处。”大舅妈不解。 “嘿嘿,计算机能做的事情可多着了。”罗君义说完这一句,就跟着任安歌进房间了。 一关上门他立刻问:“想问什么?” 任安歌的问题却出乎他意料:“小舅,我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个孩子叫四板子?约莫十四五的。” “四板子?”罗君义皱眉想了想,“我记得附近有个小混混倒是叫这个,不过他不是孩子啊。” “不是孩子?可他的样子……” “你见过他?他是得过一个什么病,所以才长不高,其实已经二十多了。”罗君义紧张了一下,“你怎么会见到他?不是他欺负你了吧?那个混混不是个好东西,见着他可要绕着走。” 任安歌微笑着安慰小舅:“没有没有,我跟他不认识,不过……” 犹豫了下,任安歌还是将钱翠翠的事情告诉了小舅:“……今天算我们幸运,钱翠翠给的酬金不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小舅听到脸色铁青,怒道:“该死的,那个钱翠翠找死!” 任安歌一拉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齐齐侧头听了半晌,外头正聊得欢,没人注意到刚刚的动静。 “小舅你别急,钱翠翠这个坏蛋肯定不能放过,但涵涵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我去跟大舅说怕是不容易取信他,不如你找个机会提醒一下大舅,涵涵还这么小,我们要保护好他才行。” 罗君义连连点头,罢了摸摸任安歌的脑袋:“不止是涵涵,你也是怎么罗家的宝贝,放心,小舅也会保护好你的。” 任安歌眼眶一红,重活一次,她从来不当自己还是孩子,但能得到家人的关怀,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过只要这样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她自己也能解决。 任安歌低声道:“那个四板子不是好东西,他今天敢勒索钱翠翠,明天就能因为价码足够对我们下手……我看还是想办法把他弄走的好。” “这种小混混可不好对付,抓人吧,他犯的事又不大,关几天就出来了……还得提防着事后报复,其他法子反倒怕弄脏了自己的手……”罗君义皱眉烦恼。 “我去找千帆哥哥帮忙,”任安歌皱眉,“他们顾家家大业大,对付这种人办法多的是。” “安安,”罗君义忽然神色一肃,“我不知道你和顾小少爷关系有多好,但人情债难还,要想保持长久的友谊,最好不要欠太多人情比较好。” 任安歌笑笑:“小舅你放心,我之前帮顾老爷子弄明白了亡妻临死前的遗言,这么大个人情,让千帆哥哥有机会还上一二他才安心。” 他一直没有追问过之前的事情,这是对任安歌的一种尊重,所以她才愿意对小舅透露一二。 罗君义果然露出惊讶的神色,片刻后也没有追问细节,只拍了拍任安歌的肩膀:“我们安安果然厉害。” 然后又道:“那四板子就拜托顾小少爷吧,钱翠翠那边……交给我了。” “不行!”任安歌一口否决。 “为什么?” “你是省税务局的工作人员,捧着人人艳羡的金饭碗,一言一行的拘束更多,钱翠翠是个黑心肠的,万一影响小舅的工作就得不偿失了。”任安歌深知小舅在这个岗位上未来会有多么厉害,决不允许有什么污糟事影响他的前途。 “可是……” “小舅!我告诉你这件事,主要就是希望借你之口提醒大舅,这段时间多注意涵涵的安全,其他的事情你不要插手,我能解决。”任安歌语气十分严肃。 一大一小对视良久,罗君义忽然苦笑:“怎么觉得反倒使我们在被你保护着啊。” 任安歌偏头也是一笑:“我们是一家人,互相保护是应该的。” “可你还是孩子啊。”罗君义喃喃道。 “这和我是不是孩子没关系,”任安歌摇头,“我有能力,我就可以保护你们。” …… 后来也不知小舅如何跟大舅大舅母说的,总之成功让夫妻两对独生子的安危重视起来,从第二天开始上下课都抽时间接送,也不让罗子涵一个人出去玩儿了。 而任安歌第二天就找机会去公用电话亭和顾千帆联系上了,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还没请他帮助呢,对方已经十分敏锐的反应过来:“你想让我对付那个四板子?” “嗯,那个人我现在还对付不了,只能麻烦千帆哥哥了。” 顾千帆淡然道:“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帮你这点小忙没问题。” “多谢千帆哥哥。”任安歌甜甜的道谢。 收线后任安歌心中大定,顾千帆虽是“奸商”预备役,但也从来都说到做到,这个四板子已经不成威胁。 接下来,就是钱翠翠了。 任安歌站在楼下往上看,神色十分莫名。 之前她无心院子里的八卦,并不知道最近钱翠翠可是出尽风头。 那日任安歌对坦桑石的一番评判,最终仅仅只是引起了钱国华的不爽而已。 对于那些见识远远不如她的邻居们来说,钱翠翠的爸爸赚了大钱,花五千块买礼物讨好女儿这件事,已经足够震撼了。 而钱翠翠从不知道低调是什么意思,每天戴着那块坦桑石坠子招摇过院,加上黄奶奶,祖孙两逢人便自家多么往风光,钱国华已经买好了大房子,只等定制的家具到位全家就要搬去享福了。 对于自己被开除的事情,钱翠翠也厚着脸皮颠倒黑白,说是爸爸给了她消息,让她辞了工作以后安心做大小姐。 不管真假几何,祖孙两身上的好东西一日多过一日总是事实,引得院子里的众人对钱翠翠又是羡慕又是追捧。 第54章 演员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任安歌今日特地去了解了一下,才知道钱翠翠如今在这附近如此风光。 更得到了一个消息—— 黄奶奶和钱翠翠近来一直在找高品质的雕刻品,据说是钱国华需要一件去走门路。 任安歌心头一动。 想要别的她可能没办法,雕刻品嘛…… 任安歌微微一笑,回家去了。 没过两天,好多人都看到任安歌在雕石头了。 过了差不多一个礼拜,她抱着个十分复杂精美的石雕,吭哧吭哧爬上了天台,将石雕摆摆好,用水冲洗了几下后,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忽然嘟囔:“好累,应该带个小板凳上来。” 左右看看,天台上空无一人,她犹豫了一会,下楼去拿凳子了。 人刚走开呢,钱翠翠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 走到石雕前毫不犹豫抱起就跑。 钱翠翠还挺有小聪明,知道不能原路返回,抱着石雕走到另一个单元楼梯,绕了一圈才回到自己家里。 钱国华正在打电话,这段时间生意不顺,想买的房子全被顾家小少爷先下手为强了,退而求其次的位置倒是有很多,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成为第二梯队。 直接购买是不行了,但世界上的路很多,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能玩不过一个孩子? 顾家家大业大却不是一块铁板,最近钱国华就准备走走顾老二的路子。 他可是打听清楚了,顾老二顾老三最近正因为两个锋芒渐露的侄儿头疼得很呢,想必很不希望顾千帆将商业街的生意做起来。 钱国华已经和顾老二搭上了线,只要他能想办法把那些房产捞出来,加上钱国华已经谈好的那些,两人联手商业街的生意至少吞下来一半。 等到商业街的项目启动,他们就是躺赚。 不过顾老二要行动需要有个由头,他告诉钱国华,老爷子最喜欢石雕,尤其是菊花石雕,要能弄来一尊品质特别好的,这话就好谈多了。 所以钱国华最近就是为这事折腾呢。 之前他已经买了好几尊石雕过去了,送到顾老二面前全被嫌弃得够呛,还连带着他的审美都被大大嘲笑了一番,心里着实憋着一股火气。 可这方面他确实也是短板,人可以一@夜暴富,这方面却无法跟着水涨船高。 这会他隐隐有些后悔了,之前若没有得罪任安歌,这不就是现成的助力吗? 要能用任安歌的石雕把顾小少爷手里的生意搅合了,那可就妙得很了! 可惜…… 钱国华还没可惜完呢,就看到女儿抱着什么东西飞快溜进来。 “你这是做贼呢?”钱国华有些不满,以后他们家可是有钱人,上流社会,女儿未来也是要认识那些富家公子哥的,言行举止可不能差了。 钱翠翠将东西小心放在桌上,面色兴奋:“爸,你快来看!” 桌上是一尊精美的石雕,约莫一臂高,大朵大朵盛放的白菊之中,额高如斗的寿星公捧着一只如意,满脸笑意穿花而行。 纵使钱国华不懂雕刻,却也看出这尊石雕与之前那些大为不同。 若非要寻个词来形容,他贫瘠的词汇量也只能找出“贵”这个字。 没错,一看就是很贵的东西。 钱国华绕着石雕看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满意:“不错,不错,翠翠,这是从哪来的?花了多少钱?” 钱翠翠得意一笑:“一分钱没花。” “怎么回事?”钱国华来了兴趣。 钱翠翠如此这般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个任安歌还真有两把刷子,就是人笨了点,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放在天台上,既然如此,便宜了别人不如便宜我。” “她把东西放在天台上自己走了?”钱国华却觉得那小姑娘不像个傻的,“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能有什么阴谋?”钱翠翠却不以为意。 钱国华正要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哭腔:“小舅,我的石雕不见了。” 正是他们在议论的任安歌。 父女两对视一眼,默契的凑到门后头,从猫眼处往外看。 就看到对面的房门大开,任安歌抹着眼泪和罗君义两人飞快往楼上跑了。 “爸,你看她多着急。”钱翠翠得意极了,“幸好我看到她上天台,不然这尊石雕肯定便宜别人了。” 钱国华还是有些怀疑,决定先把石雕藏好再观其变。 结果当天晚些时候罗家都快吵起来了,任安歌想要报警,可这无凭无据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报警一闹很容易伤邻里情分,最后这举动被大人们联手阻止了。 隔着两扇门都能听到任安歌呜呜的哭声,看了一天热闹的钱翠翠觉得这个结局很完美,乐得嘴角一天都没放下来过。 钱国华也安心了,看着这尊石雕冲女儿比划了好几次大拇指,承诺事情一办成,就给女儿再买一条宝石手环,用来跟项链搭配。 跟着几天任安歌都没出门,罗家的气氛也很低迷,钱国华彻底放了心,亲自去买了个昂贵的红木盒子,将石雕小心翼翼装好后捧着出门了。 殊不知走出单元门的时候,楼上一双眼睛正看着他呢。 演了几天戏总算有了想要的结果,任安歌大大松了口气,这当演员还真累,不是一般人干的活。 也不知道钱国华要拿那尊石雕送谁,希望对方脾气不要太火爆,不然送礼的人就惨咯。 没什么诚意的祈祷了一下,任安歌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了。 今天已经约好要去看望顾老爷子,顺便谈谈参赛的事情。 刚走到院子门口,顾千帆的车已经等在路边了。 跟车的保镖帮着开了后门,任安歌习惯性的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坐进车里后又开始打招呼:“千帆哥哥好,司机叔叔好。” 便看到司机和保镖冷淡之色隐去,转而笑着回话:“安安你好。” 司机甚至从抽屉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来:“安安要吃吗?” 任安歌对糖不太感兴趣,不过还是礼貌接过来:“谢谢叔叔。” 顾千帆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身边的人好像都对这个小姑娘挺喜欢的了。 第55章 你做了什么手脚 连姜钰,最近也极少提到背后之人,反倒是对任安歌赞誉有加。 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这个发现让顾千帆有些警惕。 不过在任安歌面前,他还是那个温和的小哥哥,一点没让对方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两人有说有笑的到了顾家,好久不见的顾济海也在。 任安歌礼貌的和所有人打招呼,包括此前有矛盾的顾二叔也没被冷落。 顾老爷子暗中点头,这个孩子家境虽一般,但教养着实不错,可见家里是用心教了的。 顾二叔一拿到那尊寿星菊花石雕就往老爷子这边赶,原本是想趁热打铁说动老爷子,谁知这么不巧,居然碰着两个侄子都回来了。 他的话都才说了两句,连石雕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呢。 有心改日再提,偏偏顾老爷子还惦记着他刚刚说的话:“你说得了尊不错的菊花石雕,在哪呢?快拿给我看看。” 顾二叔还能怎么办?拿呗。 于是任安歌就看到了几天前才施计送到钱国华手上的菊花石雕。 嘴角一抽,心道这也太巧了吧…… 顾二叔小心翼翼将石雕取出盒子,放到了顾老爷子面前,笑道:“爸,这是我托人好容易寻到的一尊上品石雕,特地拿来送您的,您看喜欢吗?” 他说着将石雕转了一圈,让顾老爷子不必起身便能欣赏到全景,然后又道:“您看看这雕工,这创意,这细节……”顾二叔得意的看了任安歌一眼,“应该不比任安歌差吧?” 末了惋惜道:“可惜这石料差了点儿,否则跻身精品应该没问题。” 任安歌被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想:夸得好夸得好,确实不比我差。 顾老爷子戴上老花镜仔细欣赏了一下这尊石雕,忽然意味深长的瞥了旁边一眼,摘下眼镜招手:“安安过来看看。” ……姜还是老的辣,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任安歌慢慢蹭过去,先冲老爷子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然后才问:“顾爷爷,让我看什么呀?” “看看这尊石雕呀!”顾老爷子也笑眯眯的,不过确实十分狡猾的样子,就像只老狐狸似的。 任安歌只好凑过去装模作样看再熟悉不过的石雕,好一会后才假装满意的点头:“嗯,不错,挺不错的。” “不错在哪?”顾老爷子紧接着追问。 任安歌忍不住噘嘴看他,这老爷子,明明已经从雕刻手法上认出了作者,还非要拉她在这演。 老狐狸不理她的撒娇,一副“我等着你回答”的模样。 没办法,任安歌只好干巴巴的夸了几句—— 这种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行为,她着实做不来。 一旁的顾济海顾千帆兄弟暗暗对视,都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那几句话言之无物,全是空话套话,一点也不像任安歌的水平。 他们呢察觉的事情顾二叔自然也听出来了,顿时忍不住得意一笑:“看来这次小姑娘没有准备,点评不出什么来。” 话中有话,分明是在暗指之前任安歌点评宁儒是早有准备,连带着把顾千帆都拖下水了。 任安歌并不分辨,垂头微微一笑,不曾想笑意尽数落在顾老爷子眼中。 视线在她与石雕之间一溜,顾老爷子忽然笑道:“济海、千帆,你们好好招待一下安安。老二,你带上石雕跟我来。” 还以为自己上眼药成功,顾二叔心头一喜,连忙应下,走到任安歌面前居高临下道:“小朋友让让。” 然后小心托起石雕放回盒子里,屁颠屁颠跟着顾老爷子上二楼去了。 目送两人进了书房后,顾济海开口招呼:“安安坐,想喝什么?我让陈姨去弄。” 任安歌笑眯眯的:“我喝白开水就好。” “那也行,我再让陈姨拿点水果来。”顾济海冲弟弟使了个眼色,自己往厨房走了。 顾千帆落座单人沙发,看着小姑娘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一丝笑意的脸,突然问:“那石雕有什么问题?” 不意外他会察觉此事,任安歌笑眯眯道:“那石雕是我故意送给钱国华的,原本以为他是要讨好哪个高官呢,想不到最后居然送到顾爷爷这来了,嘿嘿。” 顾千帆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钱国华跟二叔勾搭上了。 转念一想,他就猜到了钱国华想做什么。 从他手里抢了一套房去还不够,这心可真够贪的。 “你做了什么手脚?” “千帆哥哥这话就不对了,”任安歌摇头,“不是我做手脚,是原石本来就有无法避开的缺陷。” 顾千帆嘴角一抽,却从善如流的改口:“那不知道原石有什么缺陷呢?” “啧啧,一会你就知道啦!”任安歌卖了个关子,恰好陈姨端了水果来,她便转而甜甜的道谢。 顾千帆下意识观察,发现陈姨看任安歌的样子也是十分喜爱,在联想到爷爷刚刚有点幼稚的举动—— 心里的警铃顿时更响了。 这个小姑娘背后之人目的依旧不明,而他身边的人却已经沦陷得差不多了。 若对方来意不善,他便已经输了一筹。 不能再这样被任安歌掌握节奏了。 顾千帆暗暗思索该如何做,才能既防备又不让任安歌察觉。 忽然便听小姑娘问:“千帆哥哥,那个项目应该快开始了吧?” 顾济海恰好走回来,闻言问:“什么项目?” 任安歌捂住自己嘴巴,一副歉意的样子看看顾千帆,又看看顾济海,半晌小声问:“你,你没告诉济海大哥啊?” 顾千帆:……这会马后炮不觉得太晚了吗? 他当然没有瞒着大哥,只是并没有将任安歌插手其中的事情说出去罢了。 但是现在……显然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三言两语简单将两人的合作说出来,顾济海神色诧异:“安安还有这本事呢。” 任安歌连忙摆手:“也就是听到点消息,所以才快人一步,真让我做生意我可不是这个料。” 顾济海叹道:“原本这个商业街我是想插上一脚的,可惜……” 可惜家中掣肘…… 任安歌和顾千帆同时在内心补全了这句话。 第56章 新流程 三人又就商业街的项目聊了一会,忽听楼上书房一声脆响,顾老爷子怒喝:“你这个混蛋!” 顾济海顾千帆同时起身,二话不说便往楼上跑。 任安歌连忙跟上,却在上楼后很有分寸的停在了走廊里,没有进到书房中。 隐约听到两兄弟在安慰老爷子,又过了一会两人扶着人出来了。 看到任安歌时,顾老爷子目光深深,想起刚刚那尊石雕的模样——若不是早看出她的不对劲,定会因此更加生老二的气。 虽然现在也不遑多让了。 顾老爷子恹恹道:“老了,今天是没力气跟你说话了,比赛的事情干脆让千帆跟你说吧。” “顾爷爷……”任安歌有些不安,生怕老爷子真被气出个好歹来,那她岂不是还在其中推了把手。 顾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好似安慰,让顾济海扶着上三楼去了。 其实不起眼的捏了她的手一把。 任安歌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老爷子的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顾千帆留了下来,冷冰冰的目光盯着顾二叔,小小少年却让成年的长辈不敢与其对视。 “二叔,爷爷今天怕是不会想见你了,你还是先走吧。” 被侄儿这么赶出门,顾二叔的脸面当然过不去,可想要说什么吧,在顾千帆冰冷如刀的视线中却又张不开嘴,最后还是灰溜溜走了,只在出门前匆匆留下一句“我过几天再来看爸”。 自有人来收拾书房的狼藉,顾千帆盯着任安歌看了一会,转身去了另一间书房:“跟我来。” 任安歌老实跟过去,进门后才察觉这里应该是顾千帆的书房,里头的布置已经有了后来总裁大人的风格。 主人家已经落座在真皮老板椅上,任安歌自觉的坐到了书桌对面。 顶着顾千帆审视的目光,她不由暗暗叫苦:这顾千帆才十四岁呀,眼神怎么就如此犀利了,叫两世为人的自己都有些扛不住。 眼看面前小姑娘的脑袋越垂越低,顾千帆终于收回了视线。 心中还是满意的:知道怕就好,至少还能拿捏得住她。 于是开口问:“石雕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故意坑钱国华是因为那件事?” 任安歌长出一口气,点点头:“不错,钱翠翠为人恶毒,居然想要我和弟弟的性命,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算计钱国华来报复钱翠翠?子债父偿啊。”顾千帆似乎有些嘲讽。 任安歌淡淡一笑:“钱翠翠如今最得意的,就是她是富家小姐,马上要住到大房子里,比院子里其他人都高上一等了,那我就打破她这个美梦。”她十指相对,天真的面庞上闪过一丝狠戾,“什么找人报复她、吓唬她,那都是小孩子的把戏,我比较喜欢打蛇打七寸。” 顾千帆嗤笑:“得了,你自己就是个孩子。” 任安歌冷静的指出:“你不也是个孩子?” 两个一点也不像小朋友的家伙互不示弱的对视,这次任安歌没有退让。 最后反倒是顾千帆移开了目光,因为他发现小姑娘眼里尽是坚定,显然钱翠翠让她动了真怒。 靠在宽大的椅背中,他淡淡道:“从这件事情上来说,我们的目的一致,钱国华贼心不死,我也要对付他,不过……此事不能再牵扯到爷爷。” 任安歌点头:“我从来没有想过牵扯到顾爷爷,这次是意外。” 顾千帆相信她说的是真话,闭目想了想道:“钱国华交给我来对付,商场的事情我比你方便,至于钱翠翠……其实小孩子的把戏有时候也很有用的,安安妹妹这么聪明,想必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确实明白了,只是……让她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去用这种手段,这个脸真的挺难拉下来的。 无视她满脸挣扎的意味,顾千帆自顾自的换了话题:“关于比赛,最近出了个新的流程,爷爷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任安歌心中一沉,上辈子可没听说重启的湘派雕刻大赛有什么新流程,难道这一世竟然出现了变数? “什么新流程?” 这是顾千帆第一次看到任安歌流露出真切的紧张来,仿佛这个新流程十分出乎她的意料。 对这个情绪略感奇怪,但他还是细细解释。 原本这个比赛按照旧有流程分为两个部分。 第一部分,由评委们商议确定一个主题,而选手们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一件紧扣主题的作品。 第二部分,则由参赛选手自由发挥,在规定时间内雕刻一件作品。 两部分的作品都会分别由评委评分,再匿名交由一百名商户组成的拍卖团进行喊价。 最后两相计算分数——评委评分占总成绩的百分之七十,拍卖团喊价占百分之三十,取总分最高者获胜。 原本重启后的赛制沿袭了旧制,但前两天忽然传出消息,要新增加一轮。 这一轮的赛制比较新颖,首先每个选手在指定的材料里选择一种,然后轮流抽签,抽到哪个选手的号码,便将自己选择的材料交给此号码进行创作,而这件作品最后也会纳入评分之中。 听完赛制任安歌立刻问:“那万一抽到自己的号码怎么办?” “直接拿自己选择的材料创作。”顾千帆早料到她会问这个。 “这样幸运儿不是很占便宜吗?“任安歌不解。 听她这么问,便知此人心中根本没往邪门歪道上想,要知道顾千帆听到新增的赛制时,脑子里立刻浮现了十种八种针对此赛制的计策。 一时似有一种不忍污了对方耳朵的情绪,他默默压了压,才淡淡道:“这种概率太小了,何况赛制是要求先选材料,再抽号码。” 任安歌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有什么不……” 说到一半恍然大悟,喃喃道:“这是考验人性啊。” 顾千帆微微点头。 没错,新增的这个环节对人性的考验十分赤@裸,若像任安歌那样考虑抽到自己的号码,自然要选最好的材料,但若没抽中自己呢? 岂非为他人作嫁衣裳! 第57章 贱人好演技 事实上,抽中其他人的可能性才是最大的。 这种概率人人都会算,所以谁选什么样的材料,便能一窥其心中想法。 任安歌咬唇,心中十分郁闷。 他敢肯定上辈子的湘派雕刻大赛根本没有这个环节,这一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个碰运气的环节来。 若抽中自己的选手心地纯良点,给她选个中等的材料还好说。 要是碰上个为了赢不择手段的,弄个歪瓜裂枣甚至残次品来,她就得面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局面了。 本来对比赛十拿九稳,现在却没那么有把握了。 顾千帆完成了交代赛制的任务,便淡定的坐在对面欣赏任安歌变幻多端的表情。 这时候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一个连心事都掩藏不好的人,能有那么深的心机来算计顾家吗? 本以为任安歌要彷徨很久,想不到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情,还扬起个笑容:“幸好顾爷爷和千帆哥哥提前告诉我这件事,不然就要被打个措手不及了。” 顾千帆微感好奇:“你想好应对办法了?” 耸耸肩,她苦笑:“这种事情看运气的,只能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其实我可以帮你啊,人工抽签这种环节能动的手脚太多了。 但这句话顾千帆却没说出来,不论任安歌是没得到还是不屑做,他都不会主动提出帮忙。 笑话,顾小少爷出手可是很难得的,当然得上赶着求才行。 回家后任安歌的心情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的,为了到时候能接得住明招暗招高招阴招,她决定花费更多的时间练习,务必要做到心手合一,就算拿块砖头也能雕出朵花来。 这样一来教训钱翠翠的事情就耽搁下来。 谁料任安歌暂时放过这个女人,她却不肯消停。 最近钱翠翠的心情不太好,准确来说他们家三口心情都不好。 主要原因还是出在那尊石雕上。 钱国华那日送走了石雕,就喜滋滋的等顾二叔消息了。 没多久顾二叔那边果然喊他过去,钱国华一想只怕事情成了,于是带了两条好烟就往顾二叔那边赶。 一进门还没说话呢,就被扔来的烟灰缸砸在肩头,剧痛不说,里头的污物洒了半身,让自认为已是人上人的钱国华顿觉屈辱。 然而顾二叔丝毫不理会他的心情,劈头盖脑将人骂了一通。 钱国华这才知道,原来那尊石雕出了问题。 原本寓意极好的寿星公菊花石雕,搬到书房后顾二叔还在大肆夸赞,结果不知怎的石雕就裂了。 要说裂就裂吧,或许是原石内部本就有裂缝,只是雕刻者事先没察觉罢了。 这尊石雕倒好,这里掉一块那里碎一点,最后好好一尊寿星公雕像居然成了鬼物模样,那些怒放的菊花也个个凋谢残败。 原本一尊寿星公菊花石雕像,一下子就成了万物凋零的恶鬼像。 顾二叔拿这玩意儿送上了年纪的老人,这是送礼呢还是诅咒呢? 幸好当时老爷子没真出什么事,不然他就说不清楚了,老三老四还不趁机将他挤出局才怪! 一想到自己差点就成了第一个出局的失败者,加上被顾千帆赶走的羞臊怒气,顾二叔的心情很不美妙,这会便通通发泄在了钱国华身上。 骂得可是一点没留情面:“你不是说高价收来的?以前那几个石雕,你也就是审美差了点,今天这个已经不是审美问题了,我看你就是睁眼瞎,什么玩意都敢买,听说之前还花了五千多买个差品的坦桑石?看来你这眼瞎是治不好了。” 喷口眼圈,顾二叔继续骂:“以为赚了几个钱就是上流人士了?就凭你干的这事,我只要一说出去,你这一辈子都被想在上流圈子里抬起头来。” 钱国华低着头,心里已经揪着顾二叔殴打了一百遍,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顾家是庞然大物,纵然眼前只是被小屁孩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废物,也不是可以随便殴打的对象。 好容易顾二叔让他“滚”,钱国华二话没说就走了。 心中已经将任安歌恨到了极点。 此时他已经肯定,自己就是被任安歌算计了。 什么傻乎乎将石雕留在天台上,什么急得要报警,都是做戏! 那个贱人好演技!将他都骗过了! 此事,没完! 回去后怒火中烧的钱国华把女儿狠狠教训了一通,然而他却忘了自己常年不在家,根本没在女儿面前竖立过父亲的威信,如今陡然想耍一把威风,却被钱翠翠怼得七窍生烟。 不过事后父女两又和好了,毕竟两人有共同的敌人—— 任安歌。 谁料好似预感到了危险(实则是在努力练习雕刻),任安歌又是几天不出门。 黄奶奶见宝贝儿子和宝贝孙女一口气闷在心里,嘴角都上火溃烂了,便自告奋勇帮忙将任安歌骗出去。 她还没来得及行动,绝妙的机会就从天而降。 还有两天就开学了,罗家忽然来了客人。 正是肖浩青一家。 正如任安歌提早知道的那样,肖伯伯肖伯母因为工作原因,有一段时间顾不上肖浩青,很不好意思的来询问,是否能让儿子在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肖伯母特别强调夫妻两会给罗家租金和伙食费,弄得外婆有点不高兴:“都是老乡,在外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提钱做什么!” 最后还是长袖善舞的肖伯伯解了尴尬,肖浩青便暂时留在了罗家。 对此任安歌很不满,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同肖浩青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于是她故意问:“可外婆家只有两间卧室呀,怎么才能睡下这么多人呢?” 大舅接话:“安安和姐姐去我那边住就行了。” 任安歌气得直瞪大舅:没看到大舅妈脸色都不好了吗?无缘无故家里多两个大活人,事情都要多好多呢! 然而大舅并没有接受到这个信号,反倒是因为提议可行被迅速通过。 最后任安歌只能无奈接受,和妈妈一起收拾收拾行礼搬去大舅家。 幸好两家只隔了一条窄窄的马路,搬个家倒也不费劲。 就是……看到肖浩青笑着道歉的脸,任安歌的心情怎么也愉快不起来。 第58章 找的就是你 马上就开学了! 满心生无可恋感觉,被迫带着罗子涵陪着肖浩青,美名其曰“带客人熟悉一下院子周边”时,任安歌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不得不说肖浩青长了一张特别勾人喜欢的脸,也不过比任安歌大了两岁,却已经显示出“妖姬”本色。 反正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已经收获从八岁到八十岁的粉丝无数。 这不迎面遇到的一群老太太们,又拉着肖浩青夸上了。 而肖浩青只是一脸酷酷模样的站着,并不是很接话,饶是这样老太太们都夸得停不下来。 任安歌在旁边只想锤脑袋。 面无表情实则已经不耐烦的肖浩青觉得很奇怪,之前匆匆一面尚无感觉,但今天他却真真切切感受到,罗家这个小妹妹不喜欢自己。 被大人要求带他出来走走时,那种溢于言表的拒绝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的魅力消失了。 但走了一圈,还是和平时一样嘛,不论大人小孩看到他都特别喜欢。 这个任安歌怎么回事?雕石头雕傻了吗? 想起临时卧室里留下的那一堆练习作品,肖浩青觉得这应该是真相了。 否则无法解释这莫名其妙的抗拒从何而来。 三个小孩在院子里外逛了一圈,任安歌自觉已经完成了大人的要求,便开口要回家。 肖浩青没出声,反倒是罗子涵扭成了麻花:“姐姐,再陪我玩一下嘛~就一会会~~” 撒娇的弟弟真是太可爱了,任安歌无法拒绝,捏了捏罗子涵的小脸,故作严肃:“那说好了,只玩一会就回去哦。” 罗子涵高高兴兴答应了,拉着两人就往隔壁院子跑。 隔壁院子最近搞了园林美化,虽然里头还有两三栋住宅,但绿树成荫花香鸟语,与小公园比也不差什么了,附近的居民吃过晚饭都喜欢到这里来散步。 不过这会正是各家要准备午餐的时候,这边人并不多,林荫小路更是隔绝了外界喧嚣,踏进来只觉幽静非常。 罗子涵目标明确,就是林间空地上的秋千跷跷板等玩具。 爬上一个秋千,他冲着两人招手:“姐姐,浩青哥哥,快来推我呀。” 任安歌走过去推着他玩,不一会林子里就都是小孩咯咯的笑声了。 玩着玩着罗子涵忽然道:“我想尿尿。” 任安歌:“……那我们快回去吧。” “不行!”罗子涵跳下秋千夹着腿,“我憋不住了!” 说着就往林子里跑,任安歌有点着急,虽说这里没什么危险,但罗子涵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万一磕着碰着了都不好,她下意识便想抬脚跟过去。 可人家年纪虽小,心思却多,边跑边喊:“姐姐不许过来,我是男孩子,你不能看我尿尿的!” 任安歌:…… 只得转而求助肖浩青:“麻烦浩青哥哥跟上去看着点,别让涵涵摔着了。” 肖浩青:……不,我并不想去看一个小孩儿尿尿。 但自己借住在此,这点儿小事都不肯帮忙也说不过去,肖浩青只好板着个脸慢悠悠跟了过去。 任安歌站在原地等着,忽而听到“咔嚓”一声。 那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有人! 她正要回头,心中忽然警铃大震,改而拔腿就跑。 身后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要伸手抓她,忽然人就跑了,暗骂一声追了上去。 他一追,任安歌更加确定来者不善了,愈发不回头就往外跑,边跑边张嘴要喊。 结果侧面一阵响动,一个大胡子夹着挣扎不休的罗子涵走了出来。 他的一只手就搭在罗子涵颈边,那架势让任安歌心中一沉,到嘴的呼叫声堪堪止住,脚步也停了下来。 再看四周,没见到肖浩青。 希望他是躲开去叫人了。 见她识相,大胡子满意一笑,粗声粗气的道:“小朋友挺乖,就这样不要哭闹,乖乖站着别动。” 任安歌站定,目光警惕的盯着对方的手,后头的鸭舌帽赶上来,骂骂咧咧一巴掌扇在她的后脑勺上,也没让她挪开视线。 罗子涵还在苦恼挣扎,大胡子啪的扇了一巴掌,狠狠道:“闭嘴,再哭嘴给你缝上。” 任安歌的眼睛立刻红了,压低声音道:“你别碰他。” 对方哪会把一个孩子的威胁放在眼里,反手又给了还在哭泣的孩子一掌,嘿嘿笑道:“他哭我就打。” “涵涵,别哭了。”任安歌浑身都气得发抖,却不得不先安抚弟弟。 罗子涵哪吃过这种苦,连着被狠狠打了两下,本就肥嘟嘟的小脸迅速红肿起来,他又疼又怕,瘪着嘴不敢再哭出声,但泪水还是一串串滑落,好不可怜。 “你们想做什么?”任安歌不敢多看弟弟,就怕无法冷静的面对眼前局面。 鸭舌帽伸手推了她一把,直接将小姑娘推倒在地,很是怀疑的问:“大哥,你确定是这小屁孩?看起来也不像什么高人啊。” 高人?难道讲的雕刻方面的事情? 任安歌垂头咬唇,心里闪过好几个猜测。 不管是谁闹的这一出,总要先解了眼前的局面再说。 暗中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揪了一把,憋出几滴眼泪来,她可怜兮兮的仰头求饶:“两位叔叔,我和弟弟只是来这儿玩的,不知道你们要找谁,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一边说一边胡乱用手在脸上擦着,结果将灰尘和泥巴蹭到了脸上,顿时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儿形象新鲜出炉。 大胡子瞅着任安歌:“我们要找的就是你。” 任安歌做出很害怕的样子发抖:“找,找我做什么啊?” 或许是觉得两个小孩毫无威胁,大胡子走近几步把罗子涵扔到了地上。 虽然都是泥巴地,但这样被扔下来还是很痛的,罗子涵叫了一声,又想起这个可怕的叔叔不许他哭,连忙捂着嘴巴不敢出声。 任安歌想扑过去查看一下弟弟的情况,却被大胡子直接拽住了手腕。 然后便感觉右手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捋过去,大胡子啧啧道:“看看,多嫩的小手,好好做作业不行吗?玩什么雕刻,可惜啊,以后是不能了。” 第59章 她这样如何参加比赛 他要做什么? 任安歌心底闪过一丝恐惧,还没想明白呢,大胡子一个用力。 食指咔嚓一响,钻心的疼痛传来,任安歌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便要张嘴惨叫。 鸭舌帽用力捂住任安歌的嘴,冷冷道:“小朋友要乖一点。” 说着故意用力拉起任安歌的头,让她看到面前的画面。 大胡子就蹲在离罗子涵不远的地方,只要一抬脚便能将小男孩踹飞出去。 罗子涵还在无声哭泣,大大的眼睛里盛满惶恐和不解。 他还太小了,不能理解现在的情况,只知道陌生的叔叔很可怕。 咔嚓—— 又是剧痛侵袭,任安歌紧紧咬住嘴唇,把本能的痛呼死死压在喉咙里。 鸭舌帽松开她,走过去将罗子涵拽起来,看似好心肠,实则是在继续无声的威胁罢了。 都说十指连心,任安歌现在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心脏仿佛被紧紧拽住,一阵一阵发疼,眼前也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只这么一会,冷汗已经在地上汇成一滩。 大胡子正要动第三根手指,远处忽然传来喊声:“安安——涵涵——你们在哪?” 鸭舌帽陡然紧张起来:“大哥,有人来了。” 咔嚓、咔嚓……大胡子动作加快,一口气掰断了任安歌剩下的手指,起身给了小女孩一脚,威胁道:“小朋友就该好好读书,不要仗着有点儿本事到处得罪人,再有下次叔叔可就不会这么温柔了。” 说罢一招呼,鸭舌帽把罗子涵扔下,两人飞快的跑了。 过了几分钟,以大舅为首的人群出现,看到两个孩子倒在地上,大人们瞬间屏住了呼吸。 大舅冲上来抱住罗子涵,颤声喊着:“涵涵……涵涵……” 落到熟悉的怀抱里,罗子涵终于大声哭出来边哭边告状:“两个叔叔打我,还打姐姐,哇——” 大哭起来扯到肿起来的脸颊,他又猛地降下声音去。 大舅这会察觉了他的伤,更是怒意勃发。 一同帮忙寻人的大舅同事将任安歌翻过来,小姑娘面无血色,撑着说了一句:“一个大胡子,一个鸭舌帽,都穿着黑色皮夹克,往……往那边去了。” 勉强用左手指了方向,下一秒任安歌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入眼便是罗君惠哭肿的眼睛。 “妈妈……”任安歌想抬手,刚一动便是一阵钻心的疼痛。 罗君惠连忙按住她的胳膊,哽咽道:“安安不要乱动,你的手,你的手……” 眼泪汹涌而出,她捂着嘴说不下去了。 “哭什么?”病房里忽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心中一惊,任安歌没忍住抬起脑袋寻找。 外公撑着拐杖坐在床尾的椅子上,面沉如水,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可怕气场。 罗君惠捂着脸,她也不想在女儿面前哭成这样,可是一想到女儿受的苦就忍不住。 外公慢慢走过来,盯着任安歌问:“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手,差一点就彻底废了?” 差一点……任安歌一颗心安定了许多,那就是还没废。 她心里这么想,面上便带出一点安心来,外公气得用拐杖一锤地板:“有什么好庆幸的?你的手这样如何参加比赛!” “爸——”罗君惠不满这话,“安安受伤已经很痛苦了,您就不要再说这些了。” 外公吹胡子瞪眼:“能参加这个比赛是多荣耀的事情?而且一个雕刻者的手多重要,她却在这个时候受伤,真是,真是……” 后头不用想也不会是什么好词,罗君惠打断他:“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安安希望的,安安是受害者,不应该受到指责。” 过去就是这样,妈妈不知为了自己和外公闹了多少次,任安歌正准备开口将话题岔开,外公却出乎意料的没出声,只是气咻咻的坐了回去。 罗君惠一转头看到女儿被包成粽子的右手,有忍不住掉眼泪了,一边抹泪一边道:“安安别怕,妈妈已经报警了,一定会抓到那两个坏蛋。” 要真能抓到当然最好,不过任安歌对此不报什么希望。 那两个男人明显有备而来,却连容貌都不遮掩,显然有把握不被逮到。 何况……无缘无故他们来毁掉自己手做什么? 只怕是有人在后头捣鬼。 顾二叔?还是钱国华?又或者是……宁儒? 总逃不过这几人之一便是。 瞥了一眼右手,伤到这个程度,想在比赛前完全恢复是不可能了。 罗君惠还在伤心,任安歌撒了好一会娇,总算让她明面上收了眼泪。 可眼底依旧一片伤痛,想了想,任安歌开始转移话题:“妈,开学我想申请跳级。” 女儿的学业是当妈最关心的事情,罗君惠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跳级?为什么?” “现在教的东西我都已经自学完了,与其按部就班不如去更高的年纪学习。”任安歌把原本想说的“浪费时间”咽回去,换了个比较温和的说法。 罗君惠摸摸女儿的头,表情欣慰:“我们安安真厉害,好,妈妈答应你。” 任安歌笑了笑,两母女依偎在一起,气氛十分温馨。 然而这份温馨没有持续多久,听说她醒了,两个警察敲门而入,出示了证件后肃然道:“我们是负责任安歌一案的,听说小朋友醒了,想来问问当时的情况。” 其实之前他们已经在大人陪同下问过罗子涵了,可惜五岁的小朋友吓坏了,颠三倒四却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们对任安歌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这边虽然十岁了,可受的伤害却更加严重,说不定会出现创后应激症呢。 所以两人只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过来,谁料神色恹恹的小病人却十分冷静地道:“警察叔叔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两位警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之色。 不过受害人这样配合自然是好事,两人立刻坐到病床前,一个尽量用和缓的目光与任安歌对视,一个则将硬壳本摊平在膝盖上,做好了记录的准备。 第60章 听话 随着交谈深入,两位警察愈发惊讶,这名小小的受害者回答时条理清楚,可以准确的描述嫌疑人的特征,并且能将所有的对话完整复述。 做完笔录,两位警察表示会尽力追查嫌疑人,任安歌还不忘礼貌道谢,顿时让两颗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心都柔软了一下。 这孩子,可太招人疼了。 从头到尾罗君惠都紧紧握着女儿完好的那只手,听到任安歌用平静的语气重复那些过程,她恨不能以身相替。 她的女儿乖巧可爱,懂事又能干,为什么偏偏要遭遇这样的事情? 送走警察和外公后,没多久又有访客到。 顾千帆与罗君义一起走进来。 恰好暖水瓶空了,罗君惠起身去倒热水,罗君义强忍平静面色立刻阴沉如墨:“安安可知道是谁要害你?” 看了一眼顾千帆,她慢慢道:“顾二叔,钱国华,或者宁儒,三者之一吧。” “不会是二叔。”顾千帆立刻道,“我一直派人盯着他。” 任安歌点点头:“那就排除掉一个了。” “他也是顾家人,你信他?”罗君义怒火中烧,说话也有些失去理智。 闻言顾千帆眉头都没皱一下,正要说什么,便听得任安歌淡淡道:“小舅,我相信千帆哥哥,你如果相信我,便不要再说这种话。” 被怀疑时心无波澜,却在被毫不犹豫的信任时微微一怔。 原本想说的话变得不合时宜,聪慧如顾千帆竟也有哑口无言的一刻。 定了定神,将心中莫名的感动压回去,顾千帆淡淡道:“你的手伤了,比赛……” 他看得出任安歌对这场比赛的期待,因此要说的话才显得额外残忍,他罕见的犹豫了。 任安歌却微笑:“不要紧,比赛,我志在必得。” 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位男士都微微睁大了眼睛,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神秘一笑,任安歌道:“我说到做到,不会浪费顾爷爷的推荐名额。” 想说“逞强并不是美德”,却因为想起刚刚被无偿信任而说不出口。 未来的顾总裁忽然生出憋屈的感觉来——人生十四年还没尝过欲言又止的滋味呢。 反倒是三人中最年长的罗君义,对自家外甥女有一种迷之自信,闻言立刻道:“既然安安说可以那就一定行,不过还是不能放过那几个人,还有,顾小少爷,你说之后会不会还有人暗算安安?” 顾千帆抬头看他,对此人每次自以为隐秘其实一眼就能看穿的暗示十分无语。 片刻后淡淡道:“我会带安安妹妹去另一家医院治疗,之后一直到比赛结束也会留人保护她,你可以放心。” 没想到还能免费混得保镖,任安歌很不好意思:“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明天就开学了,之后我会两点一线生活,就算还有人使坏也没有机会。” 罗君义当然要劝,却听到顾千帆抢先道:“安全重要,听话。” “咳咳咳咳咳——”一个十四岁的小屁孩跟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说“听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奇异的是任安歌果然不再拒绝,罗君义看着自家特别有主见的外甥女,不由感叹这大概就叫一物降一物吧。 殊不知任安歌认识十年后杀伐果断的顾千帆,所以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既然顾总裁觉得有必要,那她自然信服。 之后又跟罗君惠报备了一番,顾千帆便帮任安歌办了出院手续,直接将人接到了另一家私人医院。 这年头私人医院还是个稀罕玩意,扶着女儿走下车时,罗君惠内心好一番感叹。 早就听弟弟科普了顾家的有钱有势,现在看来竟是比她想象得更甚。 扶着女儿的胳膊的手微微一紧,罗君惠难免担心,女儿小小年纪就与这样富贵的人家来往,究竟是好是坏。 不管结论是什么,当下女儿的手是最重要的,罗君惠不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有顾千帆带着,一行人畅通无阻的进到了医生办公室。 一进去任安歌就听到顾千帆打招呼:“五叔,我们来了。” 原本低头看书的白大褂抬起头来,任安歌忍不住暗中一赞。 不同于顾千帆芝兰玉树冷玉冰山的俊秀,也不同于肖浩青火锅倾城的绝色,眼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当得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八个字,不论是谁一见之下都会恍神片刻。 原来这就是神秘的顾家老五,顾千帆最小的叔叔。 两世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任安歌已经对这位顾五叔心生好感。 因此顾千帆为双方介绍的时候,她立刻甜甜的打招呼:“顾五叔你好,要辛苦您了。” 顾千帆侧目,敏锐察觉到任安歌态度的不同。 不是全然的礼节,而是带着真心喜欢。 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缘? 顾五叔毫无大人的架子,也不因面前是个小姑娘而慢待,带着和熙的笑容蹲下身,与任安歌平行而视,轻声道:“不辛苦,叔叔是医生,这都是应该做的。” 末了又低声叹道:“不过你大概是我最后一个病人了。” 任安歌一愣,忍不住问:“为什么?” 顾五叔只是笑笑不答话,反倒是顾千帆解释:“五叔马上就要去美国进修心理学了。” 心理学,任安歌心弦触动,对顾五叔的好感再增加几分。 此时罗君惠和罗君义都跟顾五叔寒暄了几句,中心思想当然是关于任安歌的伤。 仔细看过片子后,顾五叔没有直接谈病情,而是摸了摸任安歌的头问:“当时一定很痛吧?” 除了大拇指外,四根指头尽数被生生折断,这样的伤怎会不痛?但任安歌只是轻轻一笑:“当时是痛的,不过现在已经不会了。” 顾五叔笑笑,他是医生,十分清楚这会不可能完全不痛,可看其说话之时偷看母亲的动作,便知道这个孩子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真是个好孩子。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任安歌头,低声道:“放心,这点伤五叔很有把握,只要安安肯配合,很快就会好的。” 任安歌用力点头。 说来也怪,她对顾五叔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或许因为听说他要去修心理学有关吧。 第61章 你是尊大佛 治疗过程中任安歌才知道,别看顾五叔年轻,已经是国内非常顶级的骨科医生,可以说只要在这行做下去,骨科最年轻的院士板上钉钉跑不掉。 任安歌不由好奇,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中途转行呢? 心理学莫说现在,就是再过十几二十年在国内也还没有真正强盛起来——国人对于“脑子有问题”的抗拒太过强烈了。 或许因为顾五叔气质太温和,任安歌忍不住将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 顾五叔果然没生气,只淡淡笑笑,说了一句她没完全听懂的话:“因为我想早一点拯救我的小朋友。” 不过好歹明白了,顾五叔改修心理学是想帮助一个人。 于是任安歌由衷地道:“顾五叔太伟大了。” …… 再三叮嘱任安歌最近要注意的事项,又约好了三天后来换药洗伤口,大家才离开医院。 待回了家,罗君惠才感叹道:“顾家真是得老天喜爱,后人个个都钟毓灵秀。” 任安歌撇嘴,心道那是您没看到顾二叔的模样。 可见老天总是公平了,不会让你处处都好。 外公依旧吹胡子瞪眼,显然对任安歌在这关键时候弄伤了自己感到不满。 但比起上辈子,这种态度已经好多了,任安歌也就当没看见无所谓了。 让她难过的是大舅妈的态度。 上次落水的事情她还当是意外,这次罗子涵便真真正正当了回池鱼,被殃及得不浅,小脸蛋到现在也没消肿,据说牙齿还被打送了两颗。 哪个母亲不心疼自己孩子,程颖现在就憋着一股怒火,甚至生出一种“外甥女是扫把星”的想法。 任安歌不知道的是,在她回来前大舅一家已经发生过一次争执了,大舅妈口无遮拦惹怒了大舅,两人闹得十分不快。 现在双方见面,任安歌老老实实去认错。 罗子涵又疼又怕,哭了大半天这会睡了,大舅虽然安慰了一番,但程颖的态度始终冷冷淡淡,看着任安歌忽然道:“安安是尊大佛,我们家怕是容不下你。” 说话诛心莫过于此,任安歌脸色一变,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要不是她重生回来决定不藏锋芒,事情确实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信誓旦旦能保护身边的人,却让妈妈一次一次落泪,又让弟弟连续两次遭遇危险,或许她的想法真的错了。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事情,大舅妈这话说出口,立刻引起了家庭地震。 大舅立刻就沉了脸,连名带姓语气威胁:“程颖——” 护子心切的女人压根不惧,只仰着下巴冷冷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家可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她也激动起来,“这次涵涵福大命大,没受什么眼中的伤,但下次呢?你能保证每次都这样幸运?今天那人要是手再重一些,你儿子的耳朵都可能聋掉!” 大舅肃然道:“我当然心疼涵涵,也绝不希望他在遇到这样的事情,可此事怎么能怪在安安身上?她难道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比赛在即伤了右手,谁能有她难过!” 大舅妈寸步不让:“当这些人找上门来不是因为她?我儿子遭此无妄之灾不是因为她?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谁能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大舅还要说什么,任安歌忽然道:“大舅,别说了。” 她朝大舅妈深深鞠躬:“大舅妈,今天连累了弟弟我很抱歉,你说得对,在我还没有力量与那些人对抗,让他们不敢下手的时候,我不应该留下,枉顾大家的安全,我会和妈妈商量尽快搬走的,请您给我们几天缓冲的时间。” 看着外甥女的后脑勺,程颖说不出一个不字,最后只深深叹气,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抱着睡着的罗子涵率先走了。 任安歌又对大舅道:“我当然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但毕竟此事因我而起,弟弟会受伤完全是受我牵连,大舅不要再跟舅妈争执了,此事若换成是我被殃及,我相信妈妈也会同样震怒无法接受。” 她说着看向自己母亲,罗君惠心中一酸,对女儿的懂事又是欣慰又是难过,却还是按照女儿的意愿助攻了一把:“君礼,程颖会这样我们都能理解,你就听安安一句劝,不要再与她争吵了,这段时间好好安抚涵涵,小孩子遇到这种事情说不定会留下阴影。” 外公也帮腔:“就是,涵涵还小,可不能掉以轻心,至于你……准备搬哪去?” 这就是外公,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会以男丁为主。 任安歌倒不意外,只是笑笑:“我还要跟妈妈商量一下。” 一旁的小舅忽然搭腔:“要不你们搬我那去吧。” 罗君惠立刻道:“那不合适,你现在住的还是单身宿舍呢。” 小舅挠挠头:“大不了我先搬公司去住。” 罗君惠还是摇头,虽然心疼女儿,但幺弟也是自己一手带大,让他这样吃苦还是心疼的。 任安歌搭腔:“小舅你忘了吗?当初你拿了妈妈的卖房款去投资,不是说已经有点结果了吗?” 罗君义先是一怔,继而明白了任安歌的意思,于是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瞧我这记性,确实有点收益了,我就做主给你们买了套二手房,就在市中心,以后安安不管在哪读中学都方便,不过之前还在装修,我想给老姐一个惊喜,结果反倒忘了此事。” 一听说她居然有自己的房子了,罗君惠怔住片刻后大喜过望:“当,当真连房子都买好了?” 罗君义一挥手,豪气万钧:“那是,我什么时候骗过老姐。” 任安歌内心吐槽:你现在就在忽悠你姐。 一天的阴霾也被这个好消息冲淡了些,罗君惠激动万分,一叠声就定好明天下班去看看属于自己的房子。 激动着激动着忽然反应过来:“这事你怎么先告诉安安了。” 罗君义面不改色:“这不我和安安关系最好嘛。” 罗君礼忽然道:“明天我也去看看。” 知道他是因为妻子将姐姐和外甥女往外赶内疚,便无人拒绝他这个要求。 第62章 豺狼野心 一直到吃完饭的时候,肖浩青回来了。 虽然不喜欢他,但任安歌还是站起来感激的道谢。 白天通过大人的讲述已经知道,是肖浩青闯进了区税务局的办公楼,找到大舅说明了情况,他们才能及时带人吓跑了两个坏蛋。 要不是这样,真不知道之后还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肖浩青神色有些意外,却生生受了任安歌的鞠躬,然后才道:“也不用谢,只要以后被弄出这种事吓我就行。” 话不太客气,不过任安歌早知他的秉性,是以并不在意。 倒是几个大人脸色都有些不满,只不过看在这是客人还是孩子的份上不便发作罢了。 一@夜无话。 这天便是新学期报道的日子,罗君惠请了两个小时假送女儿去学校,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人。 还没想明白在哪见过呢,任安歌已经凑上去甜甜的打招呼:“吴四叔好呀。” 这么一来罗君惠便记起来了,这位正是顾千帆身边的几个保镖之一。 想不到顾千帆说会派人保护安安,却把自己的亲信派来了。 她顿时有些不安。 “这,顾小少爷那边没问题吗?” 吴四明白她的意思,点头道:“放心,小少爷那边另有安排。” 任安歌也笑:“千帆哥哥向来注重这个,不会以身犯险的。” 这话倒让吴四多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个小姑娘对自家少爷还真是够了解的。 有了吴四的护送,罗君惠便没那么忐忑了。 不过原本以为多一个不熟悉之人多少会有些尴尬,不曾想吴四并不紧紧跟着,混在路人之中很快就失去了存在感,饶是罗君惠刻意留神,最后也忘了这回事。 将任安歌送进了学校,陪着一起报了名,然后再去见班主任,说明了跳级的意思并交了申请书。 因原本成绩就是年级排名前五的孩子,班主任倒也不曾为难,很痛快的带着她们去了教务处,根据学校要求任安歌需要通过六年级的考核,通过了就可以成功跳级。 对此任安歌表示十分自信,反倒是罗君惠看着她的伤手目露担忧。 结果就看到她左手拿笔,提笔慢慢开始答卷,写出的字虽比右手差一些却还尚可,就连速度也没有很慢。 罗君惠目露惊讶,自己女儿是什么时候学会左手写字的? 待连续考完三门主课后,任安歌就可以先走了,成绩会在今天晚些时候出来,下周一她是继续按部就班还是跳级到六年级便有分晓。 罗君惠必须要去上班了,吴四保证会将任安歌安全送回去,她才依依不舍离开。 母亲走后,任安歌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百香公司。 吴四传话,顾小少爷已经等在那儿,有要事相商。 一路上任安歌猜测了很多,却并不知道“要事”究竟是什么事情。 顾千帆神色莫测的坐在老板椅中,宽大的椅子衬得他更显年幼,只是通身的气势太强,没有人敢真的忽视他。 看到来人后,他将桌上的几张纸推了过来,示意任安歌自己阅读。 拿起来一看,竟是这次事件的调查报告,他们的效率果然很高。 任安歌沉着脸色一目十行看完,末了放下报告冷笑:“果然是钱国华父女。” “这两人豺狼野心,以前是我小觑了。”顾千帆查到的其实不止这点儿东西,包括钱国华发家致富的真相也被掀了出来,不过一来此事与任安歌无关,二来他也难得动了恻隐之心,不想拿那些可怕黑暗的东西吓着小姑娘。 任安歌摇头:“我们都小看了他们的狠毒,不过这份调查报告做不了证据,还是要找到那两个人最好。” 顾千帆揉了揉鼻梁:“这两人有备而来,一时怕是很难找出来。” 早有所料。 在这个天网监控还不发达的时候,要在人群中寻找到嫌疑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要他们乔装打扮往哪里一窝,可能数年都别想逮到人。 可若没有这两个人,要问罪钱国华和钱翠翠可不容易。 顾千帆看着苦苦思索的任安歌,鬼使神差说了一句:“其实也不一定要用合法手段,我可以……” 话音未落便看到任安歌受到惊吓的神色,未尽之语顿时消散在嘴边。 她会怕我了。顾千帆升起这个念头,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烦躁。 继而发现自己情绪不对,又立刻压住心底的不悦,强行安慰自己:这不正是他希望的吗?一个对他又惧又敬的合作者,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好拿捏得多。 一通自我安慰后,顾千帆发现自己还是很烦躁,向来落子无悔的商业天才,现在却对刚刚那一步棋产生了隐隐的悔意。 正兀自矛盾着,忽然听到任安歌的声音:“千帆哥哥,为了这样的恶人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嗯?”顾千帆难得有点茫然的样子。 抬眸看到任安歌的笑容:“很谢谢千帆哥哥愿意这样帮我,不过我觉得不值得,你以后可是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之人的,不能将自己拉到与钱国华一个档次,不值得!” 这是她第三次说不值得,显然是小姑娘真心实意的说法。 顾千帆觉得心情好多了。 原来不是被吓到,是觉得“不值得”。 他忍不住问:“怎么觉得你比爷爷还对我有信心?” 任安歌心道:我怕是这个世上对你最有信心的人了。 不过此话当然不方便说,于是小姑娘来了个外头微笑杀,不遗余力的吹起彩虹屁:“那当然,千帆哥哥现在就这么厉害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强,肯定能成为威震一方的大老板!” 说罢还比了个赞,以加强这番话的说服力。 连旁边的保镖都被她这番可爱的举动逗笑了,顾千帆嘴角也浮起淡淡笑意。 世人谁不爱听好话,何况不都说小孩不会说谎嘛,看来这也是真心话了。 “好了,知道你对我有信心了,不过那两父女,你就打算这么放过?” 放过?必不可能。 任安歌脸色微尘,语气也冷淡下来:“这次他们差点废了我的手,伤了我弟弟,想这么没事人一样继续给我添堵,世上绝对没有这样的好事。” 第63章 第一次开门的殊荣 果然如此。自己没看错她,果然是个有仇必报的主。 顾千帆喜欢这样的性子。 “你有主意了?” “没有证据,就给他们制造点证据。”任安歌冷笑,“到时候人赃并获,我倒想知道钱国华有没有本事逃过一劫。” 顾千帆挑眉:“以身为饵?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不是有千帆哥哥帮忙吗?我才有这个胆子,”任安歌讨好的笑笑,“我可不会拿自己的命做赌注。” 顾千帆不理会这个马匹,淡淡问:“仔细说来听听。” 任安歌从看到调查报告时就开始在琢磨如何拿下钱国华钱翠翠,这会一边说一边补充,竟真的讲出了个还算有可行性的报复计划。 顾千帆眼底异彩连连,越发觉得任安歌对自己胃口了。 有勇有谋,知道自己筹码不多,所以在有把握的时候也敢冒险,果然长了颗七巧玲珑心。 任安歌却有些忐忑,这个计划临时想出,定然会有许多纰漏,在顾千帆这样的小狐狸看来,怕是并不高明。 周围一时间沉默弥漫,气氛也因此变得有些凝重。 抿唇在心里飞快重新思索整个计划,想要主动将漏洞补全,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气氛,重生后她竟然难得的觉得脑子有些混沌,竟是怎么也找不出漏洞来修补。 终于顾千帆道:“计划虽然粗简,但有可行性,你打算何时动手?” “越快越好。”任安歌脱口而出,“此等狼子野心之人,不赶紧处理掉还留着过年吗?” “留着过年……”顾千帆觉得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 任安歌则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一不留神把这话说出来了。 要说重生回来最是不自在的,便是这说话时的用词了,好多后世的词汇现在用起来达不到效果还会被大人批评,她不得不说话的时候在三思量。 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幸好说的不是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既然不必留着过年,那就这几天行动吧,这边我会加快节奏,钱国华蹦跶不了几天。”顾千帆摸着下巴,“不过这样一来,之前的布置就没用了,可惜。” “也不可惜啊,钱国华被你逼得走投无路时,那块地方就是他最后的希望……可惜注定只是个泡沫罢了,到时候岂不是更加痛快。” 顾千帆发现自己之前白烦了,任安歌分明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子,分明就是要将敌人斩草除根的架势,只是手段合法罢了。 不过这样子很让顾小少爷满意,比起妇人之仁,杀伐果断更适合与他合作。 两个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凑在一起又是一番谋划,顾千帆心情好,主动出手帮助任安歌完善了计划,至于启动的时间便要看顾千帆这边逼迫的效果了,不过以他的手段,任安歌相信自己不必等太久。 商量完毕她便先回家了,下午三点多等来了学校的回复—— 开学任安歌便是本校最小的六年级生了。 任安歌对此表示淡定,不能跳级才让人惊讶呢。 到了六点,罗家三个青壮年整装待发,要去看看罗君惠与任安歌的新家。 其实地方都是任安歌挑选的,她完全能直接带路过去,不过为了不在妈妈面前露出破绽,只能装作一脸期待的跟着小舅走。 挤了几站公交车,大家都是一身汗,站在黄昏徐徐的晚风中各自松了口气。 小舅带路进了一条巷子,没多久从另一头穿过去,面前就是几幢比较老旧的房屋。 大舅先就皱了眉头:“这房子是不是太旧了点。” “嘿嘿,嘿嘿,是旧了点,将这个地理位置好啊,周围公交车多,四通八达,有学校有医院,我打听过了,安安小升初微机派位的几所学校离这里都不远,而且这里离姐姐的单位也不算远,不是很合适吗?” “从这些方面来说却是合适,可是……”大舅眼里还是有不赞同。 毕竟这房子看上去真的太老旧了,住起来应该不会太舒服。 小舅看上去信心满满,实则心里也有些打鼓,当初买房子的时候,他和姜钰可都是十分震惊的,完全不明白任安歌为什么要选择这里。 但他对外甥女有着蜜汁自信,总觉得任安歌的选择不会那么简单。 事实上……任安歌当然有她的想法,不过现在还不方便说出来罢了。 看到罗君惠也有些犹疑的模样,她晃晃妈妈手撒娇:“不如我们先上楼看看再说。” “对对对,去看看再说。”小舅连忙附和。 于是一行人进了其中一个单元门。 不得不说进入楼道后第一印象分刷刷往下掉。 逼仄、黑暗,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他们的目的地在五楼,其中有三层楼的触摸灯没有反应。 要不是这一切都是小弟操持的,她可能就要抱怨了。 五万多的卖房款,就换了一套这样的屋子?她有点儿后悔将钱交给幺弟打理了。 到了五楼,罗君义站在右侧的房门前递过来钥匙:“姐,新房第一次开门!交给你这个户主!” 面前是一张崭新的防盗门,颜色是低调的灰色,中间位置贴了个红色的福字,整张大门的线条看上去极为流畅,与一路上来看到的其他房门看上去都不同。 人的感官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刚刚还因为破旧的楼道和外墙而心生嫌弃,这会看到这张破有安全感的防盗门时,却又生出一股子期待来。 好像终于有了种“这里头是只属于我和女儿的家”的属实感。 罗君惠的手都有点儿抖,捏着钥匙戳了几次才成功送进锁眼里,轻轻转了两圈,门锁咔哒一声,防盗门应声而开。 入眼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客厅,与时下惯常的白墙水泥地板截然不同的是,整间屋子的墙壁都是温和的米色墙漆,地板是略深的褐色木板,黄昏时分金红色的阳光从窗子外头照射进来,让整个家都笼上了一层温馨的感觉。 只第一眼罗君惠就爱上了这个家。 第64章 把消息传给她吧 梦游般参观完整个房子,她的眼角都已经湿润了。 任安歌连忙上去抱住妈妈,轻声问:“妈妈,这是我和小舅一起送给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喜欢……”罗君惠揩着眼角,声音略微颤抖。 任安歌忽然跑到沙发前面张开手臂:“妈妈,周末我们就搬过来好不好?” “好!”罗君惠的心情也很急切。 这是她和安安的家!没有人打扰的家了! 罗君礼嫌弃的神色也没有了,惊讶的看了一眼幺弟:“想不到这栋楼外面看着破破烂烂,房子还挺像样儿,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审美这么好?” “嘿嘿,哪能啊。”罗君义摸摸头,“其实大部分装修都是安安拿的主意,她雕刻好审美自然不错,装修出来的效果还真是出乎意料。” 说罢自言自语:“以后我有房子了,装修也要让安安出出主意才行。” 罗君礼没接话,却微微点头认可了这句话。 任安歌上完第一周课,罗君惠果然已经做好了搬家的准备。 搬家是大事,全家都出动来帮忙暖房。 程颖带着罗子涵也来了,小孩忘性大,过了这么段时间看上去已经将可怕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来到新房子激动得不行,一会蹿这个屋一会蹿那个屋,甚至喊出了“我要跟安安姐姐住在这里”的豪言壮志。 当然最后大人们作势要走的时候,还是黏着自己妈妈不放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冷静,程颖也回过神来了,神情一直带着点尴尬和愧疚,好在罗君惠有了这样温馨的家,对其他事情都看淡了,于是刻意与程颖玩笑几句,倒让气氛慢慢和缓起来。 大舅准备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乔迁礼,小舅的礼物则出乎大家意料。 他带来了一台个人计算机。 与后世轻便高配的个人电脑当然不能比,但任安歌还是激动不已。 要知道在九六年,全中国都没有几台个人计算机,这玩意还没到走进千家万户的时候。 虽然现在的计算机能做到的事情还很少,但任安歌还是很高兴能拥有一台。 小舅还体贴的为他们申请了网线,预约了明天就来安装。 任安歌干脆抱着小舅一个劲的说“谢谢”,难得露出了一些小朋友的天真可爱来。 外公和外婆也来了,看着这套装修得十分温馨,现在更是被收拾的倍加舒适的房屋,心中也是好一阵感叹。 原本以为女儿离了婚,生活会变得一塌糊涂,万万没想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女儿都有自己的窝了。 不过外公外婆还是偷偷嘟囔了几句:“女人总不能就这么单着过一辈子,还是要留神给女儿介绍个二婚对象才行。”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过中餐,其他人都撤退了,剩下母女两人一起将屋子收拾了一遍,才各自回房午睡了。 相较于任安歌怀着“新生活开始了”的心情,一沾枕头就睡得香喷喷的,罗君惠却翻来覆去好久都没睡着。 从来不敢想象的生活,有自己的家,自己的房子……而且幺弟还说投资还会有更多的收益,罗君惠觉得这几天一直都是生活在梦里,心情前所未有的亢奋,所有的睡意都跑到了爪哇国。 接下来母女两过了一段较为平静的生活,直到开学第三周周一,吴四在任安歌上学途中告诉她:“少爷那边都准备好了。” 雀跃了两周的心情沉静下来,任安歌“嗯”了一声,脸上挂着冰冷的笑意:“既然如此,就麻烦吴四叔白天把消息传到她耳朵里吧。” 吴四先应了一声“是”,片刻后忍不住问:“你不怕吗?从那对父女做过的事情来看,他们就是疯子,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任安歌轻轻一笑:“我不怕,千帆哥哥说了会帮我,还有吴四叔保护我,我相信你们。” 跟着顾千帆多年,吴四也算见识过风浪的人,这会竟然因为小姑娘全副信任的语气生出一股豪气的心情来,他拍了拍胸@脯保证:“放心,吴四叔拼了命也会护着你的。” 任安歌偏头笑眯眯的:“他们顶多算一群恶人,吴四叔的身手动动手指头就碾压他们了,不必拼命。” 顿了顿,她轻声道:“我也不希望有人为我拼命……这辈子换我来保护大家。” 后半句声音压得极低,饶是吴四离得近也没能听清,下意识问了句“什么”,任安歌却只是摇摇头不肯多说。 放学照例是吴四来接她,不过任安歌没往家走,而是上了公交车,吴四心照不宣的跟着,但并没有跟得很近。 中午就借传达室的座机跟妈妈联系过了,放学要去看一下石料,妈妈不疑有他,只嘱咐要早点儿回家吃饭。 任安歌在一个比较偏远的地方下了车,还真是之前买石料的店子附近,她想也没想,径直就去了那家原石店。 “哟,小姑娘好久没来了。”店铺的伙计还记得她,见到了主动打招呼。 任安歌笑眯眯的打招呼,顺便解释了一嘴:“上次两块石头刚用完。” “那这次又来帮你哥哥买练习用的石料?喏,品质一般的都在那里堆着呢。”伙计努了努嘴。 任安歌摇头:“这次想看一块好点的。” “哦?那就这边了,你随便看,看中了我再跟你说价格。”伙计指了指另外两堆明显小得多的石料。 任安歌走过去翻找起来,说来空间升级也有段时间了,她还没来得及往灵泉里补充第三块原石呢。 翻了了好一会,任安歌被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吸引了注意力。 这块石头比当初外公拿出的那块品相还好一点,体积却也小了一圈有余,真正要雕刻起来难度自然也会提升不少。 但这块石头跟当初香山雏凤相似,天然带着其他色彩,其天然的石纹立刻让任安歌有了灵感,因此她立刻就决定了。 “叔叔,这块原石怎么卖?” 看了看小姑娘怀里抱着的石头,伙计笑了:“小姑娘眼力不错,这块原石的品质不差,天然带色,价格可不低哦。” 他比了三个手指头。 第65章 杀人未遂 三百块,这么一小块原石,确实不便宜了。 任安歌虽然已经是未来的准小富婆,但现在手里的现金却不多,闻言也是心疼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忍痛将石头买了下来。 原石个头小,她也就不需要特别掩人耳目了,假装将石头往书包里放,眨眼已经将其扔进了灵泉中。 顺便瞄了一眼灵泉里另外两个大个头,被滋养了这么久,两块菊花石原石的品质都已经升到了上品,与当初灰扑扑的模样不可同日而语。 看着两块原石任安歌开心的笑了笑,转身走出了店铺。 从她下车开始吴四就没有再明目张胆的跟着了,这会人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反正整个公交站台上就只有任安歌一个人。 小姑娘十分好学的捧着必背诗词低头默诵,并没有察觉有一个人影从后头慢慢靠近过来。 恰好一辆货车呼啸开来,那人伸手狠狠在任安歌背上推了一把,小姑娘顿时站立不稳往路中间倒过去,眼看就要上演人间惨剧。 不知从哪冲出一道人影,将任安歌搂在怀里巧妙一扭身,两人齐齐倒在公交站牌下,形容虽有一丝狼狈,好歹并没有发生碾压的祸事。 任安歌和吴四先后爬起来,望着面前面色阴狠的钱翠翠忽而一笑:“果然是你。” 刚还因为计划没得逞满心愤懑的人,听到这句话心中却突然一沉。 为什么刚刚差点被卡车碾死的女孩却一点惊恐之情都没有?倒好像对一切早就有所预料似的。 还没等钱翠翠想明白,吴四已经上前一把扭住了她的胳膊。 钱翠翠下意识挣扎大叫:“你们做什么?救命!救命!有人耍流@氓了!” 此地虽偏僻,却还有几户店子,她这么一叫,包括刚刚任安歌买原石那家的伙计都跑了出来。 男人们手里还都拿着点武器,看到这一幕都义愤填膺起来:“喂,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 钱翠翠一招得逞,愈发准备再接再厉搏一把同情,谁料刚张嘴,旁边就传来惊天动地的哭声。 刚刚还一脸淡定看着钱翠翠的小姑娘,这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原石店伙计面前,抓着他的袖子边抽抽边道:“这个大姐姐刚想把我推到马路上,有,有卡车正好过,过来……要不是这个叔叔,叔叔救了我,我这会肯定被压死了。” “什么?”准备英雄救美的几人面面相觑,再看钱翠翠的目光就颇有些怪异了。 若小姑娘说的实话,那这个年轻姑娘的心肠也太歹毒了,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钱翠翠先是一怔,继而大叫:“你胡说八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推你?” “我怎么知道?”任安歌不甘示弱,“要不是你推我,叔叔怎么会因为救我摔倒,你们看,我刚刚也摔倒了,这里都破了。” 小姑娘微微撩起校服裙摆,果然白嫩的膝盖上布满崭新的擦伤,再看那个扭住钱翠翠的男人,半边白衬衫上全是灰尘。 种种迹象表明任安歌没说谎。 举着的武器默默放下,看钱翠翠的眼神就更鄙视了。 这怕不是个疯子吧?连小朋友都想害。 任安歌哭成个小花猫,小小的人儿身子发颤,显然是吓到了,更惹得这群人同情不已。 吴四适时开口:“请问哪位店里有电话的?麻烦帮我们报个警。” “我那有我那有,我去报警。”自觉与任安歌是“熟人”,原石店伙计飞一样的跑回去了。 一听说要报警,钱翠翠的脸色顿时发白,她拼命挣扎起来,一边骂骂咧咧:“你们血口喷人,你们胡说八道,你他@妈满口谎言,害了我爸还不够,你还想害我!你他们找死!” 然而她越骂,围观者越觉得任安歌说的是实话,同时越发确信钱翠翠有病,没听她说一个小姑娘害了她爸爸吗?这种话不是疯子哪里说得出来。 十多分钟后警察同志开着车赶来了,将一群自告奋勇去作证的人一同拉到了警局。 事情经过很快弄清楚了,有任安歌和吴四身上的痕迹作证,加上警察们很快查到钱翠翠之前和任安歌有过矛盾,钱翠翠杀人未遂的罪名算是定下来了,当场就被拘留。 无论她如何疯狂的咒骂,最后还是被带走了。 任安歌与吴四一起走出警局,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快回家了,吴四才突然道:“之后的事情少爷会处理,保证钱国华和钱翠翠暂时不能出来扑腾了,安安可以放心了。” 任安歌垂头看了看打着绷带的右手,轻声一笑:“他们还没到翻不了身的时候,此时放心未免太早。” 吴四一噎,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刚刚不过是想安慰一下小朋友,不料对方看得如此透彻。 于是干脆挑明了说:“钱国华在外多年,也不是没有势力的,只是刚回c市暂时还没来得及铺开罢了,两位少爷看似风光,实则掣肘颇多,不可能一切都为所欲为,要想将此人的势力彻底拔掉还需时间,希望安安你能理解。” 任安歌点头:“我明白,济海大哥和千帆大哥一路走来也十分不易,我当然不会拖他们后退,只不过还请吴四叔转告千帆哥哥,虽然百足之虫暂时打不死,我重视的人却也决不能再出事,否则便是拼着所有,我也要去是要跟他们拼命的。” 说道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已是冰冷阴森,一刹那间吴四觉得眼前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而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对所有胆敢伤害她重要之人的敌人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但眨眨眼睛,眼前依旧是一个扎着小辫穿着校服,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小姑娘,吴四忍不住失笑,觉得自己真是想得太多了。 不过依旧决定将这些话带给小少爷,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顾千帆的心腹却很清楚,小少爷已经将任安歌当做重要的合作伙伴,不会对她的意愿熟视无睹,何况小少爷对家人也是这样百般守护,小小年纪便为了顾家殚精竭虑,因此任安歌对家人越是保护,小少爷反倒会越重视她。 第66章 垃圾原石 钱国华近来所有的生意都被隐隐打压,导致他喘不过气来,女儿忽然传来杀人未遂被刑拘的消息,更是让他焦头烂额,一时间再没有闲工夫去找别人麻烦。 任安歌重生以来,总算过了上了几天安生日子。 半个学期过去,跳级到六年级的任安歌毫不费力的跟上了进度,罗君惠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好学生哪个老师不爱?所以任安歌要请假去参加比赛的申请十分容易就批下来了。 这次比赛在c市的体育中心举行,任安歌的陪赛队伍十分庞大。 妈妈、大舅、二舅都请假来了,顾千帆扶着顾老爷子也出现了。 一行人进了体育馆,这才发现场地中心堆了好大一堆材料,任安歌路过去报名台的时候扫了一眼,发现还真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至于品质也参差不齐,新增加的这个环节果然很考验参赛选手的人品。 到了报名台,这里已经排起了三条长长的队伍,参赛人数比任安歌想象得还要多一些,看来拥有参赛名额推荐权的人还不少。 拒绝了家人帮着排队的意思,任安歌随意挑了个看起来人少一些的队伍排在末尾。 正百无聊赖的缓缓向前挪动,身后忽然又排上了一个人。 忿忿的目光落在任安歌头顶。 立刻往后看去,不出意外看到了宁儒的脸。 “宁叔叔好。”任安歌并不想随意树敌,所以主动打招呼,想借此缓和两人的关系。 然而宁儒并不领情,只用鼻子冲任安歌“哼”了一声。 好吧……这位的脾气自己也有所耳闻,想要轻易揭过之前的矛盾怕是不易。 任安歌耸耸肩,倒也不强求这一点,只淡淡一笑便回头继续等待报名了。 过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轮到任安歌,取出顾老爷子给的凭证递过去,工作人员看了她一眼,一脸难以掩饰的震惊。 十岁……这是湘派雕刻大赛举办以来最年轻的参赛者了吧! 关键是这位还拿的是顾家的推荐名额,更加让人不敢小觑。 于是他也不敢因对方年纪小而怠慢,恭恭敬敬的办好了手续,将任安歌的参赛编号递过去,还说了一句“加油”。 对于善意任安歌从来不忽视,于是也扬起笑脸回了一句:“谢谢叔叔。” 说着结果东西就走了,却听得上前一步的宁儒冷哼一声:“谄媚。” 任安歌暗暗叹气,回头看去,果然见到工作人员黑下来的脸。 所以说有的人天生就擅长得罪人,真是一点也没错。 不过她不打算多管闲事,只捏着牌子快步离开了。 家人与顾家祖孙聚在一起,双方并无多少交谈,但看上去顾老爷子的心情还挺不错的。 一看到任安歌便是眼前一亮,招手让人过去问:“编号多少?” 任安歌举给大家看。 此次比赛共分为abcd四组,她分在了a组23号。 看完老爷子没说什么,又问:“你这手参赛没问题吗?” 任安歌依旧神秘一笑:“顾爷爷就等着看我的成绩吧。” 见她如此自信,大家悬起的心又放松了些。 整个上午都是参赛报名的时间,新增加的那个环节作为比赛的第一环节,会在下午两点开始。 而现在才九点多,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不必再次耽误着,顾老爷子做主,将所有人带到了茶楼休息。 罗君惠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连锁茶楼就是顾家的产业。 鉴于任安歌的家长们都在,顾千帆表现得十分乖巧,甚至主动掏出一套初中题目和任安歌一起研究起来。 看得顾老爷子嘴角直抽抽,万万没想到自家孙子还有演戏的天赋。 为了让任安歌下午能好好发挥,不过十一点大家就张罗着吃了中餐,然后把任安歌按到木头摇椅上睡了一会。 下午一点,在妈妈帮助下洗了脸,任安歌带着强大的亲友团回到了比赛场地。 这会场地布置又变了,一张一张桌子有序排开,每张桌子的右下角都贴有编号。 任安歌找到自己的桌子站好,此时距离两点正式比赛还有二十分钟。 两点整,所有选手久违,主办方开始安排选石料和抽签的环节。 任安歌上前在石料堆里扒拉了一下,没有耽误很久时间,直接选中了一块中等偏上的石料,这个档次不论是给别人用,或是撞大运抽中了自己,都足以完成不错的作品了。 但有的选手就很纠结,要不是大会规定了每个人只有五分钟的选材时间,他们估计能将一下午时间都浪费在这里。 选完石料就是抽签,这个环节倒是很快,不一会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大家乱哄哄的寻找自己抽中人——小概率事件没有发生,没人幸运的抽中自己。 当任安歌看到宁儒向自己走来时,心里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预感成真,宁儒竟然真的抽中了她。 看到对方递过来的石料,任安歌抽着嘴角想骂人。 他@妈的,这个宁儒也太过分了。 真不知道那么一堆石料他是怎么扒拉出一块这么差品相的,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这块石料比路边普通的鹅卵石品相还差,大概也就比砖头好上一点儿吧。 宁儒眼角眉梢都带着挑衅,那意思很明显:有本事就用这个石料雕出个好作品来。 虽然很想将石料直接砸到宁儒脸上,但那样比赛资格说不定都会被取消,任安歌最后也只能认命的结果那块石料。 然后去找自己抽中的选手。 找了好一会才发现是c组一个憨憨的汉子,看到任安歌时他的方脸上明显露出一丝紧张的意味,直到看到任安歌挑选的料子时才长舒了一口气,接过去还小声说了句“谢谢”。 换做平时任安歌一定奉送甜甜的笑容同时回应“不客气”,但现在她心情不妙,实在笑不出来,于是只淡淡道了句“不必谢”就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比赛位置,毫不意外接收到了一票同情加幸灾乐祸的目光,摆在桌上的料子之差,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第67章 配合的设计 也难怪他们幸灾乐祸,虽然因为任安歌年纪小本就不怎么被看得起,但能淘汰一个竞争对手总是让人开心的嘛。 任安歌板着脸站在桌子后头,开始观察这块石头。 每一个环节可都是有时间限制的,与其在这愤恨生气,还不如赶紧行动起来,说不定还有什么法子可想。 这块石料十分粗糙,整个纹路混乱不堪,但好在没有无法避开的裂痕与损伤,总算不是完全没救的存在。 任安歌看了一边摆着的空桶子,那是给选手们打水清洗作品所用,如果有时间可以做水磨也能稍作一二。 能用水的话……任安歌心里有了主意。 这下是彻底沉下心思开始揣摩该如何雕刻了,看着石料上凌乱的纹路,她渐渐有了想法。 毕竟是比赛,任安歌也不敢托大,拿起纸笔写写画画起来,两旁的选手一直很好奇这么块垃圾料能玩出什么花来,自己忙碌着还不忘伸长脖子想偷看一二,见此更加窥探得明目张胆起来。 然而任安歌在纸上画的东西跟鬼画符差不多,两旁的选手看了半天没看出端倪来,反倒被巡场的裁判警告,吓得他们赶紧缩回脑袋不敢再挑战规则。 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完成了草图,任安歌难得谨慎的将石料的纹路与草图一一对比,确定无误后终于开始下刀。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是左手用刀。 且一开始便是大刀阔斧,本就只有半个小儿手臂长的石料刷刷便被她挖出了好几块,那下刀的果决与速度,让瞥到的人都觉得心惊胆战。 总觉得她一不留神便会将石料整个挖穿或者挖断。 但这样的意外并没有出现,几刀挖出洞后任安歌就放缓了手法,开始对着石料精雕细琢起来。 坐在观战席的顾家祖孙以及罗家兄妹当然是紧紧注意着任安歌,看到她左手执刀开始雕刻的时候,所有人都有种“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之感。 只是谁也没想到任安歌左手用起雕刻刀来竟也如此游刃有余。 不过十岁的小姑娘,究竟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喜! 任安歌一旦开始雕刻就会全情投入,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举动惊呆了多少人的下巴,她一刀一刀毫不犹豫,手里那块丑到众人不忍直视的石料慢慢竟也带了些灵动。 只是依旧看不出她到底要雕刻什么样的作品。 也是,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被迫接受这么一块石料,没发飙罢赛还在努力雕刻,这个小选手的心性也算可贵了。 可惜了……不少人这会倒为任安歌抱起了不平。 这些沉浸在雕刻世界中的小姑娘全部浑然不知,一旦开始动刀,这块垃圾石料在她眼里也多了自己的闪光点,尤其是配合上她的设计后,任安歌竟觉得要不是纹路如此混乱的石料,还真做不出这样的作品呢。 雕刻的动作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越是到后头越是需要精细的手法,任安歌现在已经只用雕刻刀最锋利的尖端工作了,每一刀都小心翼翼伸进之前刻出来的缝隙之中。 罗家三人不约而同想起了那尊小小的“野趣”,也是将巧妙的心思用在了石雕内部,莫非这尊亦是如此? 隔得远了大家都只能看个大概,顾老爷子年纪大了视力更差,这会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只好道:“千帆,你给爷爷说说,安安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顾千帆果然小声开始实况转播,顾老爷子听着听着笑了。 之前看到宁儒给了一块这样的石料,老爷子心里还不悦了好一会,现下看来倒是不必担心了。 他是这方面大半个专家,只听顾千帆那些对动作的形容,便知道任安歌换了好几种雕刻手法,既然如此用心,想必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只是到底是一件怎样的作品,顾老爷子也猜不透,面上虽然平静,心里其实已经好奇得不行了,打定主意这场结束后要利用一下手中的权利先去欣赏欣赏才行。 今日的这一比赛环节拢共有五个小时,可以提早交上作品,不过参赛选手都抱着精雕细琢的心思,雕刻完了也会仿佛用水流冲洗,虽然这点时间不可能做出完美的水磨工夫,但也要尽力不是? 任安歌也选择了这条稳妥的道路,不过在单手提着水桶去接水的时候,她却借着身形遮掩,将接来的自来水都放掉了,偷偷放了大半桶灵泉进去。 只有左手能用力,她费了一番劲儿才将水桶提回去,那副摇摇晃晃的模样倒让观战的亲友团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就算有灵泉相助,这一环节任安歌也进行得颇为艰难,毕竟右手还包着绷带不能下水呢。 她雕刻的动作快,总共空出了一个半小时进行水洗水磨,等到七点差十五的时候,才将石雕从水里取出来擦干,在底座上贴好自己的编号标签,然后找裁判进行登记后,便将石雕留在了桌上,自己则提着水桶去倒水。 裁判一看,这小姑娘还挺懂事,完事了还知道收拾一下,顿时对她的好感大增。 殊不知任安歌只是担心灵泉水留着露馅,所以才想着要将它倒掉罢了。 大家陆陆续续都开始做收尾工作,之后统一组织退场,下一场比赛将在三天后进行,是传统的指定主题比赛环节,比赛时长比今日要长许多,将从早上八点公布主题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六点,中途选手吃饭都不得离开比赛桌面,算是对他们第一项全面考验。 毕竟有的石雕体积巨大,选手体力太差也是不行的。 至于这一场的评分并不是马上出来,而是要等指定主题赛结束后才公布。 任安歌看着裁判将自己的作品放进了组委会统一提供的盒子里封住,并且在盒子上二次标记了编号后,才放心的离开了赛场。 观展人员提早退场,这会都等在外头。 接到人还没说话呢,任安歌抢先道:“今天辛苦大家了,陪了我一天,尤其是顾爷爷,您年纪大了可经不得这么一坐一整天的折腾,下次比赛您就不必来了吧。” 第68章 指定主题 本是一番好意,谁料顾老爷子并不领情,眼睛一瞪:“老头子身体好着呢,要你瞎操心!” 任安歌吐吐舌头,对顾老爷子不服老的举动颇感无奈。 罗君惠对顾家祖孙连连感谢,最后婉拒了顾千帆送他们回去的意思,反倒一行人先将顾老爷子送上了车,目送两人走远才一起回家。 小舅迫不及待的提问,憋了一下午他的问题可多了,什么“安安你何时学会的左手用刀?”、“那个作品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你觉得自己能拿多少分?”……一连串问题直到上了公交车都不消停。 任安歌捡着能回答的说了,却对那件作品死活保密,非要等他们下次亲眼去看,把好奇心重的小舅急得够呛。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任安歌再次请了假,早早在妈妈陪同下到了赛场。 结果她还是来得偏晚的,赛场早已人声鼎沸了。 八点正,主席台方向升起一道显眼的横幅,上头是今日指定主体: 吉祥如意。 倒也不出任安歌意料,这次大赛重启,自然是想博个好彩头,还有什么比吉祥如意这个主题更加好意头的呢? 但这种平平无奇的主题反倒对选手是一大考验,毕竟越是普通的主题越难做出出彩的作品。 任安歌早早找了借口取出了一块灵泉中滋养的菊花石原石,今日便是妈妈帮忙用大包背来的,这会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其摆到桌上,顿时吸引了一片目光。 在灵泉中滋养已久的石头,品质已经奔着极品去了,虽然并没有真的达到这个档次,但也足够吸引视线了。 目测一下场中诸多选手,能拿出这个档次原石的,基本上不超过二十个。 这个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上个环节任安歌被迫接受了一块垃圾石料,其他选手还抱着幸灾乐祸的心态,今日人家便取出一块上品原石,顿时引起了一群人的警惕。 此乃劲敌!万万不可小觑! 任安歌不理会周围的目光,只轻轻抚摸着原石,一套又一套的雕刻方案在脑子里成形又被否决。 一般的雕刻方案不够让人眼前一亮,而她想要的是脱颖而出,绝对的碾压结果。 到底……该雕刻什么样的作品呢? 一边思索着,视线一边在场中无意识的逡巡,忽然看到b组的宁儒。 两人的目光飞快碰撞到一起,这次任安歌没有任何笑意,直直看着他,不满之情溢于言表。 第一个环节里宁儒做的选择实在太没品,她不觉得还需要给他好脸色。 宁儒的神色有些不好看,又或者还是有点儿心虚的,在目光的较劲中率先败下阵来。 任安歌撇撇嘴,不再关注这个人,继续整理自己的思路。 半小时过去了,不少选手已经开始动手画设计稿,任安歌还杵着下巴看似在发呆。 晚一步过来的顾老爷子和顾千帆找到罗君惠,看到她这个状态忍不住:“安安保持这样多久了?” 罗君惠有些不安:“快一个小时了。” 祖孙两对视一眼,都觉得任安歌是遇到了难题。 看看组委会指定的主题,两人也觉得不好下手。 要扣题不难,要出彩却有一定的难度。 又过去半小时,有些手脚快的选手都开始下刀了,任安歌终于提笔画起设计图来。 她准备的这块菊花石原石足足有小半人高,直径达到了半米,在整个参赛选手准备的原石中都算庞然大物了,这样大的石头雕刻出的作品当然也不能小气,设计图画起来便颇费时间。 整个上午剩下的时间,任安歌都在涂涂抹抹的画设计图,直到组委会统一为选手放饭时,她才长出一口气,顺手扯过另一张纸盖住设计图,接过午餐,席地而坐大口吃起来。 画设计图花费了比她预料要长的时间,因此原本计划好的午休时间被直接压缩掉了,吃完饭将盒子收拾一番,她立刻就开始雕刻工作。 左手握着顾老爷子赠送的极品雕刻刀,受伤的右手轻轻在原石上拂过,她很快就找准了下第一刀的位置。 寒光一闪,半臂长的石头被割了下来。 任安歌一旦动刀便不会有半分犹豫,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所有的反应都自行屏蔽了。 圆柱形的原石很快便切割成上细下粗的模样,藏在原石中的菊花一朵一朵在刀下盛放。 这个雕刻过程没有遮挡,周围的选手警惕之心更甚。 就凭这手开花技术,这个小姑娘的雕刻技术便值得肯定。 将所有或怒放、或含苞的菊花一一雕出,任安歌开始处理石柱的其他部分。 揭开画稿看了一眼,她再次将设计图遮住,蹲下去开始从石柱底部进行细雕。 下方的图案十分密集且纤细,大家的桌子各自隔了些距离,并不能很清楚的看出图案来。 况且时间越来越少,也无人有心思关注其他人了。 任安歌从底部往上一点点雕刻着,另一边忽有几声感叹传来 。 不少心思浮躁之人忍不住扭头去看,发现几名裁判正聚在宁儒的桌前,那些感叹声自然针对的是他的作品。 这一看不少选手心中便是一沉,有的人更是直接产生了一个念头:这一个环节的最高分,恐怕就是这位的作品了。 这种心思一起,有些人便露出颓然的神色来,看看自己的半成品再看看人家的,这手中的刻刀都沉重了好几分。 然而不论周围情绪气氛如何变化,任安歌始终只专注于眼前的石雕,连半分眼色都没有分给其他人。 倒是宁儒现场得了裁判们的赞赏,忍不住投注了好几次视线到任安歌这边,想要看看对手如何气急败坏。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将任安歌视作本次比赛最大的对手,十分想看到她备受打击的模样。 只可惜他的算盘落空了,人家小姑娘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任安歌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雕刻这样大的作品需要耗费的体力可不小,她活动了一番有些麻木的双脚,站起身来喝水。 第69章 双手必须保护 这一抬头才发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不知在她这儿站了多久了,周围的选手们因为他的存在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任安歌在记忆力扒拉了一下,才依稀记起这位好像是省雕刻协会的会长。 不过上辈子任安歌没机会接触他,只在报纸上看过一两次,所以也不敢很肯定。 老爷子看到任安歌一边喝水,一边用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瞅自己,忽然冲她微微一笑,背着手走了。 这个小插曲任安歌没放在心上,休息一会活动了一下身体,就继续投入雕刻之中了。 现在她的进度已经到了石雕最顶端的位置,原本直径达到五十公分的原石,顶端现在只余下十五公分左右,一朵瑶台玉凤摇曳生姿,将这本就纤细的顶端更是占据去了大半。 任安歌便要在所余不多的位置进行创作。 再次掀开设计图看了一眼,她深吸一口气,凑近石料开始仔细雕刻。 她下刀依旧极快且坚决,然而每次切割下来的石料只有指甲盖大小,也幸亏这块地方不大,否则照这样的雕法都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时间到了三点,一直专注雕刻的任安歌长舒一口气挺直了身子。 场外盯了她一天的罗君惠也跟着出了口气。 总觉得今日的比赛于无声之中惊心动魄。 任安歌再次艰难的打水(依旧偷偷替换成了灵泉水),开始冲洗整个石雕。 这块原石已经被滋养得极为晶莹,连水磨工夫都可以省了,任安歌只将遍布上下的石粉小心冲掉,周围已经有人发出阵阵抽气声。 惊艳!彻底的惊艳! 已经重新分布到赛场各处的裁判们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又一次聚拢起来。 恰好任安歌冲洗完成,正在做最后的细化。 与看到宁儒的作品时态度截然不同,裁判们默契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眼前的作品实在太美了,让他们都不愿意发出一点动静打扰任安歌最后的工作。 终于彻底完成作品,任安歌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六点还差半个小时。 扭头看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被围观了。 正好,任安歌羞涩一笑,对裁判们请求:“各位叔叔伯伯,这块石雕太大了,我搬不动,能麻烦你们帮一下忙吗?” 小姑娘右手可怜兮兮的打着绷带,笑容却看不出半点阴霾,这样的请求谁忍心拒绝? 当即便有两个人高马大的裁判走出来,一拍胸@脯笑着道:“小朋友放心,我们帮你。” 任安歌笑得更灿烂了,在裁判帮助下给石雕底座贴上标签,然后示意自己的作品已经彻底完成。 幸亏组委会想得周到,这样大的作品也有合适的盒子装,很快有人抱来了盒子,几人齐心协力万分小心的将石雕装好,然后在盒盖二次粘贴标签,就将石雕抬走了。 任安歌彻底放松下来,盘坐在桌子后头的地面上,开始活动自己左手手指。 这么马不停蹄的雕刻了一天,手指负担还是很重的,如果不注重保养,可能年纪轻轻就要患上职业病了。 远远的顾老爷子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忽然道:“千帆,回头找个好点的按摩师,安安的双手都需要认真护理才行。” 罗君惠立刻就不好意思了,连忙道:“老爷子不必操心,我也懂点儿按摩手段,可以回家自己按。” 顾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肃然道:“安安的手宝贵着呢,你看着吧,她在石雕界必然大放异彩,这双手可不能含糊,还是请专业人士比较靠谱。” 顿了顿,老爷子补充:“钱的问题你不必担心,既然是老头子我提出来的,费用自然归我来出。” 罗君惠脸色微红,总觉得在顾老爷子的气势之下显得她对女儿关心不足似的。 实际上罗君惠确实有对金钱方面的考虑,但主要还是不想过多麻烦人家,但被顾老爷子这么一怼,味道就全变了。 顾老爷子则有些怨气,觉得这样的雕刻界的天才不被重视十分不爽。 最后还是顾千帆出言打了圆场:“爷爷,罗阿姨很关心安安,只是不清楚这方面的重要性罢了。” 宝贝孙儿既然开了口,这个面子自然要给,于是顾老爷子不再瞪着罗君惠,自顾自的一锤定音:“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你不用多管。” 罗君惠捏了捏衣角,果然没再出声反对。 指针刚到六点,组委会就宣布比赛结束,所有选手必须立刻上交作品,否则视作弃权。 不出任安歌所料,果然有选手没能完成参赛作品,场地四处都有哀嚎声传来。 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将半成品交了上去——总比自动弃权要好。 不过到这里选手们还不能走,还得等着看之前那场的分数。 因为参赛人数众多,组委会没有一一宣读分数,而是推出了好几块大黑板,上头贴着一张张的纸,选手们自行上前查看便是。 于是众人一窝蜂的挤了上去,全都先从第一块黑板看起——由此可见大家对自己还都挺有信心的。 任安歌仗着人小灵活,从人腿森林中也挤到了第一块黑板前头。 有比赛桌在她附近的选手笑:“小姑娘,你那块石头太差了,不可能评分这么高的,还是往后头去看看吧。” 对方话音未落,任安歌就看到了自己的分数。 总计一百分,她的作品得了93分,排在第六位。 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但这个名次已经让她很满意了。 别人说得也没错,毕竟那块石料底子太差,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在灵泉中进行打磨,能有这个分数纯熟技艺高超了。 又看了一眼分数榜,发现宁儒得分98位居第一,任安歌撇撇嘴,对此倒是挺不爽的。 赢了比赛输掉人品,也不知宁儒心里作如何想。 能做如何想呢?看到自己位居第一,宁儒紧绷的心顿时放松了许多,扭头见到任安歌挤出人群,他也立刻跟了上去。 拦住欲走之人,宁儒居高临下给了任安歌一个鼻孔的注视,宁儒傲然道:“我会一直赢下去的,任安歌,我会让你知道,你终究不如我。” 第70章 天然的亲近感 一句气势十足的话换来的是小姑娘一双白眼,任安歌绕开他,连多讲一句话的兴趣都没有。 宁儒的好心情忽然破坏殆尽,扭身还要追上去,顾千帆却当面迎了过来。 将任安歌掩在身后,顾千帆冷冷地道:“宁叔叔,你如今和安安既然是同一场比赛的对手,还是不要穷追不舍,免得引起误会比较好。” 宁儒反应过来往四周一看,果然见到好多人都在盯着他们这个方向,有看热闹的,也有真心警惕他伤害小姑娘的。 趁此机会,顾千帆领着任安歌走了。 罗君惠急忙凑了上来,执起任安歌的左手细细查看,也不知是不是关心则乱,她总觉得女儿的左手苍白了许多。 顾老爷子安坐如钟,冲任安歌比了比大拇指:“好孩子,你很不错。” 任安歌浅浅一笑:“我说过绝不会浪费顾爷爷给的名额。” “名额不算什么,但你的本事老头子佩服,明后两天千帆会安排靠得住的按摩师去你家,好好养养你的手,为第三场比赛做准备。” 这倒是不错,任安歌想也没想就点了点头。 罗君惠的脸色微微黯淡,却只是握着女儿的手没有多说。 可任安歌对妈妈的情绪多么敏@感,当即便奇怪的看了一眼,并不知道妈妈为何突然情绪低落。 这次来的人不多,一辆车恰好坐下,任安歌也确实累了,便央求妈妈同意坐顾家的车回家。 到了家中罗君惠忙着张罗晚饭,任安歌靠在沙发上累得一动也不想动。 可想到妈妈一直不高的情绪,她还是强拖着疲惫的身子凑到厨房里,抱着妈妈撒娇:“妈妈,你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罗君惠自然一口否认。 任安歌不依不饶的缠着她,一会撒娇一会卖萌,一会假装伤心难过……终于撬开了罗君惠的嘴巴。 “安安,妈妈觉得自己太不合格了,连顾老爷子都能想到要给你请按摩师,妈妈却……唉……” 罗君惠把顾老爷子的话复述了一遍,羞愧道:“妈妈还觉得自己半吊子水平的按摩能帮到你,却没想到如今安安的手已经是很宝贵的了,安安,妈妈真的不是心疼钱,只是,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觉得语言怎么也解释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意思,反倒说得越多,越好像她是心疼那几个钱,舍不得给女儿最好的。 谁料话音未落已经被女儿紧紧抱住:“妈妈,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顾爷爷也不是那个意思,他老人家喜欢石雕,对于会雕刻者也额外多了几分青眼,并不是针对你。” 任安歌抬起头来在妈妈面颊上亲了亲:“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任何人都不可能比你对我还好,我知道的,绝不会误会妈妈。” 罗君惠眼眶微红,抱住女儿没有出声。 “妈妈,虽然我有个很糟糕的爸爸,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因为我还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任安歌将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喃喃道,“比谁的妈妈都好,老天爷是公平的,如果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愿意做你的女儿……” 还有什么比这样评价更让一个母亲幸福的?罗君惠偷偷擦了擦眼睛,摸着任安歌的背道:“你也是妈妈最好最好的女儿,无论有多少辈子,妈妈都愿意有你这个女儿。” …… 彼此安慰的母女两吃了个愉快的晚饭,任安歌好好拿热水泡了手,早早便上@床睡了。 第二天照例去上学,晚上吴四果然领了一个打扮朴实的妇女过来,对方自称姓“俞”,中医按摩的手艺是家中传下来的。 任安歌甜甜的喊着“俞阿姨”,罗君惠也一点没有排斥她的意思,热情的招待人坐下,又是端茶又是摆水果的,倒叫俞阿姨受宠若惊,连连表示不必这样客气,她是上门来服务的,可不是来做客的。 最后到底没抵住母女两的热情,喝了杯茶又吃了些水果,这才开始正式帮助任安歌的左手按摩。 她不但按了手指,还有手腕、小臂乃至手肘肩膀都细细照顾到,任安歌昨天确实用手过度,今天白天都觉得整条胳膊微微有些发麻,经俞阿姨这么按摩一番,整条胳膊立刻舒服了许多,整个身子都跟着轻松起来。 俞阿姨按完以后还留下了一份药膏,叮嘱罗君惠在早上给任安歌贴到肩膀和小臂上,待中午回来撕下,用热水好好清洗,能帮助任安歌更快的放松左臂。 事关女儿,罗君惠自然是如临大敌的记下了所有要点,这才千恩万谢的送走了俞阿姨。 第二天任安歌只上了半天课,因为下午要去顾五叔那里给右手换药了。 到了顾五叔的办公室,被小心的拆了右手的绷带,顾五叔仔细替她检查起来。 不知为何,任安歌对顾五叔总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或许这位即将转行去学心理学的叔叔,与她上辈子认识的那个人有着同样温柔的心肠,因此第一次见面就让她觉得可以信任。 所以宝贵的右手被人托在掌心检查时,任安歌十分放松,一点不担心会被弄疼,甚至出现其他更糟糕的情况。 事实证明顾五叔确实值得信任,整个检查过程中她没有感到任何疼痛,很快检查结束,顾五叔一边给她的指头上药,一边用轻松的语气道:“安安的右手恢复得很好,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要再忍耐一段时间才是。” 任安歌点点头,乖巧地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小心保护右手的!” 似乎被这孩子气的话逗到了,顾五叔轻轻笑了一声,拿起纱布一点点小心的缠绕起来。 整个检查和换药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半小时,之后顾五叔亲自将任安歌送出医院,看到吴四接到人了才点点头,冲任安歌挥手告别,目送他们走远后才慢慢回到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有一台现在罕见的计算机,上面除了许多记事本记录着病例信息外,还有一个对现在的人们来说十分潮流的东西——oicq。 看着这个图标,顾五叔并没有打开它,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关闭了显示器电源。 第71章 第三场 转眼到了第三场比赛的日子,任安歌故技重施,取出另一块硕大的菊花石原石,请妈妈帮忙运送到了赛场。 这场比赛时间不如昨日长,总共只有六个小时时间,需要参赛者自行发挥雕刻一件作品。 从效率来说,今天雕刻一件不大的石雕比较合适,可任安歌准备的那块原石比上次的还大了三圈,品相自然也是上好的,就是许多人目露怀疑,六个小时而已,这么大的原石能雕刻完吗? 然而任安歌再次让众人大跌眼镜。 她连设计图都不画,在比赛开始的第一秒就抄起雕刻刀,刷刷刷便开始动手。 仿佛早已胸有成竹,不需要进行任何思考。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在第一眼看到这块原石的时候,任安歌心里便已经有了模糊的想法,随着观察时间越来越久,这个想法也愈加清晰,整个设计已经不知打过多少次腹稿,根本无需落于纸上。 任安歌依旧延续了一贯的风格,初时大刀阔斧,中间细腻婉约,结尾精雕细琢。 花费了整整五个小时,一件大型石雕作品在她手底成型。 事实上从第三个小时开始,这件作品已经初现端倪,吸引了场中许多人的注意力。 有极少数选手认定自己获奖无望,干脆破罐子破摔,自己的作品不管了,围到了任安歌这一块现场观摩起来。 裁判们一开始当然是阻止的,结果推搡间——就在人群中多看了那么一眼——裁判们也被吸引了。 最后裁判们干脆自己商量出几个排班来,轮流在场中巡逻,其余人便也围在此处。 美名其曰:监督现场秩序,以免有人打扰最小的参赛选手进行创作。 实际上都是被这件作品吸引了。 等任安歌终于完成了最后一刀时,心神回归,便被周围统一发出的巨大呼气声吓了一跳。 一扭头才发现周围围了一群人,刚刚那吐长气的声音正是他们齐齐发出的。 原来他们在围观的时候,越到后头越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就怕气息大点都会影响到任安歌,这会作品完成,他们只觉憋得头昏眼花的,便都忍不住深呼吸起来。 任安歌眨眨眼,觉得这场面挺怪异的,裁判们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怎么还有好几名选手混在其中,他们是弃权不比了吗? 不过这会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任安歌提起桶子要去接水——饶是她技艺精湛,刻完这么大的石雕,所余时间也不多了。 马上有人殷勤的抢先一步:“你的手不方便,我去帮你提水。” 正是前一次主动出来帮忙的裁判之一。 任安歌原本打算故技重施,偷偷将桶里的换成灵泉水的,但转念一想,这块原石在灵泉中滋润的时间更久,本来品质就她手头最好的,只是冲洗罢了,不用灵泉水也罢。 正好她也着实累了,便没有客气,冲着裁判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不客气不客气。”裁判乐颠颠的接了满满一桶水过来。 任安歌又一次道谢,然后才慢慢用水冲洗整个石雕。 随着石粉被彻底冲走,经水滋润后的石雕愈发晶莹剔透,围观的人都看呆了,只觉肃杀与秋意之气扑面而来,比之前所见有过之无不及。 不知是何人带头,大家忽然叫起好来,还自发的鼓掌,一时间这里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宁儒自然也忍不住看过来,只可惜他的视线被人群阻拦,看不到任安歌的作品。 但能在赛场引起这样的轰动,想必那件作品十分了不得,宁儒看看手中即将完工的石雕,终于忍不住迈步向那边走去。 可惜动作终究慢了一步,挤进人群的时候,任安歌的石雕已经装箱完毕,除了盒盖上封条似的编号贴外什么也看不到了。 这番动静惊动了组委会,得知这些选手不务正业跑来围观其他人,组委会好几人气歪了嘴,连赶带威胁的把人驱散开,还狠狠瞪了任安歌一眼,好像这些事情都是她故意闹出来的一样。 有些委屈的摸了摸鼻子,任安歌老实坐在原地,等着比赛的最后十来分钟过去。 宁儒敢在时间结束的时候交上作品,心中却总有些不得劲。 总觉得那些献给任安歌的掌声还在耳边回荡,让他对比赛的结果不确定起来。 他偷偷往主席台看去,正和某人的目光一错而过,两人都面无表情,谁也没发现他们之前那个隐秘的对视。 第二场,第三场的分数会在五天后的拍卖会上公布,届时每位参赛选手也可以来旁观拍卖,最后的排名会在拍卖会结束后立刻计算出来。 所以但凡对自己有点信心的选手,这五天都必然过得十分煎熬。 组委会宣布比赛圆满结束后,任安歌托着疲惫的脚步往观战席上走,被妈妈一把扶住后才惊讶的发现,外公居然也来了。 这次比赛家里人来得比第一次还齐,除了外婆在家里做晚餐外,连大舅妈都带着罗子涵来了。 不过小孩儿坐不住,在场馆外头疯了几圈后这会已经依偎在妈妈怀里睡着了。 外公神情还是一贯严肃,看到任安歌过来也只是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不错。” 单就重男轻女已成习惯的外公来说,这两个字已经算很难得的评价了,任安歌闻言正要笑着谢谢,人群后头传来一声冷哼: “安安小小年纪,在雕刻一途上已能扛得住‘大师’之称,岂是不错一词可以概括。” 家人分开,露出后头端坐着的顾老爷子,已经在他旁边站得笔直如青松的顾千帆来。 刚刚那句话不用想,只能出自顾老爷子之口。 外公在家里一言堂惯了,被人这么当面一怼还真有点吃不住,习惯性的一顿拐杖就要反驳。 任安歌哪能看两位老人吵起来,当即甜甜的道:“谢谢外公今天来看我比赛。” 印象中这还是外孙女第一次这么甜滋滋的跟自己说话,外公一时竟怔住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第72章 两代的对话 顾老爷子很不高兴似的,有冷哼了一声。 任安歌连忙凑过去,摇着他的袖管撒娇:“也要多谢顾爷爷给我面子,三次都来观战了,我比赛的时候可慌了呢,不过一想到顾爷爷在旁边坐镇,我就冷静多了。” 这话不尽不实,谁看不出她比赛的时候全神贯注,压根就没有“紧张”这种情绪,不过好话谁不爱听,何况还是这么个厉害又可爱的小姑娘拍马屁,顾老爷子那口不顺的气顿时舒坦了,不过还是端着架子“嗯”了一声,并不回话。 任安歌也不担心他还生气,又一一谢过在场的人,对顾千帆更是多了几分亲昵的感激,让顾家老少都觉得心里熨帖,颇有种没白疼小姑娘的感受。 当然,以顾千帆的年纪,有这种感受已经够怪异的了。 有些难熬的赛程结束了,外公直接要母女两回家吃饭,并没有给他们拒绝的权利。 不过母女两自打搬出来还真没回去过,所以想了想便没有拒绝。 顾家祖孙与他们场馆门口分开,目送罗家一行走远,顾老爷子忽然问:“派人防着了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顾千帆却好似早有准备,淡淡道:“爷爷放心,绝不会出问题。” 顾老爷子满意的点点头,却又嘱咐一句:“老二那边先不要动,毕竟……” 毕竟什么他没说出来,看向孙儿的一眼中却含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然而顾千帆却敏锐的感受到了爷爷的愧意,仿佛一根针在心尖扎了一下,他垂着头依旧眼睫猛然一颤,片刻后轻声道:“爷爷放心,那边我暂时不会动他,如果有人场外搞鬼,我也不会让他牵扯进去。” 顾老爷子愣愣看着孙儿片刻,忽而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两憋屈,爷爷答应你,等过完年就……分家吧。” 万万没料到爷爷会说出这样的话,顾千帆心头顿时百感交集,好一会才坚定地道:“爷爷,这些事情您不用操心了,古言道‘长者在不分家’,我和哥哥都明白您的良苦用心,这个家不必急着分。” 顾老爷子眼眶微红,即为孙儿的识大体欣慰,也为那几个孩子所作所为而难过。 紧紧扶着爷爷的胳膊,顾千帆仿佛能看穿爷爷的心事,低声安慰道:“爷爷你放心,有我和哥哥压着,他们脑不出大乱子来,毕竟都是顾家血脉,再给他们几次机会也没什么。” 感受爷爷倏忽射来的目光,顾千帆轻轻一笑:“若以后他们老实了,这个家不分也无所谓,我和哥哥的能力,养得起这一大家子。” 呆呆看了孙儿片刻,顾老爷子猛然扭过头去,抬手用力揉了下眼睛,假装无事发生的拍了拍孙儿的手,强行扭转话题:“安安这次的作品都是耗费了不少心血,一定要留神了,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什么乱子。” 顾千帆点头:“我知道,爷爷你放一千一万个心吧。” 任安歌全然不知顾家祖孙在后头有一场沉重的对话,回到外公家面对一大桌子美味佳肴,心头所有的压力都飞了,现在她只想赶紧吃饱喝足,回家洗漱一番睡个昏天黑地。 幸好明天是周六,她还真能睡个饱觉。 别看比赛结束了,她要做的事情还多着呢,要想让妈妈后半辈子的日子过得逍遥自在,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不过明天她什么都不想,只要狠狠睡一觉。 一场饭吃得还挺欢乐,罗子涵闻着香味儿醒来,一眼看到任安歌欢喜的叫了一声,立刻跑过来粘着姐姐不肯放了,连吃饭也要挨着任安歌,特别享受姐姐给自己夹菜的特殊待遇,看上去之前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更让任安歌满意的是肖浩青周末回家去了,她不必看着那张脸食不下咽。 外公也难得没有在饭桌上表达对她们的不满,任安歌夹菜吃的时候更没有流露出“女孩子吃太多干什么,应该留给弟弟吃”的意思。 总之任安歌对这餐饭吃得很是满意,饭后坐在沙发上便有些昏昏欲睡,浑然没注意外婆把妈妈叫到房里说了什么。 这段时间她真的太累了,现在重要的比赛结束,对自己的作品也很满意,任安歌重生以来彻底放松了一次心神,因此罕见的没有注意到妈妈不对劲的情绪,回到家洗过澡倒头便睡,一点也没察觉妈妈房里的灯光亮了一@夜。 第二天周六,她睡到日上三竿,直到俞阿姨登门来给她按摩时才被妈妈叫醒。 盯着鸡窝头出来,任安歌揉着眼睛不忘礼貌的打招呼,又火速洗漱一番,才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享受俞阿姨专业的按摩来。 罗君惠在厨房里忙碌,之后一定要留俞阿姨吃饭,连吴四也一道请了上来,两人拗不过她的好意,最后都局促的坐到了桌边。 看出他们的不安来,任安歌笑道:“吴四叔,俞阿姨,我既然这么叫你们,便是在心里认定你们是我的长辈了,在我家吃餐饭不必这样紧张,若千帆哥哥或者顾爷爷责备你们,我一定会帮你们解释的。” 两人确实有点担心主家责备,却奇异的被任安歌这番话安抚了不少,接下来的行为举止便自然了许多。 吃过饭俞阿姨一定要抢着洗碗,吴四则继续去外头守着了,任安歌这才察觉妈妈的情绪有些恍惚。 这才依稀记起昨天外婆好像找妈妈私下谈了话,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妈妈离婚后的情况,她心里多少有了数。 待俞阿姨告辞后,任安歌忽然握住了妈妈的手。 罗君惠有些诧异的看过来,笑笑问:“怎么了?” “妈妈,外婆跟你说什么了?”任安歌不笑,面色严肃。 没想到女儿是问这个,罗君惠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躲避着她的目光,喃喃道:“没什么,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任安歌可不会这种话糊弄过去,当即打了个直球:“妈妈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外婆是不是跟你说再婚的事情了?” 罗君惠当真是受到了惊吓,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第73章 让妈妈幸福快乐 我怎么知道?任安歌暗中撇嘴,因为上辈子流程也差不多啊,虽然上一次妈妈离婚的时间还要晚上几年,但外婆做媒之心一样如此急切。 “妈,这事你可不能瞒着我。”任安歌说得十分肃然,“我们现在可是相依为命,如果妈妈有喜欢的人想要再婚,我不会反对,但如果只是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考虑再嫁,那我是绝不会同意的。” 虽然已经渐渐习惯了女儿的成熟,但和自己孩子谈这个话题还是让罗君惠万分羞涩,嫣红慢慢爬上脸庞,罗君惠继续躲避女儿的目光,喃喃道:“哪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原因。” 任安歌大大方方翻白眼:“以我对外公外婆的了解,还不就是那一套,什么女人离过一次婚就贬值了,还带着个孩子更不好找下家,现在妈妈已经三十岁了,再不着急点彻底成了老姑婆一辈子没人要之类的……” 罗君惠越听嘴越张得大,真想不通女儿的脑子怎么长的,居然真的把外婆的话猜得八@九不离十。 一看妈妈的表情,任安歌就知道猜对了,她心里真是对这种老旧思想厌烦得很,这会往沙发上一靠,颇为烦躁的问:“妈妈快告诉我,外婆给你介绍了什么人?” 都谈到这份上了,罗君惠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便讲出一个名字来:“朱辉。” “什么?他?绝不行!” 女儿过激的反应吓了罗君惠一跳,接收到母亲不解的目光,任安歌才没有更激动的从沙发上跳起来。 说起这个朱辉……上辈子外婆也给介绍过给母亲,不过那时很快就发生了一些事情,这门亲事自然黄了,也让任安歌记住了这个人。 这个人……她简直咬牙切齿,绝不能让母亲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只是……迎着母亲万分不解,还有些惊慌的目光,任安歌觉得头疼,她该怎么不动声色的搅黄了这件事情呢? 从时间上推断,这个朱辉现在看上去确实是个不错的再婚对象。 略微思索了片刻,任安歌才勉强扯起个笑容:“妈妈,这个朱辉我其实听说过。” “你怎么会听说过?他是你外公战友的儿子,可与我们家来往不多,你好像从来没见过他才对。” 这辈子任安歌确实没见过此人,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小舅不是跟着千帆哥哥家里投资做生意嘛,带着我一起出去过几次,我是从千帆哥哥那里听说的。” 一旦话头打开,说下去就顺利多了,任安歌很快就编了个“大哥哥拿赌徒事迹给她上课,教育她黄赌毒千万不能沾”的感人故事。 听罢罗君惠还挺惊讶:“这么说朱辉是个烂赌鬼?” 任安歌大力点头:“对,当时千帆哥哥讲的故事还挺吓人的,什么剁手指啊,卖妻女啊……我就记住这个名字了。” “不会是同名同姓的吧?这个名字也不罕见。”罗君惠还有些怀疑。 眼珠一转,任安歌道:“那下次问问千帆哥哥不就知道了?” 一边在心里记下之后要跟顾千帆通通气。 “也是。”罗君惠点头,“到底是出顾家的小少爷,懂的东西就是多。” “那倒是,千帆哥哥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任安歌下意识附和。 浑然不觉引得罗君惠多看了自己好几眼。 暂时将这件事压下去,任安歌微微松了口气,再次强调:“妈,如果你想再婚,我希望你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对你很好很好的对象,你为了我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重组家庭一定要幸福才可以。” 女儿真心实意的话让罗君惠红了眼眶,她一把抱住女儿,轻声道:“安安放心,妈妈现在就很幸福,只要有我的宝贝女儿在,就算一直只有我们两相依为命,妈妈也甘之如饴。” 任安歌顿时也红了眼,罗君惠一番话出自真情流露,她却很清楚,上辈子妈妈果然为了自己单身了一辈子,而这次她希望妈妈不要孤独终老。 儿女终究会长大,会飞走的……留下年纪渐渐变大的老人孤寂在家,想想都为妈妈难过。 妈妈是很好很好的人,值得被人疼爱与呵护。 原本对“让妈妈过得幸福快乐”这件事,只注重在家庭经济这方面,现在脑子里却有了新的想法。 她要为自己物色一个新爸爸,不需要对她多好,只要能让妈妈足够幸福就行。 母女两又说了好多悄悄话,直到暮色逐渐降临,罗君惠才去准备晚餐了。 …… 整个周末任安歌都在家瘫着,罗君惠也罕见的没有催促她做题,任她过了个颓废的休息日。 不过周一开始她又投入了紧张的学习中,希望她成绩优秀考上好大学是妈妈的期望,上辈子因为一些原因她没有达成这个期望,这辈子任安歌不打算让妈妈再失望了。 何况经过一世她很清楚一个优秀的学历对未来的人生有多大助力,光从这一点出发她也希望能考到更好的学府去。 周三便是湘派雕刻大赛最后出成绩的时间,任安歌想了又想,还是希望能亲自到场,于是不得不再跟学校请假。 此时上学期已经过了大半,很快就要迎来考试了,这个假老师有些不想批,但最后还是看在任安歌之前小考成绩极为优秀的份上,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最终评比的地方依旧在体育馆中,不过这次场地布置彻底变了。 一共一百张椅子摆在场地中间,椅子前方是临时搭建的台子。 台子正中有一方木台,一会每件作品都会被摆放在上头进行拍卖。 这样的盛事,一百个参与拍卖的名额被争抢得还挺厉害,但有几家地位超然的自然不需要这样做,他们的位置谁也抢不走。 比如……顾家。 任安歌很惊讶的看到顾家参与拍卖的居然是顾老爷子。 原本以为这样的场合顾济海亲自到场也就差不多了,想不到居然是老爷子亲临。 要知道一场拍卖也有可能拖到很长时间,顾老爷子身体一般,坐在这里那么久说不定会受不住的。 但很快任安歌就发现了顾济海顾千帆,以及他们身旁医护人员的身影,便知道顾家做了完全的准备,于是也就放下心来。 第74章 开场作品 拍卖会即将开始时,宁儒才出现。 除了他之外,还有顾二叔顾二婶,以及他们的女儿顾曼琪。 宁儒是顾二婶娘家弟弟,他们会一起出现倒没什么好惊讶的,但肖浩青会跟顾曼琪走在一起倒让任安歌微微皱了眉。 现在她知道宁儒是用了谁的推荐名额进比赛的了。 如果没记错,肖伯伯也是雕刻协会的会员。 又有些事情与上辈子不同了,不过任安歌也无所谓,有些人迟早都会认识的,只要她不深陷其中,便只当是看一场戏。 可她不去招惹别人,总有些人想主动惹事。 宁儒居然径直走到了旁边,目光复杂的盯着任安歌看了好久,忽然来了句:“你还小,不必着急。” 没头没脑,任安歌表示听不懂,于是只用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可宁儒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任安歌也懒得多说。 可宁儒站过来意味着跟他一起出现的人都靠过来了,一下子就将任安歌身边的位置挤得满满当当的。 顾二婶笑眯眯的:“哟,这不是我们的小天才安安小朋友吗?” 任安歌冲他们点头,一一打招呼,反正礼数上从来让人挑不到错处。 肖浩青站过来:“安安妹妹,比赛感觉如何?” “挺累的。”面对恩人不好不理会,任安歌言简意赅。 肖浩青笑笑:“我爸听说你参加比赛都震惊了,可惜前几天他忙得走不开,不然肯定要来看的。” 任安歌微笑:“肖伯伯要来看也不是看我的。” 宁儒冷哼一声。 肖浩青看看他又看看任安歌,微笑着岔开话题:“不过今天的拍卖我爸抽时间来了,肯定要带几尊石雕回去的,一会安安妹妹的作品出来后,你可要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咱们很熟? 这是任安歌的内心戏,不过面上只是礼貌微笑,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 肖浩青还要说什么,顾曼琪忽然道:“浩青,过几天我们同学要一起去公园野炊,你一起来吗?” 玩这种事情是肖浩青最感兴趣的,当即被吸引了注意力,立刻就和顾曼琪道一边窃窃私语去了,偶尔飘来的只言片语都是在讨论该准备什么东西去野炊。 任安歌巴不得他别来烦自己,恰好此时拍卖会开始,她便将全副心神都放到了那边。 选手们不能直接参与拍卖会,也不能在拍卖过程中明示暗示哪件作品是自己的,就算拍卖结果不好也只能兀自在旁边抓心挠肝,实在是一大折磨。 拍卖师站在台子上开始主持,为了热场子,第一件推出的作品往往是比较好的。 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小心翼翼抬着一尊石雕走上台,将东西安置稳妥后,才一把掀掉了盖在石雕上的红丝绒布。 任安歌脸色一喜。 这尊石雕正是她在指定主题的作品——天瑞祥辰。 红丝绒布一掀开,参与拍卖之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美,太美了。 菊花石是h省的特产,但很多本省人都对这个特产不清不楚,然而在座之人都是对石雕喜爱或有研究之人,自然能看出这尊石雕的不凡来。 菊花石雕刻自然要以菊花为主体,这尊石雕亦是这样,菊花从底部舒展伸开,或怒放或含苞,每一朵花型都有自己的特点,没有丝毫呆板刻意之处。 再看花叶之间,从底部开始便是一副人间万象图,老人们晨练小孩儿玩耍,中青年们面带喜色活力十足,再一路往上,人间景象成了九天仙境,然而连天上仙人都眼含羡慕向人间窥视。 可见如今的人间有多么好,竟引得仙人也羡慕不已。 好一幅天瑞祥辰的景象,光是看着那些巴掌大小人的表情,便有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拍卖师开始介绍石雕,重点在整座石雕的人数上。 经过再三清点确认,整座石雕上有人物六十六名,居然无一面容衣着重复者,在短短一天的比赛时间里能做出这样的作品已经十分难得了。 更难得的是整座石雕皆以菊花茎脉走向为导,仿佛这株满开花朵的瑶台玉凤乃沟通天地的通道,将清冷的九天与热闹的凡间连接起来。 不少人心里都浮现了一个念头:此乃真正的天人合一作品。 拍卖师口沫横飞的介绍了一番后,拍卖正式开始。 所有的作品为了保证评分公平,拍卖底价都是一百元起,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元,至于最后成交价会是多少,就要看作品的质量了。 这尊天瑞祥辰作为拍卖会精心挑选的第一件商品,品质没得说,寓意也极好,自然得到了参拍者的追捧。 价格一路就往四位数飞快攀升了。 罗君惠自然知道天瑞祥辰是女儿的作品,此时听着拍卖价格一高再高,饶是她对钱财并无过分执着,此时一颗心也砰砰跳起来。 比起她的激动来,宁儒的脸色则越来越黑,靠着件作品场子是热起来了,可后头的作品想要出彩却也更难了。 可是……宁儒猛地捏紧手掌,他是非赢不可的。 看了一眼任安歌尚算平静的脸色,心头那一丝愧疚之意烟消云散。 小小姑娘,何必来与大人争利? 最后这尊天瑞祥辰拍出了五千元的高价。 任安歌松了口气,不错,很好的开门红。 但也不知是不是开场太惊艳,接下来几件作品都没能继续掀起高@潮,反倒让气氛变得萎靡了不少。 组委会一看这不行,临时调换顺序,搬上来一件作品。 掀开红布的瞬间宁儒的身体绷紧了,任安歌便猜到这是他的作品了。 宁儒这件作品不大,距离远了任安歌也看不出什么,但听得拍卖师不遗余力的推荐,以及看到现场又重新热络起来的气氛,便能猜到这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作品。 最后这尊石雕也拍出了四千六百元的高价,总体价格来说比天瑞祥辰略低,但若从体积来看,宁儒这件作品的价格比天瑞祥辰还稍高一些。 第75章 飓风 宁儒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顾二婶则立刻甩来一个挑衅的眼神,笑得特别虚情假意:“哎呀,看看咱么宁儒,就是这么厉害呢。”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懒得与给点颜色就灿烂的人多费口舌。 倒是肖浩青似乎商量够了玩耍的事情,又站过来问:“刚刚两件高价拍品有安安妹妹的吗?” “有。”任安歌依旧言简意赅。 谁料肖浩青似乎来了兴趣,追问:“是哪个?” 宁儒刚刚好起来的神色又难看了,外行可不懂什么体积单价之类的,只会看最后的拍卖价格。 “天瑞祥辰那件就是。” 果然任安歌一说完,肖浩青便道:“这么说来还是你略胜一筹。” 任安歌没有自卖自夸的喜好,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反倒是顾二婶忍不了,立刻接话:“话可不能这么说,宁儒的作品体积更小,要算来单价还更高呢。” 肖浩青点点头,无甚诚意的回了一句:“受教了。” 十分了解他的人便能看出,他这是不高兴了。 任安歌暗暗撇嘴,是了,这位肖公子从小就不喜欢被人反驳,更讨厌有人向他说教,顾二婶这是踩雷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也有几件作品拍出了不错的价格,但有了珠玉在前,这些石雕到底没引起太大波澜。 这时新的作品送上来了,参拍者只看一个年轻女孩端着个托盘上来便开始窃窃私语。 比赛中大部分选手不会选择太大的原石,但这么小一块的也不多见。 毕竟越小的石头可供发挥的余地也越少,作品想要出彩就更难。 之前好几件作品都没有让大家眼前一亮,想来这么一座小石雕也没什么稀罕的,台下的参拍者都有些昏昏欲睡,甚至有人都懒得看一眼这件作品,趁着这会起身活动上厕所去了。 托盘被稳稳摆在了木台上,遮盖的红丝绒布被小心揭开,原本有些窃窃私语的台下蓦然一静。 拍卖师已然有些嘶哑的声音响起,不似之前的激@情四射,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我不得不承认,这座石雕的材质是本场最差的,在我知道有选手拿到了一块这样的原石……” 他变魔术一般摸出一块差不多品质的原石来展示:“我觉得换做是我的话一定很崩溃,甚至有放弃比赛的想法,但这位作者没有退缩,以其巧妙的心思和极高的雕刻技艺,赋予了这块原石新生。”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忽然一抬,带着鼓舞与激动:“现在让我们欣赏一下这件作品,它的名字叫飓风。” 没错,这正是宁儒为任安歌挑选的那块垃圾石料雕出的作品。 因为整块原石的纹路混乱,几乎没有规律可言,不管雕刻任何作品都显得十分违和。 初时任安歌也是为难的,捧着这块石头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飓风视频。 自然的威力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虽然未曾亲历,却将那副画面深深刻在了脑子里。 而那肆掠天地间,不为任何事物左右狂风,不正与这块原石巧妙契合了吗? 所以最后任安歌便设计出了这样一件作品,为了能让每条纹路都在整件作品中有合适的位置,她精心绘制了设计图。 更让她惊喜的是,切开原石表面之后,内里的情况居然不错,所以她又对整体设计进行了修改。 与之前的“野趣”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飓风内部雕刻出受狂风影响的世间百态,使得整件作品灵动度顿时上升了好几个台阶不止。 风原本是无形无色的,但这件作品却巧妙利用了原石的纹路,让人望之便能感受到狂风之威,多看上几眼甚至能感受到风的威力。 唯一可惜的是,原石的品质实在太差了,这件作品秒则妙矣,收藏的价值却不高。 拍卖师没有等那些去活动的人,直接宣布喊价开始。 同样是一百起价,“飓风”的价格攀升就要慢得多了,过了十来分钟才堪堪来到了千元大关。 但同样必须承认,这样一块垃圾原石雕出的作品,能喊到这个价已经是对任安歌技艺的极大肯定了。 随着价格不断上涨,宁儒的脸色已经是青红交织了。 每一次举牌都好像一个巴掌挥在他脸上,提醒他那些可笑的算盘并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 任安歌却大大松了口气,要说今天她最担心的作品是哪件?自然非飓风莫属。 现在能有这样的成绩,她已经觉得十分庆幸了。 喊价逐渐停止,目前飓风的价格停留在了一千三百元上,这个价位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让任安歌感到很满意。 拍卖师开始敲锤,第一次、第二次……眼看就要落下第三次时,顾老爷子忽然举牌:“两千元。” 一下子就提了七百,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许多人的眼神都透露着不可思议,这件作品纵然不错,但这个价格还是大大超出了他们认可的价值。 顾老爷子不动如山,只盯着台上看,眼神在提醒着拍卖师:该敲了。 拍卖师也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了一下,这会反应过来连忙举锤开始倒数。 然而在第三锤落下前又出现一个程咬金,白发苍苍的老人举牌:“两千一。” “两千二。”顾老爷子不甘示弱。 “两千三。” “三千……”顾老爷子又直接来了个加价七百。 现场一片寂静,大伙都认出来了,那位与顾老爷子较劲的老人,正是h省雕刻协会会长展老。 展老、顾老……两位都是h省雕刻界声名赫赫的存在,看到他们争抢“飓风”,不少人心神都动摇了。 难道是他们眼力不够,没看出这件作品真正的好来? 于是被两位带动着,慢慢的气氛又热烈起来,一些人按捺不住参与到了拍卖中。 最后飓风的价格居然来到了极为离谱的四千二百七十元——零头是后来十块十块涨上去的。 任安歌已经目瞪口呆了,作为雕刻者,她完全清楚这个价格已经大大超出了作品本身。 顾老爷子哎,您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任安歌心中暗暗叫起苦来。 第76章 我的女儿最厉害 最后这件拍品成交在一个这样离谱的高价,尘埃落定后所有人都有长舒一口气的冲动,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的惊险感。 那些活动手脚的参拍者回来,一听到刚刚有如此精彩的拍卖大战,不免都后悔没能亲眼目睹。 对未曾谋面的飓风也颇感好奇起来。 拍卖师深谙节奏的把控,刚刚那般紧张了一番,这会便不急着进行下一件作品的拍卖,而是与大家聊了几句。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今年重启的比赛中出现了许多卧虎藏龙之辈,其中最让大家震惊的便是一位小选手。” 他姿态轻松的靠在展示台上,对比赛流程婉婉道来:“这位选手有多小呢?据资料显示她今年刚刚满十岁。” “哗——”此话一出,不知内幕的人果然惊讶了。 纵容参拍者聊了一会,拍卖师才重新开口:“没错,这个年纪的参赛选手已经够让人震惊了,但还有更大的炸弹,刚刚那件飓风就出自这位小选手之手。” 他微笑着为那些没看到飓风的人解释:“有几位想必不清楚,飓风这件作品的原石品质极差……”又拿出相似的样品展示,“但作者巧妙的利用了原石混乱的纹路,为无形无色的狂风注入了形态,让我们欣赏到了自然之力的可怕与震撼,不得不说这是一件伟大的作品!” 任安歌汗颜,伟大什么的实在太夸张了。 不过有了拍卖师这一番煽情的演说,飓风拍出高价就显得合理多了,毕竟作者只有十岁便已经有了这样的成就,未来怕是不可限量,拥有一件其早期的作品,还是这样奇思妙想的特殊作品,自然属于奇货可居。 只要作者未来真的能大放异彩,这件作品的价格还有得上升空间,拍下之人并不会亏。 这么一想,大家便觉得能接受多了。 任安歌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样就不必被架到火上了。 倒是宁儒冷哼一声:“运气不错,看来顾老爷子已经打过招呼了,你还真是得了他老人家的青眼。” 任安歌同样一声冷哼:“是啊,顾爷爷有一双慧眼,分辨得出真情假意,也认得出是人是鬼。” 这话就不客气了,顾二婶眼睛一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安歌冷笑:“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瞥一眼宁儒:“那块原石大概是整场比赛最差的了,宁叔叔能从那堆石料中翻出来也是辛苦。” 宁儒面色微白,能找到那么一块石料当然不是巧合…… 看来任安歌还是怀疑了。 不过现在飓风拍出了这样高的价格,当初评分也在第六,任安歌已经逆风翻盘了,还揪着此事不放……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小女子也是同样。 宁儒越发看任安歌不顺眼了。 拍卖会继续,双方谁也没再说话。 任安歌甚至走开几步,用肢体语言表示着对他们的抗拒……反正现在还是小孩子,任性一下也很正常。 终于拍卖会到了最后阶段,拍卖师也不知哪来的体力,扯着嗓子比刚刚还激动了几分:“现在即将上场的是本次最后一件拍品,也是本次比赛最大的雕刻作品,它有个非常肃杀的名字,现在请大家欣赏压轴作品——满城尽带黄金甲!” 三个男人抬着石雕上来,临时增加了新的展台才堪堪放下这件作品,拍卖师亲自上前揭开了红丝绒布,露出了被遮盖的作品真容。 “嘶——” 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的结果就是场馆里响起一阵怪异的声音,然而此刻无人在意这些细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台上。 飞花、铠甲、长刀利剑……好一幅百战图。 重要的是这块菊花石原石罕见的自带丝丝缕缕金色,而作者则非常高明的利用了这些色彩。 每一笔金色或落在菊花瓣上,或落在将军盔甲之上,甚至一滴也没有浪费的落在了人目之中—— 仿佛是瞳仁反射了兵家之光、金菊之彩。 整件作品带着难以忽视的肃杀之气,果然符合它的名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是一件将石料、设计、雕工、气质完美融合的作品,毫无疑问的全场最佳。 拍卖师对“满城尽带黄金甲”反倒没有多做点评,直接便宣布开始出价。 “一百!” “一千!” “一千三!” “一千五!” “两千……” 众人喊价的热情在一瞬间被点燃,价格攀升极快,几乎前一个人刚喊出声,马上就有人抬价,三四分钟后,再没有人一两百的喊,都是一次加价五百以上,五分钟过去,“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喊价已经高达五千五百元,超过了本场价格最高的天瑞祥辰。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这件作品确实是她三场比赛中最满意的一件,自然希望它能受到最大的认可。 价格到了六千五的时候,喊价速度终于慢下来一些,被热情冲昏的头脑理智回归,虽然还在缓慢叫价,但增幅速度也回到了比较正常的一两百一次。 直到—— “八千!” “哗——”现场不知第几次震惊了。 任安歌也震惊,因为喊出这个价的不是别人,正是肖浩青的父亲。 或许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刚刚所有人不约而同放缓了节奏,大家争抢这件作品的想法便没有那么强烈了,现在忽然来了个一加便是一千多的,不少人又被激起了好胜之心。 喊价声再次激烈起来,加上拍卖师不时煽风点火几句,又或者适时点出这件作品的巧思细节,这把火就烧得更加剧烈了。 任安歌觉得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满城尽带黄金甲的价格居然就突破了一万二。 饶是她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这会也手心捏汗,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 罗君惠忽然握住了女儿的手,结果她也是满手汗水,母女两相视一笑,彼此依偎着倒是都镇定了不少。 任安歌悄悄说:“妈妈,我厉害吗?” “厉害,我的女儿最厉害。” 第77章 冠亚之争 肖伯伯还在喊价,肖浩青有些目瞪口呆—— 肖家家庭不错,但也没到随便挥霍的地步。 然而他父亲现在表现出的态度,竟是对这件作品势在必得。 他忍不住喃喃道:“不知这是谁的作品,这样的价格一出,至少这一场的第一已经定了。” 任安歌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没有明显表示出来,也没有借机宣扬自己。 余光看了一眼宁儒,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十分淡然,仿佛已经不在意名词问题了。 可是以任安歌的了解,此人绝不是早早放弃之人,为了胜利不择手段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这么一想的话任安歌心头便是一紧,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可能对此次比赛的结果产生影响。 然而此时就算想这个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激烈的竞拍终于到了尾声,拍卖师声嘶力竭的吼着:“一万七千六百块一次!” “一万七千六百块两次!” “一万七千六百块三次!” “成交——让我们恭喜这位先生!顺利拍得‘满城尽带黄金甲’!” 最终成交的买家正是肖伯伯。 落锤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长长出气,那些失败的参拍者也觉得不虚此行,这样精彩的一幕在湘派雕刻大赛的历史上值得被铭记。 拍卖师开始做陈词总结,宣布此次拍卖圆满落幕。 有拍得作品的参拍者自去交易,其他人则依次退场,很快馆内就剩下围观的参赛者了。 接下来才是他们紧张的时刻,组委会要开始计算分数宣布名词了。 名次只会宣布前五十名,从最后开始往前。 场面有点儿像传说中的科举放榜现场,越是往前,还没被叫到名字的人神色就越紧张,众生百态便这么出来了。 有人紧紧揪着衣服,有人脸白得好像马上会晕倒,还有屁@股长钉压根坐不住的……任安歌冷眼看着这些人的模样,奇异的缓解了自己的心情。 第十一名宣布完毕了,组委会好像故意的一样,先对第十一到五十名勉励了一番,还没听到自个名字的参赛选手那表情,好像分分钟就要扑上去夺过话筒,要求主持人继续宣布名词似的。 一番在所有人听来都很“冗长无趣”(实际上也只有五分钟罢了)的演讲结束后,稀稀拉拉的掌声清楚表现出大家不满的心思。 展老捻着一张薄薄的纸上台,大家知道重头戏来了,顿时精神一振。 一双双眼睛仿佛探照灯般盯着展老,一时间都大气也不敢出。 受此影响,任安歌重新感到紧张起来,僵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也用渴望的目光盯着展老。 好在这次展老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开始从第十名宣布名词。 一个名字又一个名字蹦出来,被念到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追求低一些的,能进入前十已是喜极而泣。 对自己更有信心些的,则感慨为什么没有再进几个名词…… 纵使展老说话语速偏慢,但十个姓名而已又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很快只有前三的悬念还没被揭开了。 几张放大的相片被拿上台,展老缓缓念出第三名的名字:“何泽平。” “到——”中气十足的声音,好像被老师点名的回答,一下子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尤其是名次已定的人,大部分都哈哈大笑起来。 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他! 正是第一场比赛,被任安歌抽中提供原石的那个憨憨汉子。 想不到名字还挺斯文。 台上的照片被翻过来,原来是何泽平的三件作品。 宣布前三名次还多了作品点评环节,展老本身就是资深雕刻大师,点评起来一针见血十分到位,展老这样言之有物的评价,随口带出一些雕刻技巧的指点,自然不是刚刚那段“废话”能比的,整个场馆都安静下来,没有人再露出催促之色,反倒个个侧耳凝神倾听起来。 任安歌虽两世为人,却也如饥似渴的吸收着新的知识,一番点评听毕颇有醍醐灌顶之感,对雕刻这项技术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何泽平能突出重围获得第三,其实力当然不容小觑,看着照片里的作品,任安歌几乎肯定若没有自己横空出世,何泽平绝对是争夺冠亚军的热门人选。 身为三件作品的雕刻者,他对展老的评价有更甚的感触,本就长相憨厚的汉子一边听一边不停点头,更加像个认真听讲的小学生了。 待展老评价完最后那件作品,并且对他温言鼓励了几句后,何泽平猛然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嗓门响亮:“多谢会长指点,我受教了!” 声音之大都在场馆中响起了回音。 他这幅憨厚的模样又一次引起大家哄笑,许多人眼带羡慕的看着何泽平暂时被请到一旁候场。 然后便是第二名了,任安歌再次紧张起来,她瞥了一眼宁儒——对方的名字也到现在都没出现,毫无疑问,冠亚军便会在他们两之间产生了。 只是一冠一亚,在任安歌看来便有天差地别。 看得出来宁儒也有丝丝紧张,但总的来说还比较镇定,在展老眯着眼睛看向手里的名单时,他还给了任安歌一个“恭喜”的眼神。 任安歌立刻皱眉。 难道宁儒已经认定他是冠军,所以提早给“失败者”送来抚慰了? 展老看着手里的名单沉默了一会,忽然道:“本次比赛我很欣慰,雕刻界出现了许多年轻有为的孩子,而本次大赛的一二名竞争之激烈,也是我参加过的几届比赛中之最。” 抖了抖手里的纸,他继续道:“虽然冠军只有一个,但我要说,两位都是极好的雕刻者,希望你们继续磨练自己的技术,未来雕刻界必将有二位的一席之地。” 这份评价已是极高,众人哗然之余也下意识将目光投注到任安歌和宁儒身上。 展老再次开口宣布:“本次雕刻大赛第二名……” “宁儒——恭喜!” 噼里啪啦……所有人都很给面子的鼓起掌来。 唯有宁儒猛地起立,面色苍白如雪,脱口道:“不可能——” 第78章 这就是薪火相传 掌声渐渐停息,大家都很不解宁儒毫无喜色反倒十分震惊的模样。 展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片刻后淡淡道:“让我们来看看宁儒的三件作品。” 同样三张放大的照片摆到台上,宁儒一眼扫过去脸色愈发苍白。 确实是出自他之手的三件作品,但却不应该是这三件作品……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那件作品的照片上,身侧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为了这场比赛机关算计,不惜使用阴私手段……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儒的身子微微一晃,喉间涌上一缕腥甜味道。 任安歌冷眼旁观,愈发肯定宁儒之前肯定动了什么手脚,只是案中的动作似乎失败了…… 回想今日宁儒的种种做派,任安歌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他干了什么。 暗暗摇头,此人实力不弱,却对胜负太过执着,加上性格中的弱点太明显,上辈子顺风顺水风光多年,这一世却因为自己的出现,看来要提早暴露那些阴暗面了。 同时也好好反省了一番。 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人在场外动手脚呢?若这次宁儒的算盘打响了,这会后悔不已风度尽失的人就是自己了。 这场比赛对她来说可是有多种意义的,重生归来便仔细筹谋,好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若败在这里受的打击怕是需要很久才能振作起来。 至于是谁阻止了这一切的发生,任安歌目光往场馆旁边看去。 顾老爷子已经去休息了,但顾千帆在保镖的簇拥下,还如青竹一般立在那里。 又欠人情了。 任安歌叹息,人情债难还啊,不过这次是自己大意了,天大的人情欠下也只能认了。 一番思量中,展老对宁儒作品的点评也到了尾声。 他伸手在最后那件作品的照片上点了点,一改刚刚连续表扬的态度,轻声道:“若说宁儒的作品还有什么缺点,那便是匠气略重了些,尚不能达到天然融合的境地,不过你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往返璞归真的境界去努力,加油吧。” 宁儒失魂落魄的站在那,也不知将展老的话听进去几分,待人来请他去何泽平那候场时,他连道谢都忘了,脚步显出几分踉跄来。 其他参赛选手不知他的心路历程,只觉得还挺同情宁儒的。 虽被评了一句“匠气略重”,但大家也必须承认宁儒的作品非常不错,否则也当不起展老那么多的赞美。 换言之,这样的作品只要多一分运气,可能第一第二就要调换位置了,这种失之交臂的感受……宁儒会表现出这样的态度也并非不可理解。 唯有任安歌对他没有任何同情,反倒积攒着一股怒意。 这样的对手不值得尊重,任安歌发誓,未来每一场有宁儒的比赛,她都要将对方狠狠踩下去。 …… 终于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然而当展老大声宣布“第一名,任安歌——”的时候,参赛选手们却没有多少激动之情。 这个结果已经猜到了嘛! 不过大家还是很给力的鼓掌,任安歌人小身量矮,被读到名字后站起来,后排的人却依旧看不到。 于是不少人也跟着站起来涌向前头,看着这么个小姑娘力挫众人成了第一名,都啧啧称奇起来。 任安歌满头黑线,这跟她想象中的颁奖典礼大不相同,怎么就有种动物园大猩猩被人围观的错觉呢? 展老看着小姑娘一副苦哈哈的表情顿生好笑之情,知道大家都对这个最年轻的参赛者好奇,所以干脆将人直接请上了台。 站得高众人便不需要拥挤也能一睹冠军真容了。 同样三张照片被翻开,围观了之前拍卖的选手们生出一种“果然是她的作品”之感来。 飓风、天瑞祥辰、满城尽带黄金甲……三件作品的照片依次排开,纵然并不是实际的作品摆在面前,大家也感到了十分的震撼。 展老站在相片前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这三件作品,出自一个十岁的雕刻者之手,我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或许只有天才两个字可用。” “看着这三件作品,我不禁对雕刻界的未来感到万分欣慰。” 展老举着话筒,语气明显激动起来:“我们国家刚刚从惨痛的过往中挣扎出来,许多传统技艺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任安歌的出现让我觉得……我们的传统文化还没有断绝,也永远不会断绝!总有年轻人会将这些代代相传下去,这就是我们的薪火相传!” 以十分欣慰的目光看着任安歌:“任安歌小朋友,在你和宁儒的排名时,组委会曾经有过激烈的争执,但最终我认为你是当之无愧的冠军,你的年纪、你的设计、你的雕刻技艺、你对每一道纹路的运用,在最差的原石上展现出的非凡的想法……每一条都足以说明你的优秀,希望你未来继续磨练自己的技艺,在这条道路上继续前行,为我们国家的传统文化之传承做出更多的贡献。” 苍老的手轻轻按在了任安歌肩膀上,却仿佛带着千钧之重,展老珍而重之的道:“这是我们老一辈的一些私心,但愿再见盛世繁华,但愿老祖宗的这些手艺永远传承。” 任安歌从未想到展老会将话题拔高到如此的程度,但她却十分理解这位老人的心情。 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许多传统技艺确实面临着失传的风险,直到国家大力开始挽救、保护这些非物质文化遗产,虽有微效,但传统技艺依旧行走在悬崖的边缘。 据她所知,许多传统技艺只剩下一两位传承者,大多都是耄耋老者,他们都像展老一样,守着老祖宗的传承,期待着能将这份技艺重新发扬光大。 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依旧明亮如火的眼睛,任安歌心情也是一阵激荡。 她后退一步,没有鞠躬,而是双手抱拳向展老行礼,高声道:“我一定会努力,不负您的希望,将雕刻这份技艺发扬光大。” 第79章 谢谢你 重生以来,任安歌一心顾着和妈妈的小家,不论如何思量算计,都是为了小家能变得更好更幸福,然而此刻起,隐隐有模糊的新想法升起,终有一日会让她彻底走上了与上辈子截然不同的道路。 展老没有对任安歌的三件作品多做点评,只一句“可惜囊中羞涩一件都没抢到”,已经将他对这些作品的态度表现得淋漓尽致。 宁儒与何泽平被请上台来,此时宁儒已经冷静多了,起码仪态上再看不出半分不对劲。 而何泽平已经激动的与任安歌握手:“谢谢你第一环节选的石料,很不错,否则我可能也拿不到第三名。” 任安歌微笑:“应该的,万一我运气爆棚抽到自己了呢?” 然而人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真能在第一场比赛抽中自己,这得爆多大的好运啊。 何泽平是真心感激任安歌,殊不知这番话落在宁儒耳里就有了别的意义。 若他得了第一名,这些话或许还能引起他些许愧意,然而现在任安歌是风光无比的冠军,他只是个“匠气略重”的亚军,宁儒只觉得任安歌既记仇又小气,着实是个让人十分讨厌的家伙。 颁奖典礼并没有弄得十分豪华,只是简单的将冠亚季军奖杯奉上,奖杯造型很简约,便是一个底座上刻着第xx界湘派雕刻大赛第x名,上头斜斜立着一把雕刻刀罢了。 倒是十分应景。 颁完奖杯当然还有奖金,这也是大家踊跃参与的原因—— 各自作品拍卖所得会分一部分给得奖者。 任安歌的三件作品总共拍得了两万六千八百七十块,是个令人咋舌的高价,她又是冠军,分成比例自然也是最高的,最后居然拿到了一万三千元的奖金。 足足抵得上普通人家好几年的收入了。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既得名又得利,台下其他人看任安歌的目光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让新出炉的冠军小朋友有种皮肤刺痛之感。 算得上漫长的比赛终于圆满落下了帷幕,任安歌正要下台去和妈妈汇合,展老忽然叫住了他们三人。 他亲自邀请三人加入h省雕刻协会,任安歌自然欣然允诺,何泽平也一口答应,唯有宁儒犹豫半晌方道:“希望会长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展老有些意外,却还是和蔼的答应了,又对三人各自鼓励一番才放他们走。 任安歌一下台便将什么稳重大气都扔了,小鸟一样扑进妈妈怀里,喊了一连串“妈妈妈妈妈妈”,才终于问出一句:“我厉不厉害?” 和之前一样的问题,罗君惠回答的时候却更加激动了:“厉害!我的女儿最厉害!” 这次受到冲击最大的便是她了,自己女儿居然在雕刻一道上有这样的天赋,罗君惠觉得今天简直就和做梦一样。 她的女儿,果然最棒了! 任安歌在妈妈怀里扭了一会,享受了一把装嫩的快感,直到听到一声“安安妹妹”,才麻溜的站直了。 顾千帆逆着散场的人群走来,男孩尚未足量的身高却如定海神针,让人一看便心神安定。 毫不犹豫的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任安歌靠近几步感激万分:“千帆哥哥,谢谢你。” 两人合作也有一段时间了,默契自然不断增强,双方只交换了一个目光,顾千帆便知道小姑娘已经对宁儒干的事情心里有数了。 微微一笑,他坦然接受了这份谢意,嘱咐一句:“以后多长个心眼,这样被暗算了冤不冤?” “冤冤冤,”任安歌连连点头,“大恩大德我只能慢慢回报了,所以先让我请千帆哥哥吃个饭吧!” “吃饭?可以,你现在也算小富婆了。” 任安歌吐吐舌头:“去饭店吃哪能体现我的诚意,我要请你去我家,我亲自下厨感谢你。” 顾千帆意外:“你还会做饭?” 罗君惠跟上来恰好听到这句话,便笑道:“安安手艺还挺不错的。” 任安歌骄傲的一皱鼻子:“保证好吃,你放心吧!” 小姑娘看来心情是真的很好,顾千帆便遂了她的意思:“好,那我就期待了。” 说罢一行人也离开了场馆,任安歌彻底放松了,一路上哼着小曲摇头晃脑不肯消停,罗君惠宠溺的看着女儿,觉得这会她才像个十岁的小孩儿。 回到家一餐丰富的晚饭是少不了的,罗君惠还破天荒的买了红酒和汽水——要知道这种饮料她是很少让任安歌喝的。 母女两一人喝酒一人抱着饮料,碰了一次又一次杯,皆是久久难以平静。 待吃完了饭,任安歌依偎在妈妈怀里道:“妈妈,那笔奖金我想留下一些可以吗?” 罗君惠有了自己的窝,最大的后顾之忧已经没有了,金钱上的紧迫感自然不如之前,闻言便道:“可以,这本来也是安安自己赚的。” 说罢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不太有用:“妈妈保证这些钱都会用在你的学业上,对不起呀安安,现在家里经济还不是很好,这些钱不能都给你。” 任安歌摇头:“我的衣食住行都是靠妈妈,本来这些钱都应该交给妈妈,不过我还需要去买一些原石来练习,毕竟一日不练手生嘛。” 罗君惠欣慰:“你只管去买,花费多少妈妈都同意。” 任安歌嗯了一声,心里却已经盘算起其他来。 若她记忆没出问题,年底商业步行街的项目就会启动了,到时候妈妈就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跻身富翁之列了。 一想到那个时候妈妈可能有的表情,任安歌就特别期待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基本恢复了正常,任安歌每天上学放学两点一线,每周三次俞阿姨上门来帮她做手部保养,吴四则负责接送她放学。 唯一的意外便是大赛还有后续流程,雕刻协会居然搞了个采访出来,十几个报社的记者坐在下头,而接受采访的便是展老与前三名的选手。 任安歌得了展老的大力称赞,来帮忙撑场面责无旁贷,最后没有出现的只有亚军宁儒。 第80章 记者招待会上的哗然 虽然宁儒没有出现展老还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就放下了此事,毕竟重新举办的第一届湘派雕刻大赛就有“最年轻的天才选手”这样的噱头,已经足以让记者们大书特书了。 更别提展老事先还童心大起了一把,只透露本次有大赛历史上最年轻的选手,却没有将任安歌的实际年龄对外公布。 所以当记者们看到一个小姑娘被展老亲热的拉着坐下时,现场顿时有些疯了。 刚刚宣布自由提问,下头就一片高举的手。 展老对这些报社、杂志社的记者都比较眼熟,当即便点了来自《雕刻者》杂志的记者。 “请问您说的大赛历史上最年轻的选手,指的就是您身边这位小朋友吗?”记者开门见山。 展老笑得跟一朵花似的:“不错,正是她。” 记者们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听到时尚最年轻这个评论,他们当然要做些功课,因此很多人都查到,此前湘派雕刻大赛历史上最年轻的参赛者,是八几年那次出现的一位十九岁的选手。 由此推测,本届比赛可能出现了十六七,甚至十五六的年轻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这个最年轻居然……居然……这小姑娘多大?九岁?十岁?绝对不会超过十二岁。 下一个问题立刻就抛给了任安歌:“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任安歌微笑:“我已经满十岁了。” “哗——”在场的记者们一阵哗然。 主办方十分体贴的给了他们一些宣泄惊讶的时间,提问继续。 “请问任安歌的名次是第几?” 闻言任安歌露出一丝羞涩之情——要自己夸自己吗?挺不好意思的。 结果便听到展老激动的道:“任安歌是本届雕刻大赛冠军!”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记者们恨不得将双脚都举起来,好让展老能选择自己提问。 最后被选中的人让所有同行都有些意外。 这位叫做李建军的记者,来自大名鼎鼎的《雕刻艺术》杂志社,这本杂志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逼格很高,因此工作人员向来也自视甚高。 李建军也是如此,其报道向来以犀利敢说著称,许多在雕刻界初露头角被各路夸赞的年轻人,到了他的评论里都是槽点满满。 问题是人家言之有物,并不是一味尬黑,被批之人反驳不能只能忍着。 展老不是不知道此人的风格,居然还点他起来提问,看来对任安歌特别有信心。 记者们精神一振,都目光炯炯的看向站起来的同行。 李建军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开口便问:“据我所知这次湘派雕刻大赛能者众多,包括被业界泰山多次表扬过的宁儒也参赛了,而年纪轻轻的小朋友却力挫对手勇夺第一,我想请问一下,你觉得这个名次是实至名归的吗?还是说因为有年纪小的加成呢?” 大家又默契的看向任安歌,却见十岁的小朋友笑容平稳,不疾不徐的开口:“记者叔叔你好,请问您是哪一家的记者呢?” “雕刻艺术。”李建军不无自豪的回答。 任安歌微微点头:“原来是雕刻艺术,这是一本非常专业的雕刻杂志呢。” 李建军赞同的点头,脸上笑意明显。 “不过……”任安歌话锋一转,“湘派雕刻大赛也是业界专业大赛,您刚刚的问题,是在质疑比赛的评审不专业吗?” 李建军一怔,其他人也齐齐吃惊。 这孩子……口齿伶俐得很哪。 片刻后李建军反应过来,笑道:“我当然不是质疑大赛评论,只是你年纪太小了,就算你和成年人做出一样的作品,因为你年幼的缘故,大家也会下意识觉得你更胜一筹不是吗?” 任安歌可爱的偏头,反问:“如果一个成年人和我的雕刻水平一致,那当然是我更厉害,这有何问题?” 她笑得甜甜的,说出的话却不客气:“我明白您的意思,是觉得我能得到冠军是因为年龄上更有优势,在同等情况下评委会因此偏向于我,不过我觉得您应该先了解一下我的作品再说。” 环视一周,任安歌淡淡道:“我相信评委们的专业,也自信自己的水平。” 这话霸气,展老听得笑眯眯的,拿起话筒道:“按照大赛流程,所有的作品经过拍卖,大部分已经有了新的主人,但我们考虑到可能发生的状况,特地将任安歌的三件作品借了回来,大家请看——” 三座移动展台被缓缓推出来,其上各有一件精美绝伦的石雕。 为了保护三件作品,它们都被放在玻璃柜中,却丝毫不影响展露各自美感。 记者们得到允许都离座涌了过去,围着三座石雕品头论足起来。 他们虽不如展老顾老等人在石雕上造诣深刻,但毕竟吃的这行饭,怎么也算是内行了。 因此一看这三座石雕皆露出惊艳的神色。 李建军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选择了“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件作品,此时他站在玻璃柜前,感到浑身热血沸腾。 男儿本自重横行。 何况以李建军平素的报道风格更能看出,他骨子里便有做侠客的渴望。 这件作品完完全全击中了他,耳边仿佛听到军鼓号角、厮杀震天……怒放的菊花被兵刃搅破,冲天香阵萦绕身周…… 李建军是被身边人拍醒的,这时才发现梦回古战场后,自己已经激出满头的大汗来。 展老的声音从台上传来:“各位记者朋友,这三件作品之精妙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应该也能回答刚刚的问题了。” 众人默默点头,此时再拿年龄说事就太过分了,别说这样年轻的作者,便是一些小有名气的雕刻者能否在比赛中拿出这样的水准也很难说。 不过这个问题不是他们提的,这会要尴尬也是李建军,或同情或讥笑的目光纷纷看向当事人。 李建军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脸色时青时红,让人不免担心下一秒他就要爆发了。 原本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个性,任安歌正打算出言解围,忽然看到李建军鞠了个躬,真挚道:“对不起。” 第81章 有条件的礼物 现场一静,李建军长呼一口气,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补充道:“此前是我太想当然了,希望任大师能接受我的歉意。” 任安歌顿时窘迫,连连摆手:“哪里哪里,我,我说话也太冲了,希望叔叔原谅我年轻气盛。”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殆尽,现场一片和谐欢乐。 在李建军带头下,大伙都开始喊“任大师”,导致原本十分淡定的小姑娘满脸不好意思,最后忍不住撒娇:“各位叔叔阿姨还是叫我的名字吧……这样叫太奇怪了,总让我觉得应该摸一摸下巴上的胡子。” “哈哈哈哈……”童言童语让人发笑,大家看小姑娘都噘嘴了,还是从善如流的改成“安歌”或者“安安”这样的称呼了。 一场记者会下来,基本上大家都是围绕任安歌提问,导致她内里属于成人的灵魂十分不安,怕何泽平这样被冷落,会莫名其妙多树立一个敌人。 结果逮着机会往展老另一边看去,咦?座位怎么空了? 再一看,好家伙,人非常自由自在的跑去观察那三件石雕了。 任安歌:……看来自己想多了,这就是个痴人。 好容易记者招待会结束,任安歌一口气灌下了整杯凉白开,感觉嘴巴干得都要烧起来了。 展老对这个小姑娘是越看越喜欢,技术好,嘴皮子利索,面对今天的场面毫不怯场,听说成绩还很好刚刚才跳级…… 简直十项全能,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欢? 将任安歌和何泽平带回办公室,展老亲手将属于两人的雕刻协会证书以及徽章送上,又十分真心的鼓励了两人一番,先放何泽平走了。 被留下的小姑娘神色迷惑,并不知道展老还有什么事情。 然后就看到展老从书柜顶端取了个盒子下来。 这个盒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展老抚摸了一会盒盖才将东西推过来:“打开看看喜欢吗?” 任安歌依言揭开盒盖,目光顿时一亮。 盒子中躺着一块独山玉,有成人头颅大小,半色孔雀绿,半色白@粉,质地如翡翠极为细腻。 “颜色这样融洽的绿独山和红独山着实少见,色块不浑浊且为透水色,此块石料堪称极品。”任安歌忍不住赞赏一番。 一个雕刻者看到这般好的材料总忍不住要多观赏几眼,与此同时职业病发作,脑子里已经开始思考这块石料适合什么样的造型了。 展老嘴角含笑看着她入了迷,并不催促,反倒端起一杯茶悠闲的喝起来。 任安歌有种感觉,如果自己能以这块石料雕刻完成作品,灵泉空间便能再升级一次。 就算预感错误,能够雕刻这样极品的石头也同样很有满足感。 所以醒过神来后她便问:“展爷爷,你是想用这块石头雕刻摆件吗?若这样的话,能不能让我来?” 展老不答反问:“你很喜欢这块石头?” “喜欢!”任安歌大力点头。 “那便送你了。”展老轻飘飘的来了一句。 任安歌却吓了一跳:“送我?不不不,我不能收。” 展老挑眉:“为何?” 任安歌吓得都站起来退开几步:“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无缘无故收您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的雕刻技术配得上这块石头。”展老将杯子一放,“还是你没信心将它雕刻好?” 任安歌摇头:“雕刻作品我当然有信心,如果您只是要我雕刻原石,我绝不推辞,但您要将石头送我,这我不能接受。” 见她神色不似作伪,竟是真的不肯接受这块极品独山玉,展老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他想了想道:“我送你这块原石自然也有条件,你先听听,如果接受不了,这块原石也不会白白给你。” “这样……那您说说看。” 展老示意她坐下,任安歌这才回到原位,不过目光一点不肯往独山玉那边看,一副坚决不动心的模样。 她的年纪配上这幅神色颇显稚气,引得展老笑了一声。 继而又努力保持严肃,问:“你知道香港吗?” 任安歌点头:“知道,上课的时候老师有讲过的。” “好,那你知道《中英联合声明》吗?”展老故意想考教一下她。 “知道。” “哦?说说看。” “根据那份声明,明年的7月1日,香港就要回归祖国怀抱了。”任安歌掷地有声。 展老欣慰的点点头,小小年纪会知道这些事,说明她的家人对这方面十分关注,否则一个孩子又哪里会记得这些。 殊不知任安歌身体里有个成人的灵魂,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的盛大仪式,对于所有华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骄傲的记忆节点。 展老这时候才说起正事:“香港回归是一件大事,我得到消息,届时会要挑选一批传统工艺品作为礼品送出,我的条件是,你要拿出一件能被选上的作品。” 任安歌忍不住睁大眼睛。 “怎么样?敢不敢接下这个条件?” “敢!”任安歌心中豪气万分,这可是极好的机会,也是任何一个工匠人拒绝不了的机会。 展老哈哈一笑:“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退缩。” 又将独山玉推到任安歌面前:“这块玉是我一个老友意外得来,他毕生心愿便是将中华传统雕刻文化带出国门,只可惜他英年早逝,这块玉被我收藏十多年,如今见到你,我觉得老友的愿望可能实现了,所以这块玉你收下,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用这块独山玉作为材料设计作品。” 如果是这样,收下这块独山玉倒并非不可,任安歌将盒子捧起来,思量片刻后嫣然一笑:“既然展爷爷对我抱有这样大的信心,我也向您保证,必然全力以赴,不会让您的心意,和这块独山玉蒙尘。” 展老也是畅快一笑,片刻后却又嘱咐:“这场盛会想必会吸引各路高手参与,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拿出所有的本事来。” 任安歌点头:“您放心,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这个道理我懂。” 第82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一场记者会后,任安歌发现自己小范围……红了! 这天走出校门的时候就看到吴四叔一脸警惕迎过来,任安歌还没来得及问出了什么事,便看到聚在校门外的一群人冲了过来。 “任安歌,那三件作品真的出自你的手吗?” “你师从何处?能不能介绍我去拜师?” “我们石斋在找雕刻师父,安歌小朋友有没有兴趣试试?” …… 时值放学人流高峰期,许多家长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纷纷打听怎么回事。 任安歌也明白了,这些都是与雕刻有关的人,或许是看了采访才找到了她。 耳边是乱哄哄的声音,她勉强分辨了几句,忍不住嘴角直抽。 这些人都将她当小孩糊弄呢,就那个什么石斋,居然喊出刻一件类似天瑞祥辰的作品以50块的“高价”收取。 任安歌小白眼一翻,对这些占便宜的人懒得多说。 吴四护着她往外挤,一辆车滑到他们面前停住。 车窗降下,露出肖浩青的脸:“安安妹妹上车吧。” 任安歌固然不想被围堵,却也不愿意跟肖浩青有过多牵扯,只当没听到他的话,拉着吴四就打算绕过去。 肖浩青见状眉头一皱,无奈身负责任,只得亲自下车拉住任安歌:“安安妹妹是眼神不好吗?这都没看到我。” “……”任安歌无奈,只好停下来问,“浩青哥哥有什么事吗?” “我爸爸今晚请你们全家吃饭,让我过来接你。” 任安歌还想挣扎:“肖叔叔请吃饭,肯定是大人之间有话要说,我就不去了,快考试了还有好多题目没复习呢。” “我听说你都跳级了,这种期末考肯定难不住你,再说你@妈也会去,难道你一个人回家?” 妈妈会去……那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四坚持要将任安歌送到地方,于是变成肖浩青和任安歌坐在后座,他则去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任安歌都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肖浩青暗中观察觉得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大。 这小姑娘好像真的很不喜欢和自己相处,这是为什么? 肖浩青忍不住摸了下脸,他从小就长得好,不知因此得过多少好处,因此小小年纪已经认清了自己这张脸的魅力,想不到在任安歌面前居然完全失效。 越是这样他越是好奇,一路多次试图与任安歌谈话,然而这个能把长辈哄得喜笑颜开的小姑娘,却突然化身话题终结者,肖浩青所有的努力都没撑过三句话。 肖少爷可是十分骄傲的,几次三番碰了一鼻子灰后也就沉默下来。 车里的气氛十分尴尬,连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好几次两个孩子,却见上司的少爷沉着脸望着窗外,而那个小姑娘却面不改色,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僵硬。 车停在了和平鸽饭店外头,罗君惠在小舅的陪同下正等着他们呢,见到几人下车,她连忙谢过吴四,又对司机说了谢谢,最后还不忘感谢肖浩青特地去接任安歌。 和平鸽饭店依旧热闹非凡,肖伯伯订好了包间,任安歌是最后到的,见到她进来,肖伯伯主动站起来笑道:“欢迎我们的小天才,安安,肖伯伯以前都不知道你的雕刻技术这么厉害,失敬失敬了。” 任安歌连忙羞赧的笑:“肖伯伯别笑我了。” 外公也搭腔:“她只是个孩子,小肖这样她受不住的。” 肖伯伯却摇头:“安安的手艺比一些所谓‘大师’厉害多了,年纪虽小却也值得尊敬。” 说话间他已经引着任安歌上桌,看架势竟是要让她坐在主位上。 外公的神色便是一沉。 罗家长辈秉承旧礼,对这些座次比较在乎,任安歌又怎么会不知道,左右一看,跑到窗户边一屁@股坐下,对妈妈招手一边道:“我就坐这里,可以看到窗外,妈妈妈妈,你过来跟我一起坐。” 罗君惠歉意的冲肖伯伯笑笑,走过去坐在任安歌左手边。 肖伯伯给儿子使了个眼色,肖浩青一脸不情愿,半晌磨蹭着不动。 任安歌又招手:“小舅坐这里,一会我们一起喝娃哈哈。” “噗嗤——”罗家几个大人都笑。 别看罗君义已经二十多了,看动画片、吃零食、喝饮料这种事儿没少干。 一屁@股坐在任安歌右手边,小舅薅了一把她的头发,龇牙道:“没大没小。” 任安歌才不怕他,先亲了亲妈妈,扭头就和小舅凑到一块聊计算机去了。 这下她的左右两侧都坐了人,肖伯伯倒不好再做安排。于是转而招呼其他人:“大家都随意坐,随意坐。” 最后还是外公与肖伯伯坐了主位,其他人依次落座。 任安歌这会才抬起头问了句:“大舅妈和涵涵怎么没来?” “涵涵的外婆家今晚吃饭,早就定了的,你舅妈带他过去了。”大舅解释。 点点头表示知道,任安歌打算继续和小舅说话时,肖伯伯忽而道:“其实这次请你们吃饭,一来是想谢谢你们前段时间对浩青的照顾,二来咱们两家还是要多走动,这感情越走越亲嘛。” 外婆连连点头,外公也道:“不错,大家原本就是老乡,在这大城市里头彼此多照顾是应该的。” 肖伯伯笑着又说了些好听话,服务员敲门开始上菜了。 菜品流水般的上,肖伯伯热情地道:“大家敞开了吃喝,浩青,你是哥哥,要照顾好安安,曼如,你多照顾一下君惠,你们年纪差不多,应该有共同话题。” 一番话将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 周曼如,就是他的妻子,肖浩青的妈妈,落座的时候就在罗君惠旁边,此时脸上带着笑容柔声开口,言辞间让人十分舒适,很快就博得了罗君惠的好感。 两个都做了妈妈,孩子还差不多大的女人果然很有话题,不过片刻就聊得火热,周曼如不时给人布菜倒酒,更让罗君惠生出一股浓浓的宾至如归之感。 而肖浩青的任务就执行得很不顺利了,他坐在小舅右手旁,“照顾”之举本就不变,想要跟上舅甥俩的话题,结果人家聊的全是他听不明白的玩意。 第83章 择日不如撞日 肖浩青接到爸爸几次眼色,也好几次试图引起任安歌或者罗君义的注意,谁料舅甥俩聊得热火朝天,压根就停不下来的样子。 最后肖浩青绝望了,埋头苦吃起来,干脆不肯抬头看老爸的脸了。 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任安歌借口上厕所出去透气,小舅追着出来了。 “安安,你不喜欢肖浩青?” “小舅怎么这么说,浩青哥哥救过我,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任安歌试图装无辜。 “小古灵精,还想骗舅舅。” 脑门上被戳了一下,任安歌连忙捂住:“哎呀,小舅,好疼!” 罗君义故意板着脸:“知道疼还不快老实招来!” “你不觉得他就像只花孔雀一样,见着人就开屏吗?” “噗——”罗君义忍不住捧腹笑出声来,“安安,你这都从哪学的形容。” 不过转念一想,肖浩青平时那副样子,这个比喻还真挺形象的。 任安歌人小鬼大的耸着肩:“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全世界我最帅的样子……” “好好好,看不惯就看不惯,不过要注意分寸,你外公外婆可是很看重这个老乡的。”小舅好心提醒。 任安歌点点头:“我知道,面上肯定能过得去。” 小舅第一百零八次感叹:外甥女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听听着用词——面上肯定过得去,这种话哪像十岁孩子想得出来的。 转念想到姐姐和外甥女之前生活的坏境,只怕还不知怎么水深火热,怕是一直报喜不报忧了,这才养出了安安这样早熟的孩子。 于是兀自心疼上了,倒让任逊背了个硕大的黑锅而不自知。 一场饭也算得上宾主尽欢,只是肖伯伯主动提出送罗君惠和任安歌回去的意图未果。 罗君惠今晚挺高兴的,一餐饭下来周曼如主动和她称姐道妹,两人约好了周末要一起去添置冬天的用品。 而对肖家本性了解得多的任安歌却猜到了肖家的用意。 那尊“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拍主,没记错的话就是肖伯伯。 所有买家在拍卖会进行时都不知道雕刻品的作者是谁,但买下来后却能知道所有相关资料,所以肖伯伯一定知道那尊作品出自她手了,此时前来交好恐怕也与自己的手艺有关。 他们明明认识宁儒,不可能不知道宁儒与自己势同水火,却还是选择要与她搞好关系,是想要更多好的作品吗? 任安歌不敢肯定。 但肖家……未来是c市司法局的一把手,若能交好没有坏处,只是与肖家关系好就免不了与肖浩青打交道。 任安歌犹豫了。 最后还是想着既然妈妈高兴,便暂时不做多余的事情,对肖家且走一步看一步。 不过也要让肖伯伯知道,想和自己交好直接来便是,不必想着借肖浩青的手。 …… 转眼周末到了,周曼如约了罗君惠出门,结果她们刚走,吴四就来传话:“小少爷问,说要请我吃饭就没了下文,难道想要赖账不成?” 任安歌哭笑不得:“我可没这么说,只是准备考完了再说的,既然千帆哥哥这么着急,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看了看时间,这会时间还早,做准备绰绰有余。 于是收拾一番和吴四一起去了菜市场。 进了菜市场,第一个摊位便是卖水产的。 任安歌目光一扫,便看出这个摊子的水产很新鲜,想着招待客人要有鱼有肉才行,便停下来准备挑个鱼买。 吴四赶紧张口准备提醒任安歌,却听到她径直要了一条大青鱼,让店主帮忙杀了后付钱。 结果任安歌手里沉重的青鱼,吴四松了口气。 两人将菜市场跑了个遍,很快四只手都提满了,这才满载归家。 任安歌自去处理食材,吴四则跑到外头跟顾千帆联系:“小少爷,安安买了很多菜,请您今晚过来吃饭。” “今晚?”顾千帆坐在车里一愣,片刻后轻笑,“行吧,告诉她可不止我一个人来吃,多准备几道菜。” 吴四一口应下,并不知道挂断电话后顾千帆沉默片刻,又拨通了岳明的电话:“今晚的饭你替我去,对,就是那个。” 完了再通知爷爷和大哥,三个顾家人就心安理得等着吃现成的了。 晚六点,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吴四帮着开了门,一看外头的祖孙三人连忙行礼:“老爷,少爷,小少爷。” 任安歌闻言离开厨房,热情洋溢的招呼:“顾爷爷来啦?真是蓬荜生辉!济海哥哥好,千帆哥哥好。” 边说边将人引进来坐下,端了温好的茶水过来,又一头扎进厨房忙碌起来。 吴四轻声道:“下午两点开始准备到现在,没听过。” 闻言祖孙三人都是一模一样的挑眉,对晚上的菜色多了一丝期待。 厨房里任安歌开着抽油烟机炒菜,东西都已经处理好了,就等客人到来直接下锅便是。 抽油烟机的功率偏小,不能及时将所有气味抽离,于是客厅里的四个人很快闻到了一股勾魂夺魄的香味。 顾老爷子闭着眼睛抽了几下鼻子,赞道:“香!真香!” 这时门锁响动,罗君惠与周曼如有说有笑走进来,看到满屋子人齐齐楞了一下。 任安歌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妈妈一脸茫然站在门口,连忙笑道:“妈妈,上次我说要请千帆哥哥吃饭,他今天等不及了怪我想耍赖,我想着干脆见日不如撞日,就请顾爷爷、济海哥哥千帆哥哥一起过来了。” 顾千帆听得这番解释嘴角直抽,这话说得好像他特别馋这餐饭似的,想他堂堂顾家小少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怎么可能嘴馋一餐还不知水准的饭! 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挽回自己的形象,任安歌已经一扭头回厨房了。 而罗君惠也反应过来,放了东西走过来笑道:“欢迎顾老爷子和两位少爷,真不好意思,其实是我让安安先好好准备期末考试的,倒叫顾小少爷记挂了。” 不是,什么叫他记挂了?顾千帆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 又想开口,结果罗君惠给大家介绍起周曼如来。 第84章 曾经人生的转折点 最后直到满桌子菜摆到眼前,顾千帆这句解释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 等提筷子尝了一口面前摆着的翡翠豆腐后,他忽然觉得“催”来的这餐饭值了。 任安歌的手艺惊艳了一桌子人。 包括罗君惠在内:“安安,你的手艺什么时候进步这么多?” 任安歌最后一个落座,闻言笑道:“妈妈,其实我本来就有这么好的手艺,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以前只有那么些材料和条件……” 原来是客观条件限制了手艺发挥,罗君惠鼻头一酸,却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连忙低头吃菜掩饰心情。 坐在她旁边的周曼如细嚼慢咽的吞了一口菜,这才开口表示了一番惊叹,暗暗却记住回去要告诉丈夫,罗君惠一家深藏不露,与顾家的关系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好。 顾老爷子是桌上年纪最大的,也不必顾忌那么多,一边吃一边流水似的夸奖给出去,直把任安歌都夸得不好意思了,红着小脸撒娇:“顾爷爷您多吃点,就别忙着说话了,留着力气尝尝这个……” 说着她就夹了一筷子菜到顾老爷子碗里,平时对妈妈这样习惯了,任安歌没有察觉这个举动有什么问题,反倒是顾千帆兄弟不动声色的交换目光。 万万想不到爷爷居然对别人夹的菜一点儿反感都没有,看看,乖乖吃光了! 我的天,这个菜平时爷爷好像不怎么喜欢吃啊,能挑一筷子都是给面子了! 满满一桌菜最后被吃得干干净净,顾老爷子第一次毫无形象的瘫在椅子上,拍着肚子嚷嚷:“吃撑了吃撑了,真是老啦,安安,我跟你说,老头子年轻的时候可是连一头牛都能吃得下。” 这牛吹得几个小辈嘴角直抽抽,您这也太夸张了点。 不过谁也没拆穿老人家这点虚荣心,任安歌还特别浮夸的表示:“哇,顾爷爷好厉害啊!我恐怕连一条牛腿都吃不下呢。” 顾老爷子很是认真的将她打量一番,摇头:“别说一条牛腿了,半条你也吃不下。” 任安歌:……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在这里又坐了四十来分钟歇气,最后顾家祖孙与周曼如一起告辞了。 任安歌帮着妈妈把家里收拾干净,母女两也瘫在沙发上,一边随便开了电视,罗君惠一边感叹:“安安做的菜太好吃了!比那些饭店的大厨也不遑多让。” 任安歌笑眯眯的靠着她:“妈妈喜欢就好,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 “那可不行,”罗君惠连忙拒绝,“你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嗯,还有练习雕刻,手是很重要的,经常下厨弄伤了怎么办?” “可是……”任安歌还是想多为妈妈做些事情。 “好啦!”在女儿额头上亲了一口,“你只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妈妈就是最高兴的。” 任安歌叹口气,行吧,看来只要自己一天没毕业,在妈妈眼里“主要任务就是学习”。 转眼期末考来临,连续三天的考试结束,意味着这一年的寒假来临。 不过在正式放假前,学生们还要面临期末排位的刺激。 教室里六十多名学生闹哄哄的,直到班主任抱着一叠试卷进门才鸦雀无声。 任安歌坐在第一排正中间,小小的个子几乎完全被讲台盖住,只能看到一个黑鸦鸦的发顶露在外头。 班主任也不废话,拿着试卷就开始宣布成绩。 “任安歌,100。” 教室里一阵轻微的骚动。 这是本学期最后公布的一门成绩,如果没记错的话,在这之前任安歌每一门成绩都是——满分。 这是什么怪物?跳级上来居然来了个百分大满贯。 接下来就是讲解试卷,前面还是按部就班的讲解,到了最后一个大题目,班主任直接点名:“任安歌,你上来讲讲这道题。” 众目睽睽之下,任安歌落落大方的上台,拿起粉笔就开始讲解解题思路。 不得不说完整精巧,如果不是因为个头问题写的公式全在最下头就更完美了。 全科一百分,这次的年级第一毫无疑问是任安歌,这让她的寒假开头十分愉快。 然而还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这天罗君惠一早去上班,任安歌照例上午做作业下午练雕刻,计算着妈妈快下班了就去准备晚餐。 刚炒完第二个菜大门被砰地推开,罗君惠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任安歌一惯用甜美的笑容迎接妈妈,但今天那句“妈妈你回来啦”还没说出口,就被抱了个满怀。 “安安,你知道今天谁给我打电话了吗?”罗君惠声音都在颤抖。 任安歌心中一紧,连忙挣脱出来观察妈妈的脸,发现她是因为太过兴奋导致嗓音激动才放下心来。 “谁呀?我不知道。”她说着就想去装饭。 结果被用力拉住:“宝贝!今天妈妈接到了一中、二中、五中三个学校招生老师的电话!都是问你愿不愿意去他们那里读中学的!” 咣当—— 任安歌手里的饭勺砸在桌面上。 “妈你说哪,哪里?” “一中!二中!五中!”罗君惠的声音一次比一次大,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 饶是任安歌自认稳重也没忍住晃了一下。 这三所学校是c市最好的三所省重点中学,可以说历年来h省的清华北大生源百分之九十出自这三所学校中。 它们本来也是任安歌的目标。 不过小学升初中是微机派位,任安歌所在的小学最好的派位位置便是一中,不过上辈子她没有好运气被派进一中,而是去了普通中学六中。 那时候罗君惠去打听过,花五万块择校费便能进入一中读书,可上辈子的五万块是罗君惠所有的积蓄,任安歌断然拒绝了这个方案。 那是上辈子任安歌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而这一次任安歌已经做好了付出择校费的准备,正好赶在她小学毕业前,五万块对她们家来说已经可以承受。 结果居然天降大礼包,三所省重点中学居然都向自己抛来了橄榄枝…… 任安歌忽然眉头一皱:“妈,该不会是有人诈骗吧?他们问你要钱了吗?” 第85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正兀自沉浸在惊喜之中的罗君惠哭笑不得,万万没想到女儿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这个。 “放心,妈妈没有那么傻,他们没有问我要钱,还说随时欢迎我们去参观学校。” 能去学校参观!这件事的可信度顿时大大提升。 任安歌终于彻底兴奋起来,一个小跳就扑进了妈妈怀里:“天哪,我是在做梦吗?妈妈,妈妈,我是不是在做梦?” “傻孩子!难道妈妈还能跟你做同一个梦不成?”罗君惠笑成了一朵花。 “可是为什么啊?”任安歌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这个问题几小时前罗君惠也问过三遍,此时十分笃定的回答:“因为我们安安是最厉害的啊!” 将女儿从怀里撕下来问:“三所学校安安最喜欢哪一所?” 任安歌被问住了。 重生以来杀伐果断,如今却被这么一个小小问题难住。 喜欢哪一所?任安歌想说都喜欢。 但显然不可能三所中学一起上,必须有所取舍。 最后她下决心:“等我们去看看再决定!” “好!”罗君惠一口同意,“妈妈明天请个假,咱们去三所学校看看。” 于是第二天罗君惠便带着任安歌跑了三所省重点,一中离家是最近的——这也是任安歌原本计划中要读的学校。 二中稍远,五中更远。 从环境来说三所学校各有千秋,至于其他教学风格之类的,却又不可能在段时间内摸透。 任安歌不免有些自责,怎么上辈子就没想着好好了解一下三所省重点呢?光知道它们都好,至于各自所长却全然不知。 很是犹豫了一番,甚至还去请教了现在的班主任,又与三所学校的老师交谈过,任安歌最后选择了二中就读。 各式各样的选择理由中有一点很重要,二中校长承诺,只要任安歌每次考试能保持在年级前五,她要请假去进行雕刻相关的活动,学校会一律开绿灯。 这个条件其实很苛刻,二中一个年级有八到十个班,一个班至少50人,意味着任安歌至少要与四百个学生竞争年级排位。 但她对自己有信心,一口答应了这个条件。 等尘埃落定后罗君惠才将这个消息告知娘家,大家以为任安歌庆祝的理由聚在一起,肖家听闻也赶了过来。 果不其然,肖伯伯又老是想让肖浩青和任安歌一起玩。 忍无可忍,吃过饭后任安歌忽然道:“肖伯伯,关于那尊‘满城尽带黄金甲’,我有些事情想跟您说,您能来一下吗?” “当然可以。”肖伯伯虽然意外,却还是陪任安歌站到了阳台上。 “不知道那尊石雕有什么要告诉伯伯的?” “肖伯伯,其实不关那尊石雕的事情,是我有些话想跟您说。”站在光线渐暗的阳台上,任安歌开门见山。 肖伯伯意外:“哦?不知安安想说什么?” “您觉得我的雕刻技术还不错?” “何止不错,我想鬼斧神工也不过如此。”肖伯伯给了极高的评价。 任安歌莞尔一笑:“谢谢您,我自知还没到那个程度,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 肖伯伯也跟着露出笑容,谁料下一句便听到小姑娘道:“如果您觉得我的技术不错,以后若对雕刻品有什么需求可以来找我,您是外公外婆的朋友,我会给您友情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绝不推辞。” 听出她话里有话,肖伯伯的笑容慢慢沉寂下去。 任安歌却好似没看到他的脸色,继续道:“肖伯伯,人和人有时候讲究一个眼缘,浩青哥哥与我大概就是天生不合缘的那种,我很感激浩青哥哥上次救了我和涵涵,有机会也一定会报答他,但其他的我觉得就没必要强求了。” 她淡淡一笑:“毕竟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您说对吗?” 肖伯伯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这一刻他收起了所有因为年龄引起的下意识轻视,目光幽深仿佛在打量那些科室里的竞争对手。 必须承认,他小瞧了这个女孩子。 原以为能让她和浩青成为好朋友,再过上数年两人都进了大学了,有这般青梅竹马的情分,再想有什么进一步的来往也简单得多。 想不到任安歌居然说与浩青“话不投机半句多”,小小孩童心思倒很有意思。 这番话的实际含义他也懂了,虽然有些失望,但他却不露半分,只淡淡道:“安安的意思是,钱货两讫就可以了?” 任安歌点点头:“亲兄弟明算账,这样大家的关系才能长长久久。” 这样的画面若是旁观或许挺有意思,但轮到自己身上……肖伯伯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凉。 总带着几分诡异的感觉。 但最终他还是镇定的和任安歌握了一下手:“我知道安安的意思了,以后肖伯伯如果有需要,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友情价。” “那是自然,算来肖伯伯和浩青哥哥一起救过我两次了,安安一定知恩图报。”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客厅,外婆立刻询问:“你们两个有什么话题能聊这么久的?” 任安歌依偎在罗君惠身边笑眯眯的不说话,肖伯伯只好开口:“也没什么,安安那尊石雕太好了,我忍不住多问了几个问题。” 谁也不知道此话真假,但那之后他有些神思不属大家都看出来了,最后肖家三人早早告辞,外婆不放心的拉着任安歌问了半天“怎么回事”。 最后当然是被装傻充愣的任安歌糊弄过去了。 倒是肖家三口坐进车里后,肖伯伯沉默的开了会车,忽然道:“浩青,以后你跟安安……就正常来往吧,不必想着法儿靠近了。” 肖浩青早就被老爸的任务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一辈子没受过的挫折感这段时间一股脑补齐了。 那个可恶的任安歌,竟然真的油盐不进,对自己的示好唯恐避之不及。 真是把肖浩青气得够呛。 所以一听这话,他就麻溜的答应了,一句“为什么”都懒得问。 倒是周曼如问:“那我这边呢?” “你跟罗君惠来往,任安歌说什么没有?” 虽然奇怪丈夫的问题,周曼如还是仔细回忆后摇头:“没有,对我挺礼貌的一孩子。” 第86章 不请自来 一晃眼新年到了,肖家今年要回去老家那边,外婆忙碌了好几天,给老家亲戚们准备了一大堆礼物,吃的玩的用的自不必说,还让任安歌雕了一套憨态可掬的十二生肖把件搭回去送礼。 到了大年三十这天,罗君惠带着任安歌回了娘家,一进门罗子涵便扑了个满怀,嘴里叭叭抱怨:“姐姐你放假了也不来找我玩!” 抓着弟弟的头发一通蹂@躏,任安歌笑道:“明天你干脆跟我回家算了。” 罗子涵眼睛一亮:“好啊!” 哒哒哒跑回程颖身边:“妈,我想住姐姐那里去。” 程颖嗔怪:“不行,你去了多麻烦姑妈和姐姐。” 罗君惠连忙道:“没事没事,姐弟两正好做个伴。” 程颖抿唇微笑,并不接这个话茬。 看得出来她有点舍不得儿子,但罗子涵只想着和姐姐一起玩开心,并不能体会妈妈的不舍,还在扭麻花似的撒着娇。 最后程颖被他闹得无奈,只好道:“要去也不能明天就走,还没有去外婆家拜年呢。” 罗子涵眼珠子一转:“那拜完年就去。” 被自家儿子缠得无法,程颖终于松了口。 接住欢叫着扑过来的弟弟,任安歌对程颖露出大大的笑容:“舅妈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顺便监督他做作业。” 有了这句话程颖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她不在乎任安歌雕刻技术有多牛,更在乎的是外甥女的学习优秀,罗子涵平时做作业比较拖沓,成绩也有些飘忽不定,如果能被任安歌带动得更爱学习,那程颖可是非常乐意的。 反倒是罗子涵跨了脸:“啊……还要做作业啊?” 在他小鼻子上一勾:“那当然啦,姐姐可以陪你玩,但寒假作业不能耽误。” 心里比较了一下,觉得能跟姐姐一起玩,做点作业便不算什么,罗子涵才不情不愿的应下来。 今天是中国传统节日,是喜庆团圆的好日子,连向来不苟颜色的外公也露出了笑意。 外婆带着女儿媳妇在厨房忙碌,任安歌几次三番想去搭把手都被赶出来了,最后只好带着罗子涵,和小舅一起看猫和老鼠。 大舅则和外公在一旁下围棋,手边的茶香渺渺,透露出一股子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啪@啪@啪——咚咚咚——” 门板忽然被拍得震天响,把家里人都吓了一跳。 任安歌起身应道:“来了来了……” 看清门外之人时,任安歌脸色便是一沉,脱口而出:“你来干什么?” 身后响起外婆的声音:“谁啊?” 被任安歌一个问题问懵的男人脸上堆起笑容:“肖阿姨,是我。” “是朱辉呀,怎么这会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外婆看清外头之人,连忙热情迎接。 任安歌被迫让到一旁,看着外婆将朱辉引进家门。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大年三十跑来?脑子里警铃大作,想起之前外公外婆的打算,任安歌连忙跑进厨房。 罗君惠正在切菜,看到女儿进来连忙道:“这里不用你帮忙,出去陪涵涵玩就行。” “妈,那个朱辉来了。”任安歌低声道。 “朱辉?哪个朱辉?哦……”罗君惠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任安歌凑到妈妈身边:“后来外婆还跟你提过这事吗?” 罗君惠瞥了一眼程颖,有些不好意思:“这些事你别管啦,妈妈心里有数。” 任安歌有些着急:“妈~~” “放心吧,妈真的有数。”罗君惠放下菜刀推着女儿出厨房,顺便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情况,将和自家老父亲谈笑的朱辉样貌收入眼底。 任安歌注意到,朱辉看上去在认真和外公说话,眼珠子却咕噜咕噜转个不停,看到自家妈妈时还微微一亮。 此人不安好心! 但外公外婆对朱辉印象不错,他本是外公战友的儿子,父母双亡后外公对他多有照拂,知道他没什么亲人了,干脆邀请他留下一起吃年夜饭。 朱辉一早就打着这个主意,当然一口答应下来。 这会看看客厅的情况,立刻猜到任安歌的身份,走过来笑到:“这就是君惠的女儿吧?一看就是懂事的小姑娘。” 任安歌看着电视里的猫鼠大战仿佛出了神,没理会朱辉的话。 外公皱眉:“安安,客人再跟你说话。” 任安歌“啊”了一声,转身假笑:“叔叔好。” 朱辉没看出她的勉强之意,点着头笑笑算是应下了。 之后朱辉便和外公大舅聊天,任安歌揽着涵涵望着电视屏幕,注意力却全在背后。 罗君义察觉到外甥女的紧绷,低声问:“怎么了?” 任安歌撇嘴,眼神向后示意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外婆已经宣布:“开饭了,安安拿碗筷去。” 起身去了厨房,程颖端菜出去了,任安歌抓紧时间对妈妈道:“这个朱辉不是好人,妈妈你千万不要被他的皮囊迷惑了。” 罗君惠噗嗤笑出声来,一戳任安歌脑门:“妈妈是那种人吗?” “那谁知道呢,任逊年青的时候脸也长得挺好。”任安歌嘟囔着。 “说什么呢?快把这些碗筷端出去,小心着点。” 落座的时候外公自然是坐在主位,其他人一次落座,罗子涵扯着嗓子:“姐姐跟我坐姐姐跟我坐。” 可爱弟弟的要求当然不忍拒绝,任安歌便坐到了他左手边,自己左边还有个空位,正好让罗君惠坐下。 结果外婆摘了围裙直接坐下了。 再看桌上座位,居然只有朱辉和大舅之间有个位置了。 罗君惠走出来看到这个位置略微犹豫,任安歌一抿唇:“妈~我要跟你坐!” 仗着年纪小,她就要起身去换座位。 结果左右手都被拉住。 左边外婆责备:“和外婆坐在一起不行吗?” 右边罗子涵的眼睛亮晶晶:“姐姐不许走。” 任安歌:…… 这么一耽误,罗君惠已经落座,冲任安歌安抚一笑:“就这样坐吧,安安要照顾好涵崽哦。” 瘪着嘴,任安歌有些不高兴的落座。 外公举杯:“一年到头辛苦了,希望新一年事事顺意。” 第87章 这个主意好 大家都举杯,罗君惠笑道:“日子越来越好,安康幸福。” 大舅:“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 大人们一个接一个的说祝福语,最后便到了小辈们这儿。 罗子涵早就得了妈妈叮嘱,此时似模似样的举着小杯子:“祝大家新年快乐~” 大家立刻给面子的鼓掌叫好,小孩儿羞得连红扑扑的,却也忍不住裂开嘴笑起来。 轮到任安歌了,她想了想道:“希望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大家都微笑点头,任安歌听到朱辉对妈妈道:“安安被培养得很好,是你这个妈妈的骄傲。” 立刻往那边看去,这句话果然戳中了妈妈的软肋,罗君惠神色柔和了一些,对朱辉微笑着说了句谢谢。 罗君惠读书的时候原本就是校花,之前为生活所累无心打扮,如今小日子越过越顺心,人的状态自然好了许多,不过浅浅一笑却因为舒心与真情而显出动人风韵来。 朱辉看得微微一呆,却觉两道视线如针刺面颊,可等他扭头看过去时,却发现大家都在吃饭聊天,并没有人在看自己。 给弟弟夹了一筷子鱼肉,细心将刺都挑干净才放到他碗里,余光却注意着朱辉,见他的目光又黏到了妈妈身上,任安歌握着筷子的手一紧。 她忽然站起来,端着饮料走到妈妈旁边:“妈妈,我敬你。” 朱辉准备说的话被掐断在嘴边。 罗君惠端了红酒扭身,看着女儿一脸欣慰。 轻轻碰杯,任安歌动情道:“谢谢妈妈为我付出的一切,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您,不让您伤心,妈妈,你一定要健健康康长命百岁,陪我久一点再久一点,好不好?” 听着女儿童稚的声音,罗君惠眼眶微红,同样充满感情道:“当然,妈妈会一直陪着你,你是妈妈唯一的宝贝。” 任安歌抱着罗君惠的脖子不放,吧唧亲了她一口,娇嗔道:“那妈妈要答应,只能是我一个人妈妈哟~!” 仿佛没听出女儿话中之意,罗君惠笑得眉眼弯弯:“当然。” 一旁的朱辉看着眼前这场母慈女孝的戏码,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话中有话。 他笑着接话:“你们母女感情可真好,让我觉得眼热。”装模作样擦了擦眼角,“抱歉,我扫兴了。” 他这幅模样其他人当然不好继续欢声笑语,片刻后外公感叹:“你爸爸是个英雄,这个时候你想起是对的。” 举杯:“祝英雄安息。” 大家一起跟上:“祝英雄安息。” 朱辉眼眶愈发红了,低声道:“有个英雄的名头有什么用呢?我只希望佳节团圆,但这个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了。” 气氛顿时有些沉重。 朱辉勉强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个的!今天罗叔叔肖阿姨让我这个外人一起吃年夜饭,我特别感激大家。” 端起酒杯:“这么多年来罗叔叔一直帮着我,在我心里您和肖阿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在这里敬两位长辈一杯,祝你们身体安康,幸福快乐!” 外公外婆与他碰杯,外婆喝了一口饮料忽然道:“以后小朱别说什么外人不外人的,你要说愿意,怎么以后就是一家人。” 任安歌心中一沉,抓着妈妈的手下意识用了些力。 罗君惠轻轻拍拍女儿的手,看到女儿眼底的惊慌。 看来这个朱辉真的很不得女儿喜欢。 抿唇一笑,罗君惠接话:“妈妈说的对,其实咱们也能是一家人。” 外婆本就拿眼神在暗示女儿,这会听她开口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聚到了一起。 朱辉目光也亮了,颇为期待的看着罗君惠,张嘴便道:“君惠……” 端的是缠@绵缱绻。 罗君惠微笑:“我觉得爸妈完全可以收朱辉做义子啊,我也正好享受一下有大哥的感觉。” 朱辉的话卡在喉咙里,瞪眼看着罗君惠仿佛见了鬼。 “噗——”任安歌心中一松笑出声来,附和道,“妈妈这个主意好!那我不是多个舅舅?” 她立刻站到朱辉面前作揖:“舅舅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罗子涵有样学样,站在椅子上也鞠躬:“舅舅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程颖轻轻拍儿子屁@股:“又胡说了,要喊也是喊叔叔。” 罗子涵从善如流:“叔叔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连着三个“红包拿来”闹得朱辉脸色发白。 任安歌心里冷笑,大年三十上别人家拜访都空着手,可想而知不是小气就是真穷。 罗君惠离得近,将朱辉所有的神情尽收眼底,转头轻轻打了一下任安歌,笑道:“外公外婆还没吭声呢,你就喊上了,真是调皮。” 轻描淡写一句话,便将任安歌故意所为定性成了孩子调皮。 外公外婆万万没想到罗君惠居然提出“收义子”,一时间错愕在原地,这会才回过神来。 外公眉头一皱:“胡闹,又不是演电视剧,哪有那么多义子义兄的。” 朱辉匆匆额角,也连忙道:“虽然如今是比较寂寞,但老爸给的这个姓还是要传承下去的。” 罗君惠只是淡淡一笑不接话,任安歌却忍不住道:“谁也没让叔叔你改姓,我也有干@爹干妈呢,也没有改成其他姓呀。” ……本就对小孩不怎么喜欢的朱辉,现在更确定自己讨厌小孩子。 罗子涵这会已经吃饱了,坐不住跑到一旁玩积木,任安歌趁势黏在罗君惠身上,一会要吃这个,一会又加菜喂妈妈。 朱辉倒是想在跟人聊聊,无奈罗君惠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女儿牵住,压根没多余的精神理会他。 吃完饭罗君惠和程颖收拾碗筷,朱辉就更没机会和她说话了。 两个女人在厨房,其他人都坐在客厅,朱辉看着两个孩子玩闹半晌,忽然道:“今天我过来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怪不好意思的,不如我带两个孩子出去放烟花吧。” “这……太麻烦你了。”外婆推辞,“你过来我们都欢迎,不必提什么礼物。” 朱辉却坚持,言辞间被罗子涵听明白了,便闹着要去放烟花,大人们拗不过,最后只得同意了。 第88章 免费点烟花工 过年家里给两小孩准备了好几包烟花,这会统统拖出来,罗子涵在门口急得跳脚:“姐姐快点,姐姐快点~” 朱辉将几包烟花一股脑抱在怀里,对其他人说:“我陪他们去就行了,你们先歇会吧!” 说着陪着罗子涵跑了,罗君义拿眼神示意,任安歌摇头:“小舅歇着吧。” 自己也跟着跑出出去。 外头这会已经成了小孩子的乐园,各家都有在楼前摆开了烟花,他们下来得晚了些,最后只在角落里找到一处空地。 罗子涵拍着巴掌激动万分:“放烟花咯~~” 朱辉撕开塑料壳,将里头的烟花拿出来一一摆好,低头就点了一根烟。 看到任安歌过来牵住了罗子涵,他低头就点燃了一根引线。 三步并作两步蹿过来,与两个孩子并肩站着注视那处烟花。 火光飞快燃烧,直到没入烟花内部,片刻寂静后,一声“砰——” 星星火光蹿天而起,在空中再次“啪”的炸开,散成五颜六色的光。 罗子涵整个脑袋仰成九十度,发出“哇——”的惊叹声。 反观任安歌就淡定多了,虽也抬头看着天空,表情却淡淡的,与周围又笑又叫的孩子格格不入。 朱辉在偷偷观察这个孩子,刚刚一餐饭他算看明白了,想拿下罗君惠,先就得拿下她的女儿。 然而莫名的,他觉得任安歌不好对付。 在心里想了好几个方案,朱辉正要开口,忽听到淡淡的声音:“朱叔叔,烟花放完了,你再点一个吧。” 扭头一看,窜天猴还真结束了,罗子涵正眼巴巴望着自己。 于是只好拿了烟重新点燃一个,等返身回来的时候,任安歌拿了一盒甩炮在那砰砰砰。 当然不能往罗子涵站的地方扔,所以任安歌专往另外三个方向扔,朱辉刚迈开步子,一个甩炮就落在脚尖前头,啪的一声吓了他一跳。 朱辉嘴角一拉,还没摆开架子呢便听到小姑娘诚恳的声音:“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任安歌捏着甩炮憋着嘴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里……那是有泪光在闪吗? 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被吓的人还没说什么呢,小坏蛋已经要哭了。 这下他哪敢再说什么——万一人家哭着冲回去,他还有什么戏唱——赶紧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事没事,小心一点就好。” 任安歌点点头,又开始往地上扔甩炮:“反正朱叔叔一会还要点烟花的,就站在那边吧,也省得来回跑了。” 朱辉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老子又不是专门来当点烟花工人的! 这会十分后悔为什么要自己单独带孩子了,对罗家人埋怨起来:怎么就这么放心一个外人带自家孩子吗? 却没察觉这个位置正对着罗家厨房窗户,罗君惠和程颖两人一边洗碗,一边跟着一起看烟花呢。 朱辉憋屈的住了脚步,想着甩炮总会扔完的,到时候再过去好了。 连续点了六七个烟花,一根烟告罄,任安歌手里的甩炮也终于扔完了。 朱辉一喜,连忙就要凑过去。 不就是比较难搞的小孩吗?还不信自己拿不下了。 他堆起自觉最和善的笑容,结果刚靠近就看到任安歌拉起弟弟的手:“好啦,要回家了。” “还有好多烟花没放呢!”罗子涵一指旁边堆着没开封的那些。 “明天后天肯定还会有客人来,到时候再玩。” 罗子涵有些不情愿,任安歌凑到他耳边:“今年姐姐可是买了不少好吃的带回家,一会看春晚正好吃,你不回去就没口福咯!” 小小的眼睛里出现纠结之色,罗子涵算了半天账。 烟花今晚不玩还在那,终归是自己的,吃的进了别人肚子就拿不出来了! 算明白了得失,罗子涵反握住姐姐的手,语气坚定:“姐姐,我们快回家吧。” 任安歌得意一笑,被罗子涵拉得跑起来,一边扭头道:“朱叔叔,麻烦你把烟花搬回去一下,之后涵涵还要玩的。” 话音袅袅消失在孩子的欢笑声中,白做了一回工的朱辉咬牙切齿,对着墙壁踢了好几脚,才将烟花又抱起来搬上楼。 殊不知刚刚发泄的画面被正在收尾的程颖看在眼里,犹豫了一下,对从厕所里走出来的姑姐道:“那个朱辉脾气看上去不怎么样啊。” 公公婆婆的意思她看得清楚,却觉得这个人不是良伴。 罗君惠微微一怔后笑道:“嗯,我知道,安安也不喜欢他。” 提起任安歌程颖忍不住道:“你是怎么把安安培养得这么好的,什么时候给我传授传授经验?” 罗君惠神色柔和:“安安主要是自觉,你知道吗?她右手动弹不得那段时间都没拉下一天作业,我规定每天要做的卷子也都做完了……” 程颖惊叹:“那怪安安成绩这么好,小孩子能有这样毅力的太少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平时我也……” 两个女人交头接耳走出厨房,一直到落座还在探讨育儿心得。 这个话题朱辉当然插不上嘴,在任安歌故意引导下,罗子涵也没去捣乱,让两个女人聊吧,这样子挺好。 她飞快瞥了一眼朱辉,总比被这个无赖缠住要好。 眼看八点要到了,全家一起看春晚这个保留节目即将上演,外婆便开始往桌子上堆东西。 除了传统的糖果糕点,任安歌委托吴四帮忙买的松子、开心果之类的坚果堆了半桌子。 还有芒果、哈密瓜和葡萄等水果也被摆到盘中。 不过芒果却还是一个一个完整的,只是被洗干净了,金黄表皮上挂着水滴,看上去很是可爱。 任安歌这才想起来,如今芒果在这边还不算流行,家里人估计没有吃过。 于是她主动拿起盛芒果的盘子进了厨房,十分钟后一堆金黄的四四方方的果肉被端出来。 芒果摆在那就很香了,这会果肉剔出来更是香气扑鼻,罗子涵立刻跳了过来:“姐姐,这个是什么啊?好香呢~” 第89章 不客气的客人 任安歌一边往芒果肉上扎牙签一边道:“这个叫做芒果,是海南那边产的,很好吃,不过涵涵先只能吃一点点哦。” 说着她用牙签扎了方糖大小的一块送到弟弟嘴边。 罗子涵啊呜一口吞了,小脸上表情便是一亮:“好吃——” 小孩儿哪里经得起美食的诱@惑,眼巴巴看着碗里黄澄澄的芒果肉:“姐姐,我还想吃。” “不行,要等一会。”任安歌不为所动,将碗直接拿起来送到外公外婆面前:“外公外婆也先尝尝,不要吃太多。” 罗子涵跟小尾巴一样追着,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满是渴望。 外公到底最心疼小孙儿,当即脸一板:“买回来不就是给大家吃的,你弟弟要吃为什么不给?” 任安歌已经请其他几位长辈都尝过了,这会才端到妈妈面前,罗君惠闻言立刻解释:“不是的,芒果据说挺容易过敏的,第一次吃先试一下比较好。” 原来是这样,程颖连忙将儿子拉过去小声解释起来,外公神色略有些尴尬,嘴唇嚅动几下没出声。 沙发边上伴着外公的太师椅坐着的便是朱辉,他已经半抬着手准备拿芒果了,任安歌却将盘子往茶几上放下,转身拿牙签划开个葡萄,把葡萄籽挑走,将晶莹的果肉直接挤进罗子涵嘴里:“先吃几个葡萄解解馋。” 姐姐去哄弟弟开心,朱辉当然不好发作,只能自己伸手叉了块芒果肉放进嘴里。 唔——他睁大眼睛,好吃。 又甜又软!吃起来的滋味与众不同! 要不是罗君惠说可能过敏,朱辉压根就不打算停下来。 看着满满一盘子整整齐齐的芒果肉,朱辉觉得任安歌太小气了。 没看到这么多人吗?起码得再来两三盘才够吃啊。 十几分钟过去,任安歌观察弟弟的脸,不见有什么红肿疹子,再问他感觉也没什么不对劲,她才去拿了个小碗,给罗子涵舀了大半碗芒果肉,让他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 朱辉早就坐不住了,见状立刻伸手,直接捏起五六根牙签一起撸进嘴里。 其他人其实也对芒果的味道颇为喜爱,结果一看人家这架势——得咧,发扬风格都让给客人吧。 看着朱辉这吃相,外公轻轻皱了皱眉头,觉得他这样子与平素里自我标榜的风格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直不停嘴的吃完了整盘芒果,朱辉才反应过来做的太过分了。 但东西已经进了肚子,反不了悔了啊。 何况朱辉觉得芒果太他@妈好吃了,再来一次还是忍不住。 眼珠子一转,他低头做羞愧状:“罗叔叔,肖阿姨,让你们见笑了……我平时都是一个人,糙汉子一个,也不关注生活品质,这家里……还是要有女人才能过得好日子。” 一听这话外公外婆的神色又缓和了,尤其是外公,想起曾经和朱辉爸并肩作战的日子,自己幸运的儿女双全坐享天伦,而战友却连尸骨都不能荣归故里。 外公一阵心软,难得放柔了声音:“没事,就把这儿当你自己家,想吃什么随意就好。” 朱辉神色感激,再次叹道:“罗叔叔一家三代同堂,真是太幸福了。” 罗君惠仿佛没听到这句话,跟程颖还在窃窃私语。 外婆看着毫无反应的女儿欲言又止。 时间越来越晚,朱辉一直坚@挺的坐到快十点,终于不得不回家了。 外婆热情的张罗着,将任安歌买的那些好东西各自分了不少给他提走,看的任安歌心疼得要命。 明明买的时候不便宜,她眼也不眨一下,这会却一副心痛到无法呼吸的模样,罗君惠看着自家女儿直笑。 罗子涵早就吃完了那一小碗芒果,这会见朱辉走了才抱怨:“我还想吃芒果,朱叔叔为什么都吃掉了?” 程颖咳了一声,拉过儿子低声道:“朱叔叔是客人,又没吃过芒果,涵涵是主人,要让着客人知道吗?” 罗子涵不解:“可我也没吃过芒果,妈妈也没吃过芒果,爸爸也没吃过芒果,外公、外婆、舅舅、姑妈、姐姐都没吃过芒果呀!” 他一口气把家人都数了个遍,才继续道:“妈妈不是说有好东西要大家分享吗?朱叔叔没有给我们分享。” 孩子的世界总是这样单纯,愈加凸显出朱辉言行的过分,他大概想不到,自己的一番找补被一个孩子轻而易举瓦解。 任安歌简直欣喜若狂,涵涵果然是自己人,小小年纪就神助攻啊! 抱起罗子涵吧唧亲了一口,任安歌神神秘秘问:“涵涵还想吃芒果?” “想!”小鸡啄米式点头显示他有多渴望。 又亲了弟弟肥嘟嘟的脸蛋一口,任安歌放下人干脆道:“等着!” 转身进了厨房,片刻后又端出一盘金灿灿的果肉来。 “哇!姐姐好棒!”罗子涵举手欢呼。 又给他盛了一点,任安歌道:“不能吃太多了会上火的。” 罗子涵连连点头,抱着碗专心致志吃去了。 大人们没想到任安歌还留了这么多芒果,这会忍不住笑起来。 “都来吃呀!”任安歌推了推盘子,“好东西自家人当然要先享受。” 这句话让外公都露出一丝笑意,大家坐过来,你一牙签我一牙签很快就分完了一盘芒果肉。 吃了个肚儿圆后,罗子涵终于挡不住睡意,十点多的时候依偎着妈妈睡着了。 而任安歌则和大人一起坚持到了零点,完成了守岁大业,才跟妈妈一起在小房间相拥而眠。 快到中午才爬起来,吃了午饭后,任安歌和妈妈就告别外公外婆等人回家。 街头没有几个行人,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火药的味道,任安歌在空荡荡的街头展开手臂跑了几步,转身冲着妈妈笑道:“妈妈,我特别特别开心!” 笑看女儿,罗君惠大声回应:“妈妈也很开心!” “妈妈!以后我们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任安歌又蹦会罗君惠身边,挂在她脖子上腻歪起来。 “嗯,肯定会越来越好的!”罗君惠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心中对未来充满了期许。 第90章 照顾 谁料母女两刚刚进门,家里的座机就响了。 一接起来便听到罗君义严肃的声音:“朱辉进医院了,我们现在准备过去,爸的意思是你们也去露个面比较好。” 母女两面面相觑,赶紧收拾一番去了省人民医院。 大过年的,没有几个人愿意来医院,因此任安歌和罗君惠匆匆走进医院时,挂号大厅里特别的冷清。 直接找去了朱辉住的病房,围在床边的人听到动静扭身看来,恰好让任安歌透过人墙看到了朱辉的样子。 她差点没人住笑出声来。 眼前这个猪头是谁? 连忙死死咬住嘴唇,可不能这会笑出来,妈妈都会生气的。 罗君惠快走几步,面色带着几分担忧:“这是……过敏了吗?” 众人默默点头。 原来昨天朱辉离开罗家没多久便晕倒在路上,幸好旁边楼里有人下来放鞭炮发现他,好心将人送到了医院,不然朱辉这会冻也冻死了。 但就算及时送医了,他这个年注定要在医院过了。 医院这边已经给他做了检查,偏偏就是那么巧,朱辉对芒果过敏。 昨晚就数他吃得最多,这会没有性命之忧已经是幸运的了。 任安歌撇嘴,心道祸害遗千年,由此可见朱辉一定能长命百岁。 听完事情经过,罗君惠还是有点歉疚的,到底是自家准备的东西让人家倒霉了。 外公忽然开口:“这件事咱们家脱不了责任,君惠,小朱住院这几天你抽空过来照顾一下好了,这个医药费也担了,别让人家觉得我们罗家没有担当。” 这哪能行?任安歌立刻要说话,却被妈妈拉了一把,罗君惠开口道:“爸,我来照顾不太方便吧,再说也不能留安安一个人在家啊……” 外公神色淡淡:“安安先住我们那,小朱现在是个病人,没个细心人照顾怎么行?还是你连女儿放在我们那都不放心?” 当然不是不放心,主要是照顾朱辉这件事……罗君惠摇头:“爸,我和朱辉男女有别,实在不方便来照顾。” “有什么不方便的?”外公双眉紧锁,“他也不是动弹不得,只是医院里多少需要人搭把手,再做点饭菜送过来,夜里针打完了也不需要陪夜,这件事到底是安安惹出来的,你这个做妈的也算帮女儿还债了。” 任安歌大声道:“这关我什么事?我告诉他芒果有可能过敏了,是他自己贪嘴吃光了一盘子,也要怪到我头上?” 她气呼呼的看着外公,觉得这段时间外公对自己态度转变之类都是错觉。 外公瞪着她,好一会才慢慢道:“但他毕竟是在我们家吃了东西才出事的,如果闹开去大家只会觉得是我们家的问题,你刚刚崭露一点头角,传出这种消息对你没好处。” 任安歌悚然一惊,立刻去看罗君惠。 并不是被外公这番话吓到,而是她了解妈妈,但凡关乎到她,罗君惠就能忍,舍得付出。 果然妈妈的脸色变了,任安歌急得叫了一声“妈妈”,就听到罗君惠叹了口气,点头道:“还是爸想得周到,这么说来我确实应该照顾一下,这样吧,安安这几天就回外公那边住,正好和涵涵一起把寒假作业做完。” “不要!妈妈,我要跟你回家!”任安歌急了。 凭什么呀!朱辉自己作死,却要妈妈受累。 更重要的是她一点也不想朱辉有机会接近妈妈,虽然之前妈妈表现得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兴趣,但万一两人接触多了,朱辉舌灿莲花骗了妈妈怎么办? 任安歌揪着妈妈的衣角,眼角都急得泛泪了,一副可怜巴巴好像被遗弃的模样,看的罗君惠心里一颤一颤的。 外公脸色一沉——平素任安歌太成熟懂事了,让人不免觉得这会实在无理取闹。 “任安歌!” 罗君惠一听老父这语气就知道是真的生气了,可平时很乖巧的安安这会却死死抓着自己衣角,噘着嘴泛着泪一副决不妥协样子,她连忙将女儿搂进怀里,匆匆对外公道:“安安长这么大都没离开过我,让我先好好跟她说说。” 说罢抱着任安歌就出了病房,站到拐角的窗户边,罗君惠蹲下来默默女儿的头,柔声道:“安安别这样,只是去外公家住几天,等人一出院妈妈就接你回家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任安歌把头要成了拨浪鼓。 “安安听话。”罗君惠面对这样的女儿也是无奈,祭出了好久没用过的“听话”武器。 任安歌瘪嘴:“我不听,朱辉不是好人,我才不要你去照顾他。” 罗君惠作势轻轻拍了下任安歌的胳膊:“不能这么说话,没礼貌。” “哼!他本来就不是好人!烂赌鬼一个!我是说实话!”任安歌不服气。 “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能这样没礼貌的说话。”罗君惠耐心纠正女儿的错误。 任安歌抿唇,片刻后改口:“妈妈,你别答应外公好不好?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的错,为什么我们要跟着倒霉啊!” 罗君惠默默女儿的头,低声道:“妈妈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安安的错,但是……众口铄金,妈妈不想让你有任何被人攻讦的机会。” 任安歌明白了,妈妈是担心朱辉这个小人借机生事。 可是她根本不在乎这个啊……任安歌紧紧握着妈妈的手:“妈妈,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不在乎这个,也不愿意你因此委屈自己。” “傻孩子,不过是搭把手,怎么就委屈了呢?”罗君惠嘴角含笑,把女儿耳边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再说外公说得很对,朱辉也不是动弹不了,我只是帮忙看看针喊喊医生,送个饭菜过来,不算很麻烦。” “可你还要上班呀,哪有时间管他!”任安歌还是不同意。 “妈妈可以调班,也可以休几年年假,没关系的。” “可是,可是……”任安歌一时找不到其他理由,但心里始终不得劲,最后干脆道:“要不我们给他请个临时陪护,不是,保姆吧!” 第91章 登门拜年 罗君惠脸色微沉:“安安,家里现在虽然经济没那么紧张了,但咱们也不能这样浪费。” 脖子一缩,知道自己踩了罗君惠的雷点,任安歌不敢再说什么了。 满脸委屈的跟着妈妈回了病房,罗君惠宣布会留下照顾人时,任安歌正死死盯着朱辉。 然后她就敏锐的察觉昏睡的人眼皮不正常的抖动了几下。 好家伙!居然在这里装晕! 任安歌气得想上去打人,却被罗君惠眼疾手快的拉住了。 “爸,那安安这几天就去你们那住几天。” “可以……” 外公话音未落任安歌就很冲地道:“我不去。” “安安!”罗君惠沉着声音警告了的喊她。 任安歌噘着嘴:“我不去,我自己在家也能行,妈妈要上班还要做饭送来医院太辛苦了,我会做好饭送过来的。” 罗君惠十分感动,却也不想女儿这样辛劳奔波,想要拒绝却听任安歌沉声:“妈妈要是不同意让我帮忙,我也不同意妈妈这么辛苦。” 她梗着脖子一副“宁死不屈”的架势,任谁都看得出这份决心,气氛一时有些僵持。 最后罗君义出来打圆场:“安安愿意帮老姐分担是好事,她以前不也负责家里做饭吗?老姐你就同意吧,也别让孩子忧心。” 最后大家不得不同意了任安歌的条件,本来外公的意思是朱辉一直没醒,罗君惠最好今晚就在这守着,愣是被任安歌一哭二闹的搅黄了,今晚罗君义会在这看着,明天早上罗君惠直接带着早餐来接班。 好容易母女两一起回了家,任安歌觉得自己快操心死了,两人的角色好像反过来,任安歌絮絮叨叨嘱咐个没完,罗君惠几次想插嘴都没成功。 最后干脆把女儿往怀里一搂,才成功打断了啰里啰嗦的女儿,罗君惠安抚道:“安安别担心,妈妈是大人,不会轻易被人骗的。” “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朱辉,外公外婆干嘛老是想给你们两个制造机会。”任安歌声音闷闷的,带着一股子无法忽略的怨气。 罗君惠笑:“他们其实也是好心,毕竟外公外婆不知道朱辉的真面目啊,不过妈妈心里有数,一定不会掉以轻心的。” “那妈妈要答应我,不要把人照顾得太好了!免得他更惦记你!”任安歌伸出小拇指,“跟我拉钩才行!” 罗君惠有些哭笑不得,女儿虽然早慧,到底还是个孩子,连拉钩这么幼稚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也是真的急了。 于是母女两拉了钩,到了临睡时,任安歌抱着枕头哒哒哒去找妈妈:“今晚我想跟你睡。” 罗君惠的心软成一片水,连忙掀开被子让女儿钻进来,母女两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不知何时才双双睡去。 一@夜好眠,第二天罗君惠醒来的时候女儿已经不见踪影,待她穿好衣服走出房间,才发现任安歌早就准备好了早餐。 桌上摆着皮蛋粥小咸菜,还有女儿前段时间自己做的剁椒,配上糯米鸡,香味四溢,让人闻之便食指大动。 “妈妈你起来了?正好吃早餐,不凉也不烫。” 坐到桌边喝了一口粥,罗君惠才想起来问:“有准备朱叔叔的早餐吗?” “有。”任安歌丝毫不见昨日的愤恨,十分自然道,“我给朱叔叔准备了白粥,朱叔叔过敏还没有好,只能吃清淡一些,别的东西怕冲着他了。” 罗君惠点点头:“是要注意,安安想得很周到。” 任安歌一挺胸@脯:“那是,顾爷爷年纪大了要注意养身,这些知识我可没少听千帆哥哥讲。” 与此同时,大年初二就在忙碌工作的顾千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正汇报数据的岳明吓了一跳:“小少爷,您不会感冒了吧?” 顾千帆揉揉鼻子摆摆手:“没有,刚刚只是鼻子有点痒。” 他手里拿着项目上,眼睛看着那行标题:c市黄金商业步行街项目开发方案。 想着过年也该跟任安歌联系一下了,小姑娘知道这个好消息估计眼睛又该笑成两弯月牙了。 …… 罗君惠吃过早饭就准备出门了,幺弟在医院守了一@夜,她心疼呢,想着早点去接班,好让罗君义能去休息。 已经看开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朱辉真的敢打什么坏主意,她就敢敲断他的爪子——的任安歌将妈妈送出门,顺便报备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她打算去给顾老爷子拜年。 罗君惠连声道应该的,要不是朱辉这事,她也应该登门拜访道谢才是。 还嘱咐任安歌将家里准备的那些礼品挑一些给顾老爷子送去,被任安歌打了个马虎眼混过去了。 顾老爷子见过的好东西太多,这些普通档次的礼品哪入得了他的眼。 任安歌早就准备好礼物了。 待得差不多九点的时候,任安歌跟顾千帆联系。 得知对方想给爷爷拜年,顾千帆笑了。 真是除了默契二字不知该如何形容两人之间的合拍了,自己刚想着抽时间找她,人就自己送上门来。 “中午就在我家吃饭吧,我现在让司机去接你,你去陪爷爷说说话,我和哥哥中午再回去。” 任安歌当然答应,趁着司机来的这段时间换好衣服,又从空间灵泉中将几尊石雕取出来,仔细擦干后放入准备好的漆器盒子中。 为了准备这个礼物她可没少费心思,上次买原石的时候精心挑选了几块品质不错的蕴养成了近极品不说,连几个盒子也是花了大价钱。 将四个漆器盒子放入书包里,任安歌便接到司机电话下楼了。 又一次来到顾家这个院子,进门的时候她注意到门廊两边的石雕换了好几个。 啧啧,也就顾老爷子财大气粗了,这些石雕品质都不错,价格可不便宜。 一进客厅任安歌便大声道:“顾爷爷新年好~!祝您一帆风顺、二龙腾飞、三阳开泰、四季平安、五福临门、六六大顺、七星高照、八方来财、九九同心、十全十美!” 说相声似的一口气讲完,才发现顾五叔也坐在客厅里,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任安歌顿时大窘。 第92章 待发掘的惊喜 顾千帆走进家中的时候,就看到任安歌挺直背脊坐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都特别矜持。 瞬间让人想起一个词:小淑女。 再看任安歌对面,原来是自家五叔。 只是这小姑娘怎么对着五叔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顾千帆满心疑惑,跟大哥一起和几人打招呼。 顾老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面前放着几个漆器盒子,其中两个打开了,里头各放着一尊石雕。 瞥一眼就知道是出自任安歌之手。 果然下一刻就听爷爷道:“千帆、济海,你们快过来,看看安安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顾济海笑:“还有我的份呢?” “当然不会忘了济海大哥呀。”任安歌笑得甜甜的。 将两个盒子分别推向两兄弟,一边道:“过年来访我也不知道送什么才好,便亲自雕了几个小玩意,希望两位哥哥不要嫌弃。” 顾济海一边打开盒子一边笑:“安安如今可是有天才之名的大师级雕刻师,能得你亲手雕刻的作品我们可是荣幸得很,怎么会嫌弃。” 顾千帆没那么多话,直接揭开盒盖。 目光微微一凝。 黑丝绒底上躺着一方青色印石。 轻轻取出印石,翻转看去,只见方形底部是阳刻四字:顾千帆印。 印石是线条周正的长方体,柱体四面各雕刻着一只动物,顾千帆定睛一看,全是神话传说里主战的神兽。 再瞥一眼大哥的礼物,也是一方印石,呈扁平状,顶上趴着一只貔貅,其他再无装饰。 相较之下还是自己这枚印石更合心意,不过他还是好奇:“怎么雕了这些神兽?” 一般来说送礼不都讲究个吉祥嘛,再说顾家是做生意的,平日总把“和气生财”四个字挂嘴边。 但这个礼物……杀气太挺重的。 任安歌反问:“千帆哥哥不喜欢吗?” “我很喜欢。”顾千帆没有撒谎。 小姑娘笑笑:“我觉得这个才配得上千帆哥哥。” 一力撑起百香集团帝国大厦之人,岂会是温吞商人?顾千帆分明行的是将军之事。 所以在准备礼物的时候,任安歌十分自然的选择了这些图案,而不是那些常见的梅兰竹菊图。 顾千帆手指微微缩紧。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弥漫心头,仿佛这个浑身是谜的小姑娘,是真正懂他,了解他之人。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难道他这样好运,竟遇到了一个真正的知音? 顾济海对自己的印章也是多加称赞,出自任安歌之手的雕刻品,质量自然没话说,难得的是小篆的印章字体也颇有大师之风,真不知任安歌还有多少惊喜有待发掘。 兄弟两的礼物都这般合心意,顾济海忍不住问:“五叔的礼物也是印章吗?” 顾五叔笑着点点头,打开自己面前的漆器盒子。 内里是一方浅绿色如玉印章,莹润温和,不大的柱身上却雕刻了一副精妙的竹海日升图。 与顾五叔的气质简直就是绝配。 果然顾济海叹道:“这真是绝了,安安你是怎么把五叔的气质把握得这么准确的,这方石印看着就像五叔的东西。” 顾五叔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石印,微笑道:“是啊,想不到安安准备的礼物如此和我心意,原本想要推辞的,看到这方石印倒是舍不得了。” 任安歌对顾五叔说话时总是下意识放轻了语气,微笑道:“我的右手多亏有您细心治疗,才能好得这么快,您可不要推辞。” “不推,我舍不得。”顾五叔小心盖好盒盖,果然是十分喜欢和珍惜的样子。 满足了一份好奇心,顾济海又跟老爷子说话:“爸,您又得了什么好东西,快让儿子们开开眼。” 顾老爷子得意洋洋:“安安给我准备的可和你们不一样!” 缓缓打开最大的盒子,里头竟是一方四折小桌屏摆件,顾老爷子亲手展开立在茶几上,四片屏风上各雕着一个吉祥的故事,是非常适合送给老人家的礼物。 这四样礼物足见任安歌是花了心思的,之后一餐午饭吃得也是其乐融融,之后顾老爷子去午休,顾五叔约了任安歌后日最后一次去检查右手也先离开了,顾济海送他然后直接回公司,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顾千帆和任安歌两人。 让陈姨送些水果去书房,他示意小姑娘跟上。 刚坐下任安歌手里就被塞了一份文件。 只看了一眼封皮,小姑娘便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 顾千帆安静的喝了口茶,耐心等对方将计划书看完。 “什么时候开始?”任安歌先问了最关心的。 “正月十五过完就会开始征收了。” “不到半个月时间了!”任安歌算了算,这么说再过一两个月,妈妈就不必为家中经济发愁了。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顾千帆故意停了片刻,满意地看到小姑娘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任安歌有些紧张:“什么问题?” “之前调研时,上头发现这里有一半房产在我名下,这块蛋糕太大了,他们不希望被我一个人霸占。” 顾千帆实话实说:“明年香港即将回归,上头的意思是这个商业步行街要引进港资,成为一个典型性示范商业圈,现在最好的蛋糕都在我手里,吸引程度就不够了。” 任安歌迅速从刚刚的兴奋中冷静下来:“那上面是什么意思?” 相信不可能直接抢走顾千帆的资产,一定会有什么交换条件才是。 果然顾千帆马上道:“给了我几套方案,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好啊,千帆哥哥说说看。”任安歌毫不怯场。 “第一套方案,我让出三分之二的产业,以入股的模式参与后期运营,没有决策权,只等每年分红即可。” “不妥,这样我们十分被动。”任安歌想也不想便否决。 顾千帆没有表态,继续道:“第二种,涨价50%,从我手里买走那些产业。” “那更不行了,这可是下金蛋的母鸡,留在手里日后增长的绝不止50%这么点,卖出去以后我们肯定后悔。” 第93章 两败俱伤的矫情 微微挑眉,顾千帆说出第三套方案:“第三种,以一定的比例,用这边的房产换河西的地盘,位置可以由我挑。” “河西……”任安歌沉吟片刻,“还有第四套方案吗?” “没有。” “千帆哥哥是要问我的意思?” “对,你觉得三套方案都不合适吗?” 顾千帆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却还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有个问题,如果选择第三套方案,百香公司会介入吗?” 顾千帆想也不想:“不会,这件事情只会以我个人名义办。” 任安歌了然的点点头,这便是不想让顾家亲戚掺和的意思了,这样会少很多麻烦和掣肘,但同时……他们的力量还是太弱了。 闭着眼睛梳理记忆,重点是顾千帆崛起的时间…… 如果按照上辈子的发展,顾千帆会在十八岁那样惊艳出场,现在……还有四年时间。 现在无论是她还是顾千帆,都还羽翼未丰,这样大的蛋糕能吞得下吗? 在任安歌回忆的时候,顾千帆一直看着她,小姑娘合着眼睛显然在思索,稚气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纠结来。 顾千帆忽然有点儿心软。 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呢,自己故意把这么大的难题扔到她面前,是不是过分了些? 难得良心发现的顾小少爷正想着要不算了,别逼小姑娘了,就对上了任安歌明亮的目光。 “千帆哥哥,你说一块香喷喷的大蛋糕摆在眼前,不吃是不是太傻了?” “有能力就吃,没有能力强吃就是找死。”顾千帆淡淡道。 “我觉得千帆哥哥是有能力那一拨。”任安歌狡猾一笑。 顾千帆:“……有话直说。” “第三套方案我觉得很好,不过也是快烫手山芋,就不知道千帆哥哥的意思了。” “你先说说为什么觉得好?” “有c市地图吗?”任安歌站起来。 顾千帆亲自取了地图铺在桌上。 任安歌开始对着地图侃侃而谈,一分钟后,顾千帆就明白刚刚的担心纯属多余。 殊不知任安歌看上去很镇定,实则心里捏着一把汗。 她必须小心措辞,既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让顾千帆听明白这里头巨大的商机,又不能说出惊世骇俗的东西来暴露自己重生的事实。 十二分钟后,任安歌终于结束了“演讲”,看着顾千帆问:“千帆哥哥,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很有道理,跟我收到的信息差不多。”顾千帆十指相对,语气淡淡。 “……”任安歌的表情瞬间很精彩,敢情这位小少爷早就知道这些消息了,却还装模作样的让她费了一番口舌,嘴都说干了。 被小姑娘气呼呼的瞪着,顾千帆没来由的一阵心虚,把果盘往对方面前推了推:“吃点水果。” 任安歌一扭身子。 得,还真生气了。 顾千帆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哄孩子他不专业啊,这时候特别想念大哥。 “咳,安安妹妹怎么了?” 无人应答。 顾千帆挠了挠脖子:“那个,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一不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 “你看之前我思路都没这么清晰,听你这么一说就特别流畅了!” 绞尽脑汁哄了几句,收效甚微,小姑娘还是拿个气咻咻的后脑勺对着自己。 顾千帆真切感觉到什么叫做“不作死就不会死”。 最后重重叹口气表示投降:“我错了,安安妹妹。” 任安歌那余光瞥侧后方,见他一脸苦哈哈的表情,憋不住“噗嗤”笑出来。 于是成功暴露了假装生气的事实,被人伸爪子狠狠揪了一下脸。 两败俱伤!两败俱伤啊! 任安歌决定以后再也不矫情了。 笑闹过后两人回归正题。 “商业街这边我不打算全部放手,打算留下这几块地方。”顾千帆取出另一幅局部地图,将几个位置圈出来。 任安歌垂头看着,在其中一处点了点:“这里换一下吧。” 细细的手指在另一处虚虚画了个圆。 “理由?”顾千帆不解。 他圈出的地方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分别是规划中的步行街两头,以及中间。 结果任安歌将南头的位置否决了,新圈的位置并不在步行街上,而是北头侧面一处。 乍看之下这是个不专业的选择,但任安歌带来的惊喜太多了,他觉得这次也一定有理由。 果然听到任安歌道:“这里一来不是步行街的规划范畴,拿下这里上头不会多说什么,显得我们懂事,二来……辐射作用,千帆哥哥一定懂的。” 顾千帆眨眨眼明白了她的意思。 任安歌的思路给了他启发,确实想直接从步行街挖去太多蛋糕,上头绝不会同意,但若是从边角出发…… 辐射效用……运作得好也不失为一个好项目。 任安歌比他更有信心,因为她可是亲眼见证了步行街两侧那些地方有多繁华的。 何况,还有后手呢。 她手指在一条马路两侧划过:“这两边能一起拿下来吗?” 顾千帆沉吟:“如果我们主动退出南头,再提出要这个补偿,应该没问题。” “那我的意见就是这样。” 对视片刻,顾千帆点头:“我会去争取,关于河西置换的地皮,你有意见吗?” 任安歌直接站到了地图前,拿起笔勾勒了几处。 “具体谈判结果我不知道,这些地方都是备选,按照标注的数字,越靠前越优先,千帆哥哥你看看。” 顾千帆走过去低头,好家伙,任安歌是一点没客气啊,框出的位置占地之光,几乎能容纳半个老城区了。 “太多了,不可能都拿下。”顾千帆沉吟。 任安歌想了想道:“能换多少换多少,剩下的……如果能买就买,但还是那句话,蛋糕太大了,风险也会很大,千帆哥哥要量力而为。” 顿了顿,她补充道:“步行街这边置换的地方,还是和之前协议一样我要占一部分,其他地方若千帆哥哥买下了,这个消息是我免费附赠,其他的我一文不沾。” 第94章 狗皮膏药 新年剩下几天任安歌都承担了送饭去医院的职责,朱辉的过敏症状恢复得很快,但果然如她担心的那样,这个无赖铁了心赖上了罗君惠。 他出院那天展老正好找任安歌有事,待回家她才知道,当时朱辉非要请妈妈吃饭和送人回家,美名其曰感谢这段时间的照顾。 虽然最后被罗君惠拒绝了,但任安歌有预感,此人不会就此罢休。 这天罗君惠恢复正常上班,任安歌在家里颇感心情焦躁,最后换了衣服和吴四一起直奔妈妈的单位。 果不其然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混蛋!”任安歌咬牙切齿。 朱辉特地捯饬过一番,愈发显得人模狗样,可看在任安歌只觉特别碍眼。 理智让她没有做出请吴四叔把人扔出去的举动,只在罗君惠出现的时候,以闪电般的速度抢先一步扑进了妈妈怀里。 罗君惠惊讶:“安安你怎么来了?” 任安歌大声道:“妈妈,我想你了~” 此时朱辉的身影才出现在罗君惠眼里,她顿了顿,明白女儿为什么这样急匆匆了。 笑着刮了刮任安歌鼻尖,罗君惠与迎上来的男人淡淡问好。 看到任安歌出现的瞬间,朱辉觉得一口牙很痒痒。 拜任安歌所赐,住院五天他的嘴都快淡出鸟来了,天天不是白粥就是青菜粥,顶多配点儿酱菜——还只有那么小小一筷子——什么鸡鸭鱼肉统统不见,还信誓旦旦说他在过敏,吃太杂了怕映像恢复。 害他昨晚回去就买了几十块油炸货吃了,这才安抚住肚子里的馋虫。 不过这几天也是有好处的,朱辉眼睛毒,早就看出任安歌给妈妈单独准备的饭菜,那些东西可不便宜,看来罗君惠面上不显,家底还挺丰厚。 丰厚好啊,丰厚妙啊……就算孩子讨厌了些,但听说任安歌刚得了个什么大奖,雕的东西还挺值钱的。 只要成了她老子,那些钱不就都是自己的么。 朱辉对此憧憬无比,因此一天也等待不得,这不就来展开攻势了么。 结果任安歌也来了。 纵使他脸皮厚,当着小孩追求人也无所谓,但罗君惠却不会给这个机会啊。 这不才打了个招呼,罗君惠就说要带任安歌回家了,朱辉发挥不要脸精神,主动提出想去坐坐。 罗君惠淡然拒绝:“这不太合适,我们先走了,再见。” 三句话一气呵成,没给朱辉任何反驳的机会。 跟着母女两就往公交站走,朱辉好像没听到刚刚的拒绝一样跟着,结果上车后被人挤着,一个男人扒拉他几下,朱辉稀里糊涂就在某一站被挤下了车。 任安歌冲吴四叔比了个大拇指,心中却已经在思索该如何解决朱辉这个垃圾。 烈女怕痴缠,何况朱辉不止不要命,还有着赌徒铤而走险的特征,任安歌怕他想出什么烂招伤到妈妈。 “吴四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快到家的时候,任安歌随便找了个借口去商店,让妈妈先上楼了,实际上却是拉着吴四叔说话。 吴四叔过完年回来继续上工,第一天就收到了任安歌雕刻的小玩意,对这个会做人又懂事,还特别聪明的小姑娘印象愈发好了,此事主动道:“你是怕那个人再去骚扰你@妈妈?” “对,所以我想请你这几天跟着妈妈,你放心,我就待在家里哪也不去,所以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可是……”吴四有点为难,“罗姐应该不会同意我跟着。” 女儿的安全问题最重要,有点风言风语罗君惠不在乎,但自己如果莫名其妙带个保镖…… 任安歌坚持:“我知道吴四叔身手好,你可以不露面,若只是今日这种局面,我妈自己能应付,就怕朱辉玩阴招,要是我妈因此受了什么伤害我会疯掉。” 见她神色坚持,吴四想了想同意了:“好,那我先偷偷跟着罗姐,只是安安,少爷的命令是要我保护你的安危,这马上要开学了,我不可能不跟着你。” “我知道。”任安歌点头,“我会在这之前解决这件事。” 戾气一闪而过,吴四心下微讶。 确信自己没感觉错,只是一个小女孩,哪来这样大的戾气呢? 任安歌并不知道引起了吴四的疑惑,控制住自己情绪后,她随手拿了瓶橘子汽水结账回家去了。 第二日吴四遵守承诺,暗随罗君惠而去,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将所有事向顾千帆汇报了。 包括突如其来的戾气。 顾千帆让他暂且按任安歌的意思办,放下电话便着人去调查这个朱辉。 不过半小时详细的资料就摆在了他案头,粗略一浏览便明白任安歌为何不愿母亲与此人有牵扯了。 还真是个烂到骨子里的家伙。 只是很奇怪,任安歌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呢? 从罗家长辈牵红线的举动来看,罗家人都不知道朱辉的真面目,反倒一个孩子好像早早看透一切。 再联想任安歌对商业步行街、河西开发区动向的清楚,顾千帆总觉得有个猜测呼之欲出。 …… 而此时任安歌并没有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她要主动出击,坐在家里可抓不到朱辉的把柄。 凭着记忆去了朱辉家附近。 到了地方任安歌忽然想起来,这里不就是c市未来网红打卡地点——古街吗? 记忆中窗明几净的古街这会属于城市脏乱差地带,一条窄窄的石板路到处坑坑洼洼,两侧倒都是历史遗留的老房子,就是形制不一看起来有些乱,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破烂老旧。 不过再过上几年,这里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任安歌一拍脑袋,重生以来算计这算计那,倒把这里忘记了。 好在还不晚,等拿到第一笔拆迁款后,她一定要记得来这里投资一下。 抬脚往里走,高速发展的城市节奏一下子不见了,仿佛回到了民国时期慢节奏的时光,老旧的房屋前面,老人拿着蒲扇闲聊,小孩追逐玩耍,女人们坐在门槛上搓着大木盆里的衣服…… 第95章 冲动的结果 两侧也偶见几家商店,卖的全是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 任安歌一路走一路看,约莫走了一半选了个比较整洁的笔墨店子走进去。 穿着长大褂留着山羊胡子的老板不甚热情:“想买什么自己看。” 任安歌随意走了走,并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不过她还是挑了十张宣纸。 “八块。”老板随口报出个价格。 偏贵,不过任安歌没还价,付了钱后问:“伯伯,我想问下这条街上是不是有个叫朱辉的?他住哪呀?” 做成了生意老板心情不错,张口道:“小姑娘你找朱辉做什么?我跟你说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任安歌笑眯眯的:“我家长辈是朱叔叔爸爸的战友,叫我送点儿东西去。” 老板嘟囔:“有个英雄爸爸还真好。” 任安歌装作没听到这句话,又问:“伯伯帮我指下路吧,我都转悠半天了,送完东西要赶紧回家的。” 老板冲着外头一指:“出门右拐,不远最破的那个房子就是他家了。” “谢谢伯伯。”任安歌礼貌的半鞠躬,抱着宣纸走了。 很快她就知道什么叫做“最破的房子”了。 老街两侧的屋子都已经够破旧了,想不到朱辉家还能更胜一筹。 二楼的窗户都只有一丁点连接点了,周围的人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什么时候掉下来砸到人。 大门也是歪歪斜斜关不住的样子,屋主显然毫不担心会有人闯空门。 不过当她透过半遮半掩的窗户看到空荡荡的一楼时,就明白这大门为何不重要了。 家徒四壁,贼都嫌弃。 任安歌没有过去,只在街边看了一会,扭身继续走了。 这条街并不是直来直往到底,两侧还有许多狭窄的巷子,任安歌默默走了一会,在一条不起眼的巷口停住脚步。 如果她没记错,过几年会发生的新闻里那张照片就是这样了。 比起老街上,巷子里的环境更为不堪,地上污水横流,不知多少屎尿掺杂其中,任安歌犹豫了好一会,才尽量避开踩水走进巷子中。 如果说老街的时光仿佛与城市脱节,这里就仿佛与世界断开,安静得不像是白天。 任安歌匆匆而行,快走到巷尾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这会她有点害怕起来,自己因为朱辉对妈妈的纠缠闹得心思浮动,今日的行动果然还是冲动了。 应该事先多打听一下再过来的。 任安歌转身往外走,对自己一着急就容易冲动的本性万分唾弃。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巷子走到一半,三个小混混堵住了前面的路。 带头一个嘴里叼着根牙签,一看就是和港剧里学的。 也因此他说话张不开嘴,含含糊糊:“哟,这是哪来的小妹妹,长得真可爱。” 任安歌紧紧拽住书包带子,神色倒还算平静:“三位哥哥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哥哥们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借几个钱花花。”牙签哥继续含糊说话。 任安歌眨眨眼:“我不认识你们,为什么要借钱给你们?” “但你走的这条巷子是我们的。”或许是不张嘴说话太累,牙签哥终于将牙签吐出来,“没听过吗?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看不出来,还是个挺有文化的混混。 任安歌摇头:“我妈妈说小孩子不拿钱,所以我没有钱。” “没钱?没钱你还敢往这走!”牙签哥眼睛一瞪,“小朋友,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任安歌慢慢后退:“我真的没有钱。” 瞥了一眼巷子口,距离还远,这里也没有其他人,至于面前三个……吓着了不关她的事。 说完这句她扭身就跑,三个混混当然拔腿就追。 不过巷子狭窄,连两人并肩都略显拥挤,三人只能排成一行追击。 三个混混压根不心急,这条巷子可没有另一个出口。 结果跑在最前头的人忽然一句“卧槽”跟着急刹车,后面两个措手不及,一个撞一个,眨眼三人摔成一团,污水浸了一身。 被压在最下头的牙签哥大叫:“他@妈的快点给我起来,老子要被压死了!” 等小弟手忙脚乱将人扶起来,并且不解的问:“大哥干嘛突然停下?” 牙签哥才想起之前的画面,脸色一下子苍白无比:“c,他@妈的见鬼了,那女的不见了!” 另外两人这才发现已经快到头的巷子中只有他们三个存在。 一阵风拂过,不知吹到哪里,撞出一阵幽幽声音,乍听仿佛有人呜咽哭泣。 原本就发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小弟一颤巍巍问:“大哥,我,我们走,走不走?” 小弟二则开始冲着空中拜拜,这个举动让原本诡异的气氛变得个更加渗人。 牙签哥在一脚踹在拜拜小弟的屁@股上,强作镇定:“拜个屁,走了!” 假装冷静的走了几步,身后忽然传来幽幽一声:“你们要去哪?” 回头一看,任安歌的身影一闪又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再顾不得什么“大哥的形象”,牙签哥一马当先愣是跑出了刘翔的气势,片刻后任安歌从空间里出来时,面前只余污水荡起的涟漪。 多亏有这个空间,不然今日之事还不知如何善了。 任安歌拍拍心口,刚刚其实也紧张得够呛。 不敢多耽搁,任安歌匆匆往外跑,决定要回家细细盘算后再想办法。 谁料命运便是这般,有心寻找时找不到,却在无意之时得来全不费工夫。 迎面一个清瘦的阴郁少年缓步走来,与任安歌记忆中的面容重叠在一起。 她有些激动的开口:“卫阳。” 阴郁少年下意识看过来,却发现并不认识对方。 站定脚步,他盯着任安歌看了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问:“你是谁?” 任安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了,这会还不认识卫阳才对。 ……乍见故人,一时大意了。 她挠挠头,现在该怎么解释呢? 谁料卫阳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就径直绕过她继续往巷子里走了。 第96章 想报仇就合作 这臭脾气,真是数十年如一日……任安歌连忙扬声:“你等等,我有事找你。” 卫阳站定,侧头不耐道:“我不认识你。” 任安歌蹿到他面前,仰头笑嘻嘻的:“那就从现在认识一下呀,我叫任安歌,你好。” 盯着伸到眼前的白嫩@嫩的小手,卫阳用看疯子的眼神看任安歌。 小女孩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突然跑来这儿要跟他认识一下?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他久久不动,任安歌也不气馁,就一直举着手笑眯眯的看着他。 卫阳啊,一直都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谁要对他表露一点儿善意,他便会恨不得回报十二…… 还没想完呢,面前的少年便往左一绕,无视了任安歌伸出的手,走了。 任安歌顿时风中凌乱。 万万没想到这时候的卫阳居然这么高冷。 她不死心再次哒哒哒追上去拦住人:“卫阳!你这样很没礼貌知不知道!” “我就是这样没礼貌的人,小朋友就该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卫阳硬邦邦扔下这句话,再次绕开任安歌。 扭身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人的背影,要不是除了年轻许多完全一样的脸,任安歌简直怀疑自己找错人了。 谁都能对她冷嘲热讽,卫阳不行! 任安歌鼻子一酸,居然十分没出息的哭起来。 已经快走到单元门的人忽然听到一声抽泣,迈出的脚步顿时僵住。 半晌咔嚓咔嚓回头,发现小女孩瞪着自己,与凶巴巴的眼神截然相反的是哗啦啦的眼泪。 卫阳觉得头痛。 这个莫名其妙的小姑娘是怎么个回事? 这么一会眼睛都哭红了。 迟疑片刻,卫阳走回来—— 任安歌瞪着伸到面前的手,又去瞪手的主人。 听得手主人干巴巴道:“认识一下,我叫卫阳。” “哼!”任安歌傲娇的哼了一声,然后才和对方握了握手。 可眼泪一时间止也止不住,卫阳满头黑线的看着小姑娘哭得直打嗝,认命的道:“你到底是谁,找我什么事?” 任安歌心想我是谁说来就话长了,关键是说完你大概也不会信。 所以她假装没听到这个问题,只说:“我刚刚被小混混追,跑得好累,卫阳哥哥。” 卫阳“虎躯”一震,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巴巴叫过哥哥,一时鸡皮疙瘩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 再看小姑娘,泪光盈盈的看着自己,这种局面下,仿佛说什么拒绝的话都是犯罪。 卫阳烦恼的抓抓头发——成功让鸡窝头更乱了——无奈道:“那你来我家坐坐吧。” 说着也不管小姑娘跟没跟上来,自个就往单元门里面走。 等身后跟着个小尾巴回到家时,卫阳心里已经给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莫名其妙就把人带回来了,自己这是在搞什么鬼。 任安歌抓着书包带子,一脸好奇的打量这个单间。 典型的男生宿舍,唯一值得表扬的是还没乱到不能下脚的地步。 “砰——” 心情不太妙的卫阳将一杯白水“扔”到桌上,自己往床边一坐,冷冰冰道:“说说吧,你是谁?找我到底什么事?” 任安歌观察他。 这个卫阳跟她记忆中那个还是有很多不同的,棱角更尖锐,性情更冷。 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的眼神…… 想到几年后发生的事情,任安歌眼神微微一沉。 原本的计划中不该现在来找卫阳的,但朱辉的事情让任安歌认识到,自己需要帮手。 不是顾千帆那样,为了赚钱的合作伙伴,而是真正的能帮自己处理事情的人。 她第一时间想到了卫阳,想到了上辈子他透露的极为有限的过去之事。 于是才想到来这里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自己运气还挺好的。 卫阳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居然突然走神走得堂而皇之,并且毫无回神的意思。 他再次觉得自己脑子被驴踢了,并且想直接将人扔出门外。 然而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任安歌忽然道:“你能不能别管我是谁?总之我不是来害你,而是来帮你的。” 卫阳目光如冰:“哦?你该不会之后还要来一句‘我叫雷锋’吧?” 任安歌哭笑不得,这算冷笑话吗? 她摇摇头:“我有所求,也知道你有所求,所以我们合作,双赢。” “嗤——”卫阳一脸不屑,“黄毛丫头说什么合作,电视剧看多了吧?要玩扮家家回去和你爸爸妈妈玩儿去。” 任安歌眉头一皱:“我是黄毛丫头,你也是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卫阳的冷笑凝固在脸上,这丫头说的是人话吗?她才毛都没长齐! 任安歌径直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摇摇晃晃的木头椅子上,抬手就喝干了那被凉白开,将玻璃杯往桌上一拍,大声道:“我知道害你爹妈的人是谁,你不想报仇?” 一语戳中死穴,卫阳蹭的站起来,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克制住向任安歌动手的冲动。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噼里啪啦之声。 任安歌面上毫不退缩,心里却颇为无奈。 怎么重活一世,她和卫阳倒剑拔弩张起来,这和她想象中知己相见抱头痛哭的场景相去甚远啊。 好一会后,卫阳狼狈的转开眼睛——谁能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毫无怯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第n次问出这个问题,卫阳的语气已经从严厉变成无奈。 敏锐察觉到这点转变,任安歌放软态度:“你想报仇,我也有自己的目的,咱们两不是一拍即合吗?” 卫阳抿唇,半晌点头:“告诉我凶手是谁,我可以答应帮你……无论什么事情。” 想起上辈子卫阳在镜头前说的话,任安歌咬唇:“放心,我不会让你干违法乱纪之事。” 卫阳不知口否的哼了一声。 任安歌却明白他的意思:只要能报仇,违法乱纪在卫阳看来没有丝毫问题。 “到底是谁害死我爸妈的!?” 见她久久不出声,卫阳忍不住催促。 “朱辉。”任安歌吐出两个字。 第97章 “闹鬼” “什么——”卫阳猛地起身。 他从小在这条街长大,当然知道那个空有英雄之子名号的赖皮男人。 眉头紧皱,他有些不信:“他是个癞皮的,有那个胆子?” “赌徒的胆子会小?”任安歌反问。 卫阳抿唇不语。 赌红了眼的那可真是无法无天,可他也不能单凭这点就认定一切,何况任安歌出现得太奇怪,卫阳不得不多怀疑几分。 任安歌看出他的怀疑,垂头想了想:“证据,我现在没有,但我能想办法帮你弄到证据。” “怎么想办法?”卫阳立刻问。 “那就是我的事了,”任安歌不肯明说,“不过要说好,帮你拿到证据后怎么报仇你都得听我的。” 卫阳冷漠脸出现一丝龟裂:“为什么我要听你的?” 不但要疑问,还用十分明显的不信任的眼神将任安歌从头打量到脚。 “因为你是个榆木脑袋直肠子,有了证据你想怎么办?冲上去杀人放火吗?” 卫阳直接摆出个面无表情.jpg 心中却对小姑娘的话感到震惊,因为——没错,这就是他得知杀父杀母仇人是谁后第一反应。 反正他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烂命一条用来报仇也不亏。 任安歌翻白眼:“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策略,我除了说你蠢外没有第二个字可用。” “……年纪不大,嘴巴够毒。”卫阳半晌吐出一句。 任安歌再奉送一对白眼,顺便道;“谢谢你的表扬。” 卫阳:……神tm表扬。 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是被任安歌说服了(震住了),终于也没人住第三次问:“你到底是谁?” “你就当我是天上下凡来拯救你的小仙女吧。”任安歌得意洋洋。 卫阳:……神tm小仙女,不要脸。 总之最后两人达成了互帮互助的约定。 任安歌一点没耽搁时间,让卫阳帮忙将她从房子后头弄进了朱辉家里,然后让卫阳找了个方便挺墙角的地方待着。 朱辉这会刚刚午睡醒,趿拉着拖鞋去倒水喝。 刚喝了一口,忽然觉得身后有风吹来。 迷迷糊糊回头看一眼,就见到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一闪而逝。 朱辉动作一顿,脸色霎时苍白。 用力揉揉眼睛,再往身后看……还是那个空荡荡的样子,哪有什么人影。 松了口气,朱辉一口气将杯子里的水喝干,觉得脑子有点昏沉沉的。 看看小闹钟,距离罗君惠下班的时间还早,不如再去睡会。 这么想着朱辉转身想回去卧房。 走动了两步,觉得余光的地面好像有东西,扭头看过去,一只苍白的手搭在地上。 “啊啊啊——”朱辉刚喊了几嗓子,那只手咻地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冷汗刷地浸湿了全身,他两股战战想要夺路而逃,低矮的空中忽然又飘出几缕黑发。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朱辉~~还我命来~~~” “还还还还你命?你你你是谁呀!” “我是卫阳妈妈,我死得好惨哪——”任安歌捏着喉咙尖利的说话。 “卫卫卫卫卫阳他@妈,当当当当时的的的事情不不不,不怪我啊,是是,是是是他,他他他们逼,逼我……” 任安歌冷冷道:“我们~邻居多年~~你却为了几个钱害死了我~~今天我就是来要你命的~~~” 一句话语气森冷还带着颤音,在心怀鬼胎之人听来更为可怕,朱辉哆嗦着一翻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任安歌从空气中走出来,忽而闻到一股尿骚味,继而才发现朱辉身下一滩黄色水迹缓缓扩大。 我去!居然吓尿了! 恶心到不行,任安歌连忙跑到屋后窗户处。 探头一看,卫阳蹲在那儿仿佛一座泥塑,任安歌出现好一会了他都没有反应。 不得已踮起脚伸长胳膊推了他一下:“先把我弄出去呀!” 卫阳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站直将小姑娘抱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卫阳家,路上他始终保持着沉默。 体贴的给人留出整理思绪的时间,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卫阳才好似如梦初醒,看着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任安歌,他缓缓问:“你还知道什么事?能不能都告诉我。” 高冷的少年低下头颅,用十分谦卑的语气低声发问。 为了知道父母死亡的真相,他甚至带了点儿低声下气。 “卫阳哥哥,你不必这样,”任安歌语气怜悯,“这是你爸爸妈妈的事情,我会知无不言,你真的不需要这样。” 卫阳抬头看过来,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真假。 任安歌真诚道:“我说过了,我们可以合作,我是抱着平等之心而来。” 或许是这番话中的诚意太足,终于让卫阳的冷漠微微松动,他点点头,改口道:“请你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 “好,不过我知道的并不详细。” “不要紧,有只言片语也好。” 任安歌便将上辈子从新闻报道,以及后来卫阳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的事情一一道来。 …… 卫阳紧紧握着拳头,略长的指甲陷入皮肉而不自知。 直到手被人捧起轻柔的打开,并且有轻柔的风吹到掌心时,卫阳才发现掌心已经有了血痕。 “卫阳哥哥,爱护自己,你的父母才会安心。”任安歌安慰的语句很简短。 卫阳低头看着掌心数道血痕,许久方低低嗯了一声。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冲到朱辉家里,将他碎尸万段。 但还不行……杀了朱辉,还有那些人,他们才是主谋,是真凶…… 卫阳目光阴沉,这些人,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任安歌敏锐的察觉到其情绪变化。 她淡淡叹口气:“卫阳哥哥,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方才答应过我知道真相也不冲动的。” 卫阳一心只想替父母报仇,带着一丝狠戾看向任安歌,沙哑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你说只要我告诉你凶手是谁,你会帮我做任何事。”任安歌耸耸肩,“可你现在心里在筹划怎么杀人报仇,那可是犯法的,你今年十七岁了吧?要真杀了人,就算法庭念你情有可原,这劳教几年是少不了了,到时候怎么帮我做事?” 第98章 登堂入室 卫阳:你说得好他@妈有道理哦,我竟然觉得无法反驳。 被任安歌这么一“教训”,他好歹冷静一些了。 一冷静各种疑惑便涌上心头,狐疑的打量着眼前人:“你跟朱辉有什么过节?” 任安歌浅浅一笑:“他缠着我妈,我不高兴。” 卫阳没忍住一哆嗦:“你挺霸道。” “他是个烂赌鬼,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妈在火坑边缘试探。”任安歌对“霸道”的评价表示不同意。 卫阳沉默片刻:“我是一定要报仇的。” “我们是法治社会,报仇不一定要自己上。”任安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承受着这样的目光,卫阳心底升起一股怪异之感。 总觉得这小姑娘对自己有种诡异的熟悉感,从初见脱口而出的名字,到一语戳破自己心结,再到现在……将他心里的想法把握得稳稳的。 还有刚刚她到底怎么把朱辉吓到说实话的? 卫阳觉得这辈子没像今天这么思考过,脑子不一会已经隐隐作痛。 见他脸色微微变化,手也不自主的摸头,任安歌豁然起立:“头痛了?” 卫阳一怔,怪异之感更重。 打开书包,任安歌摸出一盒药,扭头就给泡了一包。 “这个要缓解头痛很有效,喝了吧。” 卫阳皱眉,愈发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 见他不语,任安歌偏着头开玩笑:“难道你还担心我下毒啊?你说说你有什么好值得我谋害的?” 这话有点刺耳,却是百分之百的大实话,卫阳脸色一沉,端起碗一口干掉,冷冷道:“确实,我没什么值得你费心的。” 任安歌一拍自己,又忘了,这辈子两人刚认识,说这些玩笑话还太早了。 不过卫阳这破脾气,果然如他所说,年轻时更欠揍。 但这是卫阳啊,除了妈妈上辈子她欠得最多的人,任安歌觉得自己忍得了。 所以她只是白了卫阳一眼,默默把那碗冲洗干净,背起书包道:“走吧。” 卫阳诧异:“去哪?” 任安歌更诧异:“送我回家啊。” “不是,我为什么要送你回家?”卫阳现在不觉得任安歌奇怪了,觉得她有病。 “你不要对付朱辉?不要跟我合作?我可是乖孩子,哪能天天往外跑,你送我回家顺便去认认门,明天七点半我妈出门去上班了,你就来我家,我们好好合计合计。” 看着理直气壮的“乖孩子”,卫阳嘴角抽了抽:“我们刚认识吧,你就让我去你家……不怕我干坏事?” 任安歌翻白眼都觉得翻累了:“你倒是试试!我说,你怎么这么怂啊?我一个小孩子都不怕。” 哇靠,是可忍孰不可忍,卫阳拍桌起身:“走走走,谁不走谁是孙子。” 任安歌扭身出门,动作干脆利落,以实际行动表示她绝不是孙子。 出了门卫阳又是那副阴郁的模样,往朱辉家的方向看了好几眼,眼里的恨意都快化成实质淌下来。 任安歌知道父母之死是他一生的死结,想了想垫着脚拍了下对方肩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道:“天道好轮回,善恶终有报,放心吧,会有报仇那一日的。” 轻轻一笑:“而且会很快,我保证。” 卫阳觉得小孩子的保证没有什么可信度,但不知为何与任安歌的视线对上后,那里头翻涌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竟让人隐隐生出一丝希冀。 沉默了一会,他低低道:“好。” 任安歌便笑起来,她拽着卫阳的袖子巷子口走:“走吧,卫阳哥哥。” 目光落在袖口,孩童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泛着透明之感,看上一会竟觉得有些炫目。 卫阳闭了闭眼睛,顺着小姑娘的力道迈开脚步,恍惚间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一路上两人都没提朱辉的事情,任安歌叽叽喳喳都是在帮卫阳记忆路线。 居然还真的打算带自己去住处。 卫阳迷惑,是真迷惑…… 自己就长得这么像好人吗? 下车领着卫阳往家里走,迷茫的卫阳同学就这么轻而易举登堂入室了。 站在门口,看着面积虽不大却很温馨干净的客厅,卫阳迟迟迈不开脚步。 相比之下,自己的单间简直就跟狗窝没什么区别。 他更迷茫了……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到底为什么这么信任自己? 任安歌端了水杯出来,发现阴郁少年已经化身沉思者,便问:“站在那里干什么啊?进来坐呀。” “还是算了,送你回家也送了,我要走了。”不知怎的,卫阳觉得这不是他应该进入的领地,有种莫名的心慌催着自己离开。 结果还没迈开脚步,小姑娘啪的放下玻璃杯,一脸挑衅看着他:“卫阳,你怕什么?” “我没怕!”年轻男孩梗着脖子。 “那就进来坐下,别怂!” 一言不发脱了鞋,赤脚踩在地上,卫阳坐在沙发上。 屁@股下柔软的感觉让他恨不自在,却在看到任安歌挑衅的眼神时,强迫自己笔直坐着不动了。 叹口气,觉得这个卫阳别别扭扭的太难搞定了,任安歌认命的从鞋柜里取了一双男士拖鞋放在卫阳脚边:“已经很冷了,不要光脚。” 面色阴沉的少年默默脸红了,犹豫了好一会才慢慢将脚塞进拖鞋里。 厚棉拖鞋包裹住瘦骨嶙峋的双脚,很快便带来一阵暖意,让少年僵硬的动作不自觉的放松了许多。 将温暖的杯子塞进人手里,任安歌也坐下了。 两人相对沉默,一个满心疑惑不知从何问起,一个却在回忆过去的事情,却也不觉得气氛尴尬,就这样安静对坐了二十几分钟。 “都这个时候了……”任安歌一看挂钟忽然道,“一会我妈妈该回来了。” 卫阳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等,”任安歌跟着起立,“你明天上午过来,一整个白天家里都只有我自己,可以好好商量一下朱辉的事情。” 卫阳抿唇:“你这样瞒着妈妈请陌生人回家不好吧?” “我们认识了啊,不算陌生人。”任安歌一脸疑惑。 第99章 听说 “……看你也不像个傻的,为什么做事这么离谱?”卫阳突然爆发,“我们算什么认识,不过今天刚刚见过,你除了知道我叫卫阳还知道什么?万一我是坏人呢?万一我见财起意呢?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噼里啪啦训了一堆,结果任安歌云淡风轻的笑笑:“我知道得可多了,比如朱辉是你仇人的事情。” 卫阳:……无法反驳。 任安歌从柜子里拿了一袋子零食强行塞进卫阳手里:“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又不傻,不会随便带人回家的。” “我不就是……” “卫阳哥哥不是随便的人。”任安歌狡黠一笑,“你别管我从哪里知道你的,反正我知道你可以信任。” 卫阳:……这话真的好难回答,如果反驳岂不是承认自己“不可信任”? 少年憋红了脸,最后稀里糊涂提着一袋零食被推出了门,耳边还回荡着小姑娘欢快的声音:“好了好了,你先走吧,不然我还得跟妈妈解释,这是我们两的秘密啊。” 说完还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然后门就砰的关上了。 …… 虽然觉得事情十分离奇,但第二天快八点的时候,卫阳还是出现在了楼下。 但他没有上楼,而是徘徊犹豫着。 昨晚他几乎一@夜没睡,将这莫名其妙的半天好好想了想,依旧毫无头绪。 虽然任安歌看上去无害,但这份毫无根据的信任让卫阳本能的产生了警惕。 可是父母之仇得报有望,让他放弃也绝不可能,所以最后还是来了。 就是这个临门一脚总是迈不出去。 然后助力就来了。 朱辉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前头。 卫阳二话没说拔腿上楼,进门第一句话便是:“我看到朱辉了。” 任安歌脸色一沉,早上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这人果然按捺不住了。 根据上辈子的时间推算,这会朱辉的生活应该已经十分艰难了,也难怪会迫不及待想拿下妈妈。 绝不会让你如愿。 任安歌一握拳。 转身却把卫阳推到餐桌前坐下:“没吃早饭吧?先吃东西。” 反正来都来了,卫阳没拒绝这份安排,于是两人一起坐下来安静吃早饭。 就是许多年没经过这样温馨时光的卫阳感觉比较别扭。 好在吃完后任安歌便直奔主题。 “卫阳哥哥,你们那条街上有个地下赌坊,你知道吗?” 卫阳吃惊:“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任安歌得意一笑:“我知道的事情可多着呢。” 却没有回答卫阳的意思。 “看来你是知道那个赌坊了,朱辉是赌坊常客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 “不止他是常客。”卫阳简短的回答。 任安歌笑笑:“其他人不论,我们的目标是朱辉。” “我爸妈的事情……后头还有别人吧?”卫阳只关心父母的事情。 任安歌反问:“那天你也听到了,难道没有自己的猜测?” “赌场的人……可是为什么?”卫阳一捶桌子,“我爸妈都是老实人,跟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块。” “为什么啊……”任安歌的语气忽然变得很飘忽,“这个世界的恶意有时候没有什么理由,或许只是你在不知不觉间碍了谁的路,挡了谁的道……甚至,只是因为他不开心,需要一个发泄怒气的对象而已。” 卫阳心头一窒,继而怒意更盛。 与人为善脾气温和的父母,难道只是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就必须付出性命作为代价吗? 任安歌花了一点儿时间才压住心中漫起的悲哀,淡淡道:“知道理由没有意义,谁也不能剥夺他们性命,何况对你来说,不管是什么理由,仇总是要报的。” “当然,我绝不会让爸妈白死。” “所以现在我们来计划一下……” 任安歌微微靠近了些,开始一点点讲述自己想了好几天的办法。 卫阳越听越心惊,连连看了任安歌好几眼,就差没将“你好毒”三个字刻在脸上了。 任安歌平静问:“怎么?觉得我太阴险毒辣了?” 沉默片刻,卫阳摇头:“对付坏人,应该的。” 任安歌灿然一笑,果然还是熟悉的性格配方。 等听完所有的计划,卫阳默默比了个大拇指。 小姑娘阴人有天分。 …… 古街的老住户们最近都听说了一个八卦。 父母双亡的卫阳发财了。 听说是打扫屋子的时候从床铺夹板找到了父母的遗产。 听说卫家之前过得紧巴巴的是因为卫爸爸目光长远,早早投资了一批精品雕刻品,放了快十年都升值了。 听说这笔财富还不小,卫家小子最近都顿顿吃肉了。 听说卫爸爸屯的雕刻品连上头的大人物都喜欢,连带着对卫家小子也另眼相看了几分。 听说卫家小子得了大人物喜欢,得了不少秘密消息,这会正在着手买房子呢。 听说…… 听说…… 听说…… 老街八卦满天飞,十条里有九条与卫阳有关。 而卫阳最近确实不对劲。 不但餐餐买肉吃,洗了又洗补了又补的衣服全换成了崭新的棉衣,一看就暖和的很。 脚上踩的那双鞋上,是广告满天飞的钩子图案,保暖防水还轻便。 就连眉眼看着都舒展了些,没了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来的阴郁气质了。 有的人仗着邻里情分直接问卫阳是不是发财了,传言是不是真的,却都被少年人四两拨千斤的含糊了过去。 却又不小心将手里袋子里的东西露出一角。 果然是一尊精美绝伦的石雕。 有那消息比较灵通的人信誓旦旦:“最近不是刚举办了雕刻比赛吗?出了个特别天才的小选手,引起了市里领导的注意呢,我听说最近领导们就喜欢买点石雕之类的,卫家小子真是运气好,爸爸屯的货物恰好就是这玩意,可不就搭上东风了嘛!” “是啊是啊,我看卫家小子是要飞出去了。”其他人纷纷附和。 看向卫阳的目光便带了几分火热之情,走在路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一下子多起来。 卫阳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不话多的形象,但吃穿用度却很明显的越来越自在起来。 第100章 心情不妙 朱辉最近心情很不妙。 他自觉长得英俊,身材不错,还从未结过婚,配罗君惠是对方高攀了。 可看在对方还算贤惠且小有家产的份上,他纡尊降贵追求数日,已经给足了对方面子。 可这个女人竟然油盐不进,到现在都摆着一副高贵的谱,连请他去家里吃个饭都推三阻四。 朱辉深深觉得被侮辱了。 这日去接罗君惠下班结果扑了个空,他的火气压都压不住,连带着觉的罗父罗母都可恶至极。 说什么结两姓之好,分明是在刷自己玩儿。 回家路上经过古街上一个巷子口时,朱辉犹豫着停了脚步。 为了追人,自己可是好久都没去放松过了。 这么站在巷子口,只觉得手掌痒痒,犹豫片刻,朱辉自言自语:“也该让自己开心一下了。” 说着便拐进了巷子里。 这条巷子与古街两侧大多巷子看上去没什么区别,都是狭窄、肮脏、黑漆漆的,朱辉轻车熟路上了一个单元,一直爬楼到最顶层,十分有节奏的敲响了一张防盗门。 片刻后大门打开,被阻拦的声波轰然外泄片刻,在朱辉一把被拉进去,大门重新关上后重归平静。 这边不是单间宿舍,而是正儿八经的两室一厅,三间房面积都不大,此时挤满了人,老烟枪们为房屋制造了烟雾效果,使得所有人看上去都自带朦胧之感。 一个脖子上纹着壁虎的男人冲朱辉豪迈大笑:“好久不见啊朱老弟,怎么这么久没来玩儿?” “别提了,”朱辉的眼睛已经渴望的出溜到桌面上,“前段时间过敏住院了,大过年的晦气死了。” “哈哈哈,那就更该来咱这去去晦气了不是?”壁虎纹身冲旁边使了个眼色,便有个小个子男人凑上来:“朱哥今天想玩点啥?” “就比大小吧,哥明天还有事,不能玩太久,随便过过瘾就行。” “行行行,我陪朱哥先玩两把。”小个子十分殷勤,引着人就去了赌桌边。 说是不能玩太久,可有一段日子没沾赌的人上了桌哪还舍得走,朱辉愣是玩了整整一晚上,最后一算还赢了小几百。 “朱哥太久没来,这手气攒着呢,再多玩几把,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手气。”小个子热情的招呼。 朱辉也是十分不舍得走,只是看看时间,还是忍痛道:“哥有事要办,晚上再来。” 说着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赶回家匆匆洗把脸换个衣服,又往外跑。 殊不知离开赌场后,小个子就和壁虎纹身窃窃私语:“老大,朱辉在咱这可欠不少了,昨晚怎么还让我放水?” “不让他尝点甜头怎么好进行下一步?”壁虎纹身的小眼睛里闪着算计的光,“急着,今晚再让他赢一点。” 小个子嘿嘿一笑:“这个简单,您放心。” …… 这时候朱辉已经挤着最早一班公交到了任安歌家楼下。 最近他天天早上来堵人,死皮赖脸要送罗君惠上班,搞得单位上流言四起,罗君惠也是烦不胜烦。 为了不被他堵到只能提早出门,但今天意外耽搁了一下,出门前从窗户探头看去,下头果然已经站了人,罗君惠顿时脸色一沉。 任安歌也伸头看了一眼,撇嘴道:“妈妈,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近来罗君惠越发觉得朱辉确实无赖,不愿女儿与这种人多接触,便拒绝道:“妈妈自己能解决,你就不要操心了。” “今天千帆哥哥约了我,反正也是要出门的,我们一起挺好呀。” 既然女儿本来就要出门,罗君惠便没什么好说的了,随口问了句:“今天你们要去做什么呀?” “今年是顾爷爷七十大寿,千帆哥哥想准备个玉做礼物,请我去帮着看看。” “顾老爷子可是你的恩人,这件事要上心,别参加完比赛就让人寒心了。”罗君惠不放心的叮嘱。 任安歌拉着妈妈的手撒娇:“妈妈你放心吧~~~” 母女两说说笑笑出了门,迎面就撞见朱辉虚假的笑脸。 “君惠,安安,早上好。”朱辉一点也不嫌恶心,很自来熟的打招呼。 罗君惠很少将厌恶的神色摆在脸上,此时却也忍不住露了一丝真实情绪,任安歌更是白眼一翻,冷冷淡淡:“朱叔叔好早啊。” 明明是讽刺,朱辉却偏偏能当听不懂,摆出一副痴情模样,深深望着罗君惠:“是啊,叔叔想做护花使者,当然要早点儿来才诚心。” “安安还是孩子,你不要当着她的面胡说八道。”罗君惠顿时急了,伸手便要捂女儿的耳朵。 任安歌心中嗤笑一声,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不要脸急了。 拉着妈妈就走:“妈妈,我们快点走吧,我想吃路口那家的粉了!” “好,我们去吃粉。” 今天出门早,母女两都没吃早饭,到了路口的粉店,一人点了个碗肉丝扁粉,任安歌想了想,冲着站在不远处的吴四招了招手,又多点了一碗粉给他。 朱辉在赌场混了一晚上,到现在早已经饥肠辘辘,于是也点了单。 任安歌和妈妈习惯吃完再付钱,朱辉觉得这是好机会,点了自己那份,便做豪迈状道:“那边母女两的账一起结了。” 声音之大,把好几个低头吃粉的人都吓了一跳。 任安歌无语,几碗粉的单能买出满汉全席的架势也是厉害了。 肉丝粉六块一碗,老板麻利算账:“一共24块。” 朱辉疑惑:“三碗不是18吗?” “一共四碗。”老板指了指桌面。 朱辉扭头一看,吴四端着粉已经坐下了。 “那个男的不算。”朱辉毫不犹豫。 老板一愣,遥遥看了看那边。 任安歌起身递过来十八元,淡淡道:“不劳朱叔叔破费了,老板,这是三碗粉钱。” 老板才不管这些暗潮汹涌,麻利借过钱扔进盒子里,又冲朱辉道:“你这碗六块。” 朱辉目光忿忿盯着任安歌的后脑勺,总觉得她是故意给自己难堪。 完了又盯着吴四,他不认识这个男人,罗君惠为什么突然请他吃早饭? 第101章 不能事事依靠你 等他端着粉坐过来的时候,发现明明是四人桌,现在却没有他的位置了。 吴四在任安歌的暗示下直接坐到了罗君惠旁边,而另一侧空着的椅子被任安歌堆了母女两的包。 朱辉张嘴想让任安歌腾空那个位置——虽然坐不到罗君惠身边,对面也挺好,还方便他用“深情目光”注视对方。 然而还没开口呢,任安歌起身:“我吃好啦。” 罗君惠比她还快,母女两的碗里已经干干净净。 吴四二话不说,三口两口扒拉干净,也跟着起了身。 倒是罗君惠客气了一句:“吴先生不用这么急,小心烫着。” 已经嚼几下把粉吞下去的人笑道:“没事,已经不烫了。” 点点头,罗君惠还是礼貌的说了一句:“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说罢也不等回应就牵着女儿的手离开,吴四略慢了几步跟上。 朱辉顿时进退两难。 不追吧,一@夜没睡急哄哄跑来等于白搭。 追吧,手里的粉还一筷子都没动,6块钱呢! 犹豫了一下,朱辉还是一屁@股坐下了。 算了,不能浪费。 …… 母女两在公交站分开,一个去上班,一个则去百香公司找顾千帆。 开年后顾千帆就算十五岁了,在百香公司有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每天进门时都会收获一声“小顾总”,再不会闹出前台不认识老板的乌龙。 任安歌的照片也被特意嘱咐过,因此一走进大门,新聘的前台小姐姐立刻满脸堆笑的迎上来:“任小姐您好,今天是来找小顾总的吗?” 点点头,任安歌回以甜甜的笑容:“小姐姐喊我安歌就好啦。” 前台小姐姐从善如流:“好的,安歌,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必啦,不耽误姐姐上班……”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任安歌在书包里寻摸了一会,最后掏出一根棒棒糖,“这个送给姐姐吃。” 被塞了根糖的前台内心哭笑不得,面上却保持着完美的笑容目送女孩走远。 回到前台后头,想了想还是将糖收在口袋里,对于这个据说导致这个岗位上一任被开除的女孩子愈发好奇了。 “咚咚咚——” “请进。” 听到这一声,任安歌才推门而入,笑眯眯道:“千帆哥哥早。” “安安妹妹你早。”顾千帆放下手里的资料,示意她先坐。 任安歌却直接走到办公桌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饭盒来。 “做的一点小吃,给千帆哥哥尝尝。” 说着便揭开盒盖,露出里头六个小巧的糕点来。 乳白色的小糕点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闻起来十分舒服,与外头糕点店有些冲鼻子的浓郁气味完全不同。 “这是你自己做的?”顾千帆起了点兴趣。 “嗯,绝对用料考究没有任何添加剂,千帆哥哥可以放心吃。”小姑娘一本正经。 顾千帆轻笑一声,很给面子的伸手拈了一块放进嘴里。 片刻后目光一亮:“好吃!安安妹妹的手艺真是一再让人惊喜。” 任安歌笑笑:“你觉得顾爷爷会喜欢吗?” “会。”顾千帆很肯定,“软而不粘,甜而不腻,爷爷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好,下次我做一些,你帮我转交给顾爷爷吧。”任安歌开心道。 “那可不能只有爷爷的份。”顾千帆逗她。 任安歌斜眼:“放心,不会少了你和济海哥哥的份。” 满意的点点头,又吃了一块后才叫人进来,将剩下的送去给了哥哥。 仔细擦了手,顾千帆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 “这就是我说的那块玉,你先看看。” 小心抽开盒盖,露出内里一块玉石来。 三分之一巴掌大,水润的绿色占据了约莫一半的位置,剩余地方则是莹润的枣红色。 整块玉石温润无比,仿佛就是一汪碧泉凝聚而成,晃一晃好似都能滴出水来。 “好玉!”任安歌观察片刻赞道,“这块籽料的沁皮几乎完美,肉眼看去毫无瑕疵,已经十分难得了。” 一点也不意外任安歌能一口说出这块玉石的优点,顾千帆问:“你觉得这块玉石如何雕刻比较好?” 沉吟片刻,任安歌道:“雕个玉坠子如何?” 印象中顾爷爷脖子上好像没有挂东西。 顾千帆想了想:“倒也可以,不过爷爷不喜欢佛像,之前三叔送过玉观音给爷爷,被束之高阁了。” “既然顾爷爷不喜欢,我不雕佛像便是。” 顾千帆将盒子轻轻推过来:“那便拜托安安妹妹了,爷爷的生日是六月,你可以慢慢来。” 任安歌也不客气,将盒子接过来笑道:“必不负千帆哥哥所托。” 今日正事说完,顾千帆闲聊般提起:“听说罗姨最近被人缠上了,要不要我叫人解决?” 任安歌摆手:“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你,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这话让人觉得有点划清界线的疏远,顾千帆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不悦,于是只冷清的回了一声“嗯”,不肯就此多说。 任安歌微微一怔,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顾总裁同志。 回忆一番刚刚的对话,她忽而笑了,歪头萌萌哒的眨巴着眼睛:“当然啦,万一我处理不好,届时还请千帆哥哥不吝出手相助。” 不悦感烟消云散,顾千帆不知道自己的面色十分明显的阴转晴,还端着架子只“嗯”了一声。 半天的时光就这么消磨掉了,跟顾氏兄弟吃了个员工餐,任安歌才回家去。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她得好好整理一下东西,以免到时候缺这少那。 另外明天还要去顾五叔那里复诊,不知为何,对顾五叔的感觉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同,莫名便带着信任之感,总觉得对方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之人,与其相处不必步步为营,不必苦心算计,两人就该是不在意年龄差的朋友。 所以每次见到顾五叔她心情都特别的平静和愉悦。 将作业本什么的都检查一遍,任安歌破天荒的打开衣柜,烦恼起明天该穿什么来。 第102章 欠债还钱 与此同时,早上受了一肚子气的朱辉睡醒了,胡乱塞了点东西后直奔赌场。 自然再次受到热情接待,赢了几把后朱辉颇觉有扬眉吐气之感,小个子能说会道,将人捧得舒坦至极。 不知好歹的女人,等人弄到手后再好好教育该怎么尊重男人。 朱辉嘴角的那丝狞笑尽数被壁虎纹身看在眼里。 呵,看来不需要多诱@惑,这个男人心里的魔鬼早就呼之欲出了。 于是壁虎纹身给小个子做了个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的手势。 朱辉一直赢到晚饭时候,算算账居然已经赢了近千块,小个子哭丧着脸,直嚷嚷“朱哥饶了我吧”,更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心情一好还打赏了一百块给小个子。 结果吃过晚饭局势大翻盘,十把里才能赢一把,甚至一把都赢不了,白天赢的钱飞快缩水,最后到凌晨两点时,不但赢的钱都输掉了,他还欠了一千多的债务。 这时候壁虎纹身开口了:“朱老弟,你在咱这也欠了小一万了,按理说我这是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不过你是烈士家属,咱冲着烈士名头也要多信任你几分是不是?不过这一万块确实挺多了,你看什么时候先把欠账结一结?” 朱辉吓了一跳:“一,一,一万块?怎么这么多?” 壁虎纹身变戏法般掏出一叠欠条:“咱可是诚信经营,一万块,借条写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坑你。” 期期艾艾凑过去,低声道:“上回那事,不是抵掉之前的债务了吗?” 壁虎纹身也放低声音:“那之前的是抵了,可后来你又欠了啊。” 朱辉脸上见汗,他是这的常客,自然知道赌场老板看上去挺好说话,对谁都称兄道弟的,实际上是真正的狠人。 要是不狠,当初也不会…… 想起那对夫妻的下场,朱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可他现在又哪里拿得出一万块,刚刚输得底朝天,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了。 于是小心翼翼打商量:“您看我最近手头比较紧,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壁虎纹身嗤笑一声:“几天能凑出一万块的生意,不如也介绍给兄弟赚赚钱啊。” 朱辉擦汗,他要有这么好赚的生意,也不至于过得家徒四壁了。 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脑海中浮现凹凸有致的身影。 听说罗君惠一直在为女儿攒钱,想必几万块应该能拿出来。 只是这个女人油盐不进,该怎么才能哄她将钱拿出来呢? 壁虎纹身看着他那模样就知道心里在冒坏水呢,看来此人还没到绝路上,自己想干的那票生意只能暂时压下了。 抖了抖手里的借条:“这样吧,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还不清欠债,就别怪兄弟按规矩办事了。” 赌场的按规矩办事,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朱辉微微发抖,连声道:“放心,就算还不了那么多,至少也先还一半。” 壁虎纹身“嗯”了一声,又露出“温和”的笑容来:“朱老弟果然是爽快人,就这么说定了,你看时间也还早,不如再玩一会?说不定手气好,一晚上不但债没了,还能赚不少呢。” 耳边哗啦哗啦的摸牌声仿佛带着钩子,惹得朱辉心痒不已,刚刚升起的恐惧迅速消退,朱辉渴望的望着赌桌,犹豫着道:“那就……再玩一会?” “得嘞~”小个子不知何时已将欠条本拿在手里,“朱哥这次想借多少?” “已经欠这么多了,就先借个……两,五百吧。”朱辉本想说两百,转念一想两百块根本玩不尽兴,便又提价到五百。 小个子动作麻利的写好欠条,压根不给人后悔的机会,直接一式两份,一张给朱辉,一张交给壁虎纹身,然后又好一通恭维。 带着飘飘欲仙的神情,朱辉再战赌桌,最终又一次输个精光。 彼时天色已明,他干脆没去找罗君惠,而是直奔外公家去了。 这么早就有客拜访,把外公外婆下了一跳。 再看朱辉一副睡眠不足的憔悴模样,外公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朱辉被外婆引着坐下,被问到“吃早饭没”时,迟疑着摇了摇头。 老人家起得早吃得也早,这会家里已经吃完早饭了,一听说朱辉没吃,外公便道:“给小朱再准备一份早餐,份量要足一点。” 朱辉赶紧阻拦:“叔叔阿姨已经吃过,就不用再给我做了,反正不吃早饭我也习惯了。” “那怎么行,”外婆将人按回沙发,“不吃早饭对肠胃不好,等着,很快的。” 说着就进了厨房,朱辉怔怔看着外婆消失的方向,眼眶慢慢红了,低声道:“以前我妈也常常这么说,要好好吃早饭,不然会损伤肠胃。” 外公一声长叹,安慰道:“所以你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你爸你@妈在天之灵为你难过。” 转而又问:“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几天没睡,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是……是有点事情。”朱辉仿佛十分羞涩,低下头支支吾吾。 “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千万不要客气,我答应过你爸爸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可你@妈妈也去得早,朱家就剩你一个了,不论发生什么事罗叔叔都会帮着你的。” 朱辉十分感动:“罗叔叔,谢谢你。” “不必这样客气,我看你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要真能做罗叔叔孩子,一定是非常幸福的。”朱辉意有所指。 原本心中就有想法的外公立刻反应过来:“其实也不是没可能……” 朱辉苦笑:“我不够好,人家看不上也没办法。” 外公目光微微一亮:“你这是……看上君惠了?” 又低头做害羞状,嘴里却低声道:“年三十那天,我就觉得君惠特别合眼缘,后来在医院蒙她照顾,我发现她不但长得漂亮,人也贤惠,性格虽然温柔却又有坚韧,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仿佛想起罗君惠入了神,朱辉目光亮晶晶的看着远方,喃喃道:“这样的好女人谁不喜欢?真不知道君惠的前夫怎么舍得放她走。” 第103章 我喜欢顾五叔 不是人家放她走,是她逼得前夫没办法,离个婚两人闹得好像仇人一样。 这话外公当然只在心里嘟囔,嘴里却说:“不是我自夸,我女儿是真的很不错,长得漂亮就不说了,重要的是会过日子,会持家,性格也好,还会教育孩子。” 朱辉心里冷笑:把罗君惠夸得十全十美似的,要真这样前夫为什么要离婚? 不过他并无所谓,只要罗君惠有家底就行。 于是他继续做向往状:“是啊,君惠真的很好,是我配不上她。” 外公眉头一挑:“我女儿是不错,但我从来实事求是,她到底离过婚,还带着孩子,要说你两相配还是她高攀了。” 朱辉连忙摆手:“罗叔叔可别这么说,君惠那么能干,安安也很可爱,要能和她们组成新家庭,那是我赚了才对。” “你真这么想?”外公立刻追问。 朱辉重重点头:“千真万确。” 继而又十分沮丧:“可惜到现在,君惠连和我吃顿饭都不乐意,看来是真不喜欢我。” “不应该啊,”外公思索,“当初我们提的时候,君惠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 朱辉觑着外公的神色,犹犹豫豫道:“可能……可能是顾虑安安吧……” 他摸着后脑勺笑得尴尬:“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安安不太喜欢我。” “哦?”外公回想了一下,好像任安歌还真不亲近朱辉。 外婆端着一碗卧了鸡蛋铺了肉沫的面条出来,外公便道:“先吃饭吧,回头我喊她们母女回来问问情况。” 朱辉感激无比,吃过早饭又和两位老人唠嗑了半天,抓住一切机会表露自己的“爱”,再蹭了一餐中饭才离开。 这一天半没睡,他回去自然睡了个昏天黑地,罗君惠轻松了一日,还以为他放弃“追求”自己,大大松了口气。 当晚接到老父亲的召唤,说安安下周就要开学了,让他们周末回去吃饭,罗君惠当然希望娘家人和女儿越走越近,一口便答应下来。 时间回到当日上午,任安歌穿着新买的大红色小棉衣,黑色长裤和崭新的带毛小皮鞋,快快乐乐上了顾千帆的车,直奔医院而去。 感受到小姑娘浑身掩不住的欢乐泡泡,顾千帆不解:“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任安歌笑眯眯的也不做掩藏:“我挺喜欢顾五叔的,能见他就开心。” “嗤——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叫喜欢吗?”顾千帆翻白眼。 “首先我不是小屁孩。”任安歌做了个鬼脸,“其次人人都知道什么叫喜欢,我喜欢妈妈,喜欢舅舅,喜欢弟弟,喜欢顾爷爷,也喜欢顾五叔。” 顾千帆故意问:“哦?就喜欢爷爷和五叔啊?那我呢?” 未来的杀伐果断生冷勿近的顾大总裁,我可不敢喜欢…… 任安歌吐舌头,果断道:“千帆哥哥太厉害了,我尊敬你。” 想了想补充道:“就像尊敬我的老师们一样。” 为自己的彩虹屁点了个赞,转眼却看到顾千帆不太高兴的样子。 ……最近顾大总裁是不是太忙了,情绪有些阴晴不定啊。 顾千帆确实不爽,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再看小姑娘一脸茫然,显然也搞不清怎么回事。 他自认是大人了,并不想无缘无故冲着小朋友发火,可心情又着实不爽,最后扭着头看向车窗外头,抿着嘴一个字也不肯说了。 于是全程几乎就在顾千帆噗噗往外冒的冷气中度过,待车门打开时,任安歌动作迅速的跑下车连连跺脚。 天气还挺冷的,实在不必开冷气。 等到了顾五叔的办公室里,任安歌顿觉春暖花开心情愉快了,坐到顾五叔旁边一边检查小姑娘一边吱吱喳喳说个不停,全是最近身边发生的小事。 什么住的地方有一棵树,大家都以为它枯死了,结果春天快到了,它居然抽了新芽。 什么昨天有只小鸟落在了窗台上,今天她便在那里撒了点米,希望小鸟过来时能有吃的。 什么最近练习雕刻又有新的灵感,下次再送顾五叔一件更合适的礼物…… 零零总总,而顾五叔则一直带着笑意倾听,不时回应几句,没有半分不耐的样子。 顾千帆本来在看文件,看着看着却心不在焉起来,薄薄一叠文件半晌没翻过一页。 将此事归咎于受到了任安歌声音的影响,毕竟医生的办公室也不大,她的说话声直往耳朵里钻,实在很影响注意力集中。 “啪”的将文件夹合上,顾千帆淡淡问:“五叔的火车票是下周一的吧?” 叽叽喳喳而声音戛然而止,任安歌呆呆问:“顾五叔要出国去了吗?” 给小姑娘检查完最后一根手指,顾五叔笑道:“是啊,签证已经下来了。” 心中升起几丝不舍,任安歌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不少,垂头道:“这么快。” 顾五叔但笑不语,开始给任安歌写最后一次检查报告。 顾千帆在后头凉凉道:“五叔想帮助一个人,所以急着去学习心理学。” 帮助一个人……任安歌记得第一次见顾五叔的时候,他是说过“想早点拯救我的小朋友”。 她认真的问:“顾五叔要帮助的人有心理疾病吗?” “是的,”顾五叔点头,“所以我想帮助她。” “顾五叔真是了不起的人。” 能放弃自己已经十分优异的专业,改去学习今后漫长时间里依旧不为大众接受的心理学,任安歌觉得他当得起“了不起”三个字。 顾五叔笑了:“安安太夸张了,我只是依从了自己的心罢了。” 不知为什么,任安歌觉得面前的笑脸带着沉重的悲伤,惹得她这个装在孩子皮囊里的成人灵魂也被感染,鼻头发酸十分难过。 她由衷地道:“相信有顾五叔的帮助,那个人一定会好起来的!” 这次顾五叔的笑容明朗了许多:“谢谢安安的祝福。” “不客气不客气,”任安歌晃着脑袋,“这几天我还能来医院找顾五叔吗?” 第104章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顾五叔还没答话,顾千帆就凉凉地道:“今天是最后一次复查了,你还来医院做什么?” 任安歌扁嘴:“不看病就不能来找顾五叔吗?” 小姑娘一副委屈的样子,顾五叔奇怪的看了顾千帆一眼,然后摸摸小姑娘的头,笑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周六开始就不过来了。” 周六……今天已经是周三了。 任安歌神色黯淡,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五叔拿起记录:“右手恢复得不错,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之后可以正常使用了,恭喜安安小朋友。” 任安歌动了动手指,感激道:“多谢顾五叔。” “为医者应该的,不必说谢谢。” …… 从医院离开后,任安歌情绪与此前截然相反,整个人气场低落,完全没有说话的兴趣。 顾千帆觉得很奇怪,任安歌与五叔见面次数不多,却表现得对五叔极为信任和亲近。 五叔也很奇怪,别看他对任安歌十分温和,在顾千帆记忆中,他实际上是个难以接近之人。 不是说他为人冷漠,而是五叔心里永远好似装着别人不懂的东西,没人能懂他在想什么,所以也无人可以走进他的心房。 整个回程顾千帆都在思考这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来。 …… 转眼周末到了,罗君惠带着女儿如约回娘家吃饭。 进了家门才发现,想象中的一大家子聚餐的画面没有出现,只有外公外婆在家里等着她们。 任安歌敏锐的觉得有事将要发生,下意识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 用行动表示自己不跟妈妈分开的决心。 刚吃了几口菜,外公忽然问:“听说朱辉在追求你?” 罗君惠加了根青菜,轻描淡写:“可能是对我有些好感吧,但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了。” 不轻不重的将筷子一摆,外公沉声问:“为什么要拒绝?” “……没有感觉。”罗君惠淡淡道。 “胡闹,你不是年轻小女孩了,还谈什么感觉,婚姻重要的是双方合适,门当户对。” 罗君惠摇头:“那我们也是门不当户不对。” “谁说的?我倒觉得你们挺合适。”外公目光灼灼盯着女儿与外孙女。 “朱辉长得不差,虽说没有铁饭碗,但也饿不死,而且他没结过婚,而你离异带孩,本来就在婚恋市场上不占优势,能得到朱辉这样的男人青睐已经不同意了。” 罗君惠微微皱眉,觉得老父亲这番话听起来让人不太爽快。 任安歌更是紧紧握着拳头,忍不住道:“外公,两个人生活在一起当然要互相喜欢,您喜欢没有用啊,强行扭在一起就是制造怨侣。” “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好好吃饭,吃完饭就自己玩儿去。”外公低喝。 任安歌脖子一梗:“这是我妈,还是给我找后爸的事情,我当然要管!” “你……”外公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罗君惠一按女儿的胳膊,示意她保持冷静,一边柔声道:“把,朱辉确实不合适,我也对他没有任何感觉,此事还是作罢的好。” 外公冷笑:“什么不合适,我看是为了女儿不肯接触吧。” 罗君惠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爸,你在说什么呢!况且我如果再婚,对象就是安安的爸爸,尊重她的喜好没什么问题。” “那要是她一直不同意呢?你就这么单着?”外公也急了。 “我就一直单着也没什么不好。”罗君惠耸耸肩,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所谓的样子。 外公当真气到了,女儿离婚之事已成定局,他只想她能尽快二婚,洗刷掉那些过分的言论,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为此他们两老寻摸了所有的人脉,总算才定下朱辉这个人选。 谁料女儿居然一点机会都不给别人,直接就否认了他。 外公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等着两人好一会终于骂出一句:“头发长见识短,不趁着现在还算年轻找好下家,等七老八十时便会感到日子难熬了。” 说着又看向任安歌:“我以为你对你@妈好得不行,原来也不过如此,一点触及自己的利益就不为你@妈着想了,为了自己拦着不让你@妈再婚是不是?” 对于罗君惠来说,父母说自己几句骂自己几声都无所谓,但谁要说自己女儿,那很抱歉,管你是谁,都要承受一位母亲的怒火。 倏地站起来,刚刚还温和的眉眼冷意弥漫,淡淡道:“看不上朱辉的人是我,与安安有什么关系?何况安安是我的命@根子,不论我是否再婚,我都会把安安放在第一位,谁也不能伤害我的女儿。” 拉着安安往外走,到门口时她略停了一停,对脸色阴沉的父母道:“另外,我有一句话要劝爸妈,对于外人的品格,还是要眼见为实的。” “你什么意思?”外公冷声道,“人家不介意你离异带孩,你还要诋毁人家的人品吗?” 他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性子。” 罗君惠也同样感到阵阵失望,还以为父母的思想已经有所改变,想不到还是老样子。 转头掩饰眼底的情绪,她淡淡道:“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朱辉这个人我是看不上的。”顿了顿又道,“而且现在的日子我觉得挺不错,暂时没有再婚的想法,你们大可不必操这个心。” 说完便对任安歌道:“我们走吧。” 任安歌什么也没说,只紧紧拽着妈妈的手走出了外公家。 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外公外婆,两老大概从未被女儿这样对待过,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错愕之情。 心中微微摇头,已经猜到今日这一出,定是因为朱辉背后挑拨,对此人更加讨厌了。 一边暗暗着急,卫阳那边消息放出已经好几天,怎么朱辉还没有动作呢? 母女两回家后,因为刚刚之事两人情绪都比较低落,罗君惠默默任安歌的头,低声道:“安安,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我不委屈,妈妈,你才真正受委屈了。”任安歌咬唇,“要不我们拜托吴四叔去搜集点朱辉赌博的证据吧,看到证据外公外婆应该不会觉得你污蔑他了。” 第105章 还钱的方法 罗君惠摇头:“安安,你要记住,吴先生只是受顾小少爷之托来保护你的,我们已经欠了人家很多人情了,千万不能得寸进尺。” “可是……”任安歌心中不以为意,觉得自己与顾千帆的合作关系日趋稳固,这点儿小事对方应该不会在意。 罗君惠却神色严肃:“安安,你要记住,从两家实力来说,顾家与我们不是一个阶层,你和顾小少爷交好,妈妈不求能得到什么好处,但绝不愿意让你被人看轻看低了去,所以该有的分寸不能少,该坚持的原则也决不能丢,知道吗?” 见她如此严肃,任安歌不敢再反驳,只得点头应下来。 又说了几句后,母女两都去休息了。 …… 朱辉一直牢记着外公的话,连周末两天都等不了,周日晚上便借故登门来打探消息了。 还没说上两句,一看两位老人面露愧意,朱辉心里便是一咯噔。 难道连父母之言罗君惠都听不进去了? 他故作紧张的询问,便听得外公长叹一声:“小朱啊,此事是我对不起你,没先问清楚君惠的意思就想做没人,谁知我那个不孝女儿居然说暂时没有再婚的意思,而且油盐不进坚决得很,你看着强扭的瓜也不甜,这件事情……要不就算了吧。” 算了?没你女儿的钱财和房子,我的债务要怎么办?今天可就是最后一天了!呸,没用的老家伙! 心里将两位老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十分受伤的模样:“罗叔叔,我知道君惠是看不上我……唉。” “不是,真不是。”外公赶紧安慰,“她真的说暂时没有再婚的意思,介绍谁也没用。” “可她年纪也不小了,还离过婚,再拖几年就更难再嫁了。”朱辉脱口道。 外公脸色便是一沉。 朱辉这才察觉自己说错话了。 主要是外公话里话外表露这样的意思很多次,他便觉得外公肯定赞同这个看法,现在才反应过来—— 人家自己说没问题,那是她女儿,打骂都由他,但别人这么说……呵呵,老家伙立刻就不开心了。 果然接下来外公的态度就冷淡了许多,不过朱辉也对他很失望,既然走家里的路子拿下罗君惠走不通,他才没心情在这儿继续陪老家伙聊天呢,还是赶紧回去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比较好。 所以他很干脆的起身告辞,走的时候面色也不好看。 这副模样倒让外公心中一动,想起女儿离开前说的话,对“朱辉是个好孩子”的坚信难免有所动摇。 却说朱辉到家时间已经不早,推开摇摇欲坠的房门,咕嘟咕嘟灌下一大杯冷水,这才觉得心头怒火熄灭了些。 结果刚放下杯子,身后就响起一声冷笑:“朱老弟好闲情,不忙着凑钱,还出去潇洒了。” 一颗心差点没从喉咙眼里跳出来,朱辉猛地转身,看到壁虎纹身坐在黑暗中,一双眼睛仿佛毒蛇紧紧盯着自己。 “大大大大大哥,这么晚怎么来了?那边不需要您坐镇吗?” 壁虎纹身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指间的事物,淡淡道:“哦,那边有兄弟们看着呢,我离开一时半刻没关系。” 借着外头的月光,朱辉看清了他指缝间的东西——锋利的刀片。 朱辉膝盖一软坐在地上,脸上谄媚的笑容都挂不住了。 壁虎纹身好像没看到这一幕,只继续翻来覆去把玩刀片,同时问:“三天时间已到,朱老弟的钱可凑齐了?” 朱辉面色发苦,好一会才挤出一句:“还……还没……” 壁虎纹身一脚踹在旁边的桌子上,本就苟延残喘的木桌砰地一声,终于彻底寿终就寝。 被吓得化成雕塑,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朱辉整个人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既然拿不出来钱来,那就按着我的规矩办事,留下点儿零件抵债吧。”壁虎纹身说的轻描淡写,字里行间却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朱辉一抖,连忙三步两步爬到人脚边,连连道:“大哥饶我一次,我一定尽快凑足钱,您再给我三,不不不,两天时间,我一定凑足钱。” 壁虎纹身又是一抬脚,这次却直接踹在朱辉下巴上,将人直接踹翻过去,还咬破了舌头,嘴角流下一道血色。 “难道是我平时太善良了?所以让你觉得随随便便就能糊弄我,朱老弟,一万块过了这三天,可就是一万三千多了,两天时间,呵呵,你是打算去抢银行吗?” 朱辉连连摇头:“我认识一对母女,刚刚全款在袁家岭那边买了房子,那可是靠近省委的地方,价格相比您也清楚,能在那全款买房的人,手里能没几个钱吗?” “哦?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为什么要给你花呢?”壁虎纹身心中一动,面上却依旧是那副要笑不笑的吓人样子。 此时朱辉一心只想保命,什么话都敢往外蹦:“我和那女的是相好,这几天正准备问她拿钱呢,结果她出差去了没办成,明天,明天她就回来了,到时候我问她拿到钱马上就给您送来。” 他眼巴巴看着壁虎纹身,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真诚:“您再信我一次,要是拿不到钱,我直接把人给您绑来怎么样?那女的长得还挺不错的,别看生过一个了,滋味依然销魂得很,到时候您要想玩玩我也绝无意见。” 壁虎纹身盯着朱辉不说话,似乎在判断朱辉话里真假。 难熬的几分钟过去,壁虎纹身周围的冷意一淡,刀片变魔术般不见了,他笑着拉住朱辉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扯起来,一边道:“我不过跟朱老弟开开玩笑,你怎么吓成这样,咱两可是老相识了,我还能信不过你吗?那就按朱老弟的话办,到时候把人给我带来,这两天我就不给你算利息了,怎么样?” 朱辉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我呀肯定把人给您带来,让您好好享受享受。”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神色间尽是男人才懂的猥琐之意。 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朱辉刚松口气,又听对方道:“不过朱老弟要是再帮我干一件事,这债务嘛,咱们也可一笔勾销。” 第106章 不祥的预兆 一万多的债务能够一笔勾销?朱辉神色不见放松,反倒又紧张起来。 好一会他才期期艾艾问:“什,什么事?” “那对夫妻还有个小崽子,你应该知道吧?” 多年前的记忆忽然翻涌上来,朱辉猛地抖了一下:“记记记记记得……” “那个小崽子最近发财了,”壁虎纹身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的死鬼老爸还挺有远见的。” 朱辉最近在家里待得少,竟还不知此事。 壁虎纹身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下,话音落下时朱辉已经猜到对方打着什么算盘了。 擦擦额角的汗,他尝试着问:“您是想我将那些东西弄过来?” 壁虎纹身微笑:“东西、钱,我都要。” 只是这样的话……朱辉觉得还能承受,偷偷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壁虎纹身就道:“那个小崽子如果碍事的话,就送他去见爹妈吧。” 叹口气,他故作怜悯:“毕竟一个孤儿也挺惨的,还是早点和爹妈相见比较幸福,你说呢?朱老弟。” 朱辉心中一凉。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人他也不想放过。 朱辉并不知道双方到底有什么矛盾,但如今他是鱼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得讷讷应下一切。 轻轻拍了拍朱辉的脸蛋,壁虎纹身笑得冷酷:“那我就等着朱老弟的好消息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不会不会,我一定办好所有的事情。”朱辉点头哈腰。 人施施然走了,朱辉在黑暗中站了半天,心中一横也走了出去。 …… 也不知是不是情绪不好的缘故,任安歌做了个可怕的噩梦,半夜时分忽然惊醒了。 拥被坐在床上,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看看时间已是凌晨三点多,她不想吵醒妈妈,一时又睡不着,干脆摸出刻刀把玩起来。 每次心不定的时候就喜欢指尖把玩点什么,能很快让她平静下来。 但这个方法好像突然失灵了,任安歌的心跳久久不能恢复正常。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撑着额头冥思苦想。 朱辉,外公外婆,怂恿,着急……所有的情况一一回忆,忽然灵光一闪,一条线将所有的事情串起来。 用力拍了一下脑袋,任安歌暗骂自己,怎么把这样关键的事情忘记了。 一个赌徒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没有什么险是他不敢冒的。 何况那些开赌坊的也不是什么善茬。 她急得直接跳下床,踩到毛茸茸的拖鞋时才想起现在还是凌晨。 没办法,任安歌只好重新躺回去,强迫自己再睡一会。 然而心里有事导致翻来覆去都难以入睡,也不知过去多久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天要去报道,因为任安歌一直表现得十分成熟,这次罗君惠便没有坚持要陪她一块去。 所以等任安歌九点钟睁开眼睛的时候,家里早已没有了妈妈的身影。 火速洗漱一番换上校服,任安歌匆匆往外跑,结果在外头看到了吴四。 “吴四叔,你怎么在这?” “……安安,我的任务是保护你,既然你已经开学了,我只能优先陪你一起。” 吴四一番解释,心里还是有点儿内疚的,早知道任安歌今天这么晚才出门,他完全可以先送罗君惠再赶回来陪她。 不知为何醒来一直觉得心里发紧,任安歌往学校走了一会忽然跑向路边的公用电话。 “您好,这里是百香公司。” 接电话的不是顾千帆,而是小陈。 任安歌立刻问:“陈叔叔,千帆哥哥呢?” “是安安啊?小顾总正在开会,暂时没办法接电话。” “要开多久?”任安歌心里更加不安了。 “会议预定时间是两个小时,现在刚过去半小时。” 任安歌心中愈发焦急,却又无法,只能道:“我知道了,谢谢陈叔叔。” “不客……” 小陈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电话里“嘟嘟嘟——”的忙音。 什么事这么着急?小陈秘书皱起眉头。 任安歌与两位顾总关系好他是清楚的,更知道小姑娘年纪不大行事却很稳妥,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心里思量片刻,小陈秘书还是将此事写在纸条上递到了顾千帆手边。 百香公司今日开的会议是顾家几位都到齐了的,顾二顾三顾四正在激烈抨击顾千帆手里的项目——实际上就是眼红想要分一杯羹罢了。 他们认为这样一笔巨大的投资,若说顾千帆没有借用公司的财力绝不可能,所以这笔生意应该是属于公司的,换言之,他们也应该有份。 顾千帆垂头十指相对,嘴角始终带着一丝冷笑,对这些长辈又是失望又是不屑。 忽然一张纸条递到手边,顾千帆眉头微皱。 小陈秘书是哥哥调@教出来的人,应该不会这样不懂规矩。 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拿起纸条一看:安安刚来电,语气十分焦虑似有急事发生。 任安歌?没记错她今天应该去学校报道了,小姑娘已经被二中内定了,六年级下学期也就走个过场而已,比别的孩子都轻松,这会能有什么大事? 顾千帆将纸条揉成一团捏在指尖把玩,原本漫不经心的心思慢慢严肃起来。 正吵成一片的会议室里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吱——”,所有声音突然静止,大家都看着已经起身离座的顾千帆。 “哥哥,我有点事情先去处理一下。” 顾千帆对主位上的顾济海点点头,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会议室的门撞击的声音惊醒了众人,顾二叔当先发难:“济海,这就是你们兄弟两对长辈的态度吗?我们正在说话,千帆说走就走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长辈了?” 对弟弟突如其来的举动,顾济海也十分茫然,但面上自然要挺弟弟,当即微笑道:“千帆手里事多,各位叔叔姑姑有什么话说给我听也是一样,毕竟百香公司做主的还是我这个老板。” 不软不硬的回了顾二叔,他对岳明做了个眼色,后者了然点头,悄悄立场去打听了一番,然后将情况同样用小纸条的方法递到顾济海手里。 第107章 她今天没来 瞄了一眼纸条,顾济海了然的点点头,若无其事的继续开会了。 顾二叔等人很想知道顾千帆到底去干什么了,偏偏顾二顾三顾四之间也有龌龊,今天为了抢蛋糕暂时合作,谁也不敢在这时候离场。 …… 任安歌匆匆到了学校,用最快的速度办完报道手续,跟着便跟老师请假。 已经知道她提早被二中录取,老师对这个让人骄傲的学生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批假批得十分痛快。 跑着出了校门,任安歌正张望哪里有“蹦蹦蹦”,一辆黑色轿车已经滑到面前,后门打开,顾千帆沉声道:“上车。” 任安歌哧溜一下钻进后座,车门都没关好就急忙道:“麻烦去我妈的单位。” 顾千帆直接探身帮着将车门拉上,一步吩咐:“听她的。” 司机熟练的打方向盘。 顾千帆问:“出了什么事?”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任安歌神色焦急,“我很担心妈妈。” 坐在副驾驶的吴四从后视镜偷觑小少爷的表情。 一个预感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安安还真敢说,少爷可是直接从会议中跑出来的,这下怕是要发火了。 谁料顾千帆一点发怒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沉声问:“什么预感?” “朱辉,我算漏了一些事情。”任安歌在真皮座椅上崩得直直的,显见是真的很焦急。 “再快点。”顾千帆先吩咐司机,转而又安抚,“别急,毕竟还只是你的推测。” 任安歌点头,神色却丝毫不减缓和。 司机得了吩咐,拿出所有的本事,愣是将十分钟的路程缩短了一半,饶是如此任安歌还是急得没等车停稳,就直接开车跳了下去。 她像炮弹一样冲进单位,还在楼下就大喊着“妈妈——” 刚喊了两声,正好和罗君惠一个办公室的阿姨下楼,看到任安歌很惊讶:“咦,安安你怎么来了。” “王阿姨,我妈妈呢?”任安歌问话的时候听到自己心脏咚咚跳的声音。 看到王阿姨露出惊讶的神色,她的心便开始往下沉。 “你@妈妈今天没来,我们还奇怪呢,她也没请假……” 话音未落任安歌已经掉头往外跑,留下王阿姨一句“难道你不知道她去哪了”含在嘴里。 一头扎进车里,任安歌第一次失态到直接揪住顾千帆的衣服,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妈妈没来单位,她不见了,快报警!” 说着她甚至直接去掏顾千帆的口袋。 顾千帆一把按住她,沉声道:“你先不要急,罗阿姨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早上睡过头了,没有跟妈妈碰上面。”任安歌祈求的看向顾千帆,“千帆哥哥,求你快帮我报警吧,我知道妈妈肯定是被朱辉带走了,她有危险,我们要快点救她。” 小姑娘黑葡萄似的双眼饱含泪水,说话时嘴唇都在哆嗦,顾千帆心中一软,从口袋里摸出轻便了许多的手机来。 几下拨了个电话,在任安歌希冀的目光中开口道:“郑伯伯您好,我是顾千帆。” “对,今天是有事情想请郑伯伯帮忙。”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的妈妈,今天早上出门上班,结果人没到单位,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知道,不见了这点时间本来不该麻烦郑伯伯,但我朋友家情况有点特殊,之前有个人一直纠缠她的妈妈……” “对,我朋友怀疑那个人带走了她妈妈。” “嗯嗯,谢谢郑伯伯。” “爷爷也特别喜欢我这个朋友,哦对对——就是任安歌,对,湘派雕刻大赛的天才冠军,对,就是她。” “好,没问题,拜托郑伯伯了,那个人的住址?我让任安歌直接跟您说。” 一直竖着耳朵的任安歌立刻伸手接过电话,竭力冷静的描述:“那个人叫朱辉,住在解放西路古街,从北头进去数起,西边第五栋小楼,他的爸爸是抗美援朝牺牲的烈士朱爱军,拜托郑伯伯一定要找到我妈妈,谢谢郑伯伯,谢谢谢谢,谢谢……” 小姑娘终究忍不住哭出来,顾千帆拿过电话,又跟郑伯伯拜托了几句,然后果断吩咐:“我们也过去看看。” 司机发动车辆,任安歌一时间却停不下来哭泣。 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到眼前,泪眼朦胧看过去,正对上顾千帆安抚的目光,他轻声道:“别担心,事情还没糟糕到需要你哭的地步。” 心头一暖,她哽咽着点点头,接过手帕擦脸。 好容易才平静下来,任安歌盘算着朱辉会把妈妈带去哪里。 实际上她对在朱辉家里能找到人并不抱希望,对方也不傻,真的强行带走了妈妈,回家不是等着被抓吗? 但他还会去哪里呢? 任安歌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从而帮到妈妈。 眼泪在困境中毫无用处,她一遍遍告诉自己,终于在快到古街的时候彻底平静下来。 顾千帆目的小姑娘从浑身发抖到面无表情,心中啧啧称奇的同时也升起几分心疼来。 这是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让这么小的孩子能精准控制情绪? 或许有几分感同身受,从这一刻起,他对任安歌不再是纯粹的合作者感情,而是多了不少真心的疼爱。 车一停下任安歌又是最先冲出去的,顾千帆紧随其后,吴四和司机连忙跟上。 朱辉家的房门早就失去了原本该有的作用,任安歌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大门往里跑,两旁的邻里喊起来:“小姑娘怎么回事?经过同意了吗就往别人家里闯!” 紧随其后的顾千帆知道这种老街的邻里关系比较复杂,平时矛盾不少但该对外的时候毫不含糊,和他们扯皮能扯上一天,不如直接——金钱开道。 顾小少爷一个眼神,司机立刻掏了一堆票子出来,一人一百,见者有份,简直就是散财童子,立刻就把街坊邻里的嘴堵住了。 没两分钟任安歌又冲出来:“没有,不在这里。” 她又往其他地方跑,这次去的是卫阳的家。 飞奔上楼,眼前是一副激烈斗争后的画面。 第108章 抽丝剥茧 浑身的血液好像瞬间都涌到了脑袋中,任安歌感到一阵眩晕,身体晃了晃就要摔倒。 沉默跟随的顾千帆一个箭步上前,好歹没让摇摇欲坠的任安歌真的摔到地上。 感到小姑娘在瑟瑟发抖,他冲吴四和司机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进入房间查看起来。 不过一室一厨一卫的房子,搜索起来并不困难, 没多久吴四就有了发现,他弯腰从钢丝床下头捡起一颗珠子。 任安歌瞪大眼睛:“这是朱辉的!” “你确定?”顾千帆立刻问。 “绝不会错,这串珠子看似碧玉,实则是人为上色,我不会认错。” 这方面任安歌的话十分有权威性,顾千帆立刻与郑伯伯联系:“郑伯伯,是我,我现在在古街……” “我没找到朱辉,但现在还有一个人不见了,我们在其家中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以及朱辉手上的珠串。” “失踪的人叫……” 任安歌立刻小声道:“卫阳,今年17岁。” “卫阳,17岁,对……是个男孩……” “哦?您亲自带队来了?那我叫人去接您,好的,马上来。” 顾千帆一挥手,司机立刻跑了出去。 任安歌依旧感到头晕,于是坐到椅子上,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强迫自己思考。 卫阳被朱辉带走,很可能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可是……为什么妈妈也不见了? 有了卫阳手里的“遗产”,足够朱辉挥霍一段时间了。 卫阳是孤儿,就算失踪也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人知晓,但罗君惠不同,朱辉不可能不知道妈妈失踪她会立刻有所反应。 所以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任安歌绝不相信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朱辉这种垃圾只爱自己。 那么他带走妈妈的目的是什么? 任安歌觉得答案已经隐约可见,只是缺少最后一个碎片,让她始终不能真正抓住那一星灵感。 脚步声传来,任安歌下意识看向门口。 当先进来一个国字脸的男人,任安歌脑子里轰然一响。 这个郑伯伯,不就是上辈子卫阳案的负责人吗? 那块缺失的碎片因为被勾起的记忆而浮现,任安歌猛地站起来。 赌场!那个男人! 该死,自己怎么能忽略这样重要的事情! 如果妈妈落到那个男人手里……任安歌再次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在场的人里,只有一个人能帮她…… 任安歌突然抓住了顾千帆的手,不停发着抖道:“千帆哥哥,救救我妈妈……” 孩童纤细柔嫩的手居然也能爆发出这般强大的力量,顾千帆只觉手心吃痛,此时却顾不上这些。 任安歌的状态太不对劲了,好像随时都会晕倒一样。 “你别慌,要我做什么?”顾千帆尽量放柔语气。 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任安歌哆哆嗦嗦却飞快说道:“这边有个地下赌场,朱辉是那里的常客,之前,之前他就帮着赌场的人害了卫阳的爸爸妈妈,我怀疑妈妈,妈妈也被他带去赌场了,千帆哥哥,求求你快去救我妈妈,晚了的话,晚了的话……” 不敢将可怕的猜测诉诸于口,然而眼底的绝望之色已经彰显了心中的恐惧。 “地下赌场?”先开口的反倒是郑伯伯,他脸色一沉,“在哪里?” “安安带路,”顾千帆扶住小姑娘,“不要怕,郑伯伯带了人来。” 任安歌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顾千帆紧紧护着还在发抖的小姑娘,后面郑伯伯和吴四等人飞快跟上。 赌场,赌场……任安歌的心被恐惧紧紧攒着,大脑却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 对这边的了解全部来自于上辈子的新闻,以及后来卫阳含糊的描述,现在她必须从这些记忆中找出赌场所在的位置。 电视、报纸、网络……回忆所有相关新闻的照片抽丝剥茧,任安歌认准了方向,用最快的速度带路奔跑。 冬日清淡的阳光照射在古街上,两侧的用户已经开始一天的生活,忽然看到一个少年护着一个小姑娘风一般跑过,后头一群男人紧追不舍,住户们都迷惑又惊讶。 忽然便看到当先的女孩拐进了一条巷子,其余人一窝蜂也跟着进去了。 有几个看热闹的人忽然脸色一白,立刻溜回家中闭门不出装起死来。 哪怕是白天,这种巷子也是昏暗阴冷的,仿佛人世间总会存在的罪恶与黑暗之处,阳光如何努力都照射不进半分。 巷子旁边的楼房有三个单元,任安歌绝望地道:“我只知道在顶楼,不知道是哪个单元。” 顾千帆立刻用请求的语气:“郑伯伯……” “分三队,同时上楼,一旦有发现立刻发信号。”郑伯伯十分干脆的下令。 几分钟的等待却好似过了半辈子,中间那个单元忽然传来尖锐的哨鸣。 郑伯伯一马当先,任安歌紧跟着要冲进去却被紧紧拉住。 “让我过去!让我过去!”任安歌哭喊着挣扎。 “现在我们过去只会影响郑伯伯的人发挥,你冷静点!”顾千帆都不知道小姑娘哪里来的力量,差点没抓住人。 最后没办法,只能紧紧将人抱住,将小姑娘纤细的身体整个揽在怀里,才勉强制止了她的冲动。 任安歌哭着摇头,抖得仿佛秋风中一片叶子。 恐惧、悔恨、愤怒、期盼、担忧……无数情绪交织在心头,任安歌觉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 对时间已经完全没有概念,任安歌觉得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看到一个郑伯伯的人从单元走出来。 他的左脸颊有新伤,身上也见几处血迹……表明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 顾千帆感觉怀中的小姑娘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 暗暗期待不要有坏消息,否则他觉得任安歌会就此厥过去。 好在来人道:“嫌疑犯已伏诛,找到一个昏迷的女人和一个少年,你们可以上去看看,那两个是不是要找的人。” 话都没听完,任安歌就已经要往上跑,谁料紧张太久,双@腿早就没了力气,才迈出一步便差点栽倒在地上。 任安歌咬牙,这会就算用爬的,她也一定要上去的。 第109章 画面有点冲击 面前忽然蹲下来一个人,顾千帆扭头道:“上来。” 换做任何时候,任安歌都不会让顾家小少爷背自己,但现在理智已经不复存在,她一心只想着赶紧上去。 于是顾千帆只觉背上一重,小姑娘已经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托着人站起来,在吴四和司机诧异的目光中淡淡道:“走。” 这种老住宅楼层都不高,最高不过六楼罢了,顾千帆背着任安歌一口气爬到六楼,看到相对的两张大门都打开着。 左边一户被整套打通,一眼便能瞥到里头摆放的赌桌和散落满地的赌具,以及抱头沿墙蹲着的一溜赌徒。 右边那套拉着窗帘也没开灯,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郑伯伯就站在这家门口,看到顾千帆背着小姑娘上来,诧异之色一闪而过。 “在里面?”顾千帆沉声问,没把人放下来的意思。 “嗯……”郑伯伯一顿后补充,“画面有点冲击,做好心理准备。” 顾千帆明显感觉到背上的人更僵硬了。 多说反倒会引得任安歌更加紧张,他干脆的进了屋子。 进门是个昏暗的客厅,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和槟榔,一股令人不悦的霉味弥漫着。 顾千帆只看了一眼,就往有人守着的房门走去。 越是靠近,越感觉抓着肩膀的手指在缩紧。 顾千帆觉得肩膀很痛,却一言不发,将人背到了卧室门口才蹲身放下,抓住任安歌手轻声道:“别怕,我陪你进去。” 任安歌此时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紧紧握着顾千帆的手,下意识往人身后躲了躲。 两人慢慢走进房间中,只有一张木板床的房间景象一览无余。 罗君惠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棉衣外套不知去向,脚上的鞋袜不翼而飞,牛仔裤的扣子也呈解开状态,但总的来说还算衣衫完整,看上去也没受什么伤。 然而床前地板上靠坐的那个人就凄惨多了。 卫阳的脸颊肿得几乎看不到眼睛,嘴角血迹斑斑,身上更是诸多伤口,此时还在汩汩往外冒着血水。 饶是如此,卫阳却还硬撑着没有昏过去,直到看到任安歌,才用气音说道:“你@妈妈没事。” 然后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任安歌跑到他身边跪下,哭着喊道:“拜托快叫救护车……” 有人回了一句“已经叫了”,任安歌才冷静些许。 顾千帆意味不明的看了眼空下来的手,默了片刻才去另一间屋子。 郑伯伯踱着步子跟过来。 这间屋子里有三个男人被双手反剪拷在地上,其中两人衣冠不整,郑伯伯轻声道:“我们上来的时候,那个少年拼死护着昏迷的女人,不过他伤得很重,我们再晚来五分钟估计他也无能为力了。” 顾千帆的视线从三个男人身上溜过。 两个不认识,但剩下那个他却见过照片。 正是之前派人调查过的朱辉。 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对女人和孩子下手,这是最不入流的手段,顾千帆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同时又有些恼怒,之前他明明提过可以帮忙处理这个人,任安歌却一口拒绝了,现在闹出这样的事情来,顾千帆觉得有点儿自作自受的意思。 可想到刚刚小姑娘惊慌失措的样子,顾小少爷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十几分钟后,罗君惠和卫阳被一起抬上了救护车,任安歌当仁不让的跟了上去。 有顾千帆的面子在,一切手续从简,罗君惠被推着去做检查,而卫阳则直接进了手术室。 任安歌两边跑,幸好没多久顾千帆就来了,才让小姑娘轻松了些。 罗君惠的检查先结束,她只是被下了安眠药,身上除了几处磕碰出来的淤青外没有其他损伤,现在只等药力过去就好。 高悬的心放下一半,看着妈妈被推进病房,她请吴四叔帮忙看着,一旦妈妈醒来就赶紧通知她,然后拖着软绵绵的手脚跑到了手术室门口。 顾千帆在这边守着,看到她过来忍不住瞪眼:“不是让你在病房陪罗阿姨顺便休息一下吗?” 实在没力气说话,任安歌只是摇摇头,瘫在椅子上,用视线表达对卫阳的担心。 一看她这架势便知道劝不动了,不知为何觉得心里一阵烦躁,顾千帆撇过头去,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回头瞥一眼,怕小姑娘晕倒在身后都不知道。 然而任安歌坚强的一直挺着,眼珠子一错不错盯着手术室。 过了一个多小时灯光熄灭,任安歌一跃而起。 病床推了出来,本就削瘦的少年仿佛更加瘦弱了,薄薄得仿佛一片纸。 卫阳的头上、露在外头的胳膊、双手都裹着纱布,一看这凄凄惨惨的模样,任安歌差点哭出声来。 幸好医生很快说了一句:“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骨骼也没有受到伤害,之后好好养着便是。” 任安歌终于彻底松了口气,感激万分的对医护人员说谢谢,结果说着说着就往后一倒。 亏得顾千帆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才没让人摔个头破血流。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最后确定任安歌只是大悲大喜后导致的晕厥,众人才松了口气。 任安歌再醒来时已是日落时分,呆呆看了天花板一会,耳边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安安醒了?感觉还好吗?” 咻地一下扭头看过去,下一秒已经扑进妈妈的怀抱。 一天的担惊受怕彻底爆发出来,任安歌忍不住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不停的说着“妈妈对不起”。 妈妈会遭遇这样的事情,任安歌觉得完全是因为她太过大意,自觉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便能将所有的事情牢牢掌控,却忘了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很可能带来巨大的改变。 一时的疏忽让妈妈差点遭遇可怕的事情,任安歌无论何时回想,都会被后怕的情绪死死揪住,感到呼吸困难手脚发冷。 但罗君惠不知道女儿心中所想,因此十分疑惑:“我已经听顾小少爷说了经过,是安安救了妈妈,为什么还要说对不起呢?” 第110章 天生不对盘 无法解释内心的惶恐不安,任安歌只是摇着头哭泣不已。 从来没见女儿哭的这样厉害过,罗君惠十分心痛,抱着女儿又是安抚又是亲亲,好容易才哄得她收了眼泪。 任安歌之前只是脱力昏厥,这会已经没事了,便想去看看卫阳。 罗君惠已经听说是一个陌生的少年拼死护住了自己,当然也要去探望对方。 母女两相互扶持着走出病房,一眼就看到坐在铁皮椅上看文件的顾千帆。 “千帆哥哥……”任安歌有些诧异,全然没想到顾小少爷居然还在医院。 “醒了?”顾千帆声音淡淡的,“一会晚饭就来了,医生的意思是罗阿姨最好再观察一下情况,今天你们就不要回去了。” 事关母亲健康,任安歌没有任何异议。 倒是罗君惠觉得感觉良好,并不想花这个冤枉钱。 可看到女儿紧张兮兮的模样,她还是默默点头答应下来。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费用也交过了,你们只管安心住就是。” “这怎么好意思,”罗君惠愣了愣赶紧道,“不知道一起多少钱?我回头去银行取钱……” “不必客气,”顾千帆微笑,“我请安安帮忙给爷爷准备礼物也没有付钱,就当礼尚往来吧。” “这……”罗君惠还在犹豫。 任安歌却已经轻声说了“谢谢”。 今日之事若无顾千帆,她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 只是被糟蹋或许都算幸运了,最怕那群人渣还要杀人灭口。 哪怕只是一丝可能性都能让任安歌颤抖不已。 重生一世她是想让妈妈幸福快乐,而不是早早遭遇罪恶之事并为此付出性命的代价。 顾千帆救了妈妈,还救了卫阳,这个恩情已经不是用金钱能衡量的了,任安歌觉得哪怕自己献出全部身家,都不能回报万一。 只能暂时记下这份大恩,以后数十年都要用自己的“先知先觉”来帮助顾千帆,或许才能报答他的帮助。 对任安歌这个反应,顾千帆很是满意。 心情高兴了点儿的顾小少爷亲自领路,将母女两送到了卫阳的病房前。 推门而入,一个面生的男人守在病房中。 “这是郑伯伯的人,卫阳是这个案子的重要目击证人,等他醒来是要录笔录的。”顾千帆介绍。 男人自称姓周,与他们打了招呼以后便去了走廊上守着。 卫阳手上扎着针头,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双颊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比下方的枕头还白上几分。 虽然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但光看少年虚弱凄惨的样子,罗君惠也能想象他是怎样一次一次拼着受伤,甚至丧命的危险保护了自己。 本就是感性的女人眼眶通红,喃喃道:“真是要多谢这个孩子。” 任安歌也擦眼睛,附和道:“是啊,要不是有卫阳哥哥,那就……那就……” “他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吧?”罗君惠关怀卫阳的情况。 “您放心,”答话的是顾千帆,“医生说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只要能好好养伤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那就好。”罗君惠神色温和,“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任安歌用力点头:“对,卫阳哥哥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会做很多很多好吃的,把卫阳哥哥喂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罗君惠欣慰的摸了摸女儿的头。 “那我呢?”顾小少爷冷冷的问。 扭头对上他的眼神,任安歌一怔后道:“当然少不了千帆哥哥的份。” 这还差不多,顾千帆满意的点点头。 正想说什么,病床的少年一阵剧烈的咳嗽,跟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任安歌直接扑到病床旁:“卫阳哥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痛不痛?” 一连串的问题回荡在几人耳朵边,把顾小少爷刚刚浮起的笑容又砸没了。 这个卫阳到底是谁?任安歌怎么好像跟他很熟似的……之前调查的资料里可没有这个人影子。 自觉合作者的资料都被掌握在手里的小少爷,忽然发现出现了未知的存在,总有种被欺骗的不得劲之感。 但这会任安歌无暇顾及他的心情,只紧张兮兮的看着卫阳。 连罗君惠也俯身满怀关切的看着少年。 卫阳花费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现在的情况,看来大家都安全了。 小姑娘目光闪闪趴在床边,他下意识就想抬手摸一把她的头,结果一动便牵动了满身伤势,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冷气。 “哎呀,你不要乱动呀!”小姑娘语带责备,“全身都是伤呢,千万不能乱动,不然伤口又崩开就惨啦。” 卫阳嘶嘶了好一会,才哑声问:“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任安歌一拍脑袋,回头将臭着脸的顾千帆拉到病床前,骄傲道:“是千帆哥哥帮的忙,幸好他厉害,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有点搞笑,顾千帆忽然觉得心情又敞亮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冲卫阳点了点头。 卫阳默默打量了顾千帆一番,光是身上那套剪裁合身的身材便能看出此人家境不菲。 失去父母以后艰难求生的少年对富人有着天然的敌意,只是面色冷淡的说了一句“谢谢”,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顾小少爷更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习惯,对方冷淡,他只会更冷漠,于是第一次见面的两个少年人之间的气氛便莫名降到了冰点。 任安歌看看卫阳又看看顾千帆,并不明白两人为什么一副看不惯对方的样子。 医生来做了一番检查,觉得卫阳可以接受时间不长的询问,周同志才重新走进病房。 这会他身边已经多了一个同事,两人一个问话一个记笔录,开始复原整个事情的过程。 任安歌和罗君惠作为当事人,当然有资格留下来旁听,顾千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结果卫阳瞥他一眼,忽然道:“这位与此事无关,应该可以先请他出去吧?” 众人神情各异。 虽然顾千帆在寻人一事上出了很大的力气,但准确来说他这算“见义勇为”,参与案情后续确实不太合适。 但……谁敢开口赶顾小少爷啊! 第111章 我来照顾 场面一时安静,尤其是两位警察同志额外尴尬。 按着顾千帆的脾气,这会大概要拂袖而去了。 任安歌有些怕怕的偷看顾千帆,结果被人抓了个正着。 就看到未来的顾大总裁无师自通的露出个“狂霸酷炫”的笑容,任安歌顿觉不妙—— 果然人转个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却将“不走”的态度表明得清清楚楚。 卫阳神色阴郁,盯着顾千帆不罢休的样子。 周同志轻咳一声,觉得情况十分棘手。 一边是当事人的合理要求,一边是得罪不起的顾家小少爷,周同志在两个少年人面前体会到了什么叫“进退两难”。 被盯着人举止淡然,仿佛压根感觉不到迫人的视线。 任安歌忽然挪动了一下,直接切断了卫阳发射的“死亡凝视”。 目光慢慢转移到任安歌脸上,便看到小姑娘盯着两个红肿的眼睛灿然一笑:“卫阳哥哥,今天千帆哥哥帮了很大的忙,他也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所以让他在这里听一下吧,好不好?” 小姑娘不敢乱碰卫阳,只好揪着被角轻轻摇晃撒娇。 卫阳:…… 转头对周同志:“问吧。” 事情解决,皆大欢喜。 任安歌拉着妈妈一起坐下,听卫阳讲述惊心动魄的这一天。 他是被朱辉打晕绑走的,醒来的时候在那间客厅里,房门没关,看到三个男人对着床上的女人品头论足。 卫阳隐约听到了“女儿就是那个雕刻比赛的冠军”、“才十岁”之类的话,由此猜到床上的人是任安歌的母亲。 他偷偷咬断绳子,想要偷袭几个男人…… 但双拳难敌四手,被人狠狠在胃部捣了一拳后,他几乎马上失去了战斗力。 若不是壁虎纹身在辱骂卫阳时,无意间透露曾对他母亲也做过同样的事情——还强迫卫爸爸旁观了全程——卫阳大概无法激起潜能。 后来的事情卫阳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让同样可怕的事情再次发生”,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挡住了兽性爆发的几个男人。 任安歌听得脸色苍白,光是想象一下这个画面都觉得受不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儿,要是那些坏人没有透露卫阳母亲的遭遇,或许他就没有力量与之对抗,那么妈妈会不会也像卫阳母亲一样,遭遇凌@辱之后再被残忍杀死…… 这个可能性让任安歌颤抖不已,下意识紧紧抓住妈妈的胳膊,好像生怕母亲会突然不见一样。 罗君惠完全能体会女儿的心情,事实上自己也在微微发抖,但女儿这样害怕,她不能再显露出脆弱来,只能微微咬住舌尖强自镇定,轻轻抚摸着女儿的背脊,低声安抚:“没事了,安安别怕。” 卫阳说罢露出几分疲累,恰好护士进来换药,便提醒众人该让病人好好休息了。 于是叮嘱他安心休息后,一行人又转移到罗君惠的病房。 周同志又询问了罗君惠被带走时的情况。 罗君惠所说与警察们的推测差不多,朱辉埋伏在她上班的路上,先用迷@药弄晕了她,然后在她半醒半梦状态灌了安眠药,之后罗君惠就昏睡过去,对后头发生的事情浑然不知。 拿到受害者笔录后两位警察先行告辞,吴四送来了晚饭,顾千帆此时起身告辞。 让人忙了一天却连饭都没吃就离开,罗君惠觉得很不好意思,连连感谢并且坚持将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任安歌自然跟着妈妈一起,谁料顾千帆上车前遥遥点了点她,提醒道:“记得,吃的喝的要有我一份。” 小姑娘顿时满头黑线,记忆中杀伐果决冷血无情的总裁形象好像有点儿崩塌了。 罗君惠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当即代表女儿表态:“应该的,应该的。” 顾千帆却只盯着任安歌,直到小姑娘无奈道:“放心,绝对不会少了你这份。”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上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罗君惠没出现什么不舒服,医生允许她出院了。 但卫阳却还得在医院躺上几天,罗君惠本来想请假照顾他,但这段时间她请假不少,这会倒是不太方便开口。 任安歌自告奋勇:“妈妈,我请假照顾好了。” “那怎么行,不能耽误你的学习。”罗君惠不同意。 “我可以在病房里做卷子呀,卫阳哥哥有需要的时候我搭把手就行,早上我就把中饭做好,放在保温桶里带过来,晚上就拜托妈妈送饭来,这不就行了?”任安歌试图说服妈妈,“再说六年级的内容我早就自学完了,不去上课也不会耽误课程,妈妈,卫阳哥哥救了您,我有责任和义务照顾他的。” 罗君惠无法反驳,女儿成绩好是事实,卫阳需要人照顾也是事实…… 最后她妥协了,不过还是提出要求:“不能影响成绩,每天做的卷子妈妈还是要检查的。” 任安歌一口答应。 妈妈不说她也绝不会拿成绩开玩笑,毕竟自己的目标可是顶级学府呢。 …… 卫阳感觉这段时间像生活在天堂里。 啥叫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他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 任安歌每天早上七点多就过来了。 早餐、午餐都是她一大早做好带来的,每天不重样,味道可口不说,还因为他两只手都受伤了,所以小姑娘坚持亲手喂食。 一开始卫阳很不习惯,但任安歌也不知从哪练了一手照顾人的本事,喂饭喂得十分老道,每一勺不多不少,温度不冷不热,一点也不会让人吃得不舒服。 吃过早饭两人会说说话,卫阳伤得重容易困倦,上午往往还要睡一觉,任安歌便趁机做卷子。 午饭也是一样的流程,然后任安歌会伏在床边和他一起午睡,不过卫阳不知道她会睡多久,因为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任安歌已经在旁边背书了。 到了晚上罗君惠会送晚饭过来,但依旧是任安歌负责喂饭。 因为她舍不得妈妈太累了。 每天这段时间是卫阳觉得比较尴尬的时候,他习惯了孤身一人,突然多了个大人关怀自己,总让他觉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总的来说,卫阳觉得这段时间的日子可以用“温馨”两个字来形容。 第112章 你同意吗 大概是过得舒适,加上年轻人恢复能力好,一个礼拜过去,卫阳已经能下床自由活动了——只要动作不激烈就行。 他心里有着点谁也不能告诉的遗憾。 伤好了,温馨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人往往便是如此,一直在阴暗的角落里待着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无法忍受的,可一旦被温暖和光明包围过,便觉得退回冰冷的角落是一件难以接受之事。 可是再难以接受也必须接受,从一开始卫阳就知道,这场莫名其妙的交集源于任安歌想保护妈妈。 现在朱辉已经被抓了,因为自己的供词,多年前父母被害的旧案也被翻了出来,相信证据确凿这些人逃不了法律的制裁,所以罗阿姨安全了。 既然如此,他还有什么理由和任安歌来往呢? 他们本来就是不同世界的人,小姑娘虽然没有爸爸,却总是骄傲的说“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卫阳看得出来,单亲家庭一点也没给小姑娘造成阴影。 小姑娘长得可爱,成绩优异性格也好……简直就是天边的云彩,是只能仰望而不可触及的存在。 卫阳觉得,两人的联系大概就此结束了。 这很正常,没有什么意外的。 少年人这样安慰着自己,把那点不舍和不甘统统压进心底。 周末的时候母女两人来帮卫阳办出院手续。 忙忙碌碌收拾完的时候少年才察觉,不过一个礼拜自己居然多了这么多东西。 随随便便就收拾了四个大包出来。 他表示这些东西自己不能带走,然而罗君惠却直接道:“这都是给你准备的东西,你不拿走家里也没其他人能用啊。” 任安歌正用塑料袋装好拖鞋,一边附和:“就是呀,这些都是男士用品,你不用还能给谁用啊?” 事实如此,卫阳不好再推辞,只得默认接受这份好意。 算了……少年人酸涩的想,就当留个回忆吧。 门口停了一辆私家车,不用说是任安歌问顾千帆借的,吴四临时充当了一把司机,东西塞进后备箱,罗君惠坐进副驾驶。 任安歌则小心翼翼扶着卫阳进了后座。 将这段时光当做最后相处的时间,本就沉默寡言的少年人却也想不出来什么话来,最后只好带着一股懊恼之情,沉默的坐在后座上,甚至连多看罗君惠与任安歌几眼也不敢—— 哭鼻子什么的,一点也不像男子汉所为,所以无论如何要忍住。 心事重重的卫阳压根没注意到,汽车行驶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去往古街。 直到站在任安歌家门前,卫阳还是一脸茫然不解。 开门,将人拉进去,关门一气呵成。 站在客厅里,卫阳终于回过神来:“这,这……” 某种隐秘的渴望升起,冲击着少年人还不够坚强的心,让他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 “卫阳哥哥,欢迎回家!”任安歌站在客厅中间,双臂展开,好似在等待一个拥抱。 然而卫阳彻底呆滞了,半晌才喃喃道:“可这不是我的家呀。” 端了温水出来,罗君惠接话:“我和安安商量过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什么?”卫阳手足无措的站着,“这怎么能行,我,我不能给你们 添麻烦。” 见他久久不动,任安歌主动过来用力抱了一下,笑道:“卫阳哥哥,你救了我妈妈,就是救了我们这个家,如果妈妈出事了,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又想起那惊险的一天,小姑娘揉揉眼睛,才继续道:“你是好人,我没有哥哥,所以我跟妈妈说想让你当我的哥哥,妈妈同意了。” 卫阳被这番话震得大脑停止思考,直愣愣看着任安歌什么话也不说。 “卫阳哥哥,”任安歌希冀的看着他,“你愿意当我的哥哥吗?” 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喊“答应她!答应她!这种温馨的日子就不会离你远去了”。 然而片刻后卫阳狼狈的向门口退去,语无伦次的拒绝:“我同,不是,我不同意,你,我……我,不行……” 这下大大出乎任安歌的意料,她不解的歪着头:“为什么啊?” 一直退到大门口,紧紧贴着凉冰冰的防盗门,卫阳终于冷静下来。 “我,我只是想起我爸爸妈妈的事情,才会帮助罗阿姨的,并不是什么见义勇为,你们照顾我一个礼拜已经够了,不能再继续给你们添麻烦。” 罗君惠神色温和的走过来,拉起卫阳的手。 呆呆看着被握住的手,卫阳心想是不是全天下的妈妈都有一双温暖的手? 温暖到让人不忍挣开,所以他别无选择的被拉到沙发旁,然后被按在沙发上坐下。 罗君惠嗔怪的瞪了眼女儿:“都是安安,非说什么要给你一个惊喜,不让我事先告诉你,吓着你了吧?” 她笑着摸了摸卫阳的脑袋:“孩子别怕,你先听我说。” “阿姨呢是真的很想有你这么个儿子,可是我找人打听过了,阿姨家的情况没有收养孩子的资格,所以阿姨很抱歉,暂时不能从法律上确认名分,但阿姨还是希望你住下来,一来你的伤没完全好,许多事情最好不要勉强去做,万一伤口重新崩裂会比之前处理起来还麻烦;二来呢,你是阿姨的救命恩人……” 卫阳又想强调自己的攻击,罗君惠连忙提高声音将他的话压回去:“不管你处于什么动机,但阿姨被你所救是不容否认的事实,阿姨不是知恩不报的人;第三,也是安安说的,她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从前没有父亲疼爱,今后可能也很难享受到来自年长男性的关爱,她很希望有个哥哥,而你恰好出现了……安安很喜欢你,跟我说过好几次,看到你就觉得亲切,好像上辈子就是兄妹一样。” 罗君惠笑道:“或许这就是缘分,你大概不知道,安安从小就是个清冷的孩子,别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疯闹,她却宁愿在家中看书雕石头,这样愿意和人亲近还是第一次。” 卫阳意外的看向任安歌,确实完全没发现她居然是个朋友很少的人。 第113章 借条 任安歌仗着妈妈背对自己,冲卫阳做了个鬼脸。 “所以卫阳,罗阿姨希望你能同意成为我们家的一份子,咱们以后一起好好过日子,你看行吗?” 面对母女两同样充满期待的目光,卫阳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最后稀里糊涂的他就留下了,为了迎接他的到来,罗君惠把原本任安歌的房间收拾出来,让女儿搬到自己房间,原本那个房间则成了卫阳的卧室。 这会卫阳笼着被子坐在床上,心里还满是不可思议的感觉。 小心翼翼摸了摸柔软的被褥,触感就像自己现在的心,软得不可思议。 …… 第二天一早迎接卫阳的是香喷喷的皮蛋瘦肉粥和热乎乎的油条,吃完早餐他抢着要洗碗,结果被小大人任安歌严厉批评:“你是想伤口感染吗?快给我去做好。” 于是卫阳莫名其妙就坐到沙发上开始看早间新闻了,反应过来自己第一天就“好吃懒做”,少年无可控制的脸红了。 然后他无论如何要拿帮忙扫地,任安歌争了一轮没争过,只好紧张兮兮跟在一边,生怕卫阳不小心弄到伤口,最后等客厅扫完一边,卫阳还没怎么样,任安歌出了一身汗,直嚷嚷:“哥哥拜托你坐下吧,你扫个地我快累死了。” 这是她第一次不带名字的喊哥哥,卫阳听得有些别扭,更多确实羞涩。 长到十七岁忽然多了个妹妹,他很有些不知所措,到底该怎么样对待妹妹才算好呢? 很快卫阳就发现……自己目前啥也做不了,只能先享受妹妹对自己的好了。 …… 几天过去,卫阳渐渐适应了这个温暖的家庭,他的伤一日比一日好,不少地方已经结疤,只等硬壳脱落便彻底好了。 任安歌销了假回去上课了,罗君惠给他配了一把钥匙,除了叮嘱卫阳一定要小心伤口外,他每天都可以自在行动。 因为父母早亡,为了活下去就已经消耗了所有的热情与精力,卫阳早早辍了学,如今天天看着妹妹背着书包去上学,少年眼底有着不自知的羡慕。 对此卫阳只字不提,罗阿姨和妹妹收留他,让他重新感受到家庭的温暖,他如果还提这种那种要求就是不知好歹了。 但一直这样混吃等死也不行,卫阳暗暗下了决心,等伤好了就出去找份工作,他也要为这个家做贡献才行。 三月春天翩然而至,他身上的伤终于好彻底了,卫阳已经暗中准备好,只等第二天一早便要出去找工作。 然而这个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就因为罗君惠的话彻底流产。 “阿阳,你的伤好了,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罗君惠给两个孩子一人夹了一筷子肉,忽然问。 卫阳一怔,跟着立刻道:“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被小心掩藏的惶恐语气还是让罗君惠捕捉到了,她微笑道:“你别误会,阿姨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其实……”犹豫了一下,她才道,“其实阿姨前几天找熟人问了下,说可以将你弄进警官学校,就是不知道你自己的意思,所以阿姨还没有回熟人的话。” 读书?罗姨居然帮自己找门路,要送自己去读书?卫阳彻底怔住了。 见他总不回答,罗君惠不确定起来。 难道这孩子不喜欢读书? 任安歌却看出来卫阳是傻了,于是在饭桌下不客气的狠狠踹了他一脚。 “哎哟——罗阿姨,我真的可以去读书吗?”卫阳顾不上腿上疼痛,急忙慌张的询问。 罗君惠一下子笑开了:“当然了,你还小,应该要去读书比较好,有个文凭以后找工作也会比较容易,而且阿姨打听过了,警官学校毕业的话包分配,还是很不错的。” “可可可是,这要花不少钱吧……”兴奋过后,卫阳忽然垂头丧气起来,“我,我没有钱……” “你是安安的哥哥,读书的费用当然是阿姨负责了。” “那不行。”卫阳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态度坚决极了。 一个要出钱,一个死活不让,对话顿时僵住。 任安歌悠悠喝完一口汤,擦干净嘴,看着妈妈和卫阳互不相让的模样噗嗤一笑:“妈妈,哥哥,你们别争啦,这样吧,上学的钱先由妈妈帮你出了,等你毕业工作了再还给妈妈不就行了吗?” 罗君惠下定决心要负责这笔费用,对女儿的话不赞同,正要说话却感到女儿在桌子下偷偷拉自己。 再看女儿狡黠的神色,最后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卫阳仔细思考后,终于还是对上学的渴望占了上风,同意了任安歌的方案,但无论如何要写欠条。 最后他神色郑重的写下一张四万块的欠条,端端正正落下大名后,双手递给了罗君惠。 对这个倔强的孩子十分无奈,罗君惠只能先将借条收下。 等晚上母女两缩在一个被窝里时,罗君惠才问:“安安,你怎么让阿阳借钱读书,他是妈妈的恩人,这笔钱虽不少,但也该由妈妈负责才是。” 任安歌嘻嘻一笑,凑在妈妈耳朵边道:“哥哥那个人心思重,适应住在这里都花了不少日子,叫他再白白用妈妈的钱去读书,我敢肯定他绝对不会同意的,逼急了说不定直接就跑掉啦,那样他不是又要回到从前那种日子么?所以不如说借给他,反正妈妈也不会找他还,这钱是借是给还不是您说了算?” 罗君惠一勾女儿的鼻子,笑道:“人小鬼大,想得还真多。” 任安歌得意的搂着妈妈的胳膊,摇头晃脑道:“还不止呢,就算哥哥以后参加工作了非要将这笔钱还您,给他攒着,到时候娶媳妇的时候一起给他不就得了?到那会就不信哥哥还敢打欠条,老婆不得跟他急啊?!” “噗——”万万没想到女儿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罗君惠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戳着任安歌的脑门道:“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娶媳妇吗?也不害臊。” 任安歌噘嘴:“妈,过完年我就算十一岁了,才不是小孩子呢。” “你就算七老八十了,在妈妈眼里也是小孩子。”罗君惠摸了摸女儿的头。 第114章 成功的设计 今年九月,卫阳就会跟随最新一批的录取考生进入警官学校学习,他的日子一下子变得极为忙碌。 因为辍学多年缺了太多课程,罗君惠没跟他商量,就给他报了n个补习班,在整个班都是小萝卜头的情况下,即将年满十八岁的少年额外的鹤立鸡群。 这让正向男人过度的自尊心难以忍受,卫阳补习起来极为拼命,颇有一副恨不得一@夜之间将所有缺的课程补上的架势。 这时候卫阳才真正认识到妹妹有多厉害。 还没有正式满十一岁的小姑娘成了他的家教,每天晚上做完作业就开始给他讲解没听懂的难点。 不论是三门主课还是其他副科,小姑娘统统信手拈来,随口就是联系上下文知识点,或者相关公式定律,讲的题目深入浅出不说,还特别有趣味性,在补习班听得云里雾里的难点,被任安歌三下两下就讲得透透彻彻。 仿佛眼前的迷雾被轻松拨开,卫阳不断有“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欣喜感。 但到了四月份,任安歌要开始雕刻那枚为顾爷爷准备的礼物了,教学时间便少了许多。 不过她还是会待在卫阳房间里,哥哥做题,妹妹画草图,画面倒也一派和谐。 那块本就品相不错的籽料被任安歌放在灵泉中这么久,如今整块玉都散发着莹莹微光,触手生温润滑无比,就算不作任何雕刻也已经是极品的把件了。 但更让人惊喜的是经过灵泉不断冲刷,这块籽料的透明度也有了一定提升,对着光看过去,隐隐能看到已经浸透整块玉石的枣红色块。 看着朦胧的枣红色块,任安歌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一般来说,玉雕以佛像或龙凤等吉物居多,偏偏顾爷爷不喜佛像,任安歌便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 灵感如泉涌,她埋头苦画,几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个人存在。 卫阳正在艰难的做数学题,在这一问已经卡了足足二十分钟,他抬头想向任安歌求助,却见到她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专注之色。 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卫阳好奇的伸长脖子。 却见纸上有一草图,寥寥几道简单的线条已经勾勒出一副图案来。 卫阳看着,忍不住道:“好温暖的感觉。” 任安歌恰好落下最后一笔,闻言欣喜:“你这么觉得吗?” “嗯。”卫阳重重点头。 “太好了!”任安歌长出一口气,“看来这个设计很成功。” 这张设计图大大增长了卫阳的好奇心,他兴致勃勃的问:“你开始正式雕刻的时候我能在一旁看吗?” “当然可以啦,”任安歌笑眯眯的,“不过雕刻过程其实挺枯燥的,不知道哥哥坐不坐得住。” “那必须的。”卫阳一拍胸@脯。 任安歌花了三个晚上细化设计图,第四天便开始正式动刀了。 卫阳果然坐到对面目光炯炯的看着。 只有半个巴掌的玉石,雕刻的坠子又比较复杂,任安歌动刀的也要十分小心。 最先让卫阳震惊的,便是任安歌摆出的工具。 玉雕和其他石雕手法可以相似,工具却截然不同。 因为和田玉硬度很高,要想达到完美的雕工,一柄刻刀完全不够,任安歌早早准备了一套玉雕工具,光是大小硬度不同的刻刀就多达十几把,还有各种硬度的砂条等工具,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大箱子,放到地上时发出“砰”的一声重响,足见其重量。 在卫阳看来,这些工具大同小异,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同来。 但任安歌却任真挑拣出一柄刻刀来,着手开始雕刻玉坠。 先出坯,即在籽料上雕刻出大致的形状。 然后琢磨,这一步分切割和雕磨两道工序。 随着任安歌不断更换雕刻工具,卫阳的眼睛也越睁越大。 他觉得眼前的一切太神奇了,一块圆溜溜的石头,在妹妹手里左一刀又一刀的,居然就变成一副立体的画了。 任安歌沉浸在雕刻的世界里,根本不知道卫阳的嘴巴已经张得能放入一颗鸡蛋了。 罗君惠轻轻敲了敲门,片刻后房门被拉开,卫阳探出头来先比了个“嘘”的姿势。 不明所以但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进去才看到女儿正在雕刻一块玉石。 她也被任安歌面前摆着的那一大堆工具吓了一跳,继而升起自豪之情:看,这就是我的女儿,比许多成年人都厉害的天才。 放下手里的水果,罗君惠一言不发,蹑手蹑脚离开了。 卫阳没有吃那盘水果,生怕多余的动作会打扰妹妹工作,只是小心翼翼坐回去,继续观看妹妹赋予这块玉石生命。 最近恶补各科知识的卫阳同学难得的文艺了一把。 古语云:玉不琢,不成器。 说的便是琢磨这一步,待任安歌完成这一步长舒一口气时,玉石的模样已经非常清晰完整。 看到任安歌将玉雕小心放回盒子里,然后起身开始活动脖子和四肢,已经佩服到极点的卫阳问:“这就雕好了吗?” 任安歌笑:“哪能啊,还要抛光和过蜡呢,不过抛光需要时间太久了,今晚弄不完,所以明天再继续。” 边说边抬着转动着肩膀,保持一个姿势太久,饶是她年轻也有些吃不消。 卫阳站起来将人按到椅子上,抬手便给妹妹按着肩膀,少年人的手掌很大,温暖有力,几下就让任安歌肩膀的酸痛缓解不少。 舒服的闭着眼睛,任安歌许诺:“哥哥,等你开学的时候,我也送你一个玉坠子戴上。” 卫阳连忙摇头,几下后想起任安歌看不到,转而开口拒绝:“不用不用,这东西一看就很贵,我不要。” “哎呀,我不会买这么好料子的。” “那也不要,我已经打听过了,警官学校除了手表任何饰品都不许戴,你送我我也戴不了,何必浪费这个钱。”卫阳坚决反对。 一听说不能戴任安歌才没有坚持,不过眼珠子一转,新的想法浮上心头,不过这次却紧紧闭上了嘴巴,并没有告知卫阳只言片语。 第115章 变化 接下来几晚任安歌都在抛光玉雕,卫阳边做题边看,只见她一会换一根砂条,一会换一根砂条,粗的细的大的小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卫阳对这个妹妹佩服至极,这个过程他看着都觉得枯燥无比,然而任安歌却能认认真真一打磨就是几个小时,每天收工的时候,他都能听到小姑娘脖子发出僵硬的咔嚓声。 于是每天睡前给妹妹按摩脖子和肩膀成了卫阳主动扛起的责任。 足足耗费了小半月,任安歌终于将玉雕打磨到了满意的程度,即将进行最后一步——过蜡了。 许多玉雕师傅为了省事,最后一步会直接将玉雕放进蜡锅里蒸煮,这样上蜡的速度很快,可以大批次上蜡,但成品便会不够精细。 这件玉雕既然是给顾爷爷的生日礼物,任安歌当然不会用那样粗糙的法子。 她选择了最为麻烦的手工上蜡法,用棉布沾了融化的蜡油,一点点摩擦整个玉雕,每一道细纹都不放过,仿佛用蜡油摩擦,以达到最终整个玉雕均匀上蜡的目的。 上蜡的过程也不简单,一遍又一遍,必须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才能让整块玉雕光泽度保持一致。 这一步骤又花费了任安歌足足四个晚上。 成品自然先被罗君惠和卫阳欣赏了一遍,一大一小两人都忍不住发出赞叹之声。 实在是太美了。 红绿配色一个不慎就容易十分乡土,但这块玉石经过任安歌的巧手雕刻,最终的成品却毫无俗套,观之便觉温暖,仿佛……仿佛最爱之人温柔的环抱。 任安歌满意的看着这块玉坠,将早就准备好的黑绳穿上,整间作品就彻底完成了。 冥冥中一股玄妙之感划过身体,任安歌欣喜万分。 空间再次升级了! 任安歌隐隐觉得,这次升级除了能同时滋养的原石再次增加外,空间应该还多了其他功用,不过具体是什么还需要自己摸索。 最近不是和卫阳一起,就是和妈妈挤在一个被窝里,她几乎没有空闲时间去空间看看,这会感应到空间升级便再忍不住,借口上厕所,反锁门后闪身进了空间。 灵泉水面果然又扩大了一些,但更大的变化在于泉眼处。 那里长出一株碗莲来,小小一朵淡黄色的莲花浮于泉眼之上,颤颤巍巍颇为惹人怜爱。 好看是好看,但任安歌观察良久,愣是没看出这朵莲花有什么奇特之处 哦……特别香算不算? 总之这株碗莲除了让空间多了一些香气和环境更为灵动外,似乎也并无其他作用了。 挠着头,对灵泉空间毫无规律的进化,且没有任何使用说明表示无奈,任安歌匆匆离开了空间。 罗君惠已经轻轻在敲洗手间的门了。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任安歌一早起来忙忙碌碌,做了一锅点心分几盒包了,又留了一盘给妈妈和卫阳,就在吴四的陪同下去了百香公司。 勤勉的小顾总果然休息日也在忙碌的工作,看到任安歌到来便说:“有个好消息正准备告诉你,步行街的项目已经正式动工了,这几天拆迁款就会到账,你那份准备怎么处理?” 对此早有章程,任安歌想也不想便道:“我问你借的那部分直接扣掉,剩下的给我留三分之一,其余的我会找小舅帮忙透露给妈妈,到时候让妈妈来和你见一面,将那些钱直接划拨到她账户上。” “罗姨可要吓一跳了。”就算扣除这些那些的,依旧是一笔不小的钱,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顾千帆没忍住笑了笑。 任安歌嘿嘿坏笑:“就是要给妈妈一个惊喜嘛。对了,那几块地方要到了吗?” “你这个合作对象太不合格了,什么也不管。”顾千帆半真半假的抱怨。 任安歌一耸肩:“做生意我是毫无天赋,出出主意还行,让我插手迟早赔得精光。” 说罢又拍顾千帆马屁:“再说这不是有千帆哥哥这么厉害的人嘛,我哪敢班门弄斧惹你笑话呀~” 边说边赶紧将食盒摆上桌:“知道千帆哥哥辛苦,我可是又做了点心来的。” 谁料她不提还好,一提顾千帆倒想起来了:“之前还答应那小子有的我都有,结果这么久了,我才收到一份点心而已。” 任安歌撇嘴:“哥哥吃得是病号餐,我总不能也给你送一份吧,他出院后我也忙起来了,哪有空做吃的。” “你忙什么呢?都是二中内定的学生了,课业也没那么紧张吧。”顾千帆撇嘴,“还哥哥呢,怎么名字都不加了。” 卫阳已经是自家人的事情,任安歌可没瞒住吴四,才不信顾千帆没收到消息呢,闻言只是冲顾千帆翻了个白眼,又将玉雕盒子小心取出来摆在桌上,手压在盒盖上笑道:“幸不辱命,这就是最近我忙得要命的原因。” 顾千帆眼睛一亮,顿时将卫阳的事情丢到脑后。 对任安歌的手艺那是完全信任的,他十分好奇那块籽料在她手上变成了什么样儿。 轻轻揭开盒盖,顾千帆怔怔看着这件作品良久都不发一言。 任安歌纵然自信,这会也忍不住忐忑起来。 难道出了什么问题? 站立不安了一会,小姑娘忍不住问:“千帆哥哥,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顾千帆应声抬头,发红的眼眶中竟含着经营的泪水。 这副模样先是让任安歌吓了一跳,继而又觉得有些尴尬,而回过神来的顾千帆顿感十分没面子。 于是两人默契的一个向左转身,一个向右转动老板椅,谁也不再看谁。 数分钟后顾千帆转回来,哑着声音道:“谢谢你,安安。” 任安歌这才敢转身,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平静,喃喃道:“不客气。” 心中却还在疯狂回忆刚刚的画面,梨花带雨的顾大总裁啊,上辈子到这辈子估计都没几个人看到过。 自己这件作品居然将冷血无情的顾大总裁感动哭了,我的天! 任安歌决定将这件作品纳入此生最得意作品之最,没有之一! 第116章 千万要冷静 完成了顾爷爷的礼物,任安歌并没有因此闲下来,眼看距离七月一日香港回归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展老开始频频打电话来询问进度。 任安歌却被另一件事牵扯了注意力,暂时不能静下心来设计那块独山玉。 步行街的拆迁款项到账了。 这几日她频频与小舅联系,就为了能将话圆得足够完美,否则这样一大笔钱,以妈妈那个谨慎的性子是不会肯收下的。 一天天熬啊熬,终于到了周末,任安歌为了避免露出坐立不安的样子,一大早就拿了块石头练习雕刻以静心。 然而终究是不能完全投入,家里电话响时,任安歌花费好大力气才没直接跳起来。 竖起耳朵听着妈妈接电话,听到妈妈打招呼时说“君义”,任安歌的心已经扑通扑通跳起来。 过了一会果然听得妈妈说:“阿阳,安安,小舅约妈妈出去有点事,你们好好在家待着呀。” 去房间换了衣服出来,妈妈又道:“安安中午准备一下午饭吧,妈妈喊小舅回来吃。” 任安歌连忙哒哒哒跑过去:“妈妈我也要一起去。” “你去做什么?” “不但我要去,哥哥也去嘛,等办完事喊着舅舅一起我们出去吃饭吧,最近我好累,哥哥学习也很辛苦,好容易周末了就让我们放松放松好不好?” 任安歌拽着妈妈的手扭来扭去,平时早慧的小姑娘这会快变成牛皮糖了。 一副不答应就不让妈妈走的架势。 卫阳看罗君惠犹豫,连忙道:“既然安安想出去玩,罗姨就带她一起吧,我负责看家就不去了。” “不行!哥哥也一起!”任安歌瞪拆自己台的卫阳,“妈妈,就一起嘛,小舅又没说不能带我们一起。” 那倒是,幺弟在电话里神神秘秘的说有好事跟自己说,千叮万嘱让自己带好存折,其他的倒没提。 只是罗君惠觉得自己去办正事,带着孩子有点不妥。 可女儿这样撒娇更让人吃不消,最后罗君惠还是如女儿所愿,松口道:“那你们快换衣服吧。” 已经衣着整齐的任安歌立刻扭头:“哥哥快去换衣服。” 还穿着居家服的卫阳:…… 十分钟后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出门了,跟罗君义碰上头后,他也不说去哪,就神神秘秘领着人上公交下公交。 等站在百香公司门口,罗君惠才反应过来:“你说的那个……跟顾小少爷一起做的投资有消息了?” 小舅笑得得意洋洋:“何止有消息,是大大的好消息!老姐,一会你可得冷静,千万不要太激动晕倒了。” 罗君惠笑:“什么事儿还能让我高兴到晕倒?你也太夸张了!” 扭头背着罗君惠的视线冲任安歌做了个鬼脸。 两个暗度陈仓的人交换了个心知肚明的笑容。 正要走进百香公司,卫阳忽然问:“这是顾千帆的公司?” “准备的说是顾家的公司,目前的老板是济海大哥,不过千帆也在这里实习。”任安歌热情的解释。 “那我不去了,就在外头等你们吧。” 任安歌一直想不明白,这两个人为何莫名其妙看对方不顺眼,闻言连忙扯住卫阳:“哥哥别闹了,现在气温还挺冷的,妈妈办事又不知道要多久,你在外头等着着凉生病了怎么办呀?” “不会,我身体好着呢。”卫阳坚持。 他拗起来那是真拗,八头牛拉不回头的那种,任安歌只好求助的看向妈妈。 罗君惠却另有一番想法,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笑:“阿阳有自己的想法,不想去也无所谓,不过站在外头吹风却也不必,你到大厅里坐着等我们吧,我们会尽快的。” 面对像妈妈一样疼爱照顾自己的罗阿姨,拒绝的话无法说出口,卫阳只好乖乖坐到了一楼的沙发上。 任安歌这张脸在百香已经是天然通行证了,前台小姐姐热情的迎了过来。 听说是和小顾总约好的,她的笑容就更热切了。 将三人送到电梯门口,任安歌悄声道:“姐姐,坐在那边的是我哥,麻烦你照顾一下,谢谢啦。” 前台小姐姐当然一口答应,目送电梯门关上后,立刻就给卫阳倒了一杯温水,笑容热情又不会太过分:“您请喝水。” 转身端了糖啊瓜子啊之类招待客人的东西过来:“还需要什么您尽管告诉我就是。” 卫阳很不习惯这样的招待,木着脸挪开一点:“谢谢,不过我没有什么需要的了。” 前台小姐姐想了想,抱了两本杂志过来:“要是无聊可以看看这个。” 卫阳垂眼一看,两本都是看上去十分高大上的经济类杂志,随手翻了翻,那些字倒是认识得七七八八,可是合在一起的意思完全不懂。 一想到顾千帆看的就是这些杂志,心情突然就烦躁起来。 用力将杂志合上,内心忿忿只有两个大字:装b! …… 走出电梯,第一次来百香公司的罗君惠用余光打量着周围。 就凭脚下如云朵般柔软的地毯,便足见顾家的财力多强了。 有时候她真觉得事情很不真实。 罗家三个孩子,她刚刚能满足温饱,两个弟弟一个在区税务局一个在省税务局,都很出息,可说到底也只是靠工资过活的普通人,整个罗家绑在一块也比不上顾家人的腰粗。 两者家世悬殊如此大,居然一起谈起投资来了。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任安歌熟练的敲门,听得顾千帆淡然“请进”二字,立刻转开门把率先进门:“千帆哥哥~你好呀~” 面无表情在看文件的顾小少爷忽然就笑了。 听听这荡漾的语气,小姑娘雀跃的心情一览无余。 从小没为钱发过愁的少年并不能理解因为“这么一点钱”开心的原因,却不妨碍他受到任安歌情绪的感染,因为顾二叔他们私下动作烦躁的心情,也随之平复了不少。 主动站起来,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和罗君惠罗君义打招呼。 不过已经开始正式接手百香公司部分工作的人,举手投足已经开始有上位者的威严,装乖小孩的成功率直线下降。 第117章 再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双方落座后,顾千帆叫人拿来了一叠资料。 “罗阿姨,这是罗小叔前段时间跟我合作的资料,最近市中心划出了一条街建设商业步行街的消息,您应该也听说过吧?” 罗君惠点头,这件事都上新闻好几次了,估计没人不知道。 “我们投资的项目就是这里,此前我们已经买下了这片地方大量房产,现在因为步行街需要统一开发建造,这些老房子都会被拆除掉,作为产业拥有者我们会收到补偿……” 边说边翻开资料的某一页:“这是商量后的补偿款标准。” 罗君惠低头看过去,只见那一行写着“3500元/平方米”。 一颗心已经砰砰跳起来。 现在c市的房子均价才1500到2000一平,这个补偿标准差不多翻倍了,刚刚顾千帆说什么来着?大量! 罗君惠不知道这个量到底有多少,想来三四套房子是算不上大量的。 幺弟提醒得还真对,投资结果还真有可能吓到她。 然而顾千帆的话还没说完:“考虑到这个项目未来可期,所以我和罗小叔一致同意,没有全部领取补偿款,而是折算后在未来的步行街占据了部分门面。” 他刷刷刷翻过资料,停在最后的图纸上,修长的指头在几处点过:“按照协议,黑线框出来的部分,建成的门面会属于我们。” 顾千帆顿了顿:“大致情况就是这样,罗阿姨可以再看看资料,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就好。” 想不到罗君惠摇摇头:“这个事情我从头到尾不曾参与,现在也不该多话,何况这些生意上的事情我确实不懂,没得还让人笑话。” 对这份反应顾千帆意外也不意外,他瞥了一眼在旁边装淡定的任安歌,觉得这可真是母女。 罗君惠不问,顾千帆却不能就此含糊过去,他笑道:“罗阿姨信任我,这事情我自然要做好,您既然没其他问题,我就讲讲目前的收益吧。” 按照之前和任安歌商量好的截留部分,他报出一个数字:“这是按照之前协议分配比例,您第一批能拿到的补偿款。” 罗君惠一直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失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能让安安以后和顾家来往的时候难堪, 但听到顾千帆报出的数字后,这份决心被砸得粉碎。 罗君惠瞠目结舌,极度震惊的问:“你说多少?” 顾千帆瞥一眼任安歌,后者看似没什么反应,小拳头却握得紧紧的。 看来也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勾唇一笑,顾千帆一字一顿的重复:“一百四十万,这是头期百分之二十的补偿款,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会在两年内分三次到账。” 一百四十万还只是百分之二十,罗君惠像财迷一样飞快在心里做计算—— 这个反应同时出现在任安歌和罗君义身上。 七……七百万…… 算出答案后,顾千帆便看到了三脸震惊。 这个数额超出了任安歌的预计,所以她也加入了震惊行列。 罗君惠抬手扶住额头——任谁突然从刚能维持温饱变成百万富翁,都会觉得头晕目眩。 “这,这是真的吗?”罗君惠喃喃自语。 顾千帆轻笑:“罗阿姨带了存折来吗?我们现在就可以去银行办转账手续。” 罗君惠久久回不过神来,完全是机械的跟着顾千帆行动。 等回过神来,一家人已经和顾千帆一起坐在银行贵宾室了。 行长毕恭毕敬的接待他们,尤其对顾千帆额外的态度温和。 “罗女士,请问您带了存折来吗?如果没有,带了身份者的话,也可以直接在本行重新开个户。” “带了的。”罗君惠一想到那个数字还有点发抖,好容易才将烫红封面的存折掏出来。 行长一点也没因此发笑,双手接过存折,安排最得力的员工为他们办理转账,自己继续做陪。 实际上主要还是顾千帆在和行长说话,其他人在旁边各自目光发直,连卫阳都忘了要摆臭脸,到现在还想不通怎么只是短短十几分钟,任安歌家就挤进了百万富翁的行列。 云泥之别更加板上钉钉了。 罗君惠与女儿耳语:“安安,妈妈不是在做梦吧?就……就卖房款那么点钱,不但换了套房子,还,还,还生出几百万来?” 边说边狠狠揪了自己一把,结果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任安歌更是直接抓住妈妈的手,埋怨道:“妈妈这是做什么啊!这下肯定都要青紫了!” 罗君惠难得在女儿面前傻笑说不出话来,这么疼,看来肯定不是做梦了。 但幸福感却依旧如梦境笼罩,一下子有钱了,阿阳和安安以后的教育费、生活费不成问题了,压在肩头的重担一下子卸去大半,罗君惠只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一直觉得离开任逊,再突然有了自己的窝以后,小日子已经过得十分幸福了,但现在罗君惠才知道,日子还能更加幸福。 突然抱着女儿,罗君惠喃喃道:“以后再不用为了十块钱的捐款为难了,安安,妈妈再不会让你受委屈。” 任安歌眼眶一红,经济富裕起来妈妈第一个想到还是她。 这就是自己妈妈,宁愿自己几年不买一件新衣服,也从不肯让她在外头受丁点委屈,所以自己既然回来了,有什么理由不为了妈妈拿出所有的本事去努力呢? 回抱激动的妈妈,任安歌柔声道:“以后妈妈也要给自己买很多很多新衣服,去旅游,去吃好吃的,去健身房锻炼,去做所有妈妈想做的事情……安安只希望妈妈答应我,要一直一直健健康康陪着我,好不好妈妈?” “好,当然好,妈妈会一辈子都陪着安安。”女儿天真稚嫩的声音却饱含深情,罗君惠差点流下泪来,心中更是感动万分,只想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捧到这样乖巧的女儿面前。 顾千帆与行长谈着利率点等专业的东西,却将母女两的对话尽数听在耳中,因此难免有些出神。 也不知自己的老爸老妈如今怎么样了…… 第118章 办卡 自打步入了百万富翁的行列后,罗君惠一连几天行事都特别不正常。 比如突然给任安歌和卫阳买了一大堆衣服,直接导致两人的柜门关不上了。 比如跑到菜市场大肆采购,买的全是一家三口喜欢吃但平时舍不得买的食材。 再比如忽然说想卖了这儿再重新买个房子,理由是家里人多了,二室一厅的房子不够住。 最后被任安歌好说歹说拦下来了。 为了能说服罗君惠打消这个念头,任安歌不得不再次搬出顾金砖同学。 “千帆哥哥早就说了,我们现在这个楼在下一步拆迁规划中,到时候咱们能免费换套房子,如果妈妈觉得现在的屋子小,咱们加点钱换套大点的不是很好吗?这儿的地理位置优越,上学上班都方便,住在这儿不是挺好嘛。” 能把五万多卖房款变成七百万的顾千帆,在罗君惠眼里已经是小神童一样的存在,任安歌一般出他来,罗君惠立马改口:“不错,那这儿是好地方,不能丢了。” 于是原本的计划搁浅,但“突然暴富综合征”并没有治愈,大概是穷久了,手里突然有这么多钱总感觉烫手,不花出去一些总是不安心。 还是任安歌提出个新建议:“妈妈,要不你去半个健身卡吧。” 这年头健身房还是新兴事物,一张年卡大几千,完全是富人的游戏。 罗君惠虽然想花钱,但从未想过要花在自己身上,当即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但任安歌却另有目的,原本打算自己先斩后奏的,看到妈妈这个冲动的样子,还是决定将机会让给妈妈。 总不能真让妈妈把钱都瞎折腾掉了吧?看看衣柜里那堆衣服,自己和哥哥穿几年都够了。 新的周末到来后,任安歌和卫阳商量好,硬是拖着罗君惠出门了。 幸好上辈子因为妈妈喜欢,任安歌特地去了解过那位胡老师的信息,依稀记得九七年她在哪个健身房。 等在前台的课程广告单上看到“胡慧”两个字时,任安歌暗暗松了口气。 这家健身房目前在搞“199任选两门试课”的活动,有自己小金库的任安歌二话不说就拍了两张毛爷爷在桌上。 收银员动作也麻利得很,罗君惠还来不及作反应,试课牌已经递了过来。 任安歌更是干脆,妈妈试胡慧的瑜伽课,卫阳则去试游泳课,将两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在“反正钱又不能退了,不去时刻不是浪费吗?”的强大理由面前,罗君惠匆匆往瑜伽教室走。 卫阳非常茫然的捧着临时购买的泳裤进了更衣间,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从同谋变成了学员。 雷厉风行的将两人推去试课,任安歌往大厅一坐,喝着免费的白开水,掏出草稿本开始画设计图。 再不开始准备,她怀疑展爷爷要直接杀到家里来了。 这一画就是四十分钟,卫阳先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进去时不情不愿的表情已经被兴奋取代。 一看就知道在水里玩得挺开心。 “原来游泳这么有意思。”这是坐下来第一句话。 “哥哥很喜欢游泳?”任安歌微笑着问。 “还不错。”卫阳点头。 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推过去:“既然喜欢,以后休假的时候就常来。” 卫阳愣住。 薄薄的卡片上是一张健身房外部的照片,上头除了“健身卡”三个大字,还有一行略小的金色字体:年费会员卡。 刚刚在前台买试课的时候,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墙壁上挂着三种不同卡片的模板,而任安歌推出的这张正是最贵的那种,一年不限次数的会员卡,价值3888元。 “你你你,你什么时候买的!”卫阳吓得跳起来。 远远看到妈妈正走过来,任安歌开始收拾纸笔,回答得轻描淡写:“你在泳池里泡着的时候。” 卫阳脸涨得通红:“这么贵的卡你买它做什么?我不要!” “不能退的。”任安歌定定看着他。 卫阳:“……我就不信了,我去退!” 说着拿起桌上的卡片就要走,身后传来任安歌语速超快的话:“我给妈妈也买了张,你知道的,我妈很舍不得给自己花钱,如果看到你去退了——不管成不成功吧,她肯定也会要去试试,就凭我妈平时还价的本事,这张卡还真可能被退掉,但是她也三十多了,以前为了我一直操劳身体多少有损伤,现在好容易家里宽裕了,你不希望她能好好锻炼身体健健康康吗?你接了这张卡,我妈一想不能退肯定很心疼,就会好好运用会员卡来锻炼身体了,你就当为了我妈接受了行不行?” 一番话顿时让卫阳定住,他回头对上任安歌期盼的目光,双脚越发迈不出去了。 这么一耽搁,罗君惠已经走过来了,看了看两人这奇怪的姿势问:“这是怎么了?” 卫阳默默转过身来,任安歌则笑得甜甜的:“没什么,就是我送了哥哥一件礼物,他太激动了。” “哦?安安送什么给阿阳了?” “嘿嘿,妈妈先告诉我,试课感觉如何?”任安歌避而不答。 罗君惠明显有些兴奋:“做瑜伽的感觉原来这么好,那位胡老师特别厉害,下了课我找她聊了一会,原来胡老师是去印度进修过的,难怪那么厉害,上她的课觉得特别舒服。” 她舒展了一下身体:“一节课下来觉得身体都轻松好多。” 任安歌高兴,看来就算重活一世,妈妈还是很喜欢瑜伽这项运动呢。 于是她笑眯眯道:“妈妈,你也有礼物哦!” 说着刷地一下又抽出一张年费会员卡,同样惊呆了罗君惠。 “胡闹!”回过神来罗君惠脸色一沉,轻喝了一声。 3888元一张的年卡,听这意思还是买了两张,一下子七千多块就没了,罗君惠只觉脑子嗡嗡作响。 她向来节约,不知道女儿是从哪学得这样大手大脚的。 一时接受无能,难得的便对女儿黑了脸。 任安歌想过妈妈会心疼,却没料到妈妈这样心疼,重生以来这是第一次妈妈对自己发脾气。 第119章 幡然醒悟 明明是为了妈妈好,任安歌一时竟觉得委屈万分,不由自主便红了眼眶。 原本也觉得任安歌太胡闹的卫阳一看小姑娘这副模样,顿时毫无原则的改变了立场。 立刻拦到任安歌面前,小声道:“罗阿姨,安安也是一片孝心,您不要生气了。” “我能不生气吗?七千多啊!我一年工作到头也就能攒一万多,她这一下就用去一半!”罗君惠心痛得不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实在是穷人家的孩子,怎么养成这样大手大脚的习惯?” “罗阿姨,您现在可不是穷人了。”卫阳轻声指出。 罗君惠顿时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新晋为百万富翁。 刚刚一急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尴尬了。 轻咳一声,看着女儿红通通的眼睛,罗君惠顿觉无比愧疚。 “安安……”蹲下身子看着女儿,“对不起,妈妈刚刚太激动了。” 任安歌连忙摇头:“我知道妈妈节省惯了,可是现在和以前不同了,妈妈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了。” 卫阳在一边将之前任安歌说的话重复一遍,听得罗君惠也鼻头发酸。 女儿这般孝顺,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她,实在太不应该了。 将任安歌揽进怀里亲了亲,罗君惠拿过健身卡,郑重道:“妈妈不会辜负安安一番好意的,一定好好锻炼身体,长命百岁,看着安安长大、结婚、生孩子……好不好?” 任安歌先是很高兴的笑起来,听到后头这句又翻了个白眼:“看我长大变老就好,我是不婚主义者,对结婚生孩子没兴趣。” 还没满十一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说什么“不婚主义”,罗君惠不但没当回事,反倒觉得特别好笑,一下子笑出声来。 倒是卫阳皱起了眉头,隐隐觉得任安歌这话不但认真,还透露着一股子悲凉。 仿佛一个被伤透了心的人在抗拒着曾经带来伤害的东西。 可他想不明白。 事情的发展也没给他继续思考的机会,罗君惠已经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既然是安安一番好意,阿阳也不要拒绝啊。” 一想到必须收下这么贵重的礼物,卫阳就涨红了脸,十分无奈道:“我会给安安打借条……” 话音未落就看到任安歌脸色一黑,气呼呼道:“卫阳,你真讨厌!” 说着小姑娘抱起书包就跑,把惊呆了的少年和妈妈都丢下不管了。 卫阳目瞪口呆,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名字这样刺耳过,更没明白小姑娘怎么就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 “唉——”罗君惠大大叹气,“阿阳,这下你可是得罪安安了,别看她平时挺温和乖巧的,真的发起脾气来那也是很吓人的,你有得哄了了。” 一直野蛮生长从来没哄过人的卫阳顿觉头大,喃喃问:“可是安安为什么生气啊?” “你呀……”罗君惠忽然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安安将你当亲人,你呢?” 说罢她便率先往外走,可不能让女儿一个人在外头待久了。 轻轻柔柔的一句话却仿若晴天霹雳,狠狠劈在卫阳的脑门上,让他幡然醒悟。 原来如此!安安是因为这个才生气的! 豁然洞开,卫阳连忙也追了出去。 罗君惠牵着女儿的手在门口等着,小姑娘还是气呼呼的模样,带着婴儿肥的脸颊鼓起来,看上去有点儿像小河豚。 见着卫阳急哄哄冲出来的身影,任安歌故意把头往旁边一瞥,很幼稚的表示“我生气了不想看到你”。 但卫阳直接冲到了她眼前,嘿嘿笑着:“安安,谢谢你的礼物,我收下了!不打什么借条了!” 看着凑到眼前躲也躲不开的憨憨笑脸,任安歌有些不忍直视。 这还是上辈子那个无论何时,神情都带着阴郁,连笑容也总是浅浅淡淡的卫阳吗? 谁快来把眼前这个笑得跟傻子一样的家伙牵走! …… 总之一番闹剧后,一家人开开心心回去,从这一日起,卫阳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逐渐彻底融入新家中,像真正的家人一样和罗君惠和任安歌相处起来。 为了不浪费健身卡,卫阳每天都抽出来两小时去健身房报道,凭着无限制会员卡将健身房所有项目都尝试了个遍,渐渐发现真的很喜欢这种流汗的感觉,原本因为营养不@良而额外瘦弱的身体逐渐结实起来,连个子也在往上蹿了好大一截,直逼180大关。 因为家里两个孩子都很懂事不用操太多心,罗君惠也制定了每天下班去瑜伽房一个小时的计划,如果碰到有胡老师的课,那便上瑜伽课,如果没有则去学游泳,无论精神状态和容貌都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三十多岁的女人仿佛发生了逆生长,同时又有成熟@女性特有的风情,愈发的惹人注目起来,一时间给罗君惠做介绍牵红线的人络绎不绝,只可惜本人的红鸾星仿佛被冻住了,对所有的追求者或相亲对象都毫无感觉。 虽然两人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充实,但要说家里最忙碌的,依然非任安歌莫属。 小姑娘坚持包揽了一家三口的一日三餐,自己要上学,回来要帮哥哥补课,自己还得画设计图。 因着独山玉的设计是为了香港回归这件大事准备,展老要亲自把关。 任安歌当然不会拒绝,对这个机会也十分看重,所以设计图已经连续改了五版,却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仗着有上辈子的记忆,任安歌知道香港回归许多标志性的物件,一开始的设计也尽量往这个方向靠拢。 但设计图出来后自己看着都觉得别扭,更不用说拿出去给展老评价了。 任安歌将独山玉从空间取出来,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对着玉料发呆,直到整块玉料每一条纹路,每一个细微的瑕疵,每一缕颜色的走向都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同时刻意摒弃相关的记忆,只从这块玉料本身出发寻找灵感。 忘记“紫荆花”之类的想法后,被限制住的灵感终于迸发—— 第120章 全员紧张 只花了一晚任安歌就画出了满意的设计图,第二天放学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直奔展老那边。 一碰面展老先抱怨:“马上就五月了,设计图再不出来就来不及了。” 任安歌也知道自己拖拉了,讨好的笑着,赶紧将设计图交出来。 展开画纸,设计图露出真容。 看清楚整体设计后,展老大喝一声:“好——” 任安歌松了口气。 这份设计自己十分满意,但若展老不喜欢,再遗憾也不得不重新开始。 现在得到认可,她也十分高兴。 展老轻轻抚着设计图的线条,显然对这份设计是真的特别喜欢,好一会才激动的道:“就凭这份设计,你就不愧天才之名。” 任安歌谦虚道:“展爷爷太看得起我了,其实还是您那块独山玉的功劳,这灵感是从玉料得来的。” “不必过谦,就算那块独山玉适合这个设计图,换一个人也不一定能想出这样的设计。” 郑重的将设计图还给任安歌,展老殷殷叮嘱:“雕刻的时候一定要认真细心,希望能将设计图完美的展现出来。” “我会的。”任安歌答得认真。 设计过了展老的关,接下来便要将其雕刻出来了,七月一日便是香港回归日,礼物的评选在六月就会开启,算来不过一月有余,任务真的特别紧了。 展老十分看重这件事,当即跟任安歌打商量:“你看这个月,要不雕刻协会出面帮你请个长假?” 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展老目光希冀,显然希望任安歌能全力以赴雕刻独山玉,但语气却很不好意思——要一个马上小升初的孩子一个月不上课,展老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要不是仗着年纪大,他还不敢狮子开大口呢——怕任安歌的家人会来揍他。 任安歌微微一笑:“好啊,其实我已经被二中提早录取了,所以上不上这个学期的课没什么损害。” 有这话展老立刻就安心了,雷厉风行的第二天就亲自出面,以雕刻协会的名义去帮任安歌请假。 一听说任安歌在争取香港回归时的“国礼”,校方二话不说就批了假条。 他们甚至比任安歌还希望能被选上,对于校方来说,出了这么个厉害的学生可是大大长脸,以后每一年的招生宣传都能用上“任安歌母校”的名头了。 连罗君惠都十分支持,任安歌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为了让她全心全意完成这件作品,家里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罗君惠坚决把做饭的任务抢了过去,其他任何家务通通不许女儿插手,连平时在家里和卫阳都是蹑手蹑脚行动,好像生怕发出点声音就会影响到女儿。 对此任安歌表示无奈,抗议过然而收效甚微,最后便随着他们去了。 其实对于她的技术来说,只要有了合适的设计,雕刻过程根本不成问题。 日以继夜的全力以赴,终于赶在评选开始前完成了这件作品,送去参加评选时,罗君惠、两个舅舅,以及外公外婆全都不顾劝阻的一起出动,连顾千帆都特地带了三辆车过来,直接将任安歌全家拉到了评选的地方。 卫阳都没顾得上不喜欢顾千帆这件事——自己那点小情绪哪里有妹妹的作品重要。 展老更是早早等在门口,一副盼星星盼月亮的模样,看到任安歌的时候眼睛咻地一下亮了。 任安歌不合时宜的想起饿了几天的狼。 不能怪她不敬老,展老那副模样让她觉得怀里的作品就是一块散发着香味的肉。 先万分小心的揭开盒盖看了一眼,展老立刻就激动万分,除了个“好”字仿佛什么都不会讲了。 然后便陪着任安歌将东西送去参赛,一系列手续办下来,这件作品正式进入了评选流程。 将作品交出去的瞬间,任安歌就松了口气—— 她已经尽力,而结果如何非自己能控制,就不必多加在意了。 可其他人显然不这么想,任安歌觉得他们看上去更加紧张了。 唯有顾千帆依旧平静,不愧是未来杀伐果断的总裁大人,这点儿小场面完全不放在眼里。 任安歌偷偷给顾千帆比了个赞,倒让顾小少爷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小姑娘的点在哪。 一晃十天过去,评选结果会在今天通知。 罗家紧张的气氛到了最高峰,全家又一次聚集起来。 任安歌放学回来,就看到外公笔直坐在沙发上,抓着拐杖的手上青筋暴起。 大舅不停踱来踱去,好像凳子上有看不见的刺。 小舅则不停搓手,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双手搓下一层皮来。 而妈妈和外婆行为一致,不停地找活干,就她进门换鞋这么一小会,妈妈已经整理了七次罩着电视的布,外婆则神经质的将桌上的茶壶摆到这又摆到那。 至于卫阳……看上去倒是所有人里最淡定的,就是端起水喝了一口然后被烫得跳了起来。 任安歌十分无奈道:“至于这样么……” 话音未落座机响了,全家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将视线集中到电话上,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任安歌挠挠脑袋,放弃在结果出来前让家人们放松的想法。 电话铃还在响,家里依旧是一堆“雕塑”。 最后任安歌放了书包,自己走过去拿起话筒。 是顾千帆打来的,转达爷爷邀请她参加生日宴会的意思,强调爷爷一再要求“安安一定要来”。 其实任安歌不太想去,顾老爷子生日,顾二叔那些人肯定会来,到时候免不了又要阴阳怪气了。 可顾爷爷态度坚决,按照顾千帆的说法,如果任安歌不同意,老爷子就要亲自出动请人了。 她可担不起老爷子这样的举动,只好答应下来。 放了电话只觉落在脸上的视线热切无比,任安歌咳了一声赶紧解释:“顾爷爷要过七十大寿了,要我去参加生日宴会。” “哦……”一片失望的声音,转眼“雕塑们”又恢复之前紧张兮兮的举动。 下一秒座机又响。 刚刚挪开的目光刷地又回来了,任安歌再次感觉到脸皮一片灼热。 第121章 不是废话 赶紧接起电话,刚“喂,你好”就听到展老亢奋的声音:“进了!进了!安安,你的作品被选上了!” 兴奋之情轰然而至,任安歌大声道:“太好了!谢谢展爷爷!” “这是你的实力,不用谢我!倒是展爷爷要谢谢你,达成了我朋友的愿望,让这块独山玉实现了它的价值。” 展老的声音有些哽咽,显然是激动得狠了。 安慰了他几句,展老仿佛也料到了任安歌家中的情况,笑着道:“快去给家人报喜吧,别让他们一直悬着心了。” “嗯,谢谢展爷爷,过几天我再去看您,再见。” 放下电话,大家的眼里已经有压抑的喜悦,只等最后一个确定便要彻底爆发出来。 任安歌此时也觉得十分兴奋,她一下子跳到客厅中间,挂在妈妈身上:“过啦,我的作品通过选拔啦……” “哇——” 家里的屋顶都好像要被掀掉了,连向来不苟颜色的外公都笑成了一朵花。 “好好好——安安真是太棒了!”习惯肃然的大舅也锤着掌心大吼起来。 更不用说小舅和卫阳了,带人直接冲过来把任安歌抛起来,,惹得她又是惊叫又是大笑。 “走走走,今天必须出去搓一顿庆祝一下!” 小舅豪情万丈,并且不给任何人拒绝的机会,将今日的风暴中心——任安歌直接拉走了。 最后一家人在和平鸽饭店大吃一顿,从不喝酒的大舅小舅各自干了一杯,一时间席上气氛融融,大家都十分开心。 在这样的气氛影响下,任安歌喝着牛奶都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嘿嘿傻笑了半天,忽然想起什么,爬到沙发上开始打电话,压根没想起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 电话只响起来一声就被接起,顾千帆清冷的声音响起:“安安,终于想起来要跟我报喜啦。” 任安歌笑起来:“千帆哥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没有,但你这么晚打电话来,我猜到应该是喜事。” 顾千帆说了个谎,没有告诉任安歌从那件作品被送上去开始,他一直使人全程关注这件事。 虽然这种档次的选拔很难作假,但有了宁儒的前车之鉴,顾千帆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他其实应该算所有人里最先知道作品选上了的,但现在任安歌打电话来报喜,他还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任安歌不疑有他,只巴拉巴拉将今天家里最开始的紧绷气氛当做笑话说了一遍。 或许是兴奋过头了,总觉得什么都想说,而她也难得任性一次,一点没想着是不是耽误顾小少爷的时间了,叽里咕噜一口气讲了三十多分钟。 其间顾千帆一直保持着回应,偶尔恰到好处的接上几句话,让任安歌的谈兴能够维持下去。 直到她觉得嘴巴干得难受,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啥。 居然和顾小少爷唠嗑了快四十分钟,这……这…… 人家一分钟几百万上下,这要是换成陪聊费,自己一辈子也还不起呀。 一下子把自己吓清醒的任安歌忙不迭地道:“不好意思呀千帆哥哥,今天我太兴奋了,跟你说了这么多废话。” 话筒那头微微沉默了一会,然后才响起:“不是废话……” “什么?”任安歌有些迷糊。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安安有个温暖的家庭,我很羡慕。” ……不知为何,任安歌鼻头有些发酸。 这些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付出的代价往往是隐形却剜心的。 她也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你也有顾爷爷和济海哥哥,还有千帆哥哥的爸爸妈妈,心里一定也是爱你们的。” “……嗯,我知道。”顾千帆的声音很沉稳,“很晚了,小朋友该睡觉了。” 任安歌噘嘴:“你也未成年,别装老成,这句话也送给你,小朋友该睡觉了,再见!” 在话筒隐隐传来的笑声中任安歌啪嚓挂了电话。 一@夜无话。 任安歌的作品成功选入香港回归的国礼之一,这个消息很快在上层圈子中造成了轰动。 如果说之前湘派雕刻大赛史上年纪最小的天才,让大人物们记住了任安歌的名字,这件事情就直接引起了轰动。 能在这样的选拔中脱颖而出,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雕刻大赛冠军能媲美的了。 这意味着任安歌的水平得到了国家层面的认可,她还只是个孩童而已,只要未来自己不行差踏错,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搞政治的人都有基本的前瞻性,任安歌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个超级香饽饽了,一时间各方人马都动起了脑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安歌这么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小姑娘,自然有人想动歪脑筋,结果爪子还没伸出去呢就被顾家打痛了。 再一调查,好家伙,这小姑娘不简单啊,明明与顾家没有任何关系,却在一年内得了顾家老爷子,顾家两个最有出息的孙儿的另眼相看,而且这个相识的过程吧……怎么看怎么让这些这些人觉得像是人为设计的。 如果一切果然并非偶然,要不就是这个小姑娘天生一副九曲玲珑心肠,要不就是背后还有高人相助。 不管是哪种,都不适合再玩虚的,万一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惨了。 任安歌浑然不知背后这些弯弯绕绕,更不知道在顾老爷子的默许下,顾千帆用顾家名头做的那些事情帮她躲过了多少腥风血雨。 在顾老爷子七十大寿到来之前,任安歌先迎来了自己十一岁的生日。 罗君惠坚决认为这是个不平凡的生日,所以打定主意要给女儿好好庆祝一下。 外公破天荒的提出当天母女两回家,好好给任安歌过生日。 并且私下向罗君惠承诺,当天绝不会说任何一句让母女两不高兴的话。 到底是自己娘家,看着老父亲“眼巴巴”的样子,罗君惠还是同意了。 之后倒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询问女儿的意见,任安歌怎么舍得让妈妈为难呢?当然是痛快的同意了。 第122章 出名的苦恼 六月十七日,晴。 c市的气温开始飙升,一大早去学校的路上,任安歌已经热出一身汗来。 虽然今天是“小寿星”,但该上的学还是照旧,而学校再怎么以任安歌为荣,面上还是做到了基本的一视同仁。 所以天真的孩子们暂时还没觉得同学有什么特别之处。 直到今天任安歌坐下后不久,开始不断收到生日礼物。 甚至校长都在“路过”的时候顺手塞了个礼物给她。 同学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任安歌也越来越无语。 课桌上已经堆满了各式各样包装、大小不一的礼物盒。 有些人她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校园的。 送礼物的人都是放下就跑,顶多快速说一句“生日快乐”,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任安歌只得找老师借了个巨大的塑料袋,将这些东西统统扫进袋子里。 结果去借袋子的时候,班主任趁机也塞了个礼物给她。 任安歌:“……谢谢老师。” 随着塑料袋越来越鼓,任安歌感觉同学们的神色也愈发古怪起来。 都已经是六年级的孩子了,很多东西虽然模模糊糊,却也有了基本的概念和轮廓,孩子们看她的样子,仿佛在看一个异类。 饶是她有成人的灵魂,也觉得有些如坐针毡了。 忍了半天实在受不了,任安歌跑去请假了。 理由很现成,家里要帮忙庆祝生日。 老师痛快的同意了。 然而任安歌依旧发愁,这一堆礼物该怎么办? 在她挠头的时候,顾千帆忽然出现,只说了一句话:“搬到后备箱,我送你回去。” 这一刻任安歌真觉得顾小少爷就是童话里的王子,总在危难之时从天而降。 好容易将那一大堆东西塞进后备箱,任安歌松了口气,望着顾千帆可怜兮兮抱怨:“我都傻了,哪来的这么多礼物?” 顾千帆轻笑一声:“你不知道是谁送的吗?” “我哪会知道?那些人放下礼物就跑,我完全是呆的好不好!”任安歌皱着眉头,一副十分苦恼的样子。 小姑娘一脸苦恼,却不知怎么戳中了顾小少爷的笑点,他居然笑出声来。 任安歌十分不可思议:“千帆哥哥你不是吧?幸灾乐祸也就算了,能不能收敛一点,不怕当事人打你吗?” “那你打啊。”顾千帆突然“欠揍”。 任安歌目瞪口呆,觉得记忆中顾大总裁的形象又一次崩塌。 这幅样子却让顾千帆误以为她生气了,连忙收敛了笑声,只是声音来还带着笑意:“看来安安还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出名。” “出名?我?”任安歌指着自己鼻子。 “对。”顾千帆肯定。 任安歌神色迷茫。 那副样子让顾千帆顿觉手痒,于是顺从自己心意伸手揪住,往两旁一拉…… “啪啪——”任安歌毫不留情的拍在顾千帆手上,“痛啊!” 顾千帆笑,终于了解大哥为什么逮着机会就想揪自己的脸了。 不过看小姑娘气呼呼的样子,他自觉收敛想再揪揪的念头,开口解释:“被选中作为国礼之一,说明你的作品已经得到国家层面的认可,今后你只要自己不往死路上蹦跶,一定会是名利双全的,如果要与你交好,是等以后你站到更加耀眼的地方容易,还是趁现在你还是个幼稚的小朋友比较简单呢?” “我才不幼稚!”任安歌大声抗拒这个评价。 顾千帆十分正经的赞同:“对,咱们安安一点也不幼稚。” 任安歌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满脸笑容的顾小少爷是在说反话。 “总之呢,现在有许多人都想和你拉近关系,这些礼物你收下就收下了,不过如果之后有人来接触你,最好还是谨慎一些。”顾千帆终于严肃起来,“如果你无心仕途,这些人对你来说就不是那么重要,若你以后有心从政,就更要小心站队。” 话音一落任安歌就坚决地道:“我对从政没有兴趣。” 顾千帆来了兴趣:“那安安以后想做什么呢?”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任安歌笑笑。 等于没说,不过顾千帆却点头:“能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是很幸福的。” 对任安歌的态度有了数,分析那些势力之类的话直接咽回肚子里,至于其他的……有他在后头照看着,任安歌也不必操心了。 就让她保持这份纯粹的心肠,雕刻出更多令人惊艳的作品吧。 一路将任安歌送回了家,吴四帮着将礼物往上搬,结果看到自家小少爷居然也撸起袖子搬了几个盒子,差点没下出心肌梗塞:“少少少少爷,这些我来就好!” “不要紧,安安不也搬着吗?”顾千帆抬脚往门洞走。 任安歌走在前头听到这话,头也不回道:“就是,吴四叔,你也不要把千帆哥哥当水晶人儿了。” 吴四差点把手里的盒子都砸地上,什么水晶人儿,安安以前对少爷也挺尊敬的啊,什么时候说话这样随便了? 三个人加司机一共走了两趟才将所有盒子搬回家里,在客厅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任安歌看着直撇嘴,拉着顾千帆道:“千帆哥哥有空么?帮我一起拆礼物吧。” “这可是你的礼物,让我帮着拆?”顾千帆诧异。 “是呀,请你帮我把把关,要是有不合适的要怎么处理,不得千帆哥哥帮着提意见嘛!”任安歌噘着嘴,“谁让我是个‘幼稚的小孩’呢?” 顾千帆失笑,没再多说什么,换了鞋走进屋。 任安歌给他搬了张椅子,自己直接盘腿坐在地上开始拆礼物。 过了一会身边一暗,扭头看到穿着昂贵定制西装的顾小少爷也盘坐坐到了地上,任安歌会心一笑,扭头继续手里的事情。 两人也不说话,就沉默着拆礼物,不一会身旁堆起了一大团废弃包装纸。 吴四机灵的拿了个垃圾袋过来,将那些废纸叠平了收拾进袋子。 事实证明任安歌的担忧还真不多余,一堆普通的礼物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首饰盒。 第123章 拆礼物也好辛苦啊 随手打开,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胸针静静躺在盒子中间。 “做得真好。”任安歌随手拿起胸针欣赏了一下。 顾千帆闻言看过来,恰好任安歌晃了晃胸针,硕大的钻石反射的光芒便映入他眼中。 首饰盒下面压着一张卡片,顾千帆随手拿起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大人物的儿子,手笔不小。”晃了晃手里的卡片,“这枚胸针应该是定制的,光上头的钻石就价值不菲。” 任安歌笑笑,将胸针重新放回盒子里盖上,又接过卡片看了看,然后将卡片扔到拆出的礼物堆里,将首饰盒递给顾千帆:“祝福收下,礼物就麻烦千帆哥哥了。” 好一个“祝福收下礼物退回”,顾千帆心想,在某些时刻小姑娘的处事方式,确实跟幼稚一点也不沾边。 接过首饰盒扔给司机,仿佛那里头不是价值昂贵的钻石胸针,顾千帆低头继续拆礼物。 陆陆续续又找出几样不合适手下的东西,拆礼物大业终于完成,任安歌伸了个懒腰嘟囔道:“真没想到拆礼物也这么累人。” 看着小姑娘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顾千帆起身:“走吧,吃个午饭你去休息一下。” “出去吃?算了吧,不想出门了……”任安歌一咕噜爬起来,“要是千帆哥哥不嫌弃,就在家里煮个面吃吧。” “……可以。”原本准备往门口走的人十分自然的转了个弯坐到沙发上。 “好嘞,稍等~!”任安歌跑去洗手,“吴四叔还有司机叔叔一起吃吧,不要客气。” 两人齐齐看向顾小少爷。 顾千帆沉吟了一下:“那就一起吧。” 两人这才答应下来。 不过十几二十分钟,四碗卧着鸡蛋摆着青菜和肉丝的面条端上桌,任安歌笑道:“千帆哥哥大概没吃过这么简单的午餐吧?将就一下哈。” 顾千帆已经挑起一筷子面条放进嘴里,咀嚼一会咽下后才慢悠悠道:“味道不错,很好吃。” “那就好。”任安歌坐下来招呼另外两人,“叔叔们都吃吧,千万不要客气,这段时间也麻烦你们很多,本来不该用这么简单的食物招待你们的。” 吴四和司机连忙摆手表示已经很好了,看任安歌和顾千帆都低头吃起来,两人才相继动起筷子。 吃到一半的时候门锁响动,卫阳走进来看到这幅画面顿时一怔。 “咦?哥哥今天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任安歌惊讶的起身。 自从有了健身卡以后,白天家里没人,卫阳都是背着题海去健身房度过一个白天,用他的话来说正好劳逸结合,还给家里省水省电。 所以任安歌压根没想到他会这时候回来,一看时间连忙往厨房走:“哥哥还没吃午饭吧?我再去煮点面条。” 连忙拦住她,卫阳急急忙忙道:“吃过了吃过了,你别忙。” 说着瞥了一眼还在悠悠闲闲吃面条的少爷,觉得这幅画面着实刺眼。 可卫阳克制住了自己,今天是妹妹的生日,不能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于是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我不知道今天家里有客人。” “千帆哥哥帮我送东西回来,我看时间不早了,就请大家在家里吃个面条。”任安歌一指那堆拆出来的礼物。 卫阳这才看到被随意堆在地上的那堆东西,一下子眼睛便瞪得极大:“这,这都是你收到的礼物吗?” “是啊,”任安歌一脸无语,“送到学校里的,害我今天课都没法上,要不是千帆哥哥帮忙,这堆东西都不知道怎么弄回来。” 看着那些被随意堆放的礼物,有的包装打开了,一眼可以看出里头的东西都不便宜。 咽了口唾沫,卫阳紧了紧书包袋子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他道:“今天上午也挺累的,我先去休息了。” 任安歌已经把他的杯子倒上了凉白开,端过来塞进他手里:“喝点水再休息,下午哥哥有安排吗?” “没有。”卫阳摇头。 “那晚一点我们一起去外公那边。” 卫阳点点头,一口气喝干杯子里的水,然后闷头进了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任安歌有些迷惑。 “奇怪了,哥哥怎么好像突然有些心情低落……”喃喃自语表示着不解。 顾千帆喝了口茶,低头淡淡一笑。 还能怎么……不过是看到那堆礼物有些自卑罢了。 心中雪亮,却没有给小姑娘释疑的意思。 吴四抢着洗了碗,顾千帆这才起身告辞。 任安歌坚持将人送下楼,到了单元门时,顾千帆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很是漫不经心的从车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啊……千帆哥哥也给我准备了礼物吗?”任安歌有些惊喜的接过。 结果顾千帆一回身又取出三个盒子:“爷爷的,大哥的,还有……” 也不知是不是任安歌的错觉,顾千帆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将最后一个盒子递过来:“这是五叔准备的。” 任安歌一下子笑开了:“顾五叔出国了还记得给我准备礼物呀!” 说罢又眨眨眼:“可我没有告诉过顾五叔我的生日呀。” “医院资料上不是都有吗?”顾千帆翻白眼。 其实收到五叔委托转交礼物的要求时,他也是很惊讶的,就凭五叔那个清清冷冷的性子,居然会记住一个病人的资料,可见任安歌在五叔心里是特别的了。 或许觉得这有些不同寻常,顾千帆一度差点私自隐瞒这份礼物,谁料五叔那么狡猾,居然还跟爷爷通了气…… 任安歌不知道顾五叔的礼物差点到不了自己手上,这会抱着四份礼物十分开心,笑眯眯道:“我先谢谢千帆哥哥了,顾五叔那边也拜托帮我转告一声谢谢,至于顾爷爷和济海大哥,过几天我会亲自道谢的。” 顾千帆“嗯”了一声,故意逗她:“你不怕这些礼物里有不合适的?” “那不会,千帆哥哥就算送一堆钻石给我我也收了。”任安歌果断道,“你们和那些人当然不一样,礼物再昂贵也不会别有心思,所以我不怕。” 第124章 恕我不能接受你的想法 小姑娘目光闪闪的看着自己,眼里全然是信任,顾千帆心中一暖,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 “干嘛干嘛?”小姑娘捧着礼物不方便反抗,只能嚷嚷,“不要随便摸我的头,长不高怎么办?” 顾千帆失笑,故意又狠狠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发顶,本来顺顺服服的碎发顿时乱成一团。 盯着小姑娘凶巴巴的眼神,他大笑一声钻进车里,一句“再见”后车子一溜烟儿跑了。 任安歌噘着嘴抱着礼物回家,恰好卫阳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怀里的四个盒子愣了愣才问:“这是……顾家送的吗?” “嗯,顾爷爷,千帆哥哥,济海大哥,还有顾五叔送的。”把四个盒子小心放到茶几上,任安歌冲卫阳招手,“哥哥,你来帮我一起拆吗?” 卫阳想说不,双脚却不由自主走过去。 任安歌抓起想了想将其中两个推过去:“哥哥帮我拆这两个。” “好。”卫阳拿起一个小心剥开包装纸。 任安歌也开拆一个,里头是一个透明盒子装着的芭比娃娃,如今对于老百姓来说还是特别昂贵的玩具。 这是顾五叔的礼物,看了看盒子底部的标签,全是英文,看来是漂洋过海过来的。 可惜任安歌的芯子是个成年人,对这样的玩具没有任何兴趣,不过既然是顾五叔送的,她还是打算好好摆起来。 将芭比娃娃的盒子放到旁边,任安歌拆开礼物盒。 这是顾千帆准备的礼物。 三两下撕开包装纸,看到里头的东西任安歌一愣。 那是三台市面上还见不到的蓝光手机,比现在流行的大哥大要轻巧得多,就算女性拿着也并不会觉得累赘。 家里现在当然能买得起手机(大哥大)了,罗君惠也提过这件事,但任安歌却说她不需要,妈妈买两台和卫阳一人一个就行。 把罗君惠感动得一直夸女儿懂事。 殊不知只是用惯了智能机的人,对现在的手机实在接受不能罢了。 不曾想顾千帆居然准备了三台未面试的手机当生日礼物。 任安歌感动得一塌糊涂。 顾小少爷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居然还分神关注了自己家没有手机的问题,贴心的一次准备三台,无疑便是将妈妈和哥哥都算在内…… 拿出手机便看到了一张纸条:三台电话皆以安装好电话卡。 之后还写着三串电话号码。 任安歌心中给顾小少爷点赞:不愧是未来以服务牛批著称的百香集团总裁,看看,送个礼物都服务到位,拿起可用,贴心至极。 拿起一台手机,随便拨了其中一个号码,结果另外一台手机亮了。 一下子分清了三个手机对应的号码不说,任安歌仔细看了看,还惊奇的发现其中一个居然是上辈子妈妈使用的那个。 缘分还真是神奇。 直接将那台手机跳出来放到一旁,任安歌招呼卫阳:“哥哥你看,这两个号码你喜欢哪一个?你先选。” 从看到三台手机就呆住的少年如梦初醒,直接摇头:“我不要。” “为什么?”任安歌偏头不解。 卫阳摇着嘴唇一脸倔强:“我不要这些人的臭钱买的东西。” 任安歌:“……你是突然被愤青附体么?” 没想到妹妹突然吐槽自己,卫阳一怔,过了一会才大声道:“难道不是吗?他们这些有钱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哥哥!”任安歌忽然沉声,倒把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卫阳吓一跳。 “干,干什么?”卫阳一紧张就有些结巴。 “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千帆哥哥、济海大哥还有顾爷爷都是好人。” “安安,你还小,不懂这些有钱人,表面上再光鲜亮丽,私底下都不知道多恶心肮脏,别被他人模狗样骗了!” 任安歌刷地站起来:“卫阳!” 多久没听到任安歌连名带姓的喊自己,卫阳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小姑娘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怒火:“千帆哥哥帮我很多,你之前没见过我也就不提了,但那次妈妈和你被朱辉强行带走,如果没有千帆哥哥帮忙,又是找门路又是陪着我一起到处跑,你知道你们会有什么下场吗?” 卫阳张张嘴,然而被顾千帆救过是事实,他没办法反驳,于是又把嘴闭上了。 小姑娘还在生气:“之后住院的钱,还有那些补品,让吴四叔帮忙,都是千帆哥哥吩咐的,就这样哥哥你还觉得人家是表里不一的人吗?” “我……”卫阳有些懊恼,明知道妹妹跟顾千帆交好,自己干嘛一冲动说那些呢? 任安歌有些失望的样子:“哥哥,仇富可不是好思想,就像穷人里有你我,也有朱辉那种人渣,富人自然也是有好有坏,其他人不说,顾家对我,对你,对妈妈都有恩情,你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臆测他们不是好人,恕我不能接受你的想法。” 低头将几件礼物扒拉进怀里,挑了一支电话放到桌上:“这是千帆哥哥的一片好意,至于用不用就随便你吧,我要去午休了。” 说着她就跑进房间里,砰的关门声好像敲在卫阳心上。 他一下子惶恐起来。 这样的妹妹未曾见过,让卫阳有些慌了手脚。 想要追上去道歉,偏偏任安歌说的是“要午休了”,现在去打扰似乎不方便。 卫阳看着紧紧关着的房门,表情额外复杂。 心中有许多许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而任安歌回房间将几件礼物仔细摆好,三两下换了衣裳躺到床上,翻来覆去依旧觉得心中怒火难平。 上辈子卫阳愤世嫉俗情有可原,可没想到原来他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是这种心态了。 可是也不能没有证据就胡乱冤枉人吧?任安歌闭着眼睛忿忿想着。 最后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四点了。 因为要去外公家吃晚饭,现在就必须准备出发了,任安歌迷迷糊糊爬起来,半睡半醒换了衣服,拉开房门准备去洗把脸。 结果一开门被外头的“门神”吓了一跳。 第125章 真心能换来真心 瞌睡不翼而飞,任安歌仔细打量了一眼“门神”,无奈道:“你不会在这站了两个多小时吧?” 卫阳轻轻挪了挪有些麻木的双脚,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瞥了他一眼,任安歌打算绕过他去洗手间。 急忙拉住任安歌的手,卫阳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手机:“妹妹你别生气了好吗?这个手机我用,我用还不成吗?以后也不说顾千帆的坏话了!只要你别生气,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任安歌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径直去洗漱了。 留下卫阳呆在原地。 怎么才能哄得妹妹不再生气这个问题,他足足想了一中午,这才想到这个办法,结果好像……没有用? 少年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好容易重新拥有了家人,要因为自己的愚蠢失去了吗? 被这个想法吓到,卫阳一时间觉得眼眶都十分酸胀。 他用力眨眨眼,将那股湿意逼回去,又守到洗手间外头。 不行,无论如何一定取得妹妹的原谅。 就算要他去给顾千帆道歉磕头也没问题。 卫阳下了这样的决心,也在任安歌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这样说了。 话音刚落就被任安歌狠狠瞪了一眼:“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哪能随随便便跪其他人?” 径直走到沙发坐下,她一拍身边的位置:“你坐过来。” 卫阳呲溜一下蹿过来坐下。 “哥哥,我不是生气你不肯用这部手机,如果你有正当的理由,当然可以拒绝这份礼物,但你之前那个理由我不能接受。” “千帆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有眼睛耳朵和脑子,可以自己看自己听自己思考,我知道你之前一个人生活,肯定吃了很多苦,怕是有很多就来自那些富人对不对?” 卫阳咬牙不语。 “我知道我知道,”任安歌拍拍他的胳膊,“因为那些事情你不信任有钱人,这没问题呀,你完全不必对谁一见如故直接信任,但在来往中你可以凭借自己的观察去改变最初的形象,千帆哥哥真的帮了我很多,不瞒你说,我们能有这个家,我和妈妈能逃离渣男爸爸,还有之前的事情可以转危为安,都少不了千帆哥哥的帮助。” 卫阳垂头不语。 任安歌叹气:“我要坦白一件事情,哥哥一定要帮我保密哦!不然我和千帆哥哥可能做不成朋友了。” 白嫩的小指出现在视线里,卫阳连忙也伸出小指与妹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最后两个大拇指还盖了个章。 “其实能认识千帆哥哥是我静心算计的,我偶尔知道了湘派雕刻大赛的事情,我想要比赛名额却没有办法,打听到顾爷爷有推荐名额,又特别喜欢石雕,所以我才刻意雕刻一件作品,用来吸引千帆哥哥的主意,之后又刻意算计,才一步一步得到顾爷爷的认可,最后拿到了参赛名额。” 卫阳有点受到惊吓,愣愣看着任安歌。 “所以实际上,我们与顾家的缘分是我算计得来,真要说的话我才是问心有愧的那个。” “不是的!”卫阳反应过来语气坚决,“你本来就有那个实力,缺的只是一个机会罢了,这才不是什么算计。” 任安歌摇头:“算计就是算计,我不找借口,不过……我只是算计了相识而已,之后与顾家来往都是一颗真心,哥哥,我相信真心能换来真心,顾爷爷他们都是商场上的好手,谁是真情谁是假意,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卫阳傻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又是惊讶又是羞愧。 十一岁的小姑娘说出这样成熟有理的话,容不得他不惊讶。 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都知道的道理,他却一直不懂,也确实让人羞愧。 垂头丧气道:“对不起安安,我知道错了。” 任安歌忽然很想拍拍他的脑袋,正好卫阳低着头,脑袋顶正正对着自己,任安歌便不客气的伸手拍了几下。 咦?感觉不错,难怪顾千帆要拍自己。 顺手把卫阳的头发揉乱,任安歌咯咯笑道:“哥哥知错了就行,以后对千帆哥哥可要好一点啦。” 卫阳点头,暗中他撇嘴。 看不惯顾千帆并不完全因为他的富人,但具体为什么卫阳又说不清楚,再加上看出来任安歌确实很在意这个朋友。 既然妹妹喜欢,他没什么不能忍的,不就是要好好对待顾小少爷吗?看下次两人有机会见面,他一定会让顾小少爷好好感受一下自己的“热情”! 一边想着,他一边重重点头:“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顾小少爷很好的。” 任安歌笑得更开心了,起身道:“好啦,再不走来不及了,哥哥快去换衣服吧。” …… 半小时后兄妹两上了公交车,这会已经接近放学下班的晚高峰,车上人很多,两人很艰难才找到一个可以扶手的位置站住,卫阳自觉挡在妹妹面前,尽力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一方空间让任安歌能站得舒服点。 随着上车的人越来越多,兄妹两能落脚的空间也越来越狭窄。 卫阳只能将双手撑在车壁上,以此来抵挡身后不断挤过来的人群。 忽然任安歌闪电般抓住一只手:“你干什么!” 卫阳低头一看,随手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已经被摸出来大半。 竟然遇到扒手了。 那扒手一脸横肉,长得就一副凶样,看任安歌是个小孩子便毫无惧意,眼睛一瞪比任安歌还大声:“老子的东西被挤出来,捡一下怎么了?” “我呸,这是我哥哥的手机,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扒手哈哈大笑:“小孩子说谎也要打打草稿,这玩意是你们买得起的?买得起不坐小汽车还来挤公交?微服私访吗?” 自觉抖了下词汇量的扒手笑得更大声了。 任安歌眉头一挑:“我们坐公交车所以买不起,你不也坐公交车?你该不会说这辆车是你家的吧?” 人堆里传出几声笑,扒手凶狠的环视周围:“他@妈的谁在笑?” 第126章 哥哥加油 笑声戛然而止,没有任何人出声。 狞笑着又看向任安歌:“小姑娘,老子劝你识相一点,不然……” “不然你要怎么样?”卫阳冷冷开口 “怎么样?”扒手显然也不将半大小子放在眼里,左手一翻在两人眼前晃了晃,狰狞地道:“不然就让你们见见血。” 原本已经人挤人的空间忽然宽敞了许多,扒手指缝间夹着的刀片让其他人下意识的后退,吴四则不动声色的挤到了人群边缘,只等机会就要出手。 三人身边顿时空旷了一些,卫阳得以站直了转身。 将任安歌直接护在身后,卫阳一下子又变成那个阴郁少年:“你可以试试。” 任安歌探出半个脑袋来:“哥哥小心。” 一边趁机对吴四使眼色,让他看情况帮助英勇对阵的少年。 卫阳反手将小脑袋推回去,然后主动逼近一步。 扒手暗骂今天运气不好,这两人年纪不大却是个硬茬子,现在倒有些不好收场了。 恰在此时到站了,隔着重重人群司机并不清楚后头发生的事情,依然停车开门。 扒手叫嚣:“你们等着,老子记住你们的脸了,等老子叫上兄弟,你们就死定了……” 边说边往车门蹿,手里还不忘紧紧抓住那台手机。 任安歌一直防着他呢,哪能让他带走手机,死死揪住对方的手腕子。 扒手急着下车,偏偏任安歌人虽小却用了吃奶的力气,一挣之下竟没挣脱,他反手便想用刀片割任安歌的手,卫阳一拳捣在他的肚子上,跟着两指成钩抓向扒手的眼睛。 一般人眼睛遇袭,定然是下意识闭眼保护,扒手虽然狠辣,可还真没遇到过这样下手凶残的。 卫阳气势汹汹,他哪敢再冒险,连忙送了手机也收回了刀片,两只手死死挡在眼前,脚步不停的,趁着关门前最后一瞬跳了下去。 啪——后门彻底关上。 自觉安全了的扒手在窗外跳脚:“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任安歌撇嘴,将手机塞回卫阳手中,嘟囔道:“这可是市面上还买不到的好东西,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个贼。” 卫阳则拉着任安歌左看右看:“你没事吧?” “这话应该我问才对。”任安歌直接将人的手扒拉来扒拉去,确定没有伤口才松了口气,“哥哥刚真帅,你什么时候学的拳击?” 一句“真帅”让少年面皮微红,他挠挠后脑勺:“健身房有这些课程,我觉得以后去学校可能也要学拳击什么的,就先去上了几节课。” 任安歌笑:“警官学校学的应该是擒拿之类的吧,不过哥哥喜欢尽管学,反正那张卡所有课程都能直接去上。” “嗯,不能浪费。” “小伙子,小姑娘,你们胆子还真是大。”旁边有个老人忽然低声,“那个扒手经常在这条线路活动,你们今天得罪了他,以后是真要小心一点了。” 任安歌意外:“奶奶,他很厉害吗?” “他们扒手都是有团伙的,他要是真的叫了人守着,万一再碰到你们真会有麻烦的,听奶奶的,以后一定要小心。”老人小心翼翼瞥了眼拥挤的人群,“说不定这台车上就还有他的同伙,你们一定要注意。” 话音刚落,又是一站到了,老人匆匆走了,背影有些慌张的样子。 任安歌皱眉。 重生以后她做了许多事,已经彻底改变自己人生的进程,上辈子这个时候妈妈还没离婚,所以她和妈妈每天都还是坐任逊单位的班车进出,所以她实际上很少有机会挤公交,并不知道这时候公交上的扒手还如此猖獗。 但老人家的提醒还是让她回忆起一些模糊的记忆。 依稀记得上辈子新闻报道过破获扒手团伙的案件,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 冥思苦想导致后面几站路任安歌都皱眉保持着沉默,连到站下车都是被卫阳拉住才反应过来。 往外公家走的路上,卫阳忽然道:“你要是害怕,以后去外公家我都陪着你一起。” 任安歌笑得得意:“哥哥你忘了,我有吴四叔保护,不怕。” 卫阳一怔,沉浸在“我保护了妹妹”的喜悦中,刚刚还真把这事忘了。 原来自己并没有成为保护妹妹的英雄,刚刚就算没有自己,妹妹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看着面前肉眼可见蔫下来的人,任安歌眨眨眼猜到了原因。 咳咳,年轻时候的卫阳原来这么可爱吗?任安歌憋笑,拍拍他的胳膊,用十分崇拜的语气道:“不过今天哥哥好厉害哦!要是没有哥哥我肯定要吓哭了呢!” “不会的,没有我还有吴四保护你。”少年依旧没精打采。 “为了不影响我正常的生活,吴四叔从来不会跟得很紧的,今天车上那么多人,吴四叔也不一定能及时挤过来呀。”任安歌在心里给吴四道歉,一边继续道,“所以要是没有哥哥在我身边,我不就惨了嘛!” 卫阳被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崇拜的目光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要不是他没把手机收拾好,就不会引来扒手的注意。 精神又回来了,他重新挺起胸膛,豪气地道:“你放心,哥哥以后争取当警察,把这些坏人都抓干净了,这样你到哪儿去都不必害怕了。” 哟,这是要让天下无贼啊。 任安歌鼓励他:“哥哥加油!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接收到鼓励的少年只觉浑身都充满了干劲,用力点了点头。 过一会却又道:“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这个手机……其实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以后估计还会引起扒手眼馋……” 任安歌接话:“是啊,这款型号现在市面上都还没发行呢,我们带着确实太打眼了。” “就是,要不我们还是……”得到认可,卫阳心中一喜,便试探着想说“还是别带了”。 谁料任安歌做思索状:“其实咱们家现在也算小有家产,可以考虑买一辆私家车了。” 卫阳:???这和我想象的解决方法完全不同。 第127章 有心修好 确实,如果家里有车,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 可是卫阳不甘心,这些未面世的手机时刻都在提醒他来自何人所赠,虽然答应了妹妹要好好跟顾千帆相处,但他就是不想用对方送的东西,连带着也不希望任安歌使用。 所以他咳了一声道:“可是咱们家没有人会开车啊。” 任安歌差点脱口而出“我会啊”,幸好及时刹住车,结果呛到猛烈咳起嗽来。 以为妹妹是被自己气到了,卫阳连忙给她拍背,好容易等人平静下来才懊恼道:“我不是想反驳安安的意思,就是……” 任安歌摆摆手:“你是我哥哥,当然可以随便发表自己的意见,不过刚刚那个不是问题啊,妈妈可以去学车,以后出门自己开车都方便,还有哥哥你今年也要满十八了,届时便可以却学车了,而且我听说警官学院有些系的学生的课程有驾驶课,必须拿了证才能毕业。” 耸耸肩:“到时候咱们家就有两个会开车的了。” 卫阳傻眼,还能这样的吗? 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院子里,罗子涵前着程颖的手站在院子里,看到姐姐便兴奋的跑过来,一头扑进姐姐怀里,嘴里却在抱怨:“姐姐你怎么这么慢呀,我等你好久了。” 任安歌在他肥嘟嘟的脸颊上啵了一个,笑道:“姐姐来晚让涵涵久等了,亲一个补偿你好不好?” “不好,要亲两个!”罗子涵把另一侧脸也凑过来,惹得任安歌哈哈大笑,立刻在这边也用力亲了一口。 罗子涵这才站直了,仰头看着卫阳:“卫阳哥哥,你也来晚了!” 今年刚入一年级的小孩儿努力做出生气的模样,可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完全出卖了内心真实想法。 卫阳捏了捏他的脸,配合小朋友演出:“哥哥错了,带你骑高马赔礼道歉可以吗?” 眼里爆发出兴奋的光,面上却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似乎很是纠结了一会才道:“好吧~” 卫阳一弯腰将小孩驾到脖子上,带着他跑起来,这下罗子涵忘记自己是“不情愿”接受这个赔礼了,边笑边尖叫,一张笑脸笑成了朵花。 程颖又温柔又带着点紧张的看着儿子,任安歌站到她身边轻声道:“舅妈放心,哥哥很细心,会保护好涵涵的。” 低头看了看外甥女,过了个年小姑娘好像抽条了,原本只到自己腰部的个头,不知不觉已经冲到了心口处,只不过长大了一岁而已,却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 自打那次出言争执之后,程颖见着她们总还有些不自在,她总觉得没人会这样大方,指不定两人心里怎么怪责自己呢。 有心修好却无从下手,罗君惠离婚后好像一下子走了好运,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听说投资还赚了不少钱,原本经济问题是罗君惠最棘手最难解决的,现在也不成问题了。 冷眼看着母女两的生活蒸蒸日上,细细一想都好像跟任安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姑姐这辈子最重视的就是女儿,程颖便决定先和任安歌修好关系。 所以今天罗子涵吵着要去接姐姐的时候,她主动带着孩子到院子门口等着了。 这会两人独处,其实也挺符合她的期待。 “安安,今天家里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大蛋糕和礼物,就为了好好给你过个生日。”程颖选择这样开启话题。 任安歌点点头:“我知道,这些肯定都是舅舅舅妈辛苦准备的,先谢谢舅妈了。” “倒没有多辛苦,不过我之前听说,肖浩青可能会过来。”程颖微笑。 任安歌抬头看了一眼,心知这位舅妈大概看出自己对肖家的冷淡了。 不过既然已经和肖伯伯开诚布公的谈过了,相信之前的情况不会再发生,任安歌并不是很在意肖家来不来,闻言只“嗯”了一声,并没有多大反应。 程颖原本以为任安歌很讨厌肖家,现在一看这样平静的态度,顿时又有些拿不准了。 如果外甥女根本不在意肖家人出不出现,那她提早提醒不是没有什么意义吗? 不过是想自然的示下好怎么就这么难呢? 程颖有些无奈,脑子里却飞快转动,想找另一个话题。 忽然想到什么,她连忙道:“我听说黄奶奶这段时间上门好几次了。” 这倒是引起了任安歌兴趣:“她孙女做出那种事情,她还有脸上门?” 见她态度似乎热情了点儿,程颖松了口气,接话道:“还不是想找你出面,表示愿意原谅钱翠翠,听说这样可以减轻处罚什么的。” “呵呵,我差点死在钱翠翠手上,凭什么原谅她?”这对祖孙当初可是不遗余力的往妈妈身上泼脏水,还屡次三番伤害她,还还得涵涵吃那么大的苦头,几句话就想让她原谅?真当自己是太阳全世界都要围着转呢。 程颖适时表达关怀:“之前不管黄奶奶怎么追问,家里都没透露你们的新住处和电话,不过今天家里动静不小,估计黄奶奶也知道你要回来过生日了,不知道等下会不会过来闹……” 对舅妈的意思心中雪亮,任安歌决定接受这份好意,也省得心思重的舅妈老东想西想,好好的亲人反倒因此生分。 这么想着,任安歌忽然露出甜甜的笑容,拉着程颖的手道:“谢谢舅妈提醒,幸好提早知道了这件事,不然万一一会黄奶奶闹起来,我肯定会吓到不知所措的,现在就能先想好一会怎么应对了。” 她这一招“笑容杀”可是连顾家人都能拿下的,对付程颖不费吹灰之力。 刚刚还有些忐忑的女人彻底松了口气——外甥女都笑得这么真诚了,心里肯定是不介怀了。 终于完全放下心,程颖再无芥蒂的拉着任安歌的手,一大一小亲亲热热的上楼进门,任安歌迎面撞上大舅的视线,见其目光带着欣慰和歉意,任安歌大大一笑。 虽然没说话,但舅甥俩人却都明白了各自的意思。 大舅说:抱歉,谢谢。 任安歌说:一家人不客气。 第128章 我来送“祝福” 家中果然做了布置,罗子涵特别骄傲的挺着胸膛:“姐姐,我也帮忙吹了气球的!” 任安歌摸摸他的头:“涵涵好棒,姐姐超级开心。” 小朋友满意了,跑到一旁剥了颗糖奖励自己。 罗君惠进门后,大家正式开始给任安歌过生日,外公拿了一块品质不错的菊花石原石,外婆包了个100元的红包,大舅备了一支不错的紫毫笔,小舅则端了一方砚台出来。 将砚台放到任安歌手里,他十分得意:“这可是我脱了好几个朋友才买到的思州砚,据说贮墨其中一天都可以用,而且要是实在没用水的时候呵口气,砚台里面还能自行凝结露液用于书写,安安,你试试看是不是真的?” 小舅一副跃跃欲试好奇宝宝的模样,也不知到底谁才是小孩。 依言捧起砚台凑近嘴边轻轻呵气,石砚中布上一层水汽,片刻后竟真的缓缓凝结出一层湿意。 大家都开了眼界,小舅更加得意了:“我这礼物不错吧?嘿嘿。” …… 罗君惠也给女儿准备了礼物,却是一套重生前的任安歌一直想要的故事书。 全彩页印制,一套下来要近两百块,以前罗君惠是不敢买的,而任安歌偏偏特别喜欢这套故事书,去图书馆借总是借不到全套,只能去书店看一下过瘾。 但重生的任安歌对这些孩子的东西已经不感兴趣了,从未再提起过这些,想不到妈妈一直记着。 抱着这套故事书任安歌心中好生感慨,这也算是圆了儿时自己的心愿了。 卫阳终于期期艾艾走上来,看他那副样子分明有所准备,只是犹豫着不肯拿出来。 “哥哥,我的礼物呢?”跟他没什么好客气的,任安歌直接手一伸。 卫阳面色发红,一咬牙将东西放到了任安歌手上。 定睛一看是一条红绳,上头串着几颗银色的小珠子,卫阳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太贵的东西我买,买不起……不过明年,明年我一定准备更好的礼物……” 越说越觉得羞愧,自己这份礼物本就简陋,还连包装都忘了……看上去就更随意了,卫阳心中很是难过。 都怪自己太不上进,怎么没有早早想到要攒钱给妹妹买生日礼物,钱到用时方恨少,这已经是他的积蓄能买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任安歌怔怔看着手心的红绳,记忆中的画面飞快闪过,前世今生仿佛有了重叠,让她突然红了眼眶。 卫阳还在磕磕巴巴道歉,小姑娘忽然扬起笑脸:“我超级喜欢这件礼物!哥哥,你帮我戴上好不好?!” 道歉声戛然而止,卫阳呆呆看着小姑娘。 任安歌已经将左手伸出去了:“快点快点,帮我戴上吧。” “……好。”卫阳接过红绳,小心套进小女孩娇@嫩的腕间,低头将绳结扣上,再轻轻调整了一下位置。 做完这一切才松了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件特别重要的大事。 任安歌举着手跑到妈妈面前:“妈妈妈妈,好看吗?” “好看。”罗君惠笑眯眯的。 这还没完,她又跑到其他人面前,每个人都要问一句:“好看吗?” 连躲在一边偷偷又吃了一颗糖的罗子涵也没放过。 得了n句“好看”后,任安歌才心满意足的放下胳膊,冲卫阳笑眯眯的道谢:“谢谢哥哥,我特别喜欢!” 卫阳刚想说什么,吃够了糖终于想起正事的罗子涵跳出来:“姐姐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立刻便吸引了任安歌的注意:“是什么礼物呀?” 罗子涵咚咚咚跑去房里,过了一会又咚咚咚跑出来,递给任安歌一幅画。 小朋友画笔稚嫩,画上的人儿头大身子小,却还是能看出是任安歌来。 画里的自己好像在做什么事情,任安歌看了一会没看懂,温和的问:“涵涵帮姐姐解释一下好不好呀?” 罗子涵小大人一样道:“可以,不过姐姐你好笨呀,这都看不懂!” 肥嘟嘟的手指着画:“这是姐姐在雕刻石头呀!你看,这里是刀子,这里是石头,地上这些灰扑扑的粉末。” 尽管作者本人进行了解释,但任安歌还是没看出来这些元素。 不过这不妨碍她夸张的表情:“哇~涵涵好厉害!” 被表扬的小朋友尾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送礼环节进行完毕,一家人热热闹闹坐上桌,吃过饭后舅妈端出蛋糕来。 罗子涵最是兴奋:“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默默他的头,任安歌笑道:“好好好,马上就吃蛋糕啦!” 点上蜡烛关了灯,罗君惠催促道:“快许愿然后吹蜡烛,要一口气吹灭哦!” 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任安歌认认真真许起愿来。 完了正要吹蜡烛的时候,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冷笑转瞬即逝,任安歌用力呼出一口气,烛光三晃两晃尽数熄灭。 白炽灯再亮起的时候,除了罗君惠和卫阳不明所以,其他人脸色都有些不悦。 唯有罗子涵不知愁滋味,眼巴巴看着蛋糕垂涎欲滴。 敲门声还在继续,黄奶奶扯着嗓门喊:“罗嗲嗲开门啊,我知道今天是安安的生日,特地准备了礼物呢!” 这下罗君惠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卫阳看看大家,凑到罗君惠身边低声问:“罗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来的黄奶奶和咱们家有些矛盾,一会如果有什么事,阿阳务必护住安安。”这会来不及解释,罗君惠只好简单说了两句。 不过已经够了,卫阳不关心隔壁家怎么样,只知道要保护好任安歌。 于是他站到任安歌身边,一个随时可以出手相护的位置。 却见任安歌拿着蛋糕刀正在切蛋糕,好像压根没听到外头的叫声。 黄奶奶锲而不舍,大有你不开门就把门锤烂的架势。 最后到底是外公觉得脸面过不去,沉着脸吩咐:“开门吧,别打扰了其他邻居。” 小舅一个箭步抢了这个活。 打开门,小舅还试图堵住门口,结果黄奶奶早有准备,愣是从门缝里强行挤进了进来。 第129章 我不乐意 无视一屋子人的冷脸,黄奶奶笑容满面的往任安歌面前凑:“安安生日快乐呀。” 任安歌安静的切着蛋糕,并不搭话。 “这日子可过得真快呀,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记得最开始你就那么丁点大,如今都长得这么高了。” 任安歌依旧保持沉默。 没人理会,黄奶奶却丝毫不觉地尴尬,将手里一袋东西硬塞进任安歌怀里:“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礼物,安安看看喜不喜欢?” 环视无力,没看到其他礼物,黄奶奶便猜测因为是晚辈生日,又非整生或是成年这样的大日子,所以罗家人便没有特意准备礼物。 说不定这个蛋糕就算是所有人一起送的礼物了? 心里翻白眼,嘴上还要给自己宣扬宣扬:“这是现在小孩子最喜欢吃的阿尔卑斯牛奶糖,一包可不便宜呢,安安之前没吃过吧?快尝尝吧。” 任安歌闻言停下切蛋糕的动作,果然看起包装袋上的文字来。 黄奶奶心中得意,现在发了点家又怎么样?还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见到点好东西便端不住了。 看样子只要自己再多拿点儿好东西来,小孩子迟早要松口。 虽然心有点疼,可想到宝贝孙女,这些便也不算什么了。 打好了算盘,黄奶奶正要开口,就听到“砰”的一声。 将一袋子糖扔在桌上,任安歌又拿起蛋糕刀继续刚刚的工作。 这样的转变惊呆了黄奶奶,好一会她才带着一丝怒气问:“安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任安歌将一块蛋糕乘在盘子里递到外公手上,然后才淡淡一笑:“我还小,肠胃比较敏@感,过期的糖果还是不敢吃的,黄奶奶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糖您还是那回去吧。” “什么?你说过期了?不可能!”黄奶奶抓起糖袋子看了半天,却因为老眼昏花找不着日期,左右看看,最后觉得卫阳年轻最好拿捏,直接将袋子怼到了人脸上:“你帮我看看。” 卫阳将东西拨拉开,冷冷道:“我妹妹说过期了就肯定过期了,不必看。” 妹妹?黄奶奶目光狐疑,没听说罗君惠还有个儿子啊。 上下打量一番卫阳,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转瞬即逝。 看一眼罗君惠,她抓着袋子找上程颖:“你给我看看,这可是我儿子从外头带回来的,怎么可能过期!” 程颖面子薄,无奈看了眼丈夫,接过袋子认真看起来。 片刻后将东西还给黄奶奶,轻咳一声道:“确实已经过期一个月了。” 任安歌嗤笑一声,拿过期的东西来送礼,还一脸得意,还真是像黄奶奶能做得出的事情。 刚刚还一副“你没见过这种好东西”的人,这会气势完全down下来。 想将让自己丢脸的过期糖扔掉,动手前还是舍不得,黄奶奶将糖袋子往门口柜子上一放,陪着笑脸道:“下次,奶奶下次一定把礼物补给安安。” 任安歌开始分蛋糕,先给外公外婆,再给妈妈和舅舅舅妈,然后给卫阳与罗子涵,最后才是自己。 凭借雕刻练出来的一双手,八寸的蛋糕被她分得均均匀匀,刚好一人一块,一点儿都没浪费。 做完这一切她才道:“您的礼物我可受不起,万一外头再有什么传言之类的,我得多倒霉啊。” 黄奶奶仿佛听不懂任安歌的话里之意,只笑道:“有传言也是说安安你厉害呀,哪能是倒霉。” 任安歌挖了一勺蛋糕放进嘴里,神色冷淡不接话。 一看这架势,想打邻居的感情牌是不可能了,黄奶奶忽然就换了一张哭丧脸:“安安,黄奶奶老了,就翠翠一个孙女儿,你也知道黄奶奶的老伴去得早,是翠翠承欢膝下才让奶奶的生活有了点快乐,现在翠翠被抓了,奶奶这颗心啊就好像被凌迟一样,痛得都睡不着觉……” 她很有演技的锤着自己心口,哭诉道:“翠翠做出那种事情也是鬼迷心窍了,黄奶奶在这里跟你道歉,你就原谅翠翠这一次好不好?” 早就料到她的目的,任安歌沉声道:“黄奶奶可能误会了,杀人未遂是刑事案,我原不原谅不重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急忙忙打断:“翠翠她爸说过了,只要安安能写一个……一个……谅,谅,谅什么的,翠翠就能回来。” 看来钱国华费了不少劲儿想把钱翠翠捞出来,谅解书?还真脸大。 “你说的是谅解书吧?”任安歌“好心”提醒黄奶奶。 “对对对,”黄奶奶激动的点头,“就是这个东西,只要你写了交给我,翠翠很快就能回家了。” 任安歌呵呵一笑:“可是我凭什么要写?” 黄奶奶一怔,继而露出十分不可思议的神色:“你这话怎么说的?咱们可是邻居,翠翠又没真的伤到你,也受了这么久的惩罚了,你原谅她有什么不行的?” “不行的地方就在于我不乐意。”任安歌小脸一冷。 黄奶奶第一次发现这么小的孩子冷起脸来也如此可怕,一时间竟好像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几分。 “没被钱翠翠害死是我命大,可不是她手软,想害我性命的人,我凭什么原谅她?你们家有本事就自己去捞她,还想我帮忙,门都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阴沉的声音响起:“谁给我解释解释,你们说的刑事案,伤人,性命到底是什么意思?” 完蛋! 这是任安歌第一个想法。 周身的气势刷地没有了,好像电影里的慢动作般一点点转头,任安歌对上妈妈的视线。 “嘿嘿,嘿嘿……”任安歌强笑着,挪到罗君惠身边一副讨好的样子,“没事没事,妈妈,都过去了,没事了……” “过去了所以我就不必知道了吗?”罗君惠前所未有的严肃,“我女儿居然遇到过危及性命的事情,而我这个做妈妈却什么都不知道!任安歌,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说!” 从小就特别怕妈妈生气,想不到换了成人的芯子还是一样条件反射的心慌,任安歌立刻站直了,低着头哭丧着脸,老老实实回答妈妈的问题。 第130章 请出去 从钱翠翠想把自己推到车轮下头说起,不敢讲此事是她刻意算计的,只说对方不知有吴四叔暗中跟着自己所以预谋失败了。 当然要尽量说得轻描淡写,还要强调自己一点没受伤—— 反正那点儿擦伤早就好全了,就不必让妈妈担心了嘛。 任安歌自觉避重就轻的技能使用得不错,故事讲得平平淡淡,应该没有什么吓人之处,谁料一抬头妈妈已经扑簌簌落下泪来。 “妈妈,你别哭呀,别哭呀妈妈……”任安歌顿时手忙脚乱,赶紧拿了纸巾给罗君惠擦眼泪。 然而眼泪好像停不下来,擦了又有,任安歌急坏了,抱着妈妈也带了哭腔:“妈妈你别哭了,我没事呀,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罗君惠忽然抬手狠狠在女儿背上拍了一下。 任安歌生生忍住,不敢呼痛,怕更刺激到妈妈。 下一刻就感觉到妈妈紧紧抱着自己,惶恐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为什么不告诉妈妈?要是出了什么事妈妈怎么办?你叫妈妈怎么办?” 任安歌眼眶湿润,一双小手不停在妈妈背上轻拍:“都过去了妈妈,真的没事,你不信可以去问吴四叔,当时我一点伤都没有呢!钱翠翠马上就被制服了,就推了一下,后头我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到。” 她极力想要安抚妈妈,却仍旧感到罗君惠在发抖。 任安歌十分后悔,为什么要图一时痛快和人斗嘴,忘了此事妈妈根本不知情。 她从未打算将此事告诉妈妈,就是怕会吓着她,结果还是没逃过这一关。 罗君惠紧紧抱着女儿良久,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宝贝女儿的安全,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平静下来松开任安歌。 不过依旧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不肯松开。 卫阳也靠了过来,握住任安歌另一只手。 看着妈妈和哥哥都呈保护姿态将自己围在中间,还带着泪花的小姑娘笑了。 罗家人记忆中从未见过罗君惠这样冰冷的神色,看着黄奶奶的目光里好像带了刀子。 “您请回吧,我们家绝对不会出具什么谅解书。”罗君惠的声音比冰还冷。 黄奶奶哪里肯罢休,但罗君惠的姿态太坚决,她也知道从这里突破没什么希望了。 于是转而对外公道:“老罗,咱们两家可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我男人跟你也是同事,你们这样是要置咱们几十年的情分于不顾吗?” 外公等人也是第一次知道任安歌居然差点被钱翠翠害死,这会外公面沉如墨,还没说话呢,小舅已经抢先一步道:“你的好孙女干那些事的时候,早就把所剩不多的情分撕烂了,你也好意思这会来说什么情分!妈的,要是让我早知道她这样阴险毒辣,上次就该直接打死完事。” 黄奶奶干嚎:“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怎么这么命苦啊,男人死得早,儿子在外头没日没夜的拼命,就一个独苗苗孙女,不过是小孩子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你们就想要她的命啊……” 她往地上一坐:“你们这些人好狠毒啊!任安歌又没真的怎么样,你们却要弄死我孙女,我跟你们说,要是翠翠不能回来,拼了这把老骨头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这些坏人啊……” 嚎了一阵又骂:“要不是任安歌对我儿子和孙女百般羞辱,翠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要怪就怪任安歌不懂与人为善……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一肚子坏水,什么小天才,就是个垃圾,别以为你的真面目能瞒过所有人,我告诉你们,我要去曝光,我要去上访,我要让全国人民都看清任安歌的真面目。” “噗嗤——” 没想到被骂的人会笑出声来,黄奶奶声情并茂的表演顿时因为惊讶而打断了。 “原来在黄奶奶眼里我是这样的大人物啊,上访曝光还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任安歌笑得不能自己,“看来我要好好努力了,不然多浪费黄奶奶的期待啊。” 黄奶奶:……我他娘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谁对你有期待! 撒泼骂人结果对方不但不生气,还笑得跟捡了钱一样,这让黄奶奶十分难受,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呕血之感。 还想再接再厉,结果罗家的主人突然发话了:“君礼,君义,把黄奶奶请出去。” 大家一怔,万万没想到外公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下一秒小舅兴高采烈的走过去,也不需要人帮忙,一个用力就强行将黄奶奶从地上拖起来。 “打人啦,打人啦……”黄奶奶嚎叫了几声忽然发现失策了。 就不该心急敲门进屋的,现在喊破嗓子了也没外人听到啊! 小舅拽着人就往门口去,动作显见的粗鲁。 反应过来的大舅连忙上去,看似是扶住黄奶奶另一边胳膊,实则跟小舅一起用力,直接将削瘦的老太太给抬了起来。 这下黄奶奶根本没法耍赖不走了,三两下便被轻轻放到了走廊上。 两个舅舅二话不说回身就砰关了门,动作迅速将嫌弃之意表露无疑。 任安歌目瞪口呆。 今天这事她觉得要解决也得靠自己,外公虽然对自己态度好了不少,但爱面子和重男轻女的思想始终本性难移,黄奶奶这么一闹,外公肯定觉得很丢脸。 谁想到……她觉得最不可能维护自己的人,态度居然如此强硬。 一时让她不知作何反应。 看似已经将黄奶奶“驱逐出境”了,但欢快的气氛终究被破坏了,连罗子涵都察觉气氛不对劲,虽然还眼馋爸爸妈妈手里没吃完的蛋糕,却也不敢在这会出声。 安静了一会,外公冷冷道:“这件事情安安做得对,杀人害命还想让人原谅,简直可笑。” 任安歌扶了扶快掉下来的下巴。 外公又严厉的对罗君惠道:“还是你家没个男人,不然这些小人敢随便欺负到你们母女头上来吗?今天要不是有你两个弟弟在场,难道还要靠我这把老骨头给你出头?” 任安歌无语,对外公这个转折和联想也是不得不佩服了。 第131章 平富贵 对外公的话不以为然,谁说家里一定要男人?现在可是提倡妇女能顶半天好不好。 但罗君惠却一直若有所思,趁着大家收拾屋子时把罗君义拉到阳台上。 “有什么事啊姐?”罗君义不明所以。 “君义,你帮我投资赚了那么多,我觉得这些钱还是不能独吞,周末你跟我走一趟,先将投款给你一半……“ 罗君义下了一跳,人人看到那样多的钱都恨不得据为己有,只有自己这个姐姐呀,还主动要让出去。 他也喜欢钱,可这个钱实际上跟他毫无关系—— “老姐这是说什么话,那钱虽说过了一下我的手,但主要还是搭的顾小少爷的顺风车,跟我没多大关系。” “可是要没有你牵线搭桥,我那点儿钱也不能生钱出来……”罗君惠十分坚持。 深知自己老姐倔起来有多难说通,罗君义汗都下来了,最后不得不说:“咱们把安安叫进来评评理,看看你这想法对不对。” 罗君惠正不遗余力的劝说,忽然听得这么一句话就是一呆:“这跟安安有什么关系,还评理呢……” 然而罗君义已经飞快的拉了任安歌过来。 听了小舅三言两语,任安歌立刻觉出不对来。 “妈,要说给小舅谢礼,那天千帆哥哥也说了,已经单独给了小舅酬金,你也认可了他的分配方案,怎么突然又有了新的主意?” 要说知母莫若女,任安歌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 罗君惠叹了口气,看看四只亮晶晶的眼睛都瞪着自己,只好将心里话说出来:“爸刚刚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君义,我在这儿也给你透个底,这辈子我是不打算再婚了,只想好好照顾安安让她平安长大就行,可安安这一生还很长,她没有爸爸,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需要仰仗两个舅舅……所以……” “所以你就打算给我们点钱,换取我们对安安的疼爱?”罗君义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不是不是,”知道老弟有时候脾气也爆得很,罗君惠连忙解释,“咱们可是一家人,有福同享不是吗?” “说到底姐姐你还是不信我和老哥,不然也不必出此下策。”罗君义是真生气了。 罗君惠无奈:“你怎么这么想呢?我是觉得一家人要能一起富裕才好,再说以后爸总要知道这件事的,你说到时候他会怎么讲?” 气咻咻的男人一愣,以他对老父亲的了解,恐怕对方还真做得出让女儿平富贵的做法。 可就算这样他也不能要这笔钱啊。 罗君义皱着眉头,忽然看向任安歌:“安安你怎么说?” “她还是个孩子,这种事情问她做什么?” “老姐你让她说,安安可比别的孩子懂事多了。” 任安歌看看妈妈又看看小舅,忽而笑道:“我觉得妈妈说得有道理。” 罗君义的目光意思很明显:??? 不知怎的就想起未来一段时间十分流行的黑人问号表情包来,任安歌边笑边解释:“咱们是一家人,我知道以前我家经济紧张的时候,两个舅舅慷慨解囊帮了妈妈好几次……” “但那是借钱,你|妈后头也都还了。”罗君义忍不住插嘴。 “我知道我知道,但毕竟还是舅舅们的情分呀,这可比黄奶奶嘴里的情分重多了。”任安歌一本正经的点头,“现在我家有了发财的路子,有这个能力当然是带着大家一起奔小康呀。” 罗君义还想反驳,却又觉得任安歌的意思好像和老姐不一样,于是皱着眉头暂且忍住了。 果然便听得任安歌话锋一转:“不过我觉得妈妈有一点错了,我们老师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妈妈想着要感谢小舅,就分他一笔钱,可钱是死的,若要挥霍,再多的钱都能花光,与其如此,不如请大舅小舅一起投资赚钱,有了一条稳定的来钱路子,以后咱们三家只会越来越好,岂不比给点钱来得好?” 女儿如此有条有理的出主意,罗君惠既惊讶又开心,而且这个说法也很有道理,只是—— “可我们哪里有什么稳定的来钱路子?” “怎么没有?妈妈忘了,千帆哥哥说过未来的步行街有好几处门面是我们的。” “你的意思是……把店铺跟两个舅舅分一分?” 任安歌摇头,先看着小舅道:“小舅,安安年纪小,说话可能不够周全,要是有什么不中听的你不要生气。” “……我不生气。”对自己这个多智近妖的外甥女真是没脾气了,光这句打预防针的话就显得很周全了好不好。 “有句话叫救急不救穷,还有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什么事情如果没有付出就白白收获,迟早要将性子养坏的,妈妈是希望和舅舅们处好关系,以后大家越加亲近,肯定不希望未来有一天大家因为金钱而翻脸,所以我觉得直接给商铺不合适。” 罗君惠有些不赞同:“你的两个舅舅都是品行很好的人,你这么说话可是很伤人的。” 说罢十分歉意的看向幺弟,想要帮女儿解释几句。 “没事,老姐,我倒觉得安安说得有道理,人心易变,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怎么变,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将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反倒不容易出矛盾。”罗君义抢着开口,“安安你继续说。” 任安歌也不客气,继续开口:“与其直接给成果,当然是大家一起奋斗更能增进感情,不如我们请大舅、大舅妈一起,大家各处一笔钱放到一起经营,然后按照出资比例分红,这样岂不是很好?” “可是……”罗君惠踌躇。 原本是受到外公那番话的触动,想着要为安安跟两个弟弟建立更深的感情。 虽然谈钱很俗,可事实就是无钱寸步难行,大弟弟家,涵涵才六岁,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而小弟弟连婚都没结,要花钱的地方也不少。 所以才想着散财,一来也是帮扶了他们,二来不至于让三家贫富差距太大引起芥蒂。 可现在女儿这么一分析,罗君惠确实有些动摇了。 第132章 快帮我圆! 任安歌趁热打铁:“妈妈,我可是听千帆哥哥说了,卫阳哥哥原来住的那条古街以后也会是开发重点,趁现在还没风声,只要在老街那里再买下几套房子,等开发以后可是很稳定的收益,此事不能托,一旦政府有动作,咱们想买肯定也买不到老房子了。” 罗君惠皱眉:“顾小少爷连这个也跟你说?” “哈哈,哈哈,其实济海大哥和他说话的时候没避着我。”任安歌连忙解释。 远在顾家老宅的两兄弟齐齐打了个喷嚏。 “这样可不行,”罗君惠严肃的教育女儿,“他们不避着你是信任你,你却不能仗着这份信任偷听别人对话。” 任安歌干笑一声,觉得自己被冤枉也挺活该的…… 连忙保证:“妈妈你放心,我听了以后是问过千帆哥哥的,他说可以带我们一起,你看这不就结了吗?你和大舅再商量一下,咱们三家一起凑个钱送到千帆哥哥那里一起投资,之后红利我们自己按比例分配就行了。” “顾小少爷当真说新的生意我们也能插一手?” “是啊是啊,妈妈要是不信下次见到了可以问千帆哥哥。”任安歌故意噘嘴,“不过妈妈你居然不相信我,真让我伤心。” “妈妈当然相信安安啦,只是想不到顾小少爷心肠这么好,但这样一来咱们欠的人情是越来越大了。” 任安歌笑:“妈妈放心吧,我这么厉害,等我长大了,还怕没机会回报顾家的人情吗?” 此事的任安歌还不知道,这句话倒真是一语成箴,她不但回报了,这个代价嘛…… 最后就这样商量下来,罗君惠自去找机会与大弟弟一家通气不说,最后三家拼拼凑凑集齐了一百万,就等着机会和顾千帆提及此事了。 任安歌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事先与顾千帆通个气,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几处要开始招商了,顾千帆惦记着任安歌背后的“高人”,干脆登门拜访想试探一下消息。 于是就被罗君惠撞了个正着。 自打知道顾小少爷的“善良”后,罗君惠对他的好感度是蹭蹭往上涨,这次见到称呼也从“顾小少爷”变成了“千帆”。 反倒让顾千帆习惯性的提起警惕。 从小的经历告诉他,当一个人无缘无故突然变得特别亲热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了。 一番招待后,罗君惠挺不好意思的道:“千帆……” 来了!顾千帆心中雪亮,今日的重头戏终于要上演了。 任安歌面色镇定的坐在一旁,内心已在抓耳挠腮,糟了糟了,她还没来得及跟顾千帆通气呢。 罗君惠取出一张存折递给顾千帆:“千帆一片好心,阿姨就厚着脸皮再跟着顾家赚一点,这里头是一百万,阿姨知道比起顾家的家业,这点儿钱实在不够看,不过阿姨和两位叔叔都不贪多,千帆也不必让利,在新的生意里该占多少就算多少。” 顾千帆:……剧情和我想象的有很大出入啊。 刚还以为是罗家有什么事需要借钱呢。 结果人家是给自己送钱来的?一百万的生意?什么生意? 有疑问当然要询问,刚张嘴就听到任安歌假惺惺的笑:“呵呵呵,千帆哥哥贵人多忘事,是不是不记得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个新投资项目了?你说可以带我们家一起做的呀,不会现在想反悔吧!”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自以为很有气势的瞪眼睛。 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准确无误的传递着内心的意思:快帮我圆! 顾千帆憋笑,咳了一声转了话锋:“罗阿姨不提我还真忘了这事了,行,这一百万我收了,等新项目有收益了,我直接将分红转到阿姨之前那个账户上,你看可以吗?” “可以,可以。”罗君惠微笑,“真是麻烦千帆了。” “不麻烦不麻烦,也就顺手的事情,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我手上的生意都是自己的,没有借用家里的力量,多一百万可能多干不少事情呢。”顾千帆多精明啊,几句话就让罗君惠心里熨帖的不行。 猜到他近日来应该是找安安的,自己的正事说完了,罗君惠便起身去厨房给孩子们准备水果。 四只眼睛都目送她,直到身影消失在厨房,顾千帆立刻扭头揪了揪任安歌的脸颊:“说吧,狡猾的安安,又拿我的名头干嘛了。” “哎呀疼疼疼!”任安歌赶紧将自己的脸解救出来,一边揉一边道,“什么又啊,好像我常常用你的名头一样。” “没有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顾千帆语气悠悠。 “谢谢,不必了。”任安歌面无表情,就是左脸上一块淡淡的红印破坏了严肃感。 顾千帆用指头敲敲桌面:“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那条古街,千帆哥哥还记得吧?” “嗯。” “咱们把那些老房子尽可能的买下来怎么样?” 顾千帆第一反应是不怎么样。 别看那条街说得好听,是什么清末时期保留至今的古街,两侧都是真正的古董老房,实际上那里却和c市的贫民窟差不多,脏乱差是那里的代言词,虽然两头都与城市马路相连,可那条古街好像有无形的封印,硬是将新旧分割得触目惊心。 但看到任安歌笑得贼兮兮的模样,而她之前每次出的主意看似天马行空,最后却都用真金白银验证了准确性。 所以顾千帆没有很快回答,而是仔细思考古街的优势来。 首先,临街的那些房子,确实是实实在在的古迹。 其次,那里实际上离未来的商业步行街并不远,步行的话也就不到十分钟路程。 再次,根据他所知道的未来市政规划,古街南北两个街口所连接的,是c市未来的两大中心干道。 这样看来,那地方还真是占据了天时地利,目前唯缺人和而已。 顾千帆试探着道:“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谁料任安歌摇头:“那倒不是,只是千帆哥哥,你想过没有,那条古街距离商业步行街那么近,只要好好开发一番,日进斗金都很简单啊。” 第133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可是那里太破旧了,就算买下那些房子,推倒重建花费可不小。”顾千帆飞快算了算成本,还是觉得太高了些。 “为什么要推倒重建?”任安歌好像吓到一般睁大眼睛,“那些可是真正的古迹,求都求不来的你居然要推倒重建?暴殄天物啊!” 顾千帆难得迷茫。 见他这模样,任安歌只好解释起来:“千帆哥哥,你是站得高看得远的人,难道没有察觉近年来国家对传统文化已经有重新关注的趋势?随着改革开放,国家经济形势越来越好,这经济基础一旦夯实,人们就会开始追求上层建筑,也就是精神文化来,我敢肯定,今后这些传统的老物件一定会越来越受欢迎,我们这时候将古街那些老房子拿下,只要用心修缮一番,再引进合适的店铺做成c市第一条古色古香的商业街,以后一定会吸引很多人,甚至成为c市的一个新地标。” 这番话倒让人有些热血沸腾,但顾千帆第一个关注的是:“你一个小姑娘,对政治这些东西还挺熟悉。” 心头一跳,任安歌连忙解释:“自学初中课程的时候看到的,觉得合适就拿来用了。” 其实顾千帆只是随口一说,对解释也并不上心,已经认真思考这套方案的可行性来。 粗略想来确实很有可行性,但具体如何还需要专业团队进行评估,并接触一下古街用户看看收购价格才能决定。 “我回去后立刻着手评估这个项目,如果可行……安安,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了。”顾千帆意味深长的看了任安歌一眼。 被这个称呼雷到,任安歌一阵咳嗽,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什么不敢当?”罗君惠正好端着水果出来。 任安歌连忙道:“千帆哥哥非说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才雕刻者,这话我哪里敢当。” 一阵无语,不过在某人暗中瞪视下,顾千帆很给面子的没有拆穿她。 罗君惠笑:“安安是很厉害,不过小孩子家家的承担不起这样的高帽,以后还是不要这样夸张得好。” 笑着应下,顾千帆扭头也瞪了任安歌一眼:看看,我都因为你被教育了。 看着两孩子打眉眼官司,罗君惠觉得有趣,片刻后才笑着问:“安安,这期的期末考试也要开始了吧。” 拿起一片西瓜啃着,任安歌点头含糊回答:“嗯嗯,顾爷爷过完生日就开考了。” “吃完了再说话。”罗君惠嗔怪着,拿了纸给女儿擦着脸颊上沾到的西瓜汁,“千帆也吃,这个西瓜很甜的。” 顾千帆礼貌道谢,也伸手拿起一块,不过他的吃相就优雅多了,一次只咬一小口,竟然一丁点西瓜汁都没沾到外头。 吧唧吧唧吞掉嘴里的西瓜,任安歌才道:“不过老师说我已经被二中提早录取,不去参加考试也没关系。” “那不行,”罗君惠不假思索,“这次成绩是要记档的,又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还是去参加的好。” 对此并无所谓,任安歌便点头应了。 看了看挂钟,罗君惠起身:“今天约了你周阿姨见面,我先走了,一会安安送送千帆。” “知道啦,妈妈你要注意安全哦!记得带上手机。” “差点忘了,还没有谢谢千帆的手机呢!”罗君惠将手机装进包里,“你真是周到,给安安准备礼物还不忘我和阿阳。” 顾千帆微笑:“我知道安安孝顺,只给她准备估计不会肯用,一定会让给阿姨的,干脆就准备了三台,其实没花钱,运营商给我们家送了好多台的。” “那也都你想着我们才会送来,阿姨还是要谢谢你。”罗君惠神色柔和。 “罗阿姨可别跟我客气了,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让安安免费帮我雕刻东西了。”顾千帆故意这么说,不但逗笑了罗君惠,还让客气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温馨起来。 罗君惠走到门口换鞋:“行,那阿姨真不跟你客气了,再多吃点水果啊,或者还想吃什么让安安帮你拿,别客气。” “好的,我一定不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顾千帆打蛇随棍上。 罗君惠抿嘴笑:“行行行,就当自己家,那阿姨走了,千帆再见,安安再见。” “罗阿姨再见。” “妈妈再见。” 两人异口同声,目送罗君惠出门。 家里只剩下两人,说起话来方便多了。 顾千帆提起今日过来的主要目的——商业街的招商。 “上头的意思我们这几块地的招商他们不插手,但中标对象要经过审核,要与整体规划匹配,不能出现太大偏差。” “应该的,整条街档次统一化,才能吸引更多的人。”任安歌点头,“你那边应该已经有不少投标单位了吧?” “是有一些,有几家看上去不错,想来问问你有什么建议吗?” 任安歌笑:“我可不懂这些。” 心中有些失望,大概是任安歌一直以来表现得太胸有成竹了,忽然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让人下意识就生出不爽来。 “我能知道都有哪些地方投标吗?” 听到任安歌这么问,顾小少爷又高兴了些,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单给她看。 任安歌回房间取了红笔出来,仔细查看这份长长的名单。 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有一缕恰好落在女孩小扇子般的睫毛上,映出一道温柔的弧线。 顾千帆忽然发现,仅仅只是过了一个生日而已,小姑娘便如柳条一般抽长了不少,脸部轮廓也开始往少女的方向转变,此时低头安静看着文件,带出一股少女独有的沉静味道来。 难怪大人说孩子总是一眨眼就长大了,虽然两人认识不久,顾千帆却莫名升起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来。 胡思乱想的结果就是顾小少爷难得走神了,任安歌将文件圈了几处推过去却没反应,喊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撞上任安歌奇怪的目光:“千帆哥哥你是在发呆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发呆呢。” 第134章 准备好衣服了没有 看到任安歌圈出来的几个名字,顾千帆点点头。 与他的考虑十分相似,个别不一样的可以再着重调查一下。 事情办完了,顾千帆便打算回公司,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什么:“过两天就是爷爷生日了,你准备好衣服没有?” 任安歌一怔:“就……平时的裙子啊……” 没说完已经反应过来,这可是顾老爷子七十大寿,自己要真穿着日常的裙子去,估计会被顾二婶嘲笑一整晚。 于是改口:“我这两天就去买新衣服。” 顾千帆一挑眉,那种商店里随时能买到的衣服能有什么好的? 深知这场生日宴不好对付,他招招手:“走,我带你去买衣服。” …… 看着车外的景色,任安歌有些茫然:“这是去哪里啊?” 顾千帆忽然起了促狭之心,露出一丝冷笑:“去没人知道的地方把你卖了。” 然后他成功收获任安歌的白眼一枚:“行啊,到时候我就告诉买家,你可是顾家老爷子最宠爱的晚辈,与其买我,不如抓你,到时候有钱一起分。” 边说边做出夸张的表情:“哇,想想就兴奋,一笔买卖够吃几辈子了。” 说完挑衅的看着顾千帆,那意思很明确:你的身价比我高多了,看看谁卖谁。 顾千帆失笑,身后薅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顶。 还没来得及抗议,司机已经提醒:“少爷,到了。” “嗯。”顾千帆又摆出小少爷的架势,仿佛刚刚的幼稚只是幻觉。 这边是c市南部,已经接近城区边缘,若再过上十几年,任安歌对这边倒是挺熟悉,可现在这幅城乡结合部的样子,她还真没见到过。 面前倒是有一线店铺,顾千帆抬脚迈入其中一家,回头招呼:“来。” 这家店面不大,进门三面墙都挂着各式西服和裙装,一个脖子上挂着皮尺的男人原本俯身在工作台上裁裁剪剪,听到动静抬起头一看,连忙热情的迎了过来:“顾小少爷今天怎么过来了?” 看来这是一家手工定制的铺子,顾家果然是贵族做派,难怪之前自己说要去买衣服的时候,顾千帆的表情那样微妙。 “岑老板,今天是带我妹子过来,想给她买一套参加生日宴的衣服。” 岑老板不是顾家唯一合作的裁缝,但顾老爷子、顾济海顾千帆三人的衣服,却只在岑老板这里定做,所以他很清楚再过两天便是顾老爷子其实寿辰,因此顾千帆这么一说,便让他猜到任安歌是要参加谁的生日宴了。 暗中打量了小姑娘一眼,觉得有点儿眼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看过。 岑老板这样的铺子专为富贵人家服务,眼神毒辣得很,一眼就看出任安歌绝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但能让顾小少爷亲自带来,就算是个小乞丐也不能轻视,所以他的笑容十分热情,主动跟任安歌问好后才咨询顾千帆的意见:“时间稍微有点紧了,顾小少爷的意思是直接买成品改一改还是定做呢?” 顾千帆打量着任安歌,片刻后问:“还是定做的好,不知道岑老板可有时间?” 两天要赶一套衣服出来,意味着必须放下手头其他工作,但顾小少爷开口了,岑老板再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来,立刻道:“有有有,正好手头没有急活儿。” “那行,麻烦岑老板给她量一下,顺便把布料样板和图样都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嘞,您先请坐。” 给几人上了茶,又将几个大本子取出来摆在桌上,岑老板才请任安歌去后头的试衣间,动作麻利的记下了数据。 刚走出试衣间,就听到顾千帆道:“安安过来看看,这个式样可喜欢?” 任安歌走过去一看,顾千帆挑了一块极淡的粉绿色布料,裙子款式则是泡泡袖坠着各色花朵的花仙子裙。 “喜欢吗?我觉得你穿这个一定很好看。” 不得不说顾小少爷审美还是在线的,任安歌点头表示喜欢。 岑老板探头看了一眼,夸赞道:“顾小少爷眼光极好,这条裙子小姑娘穿上就跟小仙女一样,一定很漂亮,只是……。” 顾千帆一个眼神过去,岑老板顿了一下笑道:“只是这件衣服做工十分复杂,不过既然是顾小少爷的朋友需要,我一定会按时赶制出来。” 于是便定下了这套裙子,越好后日中午来取,留出一点时间若需要改动还能来得及。 不过鞋子却来不及定制了,顾千帆拉着任安歌直奔c市最大的奢侈品商店,逛了几家店后终于挑中了一双让顾小少爷满意的白色小皮鞋。 这一趟买行头,她基本没说几句话,全是顾千帆做的决定,买鞋子时也是顾家司机去付的款。 蹭车回家的路上,任安歌十分不好意思道:“千帆哥哥,今天一共花了多少钱?” “不贵,你不必管了。” 吐了吐舌头,心想顾小少爷的“不贵”大概跟寻常百姓的概念不一样。 “这是我要参加生日宴的行头,自然应该我来出钱呀。” 顾小少爷难得露出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淡淡道:“是我们邀请你的,这些东西也该我们准备。” 任安歌不接受这个理由:“顾爷爷的生日宴邀请的人那么多,难道都随请柬送上礼服?” 她噘着嘴:“虽然我家那点家底入不了千帆哥哥的眼,但我也不能占你便宜呀。” 抬手轻轻弹了下小姑娘的脑门,看她哎呀一声捂住那块地方,顾千帆心情十分愉悦。 声音里便也带了笑意:“这是我送你的,怎么叫占便宜?实话跟你说吧,这次生日宴,我那几个叔叔姑姑怕是要借机生事的,我本不想将你扯进此事,只不过爷爷很喜欢你,非要请你去参加,我和哥哥其实挺不好意思的,送你一套衣服只能稍作弥补而已。” 任安歌皱眉:“顾二叔他们如果选在生日宴上生事,顾爷爷肯定会伤心的,能不能想法让他们那天老老实实的不要乱来?” 第135章 索要礼物 顾千帆的眉眼一下子柔和下来,就凭小姑娘的第一反应,便不枉爷爷对她一番疼爱之心了。 “不必担心,我和大哥已有准备,不会让他们闹到爷爷面前的。” 转眼顾爷爷的生日到了,生日宴在晚上,顾爷爷却要求任安歌早一点去陪他,所以午睡起来她就换上了定制的小礼服。 岑老板别出心裁的多做了一个头饰,罗君惠好好给女儿打理了一下头发,然后将花朵头饰戴好。 镜子里的小姑娘巧笑嫣然,身上散落的花朵与花瓣,让她仿佛从花丛中走出来的花仙子,轻纱制成的礼服小裙子又仙又漂亮,却又不失孩童的灵动与天真。 看着镜子里漂亮得像小仙女的女儿,罗君惠生出一种“女儿长大了”的感觉,竟有些觉得眼眶发涩。 连忙转头与卫阳说话以分散注意力:“阿阳,你看安安是不是很漂亮?” “妹妹什么时候都是最漂亮的!”卫阳果断道。 任安歌抿嘴笑得有些羞涩,捻起裙摆转了一圈,歪着头问:“真的好看吗?” “好看!” 罗君惠与卫阳异口同声。 “咚咚咚——” 吴四上楼敲门:“安安,小少爷来接你了。” 于是任安歌拿起准备好的礼物往外走,一边和家人道别。 …… 顾千帆今日也是一套定制的新西装,十五岁的少年身形飞快拔高,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勾勒出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修长身材,左胸一枚精致的蔷薇胸针恰到好处的淡化了上位者的凌厉气势。 今日的顾小少爷不似杀伐果断的总裁,更像白马王子,所有锋芒皆敛于鞘中,却同样让人不敢小觑。 任安歌仗着年纪小,看帅哥看得光明正大,完了还要调笑一下:“千帆哥哥今天真帅!” 说罢还轻轻鼓了几下掌。 “你今天也很漂亮。”顾千帆瞥她一眼,反口也是一个夸奖。 任安歌撇撇嘴:“跟王子殿下比不了。” 王子殿下……顾千帆失笑,果然是小姑娘,童话故事没少看。 只是到底被夸得有些害羞,顾千帆抿了抿嘴唇,清楚感到自己的耳朵微微发热。 顾家院子已经布置起来,院子里的花草林木都被细细打理过,个个都是枝繁叶茂花团锦簇,一些彩带彩灯缠绕其中,平添几分喜气。 门内走廊两侧的雕刻品全换上了寓意喜庆的类型,其中便有那尊“天瑞祥辰”。 “咦?我记得这尊石雕好像不是顾爷爷拍下的呀?”任安歌惊讶。 “爷爷喜欢,买家便送了过来。”顾千帆轻描淡写。 任安歌微微吐了下石头。 顾老爷子正在擦拭那尊“愿逐月华流照君”的雕刻品,神色一片柔和,嘴里温和地道:“老伴啊,一眨眼我又老了一岁,身体还算康健,看来还能撑这个家几年,所以你还得等等我,别嫌久啊,你去之前给我留下那么个谜题,要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定都破解不了,所以你在下头多等我几年,就算扯平了……” 听到动静顾老爷子停了动作,抬头看到金孙和安安一起走进来,顿时满脸笑意:“你们来啦?快过来看看。” 任安歌将老爷子刚刚的话听了个清楚,心中一片感慨,这是什么样的神仙爱情,让人着实羡慕。 依言快走几步,顾老爷子将石雕展示给她看。 原本石料就很温润,但现在又已经更加晶莹剔透,其上明显覆着一层浅浅的包浆,足见主人常常把玩,细心养护。 “顾爷爷将这块寿山石养得极好。”任安歌夸赞。 顾老爷子得意:“那是,我天天把玩养护,从不假他人之手。” 说着小心将石雕摆在身侧的小几子上:“老伴,今天你在这好好陪我过生日啊。” 任安歌再次羡慕,这份深情让人动容。 “安安,你给老头子准备了什么礼物啊?”顾老爷子笑眯眯的看过来,跟个小孩子一样开口索要礼物。 可真是老小老小,任安歌失笑,连忙将手里的盒子推过去:“顾爷爷你看看喜欢吗?” 顾老爷子也不客气,直接打开盒盖。 里头是一对玉石健身球,通体墨色,光滑无比,唯有一缕缕浅白色的石纹仿佛天然祥云。 顾老爷子伸手便将健身球这在右手中,重量恰到好处,五指轻轻一拨,健身球轻轻碰撞发出清脆之音,便在老爷子掌心转动起来。 “这是你自己打磨的?” “嗯,”任安歌羞涩微笑,“我烦恼了很久该送顾爷爷什么生日礼物,也不知道这个您喜不喜欢?” 顾老爷子哈哈一笑:“喜欢,爷爷非常喜欢。” “这天然的石纹能如此巧妙形成祥云纹路,看来打磨的时候你下了苦心,辛苦了。” “顾爷爷千万别这么说,一直以来我受到您和两位哥哥的多番照顾,都没有机会表达谢意呢。” “要谢谢很简单啊,”顾老爷子笑得狡猾,“以后多来陪老头子说话,有什么新作品让我第一个欣赏,就算是谢谢我了。” 任安歌连忙答应下来。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任安歌除了陪老爷子说话,还跟他手谈了一局。 倒让顾老爷子和顾千帆都有些惊讶。 这个年纪的孩子会下围棋的可不多。 任安歌淡淡一笑,理由非常现成:“我的爷爷很喜欢围棋,所以我从小跟着爷爷学了一些。” 原来如此,祖孙两释然了些。 不过心中依旧有淡淡的疑惑,刚刚对局时任安歌棋力,可不像个只“学了一点”之人。 华灯初上时,顾家逐渐热闹起来。 顾二叔、三叔、四姑都携家眷回来了,还有c市各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带着礼物前来。 看到肖伯伯肖伯母领着肖浩青出现时,任安歌并不是很惊讶。 宾客们当然都要先与老寿星说些吉祥话,肖伯伯一家也不例外。 但之后肖伯伯便揪着儿子来了任安歌面前。 开口便是十二分歉意:“安安,之前你过生日时,肖伯伯和肖伯母刚好忙不过来,本来让这个臭小子去给你过生日的,结果他却临时有事,真是不好意思。” 第136章 教训她 任安歌笑得矜持:“肖伯伯不必道歉,我只是个孩子,生日本就只是一家人聚一聚而已,又何必劳动浩青哥哥跑一趟呢。”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两家的关系和亲人差不多,安安生日,浩青作为哥哥不到场怎么说都是他不对,浩青,你之前不是说要补偿安安吗?” 肖浩青神色不太情愿,却还是道:“安安妹妹,上次是我错了,等你考完期末考,我请你去玩算是补偿好吗?” 当然不好!心中抗拒,面上却还是笑着婉拒:“我知道浩青哥哥很忙,补偿真的不必了,生日年年有,真的不用在意的。” 小姑娘对自己十分抗拒,肖浩青很清楚这一点,虽有些迷惑不解,但更不愿意追着对方跑献殷勤,闻言他松了口气,这下老爸不能说是自己不上心了吧。 肖伯伯果然没有再强求,任安歌趁机告辞,目送小姑娘融入人群,他叹口气横了儿子一眼:“你平时那么受女孩子欢迎,怎么就不能和安安做朋友呢?” 肖浩青撇嘴:“爸,你之前不是说让我不用再接近任安歌吗?” “我是让你不必刻意,但该示好还是要示好,安安的作品可是选中作为香港回归的国礼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肖浩青默然不语。 “再说我们和罗家关系不错,你们两个孩子水深火热的算怎么回事?” “……那谁让她总是一副莫名其妙不喜欢我的样子,”肖浩青有些脾气,“难道还让我巴巴讨好她?脸真大!” 提到这个肖伯伯没话说,他也想不通任安歌到底为什么,总一副巴不得离自家儿子十万八千里的样子。 实在这孩子从小长得好,走哪儿都特别受异性欢迎啊。 难道还真有天生看不顺眼这种事情? …… 父子两说了几句后将此事放下,肖伯伯带着肖浩青去和其他同僚应酬了,两人都没发现不远处顾曼琪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捏着拳头脸色铁青。 肖伯伯居然想让肖浩青讨好任安歌,那个讨人厌的小屁孩! 连自己这个顾家小姐,与肖浩青来往时也多有迁就,任安歌凭什么?! 就凭会玩石头?一个手艺人而已,有什么值得顾家肖家都看重的! 十六岁的女孩已有朦胧的情愫,透过人群看着从容淡定的任安歌,嫉妒的毒液在心里蔓延。 冷笑一声,顾曼琪匆匆去找父母。 顾二叔、股三叔与顾四姑都围着老爷子在说漂亮话,好几次想要顺势引出顾千帆动用公司资源给产出捞钱之事,可顾老爷子和顾济海却默契的打着岔,愣是没让他们有机会吐出此事。 顾曼琪不便打扰爸爸,便拉着顾二婶去了楼上的房间,开门见山:“妈,我讨厌那个任安歌,有什么办法教训她么?” 顾二婶诧异:“这是怎么了?今天是你爷爷的生日,可不好乱来。” “不过是一个穷鬼,就算怎么样了,爷爷还真能为她出头?”顾曼琪不依不饶,“妈,她第一次来咱们家可就给你难堪了,你不想教训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吗?” 顾二婶当然想,只是任安歌身边有吴四,平时上学回家两点一线,她还真没找到机会。 “可是今天……”顾二婶还是有些犹豫。 顾曼琪拉着妈妈的手摇晃:“今天这么多人都非富即贵,谁知道那个穷酸可能得罪谁?只要我们小心点,没有证据谁能说是我们干的?” 看顾二婶神色有所动摇,她再接再厉:“爸爸说过,肖伯伯接人司法局局长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所以一直让我和肖浩清交好,我一个顾家大小姐,什么时候这样屈尊去特意讨好过一个人啊?” 神色顿时心疼起来,顾二婶摸摸女儿,叹口气安抚:“要不是那对兄弟比比相逼,你爸也不会想借助外力,好在肖浩青倒是个不错的,你们现在年纪还小,先把友谊建立起来,再过上几年长大些,倒是可以考虑结个亲家。” 顾曼琪脸红了,嗔道:“妈妈你说这个做什么,我还小呢。” “是是是,我女儿还小呢,妈妈可舍不得你早早嫁人,”顾二婶笑,“不过世上的好男人不多,跟你门当户对又合适的更少,妈这不是未雨绸缪吗?先给你看着,免得临时去挑难挑到好的。” “好啦好啦,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对肖浩青的好感还只是刚刚萌芽,远远及不上对任安歌的讨厌,顾曼琪连忙将话题拉回去,“妈妈你不知道,肖伯伯居然让肖浩青想办法和任安歌交好!你说我生不生气!” “什么?”顾二婶诧异,“平时看小肖是个拎得清的啊,怎么放着我们顾家的小姐不来讨好,却看重一个穷鬼!” 顾曼琪跺脚:“所以啊,我都快气死了!妈,你到底帮不帮我?” “当然帮,我的女儿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顾二婶一口答应。 “就知道妈妈最疼我了~”顾曼琪飞吻了一个,“妈你打算怎么做啊?” “酒店过来的侍应生有你爸的人,一张让他把红酒泼到任安歌身上便是。”顾二婶随口就来了个主意。 可顾曼琪不满意:“就这样?” “你这眼力可要再练练了,任安歌身上的衣服你注意看了没有?” “衣服怎么了?她那样的穷鬼还能穿什么好东西,不知道哪个商店淘出来下等货而已。”顾曼琪不以为然。 顾二婶笑了:“我的宝贝呀,这次你可错了,任安歌身上是货真价实的岑氏定制出品。” “不可能!”顾曼琪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岑氏的衣服贵得离谱,我都只能四季各定一套,任安歌卖了几个石雕就想买岑氏的衣服,做梦吧?” 顾二婶拍拍女儿的肩膀解释:“那件衣服我知道,是郑家小女儿看上定制的,呵呵,我估计任安歌能穿上还是你那好堂弟的面子,不过她买不起,十有八|九是借的。” 唇角一勾,顾二婶笑得凉薄:“借的自然要换还,可沾上红酒的衣服,你说谁会要?” 第137章 噩梦重现 顾曼琪明白了,也跟着凉凉一笑:“没人要自然得任安歌自己买下来,还会得罪郑家,妈妈你好聪明呀~!” 女儿崇拜的目光让顾二婶十分得意,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所以你还有的学呢。” “我知道啦,一定跟妈妈多学习,不过现在还是先把这件事落妥吧。” 顾曼琪撒娇。 母女两于是分开,顾二婶悄悄去找那个侍应生如此这般布置一番,便等着好戏上映了。 此时宾客来得差不多,顾千帆扶着老寿星走上搭建起来的台子,顾济海轻轻一敲香槟杯,周围的说话声渐息,视线集中到了顾老爷子身上。 顾千帆退到一旁,将舞台留给爷爷,目光随意一扫,看到任安歌站在角落餐台处,脸颊鼓鼓的一动一动。 心中失笑,觉得任安歌实在可爱。 这种场合男人不屑吃,女人怕浓化妆,小孩子也被反复叮嘱过不可失礼,也只有安安这样心思纯粹之人,才会这般心安理得的吃得开心了。 任安歌确实吃得开心,顾家请来的都是很厉害的厨师,暂时还没机会去这种等级的大厨供职的地方吃饭,在这儿先享受享受也是不错。 不过顾老爷子开始发言的时候,她还是礼貌的放下餐盘看向台上,这才注意到顾千帆在看自己,立刻毫不吝啬的奉上大大的笑容一枚。 顾千帆亦回以微笑,余光注意到一个侍应生端着盘子在补充餐桌上极少数被用过的食物。 眉头紧皱,正觉得不对劲。 而那侍应生已经接近了任安歌的位置,便看到他飞快的看了一眼周围。 心中一沉,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了,顾千帆没有多想,一步跳下台子就往任安歌方向快走几步。 这个举动顿时吸引了好些人的注意,连顾老爷子都斜眼看过来。 侍应生已经将手一歪,托盘上的红酒顿时倾倒在任安歌身上。 看到顾千帆走过来正觉得疑惑,腰部忽然一凉。 低头看去,从腰线开始,大片大片的红色蔓延而下—— 任安歌只觉耳中轰然一响,最不愿意回想的记忆纷涌而来,瞬间就将她拉回到上辈子的噩梦中。 剧烈的疼痛,无法控制涌出的鲜血,腹中一点点剥离的冰冷感觉……任安歌脚下一踉跄,站立不稳撞到餐桌上。 餐具倾倒发出一阵声响,来迟一步的顾千帆骇然发现,小姑娘斗得像秋风里树叶,从来都红润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连那双总是灿若星辰的眼睛里,都全是恐惧愤怒与怨恨。 “安安……”顾千帆一时都有些惧意,下意识压低了声音。 小姑娘身子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顾千帆伸手捞住任安歌,看了一眼台上。 “先送安安去楼上,这里我来处理。”老寿星面沉如墨,显然也动了真怒。 小动作被看得一清二楚,侍应生已经吓破了胆,本能就要开溜,然而顾千帆一个眼刀过去,便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明明是个成年男人,却被少年冰冷凶狠的眼神吓得肝胆俱裂,两股战战连站住都颇为艰难。 相信爷爷和大哥会处理好一切,他抱着任安歌疾步上楼,一边大声吩咐:“请医生来。” 不过被泼了一点红酒怎么会晕倒?顾千帆只觉一颗心都高高悬起来。 顾千帆动作轻柔的将人放到床上,保姆已经跟进来:“小少爷,我帮安安换下衣服吧,虽然是夏天,但这湿衣服贴在身上也会不舒服的。” “好,动作小心一点。”顾千帆走出房间。 在门口站定,眼前又浮现刚刚看到的眼神。 是那样的复杂,又是那样的空洞,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任安歌是看到了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那双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挥之不去,让他莫名感到烦躁,忍不住用力扯松了领带。 顾曼琪袅袅婷婷的走过来,走近了露出十分担忧的神色:“千帆,任安歌没事吧?怎么突然晕倒了呢?” 在看到人影的时候,顾千帆已经恢复了平淡的神色。 低头解开袖口, 慢慢将袖子挽起,露出少年瘦而有力的胳膊,顾千帆漫不经心道:“没什么事儿。” 顾曼琪当然不信,温和一笑:“都晕倒了怎么会没事呢?我进去看看好了。” 说着便要去开门,顾千帆脚步一动挡住:“陈姨在给安安换衣服,不方便。” “我们都是女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顾曼琪恨不得立刻欣赏到任安歌狼狈的模样,偏偏就要进门。 刚僵持了一会,又有人上楼来。 顾家姐弟看过去,顾曼琪的脸色微变,片刻后眉头轻蹙:“肖伯伯,浩青,你们怎么来了?” 肖伯伯点点头算是回应,快走几步到了房间门口问:“顾小少爷,安安怎么样了?” 罗、肖两家的渊源顾千帆知道一二,两家长辈关系好,倒不好敷衍了,于是道:“暂时还不清楚,等医生过来看过才知道。” 肖伯伯皱着眉头:“好好的怎么会晕倒呢?君惠知道了还不得急死。” 顾千帆这才想起还没通知罗阿姨,正要开口叫人去打电话,房门打开一条缝,露出陈姨有些不对劲的神色:“小少爷,您最好来看看。” 顾千帆立刻往屋子里走,顾曼琪趁机跟着挤进去,肖家父子也没客气的跟了进去。 这些不是顾家小姐就是顾家的客人,陈姨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拦不该拦。 动作最快的顾千帆已经走到床边,小姑娘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白,皱着眉头好像陷入了可怕的梦魇中。 顾千帆刚刚站定,便听到任安歌喃喃道:“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神色一怔,心脏却狂跳起来。 这句话是如此无厘头,他却总觉得好似窥探了什么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猛然转身,顾千帆厉声道:“陈姨,把其他人都带出去。” 他的话在顾家老宅的权威性仅次于顾老爷子,陈姨立刻往试图靠近床边的顾曼琪面前。 第138章 顾小少爷脑洞大 顾曼琪脸一沉:“你什么意思?这也是我家,想去哪里都可以,你凭什么赶我出去。” 身后昏迷的小姑娘还在喃喃自语,隔得远了只能听到朦胧的声音,但若再靠近就一定能听清楚内容了…… 顾千帆本能的觉得不可以,面对纠缠不清的堂姐,莫名的烦躁猛然暴发:“现在这间房我说了算,顾曼琪,你再不出去别怪我不讲情面。” 仿佛被暴怒的狮子盯上,顾曼琪顿觉浑身汗毛直立。 顾千帆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忽然想起爸爸曾经说过的话,心中一阵恐惧,不敢再多说什么,神色铁青的转身就走。 从来处事圆滑的肖伯伯见状当然识趣,只嘱咐了一句:“我就在外面,如果有什么情况请务必告知。” 顾千帆“嗯”了一声,随着房门轻轻关上,安静的房间中呓语之声越发清晰。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不要,不要离开妈妈!” “都是我的错,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对不起……” 顾千帆居高临下看着任安歌,昏迷之中的人依然哭得悲凉无比,巴掌大的小脸上泪水纵横,一副十分可怜的模样。 然而嘴里吐出的话却又那么骇人。 面对任何事情几乎都能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顾小少爷,面上和心里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个不该出现在冷静自恃之人字典里的词浮上心头: 借尸还魂。 一声尖叫拉回了顾千帆的理智。 任安歌已经睁开眼睛,眸子明显恢复了清明,只余一丝恐惧徘徊不散。 咕咚—— 顾千帆听到自己因为恐惧而咽口水的声音。 现在面前这个小姑娘,究竟是人?是鬼? 两人视线缓缓相接。 任安歌忽然坐起来扑进顾千帆怀里,哇的大哭起来。 这次是一个孩子伤心时正常的哭泣,顾千帆条件反射的接住小姑娘,感觉她哭得全身发抖,仿佛要将几辈子受过的委屈通通发泄出来。 质问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顾千帆迟疑了片刻,轻轻拍着小姑娘单薄的背脊,轻声道:“没事了,安安不哭。” 几分钟后,任安歌很不好意思的坐在床头,而顾千帆那套价值不菲的西装肩头多了一大片水渍。 “千帆哥哥,对,对不起。”挫着衣角,任安歌深觉丢脸。 顾千帆注意到她虽然平静下来,但偶尔目光瞟到堆在一旁沾了红酒的裙子时,眼底总会飞快闪过一丝痛苦。 于是走过去拉开门,陈姨果然守在外头。 将脏了的裙子交给陈姨,再走回床边时果然感觉小姑娘轻松了一些。 两人对坐沉默,任安歌不停地偷看顾千帆,整个人明显看上去十分焦虑。 将小姑娘各种小动作尽收眼底,顾千帆忍不住想: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女鬼,未免太不淡定,这样子真的能骗过人吗? 叹了口气,结果突如其来的动静好像将小姑娘吓到了,扑闪着大眼睛看过来,那模样让顾千帆想起了一种动物—— 鹿。 满腹问题忽然就觉得不重要了,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在对方惊讶的目光中道:“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任安歌呆呆摇头。 “咚咚咚——” 陈姨的声音响起:“小少爷,医生到了。” “请进来吧。” 吴四陪着医生一起进了房间,顾千帆让开窗前的位置,一边道:“她刚刚莫名其妙晕倒了,想请您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任安歌的语言系统重启完毕:“我没事,刚刚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呢?她忽然发现这个理由很难找。 医生已经戴好听诊器开始进行基本的检查,任安歌索性安静接受了。 “没什么大事,小姑娘有点儿缺乏营养,以后多吃点。”医生说着还捏了捏任安歌的胳膊,一脸嫌弃,“小朋友就不要保持身材了,要多吃知道吗?” “……知道了。” 有了医生的结论。任安歌被允许下床了,只是那件才穿过一次的小礼服已经毁了,她只好换上顾千帆紧急调来的小裙子。 换衣服前小姑娘不忘问一句:“千帆哥哥,我妈不知道这件事吧?” “我还没来得及通知罗阿姨。”顾千帆淡淡道。 “呼——那就好,拜托千帆哥哥帮我保密,让妈妈知道了她肯定会超担心,说不定以后都不让我出门了。” “我不会说,不过在场那么多人看到过,肖家父子还来看望了你,估计瞒不住。” 任安歌一边整理衣摆一边走出来,闻言一愣:“肖伯伯和肖浩青吗?” “嗯。” “他们去哪了?”任安歌有些着急,脑筋急转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堵住肖伯伯一家的嘴。 “在对面房子喝茶等消息呢。”顾千帆不是很在意。 任安歌匆匆过去,迎面便对上肖伯伯关切的目光。 他立刻站起来:“安安,你还好吗?” “我很好!”任安歌笑嘻嘻,“千帆哥哥请医生给我检查过了,说没有任何问题。” 肖伯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你可要注意身体啊,若有什么事最可怜的还是你|妈。” “嗯嗯,肖伯伯教育得是。”任安歌一脸感激的点头。 转而恳求:“不过肖伯伯,这件事能瞒着我家里吗?” 不出她所料,肖浩青摇头:“不行,你突然晕倒,最好还是去医院做全面检查,有什么问题早查早治疗比较好。” 任安歌摆摆手:“肖伯伯你放心,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吗?这次晕倒确实是意外,其实主要是我……”垂头羞涩的对着手指,她支吾好半天,“主要是我胆子太小了,当时红酒泼在身上,我一下子想起电视里那血失血而死的人,顿时就有些受不了了。” 肖伯伯和肖浩青目光狐疑,毕竟这个答案听起来确实荒谬。 可一时间任安歌也想不出来更好的说法搪塞了。 顾千帆在她身后悠悠道:“安安确实胆小,上次看个杀鸡都哭了半天,这会大概是真的吓坏了。” 任安歌转身甜甜道:“千帆哥哥原来还记得这件事啊。” 第139章 后手 实则趁后脑勺对着肖伯伯与肖浩清时,飞快翻了个白眼赠送顾千帆。 你才看个杀机哭半天呢! 不管怎么说,总算把肖伯伯父子搪塞过去了。 楼下的宴会已经结束,肖伯伯问:“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安安,我送你回家吧。” 任安歌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千帆先道:“今天出了这样的事,爷爷说了要给安安一个交代,晚一些我会送她回去的。” 肖伯伯这才走了。 顾千帆看了一眼任安歌:“真的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任安歌语气坚定。 “那跟我来吧。” 他们去的地方是二楼的起居室,任安歌之前没来过,进去才知道这个房间很大,此时顾家人都在里头,还有那个侍应生。 年轻的男人垂头丧气站在角落里,顾家人轻声交谈着,谁也没看他一眼。 听到房门口的动静,大家都看过来。 见到任安歌的时候,侍应生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冲过来:“任安歌小姐,今天很抱歉,是我手滑让你受到惊吓了,请你原谅我吧。” 语速飞快地说完,他一言不发就鞠躬。 略有些长的头发随着突然弯腰的动作而飞动,差点没打到任安歌脸。 下意识退后一步,任安歌不出声的看屋子里的人。 今天真正的主角众星拱月的坐在沙发上,神色有些莫名,右手握着那对自己送的健身球却并不转动。 任安歌又扭头看了一眼顾千帆,收到了一个鼓励的眼神。 事发突然,她其实并不能分辨此人是故意或无意,但…… 这事发生在顾家,此人是顾家请的,所以并不需要她出面解决什么问题。 想明白后任安歌微微一笑:“你搞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一个晚辈而已,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最需要道歉的也不是我,而是今晚的老寿星。” 摇摇头,语气可惜:“多好的生日宴会啊,发生这样的事情,算是砸掉一半了呀,真可惜。” 说罢还似模似样的叹气,避开侍应生的方向,走到顾老爷子面前,任安歌也鞠了一躬:“在您的生日宴上晕倒,让您担心了,我很抱歉。” 顾老爷子高深莫测的表情渐渐隐去,一丝笑意浮现:“这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说着还假装瞪顾千帆:“安安刚晕倒过,还不扶她坐下,鞠什么躬,等下又晕倒了。” 顾千帆很配合的上前一步,果真扶着任安歌坐下了。 叮——叮—— 顾老爷子又开始转动手里的玉球,任安歌松了口气。 看来自己做对了。 顾老爷子心情好了,又愿意用自己送的礼物了。 不高兴就不用你的东西……这可真是老小老小,越老越小孩。 这个侍应生怕是身份不同,顾老爷子这架势是不希望自己当场追究了。 连任安歌都看得出的事情,偏偏有些人就是要往枪口上撞。 顾二婶忽然开口:“安安没事就好,不过那条裙子应该是毁了吧?” 她装模作样的关怀,任安歌平平静静的回答:“洒了那么多红酒在上头,应该是不能要了。” “哎呀,那不就糟了?”顾二婶担忧得实在做作,演技迫切需要提高。 然而本人还觉得演技高超,继续道:“那安安岂不是只能自己掏钱买下来那条定制的裙子了?” 任安歌微微一怔,继而不动声色的看向顾千帆。 只见顾小少爷十分淡定的坐在那,仿佛对“这条裙子是自己花钱定制的”这个事实彻底失忆了。 顾二婶还在喋喋不休:“那条裙子是岑氏定制出品的吧?我才是千帆的面子在,安安才能借到这条裙子对不对?” 原来是这样的误会,看到顾千帆依旧没有解释的意思,任安歌便配合含糊道:“确实多亏千帆哥哥帮忙……” “帮忙买的”,后两个字只在舌尖滚了一滚,并没有说出声来。 在顾二婶听来这边坐实了裙子是借的,于是一幅遗憾的样子:“这可是真太糟糕了。” “为什么糟糕?”一脸迷惑的反问,还带着一丝丝担心,任安歌配合顾二婶演戏。 “唉,安安你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孩子,大概不知道,郑家的女儿刚刚好不久前在岑氏定制了条一模一样的,你没有合适的衣服出席生日宴,千帆也是好意帮你借了这条裙子,可是现在你穿着出现在大家眼前不说,还弄脏了,就算再重做一条,郑小姐也是不能穿的了。” “啧啧,你这下可把郑家得罪狠了,我听说郑家夫妻最是疼爱这个女儿,舍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恐怕也是要迁怒你的。” 顾二婶表面担忧实则幸灾乐祸的说完,又重重叹了口气,看似无意的嘟囔了一句:“虚荣之心要不得啊。” 郑? 这个姓有点儿耳熟,任安歌狐疑看向顾千帆。 好似猜到了她在想什么,顾千帆微微点头。 “嗤——”任安歌忍不住笑出声来。 能一个电话让对方亲自带队帮忙寻人,想必顾千帆与郑家交情不浅,顾二婶这算盘打得倒是震天响,可惜注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一笑,顾二婶顿觉不妙,却还强撑着道:“你笑什么?是不是吓出毛病来了?” 被暗指因为害怕精神出问题,任安歌却笑得更甜了:“多谢顾阿姨的关心,不过我听说操心太多很容易老的,您以后还是少操心些好,不然下次见我都不知道该喊您阿姨还是奶奶了。” 这是在赤|裸裸的说自己老!顾二婶淡定的做派不翼而飞,顿时气得面色通红,正要教育“没礼貌的穷鬼”,便听到任安歌轻描淡写:“裙子的事情不劳您操心,毕竟您也没弄清楚情况就乱说一气,那条裙子是岑老板亲自量了我的尺寸,为我量身定做的,在拿衣服的时候千帆哥哥已经付了全款。” 她甜甜一笑:“对吧,千帆哥哥?” “不错。”一直沉默顾千帆终于舍得开口,“是我亲自选的款式,裙子也是我送安安的礼物。” 挑眉看向顾二婶,仿佛盯上猎物的猛兽,顾千帆一字一顿:“不知二婶还有什么要说的?” 第140章 感到委屈的孩子 顾家最不好得罪的人是谁? 实际的掌家人,老狐狸顾老爷子。 对外的一把手,笑面虎顾济海。 渐露锋芒的商业天才,狮子毒蛇和狐狸的集合体,小少爷顾千帆。 三人中又是顾千帆最不好惹,倒不是说另外两个脾气好,不过顾老爷子年纪大了,总念着家和万事兴。 顾济海呢作为百香集团的领头人,要顾及形象和平衡,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唯有顾千帆,有能力,有魄力,有胆子,该冷血无情的时候简直六亲不认。 现在的顾千帆就微微露出了獠牙,顿时将顾二婶想说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 这时候再去挑衅这只年轻的狮子,那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了。 顾二婶立刻闭上了嘴巴,连忿忿的目光也妥帖遮掩,不敢在何人地方露出挑衅的意思。 顾二婶嘴角抖动,自己已经布置了后手,可那件衣服竟然是顾千帆送给任安歌的,这后手不但起不了作用,恐怕还会引火烧身。 猛地站起来,她飞快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而刚迈开步子,已经有人引着一位客人走进来。 顾济海与顾千帆双双迎上去:“郑伯伯,怎么这时候来了?” “哈哈,老爷子七十大寿,我怎么也要的。”郑伯伯与两兄弟点点头,走到顾老爷子面前鞠了个躬,“老爷子,今天局里忙得很,我可是一下班就赶过来了,您别怪我。” 顾老爷子洒然一笑:“工作重要,虚礼不讲也罢,过来坐过来坐。” 郑伯伯顺势坐在顾老爷子身边,将手里的礼物放到桌上。 “贵州茅台原浆,55年的好东西啊,知道老爷子您好这口,我托了不少人才弄到一对。” 顾老爷子眼睛一亮:“这个年份的原浆居然还能弄到,看来是花了不少心思,老头子也不跟你客气了,知道你也喜欢石雕,我那些藏品,你只管挑一件走。” 郑伯伯连忙摇手:“别别,这是为您准备的寿礼,哪能还收回礼呢?” “哦?真不要?我那些藏品可也都是外头买不到的好东西。”顾老爷子斜眼。 “嘿嘿,嘿嘿,拿走就算了,老爷子赏脸让我去观赏一番就行。”郑伯伯此刻哪里还有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搓着手掌笑得一脸开心。 顾老爷子咕噜咕噜转着健身球,答应得十分干脆。 注意到老爷子手里的东西,郑伯伯瞪大了眼睛:“老爷子的这对健身球看上去很是不凡啊。” “看来这么多年眼力见涨,不错,这对球儿可是好东西,给你看看。”顾老爷子大方的递过去。 两手小心接住,郑伯伯先是掂了掂,赞道:“不轻不重,约莫是标准重量?” 顾老爷子点头:“正是。” “光滑水润,打磨工夫十分到家,难得难得。”郑伯伯继续赞赏,“尤其是这纹路,心思极巧啊。” “嘿嘿,那是自然,这可是特别为老头子准备的礼物。”顾老爷子一手按在酒上,一手伸出索要健身球,七十大寿最喜欢的礼物是哪两件不言而喻。 顾济海忽然道:“爷爷,别忘了医生说过您不可多喝,这酒一天只能喝一小杯。” 得意洋洋的老爷子肉眼看着萎了,撅着嘴却又无法反驳。 任安歌忍不住发笑,过了七十岁,顾爷爷的行为举止愈发有童真了。 “二婶想去哪?” 郑伯伯进门后一直在找机会开溜的人脚步顿珠,转身对上顾千帆似笑非笑的目光。 ”我……我去洗……” 话音未落房门又被推开,一个与任安歌差不多大小的女孩与顾曼琪一起走进门。 女孩进门以后就狠狠瞪了任安歌一眼,跟着就扑进郑伯伯的怀里,一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郑伯伯连忙问:“玥玥这是怎么了?” “爸爸,岑老板太过分了,居然把我定的花仙裙租借给别人,还,还被人弄坏了……呜呜呜,我打算穿着去参加毕业典礼的,现在全完了。” 小姑娘家境优渥,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今日陪着爸爸来给顾爷爷过生日,结果就听到这么个“晴天霹雳”的消息,顿觉委屈到了姥姥家,这会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呜呜呜,那条花仙裙可好看可好看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漂亮的裙子……呜呜呜……” 如今计划生育是国策,郑伯伯为了仕途也不可能去违反,所以这个女儿大概是自己一辈子唯一的后人,郑家夫妻向来将她视作明珠,如今听她哭哭啼啼,郑伯伯的一颗心都揪起来了。 脸色也不由沉下来:“客户定的衣物怎么能随便租出去,这个岑老板也是越来越过分了。” 郑玥愈发伤心:“更过分的是那条裙子还被弄坏了……而且听说穿着的人还是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鬼,呜呜呜,就算再定一条我也是不能穿出去的了。” “玥玥!”郑伯伯严肃的喊了一声。 这才想起平时父母的教育,郑玥知道爸爸不高兴了,连忙坐直了,低着头道:“对不起爸爸,我说错话了。” 郑伯伯还是教育了一句:“记住,不管对方是穷是富,都不可以用侮辱性的词汇,祸从口出四个字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由此可见郑家虽然疼爱女儿,但家教还是严格的,郑玥连连点头,哪怕还在为自己的裙子伤心也不曾反驳一句。 任安歌暗暗点头,难怪郑玥继承父业从政之后风评那么好,这与从小受到的教育脱不开关系。 教育完后郑伯伯立刻又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岑老板又把裙子借给了谁?” 说起这事郑玥又委屈上了,不过再不敢用“穷鬼”之类的词,只指了指任安歌:“就是她。” 郑伯伯惊讶:“安安借了你的裙子?你怎么知道的?” 他也是富贵出身,一眼看出任安歌的衣服虽然簇新,却只是商场里的普通货,绝不可能出自岑氏定制。 顾二婶暗道不妙,从郑玥进门就想要阻拦却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会连忙插话:“应该是搞错了,安安的裙子是千帆送的。” 第141章 保守的秘密 顾曼琪眨眨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但郑玥根本没明白顾二婶的意思,直接道:“不可能,琪琪姐告诉我的,她租了我的定制的花仙裙,这……这也就算了,一条裙子而已,只要穿的人喜欢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可是她还把我的裙子弄脏了,呜呜呜……我还没看过那条裙子呢!” 明明差不多大的两个小姑娘,此时一人神色镇定自若,一人却又红了眼眶,当真是全然不同的性子。 任安歌这会也想明白事情的经过了。 郑伯伯也算是妈妈的救命恩人,想了想她走过去道:“对不起呀,我当时不知道你也定了花仙裙,不过我要澄清一下,那条裙子是我定制的,并不是租赁的,岑老板并没有违背商业道德。” “你定的?”郑玥有些不信,“可是琪琪姐说你是穷……” 她怯怯看了爸爸一眼,改口道:“说你家经济状况不是很好,那个裙子……” 任安歌大大方方点头:“是的,我家的条件比起你们是很普通,所以千帆哥哥才送了那条裙子给我,真的很好看,之前你定制是自己挑中的么?那你眼光真棒。” 郑玥眼睛一亮:“你也觉得很好看吗?是我自己挑中的哦!” “真的很好看!”任安歌的表情忽然黯淡,“只可惜……才穿了半天就被人倒了红酒,估计是洗不干净了。” 想到裙子的样子,她隐秘的抖了抖。 顾千帆忽然插话:“那条裙子其实是我看中的,要夸眼光好也该夸我。” 不止任安歌,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小少爷在线求表扬,这是什么ooc的剧情? 略略冒头的恐惧咻一下就被震惊压下去了,任安歌目瞪口呆,看着顾千帆一脸“快表扬我”的神色。 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对,是千,千帆哥哥挑的,你真,真,真棒……” 妈蛋,这个台词为什么感觉很羞耻,顾大总裁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经快碎成渣渣了。 郑玥与顾千帆来往不多,此时倒是没有受到惊吓,而是抓住重点:“是谁那么坏要给你的裙子泼红酒?” 气氛顿时一僵。 顾老爷子恨不得把二儿媳妇丢出去,那点小算盘还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之前安安给他这个老头子脸面,没有当场追究这件事,结果她偏偏要多此一举,一个半老徐娘非要跟个小姑娘过不去,现在事情都捅到面上来了,丢脸的还不是她和顾家?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连责怪安安都不行,小姑娘已经将委屈都咽下了,是别人咄咄相逼不肯放过,才不得不将事情又翻了出来。 顾老爷子面色铁青,一腔怒火想发又发不出来。 任安歌看着老爷子的脸色,有些担心老人家气出好歹来,眼珠子一转安抚道:“都过去了,裙子已经弄坏了想那么多也没用,不过说到底也是我不小心和你撞衫了,这样,让大人们在这里说话,我们去别的房间,我给你变个魔术怎么样?” “你会变魔术?”郑玥神色十二分的怀疑。 “我还很厉害哦!” 郑玥立刻站起来:“爸爸,我去玩儿啦。” 大人们当然无不应允,于是便看着两个小姑娘走远。 明明差不多年纪,画面却愣是一副大姐姐哄着小朋友的感觉,让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 任安歌所谓的魔术,其实就是拿个东西一通挥舞后,用身体遮挡视线往空间里一塞。 不过在郑玥看来,这个魔术可太厉害了,因为几次之后她把任安歌一通摸,却什么也没找到。 “东西呢?藏哪里了?”刚刚还带着点敌意的小姑娘,这会满眼都是崇拜。 任安歌嘿嘿一笑:“你闭上眼睛数十个数,东西就变回来啦。” 小姑娘果然老老实实闭着眼睛开始数数。任安歌飞快把东西从空间取出来,围着人摆了一圈。 再睁开眼睛时郑玥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缠着任安歌非要她解密。 两人同龄但任安歌大了月份,郑玥便一口一个“安歌姐姐”。 任安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姐姐是小魔法师,刚刚那些东西都被我咻地一下变没了,然后又咻地一下变回来了,就是这样。” “哇——”郑玥满脸崇拜。 小孩子真好哄,这么一会已经把裙子的事情忘到脑后了。 又玩了一会,顾千帆和郑伯伯前后进来。 时间已经不早,大家都要回家了。 郑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将依依不舍表现得淋漓尽致: “安歌姐姐,下次我再找你玩,你一定答应我呀。” “安歌姐姐,下次你教我变魔术好不好?” “安歌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保密的。” “安歌姐姐……” “安歌姐姐……” 连郑伯伯都频频侧目,万万没想到这么十几分钟,自家女儿好像就成了追星族。 …… 顾千帆亲自送任安歌回家,折腾了这么几个小时,上车没多久她便觉得有些困了,闭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 “郑玥知道了你什么秘密?” 任安歌身子一滑赶紧撑住重新坐好,有些迷糊:“什么秘密?” 顾千帆扭头看过来,九七年的c市还没有不夜城的绰号,只有一闪而过的路灯不时映入窗户,衬得他的面容时明时暗,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刚刚道别的时候,她说会帮你保守秘密。” “啊?哦……你说这个啊,”打了个呵欠,“我跟她说我是魔法师,她信了。” 顾千帆:……白担心了,还以为你可能是女鬼的事实暴露了呢。 一路畅通,很快车子就停到了任安歌家楼下,正要推门下车时,忽然想起什么:“千帆哥哥早就知道郑玥定了那条裙子吧?” “……对。”顾千帆选择说实话,“不过我只知道那条裙子应该近期有人定了,并不知道是谁定的。” 想起当时岑老板似有一瞬间欲言又止,任安歌反应过来。 “这几天有时间的话,约一下郑伯伯吧。”沉吟片刻,任安歌留下这句话下了车。 第142章 舆情逼迫 眨眼期末考时间到了,任安歌老老实实参加了两天的考试,觉得试卷很简单,向来应该会有个好成绩。 最后一门考完,收拾好东西走出校门,任安歌习惯性寻找吴四叔。 一个人影忽然冲到她面前。 任安歌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往后躲。 结果那人扑通一下就跪到地上,一嗓子嚎得校门口所有人都听到了:“安安,求求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那可怜的孙女儿吧。” 惊魂未定的站稳了一看,不是黄奶奶是谁? 自打生日过后再未见过,面前的黄奶奶头发散乱,面色蜡黄,连衣服都好像几天没换了,皱巴巴的不说,上头还有可疑的污渍。 不过刚刚那一嗓子倒是挺中气十足的。 不等任安歌有反应,黄奶奶已经砰砰砰的磕起头来,边磕边哭嚎:“我替翠翠给你道歉了,我替翠翠给你赔罪了,我替翠翠给你磕头了……求求你放过她吧。” 校门口上演磕头大戏,还是老的给小的磕头,顿时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家长牵着孩子,路人停下脚步,瞬间就将这一块围了个水泄不通,充分发挥了国人爱看热闹的特性。 任安歌早就往一边避开了,可黄奶奶也跟着膝行着变动方向,是向谁下跪一目了然。 作为学校“骄傲”,很多家长都认识任安歌,当即便有许多人低声议论起来。 任安歌神色冰冷,耳边一些充满恶意的声音纷纷扰扰。 而黄奶奶眼底却有隐秘的得意。 这一招果然好用,就算最后依然不能救出翠翠,任安歌这个小贱人也休想独善其身。 她会让所有人知道,这是个多恶毒,多心胸狭窄的贱人,居然欺负一个可怜的老人。 一想到任安歌会被千夫所指,她磕头磕得更换了。 砰砰砰—— 黄奶奶是个狠人,磕起头来一点不作假,在水泥地上磕得砰砰直响,没几下额心就通红一片。 “这小姑娘,看着老人家给自己磕头怎么无动于衷啊。” 终于人群中传来这样的声音。 “什么深仇大恨,老人都给她磕头了,就算了呗。” “就是,光成绩好有什么用,不会做人以后也没出息……” 吴四就站在人群最前方。 任安歌年纪虽小主见却大,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只是警惕的看着,等着看她有什么吩咐。 可现在听到周围的这些声音,他顿觉火冒三丈。 这些人知道什么,就在这儿大放厥词,那样的事情要是换了他们,绝对不可能比安安应对得更好! 吴四捏着拳头,就想上前把不要脸的老家伙拎起来。 脚步刚刚一动,便看到任安歌看过来,同时轻轻摇头。 既然她不让自己动,吴四只好强压怒火,不过一双眼睛却嗖嗖飞着刀子,听到谁瞎bb就瞪着谁。 还真吓住了一些人老老实实住了嘴。 黄奶奶嚎了好一会,嗓子也有些累了,便停下来喘口气。 趁此机会,任安歌清冷的声音响起:“黄奶奶,你孙女的罪名是谋杀未遂,她要杀我,现在法律给她惩罚,岂是我说一句原谅就能一笔勾销的?” 她声音平静,吐字清晰,说出的话却让周围一片哗然。 谋杀未遂! 好刺激的四个字,大家都是些老百姓,想不到还能见识这样的事情。 有人不顾当事人在场,直接扬声问:“任安歌,真的有人想杀你啊?” 问话的是同学家长,扭头看了一眼,任安歌还没说话,黄奶奶已经抢先道:“大家不要听她胡说,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是谋杀未遂吗?我孙女不过与她有点小矛盾吓唬她一下而已!她就这么狠毒要置我孙女于死地,大家评评理,她是不是恶毒无比?” 围观群众们有点头的,有默然不语的。 任安歌皱眉:“黄奶奶,我虽然是小孩子,但也知道我们国家是‘依法治国’,翠翠姐姐已经成年了,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如果你觉得把人往行驶的卡车轮胎下推是开玩笑,您可以去跟警察叔叔,法官叔叔们说。” 小姑娘站得笔直,微微昂着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安安虽然年纪小,却也懂得遵纪守法,如果警察叔叔法官叔叔认可您的说法,我绝对不会有二话。” 黄奶奶察觉周围人多有赞赏的神色,连忙又想抢话。 这次却没给她机会,任安歌抬高声音加快语速:“翠翠姐该承担什么责任,要不要坐牢……这些我都不能左右,当天她想把我推到卡车底下看到的人很多,我没有冤枉她,相信法律也不会冤枉她。” 小小姑娘说话如此有条有理、有礼有节,再对比身边还啥也不懂的孩子,不少家长心塞不已。 人家这女儿是怎么养出来的,有机会一定要跟任安歌的家长取取经。 许多人的心思已经歪了。 局势突然改变,黄奶奶急了:“一个小屁孩你懂什么法律,你不是跟那什么顾家交好吗?还不是你让他们捣鬼,我孙女才会被抓起来。” “扑哧——”任安歌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奶奶,你的意思是,我指示顾家干涉司法公正?” “就是你!”黄奶奶跪不住了,叉腰站起来,又对周围道,“大家千万不要被她天真的样子骗了,她和她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音未落任安歌已经脸色一沉,上前扬手,狠狠给了黄奶奶一巴掌。 小姑娘这段时间身量抽高不少,黄奶奶五十多岁身高已经开始缩水,她打起来居然还挺顺手。 “啪——” 周围忽然一片寂静,连黄奶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三秒后她才捂着脸大叫起来:“好啊,任安歌,你居然动手打人,大家都看到了,她居然打人!” 往地上一坐,黄奶奶拍着腿哭嚎:“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就一个宝贝孙女,被人害得关了起来,一个月都见不到一次,想着人家有背景有势力,咱认了,来磕头求饶,只求人家放我可怜的孙女一条生路,结果还要被人打,可怜我一把年纪啊,被个小屁孩打了,我还有什么脸活着啊……” 第143章 你这个疯子 任由黄奶奶演了半天独角戏,任安歌径直走到墙角拨拉了几下。 过一会便看到她手里抓着板块砖头走回来了。 黄奶奶看似哭天抢地,实则一直偷偷注意任安歌——万一她想跑呢? 结果人家压根没想溜,站在三步远的地方掂了掂砖头,冷冷道:“看在你年纪大了的份上,我从来没有跟你认真计较过,你一而再再而三逼我,今天来学校门口无非也是想利用舆论让我低头,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但我上次就说过了……你再敢污蔑我妈妈,就绝不放过你。” 她的声音仿佛九幽寒冰,面色也十分狠辣,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手里惦着砖头,视线则在人脑袋上移动,好像在找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 黄奶奶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一时间还真被吓住了,嚎个不停的嘴巴猛地闭上,眼睛紧紧盯着砖头,就怕一不留神便会挨上一下。 过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嚷嚷:“你不是遵纪守法吗?打人犯法你不知道?” 说着捂住心口:“哎呦,我这心脏都不舒服,任安歌,把我吓出个好歹来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哦?”笑容如刀锋,任安歌活动着手腕,“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才11岁,在法律上属于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不管我做了什么,按照未成年保护法都不需要负责,顶多赔你点钱……嘿嘿,要是能把你这张碎嘴子打烂,让你以后都不能胡说八道污人清白,我觉得还挺值呀。” 什么无民事行为能力人?黄奶奶听得一头雾水。 但年纪小不用负法律责任这一点是明白了,但法律有这样不合道理的规定吗? 黄奶奶不懂法,觉得任安歌可能是在骗自己。 但她又不敢赌。 任安歌突然表现出来的狠辣让人下意识害怕。 围观群众的脸色也十分精彩,万万想不到文文静静的小姑娘发起脾气来,居然这么吓人。 当然,那些思想传统的,对任安歌动手打老人十分不满,只是摄于小姑娘这会的气势,谁也不敢开口做出头鸟。 开玩笑,没听到她刚说的话吗?惹急了对方一砖头飞来,理都没地方讲。 吴四面色古怪,这样泼辣的安安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想教小少爷也来看看。 正想着呢,几个黑西装黑墨镜的保镖忽然将人群分开,顾千帆与郑伯伯并肩走进来。 吴四:……人还真经不起念。 顾千帆一眼就看到中间那个小小的身影,比她更惹眼的是手里半块红彤彤的砖头。 顾千帆:……几天没见,都学会拿板砖打架了? 这样大动静的出场方式,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面对顾千帆与郑伯伯诡异的目光,任安歌十分冷静的点点头:“千帆哥哥好,郑伯伯好,不好意思有什么事还要等等再说,先让我教训了这个老虔婆才行。” 郑伯伯低声:“……小姑娘这么泼辣的吗?” 顾千帆:……呵呵,我也是第一次看到。 两人果然不出声,任安歌便举着砖头,一手指着黄奶奶,厉声道:“说,以后你还敢不敢往我妈身上泼脏水?” 黄奶奶瘪着嘴,不敢说话却也不甘心就这么认输。 “不说话是吗?那我就一颗一颗敲掉你的牙,看你以后还做不做长舌妇。”任安歌说着居然真的去抓人家的下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黄奶奶吓了一跳,连忙挣扎,三两下跳开了骂:“你这个疯子。” 伸出舌尖舔舔嘴唇,任安歌笑得十分阴森:“没错,我就是疯子,谁敢欺负我妈,我就会发疯。” 黄奶奶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孩子,软硬不吃,还特别豁得出去,顿觉进退两难。 此时退走,今天所作所为便成了一场笑话。 但不走……小姑娘一副“我敢杀人”的架势,还真让人发憷。 僵持了一会,顾千帆忽然走过来:“好了,有些人不值得浪费你宝贵的时间。” 说着修长的手指就取走了砖头。 任安歌注意到他的动作有些僵硬,表情隐隐带着嫌弃。 将砖头丢回墙根边,顾小少爷一边用帕子擦手,一边走回来。 15岁的少年身高已经超出黄奶奶一线,加上通身的气派,看着对方时愣是带了居高临下的气势。 “你孙女就是钱翠翠是吧?”顾千帆带着一丝漫不经心,“钱翠翠杀人未遂,证据确凿,只等着法院审判了,事发之后你们家跟受害人道歉了吗?赔偿了吗?空口白牙就想要谅解书,真是怀里揣铃铛——想得美。” 这会任安歌手里没有“武器”了,黄奶奶胆子又大起来,跳着脚道:“你和她是一伙的,当然向着小贱人说话,说什么我孙女犯法了,其实就是一点小事,还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在背后搞鬼,我呸!” 一口黄痰吐到顾千帆脚下,任安歌连忙将人拉退几步。 饶是如此,顾千帆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勾心斗角的事情从小没少见,但市井泼妇的战斗力,顾小少爷还真是不熟悉。 围观群众的脸色微妙。 对于有钱有权的人,大家总怀着各种恶意的猜测,黄奶奶几次三番提起有钱人捣鬼这个问题,现在任安歌身边还真站着一个看上去就很富贵的小少爷,舆论的天平又一次发生了倾斜。 不得不说黄奶奶这样的老人,虽然可能连舆论这个词都不知道,却天生懂得该如何利用周围人的声音来给自己增加砝码。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顾千帆要真与她对上,不管输赢都得惹上一身骚。 任安歌很明白这一点,就怕顾小少爷不高兴,连忙扯着他的衣袖以作安抚,至于反击这种事情,她准备自己来。 还没说话呢,郑伯伯的声音响起:“喂,我是郑长欣,前段时间是不是有个叫钱翠翠的杀人未遂案?” “钱翠翠家人反应这起案子有人为操作在里面……先不忙解释,派两个调查员过来,我在xxxx小学门口。” 第144章 联合行动 挂了电话,郑伯伯迎着黄奶奶诧异的目光,温声道:“这位老同志您好,我是公安厅副厅长郑长欣,您刚刚反应钱翠翠案有不公平公正的情况,我已经找调查员过来了,一会您只管将证据告诉他们,如果真的有问题,我们绝不会姑息。” 黄奶奶目瞪口呆。 自己这是什么运气?不过是想以势压人,逼迫任安歌退让,结果就遇到个公安厅副厅长? 狐疑的上下打量着郑伯伯,忽然想起刚刚他和顾千帆一起走进人群的。 “哈哈,你明明是他家的人,还想骗老太婆?别以为我是老百姓就不懂,公安厅副厅长什么人,会随随便便满大街乱跑才怪了!” 黄奶奶一脸“你的阴谋我已经识破了”的表情,完全被自己的机智折服了,指着郑伯伯就是一通“有钱人家的走狗”之类的喝骂,压根没看到任安歌忽然古怪的脸色。 身为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是基本功底,郑伯伯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通,心里怒不怒不知道,反正脸上一派平静。 一直等着黄奶奶骂累了,他才温声道:“这位老同志,您现在心情激动我可以理解,但我这里有工作证,您可以看一下。” 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果然掏出证件来,打开递到了黄奶奶面前。 后者一怔,目光直直看着,半晌不说话。 任安歌噗嗤一笑:“差点忘了,黄奶奶好像不认字是吧?” 郑伯伯一愣,一脸歉意:“原来是这样,那您看需不需要请哪位群众帮忙认一下?” 这样坦然的态度,黄奶奶心里不免泛起嘀咕,却还是抱着万一的心态,真的随手指了一个接孩子的家长。 那位父亲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毫不推脱的接过证件看了一遍,合上还回来的时候,动作下意识带了点恭敬。 黄奶奶看得心中一咯噔。 这架势,难道是真的? 还完证件,那位父亲冲黄奶奶点点头:“确实是公安厅的工作证。” 黄奶奶不信:“你不会是托吧?合伙起来骗我呢?” 那位男同志不高兴了:“可是你自己要我帮忙的,现在我帮你看了又不信,那你找我做什么?” 说着退回去牵起孩子,还大声道:“我看有的人纯属无理取闹,欺负人家小女孩呢。” 黄奶奶恼羞成怒:“是就是,我问一句怎么了?谁知道公安厅副厅长没事在路上瞎溜达?” 说着说着忽然一拍手,大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官商勾结!要不怎么这么巧你们正好在一起?” “天哪——”黄奶奶影后附体,对天哀嚎,“老天开眼啊,看看这群人,钱权勾结欺负老百姓啊,我可怜的孙女要被他们害死了呀……” 哭了一会又指着郑伯伯:“我要去上访!我要进京去告你们!你们这些黑心烂肺的家伙!” 饶是郑伯伯养气功夫好,这会也微微沉了脸色。 “老同志,话可不能乱说,你这叫污蔑知道吗?严重的话可是违法行为,要判刑坐牢的。” 黄奶奶的声音停了一下,又大声哭嚎:“你们听听,当官的威胁人啦,这是要逼死老太婆啊。” 她往郑伯伯面前一蹿,唬得人高马大的男人往后连退几步。 “你有本事就抓我啊,抓我啊!”黄奶奶状若疯癫,“我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豁出去这条命能把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翻出来也值了!” 顾千帆一脸不可思议,大约从小到现在都没见过这种撒泼耍赖的行为吧。 郑伯伯则一脸无奈,总有些人觉得撒泼就能达成目的,偏偏他的位置敏|感,既不能动手也不能骂人,一贯的处理方法都是劝,问题是黄奶奶这样的人就认一条:不达成我的要求我就闹,反正你不能拿我怎么样。 现在人就把这条贯彻得极为完美,坐在地上哭天喊地拍大|腿,声音越来越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看到听到她的表演。 郑伯伯很为难。 刚刚出头当然是看在顾千帆的面子上,结果反倒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现在黄奶奶咬定他们官商勾结有黑幕,最后达不达成目的另说,至少现在这一招很有效,他和顾千帆现在有任何动作,都会被群众们拿显微镜观察,稍有不慎这脏水就泼身上了。 如何破局?一时间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除非用强,否则还真不好收场。 正飞快思索着该让哪个部门出面才能解决得漂亮,忽然听到任安歌问:“郑伯伯,我听说最近公安厅等部门正联合媒体搞‘清正廉明、依法治国’的活动是吗?” 虽不知此时问这个是为什么,郑伯伯还是回答:“是的,这是个多部门联合行动,目的在于加强各级部门的思想觉悟,时刻牢记执法为民四个字,同时也让老百姓能通过媒体渠道对我们的队伍进行监督。” 条件反射的讲完,才想起疑惑:“问这个做什么?” 任安歌微微一笑:“我觉得现在不正是现成的题材吗?郑伯伯不如请记者同志来,拜托他们用镜头记录这件事情的始末,看看钱翠翠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郑伯伯有些犹豫。 办法是好办法,但……多少有些冒险。 任安歌轻笑:“这种突发的情况,还有如此多的人做见证,正是一个加强公信力的好方法,毕竟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比那些传说中的大案要案更有说服力。” 转念一想,此话确实十分有理,虽也有些许风险,但总的来说利大于弊。 郑伯伯便笑道:“这倒是个好方法,老同志,既然你对钱翠翠案有诸多疑问,不如就请您和媒体同志一起,对此案进行全程监督吧。” 从来不关心这些新闻的黄奶奶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联合行动什么媒体监督,压根就无法理解这些意思。 但郑伯伯也并不是真的咨询她的意见,要做的就是把态度摆在群众面前。 立刻又给c市三家著名媒体——也是这次联合行动的参与方——打了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后,请他们立刻派人来学校,就此正式开始进行媒体记录。 第145章 对比强烈的采访 打完这三通电话,又和蔼的对围观群众说:“我在这里请各位帮个忙,希望大家拨冗接受一下媒体的采访,也算是做个见证吧。” 有一些人知道要来真的了,立刻就找了个各种借口走了,也有一些就喜欢出风头的,当即起哄:“没问题没问题。” 黄奶奶的直觉告诉她情况不妙。 毕竟干的是心虚事,哪里敢接受什么媒体采访,黄奶奶一咕噜爬起来,装模作样的擦着眼泪,强做嚣张的喊:“我才没时间陪你们玩什么采访游戏,你们就是干了亏心事!玩什么手段都没用,群众的眼睛的雪亮的!” 一边说,一边就寻着人群少的地方想要开溜。 刚迈出两步便觉衣摆被人扯住了,回头就看到任安歌冷冰冰的笑容:“别急着走嘛,黄奶奶刚刚不是很理直气壮吗?污蔑别人的时候张嘴就来,还扬言要进京上访,现在给你个机会,媒体哦,会上电视的,不用你特意跑到首都去,就会有很多很多人都听到你说的话,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现在急着走做什么?” 小姑娘语调中的嘲讽就跟无数银针似的,扎得黄奶奶面皮发紧。 对着郑伯伯他们还有点顾忌,只敢动嘴不敢动手,对任安歌却只有满腔怒火。 于是想也不想,骂着“小贱人松手”,反手一个巴掌扬起来。 心里还很是得意:刚刚你敢打我,现在就让你尝尝老娘的铁砂掌。 谁料胳膊刚甩下去就仿佛落进铁钳之中。 吴四早就按捺不住了,一看任安歌要挨打那还得了,一个箭步上来就抓住了黄奶奶的胳膊。 存着报复的心所以一点没收力,黄奶奶只觉腕骨好像碎了一样剧痛,立刻就惨叫起来。 可她之前“演技”太过,这会还真没几个人将这惨叫放在心上,都以为这是趁机讹人呢。 然而黄奶奶是真疼,下意识往下蹲,想要摆脱吴四的钳制,却一直到了膝盖触地,吴四才松开了拳头。 黄奶奶长着老人斑的胳膊上一个手印清晰可见,吴四朗声道:“我叫吴四,看不惯你污蔑小姑娘还要打人,所以才给你一点小教训,要找人麻烦认准了我这张脸,可别搞错了。” 说着还弯腰让黄奶奶看清楚。 黄奶奶嘴皮子利索,但吴四这种一言不合直接动手的刚好克她,这会人大大方方让看清楚报复对象,她反倒不敢多说一个字,只可怜巴巴的托着手腕,一个劲的想要离吴四远点。 这么一耽误,遇着新闻就如鲨鱼闻见血腥味的记者已经飞快赶到现场,三台摄像机火速架起,好几个话筒直直戳到了黄奶奶嘴前面: “老同志您好,是您反应钱翠翠案有问题吗?” “听说您揭露公安厅与顾家有官商勾结的现象,您是如何知道的呢?” “您还说要去首都上访,看来一定掌握了确凿的证据,不知道可否向观众出示一下呢?” …… 记者们哪有嘴皮子不厉害的,提的问题个个正中红心,每一个字都踩在死穴上。 黄奶奶一个都没法回答。 心虚的人瞬间慌了,连手腕的疼痛都忘记了,挥舞着两条胳膊:“你们干什么?干什么?都想来逼我是不是?你们都不是好人……滚开滚开……” 记者们退开一下避免被打到,其中一人说:“老同志,我们是想帮您,如果公安厅的某些领导真的知法犯法,揭露真相让贪官污吏受到法律的制裁,是我们新闻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不错,您可以放心大胆的说,光天化日之下,任何牛鬼蛇神都休想逃过群众的眼睛。” 牛鬼蛇神本人的黄奶奶:…… 郑伯伯无奈的笑笑,轻声对顾千帆道:“这群记者哦,刀子嘴,从来不饶人。” “挺好的,有这样的记者在,记录的东西才会更加有公信力。”顾千帆淡淡道。 “不错,另外还很有助于好脾气的锻炼。”郑伯伯这会轻松不少,还有心情开玩笑了。 黄奶奶一味拒绝采访,于是有记者注意到了旁边的任安歌。 既然要采访记录的钱翠翠案,他们在来的路上自然要做功课,立刻认出这就是本案受害人。 “小朋友你好,请问你是不是钱翠翠案的受害人呢?” 一支话筒刷地出现在嘴边,相较黄奶奶语无伦次四处树敌的反应,任安歌就落落大方多了。 甚至露了一丝笑意,她轻轻点头:“是的,我叫任安歌,阿姨好。” 女记者对任安歌的好感度上涨。 “任安歌……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女记住自言自语,忽而恍然大悟。 “你就是这次湘派雕刻大赛最年轻的冠军获得者,那个天才雕刻家?” 任安歌眨眨眼,怎么社会版的记者还关心雕刻方面的新闻吗? 不过也没必要否认,她大方的点头承认。 “真的是你啊,我是李建军的朋友,听他提起过你,对了,你还记得李建军吗?”女记者有些兴奋。 “记得,是《雕刻艺术》的记者叔叔。”任安歌也笑了。 “对,他之前一直跟朋友们夸你,说你是非常有灵气和天赋的雕刻大师。”女记者暗暗高兴,能拉上一点关系是对于采访都可能更加有益,“叫你安歌可以吗?” 任安歌点点头。 “那么安歌,你能不能告诉我案发当时的情况呢?”女记者重提正事。 “可以。” 任安歌便把过程描述了一遍。 “所以当时你是计划好了去买原石,然后在公交站被钱翠翠推向马路吗?” “嗯。” “可是她怎么知道你要出门呢?” 不愧是记者,果然敏锐。 然而任安歌也不慌:“我也不清楚,听警察叔叔的意思,应该是怀疑她早就在跟踪我了。” “那你们到底有什么矛盾呢?”女记者继续深挖。 “我不知道。” 出乎记者意料,任安歌居然这样回答。 “不知道?你的意思是你们之间完全没有矛盾吗?” “矛盾倒是有,但我不觉得有深刻到让人想要杀死我的矛盾。”任安歌神色有些黯然。 第146章 有点儿想法 随后又有记者转战任安歌这边,问的问题十分尖锐,甚至带着点引导性,但任安歌都十分真诚的给了回答。 …… 终于得以脱身的时候,已经是四五十分钟之后了。 三人落座和平鸽饭店的包间,郑伯伯感叹:“记者的遣词造句真是厉害,有时候我们都害怕,说错一个字都可能被大做文章。” 顾千帆笑笑:“他们就是做这一行的,嘴皮子功夫不厉害怎么能挖到新闻呢?不过有的媒体确实太会玩文字游戏。” “所以才需要新闻发言人啊。”任安歌自然而然的接话。 郑伯伯笑:“安安懂得还真是多,今天这个主意十分大胆,但却有效。” 想想最后黄奶奶被记者们围着,想脱身又走不掉的样子,三人都觉得十分解气。 等饭菜上桌后,顾千帆还特地让人给郑伯伯上了一小瓶白酒。 “还是你小子懂我!前段时间忙得昏天黑地的,就欠这口酒了。”郑伯伯笑得十分开怀,立刻给自己斟了一杯。 中国人向来喜欢在酒桌上谈事情,郑伯伯也不例外,美滋滋的抿了两口后问:“你让千帆约我出来,具体是什么事情?” 任安歌站起来,举着自己的牛奶道:“这第一件事嘛,是要正式给郑伯伯道个歉,虽然是无意的,但我确实夺人所好了,还望郑伯伯原谅。” 一挥手,郑伯伯笑道:“我女儿都没意见了,我掺和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做什么?不过说实话,如果我女儿不肯罢休,那郑伯伯肯定要生气的。” 说着举杯和两人碰了一下:“所以还是安安你厉害啊,我家玥玥对好看的裙子最在意了,能那么快安抚她,这也是你的本事。” 任安歌微笑:“主要是您家的家教好,玥玥妹妹很讲道理。” “嘿嘿,那是,我女儿确实很不错,没有那些大小姐脾气,人也单纯。” 看得出这是一个真正以女儿为骄傲的爸爸,不过天底下又有几个父母不是这样的呢? 茫茫人海中,自己能撞到任逊那样的渣爹也真是很难了。 任安歌心中好一番感慨,然后又举杯:“这第二件事嘛,其实也是因为上一件事儿,郑伯伯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安安也不能不懂事,所以有点儿想法,愿与千帆哥哥和郑伯伯探讨探讨。” 顾千帆是见惯了任安歌这幅人小鬼大模样的,闻言也不惊讶,只悠悠吃着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等着下文。 与任安歌只有两面之缘的郑伯伯就十分惊讶了。 小姑娘意思很明显,之前的事情你家虽不计较,但若再遇到有心人利用,很可能成为双方之间的一颗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便“轰——”的炸开了。 而现在不知道要说的什么,小姑娘显然觉得足以抵消之前的无心之失。 郑伯伯看了一眼顾千帆。 其实裙子是顾千帆挑中的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现在小姑娘拉着顾千帆一起坐在这,意思也很好明白。 无非就是担心他和顾千帆生了罅隙。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心思,偏偏还与顾千帆在一条船上。 这可真是强强联手,看来顾千帆以后的路只会走得更顺更远了。 一瞬间心中已经转过好几个念头,原本就将宝压在顾千帆身上大半,这会更加确定与其交好,就是与未来的顾家交好,郑伯伯脸上的笑容更热情了些,张口问:“安安尽管说,有什么伯伯能帮到的我一定不会推辞。” “倒不是需要郑伯伯帮忙,”任安歌摇头,“我先问一个问题,千帆哥哥,郑伯伯,你们说我们国家目前最急切想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呢?” 中年与少年对视,片刻后两人各自给出答案: “经济发展。” “国际地位。” “和谐稳定。” “国家统一。” …… 各自说了好几个答案后,郑伯伯忍不住感叹:“国家改革开放才不久,需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啊。” 顾千帆点头:“不过形势已经越来越好了,相信再过不久,这些问题都不再成问题。” 任安歌表示赞同,然后继续刚刚的话题:“据我所知,现在国家除了大力抓经济发展外,对于治安问题也十分重视,未来不说能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至少也要让百姓安心生活,什么扒手、飞车党、抢劫犯,都会是重点打击对象……” 郑伯伯惊讶:“安安的政治敏锐度很高嘛,你说得不错,这些罪犯都是重点打击对象,现在的贼王贼窝,我们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郑伯伯若能率先端掉一个贼窝,给全市甚至全省竖 一个标杆,或许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指日可待。” 这句话里意义复杂,郑伯伯立刻严肃起来:“愿闻其详。” 任安歌轻笑:“我无意中得知了一处贼窝所在,愿意将这份大礼送给郑伯伯。” “无意中得知?”郑伯伯的职业病犯了,看向任安歌的目光带上了审视。 顾千帆忽然轻咳一声:“郑叔叔。” 只是喊了一声却不多话,意思却清楚的传达到了对方耳中。 这是在告诉他任安歌可以信任,不必怀疑她与扒手组织有什么纠葛。 不错,刚刚他确实起了几分疑心。 因为按照常理来说,任安歌这样的孩子不该与扒手有任何关系,更不可能知道什么贼窝的消息。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任安歌与这些人有什么关系,现在的举动是在反水…… 但顾千帆立刻否决了自己的猜测。 于是目光又放松了一些,打着哈哈道:“安安你给人的惊喜真是层出不穷,连这样的消息都能无意得知,伯伯倒是挺好奇的,你具体怎么得到的消息?” 任安歌何其聪明,对方情绪刚有变化就已经有所察觉,再一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不过她心中无鬼自然坦荡,闻言只是一笑:“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郑伯伯做了个“请”的手势,一边道:“洗耳恭听。” 第147章 好事连连 于是任安歌讲述了一个与扒手斗智斗勇惊心动魄的故事。 讲述过程中明显能感觉到郑伯伯在打量自己,但她很淡定。 这个故事本来就是真的,只不过发生的时间却是在上辈子。 重生回来任安歌的心思都放在了改变妈妈和自己命运之上,再加上很多事情记忆已经模糊了,她也就没有可以去回忆思考。 但上次在公交车上遇到扒手的事情,忽然就惊醒了一些记忆。 而这些记忆与郑伯伯其实有很大的关系。 上辈子这位仅仅37岁就坐上公安厅厅长职位的人,可是全国有名的反扒高手,据不完全统计,本省被他抓住的扒手高达三百多人,其中包括三十多位贼王,捣毁贼窝十几处,当之无愧的扒手克星。 任安歌记得看过一个关于郑伯伯的采访,当时他讲述了捣毁第一个贼窝的过程,并且就是以此为契机——贼与贼之间总会有些联系的——抓获了更多的扒手。 而这开启郑伯伯辉煌政途的贼窝,任安歌依稀记得报道里提过一句,那条公交线路就是他们的“地盘”。 等任安歌讲完故事后,顾千帆都难得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郑伯伯惊讶万分地问:“这是谁的经历?” “……这个故事的主角不希望我说出他的名字,所以请允许我不回答这个问题。”任安歌平平淡淡的说着。 但顾千帆与郑伯伯都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坚决。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重点,问不到也就作罢,郑伯伯迫不及待问:“你能确定此事真伪吗?” “事情肯定是真的,”任安歌毫不犹豫,“不过这个贼窝的具体地点我不知道,只有故事里的大概范围。” “可以了,可以了。”郑伯伯忍不住搓了搓手,“接下来的就交给专业人士吧,相信你们很快就能听到我的好消息了。” 任安歌与顾千帆对视一眼,两人一起举起牛奶,异口同声:“那就先恭喜郑伯伯了。” 一餐饭吃得宾主尽欢,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 万众瞩目的日子终于到了。 1997年7月1日零点,香港正式回归祖国。 这一日举国欢腾,这一日华人骄傲,这一日……远离母亲许久的游子终于归来。 全家人围在一起观看香港回归的升旗仪式,在等待时镜头忽然扫过一张长桌上摆着的三件礼物。 居中是一座紫荆花雕塑,而香港的区旗正是紫荆花。 右侧则是一对景泰蓝花瓶。 左边便是任安歌雕刻的那座独山玉石雕。 设计中巧妙的利用了玉石天然的红、绿与白|粉三色。 一位慈眉善目的母亲怀抱着孩子,五星红旗轻轻披盖在母亲身上,而孩子的衣襟上则绣着大朵大朵的紫荆花。 两人下方是青山绿水郁郁葱葱…… 这是一个极为符合香港回归主题的礼物,同时又十分精致美丽,连镜头都在其上多停留了三秒。 升旗仪式开始时,伴随着铿锵有力的义勇军进行曲,五星红旗与香港区旗缓缓升起,外公激动得浑身发抖,坚持扔掉了终日不离身的拐杖站起来。 他仿佛回到了年轻时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时代,站得笔直的缓缓向着屏幕敬了个军礼。 其他人包括罗子涵也全部起立,大家在这一刻都热泪盈眶。 任安歌心中有一股气息在激荡,让她又感动、又骄傲、又充满了一种身为炎黄子孙的自豪。 默默念着后世那句“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她飞快擦了擦眼睛。 再看妈妈眼角也红得厉害,恰好此时升旗仪式结束,任安歌一下子扑进妈妈的怀里。 “安安真棒,你是我们全家的骄傲。”罗君惠激动万分。 任安歌吐了吐舌头,从妈妈怀里偷眼看外公。 这种话说出来,也不知外公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看到外公眼眶通红,一边结果外婆递过去的拐杖,一边点头颤声:“不错,安安是我们全家的骄傲。” 这一刻,任安歌感到无比满足。 …… 这个暑假注定好消息连连。 顾千帆亲自带来消息,郑伯伯成功捣毁一处贼窝,抓住扒手四十七人,其中包括c市南区鼎鼎有名的贼王一人。 据贼王交代,他手中的贼子贼孙一个也没跑掉。 而且因为准备充分,警方除了四人轻伤外,全员平安。 这可是彻头彻尾的胜利,各级领导都发来了祝贺与赞赏。 而郑伯伯果然厉害,趁胜追击,居然在短短一个礼拜内再次捣毁两处贼窝,且贼窝成员抓捕率高到百分之九十。 一跃成为本省名副其实的反扒王。 大家都道郑伯伯是从公交扒手处找到了蛛丝马迹,放长线钓大鱼,大胆假设细心求证,最后才有这样的成果。 唯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没有任安歌提供的那些线索,这些隐藏极深的贼窝,想要抓得这么顺利和彻底是很难的。 他甚至根据现有手段和警力推测,这样大的胜利至少要在两年后才可能实现。 对任安歌,他现在是又感激,又好奇。 同时也坚定了一件事情,两个小朋友联手后的本事,是许多大人拍马都赶不上的。 …… 后来任安歌知道了郑伯伯对破获案件的时间推测,也同样对他产生了极深的佩服。 因为有上辈子记忆的小姑娘清楚的知道,这个时间一点儿都没错。 如果不是她的重生,郑伯伯确实是在两年后捣毁的第一个贼窝。 果然厉害的人并不会因为重来一次就变得平庸。 因为这个认知,任安歌产生了严重的危机感。 一直以来她都有个很清楚的认知,比起顾千帆、郑伯伯、小舅这样天赋强悍的人,她能有现在的成就全都是仗着两世记忆的原因。 而就算她占尽天时地理,这些人也依旧在自己的领域一骑绝尘,所以她万万不能松懈,否则那点儿可怜的优势,随时会被层出不穷的强者尽数蚕食。 这样不行!任安歌对自己说,想让妈妈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过上一辈子,现在这点儿积累根本不够,你要继续加油啊! 第148章 新的开始 于是罗君惠发现,原本因为小学阶段结束,没有暑假作业而懒洋洋了几天的女儿,忽然又变得极为发奋了。 原本她也抱着“让孩子轻松一个假期”的念头,并没有额外给任安歌布置试卷,结果这孩子自己跑了趟新华书店,背回来一书包的卷子。 罗君惠翻了翻,发现不但有初中各科试卷,连高中试题都有好几本。 一边欣慰于女儿的努力,一边又心疼女儿的辛苦,罗君惠只好变着法儿给任安歌补充营养。 当然也不会拉下卫阳。 过去任安歌家中经济紧张,罗君惠再怎么费心也只能保证她一日三餐能吃饱,至于什么营养搭配最多讲究一下每一餐必须有荤有素。 卫阳更不必说,早早父母双亡,一个孩子要养活自己已是不易,哪管什么营养不营养的。 所以两人都属于缺乏营养的孩子,突然这么一补充,身体就好像沙漠中的植物终于得到了滋养,刷刷刷的舒展开来。 原本刚刚一米七出头的卫阳,大半个暑假居然蹿了三四厘米,照这个势头破一米八是迟早的事情。 而任安歌更是抽条一般飞快长高,等到快开学的时候,她已经从小豆芽长成了小柳树,看上去不再是个黄毛丫头,而有了几分少女的模样。 要说初中正式开学前最大的好消息,还是钱翠翠案尘埃落定。 黄奶奶尽管拒绝接受任何采访,但记者们多厉害啊,在院子中一通采访操作猛如虎,把黄奶奶平素的为人打听得一清二楚,还神通广大的不知从哪搞到一份监控,虽然画面很模糊,但任安歌一个小朋友背着书包的造型还是很好认的。 而她走过以后,一个年轻姑娘鬼鬼祟祟跟着的样子也被记录下来。 虽然看不清脸,但根据各方的证词,以及警方提供的其他证据,确认钱翠翠当天确实跟踪任安歌到了菊花石原石店附近。 至于黄奶奶所说的什么官商勾结之类的事情,因为根本没有任何证据,纯属自己叫得high,也在记者们孜孜不倦的挖掘中完全澄清。 而黄奶奶因为言论不当被公安机关请去喝了一下午茶,也没人找她麻烦,就让她自己坐在审讯室里好好反省,但那个气氛那个环境,已经足以给这个喜欢胡编乱造嚼舌根的老太太一个深刻的教训了。 总之在警察局“喝完茶”不久,黄奶奶就连夜搬走了。 邻居们看似关心的问她要搬去哪,黄奶奶还强撑着十分得意的说:“我儿子买了大别墅,要接我去享福了。” 然而过去对她有出息儿子的羡慕,如今都变成了冷嘲热讽。 大家都认定黄奶奶是丢脸丢大了,所以在这个院子里住不下去了才不得不搬的。 黄奶奶倒是有心请大伙去别墅玩以便好好炫耀,可钱国华手上生意不顺,最近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也不敢给儿子添麻烦。 最后黄奶奶只能在大伙戏谑的眼神中上了儿子的车,路上左想右想还是气不顺,试着提了一下请邻居们过去暖房,结果被钱国华很不耐烦的怼了回来,也只好郁郁的不出声了。 讨人厌的钱国华一家终于不会来自己面前蹦跶了,任安歌觉得心情十分愉快。 心情一好日子就过得特别快,任安歌只觉得咻地一下,明天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这一天家中的气氛十分紧张。 带来这个气氛的并不是任安歌,而是卫阳。 明天他也要去警官学校报名了。 早上看到卫阳的第一眼,任安歌就吓了一跳:“哥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卫阳机械地回答了两个字,迈着同手同脚的步子走开了。 这么一看任安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吃早饭的时候,卫阳更是夸张,两次差点把粥喂进鼻孔里。 一整个白天,任安歌坐在客厅的地板上,一会写写卷子,一会雕雕石头,同时看着卫阳十分钟重复一次进房间检查行李再去上厕所的过程。 午餐的时候他说肚子很饱吃不下,直接就去房里躺下了。 任安歌吃过饭收拾完,趴在门口听了一下,里头辗转反侧的声音清清楚楚,显然说“有点困去睡一下”的人,压根没有睡着。 到了下午任安歌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因为卫阳已经盯着收拾了无数遍的行李,一动不动看了足足三十分钟了。 再这么任他紧张下去,只怕明天早上这人能直接晕倒。 这可是开学报到第一天,她希望一切都顺顺利利,给哥哥开个好头。 但要怎么缓解卫阳的紧张呢? 任安歌偏头想了想,哒哒哒跑进屋子里,从衣柜最底下翻出一个包装十分精美的盒子。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抱着盒子跑回去,叫魂一样叫了半天,总算把卫阳叫回了神。 不过神态还是很呆滞:“啊?安安,叫我,什么,事?” 看看,都只会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 把盒子塞进卫阳手里:“这是为了庆祝哥哥正式开学准备的礼物,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给我,的礼,物?” 得嘞,断句也成问题了。 任安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道十几年后的卫阳想起今日之事,会不会想穿越回来掐死这个丢脸的自己。 “是,就是给你的礼物,快拆开看看吧。”任安歌挤眼睛。 停顿三秒,卫阳开始机械的拆包装纸。 里头是一个长条形的皮盒子,正中印了几个字。 卫阳垂头看着那几个字发呆,好像突然就变成了文盲。 片刻后,散漫的目光渐渐聚拢,惊讶之色从瞳仁底部涌上来:“这……这是……” 舒了口气,行了,总算清醒过来了。 任安歌笑眯眯的催促:“哥哥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小心翼翼打开盒盖,一只有着银色金属腕带的手表出现在眼前。 表盘是朴实的白色,中方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方框,里头一只海鸥振翅,下方四个金属小字:海鸥手表。 第149章 频繁相遇 看着手表,卫阳又开始发呆了。 等啊等,任安歌终于等不及了,举着手在卫阳面前晃了又晃:“哥哥,到底喜不喜欢呀?” 问完又说:“不过我的审美应该不会出大问题,所以你肯定喜欢的,对不对?” 卫阳终于反应过来:“我喜欢……喜欢……” “喜欢就好,”任安歌笑眯眯的,“我帮哥哥戴上。” 几秒种后,银白色的手表已经落在卫阳的手腕上。 任安歌调整着表盘的位置,一边絮絮叨叨:“警官学校不准戴佩饰,但表是可以的,你也需要一块表,如果训练要计时就方便了……不过这种表每天都要上发条,就是拧这个小坨坨,拧到紧紧的就可以了,觉得拧不动了不要强拧呀,不然发条可能会拧断的……” 终于觉得表盘位置满意了,歪着头欣赏了一会,她又补充:“不过哥哥也不必担心,就算坏了也没关系,安安再送你一块。” 话音刚落忽然被揽进微暖的怀里。 “谢谢妹妹,谢谢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任安歌满脸笑容,抬手在卫阳背上拍着,动作极尽安抚,嘴里却调侃:“哥哥羞羞羞,这么大个人了还掉金豆豆。” “我没有!”卫阳松开胳膊,让人能看到自己的脸,“你看,我没有!” “只是没掉下来而已,你看看眼睛里亮晶晶的是什么呀?哈哈哈哈哈。”任安歌还逗他。 卫阳恼羞成怒:“我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两兄妹一番打闹,停下来时两人都气喘吁吁的。 并肩瘫在沙发上,任安歌扭头轻笑:“哥哥,不紧张了吧?” 卫阳这才明白为什么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妹妹突然幼稚起来。 这下他是真的眼眶发热了,望着任安歌那双仿佛落入了星辰的明亮眼睛,卫阳忽然非常感激上天。 给了他数年磨难,却在任安歌出现后尽数补偿,何德何能,他能拥有一个这样温馨的家。 从这一刻起,少年心中种下了一颗名为“守护”的种子,并且终其一生都在行守护之事,做守护之人。 自打开学后,因为警官学校是实行半军事化管理,卫阳不但要住校,一个月才能回来两次,家里顿时清净下来。 任安歌也开始正常上学了,深谙低调发展的道理,初一上学期的前半截她表现得十分平淡。 然而按部就班读完初中三年并非她的计划,在期中考试一举夺得年级第一后,她对自己的水平有了信心。 于是再次申请跳级,依旧是跳两级,直接进入初三。 一开始学校不同意,毕竟这时候进初三的话,意味着不到一年时间就要参加升高中的考试了。 这场考试虽然远不如高考,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学生们高考的方向。 二中提早录取任安歌,自然是看好她,希望在高考中她能出好成绩,为校争光。 所以校方希望任安歌更稳扎稳打一些。 可任安歌也很坚决,她的理由也十分充分:石雕需要花费很多时间联系,并且展爷爷希望她能多参加各地的比赛,磨练技艺的同时也锻炼心态,所以她在学校的时间有限,想尽快完成学业拿到证书。 因为香港回归时的那件作品,没有老师舍得折断任安歌的天赋,最后拗不过却也不想让她觉得跳级太轻易,干脆拿了一套高一的试卷来。 结果任安歌一看就笑了:“这套卷子我在模拟试卷中做过了……要不换一套吧。” 只好又换一套,干脆就是这次高一的期中考卷。 安排空教室做考场,两名老师监考,严格按照正式考试时间计算。 考完一门立刻有老师阅卷,等最后一门考试还剩三十分钟的时候,之前的成绩已经出来了。 面对不是一百就是九十七八的成绩,老师们沉默了。 这样的成绩不同意人家跳级也没意思。 于是任安歌如愿进入了初三(1)班。 为了让学生们体会到高中的紧张氛围,初三的班级安排在高中部一楼,所以常常能跟高中的学生遇上。 任安歌进入初三(1)班的第一天,就遇到两个不怎么想见的人。 彼时她背着书包正往教室走,高中部因为提早半小时早读,这会已经人满为患。 两个人并肩从楼梯上下来,六目相对,大家都有些意外。 “安安妹妹,你怎么在这?”肖浩青有些惊讶。 他旁边顾曼琪抱臂而立,显然非常不高兴。 任安歌更是懒得跟他们啰嗦,只淡淡道:“我是初三学生。” 不等肖浩青再说话,就抢着道:“早自习快迟到了,我先走了,再见。” 说着匆匆跑掉,肖浩青一直望着她的背影,直到顾曼琪扯了一把:“任安歌真是越来越没礼貌了,浩青我们走吧,去晚了你喜欢的那款面包可就没有了。” 肖浩青这才收回视线。 说来也奇怪,自打那次三人意外撞见后,任安歌就开始频频与两人碰到。 有时候是在课前的走廊上,有时候是在厕所门口,有时候是在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 任安歌都快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带了“肖浩青雷达”、“顾曼琪雷达”了……怎么哪哪都有这两人。 若是单独撞见肖浩青还好,两人也就打个招呼便分道扬镳,虽然不怎么想见到他,但还能忍受。 但要是顾曼琪也在,或者只撞见她和女生一起的话,就很烦人了。 这个人把自己当做眼中钉肉中刺,碰到了总要讥讽一二。 话里话外就是嘲笑任安歌家贫,还要恶意揣测她用了什么手段才攀上了顾家…… 很快任安歌就察觉,同学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 看来顾曼琪没少在学校宣扬。 不过任安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倒让等着看笑话的顾曼琪气得够呛。 但她不遗余力的宣扬那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是有效果的,在一些同学眼里任安歌成了“不要脸的孩子”。 孩子们的世界往往单纯到残忍,对于一个人的评判尝尝非恶既善,既然任安歌是坏人,那么一些恶作剧就难免了。 第150章 咱们算朋友了吗 这次是初三的摸底考,任安歌进了考场将东西放好后,便起身去了一趟厕所。 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文具盒里的笔不翼而飞。 任安歌脸色一沉,立即环视四周,同学们纷纷避开她的视线。 一时间判断不出到底是谁拿走了自己的笔。 忍着怒火先去垃圾桶看了下,并没有发现笔。 再过五分钟就要考试了,现在去买也来不及…… 任安歌有些烦躁。 回到座位上在书包里翻着,试图寻找有没有备用的笔。 结果让人失望。 实在不行只能一会问老师借一支笔了。 不过那样肯定要告诉老师理由,任安歌不是个喜欢告状的人,更何况这次她连告状的对象都不清楚。 正烦恼呢,一只肥嘟嘟的手伸过来,指尖是一支崭新的钢笔。 “同学,我这支笔借你用吧。” 扭头看去,一个有些胖乎乎戴着眼镜的小女孩,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正看着自己。 接下钢笔,任安歌问:“那你自己还有用吗?” “有的有的。”胖女孩揭开文具盒,里头整整齐齐摆着一堆笔。 任安歌吐吐舌头:“你怎么带这么多笔?” “嘿嘿,我老怕考试的时候笔出问题,想着多准备几支,不知不觉就准备了这么多。”她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真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任安歌主动道:“我叫任安歌,你叫什么?” 胖女孩先说:“我知道你,我爸爸是雕刻协会的会员,之前看过你的作品回来后,一直表扬你的作品既有灵气又精致无比,所以我早就知道你啦。” 说了一堆后想起来:“哦对了,我叫田酥酥,是初三(3)班的。” “田酥酥?好甜的的名字呀。”任安歌笑。 “嘿嘿,是田园的田,酥脆的酥,我妈说她怀我的时候特别喜欢吃酥糖,所以最后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这名字好,一听就甜甜的。”任安歌恭维。 田酥酥看上去很高兴,还想说什么时监考老师带着试卷走进来,于是只好遗憾的闭嘴。 不过在发试卷的时候她还是抓住机会说了句:“那咱们算朋友了吗?” 任安歌憋笑:“算。” 田酥酥看上去更加开心了。 从那场考试开始,任安歌便多了个好朋友,两人虽然不在一个班,下课的时候田酥酥总是来一班找人,在同学眼里她们也有了形影不离的意思。 任安歌在学校里一直没有什么朋友,主要是重生一次,这些小屁孩在她眼里都太幼稚了,实在玩不到一块去。 但田酥酥这个人天生一副笑脸,周身散发着“自来熟”的气质,还特别热心,两人一个淡然一个热情,倒好似互补一般,不多久便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有了朋友总是让人愉快的,不过任安歌高兴了,有的人就不开心了。 顾曼琪站在走廊往下看,两个小姑娘边走边笑的模样额外刺眼。 明明大家都知道任安歌是什么样的人了,这个田酥酥是瞎了还是聋了,居然还跟她做朋友。 这幅画面可真是刺眼。 忽然一群人簇拥着肖浩青走出来,顾曼琪见状连忙招呼:“浩青你要去哪呀?” 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班里谁和谁是一对,谁暗恋谁谁喜欢谁……都是他们好奇的话题。 而“顾曼琪喜欢肖浩青”,在高一年级疯传得很厉害。 所以男孩子们一听到这句问话就开始起哄。 顾曼琪脸色微红,娇羞低头。 所以错过了肖浩青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 面对朋友们的起哄,他只淡淡道:“不是要我请客?还不走就得上课了。” 好吃的比所谓绯闻重要,男孩子们立刻跑远了。 大家好像忘了,肖浩青并没有回答刚刚的询问。 顾曼琪咬了咬嘴唇。 虽然已经知道肖浩青是去小卖部,但他并没有理会自己。 最近这种情况常常出现,但顾曼琪却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之前两人关系已经很不错了,自己生日的时候肖浩青还准备了礼物……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态度又有些疏远了。 心情烦躁的时候,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入耳,顾曼琪目光凶狠的看过去,不是任安歌与田酥酥又是谁。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目光,任安歌忽然抬头,两人目光相交…… 便看到任安歌勾唇一笑,隐隐似有轻蔑之意。 被肖浩青冷落的愤怒忽然就有了发泄对象,顾曼琪死死盯着任安歌直到完全看不到了,这才转身回了句教室。 金秋十月,二中今年的运动会即将开始。 任安歌不擅运动,但班级要求是全员参与,想了半天觉得哪个都不合适,只能无奈的报了个女子100米。 比她更不擅长运动的是田酥酥,最后破罐子破摔的也跟着报了100米,按她的话说,跑不动至少还能跟朋友一起散个步。 任安歌:……逻辑鬼才。 …… 运动会到了,一年到头学习十分紧张的孩子们,都将这一天视为狂欢放松日。 任安歌换了衣服坐在看台上,最开始大家还规规矩矩按照班级分开就坐,没多久就开始窜门子,变成了各个班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两个好朋友自然坐在一起,田酥酥熟知学校各种八卦,这会叽叽喳喳跟任安歌科普起来。 谁谁谁是一对,谁谁谁没考好哭了,谁谁谁又跟谁谁谁绝交了…… 如此之类,任安歌听得叹为观止,问道:“这些消息你都从哪听来的?” 田酥酥得意洋洋:“我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 “那你没听过关于我的传言吗?其他人都躲着我,你还跟我做朋友?” “切,我可不是什么都相信的,”田酥酥皱鼻子,“什么小道消息都相信那是人云亦云,我可是要经过分析求证的。” 任安歌失笑:“那你还挺严谨。” “当然啦,我以后的目标是当中国最厉害的记者,现在这些都是为我的梦想做出的锻炼。” “了不起了不起!”任安歌比大拇指。 “比不上你,你都已经是了不起的雕刻大师了。”田酥酥反手就是两个大拇指,拉开商业互吹的节奏。 第151章 田酥酥的分析 大喇叭里开始喊:“参加初三组女子100米跑的运动员请到跑道集合,十分钟后将开始比赛。” 任安歌起立,一边伸懒腰一边道:“走吧,该轮到我们了。” “我现在觉得自己太冲动了,万一跑不到终点就太丢脸了。”田酥酥都快变成田簌簌了,簌簌发抖。 任安歌倒是很淡定:“没事,重在参与。” 两人到了起点处,已经有好几个人站在那热身了,于是两个运动废也跟着人家伸胳膊晃腿的,没两下田酥酥忽然捂着小腿:“哎哟,抽筋了……” 任安歌:…… 帮着她缓解了抽筋后,比赛即将开始。 两个好朋友占了相邻的跑道,任安歌右手边的跑道站了个人高马大的女孩子。 在一众初三生里这个身高太过耀眼,任安歌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砰——” 发令枪响,大家都如箭一般冲出去。 虽然知道拿不了什么好成绩,但任安歌还是努力加快速度,但赛程还不过半,两条腿就软得跟面条似的了。 明明一百米的跑道看上去也不是很长,真正跑起来的时候却感觉终点远在天边。 田酥酥因为体型偏胖,所以还不如她,三十多米的时候就气喘如牛,吭哧吭哧也不知到底是跑还是走。 大部分人都将两人远远甩在了身后,跑得快的甚至已经接近终点。 任安歌咬牙坚持,不求成绩好,只求能跑完。 忽然听得身后田酥酥的叫声:“安安小心——” 转头,余光中那个高个女孩不知怎的撇了一下,整个人往任安歌背后扑了过来。 下意识想要躲闪,但十分疲惫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任安歌只来得及跨出一步,对方已经压到了她的背上。 这一下力道不轻,任安歌往地上栽倒,“啪——”的摔在跑道上,背上还压了个人,差点一口气没提的上来。 旁边巡逻的老师赶紧冲上来帮忙,田酥酥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加紧倒腾了几下胖乎乎的双|腿跑过来。 “安安你还好吧?”帮着老师将高个女孩掀到一边,田酥酥带着哭腔跪在任安歌身边。 被这一下压得七荤八素的小姑娘好容易喘匀了气,哑声道:“没事。” 实际上并不算没事,因为面朝下直接扑倒在跑道上,任安歌的额头、脸颊、胳膊、双手、膝盖、小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口,鼻子也因为狠狠撞在地上,这会鼻血长流,滴落地上颇有些吓人。 田酥酥急得眼泛泪花:“这都流鼻血了,快快快,仰着头。” 老师也说:“要去医务室才行……” 话音未落,田酥酥就赶紧道:“我陪她去。” “你不跑完可没有成绩。”老师提醒。 “没事,反正我肯定是最后一名。” 田酥酥扶着任安歌站起来的时候瞥了一眼高个女孩,刚刚那一下任安歌完全是做了肉垫,所以她反倒没什么事,这会谢绝了老师也去医务室检查下的提议,坚持继续比赛去了。 扶着任安歌走到赛场边缘再回头一看,高个女孩已经速度极快的赶超了数人,大有后发先至的架势。 “哼。”田酥酥冷哼一声,加快脚步将任安歌送去了医务室。 等所有伤口处理完毕,鼻血也止住已经是半小时过去了,任安歌躺在医务室的床上,只发愁晚上回去怎么跟妈妈交代。 参加个运动会弄得全身是伤,妈妈肯定又要伤心了。 田酥酥一直陪着,这会没头没脑来了一句:“我觉得她是故意的。” 任安歌眨眨眼:“为什么?” 田酥酥掰着胖乎乎的手指,一本正经的分析:“首先,她的速度明明很快,可前面却一直吊在你身后不远不近的位置。” “可能人家只是决定前半程保留实力呢?”任安歌反驳。 “还有第二,我跑在你们后面,所以看到她摔倒前根本没有问题,跑得好好的怎么会摔跤呢?还偏偏摔在你身上,看看,你到处都是伤,她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任安歌失笑:“可是我根本不认识她,无冤无仇的她干嘛要故意这么做呢?” 田酥酥皱眉头,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安安呀,你就是总把人想得太好了,再说你可是风云人物,你不认识别人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你呀,可能她就是嫉妒呢?” “嫉妒我?”任安歌忍不住指了下自己,“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不是吧你!”田酥酥仿佛看到了外星人,“你长得好看,成绩好,还是最年轻的天才雕刻大师,家境应该也不错吧?这还不让人嫉妒吗?” 任安歌笑:“那你嫉妒我吗?” 田酥酥急了:“我们怎么能一样!” 看到小姑娘是真的不高兴了,任安歌连忙安抚道歉,好一会田酥酥的脸色才转好。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你可能不认识那个人,但我倒是听说过,她是八班的,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她家很穷,好像是体育特长生进来的二中。” 任安歌“哦”了一声,显然还是没把田酥酥的推测当真。 “哎呀,你听到了没有,她家很穷,说不定就是因此心理阴暗,看不得你这样又有才又有财的人。”田酥酥恨铁不成钢的拍着床。 任安歌微微挑眉,神色略严肃:“你看不起穷人?” “啊……那倒没有。”田酥酥挠后脑勺,“其实我家也是这两年经济条件才好些的,我干嘛看不起穷人。” 任安歌这才缓了神色:“我家的条件还是这两个月才宽裕的。” 顿了顿又道:“所以我觉得不能因为人家家里穷就怀疑她干坏事。” 田酥酥有些羞愧:“是我说错了,不过我真的不是因为她家穷才这么说的,她平时就是个很阴沉的人,我听八班的朋友说,这个人有时候一天都不说一句话,看谁都是一副‘你得罪我了’的样子,八班没几个喜欢她的。” 任安歌有着大人的思维,下意识总觉得孩子是天真单纯的,听了田酥酥的话也只是笑笑,认为高个女孩大概因为家境有些自卑。 过了几天这个想法动摇了。 第152章 步步紧逼 这天的体育课,初三(1)班和初三(8)班是同一时间上,老师带领大家做了些基础活动后,便允许大家各自选择喜欢的运动。 也算是自由活动时间吧,不过想要偷溜是不行的。 任安歌和几个打羽毛球的同学一起玩儿,虽然也接不起几个球吧,好歹也算锻炼身体了。 几个同学采取轮流上场制,谁输了五个球就换另一个上场。 于是很快就轮到任安歌了。 一边往自己半场走,一边冲对面抱拳:“别让我秒下场啊,咱们先打一轮和平球行不行?” 对面的同学憋笑,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任安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后就是一痛。 一时间站立不稳往前跌倒,膝盖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一个篮球砰的跌落一旁,在地面弹了弹滚到一旁。 “同学,你没事吧?”几个八班的学生跑过来。 任安歌多少也是二中的小名人,看清楚被砸的人是她后,八班的学生们顿时有些慌了。 立刻回头吼道:“赵艳你怎么扔的球!砸到人了还不过来道歉。” 任安歌捂着后脑勺坐起来,看到高个女孩慢吞吞走过来,又很是慢吞吞的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无论语气动作还是态度,都透露着那么一股子明显的不情不愿。 任安歌盯了她一会,忽而淡淡一笑:“既然是你传球导致我受伤,那就抱我去医务室吧。” “我不去。”赵艳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任安歌马上说:“那就叫老师来吧。” 有同学扭头就要跑,赵艳立刻叫:“等等!” 有些外凸的眼球死死盯着任安歌。 却见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片刻的僵持后,赵艳俯身一用力,直接把任安歌抱了起来。 “哎呦——”被这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吓了一跳,连忙搭住对方脖子,任安歌连声道,“你小心点,别摔着我了。” “你这种小萝卜头我能一次抱两。”粗声粗气回应,赵艳往医务室走。 适应了这个节奏后任安歌表现得轻松多了,两条小腿还跟着走动节奏晃来晃去,等离开操场,到了寂静的校园中时,她忽而低声问:“赵艳,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我没有!”赵艳回答得很快,但任安歌明显感觉到托着自己的胳膊收紧了。 “没有?”任安歌勾起嘴角,“原本我也以为没有的,可是今天那个球太刻意了。” 赵艳嘴角崩成一条线不说话。 “虽然羽毛球场就在篮球场边上,可是为了安全还是有一定距离的,而且我看了下,你站的位置是在篮板附近,所以不是三分球,而我跟篮板还有你的位置成角度非直线,你如果要投篮,篮球肯定飞不到我那,所以除非你本来就是瞄准的我。” 任安歌一番推理,边说边观察对方,只见赵艳的脸色越来越差,好一会才强撑气势道:“我就是一时失手而已,你就是告诉老师也没用。” “告诉老师?”任安歌淡淡一笑,“我可没有告状的习惯,不过你以为不告诉老师,我就奈何不了你吗?” “你什么意思?”赵艳咻地看过来。 小学初中都跳过级的小姑娘,比同学们足足小了三四岁,因此大伙下意识中都觉得这是个很好欺负的人。 只不过因为老师护着“好学生”,所以就算有人恶作剧也不敢太过分。 但赵艳却突然发现,所谓“小朋友”原来也有这样锋利的眼神,以及让人惧怕心颤的表情。 “你刚刚可是砸到了我的头,赵艳,你知道老师对我的评价吗?只要不出意外,重本学校任我挑……”她的声音既挑衅又冰冷,“可现在意外不就来了吗?那么大一颗篮球飞过来砸到我,万一脑震荡怎么办呀?万一我失忆了,连怎么雕石头都忘了……再万一,我变得傻傻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你说,你这个罪魁祸首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赵艳一抖,突然将任安歌往地上一放,大声道:“你根本没事,以为大家会信你吗?” 膝盖上的伤很痛,任安歌干脆顺势坐在花坛上冷笑:“大脑是人体最精密也最神秘的器官,到现在为止还有许多大脑方面的损伤和疾病根本无法解释,所以被篮球砸到后脑,我可能出现各种后遗症,甚至有可能是永不能恢复的损伤,赵艳,我可是我们家的骄傲,要是因为你出了事,我妈、我哥、我舅舅……我全家人都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庭,治疗费、赔偿费、还有后续因此产生的所有费用,你们家全部要承担。” 家境是赵艳最大的软肋,这番话一出来,小姑娘的脸色刷就变得惨白了。 见状心底有些不忍,如果不是为了弄明白赵艳针对自己的理由,她真不想这样戳人肺管子。 强压下不忍之情,任安歌继续吓唬她:“我听说你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是吗?如果因为你背上这些赔偿,你说你的家会怎么样?” “啧啧啧……”任安歌摇着头,威胁之情尽显,“有个词你一定也学过,雪上加霜。” 赵艳咬牙,恨恨指责:“可你根本就没事,这样太卑鄙了。” 一摊手:“我刚说过了,大脑是很神秘的,谁也无法肯定我到底有没有事,但你用篮球砸我却是事实,别说什么无心之失,根据法律规定,过失伤人也负有补偿责任,何况你自己心里有数,到底是过失还是故意。” 法律两个词一出来,赵艳就更加紧张了。 初中的孩子或许不懂法律的具体规定,但政治课本上一再强调的“依法治国”却让他们明白,法律是每个人都要遵守的东西。 任安歌强势的一步一步加强压迫感,原本就心中有鬼的人根本无法抵挡。 刚刚道歉都不情缘的人,现在却主动弯了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下次不会了,求求你原谅我这一会,别让我家知道,我,我真的赔偿不了……” 第153章 靠的N次方 任安歌的步步紧逼,让赵艳明显慌了手脚,一番话便是承认了确实是故意为之。 “要我不追究也可以,”任安歌歪着头,神色天真,吐出的话却让人心惊胆战,“只要你告诉我,为何要针对我……” 看到赵艳眼珠子一转要开口,任安歌提高声音:“别说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之类的废话,你有什么看我不顺眼的?身高你比我高,经济条件比我好的学校一抓一大把,你是体育生我是文化生,咱两井水不犯河水,凭什么看我不顺眼?总不能因为我姓任吧,你当演武侠片呢。” 叽里呱啦一大串,把赵艳堵得哑口无言。 任安歌仰头看着她,一点阳光洒在眸子里,使得她的眼睛带上了点点金色,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赵艳,告诉我是谁让你找我麻烦,说实话,我就可以不追究今天的事情。” 赵艳抿着唇,久久不开口。 “哎哟——”任安歌忽然扶着头,“我的头好晕,还有点痛……” 赵艳:……好假。 然而再假她也不敢冒险,万一真闹出什么事情来,她很清楚学校会站在谁那边。 有时候好学生就是有这样的特权。 “有人给了我钱,让我好好整整你。”赵艳终于开口,说出真相的瞬间, 面色都灰暗了不少。 这时候才察觉骑虎难下,坦白虽然能过任安歌这一关,可是那个人会放过自己吗? 所以才挣扎着只说了“有人”,期待任安歌能不继续追问。 “谁?” 希望落空。 赵艳苦笑:“我不能说,说了我讨不了好去。” “嘁——”任安歌冷笑,“顾曼琪对不对?” 一呆,下意识问:“你怎么知……” 话没说完察觉不对,连忙住嘴。 任安歌耸耸肩:“现在我肯定了。” 赵艳的样子有些气急败坏:“你也太狡猾了。” “多谢夸奖。”任安歌压根不在意的抬手:“好啦,现在继续送我去医务室吧!” “你压根没事,自己去!”赵艳气得扭头要走。 身后任安歌慢悠悠的声音传来:“你把我丢在这,一会医务室老师问我为什么没人帮我,我只好说罪魁祸首肇事逃逸,把我给扔在路边了……” 靠—— 赵艳咬牙,回身动作粗鲁的把人扯起来,结果任安歌身体一软差点栽倒。 好容易靠着人站稳了,任安歌抱怨:“膝盖真的好痛,你能不能好好扶着我?” 赵艳:……除了“靠”没有其他词汇能表达我的心情。 扶着一瘸一拐的病号,走快两步就要抱怨“疼”、“你慢点”、“膝盖要断了”……最后赵艳实在受不了,再次弯腰把人抱起来,加快速度到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看到来人诧异:“你怎么又来了?” 赵艳猛然紧张起来,垂着头不敢出声。 便听到任安歌叹气:“老师,上次我是跑步摔了,这次是打球摔了……” “你要多锻炼啊,这个协调度可不行。”老师一边教育,一边拿了碘酒棉签出来,“来,先消消毒。” 任安歌两个膝盖都是伤,还有手掌也有些擦伤,好一会才清洗包扎完毕,老师又叮嘱:“后天膝盖要来换药,走路小心点,伤在关节部位,动得太多影响伤口愈合。” “嗯嗯嗯,谢谢老师。”任安歌连连点头,附赠必杀技——甜甜的笑容一枚。 然后冲赵艳伸手:“麻烦同学再送我回一下教室吧。” “这位同学不错,乐于助人,你是哪个班的?” 赵艳哪敢自报家门,连忙把人一把搂起来跑了。 任安歌笑得差点掉下去:“老师表扬你呢,你跑什么。” “……别笑了。”赵艳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 “哈哈哈哈,我就笑……”任安歌一想到赵艳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再想象一下医务室老师茫然的神情,就觉得更好笑了。 赵艳觉得耳朵快聋了,只差没小跑起来,好容易到了初三(1)班,连忙冷冷问:“你坐哪?” “那边……窗户下头。”任安歌指自己位置。 将人往座位上一放,赵艳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扭头就想离开。 “站住。”任安歌扬声。 “你还想干什么!”赵艳不耐烦。 “啧啧,你这是对伤员的态度吗?”任安歌展示贴着纱布的双膝,“还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赵艳深深觉得后悔, 就不该为了点钱找任安歌麻烦,现在这个人颇有一种赖上自己的意思。 难道以后自己还得受她威胁做牛做马吗? 想到这样的未来,赵艳忍不住爆发:“你到底想干什么?医务室我送你去了,是谁找你麻烦我也说了,你还想做什么?” 表情颇为悲愤的一指任安歌:“不就是擦破一点膝盖吗?又不是腿断了!你还想赖我一辈子呢!” 任安歌眨眨眼不说话,只做虚弱状扶住了脑袋。 赵艳:……靠的n次方。 看到她一副又憋屈又不敢说话的样子,任安歌终于觉得出够了气。 “行了,你先坐下,仰着头说话很累。”出了气,任安歌不再捉弄人,恢复成平时的模样,淡淡道。 赵艳坐下,神色是那么的不情不愿。 “顾曼琪都跟你说了什么,老老实实都告诉我。” “我凭什么告诉你?”赵艳脱口而出。 任安歌一副惊讶的样子:“你不是怕顾曼琪找你麻烦?你不告诉我她想做什么,我如何反击?我不反击,顾曼琪就有足够的时间对付你。” 她像对待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耐心解释:“你看,其实现在咱两才是一边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就应该赶紧把敌人的信息都告诉我。” 这个逻辑听起来居然好有道理。 赵艳被左一个敌人,右一个敌人绕晕了,迷迷糊糊就开始讲顾曼琪是如何找到自己,如何许以好处,又是要她怎么整治任安歌。 听完任安歌叹气,眼神带着可怜:“难怪这么多同学,顾曼琪偏偏选中了你。” 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偏偏又好奇为什么,赵艳问:“为什么?” 第154章 全能活跃小安歌 “因为你傻呀。”任安歌轻轻伸了伸腿,疼得龇牙咧嘴。 赵艳生气:“是,我是体育生,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你这种文化生聪明!” 愣了愣,看着气鼓鼓的人,任安歌冷不丁问:“平时很多人这么说你?” “要你管!”赵艳扭过头去,好似有流光在眼中闪过。 默然了一会,任安歌轻笑:“不喜欢被人这么说,做事的时候就要多想想。” 赵艳霍然起身:“我是伤了你,但不代表你有资格教训我。” “呵,你以为我想教训你?”任安歌眉目冷淡,“你差点做了顾曼琪的刀,而我就是那个要被刀伤害的人,怎么,说你两句还不行了?” “什么刀?”赵艳不服气,“不就是让你受点小伤吃点小哭吗?” “受点小伤?吃点小苦?”任安歌有些怀疑这般苦口婆心是不是选错了对象,“看来你还真是头脑简单啊。” 不等赵艳发脾气,她已经厉声道:“你知不知道我是玩石雕的?靠的就是一双手,再听听顾曼琪给你的计划,一步一步最后要的是什么?” 赵艳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那番隐秘的对话萦绕耳边:“放心,我也不要你真的怎么样,就让她吃点小苦头就行……” “你不是体育全能吗?就假装无心的弄伤她几次,反正马有失蹄,也没人会怀疑你……” “……不过这还不能让我出气,她在这个学校我就不高兴,这不快二中的初升高的考试了吗?你想办法把她的手弄伤……哦对了,她左右手都能写字,所以两个手都不能放过。” “放心,我只是不想她进入二中高中部而已,以她的成绩,之后的统考也能有别的好去处……要是她追究,你就道个歉,哭几下,你家里那么穷,她要是非要追究就是小气,我会帮你发动同学讨伐她的……” 眼睁睁看着赵艳的脸色突然极为苍白,便知道她是反应过来了。 “终于反应过来了?”任安歌冷笑,“什么想要我考不好,也只有你傻才相信,她明明就是想把我吃饭的家伙都夺走。” 心里已经认可这番话,嘴上还要强行辩解:“也没那么夸张吧,什么吃饭的家伙……” 任安歌翻白眼:“一看你就是消息不灵通的,知道我雕刻的作品什么价吗?” 伸出两个指头翻了翻:“五位数。” 赵艳咋舌,被彻底吓住。 “还我追究就是小气,要我的手真的受伤,能痊愈还好,就怕对精细雕刻有影响,到时候你赔个倾家荡产也弥补不了。” 赵艳不出声,手用力搓着衣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以后遇到事情好好用脑子想想,天上不会馅饼。”任安歌手指在桌上点着,“顾曼琪给了你多少钱?” 已经彻底老实的赵艳低声道:“三,三百块。” “什么?”要不是膝盖有伤,任安歌都想跳起来了,“三百块买我两只手,她还真是够‘大方’的。” 赵艳低着头不出声。 瞥了她一眼,任安歌心里有了数。 曾经她家不也如此,三百块都是个大数目,无法轻松拿出来,按照田酥酥的说法,赵艳的家境只怕比过去自家还惨。 正想着呢,赵艳又补充道:“不过她只给了我五十块,说是什么定金……要事成之后才给我剩下的。” 任安歌气笑了,都忘记自己也小孩子了,一指头戳在对方额头上:“说你头脑简单还不服气,五十块差点把未来断送了,你说说要真干了那些事,学校会容你吗?。” 赵艳垂头丧气,完全说不出反驳的话。 “行了,你也别这幅天塌了的样子。”任安歌忽然放缓了语气,“我听好几个老师提过,你是个体育全能的厉害学生,以后肯定能凭借体育特长有个好前途,别浪费了自己的天赋。” 赵艳愣愣看着对面的人,明明比自己小了好几岁,怎么反倒有种对方才是大姐姐的错觉。 “顾曼琪的事情……” 一听任安歌提起这个,赵艳有紧张起来。 轻笑一声,任安歌道:“别紧张,我不会让你去对付她。” 赵艳轻轻松口气。 顾家有权有势,哪怕孩子们单纯,可但凡知道顾曼琪背景的家长,都会多叮嘱几句,所以学校里可以有不与顾曼琪交好的,却没几个愿意得罪她的。 赵艳也不愿意。 “不过你也不能再来害我……”任安歌淡淡道。 赵艳连忙摆手:“我不敢了,可是……” 知道她为难什么,任安歌轻笑:“顾曼琪如果催你,或者来问什么,你随便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就行了。” “……知道了。”赵艳终于真心实意的生了愧疚,忽然一鞠躬道,“对不起。” “我接受了。”任安歌平静地道。 下课铃响起,她挥挥手:“你走吧,要是让顾曼琪知道你跟我单独在教室里,她可能会生疑的。” 赵艳连忙离开了。 …… 接下来几天初三(1)班的班主任恍惚觉得任安歌换了个人。 要说这个跳级上来的学生,成绩好还懂事不说,能力也强,就是有一点…… 懒! 学校里各种事情,她明明能参与能担责,偏偏除非强行指定,否则绝不出头。 这让班主任颇有种身怀重宝却不能示人的遗憾。 然而这段时间任安歌却突然一改往日不积极的态度,连续参加了学校里多项活动。 什么宣传栏板报啦,校庆展品的准备啦,诗歌朗诵比赛啦…… 短短时间内任安歌的名字和模样已经为全校师生熟悉。 而身为任安歌的班主任,这段时间也是极为得意,走哪都有同事羡慕:你那个学生真是个宝贝,成绩好还活跃,怎么我班上就没这样的全能型学生呢? 每周各年级例会的时候,连教导主任也多表扬了自己几次呢。 班主任都有些飘飘然了,每次见到任安歌都笑得跟朵花似的,每天不表扬几句就浑身不对劲。 而与班主任的愉快截然相反的,便是顾曼琪的心情了。 第155章 任半仙 一直以来,顾曼琪在二中的成绩不算名列前茅,但依旧是老师们十分喜爱的学生。 除了她是顾家人的原因,还因为她多才多艺。 一所学校,学生成绩固然是最大的金字招牌,但有才艺敢表现的学生也不可少,省里、市里各种活动总要有人参加,如果能多拿些名次,也是对学校极好的宣传。 而在此之前,顾曼琪一直是这方面的主力军。 但这段时间任安歌忽然发力,已经连续抢了好几个表演名额了。 鬼知道一个小屁孩,为什么台风那么稳,表演那么精彩……感觉就没有她不会的。 其实真要说起来,两人的表演也算是不分伯仲,但校方却觉得,二中每次都是派出顾曼琪这员大将,表演风格有些固化,没有新鲜感。 现在好容易出了个能力同样全面的任安歌,正好让大家眼前焕然一新。 顾曼琪快被气死了。 原本她走到哪都是一群簇拥,最近任安歌名声鹊起,身边围着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顾曼琪讨厌死这种情况了,任安歌那种不知靠什么手段扒上顾千帆的穷鬼,就应该老老实实在阴沟里待着。 她都不介意对方从顾家捞走的好处了,得了好处缩回穷鬼的老鼠洞里好好消化不就行了?偏偏这个人总在自己眼前蹦跶,从来不知道讨好为何物,还整天一副清高骄傲的样子。 看得人真是火大。 …… 这天放学的时候,顾曼琪堵住刚刚训练完的赵艳。 开口便是质问:“要你办点事情怎么拖拖拉拉的?这都多久了,任安歌还一点事都没有。” 早就准备应对这一天到来的赵艳冷静地道:“之前运动会,后来体育课都弄伤她了,但我被怀疑了,不好继续动手,只能先等等。” “等等等!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想到最近被抢走的风头,顾曼琪就生气,“被怀疑又怎么了?她顶多就是找老师告状,你挨几句批评,我可是给你钱了的,这么点事情都受不住?” 紧紧抿着嘴唇,赵艳何尝听不出这话中轻视的意思,可自己收钱是事实,反驳也显得十分没有道理。 顾曼琪更不会体谅别人的情绪,狠狠道:“我告诉你,收了钱就要办事,下礼拜学校有知识竞答赛,是省里比赛的预选,我不希望再看到任安歌蹦跶的身影。” 赵艳顿时有些慌张:“下,下礼拜……这时间太短了。” “我不管!”顾曼琪不耐烦,“怎么做是你的事,反正你达不成我的要求,就要还钱!尾款也休想拿到。” 赵艳紧紧咬着嘴唇,五十块已经交给家里做了一个礼拜的伙食费,怎么还? “我……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低着头轻声回应。 “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预选赛如果我看到任安歌出现,你就完蛋了!”顾曼琪最后留下一句威胁,趾高气昂的走了。 赵艳垂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拽着书包带子慢悠悠走了。 谁料路过初三(3)班时,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忽然拦在前头。 田酥酥神色不太友善:“赵艳,安安找你。” “任安歌找我?”赵艳吓了一跳。 “对,安安说如果直接来可能会给你惹麻烦,让我通知你一下,她在出校门右拐的小吃店等你。” …… 赵艳半信半疑的去了小吃店,看到任安歌的笑脸时还觉得神思恍惚。 听到任安歌问“顾曼琪应该要催你了,你做好准备没?”的时候,更是整个人一激灵。 顾曼琪说“就是个小屁孩,你随便就收拾了”,还说“凶点儿她就得哭着找妈妈”…… 现在看来都是屁话,赵艳怀疑顾曼琪压根不了解这个“小屁孩”。 眼前是人畜无害的笑容,然而在赵艳心里,任安歌已经是扮猪吃老虎的那只老虎了。 她不敢隐瞒,老老实实道:“刚刚顾曼琪已经找过我了。” “哦?”任安歌笑,“就知道她要按捺不住了,是为了下周知识竞答的预选赛对吧。” 赵艳震惊的神色完全掩盖不住,脑中疯狂跳出三个字:任半仙。 “觉得很惊讶?” 赵艳傻傻地点头。 老板送来了任安歌点的两份桂花冰粉,将一碗推到赵艳面前,自己舀了一大口,美滋滋的吞掉才继续道:“不难猜啊,因为今年香港回归,所以国家组织了内地香港学生的联合竞赛,流程是学校先选拔,然后参加市里的比赛,市里的前三名参加省竞赛,省里的第一名就有资格去参加联合竞赛……” 赵艳再次震惊。 之前顾曼琪也只说这是省里的竞赛,可没说过还有什么联合竞赛啊。 任安歌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吗? “你吃呀,一会不凉就不好吃了。”任安歌忽然催促。 机械的拿着勺子放进嘴里,然后被凉滋滋甜蜜蜜的味道吸引住了。 赵艳忍不住埋头苦吃,一边听任安歌继续道:“听说省竞赛如果能取胜高考是可以加分的,要是在联合竞赛中能取得前三的名次,加的分更多。” “所以咯……顾曼琪肯定很紧张这个比赛,想把我这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提前干掉,也不是什么难推测的事实吧。” 任安歌一副“我很强”的样子,让赵艳一阵无语。 “她让我无论如何要阻止你参加学校的预选,否则就要我还钱,还要找我麻烦。” 现在深深觉得顾曼琪不是这位“小屁孩”的对手,赵艳干脆把所有的事情一口气说了出来。 “猜到了,她也就这些手段而已。”任安歌笑笑,“你很老实,所以值得被奖励。” 赵艳:……他|妈的这真的是比我小四岁的孩子吗? 一张一百元的钞票被推过来。 赵艳警惕:“你想干什么?” “顾曼琪的要求你肯定做不到了,这个先拿着,她再找你还钱你就还她。” “我不可能帮你整顾曼琪的。”赵艳一口拒绝。 “放心,我可不喜欢靠别人。”任安歌笑笑,“不过这个钱,我是借你不是给你,要打借条的。” 赵艳:“我还不起,不要了。” 第156章 吴四的新任务 站起身想走,便听到任安歌淡淡道:“十年,还钱期限我给你十年,如果你觉得十年都还不起一百块,那就走吧。” 赵艳很想硬气的走掉,但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开。 看着她的背影,任安歌几乎能猜到她的内心活动。 不想一再因为家境低头,然而事实如此却又没办法…… 老祖宗说得好,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这种窘迫让任安歌仿佛看到了上辈子某些时刻的自己。 因为这一点相似,所以愿意伸手拉赵艳一把,但也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毫无原则的烂好人。 至于她如何选择,任安歌绝不会勉强。 有时候就是这样,机会摆在面前,能不能抓得住只能看自己。 然后就看到赵艳转身坐回来,直愣愣的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顿觉欣慰,不错,至少看出来自己是在帮她了。 就怕连好坏都分不清的二愣子。 这位的脑子还不算简单到家。 任安歌粲然一笑:“可能我觉得跟你有缘?” 赵艳:……一听就很敷衍的答案。 “我为什么帮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我是在帮你。”任安歌从草稿本上撕下一页纸,连着笔一起递过去,“想好了就写借条吧,还款最后期限是十年后的今天,我不收你利息,就算到了十年后,你也只需要还我一百块就行。” 赵艳随口道:“不然呢?一百块就是一百块,难道十年后我该还你两百?” 任安歌:……果然还是头脑简单,并不想科普利息和通货膨胀的问题呢。 赵艳将写好的借条递过来,任安歌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文字陷阱,便借着书包遮掩把借条收进空间里,然后又一次将一百块推过去。 “如果顾曼琪再提整我的事情,你就说已经准备好了。”任安歌嘱咐。 赵艳忽然就机灵了一把:“那她问我怎么准备的呢?” “……你这是要我自己策划如何整自己啊。”任安歌无语,“她不就是想我参加不了预选赛吗?你就说搞了点巴豆,就是一种泻药,准备提前一天下在我喝的水里,让我第二天拉得下不了床。” 点着头,赵艳心中五味杂陈,以为是只小白兔,随便吓唬吓唬就要腿软,谁知是个黑心狼,看看这整人的手段随手就来。 顾曼琪干嘛非要跟她过不去?两人好像不在一个等级啊。 …… 结束与赵艳的会面后,任安歌又去校门口找了田酥酥。 小姑娘抱怨:“好久啊,你跟赵艳有什么好聊的。” 不想将那些龌龊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任安歌只摆摆手:“随便说了点事情,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桂花冰粉!”撅着的嘴立刻化成一个大大的笑容。 “算是让你久等的补偿啦。” 将塑料袋递过去,田酥酥忙不迭的吃起来,边吃边说:“好吃!” “慢慢吃,不着急。” “安安你肯给我补课真的太好了,如果我考不上本部高中,我爸妈肯定特别失望,说不定还会揍我。”塞了满嘴冰粉,田酥酥的声音含糊不清。 任安歌笑:“没事,咱们是朋友嘛,帮你复习也等于我自己复习了一遍。” 两人去了刚刚开设的肯德基。 这种来自西方的快餐,如今深受小朋友的喜欢,不过其价格在大部分百姓看来有些贵,所以坐在里头吃得欢快的孩子并不多。 不过田酥酥与任安歌不存在舍不得的问题,进了肯德基两人刚找了个略微安静的角落放下书包,田酥酥就急急忙忙问:“安安吃什么?我去买。” “……你刚吃完桂花凉粉。”任安歌无语的指出。 “那只是零食,这可是能饱肚子的,我已经跟家里说过不回去吃晚饭了。”田酥酥说得认真,就是不停吸溜口水的样子让这句话毫无说服力。 任安歌无语,这也就现在的孩子单纯了,再过上几年纸片人审美彻底流行起来,就连小孩都知道要保持身材。 不过她对这些无所谓,现在还在长身体呢,只有保持营养才能长得高,上辈子身高不行的遗憾,这辈子任安歌誓要弥补。 但肯德基显然不符合营养丰富的范畴,最后任安歌只要了一份薯条,权做磨牙所用。 跑到外头把吴四叔拉进来,给田酥酥介绍说是家中亲戚,又给人买了点吃的,两个孩子才在炸鸡的香味中开始补课。 这一补就补到了晚上九点,任安歌态度坚决的把田酥酥送到楼下,这才跟吴四叔回家。 不过短短几月,任安歌觉得夜里已经热闹多了,市中心已经有了不夜城的雏形。 忽然来了谈兴,任安歌道:“吴四叔,你说这座城市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儿呢?” 吴四愣了愣,摇头:“我没想过。” “嘿嘿,我觉得呀,这座城市以后肯定会变得特别好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晚上如果从天上看,霓虹灯将整座城市映照得美轮美奂,仿佛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城市中……” 不由自主跟着小姑娘的话畅想了一下,吴四也觉得那副画面肯定很美。 …… 将小姑娘送回家,吴四还不能回家,要先去小少爷那里报道。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自从老爷子生日后,小少爷就下令每天都要报告任安歌的行踪,去了哪,说了什么……都必须牢牢记住再汇报给他。 这样的行为与监控无异,吴四心里不是不犯嘀咕的。 可小少爷的命令又不能不听。 今天也是照例汇报一番,往常顾千帆一说“可以走了”,便老实听令离开的人,今天却有些欲言又止。 顾千帆瞥他一眼:“早看出你心里有事,终于打算说出来了?” “小少爷,我……”吴四谨慎措辞,“是有谁要对安安不利吗?我要不要做些准备?” 这是他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借口,以保护为名,这就不会让少爷觉得自己在指责他了。 然而顾千帆是多精明的人,一听就明白吴四的小算盘了。 似笑非笑:“怎么,觉得我在监视安安,替她抱不平来了?” 第157章 绵长的屁声 从他的神情看不出息怒来,吴四却下意识垂头:“属下不敢。” 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顾千帆淡淡道:“相处久了有感情可以理解,不过吴四,你要时刻记住,自己到底是谁的人。” 冷汗顿时下来了,吴四沉声道:“我是顾家的人,是小少爷的人,这件事吴四从来不敢忘。” “记住你今天的话,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不该多的嘴不要多。” “明白,刚刚是我僭越了。” 顾千帆手里动作一顿:“行了,回去休息吧,一切照旧,不要让任安歌察觉什么。” “是。” 吴四离开了,顾千帆却没有立刻继续工作,刚刚一脸冷酷的小顾总这会却有些无奈。 不是他想这么吓唬吴四,只是要怎么才能把“任安歌可能是个女鬼”这种事情说得不像失心疯呢? 顾小少爷十分苦恼。 …… 任安歌猜测得一点没错,临近一周结束的时候,顾曼琪又去找赵艳麻烦了。 按着当事人提供的谋害方法,赵艳得到了大力表扬。 “不错,会动脑子了!这个办法好,那你的药下猛点,最好让她永远起不了床……哈哈哈哈哈。” 赵艳跟着干笑了几声。 这样不给力的捧场,让顾曼琪笑得也没滋味,于是白了人一眼走了。 赵艳告诉顾曼琪,自己会在学校宣布参与预选的名单出来后动手,完美的让任安歌没机会参与预选赛。 谁料宣布当天,学校把十几位种子选手直接喊到了会议室,让赵艳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次竞赛校方十分重视,特地召开一次会议,给看好的学生详细讲解比赛流程,鼓励士气强调重视,还有发放比赛知识点的册子。 为表这次会议的严肃与重视,校方正儿八经的给学生们一人发了一瓶水。 一次中途休息时间,任安歌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眼神在自己水瓶上一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各位同学过来领一下竞赛手册了。”教导主任亲自发放,足见校方的重视程度。 学生们纷纷涌过去,任安歌略慢了一步。 领完册子还没散会,因为册子里包含了各科知识点,所以老师们轮流上阵,大致讲解了一下重点。 学生们低着头拿着笔,一个个在册子上奋笔疾书。 任安歌也在努力记录,不过到底年纪最小,这么久的会议过程让她露出了一丝疲态。 于是趁着两位老师交换位置的时间,她飞快喝了一大口水。 顾曼琪忽然笑起来,接收到老师疑惑的目光才连忙收敛神色,下意识也喝了几口水以作掩饰。 十分钟后,顾曼琪听到肚子里咕噜了一声。 跟着便是一通翻江倒海的疼痛。 捂着肚子想要撑过这一波疼痛,谁料腹中叫得更欢了,更有某种尴尬的气体涌向身后。 顾曼琪紧紧夹着臀|部,却根本无法阻止那些气体欢叫着冲出体外。 “噗~~~~~~” 一个十分“婉转”且带着不可言喻气味的声音在会议室响起。 片刻的寂静后,学生们捂的捂鼻子,大的大笑,还不忘挤眉弄眼的表达嫌弃,坐在顾曼琪身边的人更是飞快躲开,用行动表达与她划清界线的意思。 顾曼琪的脸涨得通红,很想站起来大叫“不是我”,然而腹中的气体丝毫不能体谅主人的心情,继续左冲右突的寻求自由。 于是刚刚站起来准备自证清白的人身后,又发出一个绵长的、由轻到重的、一环套一环的……屁声。 学生们更加笑疯了。 然而这回顾曼琪没有心思去想丢脸的问题了,因为腹中的翻涌更加急迫,她甚至感觉到随着连绵不断的屁声,某种更加可怕的东西也正飞快往外涌…… 脸色由红转白,她再顾不得面子不面子的,捂着肚子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跑远,悠长的屁声也逐渐轻不可闻。 主角走了后,大家愈发笑得不可自拔,一个个就差没在地上的打滚了。 唯一镇定的便是任安歌了,不过也脸上带笑,同时在鼻子前扇了几下,主动站起来道:“我们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透透气吧。” 于是大家推开了会议室所有的窗户,欢乐的笑声顿时顺着窗户飞到了外头,一直传到蹲在厕所的顾曼琪耳朵里。 要面子的顾大小姐脸色又青又红,气得想要破口大骂,结果刚张嘴,下头便拉得愈发夸张,连忙闭紧了嘴巴,不敢再乱用一分力气了。 一直到各科老师的重点划完,顾曼琪也没有回来。 会议结束后任安歌主动留下来帮着收拾会议室, 她细心地将所有矿泉水瓶子倒干净后归拢在一起,方便之后校工拿去卖废品。 这番体贴的举动得到老师们大力赞扬,任安歌只是笑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顺利刷了一波好感后功成身退。 不出所料,第二天顾曼琪根本没出现,田酥酥在好友的暗示下打探了一番,回来告诉任安歌,顾曼琪请了病假。 至于生了什么病却没有人知道。 任安歌垂眸一笑,怕是生了离不开厕所的病。 田酥酥摇头晃脑高兴得很:“嘿嘿,这可真是恶人有恶报,当初她到处说你的坏话,现在病了活该,可见今天是个好日子,晚上要吃一份肯德基庆祝一下!” 无奈的摇头,对这位好友找尽理由加餐的行为极度无语。 连续几天顾曼琪都没出现,而预选赛不会因为谁的缺席而推迟,十几名学生通过紧张地准备,就要在今天开始正式的考试了。 学校一直没有宣布顶替顾曼琪名额的是谁,大家都以为这个名额算是作废了,有几个信心不足的学生还挺高兴,毕竟少一个竞争,自己的希望就多一分。 过了学校的预选赛,后面的比赛全部都是组队形式了,只要队友够给力,躺赢也不是没可能呀。 结果到了考试的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进来,径直填补了唯一的空位置。 寂静的考场顿时响起嗡嗡的议论声,而任安歌则开始头疼…… 如果要跟他搭档,自己到底还要不要去参加这个比赛呢? 第158章 幼稚的争执 肖浩青面不改色的坐下,对各式打量的眼光毫不在意。 他长了一张妖孽的脸,套用后世的一个词叫做撕漫男,因此虽然成绩只在年级中游晃荡,但依旧被广大学姐学妹熟知,这会教室里的考生一大半都听过他的大名,对他的突然出现顿生各种猜测。 直到老师走进教室开始分发卷子,教室里才重新安静下来。 拿到卷子后任安歌终于下定决心。 管他呢,自己有这个实力,为什么要因为肖浩青放弃高考加分的机会? 稳住心神,她开始认真答题。 两个小时的答卷时间很快过去,任安歌不但做完了全部的题目,还有功夫检查了两遍,这才交了试卷,信心十足的离开了教室。 浑然不知身后肖浩青神情复杂的目送着自己。 说来也巧,顾曼琪终于回校上课的那天,刚好公布预选赛的成绩。 任安歌三个字明晃晃的写在第一个。 一个队伍总共五个人,肖浩青只比第六名多了一分,险之又险的挂在了队伍的尾巴上。 顾曼琪差点因为气晕导致刚到学校就要转回家。 明明之前问过肖浩青的,他说这种比赛懒得参加,为什么现在他的名字会出现在榜单上? 顾曼琪有种被欺骗背叛的感觉,比起掺了料的水为什么会被自己喝下去更让她不能接受。 怒气冲冲的进了教室,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冲到肖浩青面前:“为什么你会去参赛?” 正和同学谈笑风生,忽然被一通质问,肖浩青的笑容便是一收。 冷冷看一眼道:“我不能参加?” 呼吸一窒,顾曼琪忽然记起来,别看肖浩青长相偏阴柔,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大男子主义,平素最讨厌对自己指手画脚的人,据说连他|妈妈平时也不敢说一句重话。 刚刚自己的语气……显然犯了忌讳。 压了压怒火,顾曼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问:“浩青,你不是说不会参加这个比赛吗?” “之前不想参加,现在又想参加了,不行吗?”肖浩青口气还是很冲。 十五六岁的少年们正是最好面子的时候,顾曼琪作为他的“绯闻女友”,居然当着同学的面那么凶巴巴的质问自己,肖浩青觉得还能耐心回答她,已经是自己教养好了。 然而顾曼琪也是家中娇宠着长大的娇娇女,对肖浩青之所以多加忍让,不过是少女情窦初开时,对动心对象的一种下意识的容忍罢了。 然而毕竟是有限度的。 这会顾曼琪就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用尽了。 她再次拔高声音:“之前我也要参赛,结果你说你不去,现在你却要跟任安歌那个小贱人一起参加比赛!肖浩青,你到底什么意思?” 肖浩青也火了,口无遮拦道:“你搞清楚,是你自己放屁熏跑了机会,又不是我不让你参加,现在你嫉妒我们吗?再说我和任安歌一起参加比赛怎么了?好歹我们两家是世交、是老乡,你是谁啊凭什么管我跟谁来往,屁王!” 屁王,正是会议室的事情被人传出来后,大家私下里给顾曼琪起的外号。 她这段时间都没来学校,当然就算来了,也没人会当着她的面喊这个外号。 可是肖浩青气疯了,一下子将这个外号给曝光了。 顾曼琪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屁王两个字犹如惊天霹雳在耳边回荡不休,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的女孩,只觉人生遭受了奇耻大辱,竟控制不住红了眼眶。 同学们若有似无的打量视线,在顾曼琪看来都是在嘲笑自己,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煎熬,她支撑不住,一跺脚喊了句“你给我等着”,就风一样的冲出了教室。 等任安歌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顾曼琪已经飞快办了转学手续。 至于她转去了哪里,任安歌并不关心。 而这场争吵,田酥酥转述得倒是有声有色,只不过在任安歌听来只觉好笑。 其实有几个人在学校没被起过带贬义的外号呢?她就知道有些人私下叫自己“小矮子”,还有田酥酥,因为有些胖,也被起了个绰号叫“五花肉”。 不过两个姑娘都懒得计较,田酥酥还说“红烧五花肉多好吃啊”。 她对吃的执着,让任安歌也是佩服不已。 所以在任安歌看来,这种争吵不过是小孩儿吵架罢了,顾曼琪竟然因此放弃二中这么好的学校,无异于拣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过这与她都无关了,对于初三的学生来说,即将到来的二中升学考试才是最重要的。 通过了,他们就将直升高中部,没有通过,便要去参加统考,至于最后读哪所高中,就全凭成绩说话了。 任安歌自觉没有任何问题,倒是田酥酥随着考试临近越来越紧张起来。 具体表现为,她从每天吃两个炸鸡腿,升级为吃四个,美名其曰好吃的能缓解紧张。 不过任安歌倒认为,只要她发挥正常,直升二中高中没有问题。 …… 转眼考试周到了,任安歌一路考下来觉得十分轻松,总是最早交卷的学生之一。 结果每次出考场都能撞见同样交卷神速的赵艳。 第一次两人彼此视而不见,第二次两人视线错开,第三次两人十分无语…… 等到第四次,赵艳忍不住抱怨:“怎么次次撞到你?” “这话该我说吧?”任安歌撇嘴,“我可是学霸,提早交卷不是很正常吗?你为什么也次次出来这么早?” “我是体育生,文化成绩合格就行。”赵艳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哦~”任安歌恍然大悟,“所以你干脆连试卷都没做完就出来了!” 事实如此,赵艳虽然觉得对方的神情十分刺眼,却无法反驳。 “钱还了吗?”任安歌忽然问。 于是顺利提醒赵艳“这是债主”,只能尽量态度缓和:“还了。” “嗯,还了就好 心里会轻松许多。” 赵艳讶然,不知道任安歌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情。 确实在还了那五十块所谓定金后,压在心头的石头好像忽然被搬开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连有所退步的体育成绩也跟着恢复了。 第159章 可笑的规划图 只是为什么任安歌会这么清楚?赵艳想不明白。 任安歌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笑道:“现在顾曼琪都转学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嗯。”赵艳最后选择说实话。 哪怕让人觉得幸灾乐祸也好,顾曼琪转学的事实,她确实十分高兴。 又随便说了几句,本就不熟悉的两人便没什么话说了。 赵艳觉得自己该走了,本就跟任安歌不是很熟,再这么无言的站着更觉尴尬。 然而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迈不开脚。 直到田酥酥冲过来,两个好朋友抱了一下有说有笑的走了,赵艳这才察觉,原来觉得尴尬的只有自己而已。 所以……在意的只有自己罢了,人家根本就是悠悠闲闲等好朋友出来呢。 这个认知让赵艳有些有些羞赧,又有些怒气,于是跑到操场跑了几圈后,才怏怏不乐的回家了。 …… 内部考试结束后,任安歌久违的接到了顾千帆的电话。 到达百香公司的时候,顾千帆正和岳明等人开会。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开会,那我先出去等吧。”任安歌敲门进去后,顿时尴尬了一下。 “不必,”顾千帆神色淡淡,“安安,你过来。” 任安歌一头雾水,虽然两人是合作关系,但让她参与百香公司的会议还是不合适呀。 不过顾千帆行事向来有自己的用意,她还是听话的走过去。 虽然尽量目不斜视,还是不小心瞟到了桌上的东西。 “咦?这是……”任安歌忍不住低头仔细看去,“这是古街的规划图吗?” “不错。”顾千帆微微一笑,对这份敏锐十分满意。 任安歌仔细查看起来,顾千帆打了个手势,岳明等人立刻保持了安静。 他们也在偷偷打量任安歌。 小少爷“红颜知己”的大名早就如雷贯耳,但大部分人只从新闻报道里看到过。 好容易见着真人了,大家都忍耐不住好奇。 任安歌浑然不觉自己成了视线中心,在仔细看过规划图后,皱眉道:“我记得古街有一处历史颇为悠久的戏台子,规划图上怎么没找到?” 顾千帆冲岳明一点头,于是这位得力助手便开口解释:“经过调查我们已经确定,那处戏台年久失修早就无人使用了,加上现在戏剧也没有多少人喜欢看,所以……” “所以就打算拆掉?”任安歌终于找到了戏台原本的位置,规划图中那处显示会建起一个电子屏幕。 “对,我们打算在那里建块广告屏。”岳明有些得意。 如今电子广告大屏还不是特别多,只有大型商场外头会有一两块进行宣传,而他们打算建造的这个更是引进了国外技术,比c市现有的电子广告屏都更清晰,更先进。 这是他们的得意之作,谁料任安歌听了眉头紧皱,看着顾千帆一脸不赞同。 嘴角微勾,顾千帆道:“想说什么直说,这里都是我的人,不必担心他们有意见。” 岳明等人嘴角一抽,总觉得小顾总是话里有话。 而得了令箭的任安歌就不客气了:“我觉得这份规划图十分可笑。” 看了一眼惊呆了的众人,她沉声道:“古街的位置大家都知道,距离政府正在建设中的黄金步行商业街不到一千米,所以我要请问了,在这样近的距离建设两条相似的步行街道,我们有什么优势?” 岳明立刻道:“步行商业街走的是大品牌大商业路线,古街这里因为位置有限,我们可以更多引进一些小品牌小店铺,两者的经营范畴并不相同,吸引的消费人群也不一样……” “可是这样的小店铺到处都有,别人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古街来消费呢?”任安歌追问。 “集中型的经营地对人流有一定吸引作用。”岳明余光注意到小顾总没有不悦的意思,于是不服气的接话。 任安歌一笑:“那种指的是同类型商业集中,难道你想将古街建设成某种商业的集中地?批发市场吗?不远处可是还有下河街那种综合性批发市场的,古街能挣得过历史悠久的下河街吗?” 岳明摇头:“当然不可能做成批发市场。” “我觉得这样毫无特色的商业街,随着政府大力扶持商业发展,一定会如雨后春笋纷纷出现,古街的这份规划毫无特色,很快就会泯与众人,不是一个长远的发展计划。”任安歌坚持。 任安歌是真没客气,于是岳明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到底都是成年人,心血被一个小姑娘全盘否认,一时间还真有些接受不来。 顾千帆依旧不言不语,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见他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岳明又继续和任安歌辩论起来。 两人各有道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任安歌想了想,道:“有句话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什么话?”顾千帆忽然抬头看向任安歌,目光隐含锐利。 “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顾千帆神色一顿。 今日这番安排自然有试探的意思,谁料任安歌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乍一听并无什么问题,但细细一想,竟有振聋发聩之感。 任安歌认真地道:“千帆哥哥,各位叔叔伯伯,你们都是厉害的商业人才,这方面我比不上你们,但我觉得,随着我们国家经济发展,对于文化这块也会越来越重视,古街是什么?是一种历史遗留财产,现在你们把它买下来,赚取回报是一方面,同时也必须承担起对于古迹的保护责任。” “这份规划图,放到其他任何一条普通街道上都没有任何问题,但不能用于古街,古街必须尽量保留原貌,所有的规划要在此原则上进行,以修缮为主建设为辅。” “可是这种古迹全国多的是,而且从肯德基等外来货受欢迎程度看得出来,国人现在更喜欢洋货,对于古典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兴趣。”岳明反驳。 “那是因为宣传力度不够,现在外来文化来势汹汹,但别忘了,我们毕竟是炎黄子孙,我相信传统文化只是暂时蛰伏,绝不会真正没落。”任安歌掷地有声。 第160章 天马行空的想法 “何况……我相信这份规划图送到相关部门报备的时候,是不可能通过的。”任安歌摇着头,“从政的人比其他人有更敏锐的感知,你们可以试试,拒绝理由中一定会有破坏古迹这一条。” 岳明等人还是不服气,他们都是商业管理的高材生,不少还是留洋归来的,对于国外先进的商业理论十分崇拜。 古街又破又旧,在他们看来真的毫无吸引力。 还想反驳时,顾千帆忽然道:“不必争了。” 他忽然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文件:“传阅一下。” 话是对岳明说的,任安歌知趣的退开一些。 大家看过后脸色都有些怪异,看向任安歌的眼神更是复杂。 最后文件又回到了顾千帆的桌子上,他招招手:“你也看看。” 任安歌这才拿起文件,看完后才知道大家为什么是那样的眼神了。 这是一份红头文件,内容便是要求各级单位加强对历史遗迹的保护与修缮工作。 古街作为保留较为完整的古迹,正在这份红头文件提出的重点保护对象范畴中。 顾千帆淡淡的声音响起:“如果不是先下手一步,古街的产权我们拿不到,相关部门已经跟我谈过,古街的产权和开发权可以交给我们,但相关的维护保养也要一并归我们承担,最重要的是对街上几处古迹的保护,如果不能达标,政府将收回古街的产权。” 岳明等人脸色很精彩,小顾总原来早就知道上头的意思了,那还让他们来这一场争辩做什么? 不过对着顾千帆可没人敢撂脸子,都一副受教的表情。 顾千帆则看着任安歌。 一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看不穿小姑娘,她的背景似乎很单纯,却又总能提前知道不该泄露的消息…… 说什么女鬼当然是不靠谱的,何况就算是鬼,难道还能预知未来? 可怜的顾小少爷陷入了无限的猜测中,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鬼”本来就是从未来回来。 …… 有了这份红头文件,之前的规划图自然不能用了,岳明向小顾总请示:“我马上要他们重新做规划。” “三天,我只给你们三天时间。”顾千帆淡淡道,“安安,你有什么意见都告诉岳明。岳明,你也告诉其他人,充分考虑这些意见,如果有冲突再来问我。” 对任安歌的地位看得更明白了,岳明的态度恭敬了不少,请了任安歌去办公室,专门拿了个本子记录任安歌的意见。 这会任安歌却有些不好意思:“岳叔叔,不好意思,刚是我说话太激动了。” “不会不会,年轻人就应该敢说敢做嘛。”岳明下意识恭维。 任安歌笑:“只要岳叔叔不怪我就好。” 心道“我哪敢啊”,面上却只笑着说:“怎么会呢,大家畅所欲言,也是为了这个项目能做得更好。” 点点头,任安歌开始讲述后世这条古街的样子。 岳明越听越惊讶,完全仿古的街道,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在他看来,却不一定会成功。 不过政府要求保留古街特色,这一点他们无法绕过,似乎也只有这样的设计才能符合要求了。 任安歌说得口干舌燥,一口气干掉一杯水,歇了会才说:“不过有一个问题恐怕需要岳叔叔这样的专业人才解决了。” “过奖了,不知是什么问题?”岳明继续奋笔疾书。 “车。” 后世古街是c市网红打卡地,人流量极大,但店铺进货需要车辆,还有不遵守规则的电动摩托总是穿梭来往,带来极大安全隐患的同时,也影响到了大家游览古街的体验。 这一次任安歌占尽先机,便想尝试一下能否解决这个问题。 经过一番解释,岳明心生佩服。 小姑娘年纪不大,考虑问题却十分全面,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想到了。 将笔记递过去:“你看一下有没有漏掉什么问题?” 任安歌仔细检查过,笑道:“岳叔叔好厉害,居然记得一字不差。” 岳明谦虚:“都是靠写会议记录练出来的。” …… 这边谈完以后,任安歌说约了朋友去公园,便先行告辞,岳明则揣着本子去了顾千帆的办公室。 “如何?”一进门便听到小顾总问话。 “小姑娘的想法天马行空,很有亮点,考虑得也十分周详。”岳明先是一通大力夸奖,同时仔细留意小顾总的表情。 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眉眼间神色确实软化了些。 岳明心里更有数了,说话措辞越发婉转:“这是安歌刚刚提出的意见,您先看下。” 趁着顾千帆低头翻看时,他赶紧道:“这些设计我认为十分有特色,能最大限度的保留古街特色,通过审批应该没有问题。” “嗯。” “不过前期投入怕是不小,古街的房屋几乎都是年久失修的老宅,要想不动主体进行修缮,普通的施工队很难完成,恐怕要请专门的匠人前来,这种恐怕不是很好找。” “这个不必担心,我已有人选。”顾千帆淡淡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岳明顿了顿,认真道:“还有就是后续盈利问题,仿古商业街是否能吸引大众的青睐尚无前例,如此大的投入如果……” 顾千帆捏了捏眉心,这个问题他也在自问。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咚咚咚——千帆,我方便进来吗?” 顾济海的声音响起。 “请进。” 岳明连忙起立:“顾总您好。” “不必客气,坐吧。”顾济海也坐下。 “听说今天安安过来了,怎么也没去我那里看看?” “今天她过来是有正事的,”顾千帆解释,“好像还跟朋友有约,所以谈完事情就急着走了。” “下次看到她我要好好说说,只跟你亲可不行。” 顾千帆挑眉:“谁跟谁亲?” 顾济海摆手:“难道安安不是最跟你亲?连爷爷都得排到后头。” “大哥到底有什么事?”顾千帆对这种调侃没有兴趣,只当没听到。 “本来是找安安的,结果她走了。”顾济海笑,“你知道曼琪转学的事情吧?” “嗯,跟她有关?”顾千帆反应极快。 第161章 再临古街 “我也不敢肯定,但上次无意中听到曼琪在大骂安安。” 顾千帆微微一笑:“不自量力挑衅强者。” “哟,对安安评价很高啊。” “……大哥。” “行了行了,真无趣,别人都说少年多情,你也15岁了,怎么更像老头子了,一点玩笑都不能开。”顾济海撇嘴。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继续忙了。”顾千帆十分无奈。 “当然有事,古街的产权你拿下了多少?” “全部。”顾千帆一挑眉,神色隐隐有些得意。 “还是打算不以公司名义干?” 顾千帆神色一沉:“以公司名义……好便宜那些蛀虫吗?” “爷爷如果知道了,恐怕不会高兴。”顾济海平静地道,“你既然舍不得爷爷难过,事情就不要做得太绝。” “步行商业街那边已经让长辈们眼红得不行了,如果知道你又单独拿下了一个大项目,他们坐不住的。” 顾千帆沉吟:“步行街和古街的项目都有安安的股份,不能让他们进来掺和,我手里还有个拆迁小区的项目,拿出来给他们分了吧。” 顾济海挑眉:“那个项目也能赚不少,你居然舍得?就为了不让他们对安安动手?” “这个合作者我很满意,而且她身上秘密不少,尽量少暴露在叔叔们眼里比较好。”顾千帆十指相对,“我可不希望最后合作者叛变,与别人一起来对付我。” 顾济海笑了笑,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这两天把相关文件准备一下,给我拿去安抚叔叔和姑姑们吧。”顾济海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顾千帆把人送到门口,沉声道:“明天就给你,辛苦大哥了。” “咱两是亲兄弟,说这些就没意思了。”顾济海摆摆手,“不过千帆,你要记住,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至少爷爷还在时,我们不能出手。” “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 顾家兄弟谈话时,任安歌与田酥酥已经汇合了。 说要去公园的小姑娘,却拉着田酥酥去了古玩街。 时隔一年再来这里,任安歌心中颇多感慨。 重生回来,她的一切计划从这里开始,严格说来,古玩街才是她的发家之处。 “你在想什么?走呀!”田酥酥已经走出几步,回头一看任安歌一脸回忆的站在原地。 反应过来,任安歌笑道:“来啦。” 两人一起走进古玩街。 今日来两个小姑娘都有任务。 田酥酥的爸爸快要生日了,她想请任安歌雕刻一个小把件作为礼物,今天是来找合适的原石的。 而任安歌也是为了准备礼物,同时也打算看看玉的原石。 已经能够同时滋养四块原石的灵泉里,现在只摆了两块菊花石原石,空出的两个位置,一个任安歌打算留作机动,一个却想滋养一块玉。 路边的小摊贩十分热情卖力的招呼他们,可小姑娘目标明确,只进有店面的铺子。 这是田酥酥提出的。 “我爸爸说了,小摊贩上不是没有好东西,却更考验眼力,我们这样的小孩肯定会被忽悠,所以还是直接进店铺的好,万一真打了眼还能回来找店家。” 小姑娘说得得意,任安歌十分配合的表扬:“哇,酥酥好厉害,这都知道。” “那是!”田酥酥头一仰,两颊鼓鼓的奶膘跟着动了动。 …… 一连逛了好几家店铺,不是没看到原石,只不过都不多,任安歌看了直摇头。 反倒是被大力推销店中的成品,那个价格看得田酥酥只吐舌头。 古玩街快走完了,两人同时看到一家店铺。 处在古玩街另一头街口附近,按理说地理位置应该不错。 但这个店铺大门看上去灰蒙蒙的,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几年没打扫过了。 虽然古玩街的店铺大都有做旧处理,但也要保持基本的干净,这样的大门便让人觉得不喜。 田酥酥也皱了眉头:“那家店看上去好脏啊。” 说着就想跳过这家店。 谁料任安歌却径直往那走,田酥酥无奈跟上,低声道:“安安,这么脏的店子你真的要去吗?” 任安歌摆摆手,已经停在大门处。 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两扇大开的木门,片刻后用手指轻轻在门框上拂过。 洁白的指尖立刻成了灰黑色,厚厚的灰尘把任安歌的肤色彻底遮盖住了。 田酥酥看得直皱眉。 任安歌却眼神直直的盯着门框上那一点。 被指尖抹去的灰尘底下,露出了若有似无金色星点。 抬头看了眼门侧贴着的同样脏兮兮的“旺铺出售”纸条,任安歌道:“走,我们进去看看。” 一边说着,她已经抬脚跨过门槛。 田酥酥无奈的跟进门,不出所料的看到店铺里头也是灰扑扑的,寥寥数件商品,看上去年纪比自己还大,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一个年轻小伙子无精打采的坐在柜台后头,听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抬起眼皮瞥了一眼,就又低头摆弄手里的录音机去了。 可任安歌就是很感兴趣的样子,不大的店面里从左逛到右,偶尔还停下来摸一摸看一看。 最后重新回到大门外。 而田酥酥已经抢先一步跑了出去,站在外头拍拍打打,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对劲不舒服。 结果任安歌冲着远处招招手。 吴四不明所以却还是过来了。 “吴四叔,你进去这家店子……”任安歌在他耳边如此这般一番。 神色诧异,瞥了一眼任安歌,吴四问:“安安,你确定吗?这家店看起来可不怎么样……” “我确定,只是我一个小孩子出面怕对方不信,只能麻烦吴四叔了。”任安歌神色坚决。 吴四只好走进店铺中。 今日居然接连来了三位客人(虽然有两个小屁孩),年轻男孩还挺诧异,终于舍得开口:“欢迎光临,随便看看。” 过了一会一拍脑袋,又补充:“我这个店里都是好东西,您随便看。” 一看就是做生意不熟练的。 吴四单刀直入:“看到外头贴着出售,想问问你这家店怎么卖?” 第162章 “老板”吴四 年轻店主肉眼可见的精神一振,恹恹之色瞬间变成了无比的热情。 放下录音机走出柜台,他激动又小心:“您想买下这家店吗?” 吴四咳了一声,下意识模仿记忆中小少爷的模样,端着架子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店主一看这透着一股有钱人味道的架势,心中更是欢喜。 不过神情却越发小心翼翼了,连声音都不由自主谄媚了几分:“不瞒您说,我这家店可是祖传下来,在这条街上您去问问,没人不知道我家店铺的名号。” 吴四将气质这一块拿捏得稳稳的,神色似笑非笑:“谁人不知?可我看你这店子……”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幅白手套,顺手在旁边的台子上一抹,洁白的手套就成了黑色,“可不像什么名店。” 看着那黑漆漆的一片,店主有些脸红。 “咳……这不是我最近懒了点没搞卫生吗?”他强辩,“但我家的店曾经真的很有名。” 吴四做出微微不耐烦的样子:“我没时间听你说老黄历,店面打算卖多少,给个价吧。” 店主搓了搓手,试探性的报了个价。 吴四盯着他做思索状,实际上在回忆任安歌的嘱咐。 结果把人看得心神不宁,暗暗直道:坏了坏了,好容易出现的大老板不会又因为价格不合适跑了吧? 他是真的很想脱手这家店铺,一狠心准备自我压价。 却听“大老板”问:“这房子是你的吗?房产证我要看下的。” “可以的可以的,我这就去拿。” 古玩街的店铺都是两层小楼,楼上多为店主自住,这家也是这般。 店主一溜烟跑上楼拿房产证去了,压根不担心店里的“好东西”被人顺手牵羊。 吴四趁机打量这家店,恕他眼拙,实在没看出什么地方值得如此上心。 很想问问为什么,便听到楼梯蹬蹬蹬的响,连忙继续摆好“有钱人”的架势,十分矜持的看向冲过来店主。 “您看,这是房产证。” 献宝一般递过来一张纸,吴四打开检查了一遍,确认了真伪才点点头:“好,房子是你的我就放心了。” “那这个价格……”店主眼带希冀。 吴四带着一丝清高:“价格可以按你说的来,不过……” 听到前半句店主面露喜色,“不过”一出来,笑容立刻凝固在他脸上。 “不过什么?”又开始紧张的搓手。 “不过这个店子要全部保持原封不动,包括你楼上的家私,也要经过我许可才能带走。” 店主眼睛睁得极大:“这,这好像不合道理吧?” “小伙子,你这家店到底值多少,我有数,相信你也清楚,我之所以愿意买下这家店铺,要的就是这份古色古香,如果家具都搬走了,留下一个空空如也的店子有什么用?这样的店铺c市到处都是,价格还比你这个便宜。” 吴四说得漫不经心,抬脚往门口走了两步,仿佛耐心随时会消耗殆尽。 店主一下子慌了:“行,行……我同意了。” “同意了?” “对,我同意了。” “好,我明天带人来签合同办手续。”吴四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负人所托。 看他想走,店主一下子慌了:“您就这么走了?” 吴四差点没拍脑袋,幸好忍住了,不然有钱人的形象就塌了。 不动声色的补救:“跟我去银行一趟,我先转2000定金给你,记得带上纸笔和身份证。” 店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好好,您稍等,我锁一下店门。” 走到外头才发现“大老板”和两个孩子是一路人,店主庆幸之前自己没有因年纪而赶人。 飞快办了转账,将收条和店主身份证复印件收好,几人在银行门口分开。 等人一不见,吴四连忙将东西都交给任安歌,一边道:“幸不辱命。” 田酥酥这才反应过来:“安安,是你要买那家店?” “对啊。”照例借着书包遮掩把东西收进空间,一边回答。 “你……你……”田酥酥觉得世界有点玄幻。 好朋友很厉害毋庸置疑,但动辄买下一家店铺——虽然很破很旧很脏——但毕竟那是一家店,这是一个小孩子能决定的事情吗? 看向任安歌的眼神带着三分崇拜三分惊诧以及四分“我在那我是谁”的迷茫。 拍拍她的肩膀,任安歌笑道:“这就吓着了?” 田酥酥假装擦汗:“这还不被吓到?” 任安歌心中偷笑:那以后吓到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反正你吓到我了,必须赔偿我。”捂着心口,田酥酥忽然道。 任安歌撇嘴:“请你吃一个炸鸡腿做赔礼。” “成交!” …… 等满嘴流油的啃完鸡腿,田酥酥忽然一拍手:“哎呀,礼物还没买呢!再回去看看?” “算了,古玩街都是成品,没什么好料子,你告诉我叔叔喜欢什么样的把件,我直接帮你准备好就行。” “真的吗?”田酥酥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请你雕刻已经是麻烦了,连材料都让你帮忙准备太过分了……” “反正我自己也要去看原石的,顺便而已。” “那……那谢谢安安……” …… 记下了田伯伯的喜好后,两个好朋友在公交站道别。 吴四问:“现在回家吗?” “时间还早,去看下原石吧。” 于是两人上了另外一辆公交车。 这次去的却不是之前那家店,任安歌要看玉,所以去的是位于城东的玉石批发城。 这里如今还比较清冷,不过再过上几年,随着翡翠越来越受到追捧,玉石市场也会越来越火爆。 只是c市不产玉,所以再过上几年这里就不是什么批发市场,而是c市最大的金银玉器城了。 但现在嘛,这里还能淘到一些品相极好的原石。 吴四觉得任安歌真是神奇,这些地方他都没来过,任安歌却一副门清的样子。 现在走在玉石批发城里,她走来走去信手拈来的样子,偶尔停下来看看,但凡店主想直接将东西递到她手里的,都只是淡淡一笑,起身便走。 吴四看得连连点头。 第163章 买料 他虽然没买过玉石这些东西,但跟着顾家小少爷看过不少,知道这种东西买卖双方都不会直接从对方手里接,万一递来的是个残次品上手就碎了,或者不慎掉到地上摔坏了,这一下便容易说不清楚。 所以真正懂行的,东西都是放在桌面上递过来,绝不会直接过手。 那些将东西直接往任安歌手上塞的店家是真的不懂规矩吗?无非觉得一个小朋友,想要糊弄糊弄,或是占便宜罢了。 任安歌边走边看,对心怀鬼胎的店家毫不理会,硕大的玉石批发城很快就走过了一半。 在一个小且不起眼的摊位前,她终于站定了脚步。 摊主是个长相精明的女人,看到两人站定,立刻便热情地招呼:“老板想看看什么?” 话是冲着吴四说的,谁料回答的小姑娘:“老板,这块玉给我看看。” 老板娘眨眨眼,神色有些不可思议。 吴四咳了一声:“这是我家小姐,找她吩咐做便是。” 老板娘肃然起敬,立刻将那块玉放在托盘里推到任安歌面前。 这幅做派让人心里舒坦,任安歌也有了一丝笑容。 似模似样的戴上手套,拿起玉观察起来。 这块玉料紫中飘花,乃是正宗的紫罗兰料,水润透泽,少絮少棉,亦没有明显的裂纹,大小也刚好可以做一枚吊坠,还挺符合任安歌的要求。 不过她并没急于问价,只在柜台上绕了一圈,又指着另一块玉道:“这块也给我看看。” 老板娘二话不说,将玉料取出置于托盘之上。 这块玉则是后世兴起的藕粉色,整体看去十分温柔,不过底子不如那块紫罗兰,通透度差了些,但任安歌有灵泉相助,倒也不成问题。 细细观察了两块料子后,任安歌依旧不表态,而是问道:“老板娘,除了这些你还有其料子么?我想雕一个马的把件,你这儿似乎没有合适的料。” “这些白玉料不行吗?”老板娘连忙推荐,“掉个白马挺好的。” 任安歌摇头。 “这……我家的料子都在这了,再差些的没摆出来,但想必您也看不上。”刚刚任安歌观察玉料时,动作娴熟无比,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老板娘知道这是行里人,说话都客气了几分。 任安歌略微有些失望,这家的料子不错,若能一次搞定她也省事。 可现在送给田父的料子还没着落,只好先买这两块,再去其他摊位逛一逛了。 “这两块料子我都要了,开价吧。” 老板娘神色一喜,两块料子都不差,生意若能做成收入可不小。 “这块紫罗兰料算是小极品了,雕个挂件正正好,我也不框你,一口价七千,这个粉白料子底子略差,不过个头大,足以做一套首饰了,至少也得这个数。” 老板比了一个指头。 当然不是一千,而是一万。 比任安歌预计的价格略高一些,不过做生意嘛,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任安歌想也不想,直接各砍了两千。 “不行不行,”老板娘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这个价我得亏死,顶多便宜你五百。” “各少一千五。”任安歌也不含糊。 “这真不行,您看这紫罗兰料子水头多好?要不是个头小了点,五位数随随便便就要到了呀。”老板娘苦口婆心。 任安歌眼也不眨:“你也说个头小了,雕个坠子都没有一点儿余料,就意味着雕刻师一点儿错误都不能犯,否则这块料子就完蛋了,五千五都是看在品质确实不错的份上了。” 老板娘据理力争:“再小那也是极品料,六千总是值得,就算什么也不雕直接当个把件也是可以的。” 任安歌似乎在犹豫,老板娘再接再厉,最后她才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同意了紫罗兰料的价格。 跟着便是藕粉玉料,老板娘坚持不能低于九千,任安歌却无论如何只愿出到八千五,两人就这五百块你来我往半天,谁也没能说服谁。 吴四看得目瞪口呆——跟着顾千帆出入高档场所多了,这样激烈的讨价还价之争,还真没见过几次。 一个男人提着蛇皮袋子走过来,老板娘临时休战,倒了杯水过去:“回来了?比预定时间早一点。” 小心翼翼将蛇皮袋子放下,老板喝干了茶,这才冲吴四招呼了一声。 又是弄错客人的。 老板娘连忙在男人耳边解释了几句,任安歌便迎上了对方诧异的目光。 走过来看了一眼任安歌挑中的两个料子,老板问:“小姑娘还想要能雕刻马的料子是吗?” “对,你家是不是到了新料?给我看看?” “可以,你过来看吧。”老板点头,直接打开柜台让任安歌进去。 蛇皮袋子被小心的打开,老板娘直接摆开数个黑丝绒托盘,老板将料子一一摆上。 任安歌一一看去,神色始终平静,直到老板那处一块长圆柱体的料子时,她才眼睛一亮。 “这块拿上去看看,这样子灯光太暗了。”任安歌站起身来。 老板娘将指定的托盘放到柜台上,任安歌自觉走出柜台,开始仔细查看这块玉料。 老板略收拾了一下才站起来:“这是一块墨玉,不是很受欢迎,我也只进了这么一块想卖卖看,小姑娘觉得合适?” 何止合适!任安歌甚至觉得这块玉料就是为了变马而生了。 形态、大小、纹理走向,配合皆是极秒,光是看着任安歌脑子里便有了设计图,手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开始雕刻。 “我觉得这块墨玉料子很合适,一起开价吧。”一次能搞定所有的料子,任安歌很开心,不过还是在老板娘张嘴前补充,“要开实价,虚高也没用,反正我会还价。” 老板娘正要说话就被堵了,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看向自己丈夫。 老板仔细观察着这位年纪小到过分的客人,却见对方视线坦然面色平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想了想,老板报价:“这块料子体型不算太小,七七八八的成本加起来,起码四千五我才不亏。” 第164章 看到了熟人 眼底惊讶一闪而过,这老板开的价可真算是成本价了,四千五卖出这块墨玉,怕是真的只赚了个路费。 老板娘有些着急,但又不想驳了男人的面子,便道:“墨玉料四千五卖你可以,不过粉白玉料可不能再降了,九千块不二价。” 见好就收,任安歌不再纠结这五百块,同意了三块料子的报价。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目送一大一小走远,老板娘才抱怨:“墨玉料子开那么低的价,都要亏死了!你跑一趟也不容易,劳动力不要钱的呀?” 老板不说话,只在柜台里翻找着什么。 “跟你说话呢!”老板娘不满,拿脚尖踹了踹男人的腿。 一张旧报纸被送到眼皮子底下,老板娘皱眉:“什么意思?” 指着其中一篇报道配的照片,老板问:“你看,像不像?” 低着头看了半天,老板娘才惊讶:“刚刚那位小姑娘,就是报纸上这个?” “应该是,虽然长开了些,但她的眼睛还是和照片一模一样。” 老板娘飞快看了一遍报道才问:“你是认出她了所以才这么便宜给货的?但也没必要吧,我们又攀不上什么好处。” “我报价的时候,看出来小姑娘有些惊讶,她既然是个天才雕刻者,以后买原石的机会还少吗?也算结个善缘吧。”老板解释,“若她以后买石头能先想到我们也不错。” 老板娘神色了然,嘴里却还念叨:“可是就这么一次生意,谁知道人家以后还记不记得我们……” 话音未落便看到吴四去而复返,老板娘连忙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吴四却递过来一套纸笔:“把你们的联系方式写一个,下次如果有需要还找你们。” 夫妻两人有些兴奋的对视,老板娘连忙接过东西,刷刷刷在上头写下了店铺电话,想了想又加上了老板的寻呼机。 第二次目送吴四离开,老板娘拍了拍自己男人,笑得眼角都出现了鱼尾纹:“真有你的,居然还真让人惦记上了。” …… 却说吴四一路帮着任安歌将玉料送回家后,便照例去向小少爷汇报。 听说任安歌买了个店铺,顾千帆忽然来了兴趣:“依你看,那个店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吴四一脸为难:“恕我眼拙,真没看出来,那个店铺脏兮兮的,也不知有什么宝贝,让安歌非要买下来。” “买店铺前她有什么举动?” “摸了那家店的大门。”吴四老实道。 顾千帆摸着下巴沉吟,忽然问:“明天约了店主什么时候交易?” “上午九点。” “知道了。”顾千帆话锋一转,“那三块玉料,任安歌是怎么说的?” “墨玉那块应该是帮田酥酥准备的,给她父亲的生日礼物,另外安歌有说过自己也有准备一份生日礼物,但具体是给谁,又是哪块玉料用作礼物她没有提。” 顾千帆绝不会承认心底有隐秘的期待升起,面上故作淡定的挥挥手:“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却说任安歌回家后,趁着没人把紫罗兰料和藕粉料收进灵泉中滋养,只将墨玉料子留在了外头。 这是给田酥酥准备的,滋养太好反倒不妙,毕竟好朋友坚持要买她的作品,太极品的倒有些宰人之嫌了。 原本是打算雕一匹马作为把件,但看到这块墨玉料后,她心里有了新的主意。 花费了一点时间确定设计图,任安歌开始动刀了。 …… 第二天任安歌和吴四叔准时出现在古玩街。 刚要往那就店子走,一行人忽然从街口走进来。 任安歌顿时笑开了:“千帆哥哥。” “安安。”顾千帆面上也浮起一丝笑容,带着保镖走了过来。 “千帆哥哥,今天怎么过来了?”任安歌蹦蹦跳跳跑到对方身边。 保镖们已经习惯了这幅画面,很自然的让开些,少年与女孩顺利会合。 “过来办点事,你呢?” 吴四转身掩饰嘴角的抽|动,小少爷这慌撒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他可不能坏了小少爷的事。 任安歌一点也没怀疑,老老实实道:“我看中一家铺子,昨天请吴四叔出面给了定金,今天是来签合同与过户的。” 听她说了实话,顾千帆有些高兴,顺着这话道:“什么店子能让你这么看重,我一起去看看。” 任安歌当然不会拒绝,于是两人并肩而行,穿过古玩街往另一头走去。 远远的便看到几个人进了那家店,任安歌皱眉:“不会吧,这么巧?” 顾千帆刚在思考,并没注意到远处的事情,随口问:“怎么了?” “千帆哥哥,一会请你现在外头等等吧。” “为什么?”顾千帆皱眉。 让顾小少爷在外头等着,这话也就任安歌敢说了。 “咳,我刚好像看到几个熟人,这不怕你过去难做么。”任安歌笑得讪讪的。 “谁?” “好像是顾二叔一家。” 顾千帆轻轻一笑:“他们还不够格让我为难,走吧。” 既然他这么说,任安歌便不再多说什么,领着人去了那家店。 还没进门呢便听到顾曼琪高傲的声音:“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拒绝,我们可是顾家人,看得上你这破店是给你面子。” 店主无奈:“可我已经收了别人的定金,如果返回是要赔的呀,实在对不住了各位。” “不是说今天约了买家来吗?对方要知道是顾家要买这个店子,说不定直接把店子送我们了……”顾曼琪洋洋得意。 “曼琪。”顾二叔好似责怪一样唤了一声,跟着又道,“小伙子不必担心,一会买家来了我亲自跟他谈,不会为难你。” 任安歌瞥了眼顾千帆,见他面无表情没有开口的意思,这才带了一分笑容,跨进门同时扬声:“谁要跟我谈?” 顾曼琪的笑容一僵,猛然回头,迎面看到的笑容只让她觉得十分刺眼。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才导致这样也能撞到小贱人! 一瞬间那些屈辱涌上心头,顾曼琪狠狠瞪着任安歌。 如果眼神能化成实质,任安歌一定三刀六洞见真章了。 第165章 狂怒 店主起先还没认出任安歌,等看到后头的吴四才露出热情的笑容,一溜烟跑过去:“老板您好。”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顾二叔一家都是“见鬼了”的表情,好一会后顾曼琪反应过来,指着吴四大笑:“哈哈哈哈,你喊他什么?别告诉我这就是买下你店子的大老板……哈哈哈哈……” 年轻的店主一脸茫然,看看吴四又看看顾曼琪,咂摸出不对的味道来。 他倒不关心别的,就担心买卖黄了,可怜巴巴的问:“您还买,买铺子么?” 顾曼琪抢着道:“一个下人,买得起才怪了。” 这次却是任安歌嗤笑的声音先响起。 站在脏兮兮的柜台前,望着顾曼琪的目光不掩轻视:“清朝都灭亡了,你还做着主子梦呢?下人……呵呵,搞清楚,你家跟司机、保镖、保姆签的都是雇佣协议,不是卖身契。” 吴四心中一暖。 其实这种带着侮辱性的说法,吴四和他的兄弟们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不过以前没人会这样帮他们说话,倒不是说两位少爷不护着自己人,只是碍于身份不喜口舌之争,顶多事后让顾二叔等人吃点瘪。 也是感激的,不过像任安歌这样直接怼回去,也别有一番爽快滋味。 被人当面打脸,顾曼琪快气疯了,连顾二婶连连的暗示也顾不上,冲过来尖声道:“任安歌,你个穷逼,贱人,阴沟里见不得光的玩意,难怪要维护下等人,因为你也是垃圾,别以为用了些手段巴上顾家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们这种不要脸的人我见多了,也就配被玩玩而已。” 顾千帆与顾二叔同时脸色一沉,虽然理由完全不同,却特别默契的语带威胁喊出来: “曼琪。” “顾曼琪!” 气疯的人突然想起顾千帆在场的事实。 私下里她没少猜测任安歌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得了顾千帆青眼,被维护得严严实实,想下手都找不到空隙,但这些从来不敢当着本尊的面说。 就算顾千帆是玩弄别人,在他玩腻前,也不会容许别人对小贱人指手画脚。 顾曼琪心生恐惧,下意识想要扭头去看顾千帆的神色。 谁料—— “啪!” 捂着左脸,顾曼琪的表情崩裂:“你敢打我?” 任安歌甩了甩手又吹了吹,一副“手都打痛了”的模样。 顾二婶跳脚:“小贱人,你竟敢打我的女儿。” “嗤——”冷笑着翻白眼,“你们母女两是脑子有问题还是眼神有问题?我打都打了还要来问我敢不敢。” 顾曼琪浑身发抖,想要做什么却被顾二叔拉住。 男人居高临下盯着任安歌,出口却是冲着顾千帆:“千帆,你的人打了我女儿,你说该如何处置。” 任安歌心中一阵狂怒。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一个脏话,却和这对母女没什么区别,依旧将她钉在顾千帆的“从属”这个位置上。 女孩灿若繁星的双眼燃烧着熊熊怒火,视线咻地落在顾千帆脸上。 只要他敢顺着这个意思说话,哪怕是出口维护,任安歌发誓也会立刻与顾家一刀两断。 这辈子哪个男人都休想让她成为“从属”,任安歌只会是自己的。 顾千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任安歌,哪怕是因为母亲被泼脏水而愤怒的时候,也不像现在这样,好像整个人都被怒火点亮了,眸光锐利到让人皮肤生疼。 原本要说的话卡在喉咙中,在商场上养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句话说不好的话,两人的合作便会到此为止。 顾千帆顿了顿,忽而浅浅一笑:“安安,有需要我帮忙的说句话,义不容辞。” 短短一句,和带着安抚意味的笑容,奇异的抚平了女孩狂怒的心情。 看到那如火般的目光转为平静,顾千帆不为人知的松了口气。 刚刚那一瞬间,察觉一个不慎两人便可能形同陌路时,他竟然感到了紧张。 下意识便利用了“色相”,顾千帆这会倒有些脸红了。 继而又给自己点赞。 为了留住这个神秘的合作者,自己也是很拼了。 任安歌已经看向顾二叔:“我打了你女儿又如何?家长不教育熊孩子,到社会上总会有人替你教训。” 原本想将顾千帆拉下水,趁机大做文章,谁料对方不肯入套,再听得这句话,顾二叔的脸色阴沉得吓人:“任安歌, 我顾家的小姐,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我什么身份?我想想,哦,对了,石雕界冉冉升起的新星,香港回归三件国礼之一的作者,本市唯三的重点高中主动争抢的学霸,即将代表二中参加全市中小学生知识竞答赛的种子选手,这家店未来的老板,以及……差点被你女儿用巴豆陷害的可怜人。” 毫不脸红的给自己上了一连串头衔,只有最后一个让顾曼琪变了脸色。 “你胡说,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 “嘁,顾曼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干得很巧妙?用这种手段对付自己学妹,到底是谁犯贱啊。”任安歌神色淡淡。 “我……你……”顾曼琪忽然反应过来,“是你,是你掺了巴豆水的样子换给我的,是你让我出丑……” 一想起当天的情况,以及肖浩青轻蔑的喊自己“屁王”的画面,顾曼琪的理智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红着眼睛就要扑上来打任安歌。 顾千帆冲吴四使了个眼色。 顾曼琪的手就抓到了吴四身上,练家子男人一身的腱子肉,力气绷紧了浑身跟铁打的一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顾家小姐只觉手指剧痛,指甲都劈开了好几个,立刻抱着手哭起来。 任安歌示意吴四让开,毫无惧色的扫过顾二叔一家,冷冷道:“别以为我不出声就是没事,只不过这次顾曼琪自食其果,我大人有大量懒得追究罢了,不过如果你以后嘴都这么贱,非要惹我升起,别怪我把事情抖出去。” 顾曼琪忍着痛:“你有什么证据?别忘了是我中了巴豆,我还说那是你陷害的呢。” 第166章 不二价 任安歌笑了:“顾曼琪,你知道比恶毒的人还讨厌的是什么吗?是又恶毒又蠢的,我为什么要用巴豆害你?一直以来在学校里传播谣言的是谁?指使同学欺负人的又是谁?哦对了,还有……这段时间每天放学,我都在肯德基给酥酥补课到九点以后,连服务员都认识我们了,我有什么时间去买巴豆呢?” “你……”顾曼琪忽然发现一切都被算计得死死的,想栽赃居然都没有机会。 忽然觉得任安歌与顾千帆十分相似,都是这种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毫无破绽的人。 这让她又是畏惧又是不爽,有一个顾千帆压得人喘不过气就算了,现在还多一个任安歌,凭什么?凭什么! 顾曼琪越想越气愤,就在彻底失去理智之时,顾二叔忽然将女儿掩在身后,冷冷道:“其他事情我们也不必多追究了,你说我女儿准备了巴豆害你,可最后因为巴豆脱水住院的是我女儿,这至少说明了一件事,你在明知道巴豆水有害的情况下,将它换到了我女儿手里……” 顾二叔目光森然:“我女儿差点没命,你总脱不了这份责任,任安歌,你说该怎么赔偿?” “呵呵,贼喊捉贼,真是脸大。”任安歌毫无畏惧,“顾叔叔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这家店我要了,你若同意,此事我可以不再追究,否则……” 顾二叔意味深长的留白,想要给任安歌施压。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任安歌答应得痛快:“可以,三十万,这家店就归你了。” “啥?”震惊的声音来自于年轻的店主。 三……三十万?这比狮子开大口还厉害了,自己也才卖十万而已。 顾二叔冷笑:“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是说,你交易完了以后,把店当做补偿交给我们。” “那就是谈崩了咯?”任安歌耸耸肩,“否则后头是想干嘛?您只管去,现在别妨碍我去过户。” 说罢也不等顾二叔反应,扭头便对年轻的店主道:“老板,东西都准备好了么?可以去过户了。” 听了刚刚不可思议的开价,年轻店主难免动了心思,眼珠子咕噜转着想要说什么。 “别想坐地起价,昨天收条上可是写的很清楚的,如果你现在变卦就是违约,我不要这个店,但定金你却要翻倍赔偿的。” 任安歌神色严肃,直接把对方的小心思扼杀在萌芽状态。 店主急于脱手这个店子是真的,虽有贪念,但被这么一吓,想想虚无缥缈的三十万,和即将到手的十万……咬咬牙:“走,现在就去办手续。” “慢着,”顾二叔手一拦,“我说了这家店我要了。” “顾二叔,先来后到,我可是定金都付了。”任安歌不甘示弱。 “小伙子,你这家店十万卖可是亏了,我可以多出一万,不就是赔偿定金吗?一万绰绰有余,你还能赚多点。” 不理会任安歌,顾二叔直接与店主沟通。 年轻的店主再次动摇。 任安歌啧了一声,忽然道:“吴四叔,我想跟他私下聊聊。” 吴四心领神会,直接把店主往楼梯上一扯,任安歌紧随其上,之后吴四再下楼,往楼梯口一挡,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顾二叔皱眉:“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想当着我们的面威胁人家不成。” “顾叔叔放心,我向来喜欢双赢,那种事儿可做不来。”任安歌带笑的声音传来,让顾二一家都产生些不好的预感。 五六分钟后,一大一小从楼梯下来,任安歌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倒是年轻店主脚步虚浮神色呆滞,好似收到了刺激一般。 顾二叔眉心一跳,总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 双方大眼瞪小眼数分钟,顾二叔终于没了耐性:“卖还是不卖,一句话。” 年轻的店主一个激灵,忽然面放红光,大声道:“卖,卖,三十万,不二价。” “什么?”顾二叔大怒,那还看不出店主与任安歌勾结了,“你不要狮子开大口,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年轻人往往是血气方刚的代表词,要说之前店主对顾家人还挺畏惧,听完刚刚一番分析,还有了十万做后路,整个人都充满了信心,闻言胸|脯一挺,大声道:“我是不是狮子开大口您心里有数,我这店子,三十万卖出去都算亏的了。” 一直做壁上观的顾千帆盯着任安歌,不用说,店主态度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肯定是小姑娘刚刚说了什么。 他倒是挺好奇。 感觉到他的目光,任安歌看过来,冲他挤了挤眼睛,露出可爱的笑容来。 顾二叔试图用气势压住对方:“笑话,你这店子一天能有一单生意吗?又破又旧,十万都贵了,年轻人,我劝你不要听别人忽悠,到时候鸡飞蛋打人财两空再后悔可就迟了。” 这话倒还真将人唬住了一会,大伙都看到年轻店主在看任安歌。 小姑娘呢?气定神闲,迎着店主的视线不卑不亢。 于是店主又有了底气:“反正我话放在这了,三十万,少一分不卖。” 顾二叔气得仰倒,仔细想想忽然发觉不对。 一开始不是想巴豆的事情,逼任安歌将店子买下来送给自己吗?是怎么变成店主和他在这讨价还价的。 顾二叔悚然而惊,看向任安歌的眼神多了忌惮之色。 在场的成年人居然都被任安歌牵着鼻子走了……顾二叔与顾曼琪不愧是父女,居然同时在任安歌身上感觉到了顾千帆的影子。 明明知道自己是被小姑娘带偏了,可现在箭在弦上,顾二叔相信只要自己这边一说不买,任安歌转头便能将店铺变到自己名下。 想到这家店的潜在价值,若落到了任安歌手里,他还不得心里滴血啊? 若此时没有外人,倒还能用些手段逼迫店主妥协,只要房子过了户,之后他再闹,自己也有的是手段让人闭嘴。 可现在顾千帆就杵在边上,这许多事情便不方便做了。 顾二叔咬牙切齿,半晌不语。 第167章 直接动手 等待回应的过程中,店主既煎熬又期待。 虽然在顾千帆眼里,自己的几位叔叔和姑姑上不了台面,但在平民老百姓眼里,顾这个姓天然便带了上位者的威严,所以压力总是有的。 要不是任安歌的话在耳边回响着,店主觉得自己可能撑不住。 “就开口要三十万,如果最后不成,这家店子我还是十万买了,反正你也不亏。” 是不亏,但中间可有二十万的差额呢,谁不希望赚得更多呢。 任安歌不动声色的观察顾二叔,看得出来他在挣扎。 更加确定对方是知道店铺秘密的,否则三十万买这么一家破败的小店,有理智的人压根就不会考虑。 忽然觉得三十万开价还是少了。 唉,便宜顾二叔了。 任安歌一副失望的样子,被纠结的顾二叔余光瞥见。 三十万……其实对自己来说不算多,何况这家店真能拿下的话还有得赚。 另外一点好处便是,能让任安歌不爽。 不知不觉间,顾二叔已经被妻女带跑,视任安歌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个理由成了天平上关键的砝码,顾二叔忽而道:“行,三十万,马上过户。” 店主差点儿当场欢呼起来。 任安歌敏锐的察觉顾二叔在观察自己。 聪明如她,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松口的原因。 心中不免暗笑,一个会被个人好恶左右的商人,难怪最后败都败得那样无声无息。 不过脸上却做出一副失望至极的神色。 嘿,人家都出三十万就为了看她不开心了,当然要给点面子。 果然一见任安歌不高兴了,顾二叔一家都感到了快乐。 做戏做全套,她对着店主道:“我刚刚跟你说的,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店主眼珠子一转,很上道的嘿嘿笑着:“要不您也出三十万,这店子我还卖您。” “呸,想得美。”任安歌白眼一翻,“依法赔偿我的定金,哼!” 小姑娘头一仰,一副气坏了的样子,看得顾二叔连心疼三十万都忘了。 还洋洋得意,就该让任安歌知道知道,顾家人与她的实力压根不在一个量级上。 顾二叔带着店主自去办手续了,任安歌正要走,顾曼琪忽然道:“打了我就想走?没那么便宜的好事。” 演戏也挺要体力,任安歌不耐烦道:“你还想怎么样?” “千帆,虽然这是你的人,但这么欺负到自家姐姐头上,你也该管管吧?”顾曼琪却不理会任安歌,只对顾千帆说话。 少年瞬间感觉到小姑娘身上的怒火。 这下确定了,她发怒的点在于“你是顾千帆的人”。 弄清这一点后,顾小少爷心情忽然不太好。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很不爽。 所以对于顾曼琪的问话, 他带着赌气的意味道:“谁是我的人?我可不记得任安歌跟我签过合同。” “没错。”任安歌冷笑,“顾曼琪,恩怨是你我之间的,不必拉其他人下水。” 赌气的顾小少爷一怔,忽然又感到被取悦了。 不对……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会因为几句话有这样大的波动了? 顾千帆神色微沉,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有些不对劲。 顾曼琪观察他的神色,发现这时候顾千帆居然走神了。 心中一喜。 看来是他们想错了,任安歌并没有那么重要。 “这是你说的。”顾曼琪一个箭步上前,扬手就要将巴掌还回去。 吴四身形一动便要拦住,顾二婶却早有准备,直接挡到了他面前,冷冷道:“吴四,你要搞清楚自己是哪边的人。” “我是小少爷的人。”吴四冷冷道,一错步便要绕开顾二婶。 谁料她如此赖皮,居然当场碰瓷。 不过是轻轻擦碰了一下,顾二婶一屁|股坐到地上,捂着心口道:“好你个吴四,拿着顾家的钱居然敢打我。” 吴四一怔,正想说“是你自己跌在地上”的,那边就响起一声清脆的“啪”。 心中不免一紧,赶紧扭头,生恐任安歌吃了亏。 却见小姑娘被人护在身后,顾曼琪的手腕被人捏住,脸颊上多了五指印。 十五岁少年的力气比起还是孩子的人可大得多,刚刚任安歌那一下只让顾曼琪脸颊发红而已,顾千帆卯足力气的一下却直接让人脸颊肿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谁也没想到顾千帆刚刚还一副“任安歌与我无关”的样子,现在却直接动手打了人。 打的还是自己表姐,一个女孩。 好像从哪个身份来说,这一下打得都有些过分。 顾二婶连胡搅蛮缠都忘了,一咕噜爬起来冲到女儿身边,看了看肿起来的脸颊,目光仿佛要杀人。 “顾千帆,你太过分了!”她气得口不择言,“平时不敬长辈,我们不跟你计较,现在你连自己堂姐都打,是要手足相残吗?为了个小贱人,你你……你简直畜生都不如!” 顾曼琪这会才反应过来,哇的一声哭倒在母亲怀里。 这一幕让顾千帆有些厌烦,在还年幼一些的时候,他和顾曼琪也算有过姐弟情深的时候,不过随着年纪增长,记忆中的人逐渐变得陌生。 直到现在这个他几乎不认识的样子。 暗算别人,结果被识破反击,居然还怪别人不应该。 顾家什么时候这样教过孩子? 仿佛没听过顾二婶恶毒的骂声,他只是目光沉沉的望着顾曼琪。 对于不待见他的人来说,只觉得这道目光是轻视,是厌恶,是仇恨……但任安歌却感觉到,顾千帆很难过。 原来杀伐果断的顾大总裁,在面对亲人的不堪时,也会有这样的感情。 隐隐散发悲伤感染了任安歌,忽然就很想安抚一下少年。 于是她身上轻轻拍着对方背脊,低声道:“千帆哥哥不要难过。” 面前尚且单薄的身影忽而一震。 在听到这句话前,顾千帆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难过。 小姑娘的话好像一根针,在他心上戳了一个小洞,于是那些不曾被主人察觉到情绪便缓慢轻柔却坚定的溢出来。 原来……自己真的在难过。 第168章 暴躁的安安 顾大总裁难得柔软的情绪却并没有感染其他人,顾二婶越骂越起劲,甚至大胆包天的想要扒拉顾千帆——任安歌还在人身后呢。 保镖们哪会眼睁睁看着,当即上前将人护住了。 顾二婶跳脚:“顾千帆,你个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头的小贱人打自己姐姐,还纵容这些人对长辈动手,等我告诉老爷子,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任安歌轻抚少年背脊的动作一顿,因为她清楚地感到那些柔软都被收拢起来,面前的少年气势锋锐,重新成为了为顾家战斗的将军。 默默收回手,她知道这个时候,顾千帆不需要安慰。 走了两步与他并肩而立,任安歌想,既然他们都有必须保护的人,都有各自的战场,那便并肩而战吧。 顾千帆的目光向来锐利,这会更是带了难以匹敌的气势,只一个眼神过去,喋喋不休的女人便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你敢去爷爷面前说一句废话试试。” 语气平静无波,顾二婶却听出威胁的意思来。 偏偏这威胁她还不得不受,这就更让人恼火了。 他们背着老爷子做了许多事,一开始害怕顾千帆两兄弟告状,几家还缩手缩脚,后来发现兄弟两无动于衷后,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虽然也瞒着藏着,但谁都清楚顾千帆掌握了多少情况。 母女连心,顾曼琪察觉到母亲退缩的情绪。 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但这时候当然该她出面。 毕竟表姐弟争执,总不至于直接撕破脸。 她从妈妈怀里钻出去,抽噎着道:“千帆,妈妈是因为心疼我才气急了,都是气话做不得数的。” 带着祈求的目光落在顾千帆身上,她可怜兮兮的问:“千帆,我们是姐弟呀,你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对吗?” 顾千帆不语,只扭头去看任安歌。 意思很明显,真正的道歉对象在这里呢。 顾曼琪心里怒火阵阵,却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继续僵下去了,只要紧紧捏着拳头,冲这任安歌低声道:“对不起。” 三个字被她说得飞快,但不管怎么说对于是顾家大小姐来说,这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情了。 换做其他人会不会感动,任安歌不知道,反正她一派平静,只淡淡道:“知道了。” 同样是三个字,漫不经心的意味溢于言表。 难堪的神色一闪而过,顾曼琪几乎将指甲掐入皮肉中,才忍住没有爆发。 她望着顾千帆不言不语,可眼睛里的意思很明白了。 顾千帆捏了捏眉心,他倒是不在意给不给顾曼琪留面子,但如果他们真的跑去爷爷面前哭诉,还真可能让爷爷对任安歌起了芥蒂。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下意识想要阻止此事的发生。 于是顾千帆轻声唤了一句:“安安。” 也不知是怎么了,任安歌今天有点儿暴躁。 知道顾千帆的意思是让她就此算了,她却很想背道而驰。 好在理智尚在,最后她只是冷笑一声,留下一句“以后别来惹我”,扭身就走了。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的时候没有笑着说“千帆哥哥再见”,立刻就让顾小少爷觉得浑身别扭。 可小姑娘风一样跑了,一点没给他机会出声。 最后顾小少爷只好沉声道:“吴四,跟着。” 得了吴四的一声道别,却依旧哪哪都不舒服。 …… 其实任安歌也没走远,在古街出口附近的小吃店坐着,干完了一碗馄饨一杯绿豆沙后,年轻的店主才姗姗来迟。 “你们办个手续好慢呀。”任安歌皱了皱鼻子。 “顾老板比较谨慎。”店主嘿嘿笑着,折腾了一上午,但三十万到手,他一点也不觉得累。 掏出定金条子,任安歌道:“按说好的,三倍定金,六千。” 店主痛快的掏出三沓子钱:“刚刚从银行取的。” 又好奇的问:“你干嘛这样帮我?” “你也看到了顾老板一家跟我不对付,能坑为什么不坑?”任安歌笑笑,“倒是你胆子挺大,我都告诉你了三十万算坑人了,你还敢干,也不怕顾家找你麻烦?” “切,他顾家还真能一手遮天不成?再说我今天晚上就走了。” “去广州?”任安歌一点也不意外。 倒是店主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你柜台里贴的全是那边的海报,又很想脱手这家店,所以我猜到了。”任安歌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勺子。 “那就说好了,那些家具全部运到我指定的地方。”看了看时间,任安歌决定回家了。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联系搬家公司。”店主心情很好的跟任安歌再见。 …… 一路无话的到了家,吴四终于忍不住在单元门前拦下任安歌。 看着小姑娘扬起笑脸问“吴四叔有什么事”,好似与往常没有什么异常。 但吴四却总觉得任安歌心情不太好。 什么理由他也只能猜测,一冲动拦下人,这会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安安,小少爷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原因,你不要怪他。” 任安歌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我干嘛怪千帆哥哥,而且顾曼琪说什么也是姓顾的,所谓血浓于水嘛,我明白的。” 吴四有些急,以他对小少爷的理解,才不可能因为什么“血浓于水”的理由向着顾二叔一家,可再要解释,却又说不清具体的原因。 而且任安歌也没给他机会,说完就往楼上跑,跑了一层才回头跟他挥手再见。 吴四只好也挥挥手说再见,自去租的房子午休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任安歌与店主再碰了一次,没精打采的人如今容光焕发,背着一个大书包,一副马上就要远行的架势。 他身边是一家临时租用的仓库,看到任安歌时就十分得意道:“幸亏我跟这家老板有点交情,不然租两个小时这种活哪有人接。” 任安歌推门进去看了看,里头摆着一堆陈旧破烂的家具,衣柜床桌椅…… 店主在旁边道:“放心,二楼的家具一件没少。” 第169章 贪心可要不得 摸了摸那些家具,任安歌满意的点头:“行,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到底是帮自己赚了三十万的人,店主对她极有好感,一挥手十分豪气。 然后又带着点好奇问:“你怎么对这些破家具这么感兴趣?要不是手头紧,我早就要将它们换掉了。” 任安歌笑:“那你可就亏大了。” “为什么?”店主思考,“不会是什么值钱的古董吧?可我爸妈也没说啊。” 任安歌轻笑:“反正你店已经卖掉了,何必追问这些呢?” “那不行,不让我弄明白不得好奇死我!”店主语气坚决,片刻后又弱弱补充,“你先告诉我,三十万我亏不亏?” “放心,亏不着你,”任安歌笑,“所以你也不用紧张,你那店顶天也就比三十万贵几千块吧。” 店主明显舒了口气,几千块还好,要是卖完了店发现那是个聚宝盆,换谁都得悔死。 “到底怎么回事啊?”数小时过去他已经从发财的狂热中清醒过来,这些有钱人也不是钱多得烧手,哪会做什么亏本买卖,既然肯花三十万买自己的店,说明这店子一定有自己没发现的秘密。 任安歌检查完了所有的家具,满脸喜色,于是也多了几分玩心,故意问:“你真想知道啊?” “想!”店主答得那叫一个坚决。 “我怀疑你家店子那些木头,部分或者全部是金丝楠木所制。” “啊?啥木?” 任安歌无语:“你这店子好歹在古玩街上,你居然连金丝楠木都没听过?” “我要对这些有兴趣,那店能被我经营成那样么?”店主理直气壮。 ……行吧。 任安歌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金丝楠木的珍贵。 当然现在还不是金丝楠木的木生巅峰,要到2008年后,其价格才会一月一变,好像坐火箭一样飙升。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木头都很珍贵,任安歌观察的时间有限,只能肯定大门两扇,木架数个都是金丝楠木的。 二楼的家具是不是之前不能肯定,现在她却要笑出声来。 顾二叔要知道三十万的花费却放走了这么一批大鱼,大概会气得吐血吧。 店主纠结:“照你这么说金丝楠木很值钱?那我到底亏没亏啊?”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得了吧,现在百年生的金丝楠木差不多六千一吨,你那个店子有多大?所有木头制品全部都是金丝楠木所制,堆在一起也不够三十万,还得算上店子的价格,总之你赚了。” 店主有些半信半疑,怕任安歌在忽悠自己, 然而转念一想,钱又不是她出的,两人还不对付,她没必要帮对方。 不过还是不死心,看着这对家具的目光带了审视:“那这些呢?你就这么白白拿了?” 任安歌轻笑一声:“贪心可要不得。” 店主没说话,但那神色分明是不服气。 “如果你觉得白送我亏了,也行吧。”任安歌拍拍手,“那我不要了,你自己想办法处理吧。” “啊?”店主万万想不到剧情会这样发展,这也太干脆了吧。 他马上就要赶去火车站了,哪里有功夫处理这些旧家具。 更何况说什么金丝楠木,其实他压根没看出这些灰扑扑的家具有什么特别之处。 任安歌果真一副毫不留恋的样子,抬脚就往外去。 饶是怀疑这可能是什么心理战术,店主还是被唬住了,连忙拦住:“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都要走了,哪有功夫管这些家具,都给你了。” 豪气的一挥手,结果只换来任安歌轻飘飘一句谢谢。 不过他没工夫计较了,又不舍得看了一眼那些家具,打了个招呼跑了。 看来去广州的心真的很急切。 这下仓库里只剩下任安歌了,这会装监控的地方还不多,她放心大胆的一挥手,将家具都收进了空间里。 至于这次具体能有多少收获,还得回去再慢慢研究。 …… 回家后趁着罗君惠还没下班,任安歌钻进空间中开始处理那些家具。 用刻刀将外头薄薄削去一层,重复几次后,有几处地方露出了隐隐的金光。 果然如她所猜,这些家具并非全由金丝楠木所造,不过从现在剥开的部分看,至少也有半数为金丝楠木,收获不小。 一口气将外皮全部削去,再耐心的将普通木材的部分一点点割断,最后只剩下五块金丝楠木摆在面前。 几块木头最小的也有半个她那么高,不过厚度都只有半掌,因此想做什么大件是不成的。 不过任安歌也没打算做大件,收了这些金丝楠木自有别的打算。 做完这些还有点时间,她特意去看了泉眼处的碗莲。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碗莲的花瓣完全打开,浮在泉眼处随着水流微微颤抖,颇有种弱不禁风之感。 重重叠叠的花瓣包围下,露出的莲心只有婴儿拳头那么大,端的是娇|嫩可爱。 碗莲香气如故,早在进入空间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了。 这气味清新怡人,闻之有振奋精神之效,到目前为止,这是任安歌发现的碗莲唯一的功效。 也不知是不是需要空间继续升级才能发掘碗莲的更多功能。 可到目前为止,任安歌也只知道雕刻完成一件极品原石的创作能诱发空间升级,但极品石头可不常见,所以尽管有心快速升级,却也只能想想罢了。 观察了好一会,依旧看不出这碗莲的作用,眼看罗君惠该到家了,任安歌只好离开空间去准备晚饭了。 离开前突发奇想,从金丝楠木上截下来一小块扔进灵泉之中,又将那块紫罗兰料子报出空间,这才匆匆往厨房走去。 几天时间过去,为田酥酥爸爸准备的礼物刻好了,任安歌依旧与好朋友约在肯德基。 看到盒子的时候田酥酥满脸惊讶:“怎么这么大?” 手玩把件而已,拿一臂长的盒子装未免太夸张了。 任安歌神秘的笑笑:“你打开看看。” 田酥酥当然不客气,直接就掀开了盖子,然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叫声:“天哪,好可爱!” 第170章 第一件生日礼物 盒子里是两大六小八匹马,大的两只也不过巴掌大,小的只有成人指头长。 然而不论大小皆是毫发毕现,哪怕是一缕飞扬的马鬃都毫不含糊,更让人惊讶的是八匹马的眼睛各有特色,哪怕不看它们的花纹,也能从眼睛上一眼分辨出不同来。 更迷人的是,这八匹马乍看之下虽然皆是墨色,但细细看去却又有细微的不同。 两匹大马一为通体墨色,然而身上几滴汗液却隐隐带红,让想起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另外一匹大马浑身漆黑,唯有四蹄雪白,正是乌云踏雪这个品种。 而六匹小马更是在继承了父母样貌的前提下各有不同,或是纹路,或是花色……便连那性格也有欢快有害羞等等。 田酥酥受父亲影响,对石雕也有些了解,却从未见过如此生动有趣的雕刻品,她一眼便看中那匹表现得有些害羞的小马,伸手拿出来轻轻摩挲,感叹道:“我终于知道爸爸为什么这么喜欢你的作品了,真的太美了。” “你满意就好了。”自己的作品被人喜欢自然是高兴的,任安歌笑容笑得很开心。 “满意,太满意了!”田酥酥先是兴奋,继而有些犹豫,“安安,这一套雕刻品加上玉石成本,一起得多少钱啊?” 自打家境富裕起来后就没为钱担忧过的少女,难得有些紧张起来,暗暗盘算着自己零花钱还有多少,够不够付这件礼物钱。 轻轻一笑,任安歌道:“你只要给我一个成本钱就行了。” 田酥酥连连摆手:“那可不行,是我要给爸爸准备生日礼物,怎么能让你白白出力呢。” “所以成本钱还是要你出的呀。”任安歌笑眯眯的,“成本自然要包括我的人工费。” “可是……”田酥酥有些迷糊,一时捋不清这个成本钱会不会让好朋友吃亏。 “哎呀,难道我帮你准备给田伯伯的礼物,还要像对我出售石雕一样卖高价吗?我们是好朋友,友情价总该给你的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田酥酥挠了挠头:“好吧,安安你说什么是什么,那成本价是多少钱?” 任安歌将墨玉料子的发票摆在桌上:“这是买料子的钱,在此基础上加个500就行了。” 她没有因为对方是自己好友故意报低价,却也没有狮子张大口,田酥酥默默计算了一下松口气。 还好,零花钱够用了。 于是两个小姑娘去银行转了账,田酥酥抱着盒子高高兴兴的走了。 而任安歌转头回了家,又开始琢磨那块紫罗兰料子了。 重生一年多了,想要做的事情正一步一步实现,也该感谢一下那位重要的人物了。 摩挲着这块紫罗兰料子良久,最后却没有做任何设计图。 所谓反璞归真,这块料子的颜色与花纹已经极美,任安歌觉得不需要再做其他任何繁复的雕刻,只要将其简单加工变成可以随身携带的饰品,充分发挥它的本质美便可。 这并不意味着工序就会简单,要想充分发挥这块料子的天然美,从何处动刀,成品设计为什么样儿都必须下功夫才行。 花费了足足两天观察熟悉这块料子,任安歌心里终于有了确定的想法。 而她的风格向来是打好腹稿便雷厉风行的开始,于是歇了两日,她又一次拿起了刻刀。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田伯伯生日的时候。 幸福的一家三口没有选择出去吃大餐,而是田伯母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田酥酥帮着买了蛋糕回来,一家三口温馨甜蜜的围坐在桌边,吃了饭吹了蜡烛,田酥酥跑回房间,神秘兮兮的捧着一只盒子出来。 田伯伯田伯母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了然的神色。 女儿这段时间怪怪的,总是对自己房间特别紧张,一开始两人还怀疑孩子是不是早恋了呢,这会倒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给爸爸准备了礼物,藏在房间里怕他们提早发现呢。 将盒子摆在桌上,田酥酥继续保持神秘的表情:“爸爸,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你一定会特别喜欢的。” 哪个父母不希望儿女贴心,田伯伯还没打开礼物,就已经感动到眼眶发酸,连声道:“只要是酥酥送的,爸爸都会喜欢。” “但是这件礼物爸爸一定会特别喜欢!”田酥酥强调特别二字。 这可是出自任安歌之手的礼物,嘿嘿,就不信爸爸不惊讶。 田伯伯用力点头:“是,爸爸特别喜欢。” 在他看来,此时此刻礼物已经不是重点,女儿的这份心思才是他最看重的。 可田酥酥却不能体会父亲这会的心情,一个劲的催促:“爸爸快打开看看呀。” 怀着“盒子里哪怕是块砖头也要吹出花来”的心情,田伯伯打开了盒盖。 笑容凝固在脸上,寿星整个人都呆滞了。 没能等到爸爸的惊叹,田酥酥觉得很奇怪。 “爸爸,你不喜欢吗?” 田伯母好奇的探头看去,立马感慨了一句:“天哪,好可爱的马雕。” “是吧!妈妈也觉得很可爱对不对?”田酥酥仿佛找到了知音,“我都喜欢死了呢,差点舍不得送给爸爸了。” 说了一堆发现爸爸还是毫无反应,她有些不满:“爸爸,喜不喜欢你倒是说句话呀。” 田伯伯这才反应过来,慢慢抬头,满脸难以置信:“这不会是,是……任,任……” 因为太过激动,一句话说得结结巴巴,田酥酥等不及了,骄傲地点头道:“不错,正是安安的作品!” 太难以置信了,虽然相信女儿不会撒谎,田伯伯还是忍不住拿起最大的那匹马抚摸起来。 最后在飞起的马尾下方摸到了一处小小的印记。 正是小篆体的“安歌”二字。 作为雕刻协会中颇为关注“天才小雕刻家”的一员,对其在作品上留下的印记自然了如指掌,一摸之下已能确认,这套作品正是出自任安歌之手。 “这真的是任安歌的作品!”田伯伯激动万分。 第171章 你来给我过生日 这件礼物果然极得父亲喜爱,不过田酥酥却有些不高兴了。 因为她想拿那匹害羞的小马玩一下,结果向来疼爱自己的父亲一口拒绝,理由居然是怕她手滑把东西摔坏了! 田酥酥气呼呼的,可惜自己老爸已经完全沉浸在对作品的欣赏中了。 嘟着嘴坐在一旁,忽然想到这可是自己最好朋友的作品,能让爸爸这样痴迷,岂不是说明安安比她想象得还要厉害? 思及此女孩又高兴起来,决定下次见到安安一定要好好夸赞才行。 田酥酥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任安歌忙得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两人居然快一个月都没时间聚一聚。 原因是针对市知识竞赛的培训正式开始了。 任安歌等五名确定组队参赛的学生,每天都必须参加三个小时的培训,晚上回家时已经披星戴月,还得雕刻打磨那块紫罗兰料子,恨不得将自己劈成两半使用才好。 这样忙碌唯一的好处是让任安歌没工夫反感肖浩青了,尽管两人天天在培训的时候见面,可她实在无暇分出精力去管这些了。 十月在忙碌中到来了,经过了足足一个月的雕刻打磨,符合她要求的作品终于诞生。 任安歌硬是挤出了一点时间去精品店,买了两根红绳回来编好,完成了作品最后的加工。 将东西分别放进盒子里后,任安歌长出一口气——总算赶上了。 10月5日,天气晴朗,秋高气爽。 这天是周日,大人孩子都放假了,趁着天气好纷纷外出玩耍。 但任安歌还要去学校参加培训,而且比平时还惨,上午三小时下午三小时,一天时间都得耗在学校中。 一大早她便背了书包,照常往外走。 吴四自然要护送,只是一路上神情都有些欲言又止。 向来敏锐的人许是最近太忙碌没有休息好,一副困倦非常的样子,只顾着打呵欠,压根没注意他的异常。 一直到了校门口,吴四终于忍不住唤:“安安……” “呵——”任安歌刚好打完一个呵欠,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问,“吴四叔有什么事情吗?” 看到小姑娘下眼睑隐隐的青色,吴四叔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摆摆手:“没事,就是让你看着点路,别半睡半醒的摔跤了。” 任安歌一下子笑了:“边走边睡的本事我可没有,不过谢谢吴四叔操心。” 小姑娘说罢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学校。 吴四目送任安歌背影消失,想起自家少爷越是临近今天越有些焦躁的样子就头大。 算了,一会中午安安休息的时候再提醒她吧。 结果中午队友提议大家努力这么久了,一起吃个饭更增进一下了解。 于是吴四没捞着机会。 下午三个小时显得额外煎熬,吴四觉得二中校门口的地面都因为来回走个不停而塌陷了几厘米。 好容易看到任安歌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他连忙迎了上去。 刚看打招呼,任安歌被人拉住了。 “你到底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对于肖浩青的碰触,任安歌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挣脱并退开几步,任安歌无奈道:“浩青哥哥,你的生日干嘛非要我去?” 那么明显的因为嫌弃甩开自己,肖浩青一脸受伤,气哄哄的道:“还不是我爸说好久没看到你了,非要我喊你去家里吃个饭,你以为我愿意吗?” 真是笑话,从小到大都是众星拱月的,凭什么任安歌就这样嫌弃? 肖浩青觉得真是看不懂任安歌,明明对谁都一副有礼有貌的样子,为什么就是对自己总是这般躲着避着,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身上有什么病毒,才让任安歌避之不及。 少年人的叛逆就是这样没有道理,以前觉得被人躲避没面子,便也跟着不理睬对方,结果这段时间被迫在一起培训,忽然又觉得你不理我?那我偏要凑过去,非要让你拜倒在我的西装裤下不可。 不过面上当然不能显露出来,面子问题大过天,总得等任安歌自己知道错了,才会考虑要不要原谅她的无礼。 肖浩青也不知道自己在矛盾什么,一边摆出一副“要不是我爸你以为我想理会你”的态度,一边却又强硬的要求任安歌一定要去给自己过生日。 任安歌就更无奈了。 现在对于明知道可能和肖浩青成为队友,还决定参加比赛这件事非常后悔。 原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挺好的,也不知道肖浩青吃错了什么药,整整一天都在缠着她,一副非要你答应不可的架势。 任安歌十二分不愿意答应,可她大概是世界上除了肖伯伯夫妇外,最了解肖浩青的人。 这件事自己要不答应,今后麻烦只会更多。 何况肖浩青还搬出了肖伯伯。 当初跟人说“记着救命之恩,有事必然相帮”的人是自己,这会避而不见倒像是言而无信似的。 所以任安歌无奈站定:“好,你生日我一定去行了吧。” 肖浩青一脸不信任:“不是骗我的?” “不敢,我怕今后都没安生日子了。”任安歌恨不得把“很勉强”三个字写在脸上,好让肖浩青知难而退。 可惜少年还没有学会看人脸色的技能,闻言反倒伸出手:“行,拉钩。” 任安歌:……好幼稚,并不想和你有肢体接触呢。 依旧没有接收到这份抗拒的信号,肖浩青道:“快点,你们小孩不是很信这个吗?” ……敢情肖少爷您还是勉为其难拉钩吗?真的大可不必。 吴四叔都已经走过来半天了,任安歌不想再耽误,只好伸手飞快跟肖浩青随便拉了下钩。 不到两秒就想收回手,结果人家还不乐意了:“还没盖章呢。” 这个画面让任安歌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记忆,但……显然现在这个肖浩青毫不知情。 暗暗叹了口气,一边安慰自己“不知者不罪”,一边飞快伸出大拇指按了一下。 肖浩青满意的收手:“行,这就算盖章认定了,你要是食言就是小狗,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任安歌真是要跪了,你的高冷呢?捡起来踹好呀。 第172章 第二件生日礼物 吴四走过来刚好听到任安歌答应给肖浩青过生日。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张口便道:“安安,该去给小少爷过生日了。” 任安歌微微一怔,继而点头:“对,再晚该来不及了。” 借着这个机会往外走,一边敷衍的挥挥手:“浩青哥哥再见。” 肖浩青皱眉望着两人走远,总觉得有点不爽,不过跟越好的朋友走进肯德基的时候,这些小情绪已经被他抛诸脑后了。 另一边任安歌坐上经过百香公司的公交车,开车后才问:“吴四叔怎么知道我要去给千帆哥哥过生日?” “啊?我就是猜……猜到的。”吴四急中生智,“安安和小少爷是合作关系嘛,哈哈,哈哈。” “倒也是。”任安歌扯着嘴角笑笑,没有再聊下去的意思。 说来自从那次不欢而散后,任安歌与顾千帆一直没有联系。 其实之前两人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事联系,无事互不打扰,但因为不开心的散场,便给这段时间的不联络笼上了一层赌气的感觉。 反正任安歌是有点不高兴的,不过她也知道这是自己矫情了,顾小少爷工作繁忙,恐怕早就把那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两人毕竟还是合作关系,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将关系真的闹僵,所以任安歌早就打算借着生日这个事情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儿不得劲,所以才一拖再拖,直到刚刚吴四忽然说出“过生日”的话,她才顺势应承下来。 到了百香公司,顾千帆果然连生日都在忙,任安歌到的时候还在会议室里,于是便没有去打扰,径直去了他的办公室。 坐了两分钟,她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放在桌上。 然后又取出一张贺卡摆在盒子上,退开一步看看觉得满意了,背起书包道:“吴四叔,我们走吧。” 原本因为她拿出礼物而松了口气的吴四,顿时又紧张起来:“可是小少爷还没散会。” “没事呀,礼物和祝福送到了就行嘛。”任安歌一边说着一边就拉开了门,一副非走不可的架势。 一头雾水的吴四只好跟着,总觉得这个流程有点不对。 至少要当面说句“生日快乐”吧? 殊不知任安歌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坐在这等了一会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至于为什么,因为刚刚任安歌认真反省了自己,觉得之前的定位有误。 不该与顾千帆越来越像朋友一样相处,这位毕竟是以后百香帝国的掌门人,冷血无情杀伐果断是他身上的标签,除了对顾家人还有几分怜悯,其他人在顾大总裁眼里只分为两类:可以合作的,与我无关的。 而她现在就在可以合作的范畴内,但这样的合作想要长久,除了自己一直是“有益”的之外,还必须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因为合作而“恃宠而骄”,顾大总裁迟早失去耐心。 所以像其他合作者一样,送上礼物表了诚意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多做无益。 自觉捋清了一切的任安歌,就这么毫无负担的走了。 十分钟后会议结束。 其实在会议上就接到报告,知道任安歌过来了,顾小少爷推开门的时候还怀着几分隐秘的雀跃。 谁料办公室里空空荡荡连个鬼都没有。 倒是立刻发现了桌上的东西,抿着唇走过去,先拿起贺卡打开。 熟悉的与年纪不符的字映入眼中: 千帆哥哥,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 “这么公式化。”顾千帆撇撇嘴。 将贺卡放到一旁,打开木盒。 黑丝绒的衬垫上有两样东西,左边是一方紫罗兰玉料的无事牌,与常见的长方形玉牌不同的是,这块无事牌是上窄下宽边角圆润的造型,一朵天然的玉石飘花浮于正中,足见雕刻者巧妙心思。 无事牌已经穿好了红绳,顾千帆提起来看看,辨认出编的是金刚结。 没有证据,他却肯定红绳也是任安歌自己编的。 无端心情便好了些,顺手将无事牌挂在脖子上。 玉温沁凉,贴在皮肤上却很快就温润起来,顾千帆隔着衣服摸了摸,转而去看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条手串,看得出来是同一块料子制作,每颗珠子不但圆润光滑,且皆有一朵或紫或淡绿或白青的飘花。 这已经不仅仅是心思巧妙了,要让每颗珠子上都有差不多大小的飘花,任安歌一定花费了极大的心力设计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更珍贵的是,这些飘花妆点了手串,却并无一丝阴柔娘气,顾千帆将其戴在腕间,在穿衣镜前照了照,只觉十分贴合自己的气质。 这份“量身制造”让顾千帆十分满意,会议结束没看到人的不悦也被抚平了不少。 不过任安歌为什么直接走了?这个问题顾千帆打算之后好好问问吴四。 而此时的吴四正在问任安歌同样的问题。 不得不说他很了解自家少爷,知道之后自己肯定要面对询问,提早就开始做功课。 任安歌对吴四基本不设防,一听他问便将心里话倒了出来,导致吴四更加纠结了。 一方面觉得这样的回答小少爷不会开心,另一方面又羞愧于任安歌的信任。 深深觉得自己这个保镖干得像间谍。 尽管小少爷并不会对安安不理,但直觉这件事若曝光,小姑娘一定会很生气。 但小少爷的吩咐也不能不做,吴四暗暗叹气,只盼这件事能永远瞒得严严实实的,不要有暴露的一天。 任安歌自觉完成了一件大事,当晚睡得非常好,压根不知道吴四的纠结,以及顾千帆得知她的想法时生了一晚上闷气。 又是几日过去,二中升学考的成绩出来了,毫不意外的在榜单第一看到自己名字,顺利升入了本校高中,任安歌拉着妈妈商量起后天的行程来。 “给阿阳请假?”罗君惠惊讶。 “是呀,这个月哥哥还没回来过,应该能请到假的。”任安歌早就盘算好了,“一来大后天是哥哥生日,二来也庆祝我顺利升入二中高中部,我们一家出去玩儿两天吧。” 第173章 第三件生日礼物 两个理由成功说服了罗君惠,于是10月14日一大早,卫阳就被告知家里来人请了假,让他收拾收拾出校去。 卫阳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心急火燎的跑出来,结果就看到罗君惠和任安歌一人背了个书包,脚边上还放了个书包。 “这是……?”这幅画面让他有点蒙。 “哥哥,我考上二中的高中啦!”任安歌兴奋的蹦过来一跳。 卫阳顺手接住小姑娘——自打进了警官学院,被教官千锤百炼了两个月,他不但长高了还结实了,抱起任安歌完全不成问题。 “早就猜到你没问题的!安安这么厉害!”刮了一下小姑娘的鼻子,卫阳也很高兴。 “还有呀,明天就是哥哥生日了!双喜临门,咱们出去玩一下,就当庆祝啦。” 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开心:“去哪玩?” “只有两天也去不了太远,我有个技校的同学周边的农村搞了个度假山庄,我们就去那里玩一玩,听说现在正是收获时节最好玩,你们两个孩子这段时间都很辛苦,正好去放松一下。”罗君惠说明了去处。 卫阳没有意见,事实上只要和家里一起,就算只是坐在那发呆都是幸福的。 “可是我什么都没带……”因为误会家里有事飞奔出来,卫阳除了人啥都没有。 “不用啦,我们都替你收拾了。” 指着地方的书包,任安歌笑得开怀:“哥哥跟我们走就行。” 于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坐上短途车出去玩儿了。 跟卫阳上山下河的疯了一天,还坚持撑到了零点,时间一到第一个给了卫阳祝福,送上礼物说了几句吉祥话后,没这么晚睡过的小姑娘差点站着睡着了。 卫阳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将人哄回屋子睡觉后,自己反倒没有了一点睡意。 小心翼翼打开手中的小木盒,一个圆溜溜的平安扣出现在眼前。 质地是半紫半翠的玉石,一道深紫色的纹路蜿蜒绕行,乍看之下好似一条龙在紫气之中遨游。 卫阳紧紧握着这枚平安扣,红绳因此荡了荡,仿佛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情。 月光落在眼睛里闪闪发亮,他慢慢的将平安扣戴在脖子上,犹豫了一下,轻轻将其送到嘴边,低声道:“谢谢安安。” 因为睡得太晚,第二天任安歌没能爬起来。 罗君惠知道原因后便没有去打扰女儿,带着卫阳两人在度假山庄逛起来。 这一逛,就逛出事来。 如今两人已经亲如母子,走在一块动作亲密,遇到路上有坑有水的时候卫阳还会自然抬手扶一把。 这一切落在了他人眼中,便生出了许多恶意的猜测来。 任逊只觉心头怒气勃发,挽着自己胳膊的女人刚刚看上去还不差,这会却怎么看都是乡土气浓厚的黄脸婆。 再看前妻,他恍然想起对方也曾是校花级别的人物,面容美丽身材姣好。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失去了“上得厅堂”的资格。 偏偏与自己离婚后却又重新美丽诱人起来,这算什么?变丑变老是因为他吗? 任逊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事实,反倒觉得罗君惠的变化是在打自己的脸。 凭什么离开自己能过得更好?只有对方过得越来越差,才能证明她豁出一切选择离婚的做法是错的! 任逊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恰好前方是一条小溪,几块石板搭起了窄窄的小桥,卫阳又一次抬手扶住了罗君惠。 怒火瞬间席卷了理智,任逊甩开女人的手,大踏步的追了过去。 他这一动,周围聊天的同事才注意到了罗君惠,于是纷纷跟了上去。 被留在后头的女人皱了下眉头,这才不远不近的靠近。 任逊已经阴阳怪气的打起招呼:“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不必转身,只需听到这个声音,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罗君惠背脊挺得笔直的看过去,冷冷道:“任逊,原来你也在这。” “是啊,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都敢到处抛头露面,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这是诽谤,我可以告你!”罗君惠发怒。 “告”这个字刺激到了任逊——当初要不是姜钰在他面前左一个告他右一个要负法律责任,罗君惠哪能将房子都分走。 虽然离婚到现在母女两没问他要过一次抚养费,但房子才是大头啊,一想到前段时间生活的窘迫,就恨不得将母女两抓回来狠狠教训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三从四德。 如今再听到这个词,任逊只觉怒火一路烧到了脑子里,让他什么都思考不了,上前便要先甩上一巴掌泄愤。 谁料手掌挥过去就落进了铁钳之中。 卫阳就在罗君惠身边,哪会眼睁睁看着她挨打,自然是上前阻拦。 这小半年跑健身房跑得勤快,进了学校又天天训练,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有了腱子肉,比起被酒肉掏空了的中年男人,无论力气还是朝气,都是初生旭日和日薄西山的区别。 被抓住手腕挣脱不得,周围还有同事在看着,任逊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年轻人眼睛要擦亮点,她就是一个被我用烂的破鞋,,有点小钱也是我施舍的,以为傍了个富婆能衣物无忧了?小心最后被掏干了扔掉。 不干不净的话语,俨然是把卫阳当做被罗君惠骗了的小情|人了。 “罗君惠,你也太不要脸了,当初死活要跟我离婚,就是为了这么个雏儿?也不看看自己的岁数,老牛吃嫩草也该有个限度……” 任逊还在骂骂咧咧,说的话越发不堪。 被他的脑洞惊呆的卫阳终于反应过来,用力将人一甩,看着对方连连退了几步才站稳,他的脸色仿若寒冰,冷声道:“胡说八道,恶心至极。” 罗君惠也气得高声道:“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当初我们离婚是因为什么,你的领导都是知道的,现在你倒打一把,以为对错只在你一张嘴吗?” 任逊不甘示弱:“我呸,知人知面不知心,咬人的狗不叫,罗君惠,你别一副清高的样子,谁知道背地里干过什么恶心事。” 第174章 说不定就是你蠢 “妈妈干过最大的恶心事大概就是忍辱负重为你操持家庭多年吧。” 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人群背后响起。 任安歌从姚佩云身边走过,目光平静无波。 这个人出现的时间比记忆中要早很多,又或者说,上辈子她早就出现了,只是她们不知道而已。 这种难堪的时候让女儿撞见,罗君惠只觉羞愤欲死,一张脸涨得通红,眼底蓄着破碎的光。 只有身子一如既往的昂扬。 任安歌抱了抱妈妈,并不是很担心她的情绪。 妈妈从来都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上辈子那样痛苦都撑过去了,这一次还多了个她这层盔甲,任安歌相信没有任何人能击倒妈妈。 不过不担心不代表不愤怒,转身面对任逊,神色是恨意与嘲讽交织,目光亦是冰冷,仿佛面前之人与她根本毫无关系。 只被这样的目光看着,任逊就觉得难以接受。 可任安歌还能让他更难受。 “我知道你在单位人缘不错,许多人跟你称兄道弟,之前妈妈跟你离婚,各位叔伯阿姨也有私下相劝的,他们或者是真的为了妈妈着想,或者是被你的言论所蒙蔽……之前妈妈只想快点带着我跳出火坑,不想计较那些,我也就乖乖听话了,但是……” 任安歌冷笑:“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妈妈不与你争执,倒给了你颠倒是非黑白的勇气是不是?既然今天好几位叔伯阿姨都在场,咱们不妨将事情掰扯掰扯清楚。” “你闭嘴,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任逊直觉不能让她说下去,立刻拿出大人的款来。 “有理不在声高,也不在年纪,我是妈妈的女儿,不管我今年是11岁还是21岁,我都应该保护妈妈不受人欺辱伤害。”任安歌压根不惧这份虚张声势的严厉,“妈妈跟了你十一年,房子,是妈妈问舅舅们借钱才买下的,之后生活其中的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妈妈每天四点多就起床给你做早饭,因为一日三餐只有这一顿你才在家。” “结果你呢?早上电饭煲的保温一直放到晚上,让我回来直接吃保温一天干巴巴的饭菜,因为这样你就不用回来给我做晚饭了。” 任逊态度强硬:“又不是不能吃,你就被你|妈惯坏了,有得吃还挑!” “呵……”任安歌冷笑,“我五岁的时候还记不住爸爸的脸,看到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就喊爸爸,为什么呢?不是因为我蠢,而是因为我没见过你几次,早上不醒,晚上不回,一直到妈妈跟你离婚,你都保持着这样的生活状态,那个家对你来说就是个旅馆而已。” “胡说八道,说不定就是你蠢。”任逊强词夺理。 “笑话,你说我蠢,那我倒要问问了,身为父亲,你可知道我现在在哪里读书?读的几年级?”任安歌挖坑。 任逊自信一笑:“你读的八一路小学,今年六年级。” 说罢讥讽的看着任安歌,想以此证明他对女儿不管不问?笑话,这点信息他还是知道的。 谁料任安歌哈哈大笑,一直笑到眼角都挤出眼泪来,才擦了擦喘着气道:“真是太好笑了,就这样你还好意思当人爸爸。” 顿了顿平复呼吸,她勾唇轻蔑:“我跳过两次级,现在已经是二中初三的学生了。” “什……什么……?”不但任逊惊讶,他的同事们也颇为震惊。 “你还要说我蠢吗?爸爸……”这会一声“爸爸”,毫无亲近,反倒像千刀万剑,砍得任逊面皮生疼。 “你……你……跳个级了不起吗?学习好又怎么样,一点都不懂的尊重长辈,你|妈妈把你教成这样,真是让我觉得丢脸。”任逊气得要命。 任安歌也气得头晕,之前名义上虽然父母双全,却是妈妈一手将她带大,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还给他丢脸? “我呸,我真是开了眼界,这世上还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对妻女不闻不问,工资只顾自己大吃大喝,没有给妻子女儿过过一次生日,没有带女儿去过一次公园,也没有出席过一次家长会……这些时候你倒是不觉地丢脸了。” 任逊被一连串的“没有”堵得说不出话来,毕竟这些都是事实。 虽然让对方哑口无言,但任安歌也因为回忆这些而气得浑身发抖,忽而一只有力的手捏住肩膀将人往后带。 卫阳跨前几步将两人都挡在身后,他向来不善言辞,此时也只是阴沉着脸望着对方,不过眼中的威胁之意倒是很明显。 一看到他任逊就想起来了,跳脚道:“任安歌,别以为你|妈有多高尚,刚离婚就养小白脸,哈哈,说不定是想给你添个弟弟呢,你现在这么护着她有什么用?等再有了个嫩崽,你就哭去吧!” 任安歌并没听到之前他揣测罗君惠与卫阳关系的话,这会只觉大开眼界,本来快气死了,现在却现在却只觉得可笑。 妈妈说得对,跟这种脑袋里有屎的人争执,果然是降低自己的档次。 然而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卫阳忍无可忍,一步上前,下意识就用出了学的擒拿。 任逊到底也是狱警出身,就算已经调到老干科,这身手也还有些记忆,当即一个格挡,两人兵兵乓乓的打起来。 突然的变故惊呆了众人,好一会任逊的同事才想起来上前拉架。 这番热闹引起了度假山庄工作人员的注意,客人打起来还得了,他们当然也赶紧过来帮忙拉开两人。 老板是罗君惠的同学,只知道罗君惠离婚了,却并不清楚详情,这会过来听得周围人的议论,知道任逊居然说了那么难听的话,顿时跌了脸,连生意都不肯做了,一定要把任逊一行人请走。 这下任逊的同事们也不干了,一时间场面极为混乱。 最后还是罗君惠出面劝说,敞开门做生意哪有把客人往外推的,只说两个孩子的假期结束了,原本就打算吃过中饭便返程,竭力劝说老同学别跟自己生意过不去,这才勉强将事情揭了过去。 第175章 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直到回到家中,罗君惠的脸色也不太好,任安歌安抚了一路,看上去效果有限。 因为一进家门她便以晕车为理由,进房间休息去了。 卫阳很不自在的站在客厅里,因为觉得今日的不愉快与他多少有关系,所以整个人快被愧疚淹没了。 等任安歌送了一碗面进房间,再招呼卫阳坐到餐桌旁吃面时,他的头已经快垂到胸口了。 “哥哥,今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任安歌多了解卫阳啊,开口就直击核心。 “可要不是我,我……罗姨也不会被人误会是,是……”卫阳涨红了脸,一句“老牛吃嫩草”冷是说不出口,好像一旦说出来就是侮辱了罗君惠似的。 “有句话不是叫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吗?换言之,淫者见淫,他自己思想不健康,看谁都觉得跟自己一样,你何必在意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卫阳很清楚。 话是可以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很难过自己那一关。 尤其是筷子一戳将碗底圆圆的荷包蛋翻出来时,卫阳才恍然发现发生了这么不愉快的事情,任安歌依旧没忘记今天是自己生日,煮了一碗长寿面给自己,感动之余就更感到排山倒海的愧疚了。 任安歌吭哧吭哧吃了半碗面,忽然问:“哥哥,你想不想真正和我们成为一家人?” “真正成为一家人?”卫阳迷惑。 “对啊,就是那种户口上也在一起的家人。”任安歌目光灼灼看着他。 卫阳惊讶的张着嘴,看上去有点傻乎乎:“可是你说过罗姨不满足收养条件啊。” “是啊,所以我们需要走点门路。”任安歌挑着面条细细咬进嘴里,“以前交情不够深,不好麻烦人家,但现在嘛……估计这么点小事随便说一声就行了。” “其实前段时间就能拜托人家帮忙,不过我也不知道哥哥你心里的想法,毕竟再怎么样那也是你爸爸妈妈留给你的户口嘛,如果你不愿意也不必勉强,其实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了,只不过如果户口迁过来的话,更加名正言顺一些,下次有人再敢放屁,直接把户口本扔他脸上就行。” 因为嘴里有面条,她的声音含含糊糊,但卫阳却听得一清二楚。 这就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尊重他的意思,为他着想的家人……卫阳眼眶一红,连忙埋头在面碗里掩饰。 好一会情绪稳定了,他才坚决地道:“我愿意,爸爸妈妈看到我现在的生活也会开心的。” “那就好,明天你安心回学校,我跟妈妈商量一下就去找人帮忙。”任安歌冲他笑了一下。 “罗姨会同意吗?” “放心吧,妈妈早把你当自己儿子了,不会不同意的。” 晚上各自回房,任安歌钻进妈妈怀里,伸手在妈妈眼角一蹭,果然摸到一点湿意。 “妈妈,那种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半晌罗君惠才低声道:“我真的没想到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来,良心不会痛吗?” “他如果有良心,之前便不会让妈妈独自承担家庭的重担。”任安歌低声安慰,“幸亏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不然摊上这样的爸爸,我的日子得过得多么悲惨。” 罗君惠抱着女儿轻轻叹息:“对不起,妈妈没有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家庭完不完整在于我心,不在形式。妈妈,只要你一直陪着我,不管是在哪里我的家都是完整的。”任安歌说罢亲了亲妈妈。 女儿熨帖的话抚平了愤怒与悲伤,罗君惠的情绪微微好转,却还是叹气:“今天委屈阿阳了,还是十八岁生日了,真是对不起他。” “其实我刚刚跟哥哥聊过了,有个想法需要问问妈妈的意见。”既然已经提到卫阳,任安歌干脆现在就问了。 “什么想法?” “我去找郑……千帆哥哥帮忙,让哥哥真的成为我们的一家人,妈妈觉得怎么样?” 罗君惠犹豫:“可我不符合收养孩子的条件呀。” “千帆哥哥认识公安系统的领导,走走门路让哥哥户口迁过来应该不成问题。” “可这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罗君惠想得更多。 “这些妈妈就不要操心了,我会试探着提的,现在只说您同不同意就行。” “我……阿阳没意见的话,我倒是无所谓。”想起这段时间卫阳乖巧懂事的样子,罗君惠觉得多个儿子也没什么不好。 任安歌高兴:“那就好,我明天就找千帆哥哥商量,这下卫阳可是我名正言顺的哥哥了,嘿嘿。” 见女儿对此事十分向往,心中最后两分犹豫烟消云散,摸了摸任安歌的头,罗君惠轻声道:“不早了,疯了两天也累了,快睡吧。” …… 第二天五点多卫阳便要出门赶最早一班车返校,他坚决不让罗君惠相送,最后只是任安歌将人送到了单元口。 “哥哥,妈妈已经同意了此事,你安心回学校,我估计不久便会有消息了。”任安歌笑眯眯的。 卫阳又惊又喜,这份成年礼让他的十八岁多了温馨的色彩。 …… 此事说是找顾千帆,实际上任安歌直接跟郑伯伯联系的。 不过两个月,郑伯伯的仕途可谓春风得意,他紧紧抓住了任安歌提供的机会,一个接一个捣毁贼窝,愣是将本市乃至本省的反扒进度生生推进了一大截,如今已有靠谱的风声传来,他的位置要往上动一动了。 本就是副厅长,再往上唯有正厅级可走了,若当真成了,他可就是本市最年轻的正厅级了。 在他看来,任安歌就是个小福星,接到电话时态度十分温和,还带着得体的热情。 任安歌也没客气,直接将自己的请求说了一遍。 “这是小事,只要双方愿意就行。”郑伯伯大手一挥应承下来,将此事交给小周去办了。 有领导的关注此事办得十分神速,卫阳回校的第二天便有人来问了他的意见,得了肯定的答复后便开了个条子,让他抽空带着户口本,与罗君惠一起去派出所办理迁移户口的手续。 第176章 临时起意 鉴于本月的假期用光了,卫阳生生忍到了十一月才火速办了手续,从此正式成为了罗家的一份子。 此乃后话。 将时间拉回十月底,29日便是肖浩青的生日。 任安歌很想假装忘记了,但两人现在天天要一起培训,给了肖浩青天天提醒此事的方便。 寿星本人从五天前开始就亲自倒计时,任安歌实在没办法。 肖家如今是新贵,宝贝儿子的生日虽然不可能大摆宴席,但请一些同龄人庆祝是肯定的。 这就导致任安歌不能空手去,否则丢脸的不但有肖浩青,她也会被冠上“不懂事”的评价。 间接地就会有人质疑她的家教,这是任安歌万万不能容忍的。 所以不但要被迫参加肖浩青的生日会,还要送礼物……任安歌整个人都怏怏不乐。 向来在妈妈面前报喜不报忧的人,这次都没能隐藏住情绪。 罗君惠十分奇怪:“肖伯伯一家对你也挺好的,怎么去给浩青过个生日|你这么不高兴?” “唉,妈妈,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就不对盘,我跟肖浩青就是这样子的!”任安歌十分认真的说。 可惜在罗君惠眼里,这就是个孩子硬要装成熟,不但没同情自己女儿的“被迫”,还噗嗤笑起来。 任安歌:……更郁闷了。 不管怎么说,29号都到了。 这天培训完,肖浩青直接拎走了任安歌的书包,那架势分明是“包质在我手上,你要是反悔我就撕票”的架势。 一边腹诽这种幼稚的举动,一边不情不愿跟着肖浩青上车。 吴四想跟上,结果肖浩青摇下窗户一个白眼:“晚上司机会送安安妹妹回家的,你就不用跟着了。” 为难的看向任安歌,吴四的意思是想让任安歌求个情,他的任务是除了任安歌在家的时间都要跟着保护,一晚数个小时分开显然违背了小少爷的要求。 可任安歌却觉得待会到了肖家,吴四叔肯定是进不去的,何必让人在外头吹冷风呢?便应和道:“肖伯伯肯定会让人送我回家,吴四叔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对于她“帮着”自己,肖浩青很满意,露出一丝笑意关上窗户,吴四无奈站在原地,隐约听到启动的车子里传来声音: “明明是我说了晚上司机会送你,为什么是我爸爸安排?” “雇佣司机叔叔的是肖伯伯,又不是你。” “那他也会听我的吩咐,你怎么这么不知感恩。” …… 车子远去,任安歌如何回应的已经听不到了,吴四思索片刻,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百香公司。 无论何时见到顾千帆,他好像都埋首在签不完的文件里,看到吴四时他难得惊讶了一下,看了看表才疑惑的挑眉。 吴四知道这个时间点自己孤身出现不对劲,连忙将事情说了一遍。 早就知道任安歌要给肖浩青庆祝生日的事情,顾千帆还是在听到一半的时候放下钢笔,靠在真皮椅背上微微皱眉:“你说安安也让你不要跟着?” “是的。”察觉到小少爷心情不太愉悦,吴四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嗤——” 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一声冷笑。 “这么说她还挺信任肖家。”顾千帆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跟吴四说话。 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人更加紧张,吴四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话。 好在顾千帆没让他为难多久,挥挥手道:“既然她让你休息,今天你就直接下班去休息吧。” 吴四如蒙大赦,连忙告辞走人。 小顾总继续看着文件,十分钟后拿起电话:“我要用车,现在。” 一分钟后,他已经在去往肖浩青家的路上。 所谓无巧不成书,顾千帆刚下车,便看到顾曼琪从另外一辆车上下来。 “是你?”顾曼琪先是皱眉,后又想起这人可是得罪不起的,连忙调整表情放柔语气,“千帆怎么来了?” 顾千帆没回答,直接抬脚上楼。 轻轻跺了跺脚,顾曼琪咬唇跟上。 肖家住的是司法局的单位小区,虽说只是单位楼,但房子建得很不错,小高层,一梯两户,南北通透,套内面积还很大。 顾千帆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侧身:“你带路。” 原来他都不知道肖家在哪层,顾曼琪忍住吐槽的想法,擦肩走到前头继续往上爬。 肖伯伯亲自开的门,看到顾曼琪满脸堆笑:“曼琪你来了就好,这是终于肯原谅我就浩青啦?” “肖伯伯,”顾曼琪脸色羞涩,“我知道浩青没有恶意,所以从没怪他的。” 肖伯伯笑着将人往里头让,然后才看到被楼道的黑暗掩住身形的少年。 “顾小少爷,你怎么也来了!”肖伯伯喜大于惊,连忙将人往屋里请,“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啊。” 顾家在c市的地位,那是官商两道都必须给面子的,这位顾家最金贵的小少爷居然出现在自家儿子的生日会上,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好事。 顾千帆对肖伯伯的惊喜都看在眼里,却只是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 偌大的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能被肖浩青请进家过生日的少男少女谁不认识顾千帆,见他进来纷纷起身打招呼。 顾千帆却一眼看到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任安歌。 一群青春洋溢的年轻人中,唯有她身量最小,看起来很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小脸上一派清冷,在看到自己时明显愣了愣,之后却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千帆哥哥,好久不见。” 任安歌很惊讶会在这儿看到顾大总裁,不过却很快掩饰了情绪。 顾千帆很少会做无用功,既然会来,必然是有什么目的,如果需要她帮助自会暗示,若没有……她也不必多做什么。 这样的生日会本就不认识几个人,大孩子也不愿意带她玩,或者说她也懒得与这些人玩乐,任安歌已经无聊好一会了,这会顾千帆来了,她倒是打起精神来。 就等着观察一下顾总裁想干嘛呢。 谁料顾千帆对全场的招呼听而不闻,直接两个跨步走到她面前,吐出一句话:“我要坐。” 第177章 恍然大悟的肖浩青 这句话太出乎意料,任安歌一时没反应过来,仰着头呆呆的。 顾千帆发现好像是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她,小姑娘大概是太惊讶了,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上去很像某种小动物。 忽然觉得手痒,顾小少爷从不委屈自己,当即伸手在任安歌头上揉了一把。 “哎呀——”小姑娘反应过来连忙按住头顶,“我的头发都乱啦!” 噘着嘴抱怨,一边起身将位置让给她,自己就站在旁边。 毫不客气的坐下,顾千帆才对其他人展颜一笑:“不请自来,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 “哪里哪里。” “您肯来大家都很荣幸。” …… 一时之间各种彩虹屁层出不穷,倒把今晚真正的主角给冷落了。 肖浩青皱眉看着,对顾千帆的目的十分怀疑。 别看其他人眼神羡慕,他自己却很清楚,两人根本没有什么来往,更没有这个面子请动顾家小少爷给自己过生日。 难道是找爸爸有什么事情?可观察父母的神色,显然也是又惊又喜,并没有什么了然的样子。 顾千帆一边游刃有余的应对着众人的夸赞,一边冲任安歌拍了拍宽大的沙发扶手。 任安歌乖乖坐在扶手上,顿时显出不同来。 哦,原来这个不怎么出声的小姑娘和顾小少爷很熟。 许多人立刻将任安歌划分到了“能不惹就不惹”的范畴,在向顾千帆输出彩虹屁的同时,也捎带上了任安歌。 肖浩青眉心一跳,隐约察觉到了顾千帆真正的目的。 “浩青,我们和好吧。”轻柔的女声响起。 偏头一看,顾曼琪带着一丝期待地神情落入眼中。 上次的事情被爸爸知道后,他可是被爸爸狠狠批评了一通,这个年纪的少年谁没点叛逆心,越是这样他越不想理会顾曼琪。 但肖浩青自诩是个惜花人,女孩子软了身段来哀求,他也不会在众人面前给她没面。 所以淡淡一笑:“我们又没有绝交,上次是我冲动了,抱歉。” 顾曼琪完全没感觉到他语气中的敷衍,反倒十分欢喜:“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都是有些人使坏,我要怪也是怪某个小贱人。”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眼风直往任安歌那边去,“小贱人”是谁不言而喻。 肖浩青挑眉,心头微微烦躁:一来就给自己请的客人上眼药,真是脑子有病。 好在顾曼琪也不打算这会纠缠此事,而是献宝一样递上礼物:“浩青,这是我挑了好久才选中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随手拆开礼物,里头是一枚镶钻的领带夹,顾曼琪絮絮道:“我知道你陪肖伯伯出席一些宴会的时候需要穿西装,所以特别挑了这个礼物,希望你戴着的时候能想……想……” 她脸红红的低下头去,并没有将话说完。 肖浩青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淡淡道:“很好看,谢谢你。” 依旧没听出背后的冷漠,顾曼琪真的以为自己的礼物十分受欢迎,更是喜上眉梢。 有人注意到顾曼琪递了礼物,也忙将自己准备的拿出来,接下来十分钟里,肖浩青忙着拆了许多礼物。 能与他关系好的都是家境差不多的孩子,送的礼物就没有便宜货,不说价值不菲,以他们的年纪来说也十分昂贵了。 最后大家心照不宣的看向任安歌和顾千帆。 在场就他们两人还没有拿出礼物了。 大家既好奇又期待。 顾千帆眨眨眼,他是临时起意来的,压根忘记准备礼物这件事了。 当然直接装不知道也行,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和肖家撕破脸,这般不给面子似乎不合适…… 顾小少爷身上没带钱,只有兜里插了一支旧钢笔——就这还是因为随时需要签字养成的习惯——实在没有合适的东西拿出来当礼物。 这一刻顾小少爷还挺怀念封建旧社会,以他家的地位,随便从身上撸下个东西都能当礼物不是。 正想着呢,忽然有人塞了个东西在手里。 这种小动作除了任安歌还有谁能做,顾千帆下意识握紧了手指。 凭手感应该是小木盒,顾千帆余光看了一眼任安歌,却见她笑眯眯的递出去一个丝绒盒子。 “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这里是一对小玩意,希望浩青哥哥不要嫌弃。” 肖浩青自然要说“不会”,一边顺手打开盒子。 “哇——这是安歌自己雕的吗?”围在肖浩青身边的人感叹。 顾千帆忽然站起身走过去,于是也看到了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两条只有半个指头长,圆头圆脑的小鱼,一看那淡紫色的玉质他就猜到了,应该是送自己的无事牌和手串剩下的边角料制成的。 回头看了眼任安歌,后者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于是他明白了,自己手里这个才是她原本准备的礼物,现在给了他,任安歌只好另外拿了一个礼物。 只要不是特意给肖浩青准备的就行。 顾小少爷没去深究为何会松了口气,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了过去。 肖浩青正因为任安歌的礼物吃惊呢——就凭她平时避之不及的态度,礼物肯定是随便买个什么东西充数,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亲手雕刻的玩意。 这让肖浩青产生了一丝疑惑,莫非小姑娘平时的态度另有原因? 正想着顾千帆的礼物递到了面前,刚刚让座等一系列画面忽然闪回,肖浩青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任安歌怕是顾忌这位的态度。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了顾千帆的忌惮,但肖浩青自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偏偏任安歌对他的魅力视而不见,还十分反常的恨不得离自己八百米远。 原来是背后有人捣鬼! 这么想着,肖浩青对顾小少爷就不太喜欢了,只是理智告诉他对顾家人表明厌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只好强压住。 不过少年人还没有学会喜怒不形于色,眉目间终究是冷淡了不少。 顾千帆也是人精,立刻便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更加不会上赶着倒贴,当即将礼物往桌上一放,又返回去坐下了。 第178章 熟人的队伍 少年人在一起玩乐得不知时间,任安歌却在快九点的时候站起来告辞。 肖浩青不让她走:“还没切蛋糕呢。” “不必啦,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再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任安歌摆出一副乖乖女的神色。 “你在我家,罗阿姨有什么不放心的。”肖浩青撇嘴。 他也是high过头了,忘了平时任安歌对自己比如豺狼,直接伸手去拉对方,嘴里嚷嚷着:“不许走,今天我最大,你要留下来吃蛋糕才行。” 他的手刚刚抓到任安歌的胳膊,小姑娘就好像遇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猛地用力将胳膊一甩,力道之大居然让大四岁的少年都踉跄了一下。 正好端着蛋糕出来的周曼如恰好看到这一幕。 “怎么回事?安安,浩青欺负你了?” 话虽这么问,放下蛋糕却直接去了儿子身边,生怕他因此受了什么伤。 刚刚还欢脱的气氛一片安静,大家在任安歌和肖浩青之前看来看去,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唯有顾曼琪心中暗喜,连忙走到肖浩青身边语带责备:“任安歌,浩青好心请你一起来过生日,你怎么能这样?知道你平时对浩青多有偏见,但你别忘了,今天他是寿星,你们还在一起比赛,真是狗咬吕冬病,不识好人心……” “够了!”肖浩青怒喝一声,止住了顾曼琪余下的话。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也是,从来都是一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在生日被一个小姑娘摆明了嫌弃,他心情会好才怪。 任安歌神色有些怔忪,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毕竟上辈子…… 可说到底她的人生已经重来一世了,不管肖浩青对待感情是怎么个态度都已经与她无关,这次是她太大惊小怪了。 她从来不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轻轻舒了口气,便要上前道歉。 然而还没迈开步子呢,顾千帆忽然起身:“走了安安,我送你回去。” 任安歌一个没忍住露出疑惑的神色来,今晚的顾小少爷到底要干嘛?还真是来给肖浩青过生日的啊? 没给她思考的时间,顾千帆直接往门口走,只在出门前微微侧头,一脸“你走不走?”的神色。 不知为何,任安歌从这个表情里看出了不悦的意思。 驳谁的面子也不能驳顾小少年的面子不是?任安歌只好匆匆说了一句“抱歉”跟了上去。 浑然不知这一番举动让肖浩青更加确认之前的猜测。 …… 车开了数分钟后,顾千帆突然问:“干嘛跟他道歉?” “啊?我刚刚确实反应大了点嘛……”任安歌挠挠脸颊,很怕他再问“你为什么那么大反应”。 好在顾千帆似乎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另提了一个问题:“你原本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说起这个任安歌就皱眉了:“是一支派克钢笔,我说千帆哥哥,你去给人过生日居然连礼物都不准备,害得我只能把那对小鱼送出去了,本来是打算给涵涵做礼物的。” 想起那对圆头圆脑的小鱼,确实像给小孩子的礼物。 顾千帆轻咳一声,总不好说自己是临时起意,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行了,不就是一点边角料吗?回头我让人寻一块好玉来,你重新给你弟弟雕一对就行了。” 这个解决方案已经很有诚意,任安歌当然不会抓着这点小事不放,于是点点头:“好。” 倒是将顾千帆为什么没准备礼物的事情给忘了。 …… 第二天任安歌照常要参加培训,原本以为经过昨晚的事情,肖浩青会对自己横眉冷对,谁料两人见面时,他居然一脸同情的神色,让任安歌摸不着头脑。 等到培训间隙,他还偷偷摸摸的小声道:“放心,以后咱们来往躲着点那位就行。” 于是更让人满头问号。 真不知道这位少爷是哪根筋搭错了。 总之这一天任安歌觉得对方的态度特别温和,这并没有让她觉得舒服,反倒颇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好在市里距离市里的比赛只有半个月了,他们要背的东西有很多,肖浩青也没有太多时间放在任安歌身上。 转眼又是一年过去,因为市里的竞赛即将开始,任安歌等人连元旦都没有休息,一直紧张的进行着准备。 校方为了让他们适应到时候的比赛气氛,已经模拟竞赛流程考验过五个学生几次了,因此真正到了赛场时,他们这支队伍还是颇为镇定的。 市里的竞赛采取一场定生死的模式,所有学校的队伍全部在一个大礼堂里,比赛总共一百道必答题,由老师出题后计时十五秒,答出来的计一分,未答出来和答错不计分,取最后分数前三的队伍去参加省里的比赛。 二中队伍的座位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他们到得早,几乎是最先落座的一批。 因此之后走进礼堂的队伍他们都能看到,不过任安歌对其他队伍没什么兴趣,直接趴在桌上闭目养神起来。 身边的队友窃窃私语,忽然有人低声惊叫:“那不是顾曼琪吗?” 任安歌直起身子,果然看到顾曼琪和另外四个学生走进来。 “她转学以后也进了比赛队伍啊?” “我记得她是转到……二十九中去了?” “对,你看他们的校服就是二十九中的。” 顾曼琪也在四下寻找,最后目光便落到了他们这边。 先冲着肖浩青笑了一下,然后瞪着任安歌冷冷一笑,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队友们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忍不住吐槽:“不是吧?顾曼琪真以为有她一个人,就能带着二十九中突围?” “就三个名额呢,我看肯定是我们、一中和五中。” “就是,三大重点中学如果输给二十九中,那输掉的队伍回去肯定要被狠狠批评,多丢脸啊!” 任安歌却道:“不要掉以轻心,你们也说了,如果输了就太丢脸了。” “输不了输不了,有你这个学霸在,想输都难。”其他人打趣。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反正不能轻敌。” “知道啦!” 第179章 震惊的竞赛结果 竞赛开始前的玩笑归玩笑,真正比赛的时候,二中的几个孩子都拿出了绝对认真的态度,这是来自重点高中孩子的骄傲。 一百道题,一题十五秒,整个答题过程也不过是25分钟,再算上计分、算分、开场与结束语的时间,正常比赛也不到一个小时。 当台上的老师宣布比赛结束时,大家还是一下子瘫在了桌上。 精神压力实在是很大啊。 不过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因为是当堂计分,所以哪个学校会是前三名马上就会知道了。 刚刚还一副信心满满模样的队友们这会又忐忑起来,紧张兮兮的盯着台上的老师。 肖浩青凑过来低声问:“安安,你觉得我们能进吗?” “一百道题我们都答了,只有三道题我没有把握,所以最差也是九十七分,后面的学校我看不到,左右的一中五中我注意看了下,五中也一样一百道题都举了答题卡,一中有两道题没举,所以不出意外我们应该能进。” “你也说了不出意外……”队友看起来是真的紧张过头了,居然吐槽起自己人来。 肖浩青瞪了他一眼:“行了,就数你答题答得少,还有脸说呢。” 其他人麻溜的闭嘴,肖浩青则打气:“我相信我们肯定能过。” 任安歌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真希望这个比赛快点过去,不然他这个热情的态度,真让自己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老师们也没打算折磨这群孩子,直接就宣布得分最高的三个学校。 从第三名开始,五中,98分。 这个结果并不出意外,五中的孩子们兴奋的拥抱在一起,礼堂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第二名,99分,二中!” 任安歌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被四名队友抱了个满怀,大家笑啊跳啊的,激动得脸都红了。 然而她的感觉却很不悦,也不知是有意无意,肖浩青抱在最里层,也就是直接抱住了她,这个怀抱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只想飞快的逃离。 理智告诉她必须忍耐,所以强迫自己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然而脸色却无法控制,大家分开后都看出她神色不对劲来。 这段时间的相处让几个队友再不敢因为年纪而小看任安歌,这会见其神色这样难看,顿时齐齐噤声,心中嘀咕莫非因为他们没得满分,没拿到第一名才这么不高兴?这也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肖浩青眼珠子一转,自诩明白了情况,凑到任安歌耳边低声道:“别怕,这会他又不在这。” 温热的气息打在脸侧,激得任安歌一个颤抖,终于没忍住挪远了点。 回忆袭来,让她颇有种濒临崩溃的感觉,甚至忘了疑惑“他”指的是谁。 对任安歌的反应,肖浩青不是不疑惑的,不过台上宣布第一名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少年人便将刚刚冒出的一点疑问扔到了九霄云外。 事实上不止是他,所有学生在听到第一名后都大为震惊。 只听台上的老师扬声道:“第一名,二十九中,一百分!恭喜你们!” 其他人都因为惊讶而保持了寂静,唯有二十九中学生的欢呼声响彻礼堂。 肖浩青转头看过去,二十九中四个学生都又蹦又跳的欢呼,唯有顾曼琪端着架子稳坐不动,若仔细观察,还能在她眼底看到一丝嫌弃。 仿佛队友热烈的庆祝是丢了份一般。 所有学校的队伍里,一中的孩子们最是垂头丧气,队伍里两个女孩子甚至忍不住哭起来。 三所重点中学里就他们没有资格参加省级比赛,这些自尊心极强的重点学校孩子们难以忍受这样的打击。 不过二中和五中的孩子也有种面上无光的感觉,输给另外两所重点中学也就罢了,反正大家竞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往各种比赛的前三可都是三所学校承包了的,可现在都输给了所谓“烂学校”,大伙还真有些不适应这种感觉。 不过比赛结果已定,不习惯也没办法。 随着老师宣布比赛圆满结束,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立场。 因着刚刚那个拥抱,任安歌更是巴不得快点走。 可她动作快,还有人比她更快。 人影落在他们桌上,大家抬头一看,顾曼琪带着四个队友大咧咧站在前面。 “浩青,对不起了。” 先没头没脑的道个歉,引得二中的五个孩子都是一脸茫然。 又盯着任安歌,冷冷一笑:“省里的第一我们拿定了,任安歌,你以为用卑鄙的手段把我挤出二中,你就能出风头拿第一了?我告诉你,没门!” 说罢也不等他们回答,她就昂着头骄傲无比的走了,看四个队友一副众星拱月的架势,顾曼琪在二十九中混得比二中要好得多。 不过也不意外,虽然有顾家这个背景,但学生嘛,最重要的还是以成绩说话,二中的孩子们都是天子骄子,哪能没有个性? 二十九中就不同了,顾曼琪这样家境很牛,成绩也不查的,恐怕连老师都要捧着护着。 而刚刚那莫名其妙的道歉也有了解释,既然二十九中要拿第一,这段时间肖浩青自然就白忙了。 不过顾曼琪这番做作的姿态并没有赢得什么好感,肖浩青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他们想得倒美。” 这次任安歌必须赞同他:“不错,想得倒美!” 队友则没那么有信心:“这次二十九中可是拿了一百分呢。” “那又如何?”任安歌淡淡一笑,“省里的竞赛不但有必答题还有抢答题,只要我们抢得分数够多,就谁也不用怕。” 肖浩青疑惑:“你怎么知道?” ……完了,一不小心又说错话了。 没办法,只能再次甩锅:“哦……我听千帆哥哥说的。” 以顾家的地位能提前知道消息倒是很合理,只不过顾千帆已经成了“看自己不来”的恶人,肖浩青听到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愉悦。 但这个名字却提醒了其他几个人:“你们说顾曼琪一转学就进了竞赛队伍,是不是走了后门啊?” “谁知道呢?反正她以前就很喜欢拿家里压别人。” 第180章 集训准备 顾曼琪挑衅事件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再次投入训练的时候,任安歌发现大家——包括肖浩青在内——都更加拼命了。 这当然是好现象,任安歌从来没有想过要靠自己carry全场,既然是以队伍的名义比赛,当然还是希望大家都有参与比较好。 不过大家抱怨还是要抱怨的: “为什么比赛要安排在三月,过年都过不好!” “就是,这个事情吊着,谁敢放松过年啊!” “啊啊啊,本来我爸妈说今年回老家的,现在我还能去吗?” 本来没接话的任安歌忽然道:“不能。” “啊?”大家动作一顿,齐齐看向任安歌。 “寒假大家都不能离开本市,为了比赛我们要进行冲刺训练。”任安歌若无其事的道,“学校今早收到市教育局的通知,你们不知道吗?” “啊啊啊啊啊——”迎接她的是一片鬼哭狼嚎。 肖浩青倒是镇定,不过有点儿苦恼:“我家准备回青山桥过年的,你外婆都搭了好多东西让带回去,现在这不是去不成了?” “去得成啊,我听老师的意思,前三名的队伍要集训,为了不浪费时间大家要住到一起统一作息,你让你爸妈回去不就成了。”任安歌淡淡道。 “什么?要住到外面?” 任安歌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又兴奋起来的同学,有着一颗成人心的假小孩并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对离家居住这么激动。 …… 罗君惠对女儿第一次在外住宿表示担忧,唠唠叨叨不说,收拾东西的时候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被强令坐在一边不许插手的任安歌,眼睁睁看着妈妈收拾的东西有从一个箱子升级为两个的趋势,终于忍不住道:“妈妈,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我们住的地方是宾馆,基本的东西都有,而且一周我们能回来一次,现在天气冷也不用天天换衣服,所以带两三套衣服就行了。” 她从沙发上跳下来,开始往外搬东西:“这些,这些都不用,我连箱子都不打算带,就背个大点的书包就行了。” “那怎么行?”罗君惠瞪她,“多带点东西,用不上没关系,万一要用却没有多麻烦。” “哎呀,妈妈,真的不用了,我又不是出去旅游,失去集训的!”任安歌坚决不肯带这么大个箱子,“只要两套衣服,带一双拖鞋,然后毛巾,洗漱用品就行。” 偏头想了想,她补充道:“还有我自己的枕头,换了枕头我睡不好。” “噢噢,好的……”不知不觉,就变成任安歌指挥了,罗君惠将她说的东西都收好,其他东西果然就只装了一个大书包,再用个大袋子把枕头一套,齐活。 看着这一小堆东西,罗君惠依旧觉得不够,毕竟一出去住就是六天呢。 正琢磨着还要准备什么时,大门响动,母女两一起看过去,便看到黑了不少的卫阳背着军包走进来。 一年的警校生活让他的气质改变了许多,剃着小平头穿着军大袄,那种阴郁的感觉淡不可察了,整个人就是个精神小伙。 “妈!妹妹!”卫阳早就改了口,第一次喊妈妈的时候还红了脸,这会早就习惯了。 “阿阳回来啦!”罗君惠很高兴的迎上去,忙着帮他卸下背上硕大的背包。 “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卫阳连忙将包落到地上,“妈小心,别闪着腰了。” “哎哎,好,”罗君惠自然的拍了他一下,“妈又不老,哪那么容易弄伤自己。” 母子两人相视而笑,卫阳这才将同样迎过来的任安歌一举:“安安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任安歌在空中踢腿:“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平安落地后还忍不住瞪卫阳,自打两人成了名正言顺的兄妹后,他动不动就拿对付小孩子那招对自己,偏偏刚刚成年的男孩力气大得很,自己每次试图反抗都无效,真是气得牙痒痒。 “嘿嘿,你才11岁,怎么不是小孩子了?”卫阳笑得露出八颗大白牙。 他早就察觉安安比同龄的孩子早熟许多,有时候眼底露出的情绪让他这个“大人”都觉得心痛,所以总是故意这样逗她,每次都能让安安情绪鲜活起来,百试百灵。 兄妹两打闹了一会,卫阳才注意到收拾的那小堆东西:“这是……安安要出门?” 罗君惠把学校集训的事情告诉他,末了问:“阿阳,你看看安安,出去住一个礼拜才肯带这么点东西,太少了是不是?你快帮我劝劝她。” 卫阳心疼任安歌不比她这个当妈的少,罗君惠第一时间给自己找友军。 谁料这次他却站在任安歌那边:“我觉得可以了,又不要出本市,而且每周还能回家,东西带多了反倒不方便。” “妈妈你看!哥哥也赞同我。”任安歌笑嘻嘻的,举手跟卫阳击了个掌。 罗君惠傻眼:“怎么你也这么说。” 卫阳揽着她,将人按在沙发上:“妹妹是去集训,不是去玩的,带多了东西反倒不便,我知道妈是怕妹妹需要的时候没有,但我这不是放假了吗?如果有什么缺的少的,妹妹一个电话我马上送过去。” “对对对,妈妈,我们集训的宾馆也不是很远,到时候麻烦哥哥送来就是了。”任安歌帮腔。 兄妹两左一句右一句,终于说服了罗君惠,见妈妈将多余的东西收好,任安歌偷偷松了口气,冲哥哥吐了吐舌头。 卫阳则挤了挤眼睛,兄妹两很有默契的偷笑起来。 不过卫阳也没想到自己刚回家,妹妹第二天就得走,也是有些不舍,兄妹两晚上挤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会,任安歌对卫阳的学校生活很感兴趣,叽叽喳喳问了好久,最后还是卫阳担心她第二天没精神,强令她闭嘴睡觉,又在她睡熟以后将她送回了罗君惠的房间。 说来这样的集训还是任安歌两世的头一遭,她难得显出了孩子应有的好奇心。 不过这份好奇心在看到顾曼琪的时候戛然而止。 第181章 你真是一肚子坏水 集训生活真正开始后,孩子们便再也兴奋不起来了。 枯燥、紧张,比军训还严格的作息……与他们想象中快乐的日子完全不同。 三个学校总共十五个孩子,每天上午、下午都要模拟竞赛一次,晚上集中学习讨论,总结今日的不足,九点至十点洗漱自由活动,十点准时上|床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起来锻炼——美名其曰要有个良好的身体才能应对紧张的比赛。 几天过去,五中的学生们发现二中和二十九中好像对上了,每天的模拟竞赛,这两个学校的队伍之间火花四射,搞得他们特别佛系一样。 于是五中的孩子也不由自主的发愤图强起来,最后的结果便是老师们一派欣慰,咱们的孩子都这样努力,省第一不是梦啊。 殊不知孩子们之间的针锋相对已经到了有些失控的地步。 顾曼琪觉得这次集训就是老天爷给的机会,把他们关在这个半封闭的地方,岂不是让她能够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吗? 本校队伍的四个队友全是她的簇拥,再听说被“大改”过的顾曼琪受欺负版本的故事后,对任安歌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更何况几次模拟竞赛下来大家都看得出,二中队伍的核心正是这个小姑娘,如果能把她淘汰出去,二中就失去了最强的战斗力。 一场悄无声息针对任安歌的阴谋拉开了帷幕。 第一次发现不对是比赛前发放的矿泉水好像被人动过。 因为有顾曼琪在,任安歌警惕性一直很高,察觉一丝不对都不肯乱动,而是找了其他人询问。 偏偏就是这么巧,刚好队友都离开了一阵子。 任安歌直接把那瓶水扔了,之后发的水都随身携带,哪怕是去上厕所也绝不离身。 当天吃饭的时候,任安歌端了自己的饭盒刚坐下,路过的一个二十九中学生不知怎么绊了一下,一碗汤当头浇下来。 万幸的是任安歌身手矫健,及时往后一仰,而冬天穿得厚实,一碗汤结结实实浇在了外套上,并没有弄伤她。 不过这个礼拜的集训还有两天,任安歌不得不打电话给家里,让卫阳送件外套过来。 卫阳自然要问原因,被她轻描淡写的以“自己不小心把汤弄洒了”糊弄过去。 针对她的各种小动作还在继续,肖浩青等人都看不过去了,却被任安歌拦住不需他们出声。 “还不到时候。”任安歌如是道。 这种小打小闹就算告诉老师,顶多也就是那几个学生被批评一下,说不定考虑到比赛,老师还会让她忍一时之气。 任安歌不喜欢这种无关痛痒的解决,更何况顾曼琪压根没出面,擒贼不擒王又有何用? 所以她宁愿先忍着,就跟游戏里攒大招一样,等待时机一招制敌。 眼看着三周过去了,再过一个礼拜便是大年三十,集训也会暂停三天,给中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让路。 而任安歌虽然受了不少小欺负,可顾曼琪期待的让她不得不退赛的大事一直没出现。 只因二中的学生们越来越警惕了,任安歌被欺负的小动作反倒大大加强了他们的凝聚心。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肖浩青与小贱人的关系似乎都有所缓和。 看上去还是她安排的这些动作促成了这个变化。 隐约的还听到一个风声,据说因为宝贝儿子集训,所以肖家也没有回老家过年,而是打算跟小贱人外公一家一起过年。 那岂不是意味着小贱人与肖浩青会一起过年? 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曼琪攒了一肚子的怒气,打算无论如何要趁过年前除掉这个眼中钉。 与此同时,肖浩青用十分新奇的目光看着任安歌,嘴里啧啧道:“你还真是一肚子坏水。”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对如今带人的关系带着几分无奈。 原本不是打算这辈子离肖浩青远远的,最好相看两厌才好,怎么画风突变两人倒好像成了朋友甚至同谋了? 她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也只能安慰自己:上辈子是上辈子,这辈子只要自己不糊涂,做朋友就做朋友吧。 肖家要和罗家一起过年的风声,放出去的不是别人,就是任安歌自己。 顾曼琪迟迟不动手,任安歌比她还着急。 谁愿意放个定时炸弹在身边呢? 所以她才故意和肖浩青聊天,谈起过年的事情。 肖浩青之前还没想明白,结果聊完天没多久顾曼琪就怒气冲冲来质问此事,他这才反应过来。 当时倒没在顾曼琪面前拆台,事后却跑来盯着任安歌瞧了半天,冒出刚刚那句话。 “你干嘛故意刺激顾曼琪?”肖浩青撑着脑袋侧头看任安歌,越看越觉得小姑娘有意思。 “你也知道这是刺激她?”任安歌再次翻白眼,“不然她稳坐钓鱼台,尽让小喽啰来恶心我,打又打不死,骂也骂不得,我烦都烦死了。” “所以你就拿我做筏子,安安小朋友,你这样可不厚道。” “你少块肉吗?再说我也不算瞎说,肖伯伯今年肯定也会去我外公家我拜年的,我只是把时间稍微提早了一点。”任安歌比划两个手指,以示真的是很“稍微”的一点。 顾千帆走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眉头便是一皱。 “安安——” 任安歌一愣然后跳起来,笑眯眯跑过去:“千帆哥哥!你怎么在这?” 反观肖浩青,则是脸色微沉。 果然顾小少爷一出现,任安歌立马就躲开自己。 瞥了瞥“谄媚”的任安歌,他难得为他人着想一下。 顾家是自己家都得罪不起的,就不为难任安歌了。 被自己的善解人意感动到,肖浩青摆出一副“我们不熟”的架势,施施然走了。 自打上次给肖浩青过生日后,任安歌一直没与顾千帆见过,乍一相见还真有些想念,对着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于是顾小少爷心里的不悦悄无声息被抚平了。 抓住任安歌说话的空隙道:“古街那边打算年后开业,我问了罗阿姨才知道你在参加集训,便过来跟你说说这个事。” 第182章 自然炫富的顾小少爷 任安歌眼睛一亮:“古街修复工作结束了吗?” “嗯。”顾千帆淡淡道,“你有时间去看看吗?” “当然!我肯定想去!”任安歌忽然想起什么,“所有的店子都租出去了?” “差不多吧,按你之前的意思,招的基本是个体服饰、首饰以及各种走可爱风格的杂货铺,以及小吃店。” “嗯嗯!”一想到后世古街繁华的景象,任安歌就难掩激动,“具体时间是哪天?” “打算大年初三揭幕。” “正好是我放假的最后一天,我带妈妈和哥哥一起去,麻烦千帆哥哥给留三个前排观礼的位置行不行?” “当然。” 谈好正事,顾千帆忽然问:“你吃饭了没有?” 恰好任安歌还没吃饭,便摇了摇头。 “那就一起吃个饭吧。”顾小少爷站起来。 任安歌惊讶,集训的宾馆档次比较普通,食物的味道自然也谈不上好,顾小少爷向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样的食物平素估计看都不会看一眼。 不过他没给人拒绝的机会,已经带头走到门边才回头看过来,于是任安歌也只好起身跟上。 结果到了饭厅,任安歌才发现顾小少爷充分发挥了富家小少爷的奢侈,居然自己带了一桌饭菜来,两人落座后保镖们帮着将东西摆上桌,在这大冬天的都还冒着热气。 饶是任安歌两世为人,对顾小少爷突然来这么一出也有点反应不过来,至于在座的其他学生,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顾曼琪与二十九中的队友坐在一起,望着顾千帆旁若无人的伸筷子,心情莫名有些不爽,耳边忽然有人问:“曼琪,我们也吃腻了酒店的饭菜,你能不能也整一桌子好吃的来给我们改善一下啊?” “吃你的吧!别做梦了!”顾曼琪怒气冲冲。 虽然同是“顾”姓,她与顾千帆却完全不能比较,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一看就出自老宅的大厨之手,那可是专为爷爷做饭的专用厨子,顾千帆能随便指使,她却不行…… 凭什么!都是顾家的孩子!爷爷却这样偏心! 嫉妒的毒液啃噬着她的心,她却知道,顾千帆是动不得的那个人,然而所有的仇恨总要有个落点—— 淬了毒的视线落在吃饭的小姑娘身上。 任安歌吞下一口汤,背上感觉如芒在刺,于是暗暗笑了。 想不到顾小少爷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有催化情绪的作用,看来顾曼琪是彻底忍不住了。 她又夹了一筷子菜,顾千帆忽然道:“笑得这么阴险,看来顾曼琪要倒霉了。” 任安歌一怔:“什么?” 顾千帆咽下一口菜:“顾曼琪那副神色瞒得住谁?明显就是把你恨到骨子里了,至于你,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呵呵。”任安歌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毕竟顾曼琪还是他的堂姐嘛,难道要回答“对我就是打算对付她”吗? “笑得真傻。”结果就被顾千帆嫌弃了,小少爷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你放心,我不会拦着你。” “为什么?”任安歌脱口问出。 顾千帆目光幽深的打量着她,不知为何有种会被看穿底牌的感觉,任安歌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你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小少爷慢慢开口,“就算要整顾曼琪,也不会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结果。” 想不到自己这样被信任,任安歌有一丝丝感动。 “何况……”顾千帆继续道,“顾曼琪这个人也确实欠收拾,我不方便出手,就靠你了。” 任安歌:……总觉得这个才是真实理由呢。 一餐饭吃完,接受了招待的小姑娘当然要礼貌的送人出去,走到宾馆门口时,顾千帆忽然又提起之前的话题:“不过顾曼琪这个人有些不择手段,你要小心点。” 任安歌不以为意:“她还能杀人夺命吗?放心吧千帆哥哥,只要你不心疼她就行。” 顾千帆轻笑一声:“心疼?呵呵。” 这一声笑倒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 车辆行驶出一段后,顾千帆忽然开口:“让吴四再去挑两个面生的,想办法进入宾馆24小时进行保护。” “是。”保镖甚至不需要问保护谁,只一口答应下来。 …… 回到宾馆里的任安歌接受了一场激烈的盘问,孩子们大多听说过顾家的名号,但基本上是第一次看到顾家小少爷。 十几岁的孩子都有了自己的审美和喜好,然而顾千帆那张脸无疑长在了大众的审美之上,女孩子们的问题都集中在顾千帆本人身上,男生则更喜欢问那些保镖啊之类的事情。 当然,也少不了酸溜溜的声音,不过任安歌一律无视。 在决定抱牢顾家这条金大|腿的时候,她就做好了面对非议的准备。 人不可能占了所有的好事,她分得清主次。 好容易摆脱了大伙的热情,在走廊里又遇到了肖浩青。 他迎面而来,冲着任安歌挤了挤眼睛,一边道:“我是不是很体贴?都没让你为难。” “什么?”任安歌迷惑, 拍拍小姑娘儿肩膀,肖浩青笑:“别装啦,我知道顾小少爷不能得罪,放心,以后在他面前我一定跟你装不熟。” 说罢背着手迈着老干部的步伐走了,留下任安歌满头雾水。 想不明白肖浩青的话,不过他在任安歌心里不重要,所以很快便被扔到了脑后。 反倒是顾曼琪……任安歌坐在房间里盘算着对方可能的手段。 吃的喝的,最近自己看得很严,肯定没有下手的机会。 顾曼琪想要兼顾比赛,就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退赛。 所以只是出点丑的话……达不到目的。 恐怕还是要从受伤等方面来看,上次赵艳的事情,顾曼琪就想废了她的手,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 翻动着双手看着,任安歌心中斗争激烈:该不该故意制造机会给顾曼琪呢? 若制造机会,自己便能更有准备,不过若不小心被人识破,便有可能惹上一身骚…… 若只是一味防备,又难免可能出纰漏。 小姑娘撑着下巴,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第183章 女人的疯狂 转眼到了大年二十九,年前集训的最后一天,过年的气氛以及十分浓郁。 学生们的心一早就开始飞了,上午的模拟竞赛效果不佳,但老师们也没有责备大家,而是干脆停了下午的模拟竞赛,只让大家准备好年前最后一次总结会议,晚饭前就可以各自回家了。 得到这个消息大家一片欢呼,到底都是些孩子,被“关”了这么久,一颗撒欢的心早已按捺不住。 在大家的欢呼雀跃中,任安歌却在暗中留意顾曼琪的举动。 如果她打算年前动手,今天就是最后的机会。 这两天任安歌算是打起了十二分的注意,但很稀奇的是,顾曼琪没有任何动静。 除了二十九中的学生还不时有些小动作针对她之外,生活没有任何不同。 说实话,千日防贼是很累的,任安歌也觉得有些疲惫了,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干脆主动出击解决掉这个隐患算了。 可她又不愿意有任何可能出现污点的机会,因为那样的话,妈妈很有可能受到牵连。 世界上的人都这样认为,小孩子只要做错什么,都是大人的问题……并不会去问问这件事情的发生有什么原因。 任安歌决不允许妈妈遭受任何责难,所以最后她还是决定等对方先动手。 无论如何,大义自己一定要占住了。 但任安歌万万没想到,心脏塞满了嫉妒与仇恨的女人居然能那般疯狂。 年前总结会在老师殷殷叮嘱(过年也不要疯过头,注意饮食不能生病,要抽时间复习)中结束了,会议室的大门一开,大伙就像出笼的小鸟,一窝蜂的跑了出去。 东西大多中午就收拾好了,拿上就能跑。 孩子们迫不及待的冲出了酒店。 任安歌随着大伙一起往外,肖浩青在耳边问:“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一眼看到外头等着的卫阳,任安歌连忙回了一句“不用了”,就如乳燕投林扑进了哥哥的怀抱。 “嘁~”肖浩青莫名有些不屑,于是上了自家的车走了。 这个寒假卫阳和罗君惠都没闲着,两人结伴学车去了,不过还没拿到驾照,所以接过任安歌的书包袋子后,兄妹两便散步着往公交站走。 又是一周没见,两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时间都放松了警惕。 直到一男一女擦肩而过忽然伸手时,两人才发现不对劲。 然而已经迟了,两人脖子上上微微一痛,跟着便软倒在两人怀里。 “哎呀,这孩子怎么了?”女人做作的惊讶声响起。 男人则一副当机立断的样子:“快,送医院。” 路旁一辆面包车适时打开车门,两个男人下车帮忙,将兄妹两人抬上车,一拉车门飞快开走了。 不远处两个男人早在兄妹两倒下的时候就发现问题,急忙冲过来的时候面包车已经开走了。 一边将车牌号码牢牢记住,一边强行冲到路中间,强行拦下一辆小车,也没看清里头的人,直接将司机和后座的乘客扯了下来,在对方又惊又怒的喝骂声中,两人开车追了上去。 副驾驶上的保镖连忙跟顾千帆联系:“小少爷,任安歌和卫阳被人绑走了。” “谁干的?”顾千帆的声音传来,压抑不住的怒气让保镖心惊不已。 “不认识,但看手段应该是老手,现在我们正追着对方的车,车牌号码是xxxxxx。” “继续追踪,保持联系,必要时候不惜一切,一定要保护好安安。”顾千帆毫不犹豫的下令。 “是!” 挂断电话后,顾千帆马不停蹄给郑伯伯打过去,在得知任安歌被人绑走了,郑伯伯也严肃起来,马上承诺派人相救。 想了想,顾千帆又连续拨了几个电话出去,除了派吴四盯紧罗君惠那边,防止再出事外,就是让人看牢了顾曼琪。 虽然现在还不能肯定此事与顾曼琪有关,但如果真的是她干的…… 顾千帆捏了捏手指,眼底一片狂怒。 与此同时,肖浩青站在大街上直跳脚。 任谁坐在车里好好的,忽然被人扯下来当街抢走了车子都不会高兴。 司机已经联络了肖伯伯。 当街抢车抢到了司法厅领导头上,肖伯伯当然也不会轻轻放过,当即报了警。 警方如何敢怠慢肖伯伯,马上派出了警力,根据肖伯伯提供的线索开始追踪“被抢走的私家车”。 而两名保镖只管追着面包车狂奔,压根不像“偷车贼”小心翼翼,没多久便被警方抓住了尾巴。 于是数量警车鸣笛行动,在街上展开了一场“飞车追逐”。 最“无辜”的要算那辆面包车了,按照原计划开了没多久,忽然听到震天的警笛声,车上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通警方这次的反应怎么如此迅速。 可这群人也是亡命之徒,到了这种时候也压根没想过要罢手,反正钱已经收了——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要能干成,他们起码能悠闲的过上好几年。 “老三老四,你们确定没被人看到脸?” “绝对没有。” 见那对男女十分肯定,问话的刀疤脸放心了些。 只要不会被人认出来就行。 “老大,后头那辆私家车是不是一直追着我们?” 闻言看了一眼后视镜,老大冷哼一声:“坐稳了。” 弄晕卫阳的男人老三问:“那是谁?见义勇为好市民?不如找个地方干掉算了。” “现在警方出动了,没空理会这些闲人。”老大冷笑,“今天就叫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车神!” 说罢油门一踩,经过改装的面包车发出一阵轰鸣,速度猛地一蹿,立刻提升了一大截。 后头紧紧咬着他们的私家车顿时被甩开不少,两个保镖心中一禀,连忙跟着踩下油门。 然而到底是特别改装过的车子速度更胜一筹,几个急转弯以后,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仅能遥遥相见,只要再拐两个弯,可能就会直接被甩开了。 “这样不行,立刻联络小少爷!”开车的保镖眼睛都不敢眨,一边拼命提速一边跟同伴说。 第184章 极速追踪 顾千帆人已经出发在路上,接到保镖的消息不免庆幸自己早就做了安排。 挂断电话不过两分钟,他已经登上了直升飞机。 嗡嗡嗡的螺旋桨声响起,片刻后飞机冲上了云霄。 这个年头就算是新闻报道也很少用到直升机,更何况这架飞机再城区飞得这样低,轰鸣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顾千帆与保镖都拿着望远镜,一左一右往下看着。 按着之前的消息他们一路寻找,终于在出城的道路上看到了狂飙的面包车。 直升飞机的声音也吸引了车中人的注意,老四疑惑:“怎么这直升机好像有而是冲我们来的?” 随着直升飞机的逼近,这个“好像”也能去掉了。 “妈的,你们是不是绑错人了?”老二皱眉骂骂咧咧。 “你他妈怪谁呢?那照片上不就是这两个人?”老三一把抓住任安歌的头发,让下垂的面部向上,示意老二自己看。 “雇主他妈说这就两个穷人的孩子,可这架势你他妈的觉得像?”老二脾气暴躁。 老三还想说什么,老大猛地大喝:“都闭嘴。” 他在团伙中还是很有威信的,一发怒所有人都立马噤声。 一边猛打方向盘,他一边阴森森的道:“老三老四不可能犯这种错误,只能是雇主耍了我们。” “他妈的!别让我再遇到那个小娘皮!”老二一锤车窗,表情可怖。 “现在就别逞凶了,”唯一的女人老四翻白眼,“老大,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吃下去的好处再要老子吐出来绝不可能,甩了他们。”老大冷笑,“以为有个破飞机就了不起了?等进了山就是咱们的天下了。” 而直升机上顾千帆隐隐察觉了下方的动向,立刻询问:“有办法拦下这辆车吗?” 保镖摇头:“除非有神枪手,否则可能会伤到车里的人质。” 顾千帆一阵烦躁。 早几年为了表示顾家对政府的支持,积极响应了国家政策,过去遗留下来的枪械都已经上交了,这会他难得对爷爷做的决定有了一丝责备,要留下一两条枪,现在他们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只好又给郑伯伯打电话,一边将面包车可能的动向告诉对方,一边第n次委婉的进行催促。 郑伯伯当然是真的担心“小贵人”,同时也暗暗心惊于顾千帆对她的重视,挂了电话再次严令各小组快速前进。 果然不出顾千帆所料,面包车一出城就往山里钻。 本省处于丘陵地带,这是初中地理课本上记载的知识,但顾千帆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意识到过这意味着什么。 到处是低矮的山丘,在高空看城市是被山林包围着的。 而对方如此狡猾,直接钻进了这些山林之中。 南方的山在冬天也是绿荫如云的,这大大影响了他们的视野。 最初还凭着动静勉强跟上了车辆,但那群人或许是弃车了又或者早有准备,借着树林遮掩更换了其他交通工具,总之林间再无动静。 顾千帆只得和保镖一起滑降到下方。 当然保镖极力劝阻小少爷亲自冒险,但被顾千帆一个眼刀过来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落到林间后视线清晰了不少,果然看到不远处挺着的面包车。 顾千帆立刻便要过去,被保镖用力拦住后才反应过来—— 这可能是个陷阱。 这些本不可能被他忽视的问题,刚刚却一点也没过脑子。 关心则乱四个字从脑子里闪过,顾千帆猛然站住了脚步。 一位保镖已经小心翼翼接近了面包车,从敞开的门探头一看,立刻打了个手势。 “小少爷,他们确实弃车跑了。”身边的保镖尽责的翻译。 顾千帆眼眸深沉,谁也没看出这么片刻已经进行了激烈的内心斗争。 一瞬间的沉默后,他咬牙道:“能追踪到痕迹吗?” 留下一人守在他身边,其他三名保镖散开来四处查看了下。 顾家的保镖都是实打实的退伍特种兵,很快便找到了新鲜的痕迹。 “这边!” 一人前方探路,两人将顾千帆护住,一人在后头警戒顺便给郑伯伯留了记号。 …… 时间往回推十分钟,在出城的路上,几辆警车围住一辆私家车,警方直接连枪都掏出来了,对准了车门然后才喊话。 明目张胆光天化日抢车,说不定是什么要犯急着逃匿呢! 警察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谁料车上的“逃犯”十分配合,不但高举双手下了车,还直接表明了身份: “我们是顾家小少爷的保镖,奉命保护小少爷的朋友,因为有人绑走了保护对象,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但如此,他们还直接报了一串电话号码供人查验身份。 在场的警察将这串号码传回总部,不到三分钟就接到上级电话,证实这串号码确实属于顾家人。 肖浩青也在一辆警车上,在两个保镖身份得到证实后忽然反应过来,下车惊问:“你们保护的人该不是任安歌吧?”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都没开口。 可肖浩青已经认定了答案,一溜烟又坐回警车里大喊:“快,让他们带路,被绑的是我朋友!” 警察们面面相觑,正不知该不该听话时,所有人的对讲机同时响起:“各单位请注意,各单位请注意,现在有一伙歹徒绑架了两名人质往影珠山中逃逸,歹徒乘坐车牌号为xxxxxx,请各单位务必注意拦截。” 上级命令与保镖提供的情报对上了,警察们立刻收了犹豫之心,纷纷回车准备去追面包车。 两名保镖动作矫健的蹿上一辆警车,因为确定了他们的身份,警方并没有拒绝这个行为。 于是没多久,这方人马与郑伯伯带领的人一起被直升机接引到了顾千帆等人滑降的位置。 两名保镖最先发现了同伴留下的记号,郑伯伯当机立断,让他们带路,一行人急速追踪而去。 顾千帆也在前面让郑伯伯心急如焚,如果顾家最金贵的小孙子出了什么事——尽管与他无关,但顾家老爷子一怒之下会要牵连多少人?想想便让人不寒而栗。 第185章 醒来 那位老爷子年轻时的事迹,官场上的人谁没听说过?就因为这样,谁也不敢因为如今雄狮蛰伏而小看那位老人。 所以此时他只想快点追上顾千帆,无论如何先要保证这位小少爷平安无事才行。 这个时候的顾千帆等人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恰恰相反,他们站在一片石林前有些一筹莫展。 保镖追踪着匪徒的踪迹一路到了这里,忽然前方就出现了一片迷宫一般的石林。 这里地势复杂、巨石邻里,贸然进入恐会落入对方陷阱。 任何时候,他们都必须以顾千帆的安危为第一任务,所以就算顾千帆发了通脾气,四个保镖也不同意在没有把握的时候让顾小少爷进去保险。 而顾千帆提出的“我在外头等着”的方案也因为不够安全被否决了。 幸好后头的人追来得也不慢,局势不过僵持了七八分钟,随后郑伯伯便带着大量警力赶来了。 听说人进了里面,郑伯伯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吩咐大家分组进入石林之中。 看到顾千帆被保镖拦住,肖浩青心底升起一股得意。 虽然也知道里头可能有危险,但他有种“我偏要先找到安安,让她看看到底谁更关心她”的莫名胜负感,愣是追着一队警力冲进了石林。 结果顾千帆看到了忽然就任性起来:“凭什么他能进去?” 郑伯伯第一次觉得面对顾小少爷头大:“我马上让人把肖厅的公子送出来。” “送出来?万一耽误了救人怎么办?”顾千帆脸色一沉,“他要找死就让他去!出了事我担着。” 郑伯伯擦汗,只要顾小少爷不闹着要去冒险,其他的也顾不得了。 结果小少爷话锋一转:“我也要进去。” “不行!里面危险,您刚也说了进去可能是找死……”郑伯伯立刻否决。 “我有保镖!” 保镖们连忙也跟着劝阻。 然而顾千帆冷冷道:“我雇佣你们,是要你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护我平安,而不是干涉我的决定,以‘有危险’为名把我圈住。”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分量就是极重了,保镖们顿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 而“任性”了一把的顾千帆抬脚就往石林里走,保镖们还能怎么样呢?只好立即跟上,好在现在已经有六人了,勉强能将顾千帆的四面八方都护得严严实实。 …… 正在大家全力搜索的时候,老大四人扛着任安歌和卫阳已经到了石林深处。 他们对这里显然十分熟悉,绕着迷宫般的石林三转两转后,前方忽然就出现了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 小心翼翼拨开几根枝条,便露出后头只能供一人通过的狭窄洞口来。 老大当先进入,老四走在后头小心翼翼将痕迹掩盖掉,保证那些枝条归位,将洞口重新掩盖得严严实实。 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走了约莫五分钟,钻出同样低矮的出口后,前方豁然开朗。 这里居然有三两间土屋,一个满脸皱纹,看上去可能有七八十岁的老人系着土布围裙,佝偻着背坐在一间土屋前正在摘菜。 看到这群人回来,老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不发一言装作没看到他们。 四个绑匪也不理会老人,先将任安歌和卫阳扔到了一间屋子里,十分小心的拿绳子将两人绑了个结结实实,这才放心的出去对老人呼三喝四。 “蒋老头,这时候还没饭吃!你怎么不去吃屎?” “他妈的我早说这老头子没用了,干养着吃白饭,不如一刀杀了算了。” “你他妈还瞪我,找死!” …… 任安歌就是在这样的嘈杂声中被轻声唤醒的,对于刚刚十一岁的身体来说,迷药的效果太强烈了些,睁开眼睛后还有好一会儿处于迷蒙状态。 这幅样子把卫阳急得够呛,生怕那么聪明的妹妹就此变成了个傻子。 好在几分钟后任安歌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他这才松了口气。 “哥格……”可是神智恢复不代表没有其他问题,任安歌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毫无力气,连舌头都有些不受控制,“哦们择四在喏里(我们这是在哪里)?” 卫阳连猜带蒙的回答:“不知道,我们应该是被绑架了。” 任安歌用眼神示意外头。 “外面应该就是绑匪。”卫阳神奇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任安歌点点头,皱眉思索起来。 无缘无故他们怎么会遭到绑架?到底是谁在捣鬼? 卫阳却误会了她的沉默,拼命蠕动到妹妹身边,低声道:“安安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哥哥在。” 思索无果,任安歌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十分感动。 事实上她并不怎么害怕,毕竟危急关头她还有个空间可以躲避,反倒是卫阳让人很不放心。 空间不能带进其他的活物,意味着真正有危险的时候她无法保证卫阳的安全。 只能寄希望这些歹徒是从什么途径知道她家发了财,绑架他们是想要谋财。 就算不是,任安歌也打算主动开条件,让外界知道他们被绑架的事实,然后能拖一时是一时,最好能让她和卫阳毫发无损的等来救援。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骂骂咧咧的人似乎吃过饭了,两个脚步声往他们所在的房间走来。 饶是已经做了几番心理准备,小姑娘还是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卫阳立刻察觉了这点动静,更加努力的想把妹妹彻底挡在身后。 不过两人都被绑得躺在地上起不来,这个举动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 木门吱嘎一声打开,老二老三一人端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碗走进来,一眼便看到四只瞪得溜圆的眼睛。 任安歌同时看清了他们的脸,心中便是一沉。 这两个绑匪压根没有遮掩自己的长相,难道是想害命而非谋财? 老二已经狞笑起来:“原来你们已经醒了啊。” 阴森森的语调便让人觉得十分不妙。 卫阳正想说什么,身边忽然响起响亮的啜泣声:“叔……叔叔,这里是……是哪里啊?” 三双眼睛的视线条件反射的集中到了哭得惨兮兮的小姑娘脸上。 第186章 惊天大秘密 老二眼睛一瞪,越发显得凶神恶煞:“不许哭!” 哭声猛然止住,小姑娘好像被吓到了猛打嗝,唯一能活动的头部往哥哥的方向偏了偏,抽抽噎噎问:“哥,嗝,哥哥,叔叔,嗝,叔叔好,嗝,凶……” 一句话被嗝分得七零八落,老二听得十分不耐烦,忍不住想给人一点教训。 刚抬脚便听到小姑娘问:“叔,叔叔,嗝,是不是,嗝,要,要钱啊?嗝。” 卫阳感觉肩膀被撞了一下,垂眸看去,小姑娘满脸泪痕,说话结结巴巴,然后偷偷看过来的目光却十分清明。 到底是独自在社会上混过好几年的少年人,脑筋反应极快,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再看两个歹徒突然定住的动作,卫阳还有什么不懂的,立刻大声道:“你们是不是想要钱?只要别伤害我和妹妹,我们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哦?很多是多少?”老二果然起了贪婪之色。 老三却有所顾虑:“二哥,这不合规矩。” “怕什么,我就是问问。”老二混不在乎,走过来几步一把薅住任安歌的头发。 小姑娘痛得眼泪飞了出来,这次可没有一点演戏的成分。 卫阳急得几乎弹了起来:“放开她,你他|妈快放开我妹妹,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老二一脚踹过去,直接踢在卫阳下巴上,咔嚓一声,卫阳只觉下巴剧痛,也不知是不是脱臼了。 老二笑得阴森:“老实点,老子就问她几句话。” 忍着头皮传来的剧痛,任安歌做出瑟瑟发抖的样子。 “小姑娘,你哥说可以给我们很多钱,那你来告诉我,很多是多少?” 带着孩子特有的天真,任安歌哭哭啼啼道:“很多就是,很多,很多,特别多……” “别给老子打马虎眼!”老二显然毫无怜悯之心,狠狠抓住任安歌晃了一下。 任安歌只觉头皮都往上掀了一下,这一晃不知多少头发离她而去。 非常真实的尖叫了一声,她大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存折上有很多很多个零!” 卫阳也在一边大叫:“十万,不,二十万……五十万也可以……求求你别伤害我妹妹!” 他也不知对于歹徒来说这些钱算不算多,只是胡乱喊着价,结果看到两个歹徒眼中都是一亮,便知道自己报出的数字不错。 老二将人往地上一掼,又结果老三手里的破碗朝兄妹两前方一摔,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粥水又泼出来大半。 只听他森冷道:“好好吃饭,要是自己饿死了可怪不得我们。” 说罢便和老三一起出去了,门才关上便听得他的大嗓门:“大哥,大哥,好消息啊……” 没去管外头,卫阳蹭到任安歌身边,急哄哄地问:“怎么样?安安,你怎么样?” “我没事。”任安歌摇头。 当然不是完全没事,她的脸颊因为刚刚摔倒蹭上了几处,不过比起现在的情况,这些小伤根本不算什么。 任安歌飞快地道:“哥哥,这些坏人的脸被我们看到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卫阳心中一惊,刚刚只顾着关注妹妹,竟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察觉对方不遮不挡只觉浑身发冷。 少年独自求生多年,并非第一次面临生死,却因为身边已经有了在意之人,所以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卫阳觉得自己死不足惜,但好容易得来的家人如果就这样死了,他不能接受。 无论如何,至少要保证妹妹的平安。 他拼命思考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时,忽然听得耳边低语:“哥哥,等一下如有机会,你不要管我,只管自己往外跑便是。” 卫阳一震:“什么?不可能,我绝不会这么做!” “哥哥!”任安歌着急,“我不会有事的……” “不必说了,我绝不可能丢下你一个人。”妹妹居然想将生的机会留给自己,卫阳心中感动,于是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 也不知那几个歹徒什么时候会过来,任安歌急得要命,却又知道若不拿出点实际的东西来,卫阳是绝不肯独自逃生的。 眼见无法,她只能赌一把了。 就赌这一世的卫阳虽然没有那些悲惨的经历,但骨子里的东西依旧不会改变好了。 “哥哥,我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连妈妈也不知道,但我现在要告诉你,不过你无论如何要帮我保密,可以吗?” 这话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怎么都带着点孩童的幼稚,卫阳顿时有些懵。 这时候怎么也不像说什么“秘密”的时机呀。 然而任安歌看上去很着急的样子,一再催促:“哥哥,不管你看到什么,都一定要保持冷静并且帮我保密,你答不答应呀?” 卫阳下意识的点点头。 于是下一秒,任安歌从他身边消失了。 卫阳从来不知道自己嘴能张这么大,眼睛能瞪这么狠,全身肌肉能绷得如此僵硬。 只花了一秒他就扫视了不大的土屋,排除了任安歌滚到某个角落的可能。 然后又飞快看了一眼低矮的屋顶,再次排除任安歌忽然成了武林高手的猜测。 最后他脑子里满是“恐龙特警克塞号”、“圣斗士”、“葫芦娃”之类不靠谱的想法了。 短短三秒,让他体验到了“度秒如年”的滋味。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把卫阳吓得眼前一黑。 “哥哥,你还好吗?” 直到任安歌的声音传来,他的视线才慢慢恢复清明。 “安……安……安安……”卫阳结结巴巴,“刚……刚……刚……” “刚刚是怎么回事?” 卫阳拼命点头。 “这就是我的秘密,我会隐身!” 卫阳的表情仿佛她突然说的外星语。 “总之你刚也看到了,只要我想,所有人都看不到我……所以一会如果有机会,你就赶紧跑掉,然后带警察叔叔来抓这些坏人,再把我救出去。”任安歌飞快布置任务,一边低头蠕动着与卫阳背靠背,手里拿着空间中带出来的雕刻刀,摩挲着割断了绳子。 第187章 跟我走 一谈到这个,刚刚还惊到呆滞的少年忽然反应迅捷:“那你跟我一起逃,如果实在逃不掉了,你直接隐身不是更好?” 仿佛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任安歌呆了呆才道:“可那样如果暴露,你就死定了呀。” “那怎么样才能不暴露我呢?”终于得了自由的人飞快将绳索抖掉,还带着青涩的脸庞表情冷凝,“你打算吸引他们的注意,帮我制造机会逃跑是不是?” 小姑娘言语一窒,在卫阳从未有过的而冰冷表情中无法开口否认。 在任安歌的计划里,自己确实是那条鱼饵,因为在她看来只要有空间,自己总是死不了的,所以卫阳能平安就是胜利。 但卫阳显然不这么想,他站起来抖了抖手脚活动筋骨,淡淡道:“我不同意这个计划,要走一起走,我决不能让你身处险境。” “哎呀!”任安歌一跺脚,“你是个驴子吗这么倔,如果会伤及姓名的时候,我就会隐身呀,只要不死就有希望,但你要是逃跑被抓住了怎么办?没有人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咱们肯定都逃不掉!” 无论小姑娘怎么着急,卫阳反正只是摇着头声音呆板:“不行,我不同意。” 这幅油盐不进的架势气得人想跳起来打他的头。 无法,任安歌只得道:“好,那一会我们找机会一起跑,不过要是真的被发现了了,我留下来拖延时间……不许再跟我争!难道要我看着你去死吗?” 见他还要说什么,任安歌提高了音量,像只愤怒的小鸟一样气鼓鼓的,大有卫阳再敢多说一个字就翻脸的架势。 被这份气势所摄,卫阳虽然还有不满,却还是闭紧了嘴巴。 房门忽然吱嘎一响。 兄妹两人皆是动作一僵。 任安歌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刻刀。 卫阳则一个箭步将妹妹拦在身后。 门后是一个耄耋老人。 六目相对,老人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子里,飞快将门拉上,哑声道:“孩子们,快,跟我走。” 兄妹两对视一眼,卫阳顺手将刻刀从妹妹手中取走,然而两人的脚步却一动不动。 老人急了:“这里很隐蔽,那些人觉得这里安全得很,已经去那边屋里吃饭了,我听到他们在商量要骗你们家的赎金然后撕票,等吃过饭便会来问你们要家里的电话了,现在不走,一会可就走不掉了。” 因为太过急切而有些手舞足蹈,破烂的棉袄袖子被拉扯,露出了一截老树皮般的手腕。 任安歌的目光凝结在那段皮肤上,忽然扯住警惕的卫阳,低声道:“哥哥,我们跟他走。” 虽然并不明白妹妹的决定,但卫阳从善如流,立刻道:“请您带路。” 话虽这么说,却依旧与老人保持着距离,并且将任安歌继续挡在身后。 老人却不在意他的这份警惕,听到他们愿意走,立刻拉开一条门缝往外张望。 片刻后他小心的开门带路,在他走出四五步之后,卫阳和任安歌才蹑手蹑脚的跟了出来。 老人一条腿明显不对劲,走起路来十分吃力,任安歌看了一会眼中不忍,又拉了拉卫阳的衣角:“哥哥,你去背着他,让老人家直接指路就行。” “不。”卫阳不敢多说话,只干脆的表示了拒绝。 现在这种敌我难分的情况下,他不会浪费任何同情心给其他人。 知道他性子倔强难以劝动,任安歌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哥哥,你看看他都这么老了,只要你把他控制住,如果他真有坏心你也能马上制服他呀。” 这话正中卫阳心思,比起帮助“敌人”可好接受得多,于是大踏步向前,将正带路的老人直接捞到了背上。 老人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干瘦如柴的胳膊立刻环住了卫阳的脖子,哑声道:“往那边,看到那棵大树了吗?去树后面。” 年轻人的腿脚飞快,不过数秒已经绕到了树后。 树干上居然有一个大洞,过来时一直昏迷的两人看到这幅画面大为吃惊。 “这棵树中间早就空了,被他们挖了个洞练到山坳的小路,快,从这进去一直走,便能逃出这里。”老人的声音很低,带着一股急迫之意。 然而卫阳却犹豫了。 黑暗与未知,本就最容易引发人的恐惧,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却不知为何任安歌对老人很有信心的样子,推着他无声催促。 卫阳无奈,只好微微弯腰当先走进洞中。 里头果然很黑,乍然从光明中走进来,三人都仿佛陷入了失明的状态。 幸好通道很窄,卫阳只用一伸手便能摸到洞壁,冷冷说了一句“你自己抓稳我”,便一手扶着墙,一手牵着任安歌,小心翼翼往前迈步。 不知道这条道有多远,饶是任安歌信任老人,却也在黑暗中有些忐忑起来。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忽然开始跟老人说起话来:“老爷爷,他们吃饭一般会吃多久啊?” 老人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我在菜里下了点东西,估计他们会睡一会,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动作快点为好。” “您一定冒了很大的风险,谢谢爷爷。”黑暗剥夺了视力,听力便更加敏锐,所以才愈发显出任安歌的诚恳来。 趴在卫阳背上的老人愣住,虽然确实是他在帮助两个孩子,却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真心实意的感激。 毕竟任谁看来,他和那群人都是一伙的。 任安歌正想再说些什么,背后忽然传来砰砰的声音。 那是有人在跑动的脚步声。 三人齐齐脸色一变,老人颤声催促:“快跑!快跑!” 顾不得看不见路,卫阳拉着任安歌狂奔起来。 跑动的脚步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后头追来的人喊起来:“小兔崽子,老不死的,给我站住!” “是他们的老大!”老人气息因为紧张而急促,“他最狡猾残忍,是四个里头最难缠的,一定是什么地方让他怀疑,所以没吃下了药的饭菜。” 第188章 迟早要发现 身后的脚步声节节逼近,老人忽然又道:“你们放下我,我可以绊住他片刻,趁此机会快逃,出了通道就是天然的石林迷宫,往里面去,他也不敢到处乱跑,能不能得救就看你们自己了。” 对这番话最吃惊的便是卫阳,他一直对老人心怀警惕,甚至不动声色的用刻刀钉在了老人腰部,谁知危急关头,对方却主动决定牺牲自己帮助他们。 一瞬间他确实有按他的话做的冲动。 虽然感到吃惊,也觉得感动,但若要他选择,只要能保护好任安歌,牺牲自己也在所不辞,何况一个萍水相逢的人。 然而任安歌却一把按在他手上,喘着粗气道:“不行,哥哥,快跑!” 卫阳一咬牙,扯住妹妹继续狂奔。 所幸一路虽有踉跄,却没有发生狗血的摔倒事件,前方已有星星点点的光亮,出口快到了。 希望就在眼前,兄妹两平生了许多力气,脚下的速度又快了一分。 然而老大在后头已经追到了数米之外,卫阳忽然听到一声熟悉之音。 来不及细想,也顾不得背上的老人是否会掉下去,他将任安歌揽进怀中。 后头不远处传来“砰——”的巨响。 任安歌只觉身前之人猛地抖动了一下,三人滚作一团从洞口摔了出去。 外头是层层灌木,纤细柔软的枝条劈头盖脑的抽来,然而任安歌却被牢牢护住,一点也没受到伤害。 三人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终于停住,任安歌急忙爬起来:“哥哥,你哪里受伤了?” 谁料卫阳没事人一样站起来,主动将老人背起来,沉声道:“我没受伤,走吧。” 任安歌一怔,刚刚她明明感觉到怪异的冲击力。 只是卫阳背着人还健步如飞的样子,确实不像有事。 于是她只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洞外果然是天然的石林,根据老人所说,那群歹徒也只记住了石林中通往洞口的路线,其他地方位置他们也会迷路,所以只要远离洞口大家便暂时安全了。 但如果救援不能及时赶到,困在石林迷宫中的他们也没有好下场。 只是现在也只能先顾着眼前了。 老人对石林也不熟悉,卫阳只好随意乱走,不多会洞口不见了,四面八方看上去都是相似的石头,他们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老爷爷,这片石林有多大你知道吗?”任安歌扶着石头喘气,一边发出疑问。 “不知道。”老人摇头,“这是二十多年来我第一次走出那里。” 二十多年?任安歌心头一跳,又有一个信息对上了。 想了想,她又问:“您说在菜里下了药,所以您是医生吗?” 老人苦笑:“我顶多算个赤脚大夫而已,以前跟着部队在外头,为了能让战友多一份生机,基本上每个人都会一点基础的草药用法,我家祖上有中医,我小时候也被逼着背过千金方什么的,不过我志不在此,所以只学了皮毛。” “那也很厉害了。”任安歌点点头,“那您怎么会被困住呢?” 老人正要回答,卫阳似乎累了,忽然将老人放下一块大石头旁边,许是依旧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他刻意将任安歌与老人的距离隔开了。 自己则仅仅贴着老人坐下,后背靠在石头上一语不发的歇息。 老人瞥了他一眼,忽然道:“我们也不知要被困在这里多久,没有水可不行,要不小姑娘去找点水吧?” “好啊。” “不行!” 截然相反的声音响起,兄妹两的目光在空中撞上,卫阳难得端起兄长的架子:“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任安歌急了,其实她哪里需要去找水,只要避开老人的视线从空间里弄点水出来不就行了?至于容器,这满地的石头,雕刻两三个碗不费吹灰之力。 可卫阳打定主意不让人离开自己的视线,两人差点有因此吵起来。 老人忽然嘟囔了一句什么,因为隔了些距离又被卫阳的声音覆盖,任安歌没听清楚,不由问了句:“什么?” 老人笑道:“没什么,老了经不起折腾,我还真有些渴了。” 何止是他,任安歌也很渴,卫阳的嘴唇也尽是裂口。 饥饿尚且可以忍耐,缺水却是危险之事,任安歌正想再据理力争一下,卫阳忽然道:“就在附近找找,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任何事情立刻大叫。” 这是突然改变主意了?任安歌狐疑地看他,结果就见卫阳板着脸:“不想去正好,我还不放心呢。” “我去我去!”任安歌连忙往外走。 娇|小的身影很快离开了两人的视线,老人立刻道:“不让她暂时离开,你的伤就瞒不住了。” 强撑的精气神瞬间消散,卫阳砰地倒在地上。 背上已经浸透了一大片血迹,右边肩胛骨下方一个血洞还在往外渗着血。 老人此时转身跪在卫阳身边,胸|前也露出一片血迹来。 卫阳刚刚故意那样安排位置,便是要挡住老人心口的痕迹。 “你中枪了。”老人语速很快,“可我身上什么都没带,只能先帮你包扎一下尽量止血。” “要快!”卫阳咬牙,“别让安安发现。” “迟早要发现的,”老人叹气,“除非我们能马上得救给你取出子弹,否则你撑不了多久。” 卫阳抿唇,半晌轻声道:“能撑多久是多久。” 老人也不多话,曾经在军队里练下的手法经过多年也不曾生疏,他飞快的除了衣服,将贴身的衣服要成布条紧紧捆住伤口,因为子弹在里头,只能算勉强止了血。 等任安歌端着几个石碗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好,只是她很奇怪—— “老爷爷,你为什么要把衣服反过来穿啊?” 卫阳绷紧了肌肉,听得老人淡定地回答:“哦,正面破了个洞,有些漏风,不如反着穿反倒保暖一些。” 任安歌不疑有他,点点头递给一人一个石碗。 一个碗里装着大半碗的清水,老人渴得狠了,也顾不得冷不冷,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第189章 无人回应 因为刺激咳了半天,老人才诧异:“这水好甜啊。” 任安歌心道:这可是灵泉,虽然对人应该没有其他特殊效果,但味道总归不会差。 卫阳也喝了一口,水质果然清甜无比。 喝完水又歇了一会,卫阳站起来:“走吧,我们也要试着走出去,不能在这坐以待毙。” 于是三人又上路了,当然,卫阳依旧主动背起了老人。 沉默着走了一会,老人家忽然道:“之前听那几个说话,他们好像被直升机一路追着,你们应该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吧?跟家里没什么特殊的联系方法吗?” 任安歌心头一跳,直升机? 能出动这样大手笔的,除了顾千帆她想不到别人。 所以千帆哥哥已经知道她和哥哥被绑架了,那么他一定会报警,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在找他们了。 再大胆一点假设,或许这些人也进了石林,只是因为这里太大了,所以双方一时间无法遇到。 所以她应该给他们留下线索,但……万一那些坏人也还没放弃呢?要是留下的线索反倒被坏人先发现,他们不是死得很冤枉? 可是也不能一点事情不做,线索是一定要留的,但要留个只有自己人能看得懂的。 任安歌边走边想,突然有了主意。 取了另一把刻刀在手,她唤了一声:“哥哥,等下。” 卫阳和老人一起回头,便看到任安歌在一旁的石头上刷刷刻了几笔。。 老人不解,卫阳却认出了这是任安歌每件作品上都会出现的标志——艺术化的安歌两个字。 “你觉得有人会来救我们?”卫阳明白她这么做的意思。 任安歌用力点点头:“我相信一定会有的。” 接下来便是隔一段距离留下一次记号,雕刻石头可是她的老本行,任安歌几乎不需要思考便能找到不起眼的位置刻上记号,老人看了几次后忍不住问:“你刻得这样隐秘,虽然那些人找不到,但寻你的人可能也会忽略啊。” 任安歌却极有信心:“不会的,只要能发现第一枚记号,其他的我相信他一定能找到。” 卫阳注意到小姑娘话里的“他”,不必思考便猜到指的是谁。 那个一直让人看不太顺眼的小少爷,真的会亲自来救安安吗? 卫阳心里打了个问号,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击妹妹。 重要的是,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原本体温偏低的老人,这会趴在他背上都让人觉得热烘烘的,这说明自己的体温在下降。 持续失血的影响慢慢出现了。 救援固然值得期待,但任安歌并不是一个愿意将所有希望放在他人身上的性子,所以尽管已经感到十分疲惫,她还是一声不吭咬牙坚持着。 但她绝对没想到先到下的会是最结实的卫阳。 彼时他们刚刚走了一次回头路,任安歌在一块石头上发现了十分钟前雕刻的记号。 于是他们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前进。 谁料刚刚走出几步,卫阳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任安歌甚至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倒是摔得七荤八素的老人一言不发的爬起来,直接抓住卫阳的胳膊搭了会脉。 然后他抬头看过来,神情十分严肃:“他失血过多,脉搏减弱,呼吸十分急促,必须尽快去医院了。” “失血?怎么会失血?”任安歌扑过去跪下,手足无措。 “他背上中枪了,怕你担心,一直强忍着。”老人选择说出事实。 任安歌浑身一震。 原来……原来之前真的不是错觉。 那一枪明明应该打中的是她,是卫阳替她挡了一下。 泪水刷地就流下来,任安歌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老爷爷,你不是医生吗?求求你快救救我哥!” “我不行,”老人神色难过,“别说我只是个半吊子中医,就算是我爷爷、我爹来了,现在什么药都没有,子弹还在体内没有取出来,也是没有用的。” 他看着任安歌一字一顿:“他必须尽快送去医院动手术。” 可现在他们被困在石林中,身后不知有没有豺狼追踪,就医竟是这样遥不可及。 看着卫阳迅速苍白下去的唇色,摸着他冰冷的手,以及无论如何呼唤都得不到回应,任安歌的一颗心迅速沉下去。 不要,不要……卫阳不应该死在这里,就算上辈子的人生那样苦难,他也好好活到了快五十,而不是在这朝阳般的年纪就凋谢在这里。 可能赋予没有生命的石头灵气的双手,却对一条真正性命的流逝毫无办法,任安歌跪在冰冷的地上,却觉得卫阳的手与自己的心比冰还要冷。 她只能不断呼唤卫阳的名字,喊他哥哥,哭着、撒娇着、发怒着……求他不要就这样离去。 从来欢喜万分的喊着“妹妹”的人,这次却不肯给她半点回应。 …… 顾千帆与保镖们已经在石林中转悠了快两小时,期间也与警方的队伍转到过。 进来前谁也没想到这片石林占地居然如此之广,除了刚开始是光秃秃的石林,后面便是石林与树林交织,更加大了走出迷宫的难度。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没有携带任何装备与补给,两个小时不停的搜索,急剧消耗了他的体力。 虽然出身于顾家,他从小要接受防身训练等等,但毕竟是养尊处优的少爷,这样强度的行动还是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范围。 保镖第五次提议:“少爷,我们先护送您出去吧。” “不行!”顾千帆咬牙。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千帆的心再难保持平静,总有些可怕的幻想浮上心头。 如果最后找到的小姑娘已经……已经……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他就觉得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篡住,酸痛得让人呼吸都难以为继。 “走!继续找!”扶着石头歇息了十几秒,顾千帆再度迈开脚步。 保镖们只好继续。 谁都看得出小少爷现在的情绪非常糟糕,如果最后没能找到全须全尾健健康康的任安歌,雷霆之怒谁也承受不住。 第190章 同时 顾千帆不得不时时扶一扶石头以借力,所以当手撑到一块明显粗糙许多的花纹时,他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 石林间响起他激动的声音:“等等!” 保镖们立刻成防守姿态,警惕的四处张望。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他们这才扭头看向小少爷。 顾千帆好像看不清楚似的,整个人往石头的方向倾斜,用眼睛看,用手抚摸,彻底确定了那小小一团花纹后,才兴奋起来:“都过来看一下。” 保镖们围拢过去,看着直径不过三厘米的圆形花纹。 “这是任安歌雕刻作品上的落款,记住这个形状,散开找一下,看看哪块石头上还有这样的记号。” 一听是目标留下的记号,保镖们也是精神一震。 能找到记号就好办了。 他们个个都仔细观察那个花纹,将其形状模样都牢牢记住后,留下一人守在顾千帆身边,另外四人立刻散开寻找起来。 三四分钟后,一声唿哨响起,所有人默契的向那边靠拢。 果然在一块石头略微隐蔽的地方找到了同样的记号。 “果然是安安留下的,”顾千帆欣慰,“快,继续找。” 第三、第四处记号都花了一些时间,但顾千帆很快察觉了任安歌的意图。 不要找那些起眼的阳面,往底座、阴面、有阻挡的位置找。 再有名的雕刻师也不会将名号留在石雕显眼的地方,那是对作品意境的破坏。 所以任安歌也不会将记号留在能一眼看到的地方。 有了小少爷的指点,保镖们再寻找记号就快得多了。 任安歌留下记号的距离基本算恰到好处,他们寻摸着一路前行,速度提上来了许多。 穿梭在石林与树丛间,顾千帆有种预感,很快就能看到任安歌了。 能留下这么多记号,想必她还好好的。 顾千帆的心已经放下了一小半。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哥哥,求求你醒醒——” 是任安歌的声音。 刚刚放下的小半心再度高高提起,顾千帆快速跑起来。 再绕过一个巨大的石头,便看到浑身脏兮兮的小姑娘。 她紧紧抱着卫阳的额头,眼泪不断涌出来,已经在昏迷的少年肩膀上浸出一大块深色的痕迹。 卫阳一动不动,那副仿佛已经死去的样子让人感觉十分不妙。 另一边的石林中忽然冲出一队人,要不是几个深绿色制服,顾千帆差点要下令保镖出手了。 肖浩青就在这队人里,顾千帆和他几乎同时冲到任安歌面前。 “安安,你怎么样?” “安安,卫阳如何?” 任安歌都没看清面前是谁已经喊的撕心裂肺:“救救我哥哥,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 保镖中有擅长急救的,顾千帆一个眼神便立刻凑了过来。 “安安,放手,让他看一下卫阳。” 可任安歌下意识搂紧了卫阳,似乎听不清顾千帆的声音。 顾千帆不得不直接上手将人拉开,可小姑娘好像害怕谁会夺走哥哥一样拼命挣扎着。 刚刚只注意到任安歌,肖浩青这时才看清卫阳的情况,从小生活在蜜罐里的男孩被这幅模样吓到,一时间动作僵硬动弹不得。 而顾千帆发现自己竟有些控制不住任安歌,再看肖浩青那副呆滞的模样,心头一阵火起,喝道:“还不过来帮忙!” 肖浩青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过来帮着一起按住任安歌。 十一岁的身体怎样也不可能敌过两个十五岁的少年,任安歌终于没了力气,几乎是瘫软在顾千帆身上喘着粗气,眼睛却一直望着卫阳的方向,无声的流泪,喃喃的呼唤着“哥哥”。 顾千帆感觉手上一片冰凉,那是小姑娘的泪水落了下来。 保镖们紧急施救后汇报:“必须立刻送医。” 他们与警方一起麻利的做了个野外临时担架,将卫阳抬了上去。 任安歌一看这幅架势,挣扎着便要过去,可刚站起来便直往下出溜。 过于紧张和害怕让她双|腿失了力气,竟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面前忽然蹲下两个人,顾千帆和肖浩青彼此瞪着对方,嘴里说的话却一模一样:“安安,上来。” 任安歌二话不说爬到了顾千帆的背上,压根没注意到肖浩青铁青的脸色,只一个劲的催促:“快跟上哥哥,快跟上哥哥。” 顾千帆向上托了托小姑娘,埋头跟了上去。 空着手的保镖很想伸手将人接过来——他们人高马大,比起身量还单薄的少年,更适合带着小姑娘赶路。 然而他最终没敢。 小少爷的脸色太郑重了,让他们看了有种错觉,谁敢这时候跟他抢人,谁就要倒大霉了。 任安歌总算没有彻底失了理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卫阳,嘴里却还记得嘱咐:“带上那个老爷爷。” 其实不必她多说,与两个“人质”明显是一起的人,警方也不会忽视。 …… 所幸离开石林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顾千帆已经联系好自己人,直升机就等在外头,第一时间将卫阳送到了上面。 任安歌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的,顾千帆就是直升机的主人,当然也有资格上去。 最多还能上一人,一名保镖动作自然的准备跟上,一个人影忽然矫健的跳了上去。 肖浩青紧紧把着扶手,一副“死也不下去”的架势。 顾千帆冷声:“下去!” “我不!”肖浩青抓得更紧了。 还待说什么,任安歌已经大叫:“快送我哥哥去医院!” …… 直升飞机飞了起来,上头两个少年齐齐冷哼一声,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谁也不肯多看对方一眼。 顾千帆的安排总是十分妥帖,直升机刚刚落下,卫阳已经被抬到了手术推车上,医护人员推着车子狂奔,任安歌踉踉跄跄相跟上,最后还是顾千帆看不过眼,再次将人背上送到了手术室门口。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手术室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等待的时间漫长又难熬,任安歌不肯离开手术室一步,只肯蜷缩在冰冷椅子上眼巴巴看着那盏“手术中”的灯。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环住了她。 第191章 被愧疚淹没 任安歌抬头,落入眼里的是妈妈同样红肿的眼睛。 仿佛幼兽回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扑在妈妈怀里嚎啕大哭,恐惧、担忧、后怕……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才彻底爆发。 罗君惠紧紧搂着女儿,她的害怕不比女儿少,在得知兄妹两疑似被绑架开始,她的颤抖就没有停止过。 女儿是她的一切,是她的命|根子,是她人生所有的意义所在……便是掉一根头发也是心疼的,何况面对这样可怕的情况。 她甚至已经做了决定,只要绑匪让两个孩子好好的回来,她可以那所有的家产去换。 哪怕重新一贫如洗,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提心吊胆了数个小时,传来消息说一个人质性命垂危,罗君惠差点晕了过去。 直到此时,将女儿搂在怀中,实实在在感觉到温热的体温时,一颗快蹦出嘴里的心才重新归位。 然而听清任安歌的哭喊时,她再次紧张起来。 “哇……妈,哥哥为了保护我中枪了……他会不会死?我不要哥哥死,我不要呜哇哇哇……” 罗君惠猛地拽住了心口的衣物。 无法想象刚成年的少年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替女儿挡住了子弹,一瞬间涌来的愧疚淹没了她。 就在刚刚,心底还有一丝窃喜,只要出事的不是安安就好。 可是现在,罗君惠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狠狠一下没有留任何力气。 脸颊上立刻浮现了清晰的五指印,清脆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在各式震惊的视线中,罗君惠的脸慢慢肿了。 这一掌带来的后果是任安歌奇异的平静下来,她用力抓住妈妈的手,嗓音还带着哭腔:“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啊?” “妈妈太自私了。”罗君惠含泪说了一句。 相当于无的解释,任安歌却马上反应过来。 心疼的相碰妈妈的脸又不敢,眼里泪花闪烁:“不是妈妈的错,这是每个父母都会有的私心,妈妈,你不要怪自己,以后我们对哥哥很好很好好不好?以后,以后……” 她呆呆看向手术室的大门,仿佛在安慰罗君惠,又好像在给自己信心:“哥哥还有很长很长的以后,我们会一直一直对哥哥好的。” 罗君惠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坚定道:“对,阿阳以后都会有我们陪伴,会的。” 毛巾包着冷敷冰忽然递到面前,罗君惠偏头,看到顾千帆带着一丝疲倦的脸:“罗阿姨,敷一下脸吧,不然明天要更肿了。” “谢谢。”一想到今天是顾小少爷当机立断,安安才能顺利脱困,卫阳也才有抢救的机会,罗君惠就无法不感激这个人。 还没敷一会,肖浩青提着几袋子食物吭哧吭哧走过来了,将东西摆了满椅子,还没等任安歌和罗君惠说出“吃不下”,他就直接堵住她们的话头:“别说什么不想吃的废话,罗阿姨,安安可是折腾了小半夜,又惊又怕粒米未进,还有一会卫阳出来后你们肯定要守着他,如果自己倒了怎么办?” “他这样拼命保护安安,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出事。”说着把东西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任安歌有些惊奇看了他一眼,倒不知道他还有这样会劝人的时候。 不过他的劝说倒是很在点子上,母女两都被说动了,勉强一人吃了一些,又继续等在手术室门口。 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护士急匆匆出现:“谁是患者家属?” “我!”母女两齐声答应。 “患者是rho型血,本院血库存量不足,需要输血,你们快问问亲戚有没有这个血型,尽快来献血。” “我们就是亲属!”罗君惠想也不想就回答。 “直系亲属不行,快找旁系问问。”护士说着就要回去。 任安歌连忙道:“哥哥是养子,与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妈就是rho型血!”她看向罗君惠,“妈妈,辛苦你……” 罗君惠当机立断:“抽我的血,我可以!” 护士再次确认双方确实不是直系血亲后,领着罗君惠走了。 …… 在煎熬之中抢救终于结束了,卫阳被重新推出来,并且听到医生宣布已经暂时脱离生命危险时,任安歌的眼泪又一次滑落。 她扶着病床往前走,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哥哥,低声说了一遍又一遍谢谢。 虽然抢救过程中有诸多凶险,但医生表示卫阳的情况比较稳定,子弹很幸运的没有伤到心肺,因此也不必进重症监护室,只要今晚不发烧,三天内能恢复神智,情况就会慢慢好转起来。 任安歌千恩万谢,也是这会才有心情去关注一直陪在旁边的顾小少爷和肖小公子。 之前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所以这会她十分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成了斗鸡眼了。 准确来说,是肖浩青没事就瞪顾千帆一眼,后者则一副冷漠的样子,偶尔一个眼风过去十分冷酷。 今天实在没心情也没精力去调解两位少爷之间莫名其妙的矛盾,任安歌疲惫地道:“千帆哥哥,浩青哥哥,今天你们做的一切一句谢谢完全不够,等哥哥醒过来我在好好感谢你们,今天你们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 肖浩青抢着道:“罗阿姨献了血需要休息,卫阳也还没醒,你一个人怎么行?我已经给家里打了电话,一会我家保姆会先过来帮忙,等她来了我再走。” 任安歌正要拒绝,顾千帆慢条斯理道:“一个小时前我就让陈姨炖了汤,估计再有几分钟就送来了,家里的佣人也会一起过来帮忙照顾,我叫他们带了衣服洗漱用品过来,安安一会洗个澡好好休息,一切都安排好了。” 肖浩青扭头:“我家保姆已经过来了,你没听到?” “那她可能动作慢了点。”顾千帆整理衣袖。 咚咚咚—— 随着病房门被敲响,三人一起扭头去看,进来的会是谁的人仿佛成了两个少年之间重要的竞争。 任安歌颇感无奈,见他们谁也不出声,只好扬声道:“请进。” 第192章 争执 房门应声推开,陈姨拎着保温桶,后头跟着两女一男三个佣人。 一瞬间任安歌好像看到肖浩青的鼻子气歪了点。 顾千帆倒毫无得意之色,只淡淡道:“陈姨熬汤是一绝,罗阿姨献了血正好补补。” 他了解任安歌的心态,一提到妈妈的身体,果然就不再拒绝。 但却坚决不肯留这么多人帮忙,正推拒间,肖伯伯亲自领着家里的保姆来了。 局势顿时反转,肖罗两家毕竟是老交情,肖伯伯一定要留人帮忙,任安歌反倒不便反驳。 肖浩青觉得最后是自己“赢了”,得意洋洋看向顾千帆。 小少爷依旧云淡风轻,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回了,安安,之前说定的事情要取消吗?” 任安歌偏头想了想:“明日看看妈妈的情况再答复你。” “好,你也注意休息,吴四会带两个人守着,不要怕。” “谢谢千帆哥哥,辛苦吴四叔。”任安歌面露感激,“千帆哥哥再见,你也好好休息。” 顾千帆点点头,与肖伯伯道了别,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 心情只舒爽了几分钟,肖浩青这会又不悦起来。 明明两人一样的年纪,怎么就觉得对方带着一种属于大人才有的压制感呢? 正处于叛逆期的少年心情不爽,于是语气也很冲:“任安歌,这种有钱人家少年的人情是那么好欠的吗?你有没有点脑子,小心以后被坑得爬不出来。” “……”任安歌看着莫名其妙发脾气的人一阵无语。 肖伯伯拉了一下儿子,然后笑道:“安安今天确实辛苦了,早点歇着吧,卫阳有阿姨帮忙看着呢。” 一旁肖家的保姆连忙保证绝对不会错眼半分。 任安歌也确实累了,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惫让她眼皮子直往下沉,只是硬撑着看妈妈喝了汤睡下,才爬到沙发上也很快睡着了。 肖家父子等这边安顿得差不多了才离开,一进门肖浩青就被妈妈紧紧搂住。 “我的傻儿子啊,你怎么能跑去冒险呢?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妈!”少年人拒绝和父母亲密接触,立刻便用力挣脱出来。 周曼如抱怨:“那些警察也真是的,怎么能让浩青去冒险,老肖,这必须要好好说说。” “说什么说,你儿子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肖伯伯皱眉,“不让他去就会老实了?与其自己偷偷跑去,还不如跟警方一起安全。” 此话有理,周曼如虽然反驳不得,但肚子里憋着的火气却不能不发,于是话锋一转:“那个任安歌,上次来对浩青一副看不上的样子,这次又莫名其妙被人绑架,我看咱们家还是远着点吧,何必上赶着对她好?” 不等肖伯伯回话,她扭头对儿子道:“我儿子那是天上星,哪轮得到她嫌弃,浩青,听妈妈的话,以后少跟任安歌来往。” 肖浩青撇嘴:“我现在跟她一起比赛呢,怎么不来往?再说你能不能别干涉我,跟谁交朋友你也要管?” 周曼如连忙笑:“妈妈不是想干涉你交朋友,但朋友也要差不多档次啊,任安歌家现在是发了点财,但到底是小门小户,看她上次那样子就知道,上不了台面,你跟她交朋友那是她高攀,居然还敢嫌三嫌四。” 叛逆心起,妈妈越说不好,他偏要觉得任安歌哪哪都不错,何况还有个顾千帆在那呢,不跟任安歌来往,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不觉得他怕了顾千帆? 于是不耐烦的留下一句:“和谁做朋友是我的自由,你少啰嗦。” 肖浩青就飞快去洗澡了。 “你看看你儿子,都怪你,那时候说什么要他和任安歌保持友好关系。”周曼如心中有气,舍不得冲儿子发,便拿老公出气。 可肖伯伯正满腹心事,闻言态度也不客气:“你这个当妈的把儿子看得金尊玉贵的,人家安安可也入了顾家的眼,你知不知道,顾千帆亲自带人去救了安安,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周曼如不以为然。 “蠢!”肖伯伯丢出一个字,在妻子勃然大怒前抢先道,“意味着安安是真的入了顾家的眼,她现在才11岁,很多东西还说不准,但如果未来几年安安不长歪,她会是一个合格的好媳妇。” 周曼如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顾家在给自己找童养媳?” “什么童养媳那么难听,顾家这样的家族,孩子的婚事怎么可能随便?门地相当的女孩子早早就被考察过了,但顾千帆可没听说与哪家订过婚……” “你搞清楚,现在是新中国了,娃娃亲那一套早不流行了,”周曼如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就不愿意承认任安歌可能是顾家“孙媳妇”的候选人,强辩道,“你还是干部呢,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可没说什么娃娃亲,但你不能否认顾家这样的家族,婚姻不可能完全按自己的性子来。” 周曼如又一次无法反驳,只好道:“就算是吧,任安歌的家世和顾家可是云泥之别,难道这种家族结亲不是最讲究门当户对?” “没错,单论家世安安不够格,不过你得看看人家有多厉害。” “多厉害?我没觉得有多厉害。”周曼如翻白眼。 “别因为人家对你儿子态度冷淡就看不清事实。”肖伯伯如何不了解妻子,直言不讳。 儿子是死穴,周曼如跳脚:“肖成国!浩青可是你亲儿子,你觉得自己儿子不好?” 肖伯伯扶额:“我当然觉得浩青很好,不过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欢他捧着他,再说安安和浩青都很优秀,这并不矛盾。” 周曼如气咻咻的不出声。 一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对自己的话压根没听进去,肖伯伯叹气,忽然失去了解释的欲望,只淡淡道:“总之顾家对我们来说,是只能交好不能得罪的,我不管你看安安顺眼还是不顺眼,只要她还跟顾家关系良好一日,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巴,收起你的态度。” “至于浩青……他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选择和想法,只要不是什么违法乱纪之事,你也少干涉。” 第193章 清楚的事实 肖家发生的争执无人知晓,顾千帆带着人回到家中时,调查结果第一时间送到了他手上。 只翻看了两三页他便勃然大怒,直接将东西往地上一摔,冷冷问:“人呢?” “已经到家了,那边一直盯着,没有再出去过。” “没有任何异常?” “没有。” “蛇蝎心肠!”顾千帆用力一锤桌子。 红木桌发出咚的一声,保镖眉心一跳,连忙道:“小少爷,小心弄伤自己。” 然而已经迟了,顾千帆愤怒之下忘了收力,拳头上已经见了伤痕。 “此事……”不在意的甩了甩手,正要说什么时,忽听门外有人道: “千帆,我们谈谈。” 惊讶之色转瞬即逝,顾千帆立刻起身开门,将顾老爷子扶了进来。 “爷爷,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任由最疼爱的孙儿将自己扶着坐下,顾老爷子手里转着健身球凝神不语。 他不出声,气氛顿时肃然起来。 顾千帆观察老爷子神色,冲房间里其他人做了个手势。 于是大家一言不发的离开,还贴心的将门替祖孙两带上。 “爷爷,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顾老爷子这才看过来:“今晚的事情,是谁干的?” “您怎么这么问。”顾千帆笑笑,并不意外爷爷清楚已经发生的事。 “……安安的资料我看过,她不是个会结仇的孩子,家里发了点小财也从不在外炫耀,绑匪没有理由找她。” 顾老爷子神色沉沉,说话的语速却很慢:“是不是……跟咱们顾家有仇的,知道安安与你交好,所以那她下手?” 听爷爷这么问,顾千帆一挑眉,似笑非笑:“爷爷这么认为?” 避开孙儿的视线,顾老爷子低声道:“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 顾千帆默然几秒向后一靠:“这次卫阳为了护着安安中了一枪,虽然没有伤到心肺,但子弹擦着肺部过去的,找到他们的时候,卫阳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深度昏迷。” “抢救的时候因为是稀有血型,血库没有库存,幸亏罗阿姨也是那个血型,手术最后才成功。” “所以说卫阳能救回来纯属命大加运气好。” 他每说一句,顾老爷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目光反倒越发锐利。 “千帆,你想说什么?” “爷爷,安安对家人有多看重您知道的,这次家人重伤,她不会善罢甘休的。” “没有人不让她追究,你找到那个对顾家心怀仇恨的人,交给警方便是。”顾老爷子紧紧盯着孙儿,眼底是不易察觉的祈求。 “爷爷!”顾千帆忽然抬高声音。 只是短短两个字的称呼,却让顾老爷子猛地弓起了背,仿佛有什么不能承受的重量让老人再挺不直背脊。 片刻后,房间里响起老人喃喃的声音:“我已经老了,只想儿孙们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幸幸福福的活着……她要保护家人,我也是。” 顾千帆平静的表情破碎,从来没见过爷爷如此示弱的样子,年轻的少年一时竟觉得手足无措。 挪到爷爷边上,顾千帆握住爷爷的手,思索片刻后沉声道:“爷爷,这件事情……我尽力周全,但不能欺骗。” 顾老爷子带着希冀抬头:“对,不该欺骗,你说得对……刚刚是我想岔了,安安是个乖孩子,她会体谅老头子的,要是你不好开口,便让我亲自说……想必安安会给老头子面子。” 心中一阵酸涩,面前这个甚至有些语无伦次的老人,哪里还有曾经杀伐果断的当家人影子。 爷爷真的老了,顾千帆从未这样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事实。 因为年老,他没了雄心壮志,不再冷酷果决,只希望顾家和睦温馨的表象能一直维持下去,而不去管,或者说无力去管华丽外袍下是不是爬满了虱子。 顾千帆敢肯定,如果真的任何爷爷与安安沟通,此事最后还是会回到刚刚那条道上来。 至于任安歌是被迫,或是处于情分乃至面子同意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的合作将因为此事就此断绝。 没有任何理由证据,他就是这么肯定,以任安歌的性子,哪怕是顾家这个庞然大物,一旦不再视她为平等的伙伴,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顾家。 没错,不是顾家抛弃她,而是她抛弃顾家。 只要想到有这种可能,顾千帆不需要做任何思考,脑子里就蹦出了两个大字:不行。 得出这个结论后,理智才后知后觉的找补理由。 任安歌背后的高人还毫无线索。 她敏锐的直觉对顾千帆未来的蓝图布置有许多好处。 国家已经隐隐露出对传统技艺的保护趋势,所以这样一个前途无量的石雕大师值得结交。 罗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罗君礼在区税务局稳扎稳打,罗君义则是个计算机天才,与他们交好对顾家有利无弊。 …… 顾千帆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理由,于是更加坚定了不能与任安歌闹翻的想法。 “爷爷,”顾千帆理清了思路才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不要插手了,安安那边我会好好说的。” “你去说?”顾老爷子皱眉。 “我去说。” “……也好,毕竟你们是同龄人,可能更好说话一些。”话虽这样说,顾老爷子却依旧紧锁眉头,“千帆,要记住一笔……” “写不出两个顾字。”顾千帆接话。 “不错。”顾老爷子欣慰的点头,拍了拍顾千帆的手。 “爷爷你现在放心了就快去休息吧,这么晚不睡,下次医生又要说你了。” 顾老爷子脸上有了笑意,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往外走,临出门时想起什么又道:“对了,这次确实委屈安安了,你挑些东西送去当做赔礼吧,唉……” “……我知道了,爷爷放心,我会打理好的。” 一直将爷爷送回房间,顾千帆才沉着脸回了房间。 保镖也跟着回来了,领头人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问:“小少爷,是不是按老爷子的意思……” 回答他的是迎面飞来的茶杯。 第194章 揭幕 啪—— 仿唐三彩的瓷杯摔碎在领头保镖的脚尖处,青碧色的茶水溅了一地。 所有人下意识噤声屏息。 “今晚的事情谁也不许传出去,尤其不能让安安知道,听到了吗?” “是——” “走吧,我要休息了。”顾千帆捏着鼻梁露出倦色。 保镖们悄无声息退出房间,按照往日的布置排好岗位后便消失在夜色中。 清冷的月光下,顾家老宅所有的灯光熄灭了,仿佛融入了夜色内。 …… 任安歌一觉醒来,疲累消失,精神终于又回来了。 睁眼一看,妈妈已经坐在病床前,用棉签沾了水在给卫阳擦嘴唇。 “妈妈!你应该多卧床休息呀。”连忙跑过去接过棉签,一边继续妈妈的工作一边语带责备。 罗君惠温柔的笑笑:“妈妈身体好,休息一晚已经觉得没事了。” 任安歌噘着嘴:“献了那么多血呢!哪能说恢复就恢复,我不管,你去沙发上歇着去,哥哥我来照顾。” “好好好,知道我们安安最能干。”罗君惠没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看不到任安歌她就紧张,只含笑坐到一旁去了。 仔仔细细给卫阳沾湿了嘴唇,肖家的保姆已经买了早餐回来,于是几个人围着吃了,任安歌杵着下巴望着沉睡的卫阳,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能醒。” “是啊,阿阳这么睡着,今年的年是过不好了。”罗君惠也叹气。 “对了妈妈,千帆哥哥那边有个项目初三开幕,本来我都已经让他留了三个最好的位置给我们了,可现在哥哥这样肯定去不成了,到时候就我过去捧捧场好了。” “不行!”罗君惠脱口而出。 任安歌迷惑地看过来。 自打重生以后她一点一点在妈妈面前展现了本事后,几乎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遭到过反对,这次怎么妈妈的态度如此奇怪。 结果却看到罗君惠张大了眼睛一副惶恐的样子,任安歌忽然明白过来,连忙跑过去抱住妈妈。 “妈妈别怕,这次的事情是意外,而且我不是好好的吗?” “不行,你不能离开妈妈的视线。”罗君惠紧紧拽着女儿的胳膊,再顾不得演示不掩饰的了。 任安歌肯定了,妈妈这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事情刚刚发生,连绑匪都没抓到,妈妈不放心也正常,可古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份她的产业,而且那里对卫阳也有特殊的意义,所以她还是想去看看。 想了想,她笑道:“妈妈,要不我请小舅陪我一起去,这下你能放心了吧?” 罗君惠一怔:“阿义……?” “是啊,小舅最疼我了,肯定把我看得牢牢的。”任安歌故意做了个鬼脸,“妈妈,咱们也不能因噎废食不是?” 罗君惠其实知道自己紧张过头了,闻言努力深呼吸,片刻后才勉强点了点头:“好,不过要说好,如果小舅没空陪你,那你就哪也不能去。” “好。”任安歌重重点头。 完了又安抚道:“妈妈你放心,千帆哥哥说了,郑伯伯已经安排了大量人手搜索那几个绑匪,肯定很快就能抓到人的。” 罗君惠嘴里说着“妈妈很放心”,但神情显然并不太放松。 这个年罗家注定过得不太好,他们延迟两天才知道任安歌的遭遇,脾气暴躁的外公当场发了火,责怪这样大的事情,母女两居然一直瞒着他们。 任安歌和妈妈自知理亏,以一模一样的姿势低头听训,大家默契的让外公发泄了五分钟,两个儿子才轮流上阵劝住了老人家。 之后任安歌趁机提出初三的事情,罗君义果然一口答应下来。 许是过完年晦气也没了,初一一早卫阳醒了过来,医生一番检查后很欣慰,表示他已经彻底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好好养伤就行了。 母女两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一左一右抱着卫阳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倒是惹得刚醒来的卫阳又是感动又是哭笑不得,还被玩心不减的小舅抓拍了一张三人又哭又笑的搞怪照片。 转眼初三到了,罗君义如约接了任安歌,两人一起往古街去了。 昔日可以随意进出的古街这段时间一直被封闭着,后来施工的挡板拆掉后,两头已经立着栅栏,又长又宽的红绸高高垂下,挡住了所有窥探的目光。 顾千帆财大气粗,揭幕选择了街道两头同时进行,不过特邀的嘉宾都在北头,记者等媒体朋友也都在这边。 这个揭幕仪式清楚的展现了顾家的实力,连市长的拨冗前来,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顾千帆果然给任安歌留了极好的位置,她站在稍侧一些的第一排,能将揭幕仪式看得清清楚楚。 各方领导讲话以后便是舞狮放炮环节,一番热闹又吸引了不少围观的市民。 尤其是附近的居民,这段时间只听到古街里施工声不断,可里头到底变成什么样却无人能窥探半分,这会知道要揭幕了,他们都怀着极大的好奇心聚拢过来。 三柱立香燃烧过半,吉时已到,顾千帆一声令下,两个街口的栅栏被飞快撤走,红绸被用力拉下。 首先映入众人眼中的是高大的汉白玉牌楼,其上镌刻三个古朴厚实的大字: 平安街。 顾千帆扬声道:“今日平安街上所有商铺开业大吉,免费酬宾,欢迎大家品鉴。” 领导们谈笑风生的走进去了,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的走进去了,任安歌反倒没有着急,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拉着小舅的手漫步穿过牌楼。 罗君义仰着头一直看着牌楼,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我的天,这个牌楼好精致啊。” 一直走了快十步远,他还在回头看,任安歌憋笑:“小舅,你倒是回头看看这条街啊,这才是重头戏。” 罗君义这才扭回头来,然后马上又张大了嘴巴:“我的天哪——这,这是……” 这是c市的古街,所有人都知道是真正的古迹,然而谁也想象不到,当这条街上时光回到数百年前时是什么样子。 第195章 你想说什么 褐瓦白墙,麻石板路,这条古街好像没变,却又好像变了。 涌入街中的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目力所及之处,有酒旗飘扬,有灯笼串串,有纨扇油伞……让人误会时光是否回归,盛世难道重演? 这样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看得出来大家都是又新奇又惊艳。 领导们啧啧称奇,对顾千帆不吝表扬。 当初他拍胸|脯应下对古街开发的同时不会损害古迹,大家还半信半疑,要不是因为顾家的面子,这套方案绝不会如此轻易通过,可现在亲眼所见,顾千帆果然做到了承诺。 走马观花的从街头看到结尾,一人提了一袋揭幕仪式赠送的纪念品,领导们施施然离开了。 顾千帆淡淡笑着注视他们的车融入车流,这才问:“人呢?” 几分钟后,他在古街中段找到了舅甥两。 两人正兴致勃勃的观看捏糖人。 其实各大中小学门口都有捏糖人的小摊子,但这位显然与那些人不同,捏的糖人精致无比,甚至还能当街照着客人的脸捏一个小人儿出来,孩子们都看得入了迷。 也不乏像罗君义这样的大人也舍不得挪开目光。 任安歌扭头看着身边的顾小少爷,笑道:“这位伯伯手艺好厉害啊。” “嗯,是挺厉害的。”顾千帆淡淡符合。 任安歌察觉了什么,轻声问:“千帆哥哥找我有事请?” “……不错。”顾千帆点头。 “小舅,我去和千帆哥哥谈点事情,你是继续逛还是跟我一起?” 罗君义挣扎了一下:“一起一起。” 任安歌笑:“我和千帆哥哥在一起不会出事的,小舅想逛就接着去逛呀。” 顾千帆也道:“罗叔叔帮我看看这条街可有什么要不妥的地方,我一定保护好安安,不会让她出事的。” “好吧。”罗君义最后妥协了。 双方约好一会见面的地方后,顾千帆当先带路:“跟我来,带你去个地方。” 任安歌不明所以的跟上,地方倒是不远,也在古街上,是南端靠近街口的一栋房子前。 与其他店铺张灯结彩的样子不同,这里大门紧锁,窗子里也是黑漆漆的,似乎并没有租出去。 任安歌惊讶:“这条街居然还有没租出去的地方?这个地理位置很不错呀,那些商家怎么想的。” 话音刚落,顾千帆递过来一把钥匙。 任安歌满脸问号:“给我的?” 突然反应过来:“这栋楼……” “给你留的。”顾千帆笑笑。 任安歌张大了眼睛。 “上次你不是想买古玩街的铺子却被二叔截胡了吗?”顾千帆慢慢的解释,“我想你大概是打算自己做点生意,便在这里给你留了一套铺子。” 还真是一整套,打开大门走进去,面前是左中右三间屋子,中间用多宝阁隔开,左边角落里有一扇小门,走出去屋子背后带个很小的院子,沿墙有楼梯通往二层。 如果任安歌愿意,完全可以住在楼上。 “这……这……”任安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铺子里现在是空荡荡的,但基本的家具都有,只要把货物摆上马上就能营业了。 小姑娘在装修古街的时候提了很多意见,也让顾千帆对她的想法有了深刻的了解,这家店铺的装修完全遵循之前的思路,与古街融合的同时也十分符合任安歌的审美。 当然是感动的,不过她觉得无功不受禄,何况那件铺子自己没出一分钱还得了那么多金丝楠木,再因此收这个铺子就太心虚了。 “其实古玩街那个铺子,我也不是单单冲着铺子去的……”任安歌打算实话实说。 “我知道,那个铺子好几处地方都是用别的木头覆盖在金丝楠木上。”顾千帆打断她,“二叔已经把那铺子拆了个底朝天,得了一些金丝楠木。” 任安歌笑:“那顾二叔应该挺高兴的。” “不太高兴,”顾千帆否认,“据计算,那些金丝楠木也就将将三十万出头的价值,忙活了半天基本没赚,他高兴不起来。” “噗嗤——”任安歌忍不住笑,然后伏到对方耳边低声道,“其实那家店主的家具里也有部分金丝楠木,不过顾二叔没要那些家具,被我拿了。” 诧异之色一闪而过,顾千帆倒不知道还有这事。 小姑娘得意的摇头晃脑:“嘿嘿,所以说我一点没吃亏,还占了大便宜呢,这个铺子就不必啦。” “给你就拿着。”顾千帆坚持,“我送出去的东西还从来没有收回来的。” 吐了吐舌头,觉得这句话很有霸道总裁的风范,任安歌也懒得就这个事情争执,便收了钥匙道了谢。 顾千帆却道:“不必道谢,我这里还有点东西想给你看看。” 提起这个他的脸色便严肃起来,于是任安歌也收了玩笑的神情,两人就势在未开业的店铺中坐下,然后才问:“什么东西?” 顾千帆少有的神色挣扎,片刻后才接过保镖递上来的文件夹。 “你自己看看。” 垂头看了几页,怒火在小姑娘双眼中熊熊燃烧起来:“太过分了,什么仇什么怨!就要杀人害命!” 顾千帆抿唇不语,对这个反应早有所料。 啪的将文件夹扣上,任安歌怒道:“千帆哥哥,我要把这些资料交给警方。” 在她看来,顾千帆既然愿意将这些资料给她看,一定是做好了大义灭亲的准备,所以一刻也不想忍耐,直接起身要往外跑。 顾千帆伸手拽住了小姑娘,沉声道:“安安,你等等。” “我不想等!哥哥差点死掉,这个仇我忍不了!”任安歌先喊了一声,继而对上顾千帆深沉的目光,心中忽然升起一缕不好的预感。 激动的小姑娘站定脚步,满脸怒火渐渐冻结,看向顾小少爷的目光也幽深起来。 “千帆哥哥,你想说什么?” 顾千帆捏紧了手指,只这么一句,他觉得小姑娘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思。 而他也能感觉到,小姑娘生气了。 是非常生气的那种。 第196章 谈情不谈理 这个反应丝毫不出乎顾千帆的意料,可同样的,他也必须将话说下去。 “你听我说。” 任安歌盯着他几秒,转身坐回去,语气淡淡:“好,你说。” “我身在顾家长在顾家,受爷爷庇护和教育长大,不能不顾忌老人家的感受……” 被任安歌平静无波的眸子盯着,忽然觉得之前准备好的,那些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说不出口了。 哪怕面对那些豺狼野心的亲戚们的步步紧逼,顾千帆也从来没觉得头皮发紧过,现在却真切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准备好的话忽然说不出口,顾千帆声音便是一顿。 任安歌也不催促,只是神色凉薄的看着他。 这样的小姑娘让人觉得陌生,也让人觉得之前友好密切的关系一朝回到了解放前。 顾千帆忽然决定将那些所谓的道理全部抛弃。 从来都背脊笔挺的小少爷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出一丝脆弱来。 原本守在旁边的保镖心头一跳,非常识相的迅速退出了屋子。 顾小少爷面色疲惫,捏了捏眉心久久不语。 这样的顾千帆也让人新奇,不知不觉任安歌冷清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点。 顾千帆轻声道:“安安,在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家,几年也不一定回来一次,如果没有爷爷护着,我和哥哥能不能平安长大都不一定,所以我和哥哥都决定要好好孝敬爷爷。” 任安歌抿唇不语,只定定看着顾千帆。 小少爷却只望着天花板,喃喃道:“我是听着爷爷年轻时的故事长大的,可以说没有他的杀伐果断,就没有顾家的今天,可是最近我常常觉得,爷爷是真的老了,变得优柔寡断容易心软,明明知道这些蛀虫只会拖累顾家,却还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现在爷爷最常说的就是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不瞒你说,其实顾家的产业,我和哥哥早就可以彻底掌握了,但爷爷却一直不肯对核心部分放手,安安知道为什么吗?”顾千帆终于看向任安歌。 “……因为害怕你掌权后,会毫不留情的清理那些人。”沉默片刻,任安歌回答了这个问题。 顾千帆眼底一亮,轻笑道:“知我者,安安也。” 不错,他手下不乏人觉得爷爷这么做,是不完全信任兄弟两,似乎在大家眼里,富贵乡里的顾家人就应该彼此防备互相顾忌。 但顾千帆却不这么想,如果连最亲密的家人都必须小心提防,这样的人生也太累了些。 所以他无比相信爷爷和大哥,同时也相信他们对自己交付了同样的信任。 爷爷的所作所为,为的都是维护顾家的“完整”。 一个老人的自欺欺人罢了,顾千帆实在不忍打破这份幻想。 所以他可以忍,忍耐那些叔叔姑姑的愚蠢和贪婪,只等以后着手算账。 可现在的事情牵扯到了任安歌,同样把家人看得无比重要的人。 正因为都想保护重要的人,所以顾千帆一开始就知道,要任安歌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不可能的。 或许按照爷爷的想法能骗得了任安歌一时,但……有那个炸弹在,这场欺骗不知何时便会爆炸。 更何况,人的底线一旦被打破过,再次越过那条无形的线就变得容易多了。 所以这件事情不好好解决的话,以后他们或许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顾千帆一开始没有打算这样剖析想法,这时候却竹筒子倒豆一般全部说出来。 仔细听着每一句话,任安歌问:“可是现在你想做的,不就是要粉饰太平吗?” 小姑娘显出坚毅的神色:“顾爷爷重视家人,我就不重视吗?我的哥哥差点死掉,要不是有一定幸运的成分在,我和哥哥也许等不到你们的救援,要是我出了什么事,我妈怎么办?她也会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我知道。”顾千帆自己的便在发现,他下意识的带着安抚的语气,“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任安歌深呼吸:“你有什么打算就直接说吧。” “我会送他们出国,让他们一家永远不能回来。”顾千帆脱口而出,显然这个念头早已有了。 “出国?”任安歌皱眉,“做了这样的事情,还想天高任鸟飞?我不同意。” “你误会了,”顾千帆解释,“当然不是让他们出去享福的,国家对非洲的扶持政策早就有了,百香公司在那边也有项目,我会让劝爷爷让他们一家去非洲负责,说是负责……” 一看小姑娘眼中怒火一涌,顾千帆连忙抬高了声音加速解释:“那边全都是我和哥哥的人,他们过去只会被限制得死死的,到时候再卡住经济方面,他们在那边只会过得普普通通。” “嗤——”任安歌面露讥讽,“差点就有两条人命在手,日子过得普通点就算惩罚了?” 顾千帆摇头:“当然不算,只是安安,我以个人的名义请求你,暂时记下这个账,我保证以后会给你报仇出气的机会。” 记忆中的顾大总裁什么时候这样“低声下气”过?任安歌直接惊呆了。 可顾千帆似乎不觉得这个态度有什么问题,只是非常诚恳的看着小姑娘,目光坚定深沉,无端便让人对他说的话产生了信任。 不想被对方的表情影响,任安歌垂眸思索起来。 这口气能咽下去吗?很难。 只要想到哥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她整个人就被点燃了。 如果顾千帆拿那些有的没的理由来敷衍,任安歌保证自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顾家又怎么样,世界上可不止顾家一个厉害的。 可现在顾千帆态度如此诚恳,不谈理只谈情,反倒让人难以招架。 人心都是肉长的,何况如此强势的人忽然示弱,那双眼睛少了锐利,倒让人想到软乎乎的小狗…… 任安歌飞快打住脑子里的联想,把顾大总裁和小狗什么的联系起来,要是被对方知道,她可能会被打死吧。 第197章 发配边疆 也不知是不是胡思乱想了一番的缘故,任安歌觉得灼人的怒火平复了一些。 理智回归,她开始理解顾千帆的心情。 顾爷爷大概是他人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英雄,可是现在英雄迟暮、雄狮老去,满心濡慕的孩子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难怪他看上去有些悲哀。 任安歌迟疑了,好一会才轻声问:“不会让他们再有机会回来伤害我的家人?” “不会。”顾千帆答得毫不迟疑。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顾千帆看着犹豫不决的小姑娘,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今日他看似诚恳,然而这样剖析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手段。 如此算计对方的心思并非他本意,只是形势逼人,他却不得不为。 今日对不起任安歌的地方,只能来日补偿了。 思索了很久,任安歌还是相信了顾千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好,我相信千帆哥哥,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 直视对方的眼睛,任安歌神情肃然:“若他们再敢向我的家人伸爪子,任谁说情都没有用,到时候新账老账一起算,我不会留情的。” “你放心,我会让人看好他们,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出现。”顾千帆也同样肃然。 “好,一言为定。”任安歌笑笑,忽然将钥匙摆在桌上,“不过这个店铺,还是不必了。” 顾千帆皱眉:“一码归一码,这家店铺与此事无关。” “我相信千帆哥哥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任安歌微笑,没有把不过什么说完,只是将钥匙往远处再推了一些。 不等顾千帆再说什么,她已经起身往外走:“再不去找小舅他该担心我了,千帆哥哥,再见。” 解释的话顿住,片刻后他也说了一句:“再见。” 目送任安歌离开后,顾千帆重新坐下,久久不曾动弹一下。 保镖悄悄进来,等了许久也不见小少爷有动作,他们不免有些忐忑,正互相使着眼色时,忽然听到顾千帆道:“将这里锁好,让他们定期维护,不外租不出售。” “是。”保镖小队长连忙回答。 …… 罗君义发现外甥女回来后就有些闷闷不乐,忍不住问:“安安,为什么不开心啊?莫非跟顾小少爷吵架了。” “没有啊。”任安歌矢口否认,只故意打了个呵欠:“只是有点累了,小舅,要不我们回去吧。” “好。” 平安街这里随时能来逛,外甥女既然累了,当然要先送她回去休息。 顾千帆得到消息的时候,舅甥两已经离开了数分钟。 又是一番沉默,他长叹一声。 双方的关系到底还是有了隔阂。 当晚回家与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顾老爷子问:“和安安说好了吗?” 筷子一顿,顾千帆道:“已经说好了,只要他们不再乱来,安安不会再计较这次的事情。” 顾老爷子老怀大慰:“我就知道安安是个懂事的孩子,下次叫她过来吃饭,我要当面谢谢她。” “知道了。”顾千帆给老爷子盛了一碗汤,“爷爷,先吃饭吧。” …… 顾济海刚刚出差回来,屁|股都没做热,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看到一脸严肃走进来的弟弟,顾济海挑眉:“什么事情能让咱们的千帆愁成这样?” 顾千帆将年前的事情告诉哥哥。 顾济海听得直皱眉:“这次爷爷确实强求了。” “爷爷年纪大了,宁愿粉饰太平也不想看到家里有争斗。”顾千帆淡淡道,“我答应爷爷出面说服安安。” 顾济海诧异:“你主动提的?安安不会高兴的,这个合作者你不是很满意吗?何必要揽这种事情,爷爷找安安的话,她会卖这个人情的。” 顾千帆摇头:“爷爷原本的想法是瞒着,但如果安安知道真相……那才是真的会决裂了。” “所以你就自己出面?安安什么态度?” “……生气了。”顾千帆叹气。 “哈哈哈,那必须的,安安多重视自己家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让她报仇,换做我也生气,何况……”顾济海对弟弟挤挤眼睛,“你肯定跟她讲情分了吧。” 到底是大哥,果然了解自己。 顾千帆苦笑:“大哥你就别笑我了,我来找你是请你帮我完成承诺的。” 顾济海了然:“你答应了安安做什么?” “非洲那边的分公司不是还差个老板吗?我觉得挺适合给二叔。” “非洲……”顾济海挑眉,“你这是要把二叔一家发配边疆啊。” 顾千帆十指相对:“既然他们不肯乖乖做富贵闲人,想要为顾家出把力,那就满足他好了,正好也可以杀鸡儆猴。” 摸了摸下巴,他继续道:“而且也完成了对安安的承诺,省得顾曼琪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顾济海叹气:“曼琪以前也是挺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怎么变成这样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况爹妈那个样子,又能把女儿教得多好。”顾千帆不以为意。 “你确定要这么做?我觉得二叔应该不会乖乖听话。” “听不听话由不得他。”顾千帆冷笑。 “啧啧,看来这次生气的不止是安安,连你也是真动怒了。”顾济海感叹。 没有否认,顾千帆只是淡淡道:“这样皆大欢喜,既满足了爷爷的要求,也让他们一家不能再指手画脚,还让安安放心,一举多得。” 顾济海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就这样办吧。” …… 过了一周,兄弟两正陪着爷爷吃早饭的时候,老宅大门忽然被用力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顾二叔气哄哄的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个诚惶诚恐的佣人:“对不起,我没拦住二先生……” “没事。”顾济海擦了擦嘴,挥挥手让佣人离开了,然后才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二叔问:“二叔,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顾二叔一屁|股坐下,看都不看兄弟两人,只气咻咻的冲顾老爷子道:“爸,我这个二叔在顾家都要没有立足之地了,你还管不管这两个臭小子了?” 第198章 桩桩件件 顾老爷子放下筷子,神色一沉:“还有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了?” 顾二叔一窒,有心连桌子都掀翻,偏偏又不敢真的得罪父亲,今日他能不能翻身,关键还在老爷子身上呢。 于是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的坐直了跟三人打了招呼。 顾济海与顾千帆不愧是兄弟两,十分默契的无视了二叔难看的脸色,礼数周到得很。 这副模样反倒让顾二叔更生气了,觉得这两个侄儿真是虚伪至极,恨不得立刻撕下两人的面皮,好让老头子看清楚真相。 顾老爷子这时候才问:“你一大早跑来咋咋呼呼的,到底为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顾二叔可就是一肚子委屈了,精神一振立刻告状:“爸,你还被蒙在鼓里吧?我的两个好侄儿这是要把顾家据为己有啊,小小年纪就迫不及待想要铲除异己了,这还亏得爸你身体健康,不然都不知道他们要干出多少欺师灭祖的事情呢……” 数落起顾千帆兄弟两人的罪行来,顾二叔自认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不重样,但顾老爷子并没有那个耐心听这些,皱着眉打断他:“要不你就直接说重点,要不就回去,被打扰我去保养鸡血冻。” 刚拉开滔滔不绝架势的顾二叔话语一窒,只好放弃那些耸人听闻的“罪名”直奔主题:“公司在非洲有个新项目您知道的吧?” “知道。” “我的两个好侄儿,您的好孙子,居然要把我这个二叔发配到非洲去,这吃相也太难看了点。” 顾二叔一想到今早收到的调令就怒火中烧,当即将那份调令啪的拍到桌上,冷冷道:“你们爷爷还没死呢,就急着想要对叔叔动手,你们两个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我今天话就摆在这儿了,非洲那边谁爱去谁去,反正我绝对不去。” 顾老爷子慢慢沉了脸,瞅了一眼顾千帆,却见这个最让他得意的孙儿已经递了老花镜过来。 只见他一拍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模样,一旁的顾济海也是神色平淡,正拿着茶壶泡茶,兄弟两都完全不受顾二叔态度的影响。 两相比较高下立现,顾老爷子心里叹了口气。 戴好眼镜拿起调令看了起来,上头写得很清楚,让顾二叔去非洲是以“扩张公司版图及业务,抢先占据最好的地理位置和行业”的名义,给的头衔也是百香公司非洲分部的总经理,从明面上来说没有落下任何口舌,恰恰相反,看起来好像还给顾二升了职,不清楚顾家内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兄弟两多依赖这位长辈呢。 但非洲那边是什么情况,顾老爷子心里门清,知道那边都是兄弟两的心腹,顾二顶着个总经理的名头也只是虚衔而已,想要做什么那是绝无可能。 不过听了几耳朵顾二的抱怨,显然并不清楚非洲分部的真相,只是单纯觉得那边生活太艰苦所以不愿意去罢了。 连被针对的重点都没搞清楚……顾老爷子第二次暗中叹气。 看完了调令,他严肃的看向两个孙儿。 顾济海已经泡好了四杯茶,依次递给大家后才笑道:“爷爷,非洲分部那边刚起步,是需要一个自己人去盯着,我和千帆商量了一下,这个重担只有二叔能担了。” 顾二叔抢先道:“少来,老三老四都闲着,你怎么不让他们去?” 当然是因为你的惹事精女儿呀!顾济海心中作答,面上却依旧笑眯眯的:“三叔四姑手头都有自己的事情,二叔手里的那个项目不是刚刚收尾吗?” 他越是劝说,顾二叔越觉得有问题,当即大叫:“反正我不去,爸,你难道要看着两个小辈这样欺负我?我们顾家就交出些这样的孩子吗?” 红脸的戏份唱完,该是白脸上场了。 顾千帆冷哼一声,也甩出一叠文件:“二叔还是别急着拒绝比较好,先看看这些东西再说。” 他一开口顾二叔就皱紧了眉头,比起顾济海,当然是这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老幺更加难缠。 “这是什么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叠文件,才翻了几页便大叫:“这是诬陷!顾千帆,想不到为了达到目的,你连堂姐都敢污蔑!爸,我早就说过不能纵容不能纵容,你看看现在他都长歪成什么样了?” 顾老爷子已经猜到那叠文件是什么了,迟疑了下轻声道:“千帆,那件事情不是过去了吗?” “爷爷也看看再说吧。”顾千帆揉揉眉心,并不解释。 于是顾老爷子伸手:“给我。” 顾二叔正想利用这些东西上眼药呢,忙不迭的递了过去。 最上面几页正是任安歌被绑架的调查情况,这些老爷子早已看过,便直接翻了过去。 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面色也逐渐阴沉下去。 偷偷观察的顾二叔内心窃喜,父亲近年来越发看重顾家的“和睦团结”,想必这次是要动真怒了。 顾千帆仗着老爷子的宠爱可是嚣张很久了,今天便要让他尝尝踢到铁板的滋味。 正美滋滋的想着呢,顾老爷子忽然发了雷霆之怒,手里的一叠文件劈头盖脑的抽过来,直接将顾二叔打蒙了。 如此还不算,顾老爷子还指着他大骂:“你胆子还真不小,我再三说过顾家绝不可以沾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我说曼琪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认识那些人,原来是你这个当爹的就不干净!” 顾二叔反应过来,连忙举着胳膊挡住了头脸,那些文件在甩动中飘飘洒洒落下来,其中几张恰好落在他腿上,上头记载的那些事情让他的心倏地沉底。 顾千帆这时慢条斯理开头:“二叔干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上头记载得都很清楚,想必二叔都还记得。” 万万没想到兄弟两不动声色,手里却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东西,顾二叔咬牙切齿:“顾千帆!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样,”顾千帆啜了口茶,“爷爷想顾家人都平安,我当然不会违逆爷爷的意思,所以二叔老老实实接了调令,去非洲当你的总经理去就好。” 第199章 理由 “要是我不肯呢?”顾二叔神色狰狞。 “这些资料就会出现在警方手中。”顾千帆语气一愣。 顾二叔跳脚:“顾千帆,你还是不是顾家人?居然要举报自己叔叔,爸……” “闭嘴!”顾老爷子雷霆一怒,所有人立刻都噤了声。 接到老爷子愤怒的目光,顾二叔忽然就理不直气也不壮了,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我觉得济海和千帆的主意不错,非洲分部那边确实需要顾家自己人坐镇,收拾收拾,过完十五就走吧。”出乎意料的,老爷子并没有发火,而是平平淡淡地道。 “什么?不行!”顾二叔再次跳起来,“爸,我不走,非洲那边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以前的蛮荒之地,而且曼琪还在读书,去那边肯定要耽误的。” 顾老爷子这时也记起这个事情来,飞快瞥了一眼两个孙子,他正要说“那母女两就先留下”,可顾千帆却抢先道:“这个二叔可以尽管放心,为了安大家的心,那边已经同步建立了子弟学校,老师都是从国内高薪聘请过去的优秀教师,绝不会耽误堂姐的学习。” 对于非洲那边的项目顾二几个向来看不上,因此完全不知道那边居然还建了子弟学校,这样他的理由便站不住脚了。 顾老爷子原本还想劝几句,可看到孙儿的表情便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实换个方向想想,顾千帆这么做未尝不是保全一家子人,与其这样吵吵闹闹拖延下去,将一家人之间的情分消磨得更厉害,不如痛快一点,那边的生活是会苦一些,但到底也是自己家的地盘,安全总能保证,等过上几年千帆气消了,再将人接回来就是。 这么想着,顾老爷子有开口:“既然千帆已经安排好了,那此事就这么定了,济海,你二叔一家出发的交通就归你安排了。” “爷爷放心,一定让二叔二婶和堂妹舒舒服服的到达目的地。”顾济海笑眯眯的回应,又给老爷子续了一杯茶,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气氛的剑拔弩张。 顾二叔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目光顿时阴毒起来。 多少次了!总是这样!爸爸放着几个亲儿子不疼不用,却对两个小兔崽子委以重任、疼爱有加,哪怕这次他们做出放逐自己长辈的事情,老头子居然也不管不问。 早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难怪妻子和女儿对老头子诸多不满,看来是他天真了,还对所谓父亲抱有幻想。 顾二叔心中愤恨无比,面上反倒平静了不少,站起来冷冷道:“既然爸也是这个意思,那我就回去做准备了。” 过完元宵就出发,时间也不多了。 说罢扭头就走,将房门关得震天响。 人一走,顾老爷子便沉了脸色,盯着兄弟两,却只质问顾千帆:“那件事情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事后为什么又来这么一手?千帆,爷爷没几年好活了,只想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你就不能晚点儿动手吗?” 顾济海脸色微微一变。 自己这个弟弟有多心疼爷爷他最清楚,这话可就是诛心之语了。 当事人却十分平静,他沉默的看向顾老爷子,不辩解也不委屈。 反倒是顾老爷子在这样的注视中慢慢移开了目光,最后撑不住道:“是我说错了,爷爷没怪你,我只是……” “爷爷只是心疼自己的骨肉,我明白。”顾千帆终于开口,“我从不怀疑爷爷对我和大哥的疼爱,但二叔他们几个虽然不争气,也是您的亲骨肉,您对他们严厉是怒其不争,并非不心疼他们,是二叔几个体会不到而已。” “既然你知道爷爷的意思,为什么还要……”顾老爷子有些讪讪。 “这么做有几个原因,”这时的顾千帆才露出独属于成功商人的精明来,“第一,二叔做的那些事情,已经不是打擦边球,而是真正越过了底线,现在没有暴露而已,一旦事发,不但二叔完了,还会连累顾家……” 顾老爷子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这个理由无可反驳。 “第二,近来几位长辈对公司插手得越来越多,虽然有哥哥在周旋,但此非长久之计,如今国家经济正是日新月异的大变动时期,顾家要想一直站在顶流,决不能错过现在这个迅猛发展的时期,如此一来,掣肘之人越少越好,但我知道爷爷的意思,所以能用温和的手段将几位叔叔和姑姑限制一下,总比拖到不得不下狠手割腐肉才行的地步要好。” 连着说了两个理由都是为了顾家,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顾千帆心知时机到了,这才条理清晰的说出了最后一个理由: “第三,因为任安歌被绑架的事情。” 顾老爷子眉头轻皱:“果然还是跟她有关。” “爷爷,你应该知道郑伯伯如今节节高升,正是仕途得意的时候,基本可以预见未来数十年,他会是本省公安部门的领头人之一。” “郑长欣有实力,但运气也不错。”顾老爷子带着点欣赏,“那么多贼窝,就被他幸运的逮到了一个,拔出萝卜带出泥才有了今天。” 顾千帆淡淡一笑:“是很幸运,不过这份幸运却不是天降的。” 眉头一皱,顾老爷子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是安安提供了线索。” 猜测被确定,老爷子一脸震惊。 “如今郑伯伯私下里称安安是小福星,这次救援一听说是安安出了事,他立刻给了极大的帮助。” 顾老爷子若有所思:“你想说安安跟郑长欣交好,我们因此得罪她不划算?” 不太赞同的摇头:“安安是不错,但还只是一只雏鸟,我们顾家也算给了她起飞的助力,若因此就对顾家记恨,说明此人心胸狭窄,不值得太费心思。” 顾千帆也摇头:“我并非这个意思,任安歌常常能得到寻常人不该提早知道的消息,我怀疑她背后还有其他高人指点。” 顾老爷子沉思。 第200章 丢脸的做法 老爷子是年纪大对家人心肠软了,但并非真正的老糊涂,事关顾家时眼底便燃起了睿智的光。 “这么说来,安安确实不像个普通孩子。” 顾千帆心道:何止不像,还疑似女鬼呢。 当然这种离谱的话就不会和爷爷说了,只附和道:“不错,而且也不止是郑伯伯,雕刻协会的展老,对她也是爱护有加,这位老爷子的背景,您比我清楚。” 顾老爷子沉默,光是一个郑长欣还不足为虑,但那个老家伙……能不得罪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 “看来我是出去得太少了,竟不知道安安得了这么多人青眼。”顾老爷子自嘲一笑。 “是我没有及时把这些信息告诉您。”顾千帆将责任揽下,“其实这都还是其次,无论是谁,以我们顾家的实力也不必忌讳,但安安还是我的合作伙伴,此事并非小打小闹,而是干系到她和家人性命,不给个交代说不过去,也会为以后的合作埋下隐患。” 顾千帆目光真诚:“爷爷,二叔一家真的做得太过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将他们暂时打发出去都是最好的选择,当然,选了非洲分部是我的一点私心,方便我跟安安交代,否则送去美国或者欧洲的话,恐怕她不会觉得这是惩罚。” “说得也是……”顾老爷子叹了口气,“安安那个小大人的样子,也不可能不知道哪里条件好哪里条件差。” 说罢摇摇头:“所以小孩儿懂太多就少了点可爱了。” 话是说任安歌,眼睛却瞅着顾千帆。 后者一笑:“要是爷爷希望我可爱一点,我也能彩衣娱亲。” 畅想了一下顾千帆耍可爱的样子,顾老爷子和顾济海齐齐打了个冷颤。 话题自然而然岔开了去,直到兄弟两要出发去公司时,顾老爷子才嘱咐了一句:“非洲那边局势动荡,一定要照顾好你们二叔一家子,也……也别太苛刻他们了。” 顾济海笑着点头:“爷爷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 时间回到大年初四,任安歌没事人一样回到集训的宾馆,见到了顾曼琪。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这两人却完全不同。 任安歌是已经答应不再出面追究此事,也知道顾曼琪一家不久就要被发配到非洲去了,所以自我调节,纵有一腔怒火也兀自压抑。 顾曼琪却是因为心虚。 若计划成功,任安歌真的永远消失不出现,她反倒能保持淡定,可现在人还在眼前晃悠,便是时时刻刻提醒她干过什么。 不过任安歌视而不见的态度让她稍有安慰。 至少对方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慢慢的顾曼琪就心安理得起来,当事人没反应,警方那边也没消息,她觉得此事就这样过去了。 直到父母一起找上宾馆,被老师带着出现在模拟竞赛的会议室。 看着父亲铁青的脸,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在外头顾二叔还存有一分理智,对领路的老师道了谢,才沉声招呼:“曼琪,跟我们走。” 莫名有些胆怯,顾曼琪一时不敢动弹。 “过来。”顾二叔声音冰冷,目光却在场中逡巡。 片刻后视线定住,正和队友低声说话的小姑娘若有所感,目光也看了过来。 两者之间有看不见的电光闪过。 任安歌神色冰冷,毫不意外顾二叔对自己的敌意。 有些人就是这样,永远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而是“蝼蚁”的反抗才是错的。 顾曼琪在爸爸的气场下慢慢挪了过去,手腕被一把拽住。 腕间一痛便要出声,却被阴鸷的眼神盯住,痛呼便卡在了喉咙里。 “你带女儿去收拾东西,十分钟后我们就走。”顾二叔将人推向妻子,目光又盯住了任安歌。 任安歌依旧毫不畏惧与他对视。 顾二叔的目光太过恐怖,一旁的肖浩青都有所察觉,抬头看了一下,疑惑地问:“任安歌,你和顾曼琪的矛盾连他爹妈都知道了?” 半大少年觉得向大人“告状”是一件很丢份的事情,所以对顾曼琪会找爹妈出头十分不可思议。 任安歌微笑:“或许吧。” “什么或许,你看看顾叔叔那眼神,好像想把你生吞活剥了。”肖浩青摇摇头,倒并不害怕,反而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要大人插手解决矛盾什么的,真是太丢脸了。 忍了又忍,顾二叔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想要过去说点什么时,身后忽然传来声响:“顾二先生,时间快来不及了,小少爷让我来催一催。” 正是顾千帆安排在宾馆保护任安歌的保镖之一。 怒火腾地就升起来了,拿着鸡毛当令箭,这群下人也敢对他指手画脚了。 偏偏这根鸡毛还挺厉害,有顾老爷子首肯,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顾二叔闭了闭眼,怒意渐收,目光恢复清明,一语不发的转身走了。 肖浩青撇嘴,觉得顾叔叔这幅想为女儿出头又犹豫的样子,更让人看不上了。 将对方情绪变化尽收眼底,任安歌却心中微沉。 容易被情绪控制的人不可怕,反倒是这样能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的,更让她警惕一些。 其他学生们对这个小插曲并不在意,都以为顾曼琪是家中有事暂时请假。 结果到了晚上一个陌生的二十九中学生出现,老师宣布队伍换人,大家才知道顾曼琪居然退赛了。 四个队员神色一片慌乱,不顾老师维持秩序的声音,大声询问着理由。 那副样子不像走了一个队友,倒好像是顶梁柱倒下了。 吵吵嚷嚷的孩子们却不知道,老师也不清楚真正的原因,若换做其他人绝不可能这样轻轻松松,连原因都不讲清楚就退赛,但顾家实在得罪不起,加上二中五中集训成绩都很不错,并不需要将省里比赛的宝全压在二十九中的队伍上,他们才松口让人走了。 这会被围着各种“质问”,倒好像放顾曼琪走是他们做错了似的,老师的心情也不太美丽,语气严厉的制止了吵嚷批评了几个最大声的学生,便将此事压了下去。 第201章 你也是能做得到的 二十九中临阵换人的举动,严重干扰了其他队员的情绪,新来的学生无法融入队伍,也难以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身体心理双重压力下,居然没几天就病倒了。 又吐又拉还发烧,老师们也怕担责,赶紧通知家长后将人送到医院去了。 这一去新队员干脆不回来了,于是二十九中又处于五缺一的尴尬境地。 此次大赛要求严格,队伍人数不符就不能参加,二十九中顿时尴尬了。 再送一个学生来吧,估计下场也差不多,就此放弃吧……这可是难得的,在重点中学面前的高光时刻。 不过市教育局不会考虑高不高光的,只知道现在本市的三个名额有空缺。 而距离省里的比赛还有近半个月。 真要说的话,拼搏一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要求学生要有强大的抗压能力。 这个条件一摆出来,大家下意识的想到了三所学校。 要说抗压能力,谁能有三大重点高中的孩子抗压呢?他们可是从初中开始就要面临激烈的竞争。 于是在第一轮选拔中痛失资格的一中,忽然接到了市教育局抛来的橄榄枝。 又经过了一系列的比较,最后一中成功一雪前耻,代替二十九中 代表c市征战省里的比赛。 最终三大重点高中的学生又聚集到了一起,熟悉的竞争对手带来了熟悉的氛围,一中的队伍更因为耽误了许久自发的拼起命来,引得另外两队顿生危机感,也跟着自觉加码,日以继夜的加油奋进。 因为忙于比赛的事情,任安歌没空理会警方那边关于绑架案的进展,家里或许是为了让她安心比赛,休息日也从不提起这件事情。 卫阳恢复得不错,已经获准出院回家休养,不过因为子弹擦着肺部过去,这个学期是别想按时去上课了。 ……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省竞赛正式开始。 c市的三支队伍坐着大巴车到了比赛场地,为了表示重视,这次比赛启用了省里开大会用的礼堂,庄重的国徽挂在上方,平白给孩子们多增添了几分压力。 不过任安歌依旧淡定,紧张的比赛下来,她自觉队伍发挥得不错。 相较之下,其他学生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 虽然已经经过多次模拟训练,但本次竞赛的题目难度之大依旧超出了大家的想象,虽然小队只用有一个人就能回答正确就可以得分,但随着一道又一道题目的答案自己都不能确定,心中累积的压力便越来越大。 等比赛结束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瘫在了椅子上。 相较之下,依旧坐得笔直的小姑娘便特别显眼。 好几个学校的队伍都看了过来。 肖浩青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坐直了些,并且用力拍了一把另外三个队友:“都做好了,咱们可是学长学姐,不能丢脸。” 这个年纪的孩子谁不争强好胜又爱面子,队友们果然都赶紧坐直了。 肖浩青感叹:“任安歌,还是你厉害,面不改色的,真不知道你的脑子怎么长的。” 比完赛身心轻松,任安歌心情也挺好,扭头笑道:“你也不差呀,浩青哥哥,这次比赛的出题范围那么大,你也记住了大半,可见只要你想,也是能做得到的。” 这是真心话,最开始看到肖浩青出现在备选学生里的时候,任安歌对他不抱任何希望,记忆中的他就是那种靠着家里人生才一帆风顺的人。 但这数个月的相处下来,对肖浩青的感官却有所改变。 加上今天心情不错,便说了这么一段话。 结果说完就看到肖浩青一脸稀奇,凑过来瞪大眼睛打量着任安歌,一边调笑:“哟,看来比赛结果你很有把握了,居然一下子对我说了这么打一段话,我数数看有几个字……” 说着还真的开始掰手指,成功收获任安歌的白眼一枚。 比赛结果要过几天才公布,于是各个队伍又原路返回,开始了正常的上课时光。 说来也巧,任安歌刚比赛完,警方那边就找上来了。 四个绑匪被抓到了,不过并非是被警察逮住,而是他们在山里逃亡的时候掉到悬崖下面,要不是附近刚好有个村子,村民捡柴火的时候看到,那就是四命呜呼了。 警方联系任安歌是为了让她辨认一下四个人的身份,不过任安歌只认得其中两个,还有一个似乎是开枪的人,不过当时光线太黑,她也不敢肯定。 最后一个女的任安歌却没有印象。 原本这一个可以抵死不认的,结果偏偏从她身上搜出了任安歌遗落的手机,警方由此判断此人至少是个帮凶。 总之四人都逃不过法律的处罚。 最后就是那个老人,因为没有身份证,老人也不肯说出来历,警方只好将他暂时安置监控,毕竟此人很可能与绑匪有关。 任安歌问起时,一口否认了这个可能性,因为她的证词,老人终于重获自由。 只是站在冬日的阳光下时,老人并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 任安歌亲自接到了老人,两人相见时,对方也毫无“同生共死”过的自觉,反倒目露凶光:“你来做什么?” 自从出了上次都事情,现在出门吴四都直接跟在身边,这会一个跨步将任安歌拦在身后,十分警惕的样子。 任安歌却不怕,转出来淡淡道:“老爷爷,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在这里又无亲无故,我当然要来接你。” “谁说我无亲无故?”老人继续凶巴巴,“我帮你们只是为了自己能逃出来,别自作多情。” 任安歌偏头似乎在思索,片刻后点点头:“好吧,就算我是自作多情,那您老住哪?我和叔叔一起送你过去。” “不用!”老人一口拒绝,抬脚就走。 吴四用目光询问任安歌的意思,却见小姑娘微微一笑冲自己摇头。 这就是让他不要拦着了。 不过任安歌却不紧不慢的跟在老人身后,也不掩饰自己的行径,偏偏老人家一条腿瘸了,走快点都不行,明知道被跟着了也甩都甩不掉。 第202章 亲眼看过才知道 就这样一逃一追了五分钟,老人忍无可忍,回头瞪了过来。 任安歌慢悠悠走上来,一点也不着急,还故意问:“老爷爷怎么不走啦?” 走!走个屁呀!老人在心里爆了个粗口,呼吸微微急促的看着“可恶”的小姑娘不说话。 偏头看着他,任安歌笑眯眯的:“爷爷是不是走不动了呀?还是我送你吧,不过你还没告诉我到底住在哪里呢。” 老人呸了一声:“凭什么告诉你,走走走,我告诉你,我可是那群绑匪的同伙,你小心我把你抓走卖了。” “哈哈哈哈哈……”任安歌笑得弯了腰,“老爷爷,你连我都跑不过,还想抓我。” 老人:……这孩子怎么这么欠揍呢。 “不如我们打个赌,”任安歌忽然歪着头一脸可爱,“我猜三次爷爷的姓,如果猜对了,你就要告诉我你住在哪。” “你为什么非要知道我住哪?”老人一脸无奈。 任安歌回答得理所当然:“送你回家呀。” “……行,你猜。”中国百家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老人大马金刀往马路牙子上一坐,心里笃定小姑娘输定了。 他的姓可不是什么常见姓氏,这么个小姑娘能知道几个姓啊。 任安歌做冥思苦想状,好一会道:“老爷爷是不是姓李?” 果然是猜几个常见的姓氏,老头嘿嘿一笑,摇头:“不是。” “嗯——那是姓王?” “也不是。” “哇,我已经猜错两次啦。”任安歌表情夸张,故意又思考了很久,然后忽而狡猾一笑,“最后再猜一个,嗯……老爷爷,你是不是姓蒲呀?” 老人震惊无比,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问完才露出懊悔的表情,怎么就自己承认了呢? 任安歌嘿嘿笑着:“我猜的呀。” 我信你个鬼!老人当然不信,但想破了头也没明白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任安歌也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蒲爷爷,现在能告诉我你住在哪了吧?” “你一直问我住哪,就是想送我回家?”蒲老头露出怀疑的神色。 “是啊。”任安歌自然地道,“你家里人一定很想你。” 一句话让蒲老头的神色黯淡下来,呆呆看着车水马龙半晌,他才淡淡道:“他们怕是以为我死了。” “你怎么知道?”任安歌不赞同。 “任谁几十年没有消息,大家都会这么以为的。”蒲老头语气苦涩,“连我都快不认识外面了,时间真的已经过了太久了。” 任安歌内心感叹,嘴里却说:“不回去看看怎么知道,蒲爷爷,要是你回去以后发现无处可去了,我养你呀。” “你?”蒲老头冷笑,“小姑娘,我劝你做人不要滥好心,你可知道差不多十年前,那帮人就是利用了几个孩子的善良,把他们骗了回去,然后用药迷了装在行李袋里带走,卖到了不知哪里的山区里面去了。” 苍老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痛苦,他低声道:“那些娃儿的家里会多难过啊,好好的娃儿忽然就找不见了。” 说着他低下头去,仿佛在逃避什么。 肩膀上忽然传来了温暖的重量,他猛地抬头,就看到小姑娘白嫩|嫩的小手正搭在自己肩上。 “蒲爷爷,那些孩子被拐卖不是你的错。” 蒲老头忽然眼眶湿润,抗拒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丝动摇,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倾诉欲|望。 望着小姑娘明亮的双眼,他喃喃道:“我记得那个孩子,跟你一样有一双很亮很好看的眼睛,他烧得很厉害,一直是我在照顾,他偷偷跟我说‘爷爷你救救我,我想妈妈了’……” 把头深深埋在膝盖间,他的声音饱含痛苦:“可是我自身都难保,怎么救得了他呢?他足足烧了一星期,灌下去的药没有作用,他说‘我烧傻了就卖不掉了,妈妈不会嫌弃我的’,我看到床脚湿答答的泥地才知道,这孩子一直偷偷将药倒掉了。” “我觉得这个方法可能有用,于是每天偷偷帮他用干的泥巴盖在上头,那孩子烧得迷迷糊糊根本没法带走……我听到他们说这个好货只能算了……”蒲老头微微一颤,“我以为他们是要把孩子扔掉,还想着他总算有机会回家了,偷偷给他准备了一些退烧的药物,希望他能有力气走出去……结果那些人居然……居然……” 任安歌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居然”后面是什么她很清楚,毕竟当年“老人被囚多年最终与人贩同归于尽,基地后方山谷发现数具白骨”的新闻轰动一时。 虽然她并不是靠这个认出的老人,但…… 或许她的重生就是弥补所有的遗憾,谁能想到顾曼琪找人绑架她,偏偏就让她遇到了蒲爷爷。 若不是这个巧合,就算她重生一世也别想找到他。 想着那个人,任安歌用力按了按蒲老头的肩膀。 “蒲爷爷,回去看看吧,有没有人在等你,一定要亲眼看过了才知道。” 倾诉了一番的老人面色重归平静,然而心中却因这句话荡起了涟漪。 “回去看看……”他喃喃重复,眼底燃起了渴望。 “是啊,回去看看,你告诉我家在哪里,其他我帮你安排。” 蒲老头是亲眼看过当时的阵仗,自然知道这不是大话。 一旦心里燃起了想法,归心立刻似箭,蒲老头站起来激动地原地打转,嘴唇哆嗦着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任安歌都快急死了,要不是说出他的故乡太惊悚,真想帮对方将那三个字说出来。 当下却只得安慰:“蒲爷爷别急。” 蒲老头深呼吸,一次又一次,终于平静了些,开口道:“我家在永和镇。” “吴四叔,又要拜托你帮忙了。”任安歌二话不说,“蒲爷爷现在应该没有身份证,能不能帮忙送他去浏阳市永和镇?” 这点小事吴四没道理拒绝,甚至连顾千帆都不必惊动,直接找了两个兄弟帮忙,开了辆吉普过来接了老人就要走。 任安歌连忙扑到车边:“蒲爷爷,我放假了能去找你玩吗?” 蒲老头内心疑惑:难道真是“生死之交”的缘故,这个小姑娘怎么如此热情? 第203章 我能和你谈谈吗 迷惑归迷惑,人家毕竟一句话就安排了人送自己会家乡,蒲爷爷于是道:“如果我的家还在,随时欢迎你来玩。” 要的就是这句话,任安歌伸手要求拉钩盖章。 无奈的陪小姑娘做完这种幼稚的约定,坐回车里目光炯炯注视前方,仿佛已经看到了家乡的山水。 吉普车发动,蒲老头从对家乡的畅想中清醒过来,忽然伸头大喊:“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猜到我姓什么的——” 任安歌挥挥手大声道:“就是随便猜的,蒲爷爷再见,一路顺风。” 带着一脸的不相信,蒲老头渐渐远去了。 任安歌长舒一口气,又完成了一件事,开心! 吴四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同样升起大大的疑惑:到底是怎么猜中这个姓氏的? 等晚上将此事汇报给顾千帆后,吴四便一脸求知的看向无所不能的小少爷。 便看到他的脸上果然没有疑惑,眼底反而闪过一丝笃定。 小少爷果然什么都知道,吴四迫切想知道答案。 这与任何机密都无关,以小少爷平常的行事作风,应该不会吝啬指点他们。 然而这次吴四却想错了,顾千帆压根没有解释的意思,只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回去休息吧。” 一脸愕然的呆了一呆,瞅到小少爷疑惑的目光时,吴四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告辞走了。 精明的顾小少爷当然看出手下的疑问,但“任安歌可能是女鬼”这种话能到处说吗?显然不能,所以他也只好装傻充愣了。 浑然不知自己“女鬼”身份越发坐实的任安歌,因为已经是是二中高中部板上钉钉的学生了,所以快快乐乐的开始了初三最后一个学期的生涯。 值得恭喜的是田酥酥也成功升到了本部高中,因为任安歌要竞赛所以没怎么见面的两个好朋友,凑到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在任安歌的带动下,田酥酥也开始自学高中课程,最近正致力于打探好朋友是学文还是学理。 文理分班是在高二,任安歌奇怪她这次怎么想得如此之远。 田酥酥振振有词:“因为我不像你是全科学霸呀,但我又想跟你分在一个班,所以你学什么,我现在就要开始偏科了。” ……能把偏科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任安歌也是醉了。 可她确实还没想好,真要说起来,考虑到大学专业的话,女孩子似乎学文更合适一些。 但上辈子她就是学的文,重来一世对没尝试过的理科内心颇有些跃跃欲试。 所以就算田酥酥“理由充足”,一时间她也是给不出答案的。 不过无论文理,语数外都是必考项,田酥酥听从了好朋友的建议,现在正在努力自学这三门的高一课程。 他们这些已经确定可以进入本部高中的学生,在学习时间上自由了许多,于是便由任安歌出面(田酥酥:老师都喜欢你,你去一定成功),问老师借了小会议室的钥匙,两人常常躲在那自学和刷试卷——慢慢有其他同样已经考入本部高中的学生自发的跟来,这里居然成了学霸们超前学习的小基地。 老师都打趣这里集中了这一届初三最优秀的学生,放眼望去就没有成绩排名前五十以外的。 所以当赵艳出现的时候就显得十分格格不入了。 她本人显然也有些局促,进来后在门口站了一会,小心打量着会议室的场景。 然而学霸们有一个统一的特点便是:专注。 对于突然出现的体育特长生赵艳同学,他们谁也没抬头。 连任安歌这个妖孽都在拼命做题,危机感眼中的学霸们觉得抬头看个无关紧要的人,还不如多做一道选择题划得来。 不过当赵艳站到了任安歌面前,开口问“我能和你谈谈吗?”后,沉迷刷题的学霸们也好奇的抬起了头。 而田酥酥已经跳起来,仗着体型优势把任安歌挡得严严实实,嘴里也不客气:“安安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赵艳问出这句话后忽然后悔了,积攒了好几天的勇气像个泡泡一样啪的碎了,再被田酥酥这么一堵,退意更是疯狂萌生,于是二话不说便往外头走。 又是懊恼又觉得丢脸,赵艳迈着大步往楼梯间去,直到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我说你要去哪啊?别仗着个子高腿长欺负人!” 猛然转身,便看到几步远的地方任安歌追来。 在三四步远的地方站定,抬头看到赵艳一脸震惊,任安歌睁大眼睛:“干嘛?是你说想跟我谈谈的,现在一脸见鬼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赵艳眨眨眼,这才确定任安歌确实跟出来了。 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小女孩仰着头,因为刚刚追得急有点儿微喘,赵艳心里悔意更重。 自己是头被铅球砸傻了吗?一个小屁孩能帮自己解决什么问题啊。 赵艳将之前的冲动归结为“死马当作活马医”的侥幸心态,这会便道:“我没什么事了,再见。 “站住!”任安歌一把抓住对方袖子,“有什么事就说。” 赵艳哪肯把烦恼跟个小女孩倾诉,便挣扎了几下:“真没事。” 动作中任安歌不慎抓到对方的腰,赵艳忽然“嘶——”了一声,动作也僵了僵。 任安歌皱眉:“你的腰怎么了?” “没事。” 于是任安歌又伸爪子拍了一下。 果不其然,赵艳又不受控制的到吸了一口冷气。 “这叫没事?”任安歌一把抓住对方,将人往一个方向拖。 赵艳挣扎:“你干什么啊?” “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 “别废话。” …… 到了医务室,揭开衣服一看,赵艳的腰部青了一块,幸好没有更严重的问题,上了点药老师便让她们走了。 任安歌又拉了赵艳坐在楼梯间,找了个避风的位置坐下,任安歌又问:“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正要回答“说了没事”,小姑娘已经抢先道:“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 “嘁,几岁了还信这个。”赵艳一边嗤笑,一边下意识摸了摸鼻子。 第204章 改变命运的轨迹 沉默了片刻,赵艳轻声道:“前段时间……市青少年长跑队让我去试训,通过的话就可以留下成为正式队员。” 任安歌笑容真挚:“这很好呀,你的体育那么厉害,试训应该没问题吧。” 赵艳默然半晌,轻声道:“试训期间所有的费用需要自己承担。”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个大问题。 “而且,如果真的进入长跑队,以后回家的机会也不多,不能帮忙照顾弟弟,我爸打听过,说没有出成绩前在市队基本没有什么钱,所以……” 任安歌明白了,赵艳家这是嫌她去训练不赚钱,所以不乐意呢。 可她又不明白,于是问:“那你家原本给你的规划是什么?” “规划?”赵艳目露迷茫,这个词好像离自己很远。 但她还是知道意思的,便老老实实回答:“没什么规划,我家说我不是读书这块料,只要我凭体育加分能拿到高中毕业证就行,说高中毕业比初中毕业好找工作一些。” 任安歌眨眼:“可老师都说你是一个很好的苗子,就这么放弃太可惜了。” “……所以我才想问问你,如果是你会怎么选?”说出了心中所想,赵艳轻松了不少,这会也不嫌弃人家是小孩了,眼巴巴看着她想求个答案。 “我们各方面处境都不同,所以我的选择对你来说可能没有参考性。” 赵艳失望的垂下头。 “不过如果是钱的问题,我倒是可以帮你出个主意。”任安歌忽然道。 “你又要借钱给我吗?”赵艳神色恹恹,“试训期是三个月,各种费用加起来差不多一千块一个月,这不是个小数目,何况也不只是这个问题……”叹了口气,“我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不说就算了。” 说罢起身要走,任安歌一把拽住:“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别人的话都不听完就跑。” 赵艳:“……那你说。” “坐下!仰头很累。” 赵艳:这句话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知道顾家吧?”任安歌慢慢道。 “顾曼琪家里?” “……算是吧,不过顾家很大,不止是顾曼琪那一家子,”任安歌耐心解释,“顾家有个公司,在几年前就投资建立了一个叫做青苗的基金会,主要就是针对贫困儿童的助学项目,你可以去申请一下助学项目,如果通过了,他们会每个月定期发一笔钱给你,一直供给到你年满十八岁。” 赵艳睁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好事?白送钱给我吗?” 任安歌笑:“怎么可能白送,首先会有专人审核你的申请,确定情况属实并且达到了助学标准才会批准,其次这些钱也会有人不定期的进行审核,确保钱是作为贫困儿童的教育基金,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发现了欺骗,不但会立刻结束助学,还要追究法律责任。” “听起来好像……挺麻烦的。”赵艳有些退缩的意思。 “这可是送钱给别人,当然会有一定的手续。”站起来拍拍屁|股,任安歌直接道,“今天来不及了,明天你请个假,我带你去填申请办手续,估计有个五六天结果就会出来了,到时候你拿着这笔助学金,试训费用有了,还能攒一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赵艳畅想了一下,激动道:“我把这笔钱给家里,爸爸就不会嫌弃我不能帮忙照顾弟弟了。” “想什么呢你!”任安歌打了她一下,“要给自己留一点啊,有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再说你有天赋,只要好好训练肯定能出成绩,我听说有成绩的运动员工资挺高的,到时候你每个月分家里一点也不迟。” “可是……”赵艳迟疑。 “前期的投资是必须的,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任安歌语重心长。 …… 抽一天时间帮赵艳弄好了助学基金的申请,任安歌还没喘口气呢,吴四传来消息。 蒲爷爷回了老家,那里已经变了不少样子,原本都挺绝望的了,结果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家人。 蒲爷爷的爱人蒋奶奶一直守在旧屋子里,夫妻两没有孩子,村里人都劝她改嫁算了,可蒋奶奶却一直守到了现在,还拒不承认失踪多年的丈夫死亡。 苦守数十年终于迎回了爱人,据说当时场面极为感人。 任安歌笑得无比欣慰,重生一世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轨迹,所幸现在看来,这些改变都是好的那种。 吴四注意着小姑娘表情,心中疑窦丛生。 总觉得她对蒲爷爷回去能找到亲人这件事胸有成竹,所以才丝毫没有惊喜。 但这怎么可能呢?当初调查任安歌的过去他也有插手,小姑娘在十岁前的人生平平淡淡,甚至谈得上乏善可陈,又怎么可能知道近百公里外一个老人在苦苦守候爱人归来呢? 吴四觉得塞在脑子里的疑问越来越多了,再想想小少爷都是一副了然的模样,看来他是清楚为什么的,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不肯告诉他而已。 雇主不肯说话,他也只好将这些疑问按在心中。 …… 这天任安歌迎来了久违之人。 展老约了任安歌去雕刻协会谈事情,刚到门口,迎面走来一个憨厚的汉子。 何泽平远远就在挥手:“安歌!好久不见!” 大嗓门把门卫都引出来张望了一下。 任安歌也挺高兴:“何叔叔,你今天怎么也过来了?” “展老叫我来的。” “我也是,不知道展爷爷找我们什么事呢?”说话间两人并肩往里走。 何泽平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很快答案就揭晓了,展老提给一人一张宣传单:“这是南北雕刻交流会,其实就是首次举办的全国性质的雕刻比赛,之前我将你们的作品送了过去,所以参赛资格已经拿到了,现在想问问你们愿不愿去。” 任安歌与何泽平对视一眼,调皮的偏头笑道:“展爷爷,你连比赛资格都拿到了,我们要是不去那不是浪费了吗?” 展老哈哈一笑:“小机灵鬼。” 继而又正色解释:“这次比赛规模不错,虽然是首次举办,但评委全是各地有名的大师,去参加对你们只有好处。” 任安歌率先点头;“我参加。” “我也一样。”何泽平紧随其后。 第205章 低气压的小顾总 按照展老的说法,这次比赛高手如云,稍不留神就可能遗憾败北,而他给任安歌与何泽平定下的目标是:保五争三。 保住前五,争取前三。 为了两人能取得好成绩,省雕刻协会决定全力协助他们,连协会仓库都向两人开放,让他们可以用成本价挑选合适的原石。 因为灵泉内还滋养着两块菊花石原石,任安歌对原石的需求不是很迫切,但展老的话也很有道理。 现在还不知道这次比赛的规则如何,多准备几种石料以备不时之需才好。 所以她还是跟何泽平一起去了雕刻协会的仓库。 协会保存的原石贵精不贵多,仓库里实际上也只有半面墙的架子上摆放了原石,两人一眼便将所有原石尽收眼底。 料都是好料,不过却不是每一块都合适拿来参赛。 太小巧的先pass,这样的成品太纤细,需要近距离仔细观赏方能看出其妙处来,如果比赛有现场**之类的环节,这样的作品就很吃亏。 体积过于庞大的也不行,万一比赛时间比较短,作品完不成就好笑了。 虽然对于任安歌来说速度是长处之一,但如无必要她更愿意选择稳妥的方案。 其他的还要看石料的质地、纹路、品相……像翡翠、和田玉这种硬度很高,想完成一件作品需要多种工具配合,并且花费时间漫长的显然不合适拿到比赛现场雕刻。 一通排除下来,任安歌最后看中了两块原石。 一块是乌鸦皮田黄石,品质在这一架子原石中只属中等偏上,巧就巧在这块原石圆溜溜了的像个排球,将其托在手上观察了一番,任安歌确定它是天然这么圆的,倒是挺有意思。 另外一块则是在石料界还没什么名气的桃花石,以任安歌的眼界看来,这块磨盘大小的石料品相极好,深浅不同的桃红色过渡自然、分部均匀,一看便让她产生了灵感。 何泽平则挑了三块原石,也是各有特色。 展老确认:“都挑好了吗?” 两人一**头。 于是去找协会财务结了账,约好半个月后开赛前再来协会集合一起出发。 这次比赛是在杭州举行,所有的参赛选手可以选择火车或者汽车的形势前往,留好票据可以找组委会报销。 罗君惠一听女儿要去那么远就急了,立刻便想着要陪同前往,但卫阳伤势还未痊愈,留他一人在家也不合适。 更重要的是年初单位正是忙碌的时候,之前她的领导就暗示过请假太多了,现在又要请假数日,想得到批准怕是不容易。 任安歌劝说:“妈妈,吴四叔会跟我一起,而且还有协会的人也会陪着我们比赛,你不用担心会出什么事。” “可是……”只要女儿不在眼前,罗君惠总有种心悬着的感觉。 “我每天都会给妈妈打电话的。”任安歌保证,“家里电脑也有摄像头,要是我那边能找到有摄像头的电脑,也可以跟妈妈视频呀。” 罗君惠和卫阳最近都在学着使用电脑,倒不陌生视频这个词。 不过她却一口拒绝了:“不用特意去找电脑了,你要答应妈妈,不比赛的时候就乖乖待在宾馆里,不可以到处乱跑,更不能离开吴四的视线。” 任安歌抱着妈妈撒娇,一边语气坚决:“保证听从妈妈的指示。” 搞怪的样子把不太放心的亲人逗笑了。 吴四想不到罗君惠一早就在楼下瞪着自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等听完对方“这次去杭州请务必照顾好安安”的请求时,吴四拍着胸|脯道:“罗姐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安安,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让她全须全尾平平安安的回来。” 罗君惠松了口气,有些羞赧道:“让你见笑了,可自从上次那事之后,我实在放心不下,要不是安安一直拦着,我真想自己跟着去。” 虽然已是三十出头了,但她这段时间身心舒畅,又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好几岁,又因为去健身房去得勤快,身材也逐渐向最好的时候恢复,再这么一羞涩,连吴四都忍不住一呆。 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胡乱点头掩饰刚刚的失态。 好在罗君惠并未察觉,只一再道谢后上了楼,徒留吴四好一番感慨。 好看的女人真是杀伤力巨大啊。 对于任安歌即将前往杭州参赛的消息,顾千帆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原本想等小姑娘自己提起时再做一番安排,谁料左等右等,中途他甚至找理由让任安歌来见了自己一次,可愣是没听到她开口提这件事。 由此可见小姑娘压根没打算向他汇报。 这个认知让顾小少爷低气压了好几天,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为何不爽,手下的人就更加一头雾水了。 不知道原因便无从劝解,于是这段时间大伙都下意识的夹紧了尾巴,就怕一不留神把小顾总这枚炸弹引爆了。 两个星期的时间过得飞快,任安歌已经收拾好所有的行礼,明天一早便要出发了。 吴四确定要跟去杭州,所以今晚是接下来几天最后一次汇报情况。 小姑娘的日子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特别的,顾千帆听得有些心不在焉。 吴四汇报完便等着小少爷的指示。 一般都是“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撤退的准备。 谁料顾千帆沉吟半晌,忽然问:“你们在杭州是住在哪里来着?” “友谊宾馆,这是组委会统一安排的住所。” “是双人间?” “是的。”吴四不解,这不是常规操作吗?不过还是认真回答。 顾千帆又开始思索了。 吴四看不懂今天的小少爷,做事犹犹豫豫实在不像他的风格。 但他除了耐心等待还能怎么样呢! 就这么过了大概也六七分钟吧,顾千帆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开始打电话:“喂,邓叔你好,我是顾千帆……” 吴四的眼睛突然睁大。 是他想的那位邓先生吗? 第206章 豪华待遇 “是啊,好久不见,您和阿姨都还好吧?” “爷爷挺好,中气十足的,多谢您关心了。” “是的,有点儿事,这么晚打搅您真不好意思,听说杭州要举办一个全国雕刻大赛?” “哈哈哈,我哪会雕什么石头,是我爷爷喜欢这些东西……” “对,这次c市参赛的两个选手,年纪小的那个是爷爷的忘年交,让我打听打听这次住宿的条件什么的……” “……哈哈哈,是的,老小老小嘛,爷爷跟那个小姑娘确实关系不错,平时护得紧,我都不能欺负一下。” “噢噢,是住在友谊宾馆吗?对,一个小姑娘,才11岁。” “那我就能跟爷爷交差了,那小姑娘就拜托您照顾了,麻烦邓叔叔了,她身边有一个叫吴四的,是我的人,我会让他到了跟您联系,他的电话是xxxxxx。” “是,我一定跟爷爷说,您和阿姨要是来这边,可一定要通知我们。” “好的,谢谢邓叔叔,那就再联系了,好的,嗯,好,一定带到,邓叔叔再见。” 顾千帆挂了电话,神色平淡的吩咐:“去了那边直接跟邓叔联系,他会安排其他的事情。” 吴四连忙道:“好的,明白了。” “对了……”顾千帆又罕见的犹豫了下,“别让任安歌知道我插手了这事。” “安安很聪明,我怕瞒不过。”吴四担忧。 顾千帆瞪他:“那你就不能随便找个理由?就说是你的朋友好了。” 吴四目瞪口呆,他一个保镖有那样的朋友不会太奇怪吗? 但顾千帆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挥挥手赶人,没让吴四多说一个字。 第二天一大早,罗君惠不顾劝阻,还是请了两个小时假,亲自将女儿送到了雕刻协会门口。 等待了一会何泽平也到了,他们又一起等了十来分钟,一辆商务车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滑开露出展老的脸。 任安歌惊讶:“展爷爷,您也去吗?” “嗯。”展老笑眯眯的。 “您何必舟车劳顿呢,不是有别的叔叔陪我们嘛。”爬上车,任安歌还想劝说两句。 如今可没有后世那般发达的高铁,做绿皮火车到杭州需要的时间不少,老人家确实难熬。 展老一瞪眼:“我是裁判!” 任安歌:……原来如此。 吴四自觉去了副驾驶,展老瞥了他一眼,对任安歌多带一个人没有任何表示。 罗君惠则把这车门一脸担忧,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上车同去了。 对一个母亲的心情表示理解,展老安抚道:“小罗你放心,我用自己的名誉起誓,一定会照顾好安安的,保证让她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回。” 罗君惠连忙笑了笑:“您这话太重了,我当然放心您的安排,只是安安从未离开我出过远门,所以有些不习惯。” 说罢转头嘱咐女儿:“凡事都要注意安全,每天一定要记得给妈妈打电话,不要和吴四叔分开。” 她说一句,任安歌就点头应一句,一点不耐烦的样子都没有。 最后还是罗君惠不好意思了,退后几步主动道:“祝你们一路顺风,安安再见。” “妈妈再见,你和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汽车启动,任安歌连忙探头,第一次离开家离开妈妈,刚刚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看到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远,她直觉鼻头一酸,挥着手升腾起一片不舍之情。 小姑娘坐回位置上时眼眶红红的,展老便故意说起这次比赛的事情,这才慢慢让小姑娘的情绪好转起来。 车子开着开着,任安歌发现不对劲了:“怎么这是去火车站吗?” 展老哈哈一笑:“谁说我们要坐火车去。” “可是组委会只包销火车和长途车费用呀。”任安歌不解。 “你都叫我一句展爷爷了,我还能不出点力吗?”展老豪气的一挥手。 一行人在机场外下了车。 何泽平提着行李箱东张西望:“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呢。” “安安应该也是第一次吧?”展老询问。 任安歌正想摇头说不是,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将摇头生硬的改为点头:“是第一次。” 随同的另一个协会工作人员负责给大家值机,大家这次的行李箱都不需要托运,省了很多事情,没一会已经齐齐坐在候机厅里了。 吴四又觉得奇怪了,连何泽平这个痴人都因为第一次坐飞机而激动,小姑娘怎么就那么淡定呢? 等待登机的时间非但没有四处张望,反倒掏了一套习题做起来。 …… 两个多小时后一行人已经落地杭州,展老果然安排得妥妥帖帖,这边同样有一辆商务车在等着他们,直接将一行人拉到了友谊宾馆。 按照组委会的安排,参赛选手都是住双人间,不过他们去办入住手续的时候,酒店告知因为安排失误,双人间不够了,所以他们这支队伍幸运的升级成了大床房,而任安歌更是幸运中的幸运,直接被安排了一个套房。 任安歌连忙道:“我单人间双人间都无所谓,还是让何叔叔住套件吧。” 宾馆前台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何泽平当然推辞,吴四也跟着劝说:“安安,其实套房挺好的,我可不能离开你,正好你睡里间我睡外间,比较方便一些。” “啊,我忘记这个事情了……”任安歌还习惯性的觉得到了晚上他就回去,一拍脑袋,“那何叔叔,不好意思了……。” 何泽平连忙憨厚的说“不会不会”。 展老意味深长的看了吴四一眼,笑眯眯的,“这样安排也好,小罗会更放心的。” 任安歌默默点头。 入住手续办完,展老宣布大家今天可以安心休息,于是任安歌和吴四往房间去了。 一进门任安歌就惊了,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套房,结果进来发现……还挺豪华。 真皮沙发实木家具,桌上摆着一堆小零食,电视机柜旁边还有个小冰箱,厕所里有个浴缸不说,还有全心的非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连床都是一米八的大床,床头柜上还摆着一束新鲜的花朵。 任安歌一脸震惊,这怕是这种档次宾馆最好的房间了吧?是不是搞错了? 第207章 小朋友有自信总是好的 这次比赛有几位选手住的房间与大家不同的消息不胫而走,那几个因为标间没有了所以升至大床房的,大家还只是有些羡慕,感叹一句“运气真好”,但某位顶着“年纪最小的天才选手”光环的小姑娘,居然住到了套间里,据说还自带保镖,顿时引起了各路选手的一片猜测。 本次夺冠热门之一的s省选手聚集在一起,聊了几句话题就扯到了“那个小姑娘是不是有背景”上。 大部分人都信誓旦旦的认定,这肯定是家里有钱买进来的选手,什么小天才之类的,都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呢。 s省的选手明显以一名气质清冷的女子为首,其他人看着她都是一副打抱不平的态度:“要说天才,谁能比得过岑小姐?这种富家子弟拿钱买名声,真是侮辱雕刻界。” 岑茗琴碗里的食物只吃了四分之一,便放下筷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做完一切才轻笑一声:“买来的名声终难长久,所以大家也不必介意。” “那是,雕刻到底还是要手上见真章。”大家纷纷附和。 正说着呢,任安歌与展老等人一起走了进来。 细小的说话声有瞬间的寂静,片刻后又仿佛掩饰什么似的重新响起来。 但任安歌还是敏锐的察觉到许多人在偷偷看自己。 展老忽然一笑,低声道:“安安,你可成了全场焦点了。” 语气是玩笑的,但看过来的眼神却带着关切。 知道老人是担心自己因为窥探的目光而失了平常心,任安歌洒然一笑,偏头俏皮道:“展爷爷,等比赛的时候大家看到我的作品,成为全场焦点不过迟早的事情。” 一句话透露着十二分的自信,甚至带着点狂妄。 身旁忽有一柔和的女声搭话:“小朋友有自信总是好的。” 乍一听去毫无问题的一句话,任安歌却听出内里的意思来:有自信是好的,但自信过头便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清丽的女子聘聘婷婷站在一旁,搭了一句话后已经看向展老,巧笑嫣然道:“展爷爷,好久不见。” 大伙下意识看向展老,却见老人家神色淡淡的点了点头,并不做回应。 这位老爷子性子圆滑,极少当众给人没脸,何况对着一个十分有礼数的美人儿冷脸,看来双方之间恩怨不浅。 女子却仿佛没感觉到这份冷淡,继续轻声漫语:“我爷爷念叨您好几回了,说是特别想与您在一起喝茶下棋品石呢。” 展老终于正眼看她,好一会才冷笑一声道:“你爷爷倒是心肠大,觉得咱们还能一起喝茶下棋。” 女子浅笑:“展爷爷,小辈之间的事情何不让他们自己解决?您与我爷爷多年感情,可不要因此生分了。” “岑茗琴,你的哥哥如今还在拈花惹草,想不生分,让他来我家负荆请罪再说其他事。” 想不到展老会当众说出这种话,岑茗琴的脸色微变,不过眨眼便泪盈于睫,偏偏又有本事让泪水不落下来,看得任安歌叹为观止。 她神色难过,微微颤抖,真是好一株难经风雨的小白花。 同省的选手们纷纷围过来安慰,对把人说哭的展老自然没什么好眼色。 脑子灵活点的,还能想明白岑茗琴主动打招呼的老人,家世怕是不差,虽然不满还知道控制脾气。 有个别脑子短路的,直接语气难听的骂起人来。 岑茗琴连忙拦住了这些人,柔柔弱弱地道:“大家不要激动,我没事。” 又对展老道:“展爷爷,是我心急了,您的话我会转告爷爷的,今日就不打扰了。” 说罢便被簇拥着离开了。 展老又冷哼一声,一言不发的领着大家找了座位坐下,让各人自去取吃的。 任安歌贴心的给他端了早餐,放下也不问其他,只笑眯眯道:“展爷爷快吃饭吧,一会开幕式都要开始了。” “……安安,岑茗琴刚刚那样说,你不介意?” 任安歌“嗯?”了一声,一脸疑惑,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咽了嘴里的东西笑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她会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参赛选手,我们场上实力说话就是。” “说得好!”展老心情有所好转,笑着拍了拍任安歌的肩膀,“上次那块石头交给国家了,展爷爷答应你,这次要能进前三,我的私库让你进去挑一件。” 任安歌眼睛一亮,雕刻协会会长的私库得有多少好东西?若雕出来空间大概又能升上一级。 展老还在说:“要是你能力压那个岑茗琴,就让你再多挑一件!” “哇哦~!”任安歌眼冒精光,“展爷爷,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展老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我还能骗你不成?没大没小。” 任安歌笑嘻嘻的伸手:“不管,拉个勾!” “幼稚!”一边嫌弃,展老一边伸手勾了一下。 本次比赛因为是全国性质,所以开幕式搞得颇为隆重,不但有杭州市大大小小的领导参加,还搞了个小型的石雕展,除了有各地选出来的石雕作品外,还有七件来自博物馆的藏品。 任安歌对这些藏品十分感兴趣,围着那七个玻璃罩子看了好久。 身边忽然传来一阵香风,任安歌偏头一看,岑茗琴站在身边,也注视着面前这件作品。 “很美是不是?”她柔声道,“这是乾隆年间一位石匠的作品,雕刻的是乾隆帝与妃子一同游园的场景,最传神的便是众妃子的神色与体态,只凭这些便可分辨她们的地位与得宠程度,技艺实在高超。” 说罢她忽而看着任安歌一笑:“不好意思,忘了你还只是个孩子,大约是不懂这些的。” 语气带着歉意,眼中却飞快闪过一丝挑衅。 任安歌没错过这缕情绪,心中顿时门清。 这位大小姐看来对自己很不满呢。 回想起吴四叔打探到的情况,这位是岑家的掌上明珠,众星拱月的娇娇女,这次据说是家里要求不要搞特殊化,所以也和其他选手一样住的标间。 第208章 我们便说说这尊石雕 不过自己也不是故意住那么好的,任安歌觉得在这方面很理直气壮。 至于雕刻技术,她更是不必怵谁。 所以面对挑衅,她只是微微一笑道:“姐姐懂得真多,不过在我看来,这块石雕最有特点之处可不是那些宫妃。” 岑茗琴虽一副柔弱的模样,芯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姐性子,容不得他人反驳自己,何况还是本就看不顺眼的,当即眉头微皱不悦道:“小朋友,雕刻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可不是过家家,不懂装懂可是要贻笑大方的。” 话音刚落,她的那群簇拥寻了来,很警惕的盯着任安歌,好像怕她会欺负了大小姐一样。 有人问:“岑小姐和这种小孩子有什么好说的呢?” “大家都是参赛的选手,交流一下也是应该。”岑茗琴温温柔柔的道,“只是……” “只是什么?”那人连忙追问。 “唉,只是我觉得,我们国家的这些传统技艺本来就没落了,要是再被一些一知半解的人胡乱宣扬,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微微摇头,这位岑小姐的敌意还真是不小,字字句句的指向性都如此明显。 就像她说的,石雕靠的是技术说话,所以并不打算做口舌之争。 正想转身走掉,簇拥之一忽然大声道:“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人,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以为高人一等,什么东西都想拿来给自己贴金,就是根子上烂了,真为我们国家有这种人悲哀。” 脚步一顿,任安歌扭头盯住说话之人,目光锐利如隼,语气淡漠:“你是谁?不知道前因后果在此大放厥词,你的根子又有多好?” “你……” 没想到一个小屁孩敢这么说话,那人顿时跳脚。 然而任安歌却不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猛地提高语速道:“岑小姐跟我谈这尊石雕,那我们便来说说这尊石雕。” “此乃乾隆年间的‘春意游园’石雕,整体为羊脂白玉,其上点缀以各色宝石,色彩丰富构图完整,世人多惊叹于石雕人物的不同,但这座石雕既以春意为题,主要展现的实际上是春天万物复苏之象……” 她随手指了几处:“当时皇家园林有专门培育的各类瑞兽,专供贵人们赏玩,大家请看,在林间、石缝、假山、池塘中,都有成双成对的动物,或交颈、或并肩,这才是春意所在。” 岑茗琴脸色微白不动,但总有人会好奇的凑过去细看,果然看到那些隐隐约约露出的动物。 任安歌昂着下巴微微一笑:“据说这座石雕是当时乾隆帝最宠爱的妃子让匠人雕刻的,其中饱含宠妃想与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不过后宫佳丽三千人,宠爱如浮萍,这仅仅只是一种奢望罢了,石雕还未彻底完工,宠妃便已失宠,这位妃子心灰意冷,所以让匠人将自己的身影从皇帝身边换走,隐于湖边芦苇之中,艳羡地看着大地万物皆有另一半倾心陪伴,而她无宠无子,未来的宫中生活唯有凄苦二字。” 随着任安歌的话,大家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那片芦苇之中,不一会有人惊叫:“芦苇中真的有个人影。” 小姑娘声音清亮,早已吸引了一堆人过来围观,此时大家看着芦苇中茕茕孑立的女子,忍不住啧啧称奇。 这些人每说一句,岑名气都觉得是在打她的脸。 其实这些东西她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身为岑家小姐,这些石雕文物她甚至亲手摸过,传说都能倒背如流,不过之前觉得小孩是徒有其名,故意想误导人家。 小孩嘛,知道点新东西就忍不住跟周围的人炫耀,到时候不就惹人发笑了吗? 谁知道这小孩居然能说得头头是道,反倒显得她肤浅了。 岑茗琴脸色又红又白,想要发脾气,却又顾忌一贯的温柔形象,一时间进退两难。 展老不知何时也过来,深深看了一眼岑茗琴后,和蔼的对任安歌问:“那么安安,你可知道这座石雕还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展爷爷这是要考我呀。” 小姑娘俏皮的歪着头,一派天真可爱,消融了不少人的敌意。 故意沉吟片刻,她才笑道:“其实这块石雕有一处不完美,就是皇帝的身边。” 大家又争先恐后去看那块地方。 “在雕刻石雕之初,这位妃子尚得盛宠,便是皇后也要退让三分,所以最初石雕之中,她是站在帝王身侧的。” “可惜帝王心思易变,后来她让匠人将自己移到芦苇之中,皇帝身边便有一处不自然的痕迹了……可这样的印记落在作品之中便如人脸留疤十分难看,所以这位匠人想了个不太和谐的弥补之法。” 说到这里便不需要她继续了,大家纷纷往皇帝脚边看去。 泥土之中正有一只小鼹鼠钻出来,却被上方的人吓了一跳,于是又急急忙忙往回缩,徒留小小脑袋还剩一点儿露在外头。 原来如此!这样便将挪开原本人像的地方巧妙的掩盖了。 不过也确实不太和谐,这种胆小的生物怎么会在有人经过的时候钻出土地呢? 但总的来说,瑕不掩瑜,这依旧是一尊极为精美的作品。 任安歌的讲述既不啰嗦又很清楚,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一位从盛转衰的妃嫔形象,以她的年纪来说已是极为难得。 虽然还不清楚她的雕刻技术如何,至少从理论知识来说是十分扎实的了。 大家看任安歌的眼神不知不觉发生了变化。 岑茗琴的脸色已经气得脸蛋通红了。 将她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还有之前帮腔的人也是面色铁青,任安歌心里舒坦了,便懒得再与他们计较。 可展老却突然点名:“岑茗琴,你觉得安安说得怎么样?” 微微一怔看向展老,这个岑家到底怎么得罪这位了? 虽然展老有借自己做筏的嫌疑,但平时老人对自己多有照顾,这时候同仇敌忾也是应该。 于是任安歌也不做声,只笑眯眯的看着神色瞬间苍白的人。 第209章 能再给我一块石料吗 周围一片寂静,岑茗琴却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展老居然这样不给自己脸面,是真的要跟岑家决裂吗? 感觉到其他人投来的目光,岑茗琴身形忽然晃了晃,跟着便嘤咛一声身形一软。 “岑小姐!”周围一片惊呼。 她的簇拥顿时记起这位的好来,手忙脚乱的接住她,还不忘狠狠瞪任安歌几眼,这才拥着人走出去了。 小大人一样摇摇头,任安歌将今天的事情定性为:一场闹剧。 开幕式结束后的第二天便是正式比赛,这场新诞生的赛事采用了全新的流程。 初赛是快速雕刻比赛,比的就是速度,取速度靠前的五十名晋级。 接着是抽签一对一指定主题大赛,胜者晋级。败者淘汰。 再是补全作品大赛,最后取前十名进行创意雕刻大赛,根据创意新颖程度排名,即为大赛最终排名结果。 需要连续进行四场比赛,这在雕刻界的比赛上是史无前例的。 对于选手们来说,这除了是对技巧的检验,也对体力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在拿到正式的比赛流程后,许多人脑海里浮现出两个形象。 弱柳扶风的岑茗琴,以及年纪尚幼的任安歌。 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的体力支撑不了整个比赛流程。 当然初赛的时候两人如约出现,这一点大家还是不意外的。 这场比赛不需要选手们自己准备原石,而是组委会在事先已经寻到了几块硕大的石头。 然后根据等分原则分为大小基本一致的石块,每位选手在进入比赛场地前随机领取装有石块的盒子一只。 在比赛令响后,大家可以打开盒子,进行创意并且雕刻。 初赛最看重的雕刻速度,但同时对雕刻品也有要求。 为了防止有些人随便切两刀就说雕刻完了,所有参赛选手在提交作品的时候,同时也要提交自己的设计图,以及写明这个设计的用意所在。 当然了,你要真的划两刀就报告雕刻完毕也行,只要你能说出个所以然并最后得到裁判们的认可,也能成功晋级。 一声哨响,所有人第一时间打开了面前的盒子。 任安歌取出那块和婴儿脑袋差不多大小的正方体石头,一摸就知道这是最普通的大理石。 也是,如果用太好的料子,不说能不能找到这样大的原石,光是公平和成本问题就够呛了。 大理石向来以纹路多样著称,有的甚至自成山水画,只需要稍加打磨便可以直接充作装饰品,同时性质较软,易于雕刻成性,充作快速雕刻的材料确实不错。 任安歌手里这块大理石上没有什么特别成型的纹路,但整块石料成上蓝下青的样子,一观之下便有了想法。 不敢耽搁时间,将石料放在一旁就开始提笔构图。 她的想法是雕刻一副海边的场景,石料天然的颜色恰好可以作为蓝天与碧海的分界线。 边画边思考,任安歌下笔如飞。 却不曾察觉有人在悄无声息的靠近。 这里是比赛的场地,无关人员一律不得入内,所以吴四并不能守在她身边。 其他能在场地走动的无非裁判或保安,所以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任安歌并没有抬头。 那人未作停留,擦过她的工作台直接走了。 手臂摆动间撞在石料上,便听到“砰——”的一声。 周围的人都因为这个声音茫然的抬头,任安歌已经蹲了下去。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裁判打扮的人说着抱歉的话。 顾不上他,任安歌捡起石头。 大理石本就易碎,这么一摔几乎已经裂成了两半,任安歌捧起那块较大的时,还有细小的碎石不断落下。 原本由机器切割的标准立方体,现在已经说不清楚是什么形状了。 目光如电看向那人,却见他似笑非笑,还在懒洋洋的道歉。 神态分明是在挑衅:我就是故意的,来呀,来找我吵架啊。 余光瞥到另外几名裁判已经飞快走过来,任安歌强压下猛然高涨的怒火,用力一憋气,眼眶立刻红了。 迎上其他裁判,小姑娘带着哭腔问:“叔叔阿姨,能再给我一块石料吗?” 结果不算出乎她的意料,组委会居然没有准备多余的石料。 据说是考虑雕刻失误也是判断实力的一部分,所以选手们都只有一次机会。 尽管任安歌的石料是被裁判“不小心”摔坏的,但还是没有办法更换新的。 任安歌抹着眼泪,十分委屈的回到了工作台后头。 那个弄坏石料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看着摔得乱七八糟的料子,任安歌直接撕了快完成的稿子。 这蓝天大海都摔得七零八落了,之前的设计是用不了了。 捧着料子翻来覆去的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出现又被推翻。 又有人走过来,任安歌这次十分警惕的抬头。 结果却是展老。 老爷子带着一丝担忧,目光询问着任安歌情况。 “我没事。”任安歌轻声道,“展爷爷放心,我知道轻重,先以比赛为重。” 对小姑娘能这么快冷静下来也是佩服,展老不远不近的站着一直不曾离开。 任安歌明白这是老爷子在给自己保驾护航,她不想老人太辛苦,也因为刚刚的耽误必须加快速度,已经在脑海中飞快定了腹稿。 这次她没有做设计图,而是直接操刀雕刻起来。 既然风和日丽的祥和画面被破坏了,那边来另一个极端吧! 任安歌下刀如飞,每一刀落下仿佛都不许思考,手中那块残破的石料很快便有了内容。 展老站在一个绝对不会引起异议的距离,将这件作品的诞生过程尽数看在眼里。 比起当初湘派大赛,任安歌的雕刻手法更加老练了,可见在家里没少练习。 不变的是这孩子的想法一直这样有灵气。 看到逐渐成型的雕刻品,展老忍不住暗中抽了几口冷气。 与其说是震撼,不如说是恐惧。 任安歌飞快雕刻完最后一刀,这次很小心的将作品放在工作台正中间,用盒子里原本的绒布盖上,然后俯身开始描绘设计图。 第210章 应该避嫌的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场上陆陆续续有人开始提交作品了。 任安歌争分夺秒的画完,又在空白处写下了这件作品的设计思路,片刻也不敢耽误的举手。 此时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选手提交完毕了。 过来收取作品的裁判并非刚刚那人,不过任安歌与展老都不敢大意,小姑娘亲自抱着作品,由展老陪着将东西亲自送到了裁判席上。 初赛的评判不是很严格,展老也不避嫌,直接拖过任安歌的作品开始欣赏,近距离能看到更多细节,展老注意到这件作品除了没有时间打磨外,雕刻上的细节都一丝不苟,并未因赶时间而随意为之,对任安歌的满意又多了几分,只觉老脸上有光。 再看任安歌的设计图和理念,条理清晰用字简练,完全符合通过比赛的要求,二话不说便按了个通过的章,并给了任安歌复赛的资格证明。 岑茗琴柔弱的声音响起:“展爷爷,这位小朋友既然是您带来的选手,其实您应该避嫌的。” 在展老检查自己作品时,任安歌便注意到这个女人就在附近看着,之前不开口,等展老判了通过后才站出来,这弯弯绕绕的心思真是让人厌烦。 于是展老还没说话,任安歌已经反唇相讥:“你刚刚就在这里看着,既然觉得不合适,刚刚为何不说话?等我通过了再出声,是想将以权谋私的帽子给我们戴稳了吗?” 小姑娘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说话的声音可不小,顿时吸引了一群人的注意。 岑茗琴一怔,连忙道:“小朋友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意思,我只是觉得……” “我不叫小朋友,你是不认字所以看不懂大家的名牌吗?”任安歌挺了挺胸|脯,直接打断她,“你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有意见为何之前不提?如果你怕展爷爷给我开绿灯,大可一开始就提出换个裁判,等结果出来了再来假装好心提醒,这为岑姐姐是不是觉得别人都比你傻?” 当着众人的面被这样说,岑茗琴的脸色又是一阵红一阵青的,任安歌却还没完,一指自己的作品:“若你觉得不放心,我的作品便在这里,大可以请其他的裁判看看我到底能不能通过初赛。” 组委会早就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争执,已经派了几位裁判过来,任安歌话音刚落,他们几个已经主动站出来鉴赏这件作品了。 不过片刻站出来的裁判中唯一的女性已经捂着胸口道:“好作品,看得我头皮发麻心里发紧。” 然后又看向任安歌:“不过小姑娘为何要在比赛中使用这样黑暗的题材呢?” 任安歌一摊手:“我也不想的,但有一位巡场的裁判打碎了我的原石,原本平和的意境全被打破了,作品毕竟还是要依据材料的风格来定,所以我只好临时更换了这样一个题材。” 另一名裁判拿起任安歌的设计图,大声念道: “雕刻作品名为:海啸。意在表现度假小岛突发海啸时的凄惨瞬间……这个题材虽然比较阴暗,但是无疑十分成功,速度也很快,我认为完全有资格晋级。” 这句话得到了其他裁判的复议。 任安歌笑眯眯的看向一边:“岑姐姐,你还有什么担心吗?总不会觉得我厉害到收买了所有裁判吧。” “我……”岑茗琴紧紧握着拳头,看着面前的笑脸,真想把刻刀直接扎上去。 展老咳了一声,冷冷道:“好了,这场闹剧到此为止,安安虽然是我带来的选手,但我绝不会做出侮辱专业性的举动,这件作品大家都看到了,晋级名副其实,初赛结束后晋级作品会统一展览,还有不服的大可以好好去观摩一下这件作品……” 任安歌拿着晋级证明走了,等到比赛结束才找展老打听了一下,知道岑茗琴初赛是第五个通过的,用时短作品也不差,晋级得很顺利。 “安安,下一场比赛有百分之五十的淘汰率,可不要掉以轻心了。”展老最后这样嘱咐。 任安歌笑着应下:“展爷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 初赛结束后有一天休息时间,五十名通过比赛的选手作品会在宾馆的会议厅展示,有了那天的风波,大多数人都去仔细观赏了海啸这件作品。 结果就是大家看任安歌的眼神隐隐带了一丝敬佩。 匠人的世界不乏竞争,也并非没有阴私手段,但总的来说,这个圈子对有本事的人存在着天然的敬畏。 而任安歌的年纪让这份敬畏更多了一分。 几乎所有人都在期盼第二场主题赛,毕竟初赛为了追求速度,总会牺牲一些技巧,而任安歌的作品究竟有多么厉害,第二场才会真正的展现。 岑茗琴发现一|夜之间,簇拥着自己的人居然有一部分跑去了任安歌那边,听着大家一口一个“安安”、“安歌”……她只觉得恶心。 这些人也不看看自己的年纪,这么捧一个小屁孩的臭脚不嫌害臊吗? 好在身边还有几个人立场坚定,多少让岑小姐的心灵得到了安慰。 但也决不能容忍任安歌这样抢走自己的风头。 当晚她找到了那个弄坏原石的裁判,提出了新的要求。 “可是我这次已经被严厉的批评了……”对方迟疑。 岑茗琴眼眶微红,男人立刻改口:”不过没事,我坚持说是不小心的,组委会也没有太为难我,只是把我已经不是巡场的裁判了,要动手脚不容易。“ “你是不是傻呀,”岑茗琴声音柔软,“功夫在场外懂不懂。” 对方若有所思:“好,我会想办法的。” 岑茗琴这才展露笑颜:“谢谢你,那我先回去啦,出来太久怕被其他人发现。” “嗯嗯嗯,你快回去吧。”男人目光迷恋的注视着翩然远去的背影,直到人彻底看不见了,神色才变得阴狠起来。 第二日又是比赛日,任安歌早早便坐上了吴四的车。 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吴四在杭州有朋友,酒店的房间其实是吴四朋友帮忙安排的,车子也是这个朋友借的。 倒让她好一番感慨,觉得吴四叔真是交友满天下。 第211章 坐稳了 从入住的宾馆到赛场有二十分钟车程,主要是因为交通限制的原因,若是穿墙算直线距离,两者距离不过两百米。 任安歌上车后抓紧时间闭目休息——雕刻是十分费眼的工作,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要保护好眼睛方是长久之道。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吴四在左拐道上等变灯,目光随意逡巡着,忽然凝在后视镜上。 猛踩油门,小汽车突兀的向前一蹿,直接冲进了十字路口。 任安歌被惯性死死压在椅子上,睁眼正要询问,吴四严肃的表情落入眼中。 闭上嘴巴死死抓住把手,任安歌往后视镜查看。 便看到后头一辆小卡发疯一般的冲过来。 十字路口一片难听的刹车声,吴四叔激烈的打着方向盘,与好几辆车险之又险的擦过,那些被吓得一身冷汗的司机还没来得及骂一声,就看到发疯的小卡横冲直撞而来,连忙也跟着走起s路线躲避起来。 一时间路口混乱一片,刹车声、喇叭声、咒骂声、惊叫声交织在一起。 “安安,坐稳了。”吴四目光不敢从正前方挪开片刻,只能口头嘱咐。 任安歌稳稳抓着把手道:“我知道。” 吴四又道:“带了电话吗?打这个号码……” 报了串号码,任安歌拨出去,几声之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喂?” 吴四扯着嗓门大叫:“邓先生,我们刚出友谊宾馆,在第一个路口有一辆小卡冲击我们。” “坚持,我马上来。”那边啪的挂了电话。 小卡还在横冲直撞,好几辆车被它撞得人仰马翻,可这两小卡只认准了前头的黑色轿车,一副不撞到不罢休的架势。 任安歌忽然瞥到前方,指着喊道:“吴四叔,那边!” 那是一条只有车身三分之二宽的巷子,吴四来不及想她为何会指这条路,已经一打方向盘,车尾一甩直接冲了过去。 小卡也跟着实线变道,逆向冲了过来。 “坐稳了!”吴四沉声。 跟着用力一甩方向盘,小轿车的右侧的轮胎离地,跟着便上了桥。 整辆车侧成了四十五度,硬生生挤进了那条巷子。 轰隆一声巨响,小卡狠狠撞在巷口的墙壁上,任安歌觉得他们的小车也好似跟着震了一下。 警笛声响彻天际,吴四果断道:“安安下车,我先送你去赛场。” “可是警察……”任安歌犹豫。 “不必担心,送你到了我会主动找警方说明情况的。” 吴四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先轻巧的钻到车顶,然后在探身将小姑娘拉了出来。 看了一眼后头,小卡的驾驶座空无一人,看来对方见撞人无望已经跑了。 带着安安跑出巷子,吴四看了眼手表,抢了一辆自行车,把任安歌往前头横杠上一放骑上就跑。 任安歌探头看着后头骂骂咧咧追着的自行车主人,一脸的不忍直视:“那人还在追,都快喘不过气了。” “一会补偿他,时间来不及了。”吴四两条腿瞪得飞快。 大赛规定,迟到等于自动弃权。 吴四不由庆幸在来的第一天,自己就将本着以防万一的心态,将宾馆到赛场这段距离的各种情况都摸清楚了,否则这会穿街走巷的还真会头晕脑胀。 终于赶在比赛前五分钟把人送到,吴四把小姑娘往地上一带,急忙道:“快进去。” 任安歌一拱手:“大恩不言谢,吴四叔,我先走了。” 说完埋头往里冲,赶在比赛开始前最后一分钟终于通过检查进了赛场。 这时候参赛选手都已经做好准备了,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展老神色一直很焦急,这会看到人来了才松了口气,目光无意识的扫过众人的脸时,忽然微微皱眉。 岑茗琴的目光有些不对劲,似乎很吃惊任安歌会出现似的。 不过现在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任安歌刚刚冲到工作台便站定,比赛就已经开始了。 首先是抽签,任安歌喘着粗气上去随便抽了一个。 全部抽签结束后,各自的对手都确定下来。 任安歌的对手居然是初赛速度第一的选手。 而且还是个老熟人,就是帮着岑茗琴说话的那个男人。 对方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小朋友,又见面了。” 瞥了一眼他的名牌,任安歌淡淡道:“李三叔叔好。” “我可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让着你。”李三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希望你不要输了就哭鼻子才好。” 任安歌微笑:“也希望李叔叔输了不要恼羞成怒。” “哼,大言不惭。” 懒得再理会她,任安歌只管盯着主席台方向。 一卷大红绸从落下,露出上头一行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任安歌一喜,这句源自王维的《桃源行》,恰好暗合那块桃花石原石的意境。 所谓天助我也便是如此。 每位参赛选手准备的原石早已做过登记,此时任安歌只需专门看管的地方领回属于自己的那块桃花石原石即可。 因着接连的“意外”,领取石头的时候她还担心了一下,怕又有人动手脚,好在并没有,任安歌仔仔细细检查了到手的石头,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在领取单上签了字。 因为原石来自雕刻协会的仓库,任安歌不敢用灵泉滋润太久,所以桃花石的品质并没有什么提升,只是整体更加透亮了一些。 抱着石头回到工作台,因为这场比赛不需要提交设计图,任安歌便干脆不动笔了,抱着石头盘坐在地上轻轻抚摸着,在脑海里最后一次确认设计方案。 李三看到桃花石眼皮子便是一跳。 这要说任安歌没有搞鬼谁信?偏偏就她准备的石头与主题如此匹配,骗鬼还差不多。 他却完全忽略了其他选手里也有芙蓉石、粉晶等可以展现桃花色彩的石料,只死死盯着任安歌,愤恨与嫉妒啃噬着他的心。 任安歌却已经沉浸到了雕刻的世界,压根感觉不到李三的目光了。 渐渐的赛场安静下来,只有刻刀划破石头时的沙沙声。 第212章 不辨仙源何处寻 尖细的刻刀被使用得出神入化,随着雕琢深入,这枚桃花石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溪水横流,落英并非,一叶扁舟上,诗人极力远眺,脚边坠|落一处包裹。 然而举目望去皆是红云般的桃花,诗人面上便带了一丝失望。 殊不知那重重桃林的另一个方向,一处溪源流入山洞之中,视线窥探而入,隐约可见花竹交织,人影憧憧,便是那桃源仙乡所在。 只可惜身处其中之人却被重重桃云蒙蔽了双眼,难以寻到其踪迹。 数小时后,任安歌作品的轮廓已成,正在雕刻处处细节,李三瞥了一眼后额角便开始流汗,原本只是打算随便看看做到“知己知彼”,可是目光却开始不由自主的不断往那边瞥。 这件作品无论是石料还是创意,都紧紧贴合了主题,李三很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就算任安歌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早早知道了主题,但她的雕工确实在线。 这件作品远远看着就已经非常吸引人了。 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被淘汰的。 这个认知让李三焦虑起来,四下张望想找个什么办法扭转局势。 他不知道的是,初赛之后展老向组委会提出了十分严正的抗议,并且还找到了吴四。 吴四代表着顾千帆……有了展、顾两家同时施压,这次组委会哪敢放松,将赛场的巡场裁判整个筛选了一遍,但凡有问题的都直接被挪出了内场不说,还专门制定了两个裁判就在任安歌这一块不离开。 也是任安歌一雕刻东西就十分入神,不然早该察觉这件事了。 所以李三场外求助的意图失败了。 对手的作品如此美好,他顿时脸战斗的意志都跨了,垂头无精打采的打着刻刀,一不留神一刀下去切错了位置,本成品的雕刻上出现了一道难以修复的瑕疵。 看着那道刻痕,李三更加烦躁了,很想甩刀而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任安歌开始用水清洗石粉,意味着这件作品已经基本完成了。 当然,如果有时间细细进行打磨,整个作品会更漂亮,但这次大赛每一场的时间都不包括打磨,所以任安歌也只好以水洗进行处理了。 确定处理完毕后,任安歌举手示意,当即有人将她的作品送到评委席上,包括展老在内的评委要综合扣题度、雕工、意境来给这个作品打分,最高十分最低一分,然后再取平均分才是最后这件作品的分数。 任安歌的“寻仙”被稳稳放在架子上,评委们围拢过来。 一番观察后,一位评委赞叹道:“不错,不错,能将桃花石的石纹运用到这种程度,这份雕工我觉得可以值满分。” “设计也很不错啊,看看这被山林掩盖的仙乡,鸡鸣犬吠一片祥和,人人都是一副满足的神色,难怪诗人会想寻找此地。” “这溪水也厉害啊,雕刻手法结合石纹走向展现桃林中溪水横流的画面,所以诗人无法通过水流走向找到仙乡入口便十分有说服力了。” “我觉得大家应该仔细看看这人物的衣服,太真实了,甚至通过其褶皱堆积看得出来,诗人穿的是麻布衣物而非丝绸。” “王维被称为‘诗佛’,曾言‘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所以这样的装扮正符合其身份。” “所以我认为这件作品不但符合主题,而且作者构思巧妙,整件作品和谐美丽,灵动精致,或许是这一场最好的作品了。” “此言尚早,”有评委实事求是,“不过就算有比它还好的作品,这件也是精品之一了。” “大家如果观赏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打分吧。”有人提议。 评委们纷纷点头,回到座位上写下了分数交给一旁专门计分之人。 此时完成作品的选手还少,所以公证分数的速度也很快,任安歌拿到了自己的平均分。 是一个超高的9.85分。 至于扣掉的0.15分,据说是因为“还有进步的空间”。 任安歌对这个分数比较满意,刚刚她也瞥了一眼李三的作品,觉得只要评委不瞎,他的分数应该超不过自己。 所有已经拿到评分的选手可以先离开,也可以留下来等最后的结果,任安歌记挂着吴四那边的情况,当然毫不犹豫的选了先走。 结果一出场馆大门就看到吴四的身影。 “吴四叔!”任安歌又惊又喜,飞快的跑下台阶,一下子扑进对方的怀里,“吴四叔,你没事吧?事情解决了吗?” 感受到小姑娘跟炮弹一样的冲击力,吴四脸上也带了笑意:“放心,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任安歌笑眯眯的,“这次真要多谢吴四叔了,回头我亲自做好吃的酬谢呀。” “这是我的职责,不必说谢谢。”吴四却不肯受这个感激。 “怎么不要说谢谢?要不是你及时发现那辆车不对劲,我这次不死也伤,比赛是别想啦。”小姑娘说得认真。 想想当时的场景,两人都觉心有余悸,吴四于是岔开话题:“比赛成绩如何?” “嘿嘿,9.85分,只差0.15就是满分啦。”任安歌高兴得很,“本来接连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担心石料会不会被动手脚,不过看来组委会还是管得挺严的,我的桃花石完好无损。” 吴四淡淡一笑,并未接话。 小姑娘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但到底还是不清楚世间险恶,哪里是什么组委会管得严,是他和展老及时想到了这个问题,做了足够的防范才避免了出事。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用告诉小姑娘了,吴四这么想,展老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选择了闭嘴。 不过其他事情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了,拿了高分的兴奋之情过去后,任安歌终于问起了今天的事情:“那辆小卡车的司机抓到了吗?是谁收买了他?” 吴四咳了一声问:“你为什么觉得有人收买他?” “只要不瞎都看得出他是针对我们,如果没人指使,难道吴四叔你杀了人全家?” 第213章 你不是做生意的料 吴四咳得惊天动地,好一会才道:“当,当然没有。” “所以咯……是谁指使他?” 任安歌真心实意感到不解,这可是她这一世第一次来杭州,自觉没和什么人解下生死大仇,谁会用这种手段来伤她甚至要她的命啊? 难道其实对方是冲吴四叔来的?任安歌目光陡然锐利。 吴四陪着她这么久,又几次帮助罗君惠,已经是“自己人”,若真是他摊上了什么事,任安歌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却听吴四低声道:“司机抓住了,那人的账户里查出昨天进了一大笔钱,他自己也交代,是有人要他瞄着你撞,死伤不论。” 原来还是冲自己来的……任安歌眨眼:“难道是顾曼琪?” 对于想自己死的仇人,也就能想出这么一个了。 “不是不是,”吴四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二先生一家都去非洲了,小少爷暗中断了冻结了他们的银行卡,连电话也控制了,所以……” “哦。”任安歌点点头,“那会是谁呢?” 小姑娘皱着眉头冥思苦想:“那个司机应该没见过雇主吧?” “确实没见过,不过……”吴四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没有证据的猜测说出来。 “不过什么?” 想着还是要让小姑娘有所防备,他便道:“我们怀疑跟岑家有关,不过暂时还没有证据。” “岑?”任安歌瞪大了眼睛,“岑茗琴?” 吴四看出小姑娘对岑家不了解,便仔细解释了一番。 任安歌这才知道岑家与顾家相似,是传家多年的庞然大物,但不一样的是,岑家在国家百废待兴的时候选择了往国外转移家族中心,因此如今在s市的岑家只是百足之虫的几支小腿而已。 岑茗琴不是岑夫人的孩子,而是岑老爷的私生女,不过很小的时候就被接回去抚养,据岑夫人透漏从小就是个心机很深的孩子,借着一副小白花的模样,让岑夫人都吃了好几次亏。 此人生来睚眦必较,偏偏模样惹人怜惜,还很会示弱,在s市的上流社会没几个好朋友,却有一堆异性簇拥,曾经岑家流露过希望岑茗琴与顾济海能凑一对的意思,小少爷知道后,十分不留情面的评价“这样的女人娶回来,家宅永无宁日”。 任安歌注意力跑偏:“千帆哥哥说着话的时候几岁啊?” 认真想了想,吴四回答:“大概是五六岁的时候吧。” “厉害厉害!”任安歌做了个佩服的表情,“那时候就知道妻贤夫祸少的道理了。” 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了,吴四道:“你和小少爷差不多,都是小小年纪成熟得让人惊讶的。” 任安歌心道:我是因为死而复生,顾大总裁可是真正的天才,比不了比不了。 又将话题拉回去:“想不到岑茗琴这么小肚鸡肠,一点事情就想要人性命。” “岑家不是好惹的,现在没有证据我也不敢随意出手,不然两位少爷一定会难做的,所以安安,这段时间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些。”吴四对于自己束手无策感到愧疚。 任安歌却十分理解:“我懂你的意思,这段时间我会尽量避开岑茗琴……不过还请你转告千帆哥哥,若有证据我不会放过她,今日的事情我虽然没受伤,可那辆卡车可是撞了不少人,那些人多无辜啊。” 说着小姑娘露出不忍的神色:“也不知道那些无辜被牵连的人怎么样了。” 吴四叹气:“有三个重伤还在医院抢救,还有一个当场死亡,其余轻伤十来人……” “我的天……”任安歌倒抽一口冷气。 沉吟片刻,她轻声道:“吴四叔,这件事说来与我也有些关系,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送一笔慰问金给这些人,尤其是那个死者家的情况你了解一下告诉我。” 吴四点头应了。 当晚任安歌要打听的东西就都出来了,其余人还好说,死者家中确实贫困,妻子是环卫工人,儿子正在读小学,他一死家里的收入要少四分之三,便十分捉襟见肘了。 “……”任安歌心中难受极了,好一会才道,“留下他们家一个账号吧,以后每个月我都打一笔钱过去直到孩子成年。” 吴四虽然觉得感动,却还是劝道:“这件事情你也差点受害,何必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救助的工作会有其他人来做的。” 任安歌却只是摇头:“吴四叔你是知道的,古街开张,我等于坐收红利,一笔小钱而已还给得起,这件事情虽然不是我策划的,但这些人也是池鱼无端被殃及,难道还能指望岑茗琴去帮助他们吗?” 见她坚定,吴四只好答应再去弄账号。 任安歌又嘱咐:“不要让他们知道是我给钱。” “做好事不留名……难怪小少爷说你虽有天赋,却不是做生意的料。”吴四无奈。 任安歌点头:“千帆哥哥看得很准,我确实不是。” 此事看似完结,小姑娘对岑茗琴却生起了厌恶之情。 她死而复生,对活着这件事情颇有执念,比常人更能认识到生命可贵,对于岑茗琴这种视他们性命于无物的做法,实在难以理解和接受。 但作为抱住了顾千帆这条金大|腿的人,她必须理解顾家的立场,准备在没有证据前压抑情绪,暂时不与岑茗琴正面对上。 不过往往恶人也有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心态,一次害人不成就有第二次,第二次不成还会生出第三计来,反正总是要害成了才甘心。 第二场比赛与第三场比赛之间有三天休息时间,晋级选手的名单会在第二天上午放出,然后这25名选手的作品展览时间为一天半。 任安歌手握98.5的高分,自认晋级不成问题,放榜这天并没有急着起来。 反倒是吴四比她还激动,早早就去守着了。 也不是担心她不能晋级,就是想看看这一次任安歌是不是排名第一,顺便观察一下岑茗琴的态度。 结果岑大小姐也没出现,只有李三这个死忠守在那。 晋级榜贴出来的时候,两人只看了一眼便一个兴奋一个震惊。 第214章 展出的淘汰作品 李三三蹦两跳除了人群,冲到楼上报喜去了。 吴四却呆在榜上,不死心的上下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可是仅仅只有二十五个名字而已,想找的名字怎么会那么为难呢。 吴四倏地盯住最上头的两个名字,怒火已经蹭地烧起来了。 没急着回房,他先溜到无人处给顾千帆打了个电话。 “什么事?”小顾总总是这么语言简练。 “小少爷,我怀疑有人对比赛结果动了手脚。”吴四沉声将事情汇报一遍,“安安的分数已经很高了,居然榜上无名太不可思议了。” 顾千帆“唔”了一声,问:“或许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可是老爷说过,心思不纯之人雕刻不出顶级的作品,那个李三,还有岑家小姐,一看就不是心思纯净之人,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比赛里胜过安安呢?” 默了默,顾千帆忽而轻笑一声:“展老不是在那边吗?去找他,真有问题这次比赛的组委会就会知道,什么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了。” 吴四脱口问道:“您不打算出手吗?” “我?”顾千帆语气古怪,“为什么我一定要出手?何况远水就不了近火。” 吴四差点没说出“可您明明对安安的事情很关注”来,最后关头强行憋住。 又听了几句吩咐后挂断电话,吴四拖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间。 任安歌已经起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把玩雕刻刀,看到他回来立刻道:“我饿了,吴四叔,我们去吃饭吧。” “安安,现在没时间吃饭了,我们马上去找展老。” “啊?”任安歌一头雾水,可看吴四一副焦急的样子,便没有多问,直接跟着走了。 所有的评委住在距离不远的另一家条件更好的宾馆里,他们到的时候展老刚刚吃完早饭,在餐厅里和其他同好聊天呢。 看到任安歌的身影,展老脸上浅浅的皱纹都笑开了,拉着她十分自豪的跟其他人介绍:“这就是我说的任安歌了,你们赞不绝口的作品‘寻仙’就是她的,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就还是个小姑娘呢!有这样的成就实在难得。” 一听便知道他刚刚在跟大家吹嘘自己,任安歌羞涩的笑了笑,十分有礼貌的和各位评委道好。 吴四在一旁急得要命,好容易等她打完招呼,立刻道:“展老,我有事跟您说。” 知道他的身份,也晓得这样的人很少喜怒形于色,所以展老心中一沉,立刻起身:“安安在这等我下。” 原本打算跟着一起走的任安歌闻言顿住脚步,笑道:“展爷爷,我可还没吃饭,你让我在这等我就要放开肚皮吃啦。” “吃!都记在我房间就行了,507。” “好呀~!多谢展爷爷!”任安歌大声说罢,果然端了盘子去吃东西了。 刚坐下吃了两口面包,展老脸色铁青的就回来了,没过来这边,直接冲到不远处的一桌旁边,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谢落春!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被他呵斥的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富态的身材裹在丝绸小袄里,手腕间一支翻着荧光的绿色玉镯,水头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被展老吓了一跳,谢会长拍了拍胸口才问:“展老头,你没事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们这比赛到底有没有公正可言?我带来的选手98.5分都没晋级呢!” “什么?”谢会长愣了愣,茫然道,“谁是你带的选手?这个分数很高了,怎么可能不晋级?” 同桌一个小胡子男人连忙道:“会长,咱们第二轮的赛制是小组赛,就算其中一方分数很高,只要另一方面分数超过也会被淘汰的。” “哦……对,我差点忘了,展老头,比赛规则你应该清楚啊,干嘛?自己的选手输了丢不起这个脸吗?”谢会长没好气的道。 任安歌这才知道自己居然输了,可是不对啊,李三当时的作品明明很一般,想要胜过自己应该不可能。 拽了拽吴四的袖子,她轻声问:“吴四叔,李三多少分?” “……98.7,排第二,第一是岑茗琴,99分。”吴四有些不忍的说。 任安歌神色微沉,而展老不依不饶还准备说什么,忽然感到有人扯自己的胳膊。 扭头一看是小姑娘:“展爷爷,我们去看看晋级选手的作品展览吧。” 微微一怔,展老继而笑道:“不错,去看看就知道了!谢落春,你敢不敢跟我一起?” “笑话,我为什么不敢?”谢会长起身。 小胡子男人也跟着站起来,急忙道:“会长,一会还有第三次比赛的布置会呢……” “你去开就行。”她不甚在意的挥挥手,显然觉得跟展老斗气比较重要。 任安歌跟着展老往外走,忽而心有所感,回首一看,那个小胡子满脸焦虑,似乎很不愿意让谢会长去看展览似的。 作品展览依旧摆在选手们居住的宾馆展厅里,为了避嫌评委和裁判基本不会过来观看,但这次一下子来了两个分量不轻的,选手们顿时都紧张起来。 25件作品摆放得很松散,彼此之间都无法完全阻挡,任安歌进门一眼扫过去就找到了那件“寻仙”。 它被摆在一个角落里,连玻璃罩子似乎都比其他作品黯淡几分。 实际上是因为角落里没有专门的射灯,所以才显得十分昏暗。 “展爷爷,我的作品在那。”任安歌指了一下。 展老立刻道:“谢落春,我倒要问问你,这里不是只展出晋级的作品吗?那安安的作品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是哪件?”谢会长眉头一皱。 展老将人直接带到了寻仙面前。 “这不就是晋级作品吗?”老太太翻了个白眼,“这件寻仙我印象很深,这样好的作品不可能淘汰。” 展老冷笑。 任安歌知机地道:“可是谢奶奶,这件作品是我雕刻的,而我的对手已经晋级了,说明我是被淘汰了。” “嗯?”谢会长皱眉,“我记得你,这次比赛有个年纪最小的选手,这是你的作品?” 第215章 会长的权利 “是的,就是我的,当时得了98.5分。”任安歌肯定地道。 展老见人不说话,忍不住低吼:“谢落春,你总不是怀疑我们冒认作者吧?这种事情一查就会露馅的。” 谢会长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说罢便去找了工作人员,这些展品并没有配备作者介绍,只有问工作人员才能一一对号。 她要找的便是李三的作品。 任安歌刚刚就觉得很奇怪,她并未在场中找到李三的作品。 等工作人员将对应的雕刻品寻出来的时候,任安歌满脸不可思议。 眼前这个华丽的桃花源居然是李三的作品?! 任安歌脱口而出:“这个作品不对。” “什么意思?”展老立刻问。 “比赛的时候我看过李三的作品,绝对不是这一件。” “虽然比赛的时候大家的工作台都是没有遮挡的,但选手与选手之间都会有距离,而且巡场裁判也不会允许你一直盯着某人看,短暂一瞥看错了也不一定。”谢会长却道。 “不可能,两件作品无论石料成色、雕刻方法还是设计都大相径庭,我不会看错。”任安歌十分坚决。 谢会长:“……去叫这个选手到会议室来。” 他们的争论已经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老太太显然不愿意在没有定论的时候将此事闹大,便选了个安静之处让两人对峙。 李三态度同样坚决:“那就是我第二轮的作品,任安歌,我知道你很有信心,但我也不差,不能因为我赢了你就这么给我泼脏水!” 小姑娘气得脸都红了:“李三,是你自己作弊,那件根本不是你在赛场上雕刻的作品!” “胡说八道!”李三一副不屑与小孩争执的架势,扭头道,“谢会长,这次比赛可是非常正规的,如果按照小朋友说的,那我是替换了自己的参赛作品?这种猜测不但对我是一种侮辱,对所有参与组织大赛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一种侮辱!” 重生以来任安歌一直顺风顺水,尤其是在雕刻这一行当上更是凭本事获得了许多人的认可,现在却在正规的比赛中被人玩阴的惨遭淘汰,心中只觉十分委屈,眼眶慢慢就红了,大声道:“我没有侮辱你,是你自己侮辱了这门技艺!” 李三不屑的冷笑,根本不肯答她的话。 谢会长不做声,神色严肃。 展老忽然插话:“我了解安安,她不是那种睁眼说瞎话的人。” “展先生,您的意思是我说谎了?我可以对天发誓。”李三冷笑,“何况她本来就是您带来的选手,两场比赛您都十分护着,这时候当然帮她说话了。” 展老怒极:“你在暗示什么?我处事不公?” “不敢,”李三撇嘴,“不过这个世上有钱能使鬼推磨,任安歌一来就住套间,去比赛还有专车接送,比赛时有点意外也有评委护着,说她没有背景谁会信呢?” 他叹口气,十分惋惜的样子:“好好的比赛,就因为这种心术不正的人参加,搞得乌烟瘴气的。” 任安歌气得发抖,明明这个人在比赛中使用歪门邪道的手段,却还要倒打一把,真是可恶。 她忽然道:“李三,敢不敢现在比一场,你说那是你的作品,行,那就当场复原给大家看。” 高高昂着头,小姑娘一字一顿:“既然是自己辛苦设计雕刻的,总不能隔了一天就忘光了吧?”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李三连忙去看谢会长:“谢会长,这不合规矩吧?要是每个人都来质疑一遍,难道我都要重新雕刻一次?这件作品可要花费不少心血,我看她是想消耗我的精力,好让我下场比赛失利吧。” “不敢就说不敢,东拉西扯什么!”任安歌不肯放过他。 李三已经重新镇定下来,只冷笑:“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什么激将法省省吧,对我无用。” “你……”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也看向谢会长,“谢奶奶,我这个提议您觉得如何?” 谢会长一直没说话,这会看看任安歌又看看李三,慢慢道:“我看重新比试就不必了,后天就要开始第三场比试了,你们都需要养精蓄锐。” 李三先是满意的附和,继而察觉不对:“我们?她已经被淘汰了。” “展厅的作品你看过吗?”谢会长问。 “看……看过……” “寻仙这件作品,你觉得如何?” 李三顿觉为难。 大家都是行家,昧着良心说“不行”,不但没有任何用处,反倒给了任安歌机会质疑他。 但要说“很好”,他又不愿意当面夸赞敌人。 最后只好含糊道:“还,还不错。” “何止不错。”谢会长却十分直接,“那是一件精品,若要给25件晋级作品分个档次,寻仙绝对能在最好的一档占据一席之位。” 李三脸色一沉。 “当然,你的桃花源也很不错,两件作品说实话,可以算不分伯仲,所以……”谢会长微笑,“大赛毕竟是第一次办,赛程也是全新的,很多东西都在摸索中,看来第二轮这个赛制不太合理,像你们这样,抽签抽到强强对决的,便会淘汰掉实力强劲的选手,这未免太可惜了。” 李三想说什么,谢会长一挥手阻止了他,继续笑道:“所以这次我这个会长就动用一下权利,破格让你们这一组两人都晋级,希望第三次比赛你们也能发挥出这样好的水平。” “什么?都晋级?那怎么行!”李三急了。 “为何不行?李三,就凭寻仙那件作品,你觉得这位小姑娘不该晋级吗?”谢会长神色一肃,双眼紧紧盯着对方。 被那双锐利的眼睛一盯,李三顿时不敢说话了。 任安歌则在放心的同时揣了熊熊怒火,这些人越是耍手段,她的斗志越是昂扬,在雕刻一道上,她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更不愿意向这些阴谋诡计低头。 所以当谢会长问她意见的时候,她大声而坚定的道:“我一定会凭实力赢下去!” 第216章 这件事情归我处理 第三场比赛如约而至。 25名选手忽然发现,比赛场上有26个人。 本来就是25进10,现在突然多出一个对手,大家一片哗然。 胆子大的选手直接发问:“怎么多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小胡子还在劝说会长:“虽然这次赛程有些问题,但毕竟已经宣布了是一般的淘汰率,突然加一个晋级的对其他选手也不公平,万一他们闹起来的话大家都不好看……” 谢会长十分淡定:“我已经咨询过其他评委的意思,大家都觉得寻仙这件作品淘汰不合适,更何况那孩子还是展老头带来的,要不你去搞定展老头?” “……会长您别说笑了,您都搞不定的人,我就更不行了。”小胡子赔笑。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谢会长起身,“比赛要开始了,走吧。” 小胡子望着她的背影咬牙,却只能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 谢会长作为评委之一,直接坐到了评委席上。 小胡子随后进入场馆,便感到有两道目光射来。 也不回望,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拿起话筒解释了多一位选手的原因。 其实原本只需要说“评委们一致认为寻仙的作者应该晋级”就可以了,他却直接将任安歌推了出来,虽然说明是评委商议的结果,但小姑娘还是在第一时间接收了不少敌意的目光。 不论在哪里,破坏规则的人总是不受欢迎的。 展老冷笑一声,低声道:“谢落春,连这种吃里扒外的人都敢用,真不知道你是人蠢还是御下无方。” “你厉害?怎么没防住自己带的人被淘汰呢?”谢落春老神在在,“这次不是我开后门,你气死也不管用。” 两人同时哼一声,各自往反方向挪了挪,一副不愿与对方多话的架势。 有同时熟悉两人的评委暗暗失笑,都说老小老小,这两位凑到一起可把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小胡子解释的话刚说完,选手们就议论纷纷起来,大胆的直接抗议:“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她能被淘汰,说明技不如人,运气也不佳,为什么要为了她破坏规则?” “就是!那其他组也有水平差不多遗憾淘汰的,是不是都该破例晋级!” …… 小胡子暗自得意,若所有的选手执意对反,任安歌的复活权一定会被拿掉。 大家都是成年人,两害相权取其轻这种事情都懂。 眼看事态发展有点儿群情激愤了,忽然一个憨憨的声音响起:“我愿意把自己的晋级名额让给安歌。” 激动的选手们一静,很不敢相信有这种傻子。 说着声音望去,突显出因为成为注目焦点而有些手足无措的何泽平。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小胡子暗骂了一声,连忙道:“这位选手,晋级资格可不是大白菜,不是你想让就可以让的。” 何泽平嘴皮子不灵活,但人却认死理,当即大声道:“我的雕刻技术比安歌差多了,既然这是雕刻大赛,当然是更厉害的才有资格参加。” 不少选手露出深思的表情。 所以说这个圈子大部分人还是以技艺为尊。 任安歌淡淡一笑,站出来道:“何叔叔,你也是很厉害的雕刻家,不必妄自菲薄。” “不错,你的作品我有印象,是挺不错的。”谢会长这时候起立接话。 “各位选手,作为一场新生的比赛,在流程方面确实有不足之处,这是我这个会长的失误,在此我向大家道歉。” 原本还愤愤不平的选手们一时都冷静了不少。 全国雕刻协会的会长谢落春可是一位带着传奇色彩的人物,她都道歉了,选手们鲜有敢不给面子的。 不过既然是鲜有,自然就还是有。 岑茗琴一个眼神,李三就开口道:“谢会长,凡事都是在摸索中前进的,赛程有漏洞并不是您的责任,但不管怎么说,这次比赛就是这样规定的,她被淘汰固然可惜,但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我觉得她也没有厉害到需要特殊对待吧?” 谢会长还没说话,何泽平已经十分不可思议:“安歌才十一岁,还要多厉害?” 李三话语一噎,怀疑何泽平不是憨厚是腹黑。 偏偏这话还没发反驳。 事情到了这一步倒是有些出乎谢会长的意料,深深看了一眼小胡子,对方得意的笑容没来得及收回。 心中轻叹,看来还真如展老头说的,自己信任的人吃里扒外了。 那么任安歌被淘汰是否另有隐情? 谢会长神色微沉,心中权衡该如何选择。 此时场外忽然一阵喧哗,大家齐齐看过去,恰好看到几个会场的保安倒飞进来。 评委、选手:??? 几个黑西装簇拥这一名少年走进会场,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目光却锐利无比,面无表情的在场中环视一周,大家的视线纷纷避让。 唯有任安歌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吴四也在保镖群里,安抚的冲任安歌笑了笑。 小姑娘其实已经感到安心。 顾千帆已经看到小姑娘,迎着她的笑意走过去站定,漫不经心的开口:“被人欺负到头上还不反抗,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嘿嘿,千帆哥哥怎么知道我不打算反抗呢?”任安歌偏头一笑。 嘴角勾起,心道果然如此。 小姑娘从来不是个挨打不还手的性子。 不过…… “晚了,现在这件事情归我处理。” 冷冰冰的语气,在其他人听来,这位气场强大的少年应该是生气了。 任安歌却只有被护着的感激,于是笑道:“那就拜托千帆哥哥啦。” 说着小姑娘往后退了一步,少年的身形清瘦欣长,却也能将小姑娘遮掩得不露分毫。 顾千帆下巴微微一点,自然有人将一堆文件摆到了谢会长面前。 “这是我调查到的一点东西,谢会长不妨看看,是人是鬼或许就都清楚了。” 这么说着时,锐利的目光毫不避讳的盯住李三,仿佛鹰隼盯上了猎物,让对方顿生一背的冷汗。 谢会长伸手翻开了那叠文件。 第217章 触电的感觉 场馆中一片寂静,气氛逐渐压抑,仿佛感觉到会有大事发生,选手们都屏住了呼吸。 至于迟迟不能开始的比赛,这会无人在意。 足足十分钟,谢会长脸色铁青的抬头,一字一顿道:“李三,取消比赛资格,今后但凡雕刻协会组织、参与的赛事和活动,你最好都自觉的不要出现。” 李三脸色刷的白了,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在回荡:东窗事发。 而且有这么多人听到这句话,就算大家还不知道具体的事情,但他在雕刻界的名声已经臭了,说是过街老鼠也不为过。 苦学十年,一朝完蛋。 李三下意识的看向岑茗琴,现在只有这位大小姐能帮自己了。 却见岑茗琴目光痴迷的看向某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是顾千帆又是谁。 说来这还是岑茗琴第一次看到顾家小少爷,在此之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再加上两人年龄差距七岁,所以对想象中臭小子当然毫无兴趣。 今日乍一见,岑茗琴才发现那种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原本以为顾济海已经是人中龙凤,想不到这位顾家小少爷更是天人之姿,气场还这么强大,年纪虽小却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看着被他掩在身后的小姑娘,岑茗琴眼底闪过一丝嫉妒。 难怪调查的资料说任安歌出身普通,却处处受到照顾,看来是因为抱了顾家这条金大|腿的缘故。 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普通人有什么资格被顾千帆护着?难道这种待遇不应该是自己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才有的吗? 一颗心瞬间遗落在顾千帆身上,她自然没能接收到李三的求救信号。 不过就算看到了,她也不会傻到在这时候站出来。 谢会长已经在说:“请吧。” 逐客令已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三身上,让他觉得如遭针刺,饶是再厚的脸皮也承受不住,只得神色|狼狈的匆匆离开了会场。 气氛多少有些沉重,却忽然听顾千帆轻笑一声:“现在是25位晋级选手了,比赛可以继续了吗?” 谢会长的怒火还未平息,沉声道:“接下来的比赛我希望大家那处真正的本事,不要玩阴谋诡计,这是雕刻大赛,不是勾心斗角的地方。” 众人心中一禀,连忙各种表态。 “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比赛开始吧。” 一声令下,裁判们这才打开一个又一个箱子。 里头是各种未完成的石雕板,这场比赛的规则很简单,每个选手要根据已完成的部分推测原设计者的意图,然后将作品补全,成品与原设计越相近的,分数越高。 宣布开始后,选手们一窝蜂的冲到了箱子面前。 这时候就看出大家不同的风格来。 有的人生怕最后剩下的都是难度大的,抢着一个就跑,没有任何思考和观察。 有的则总觉得下一个可能更简单更合眼缘,挤进一个又一个箱子走马观花。 任安歌与两者都有些不同。 仗着人小个矮挤到最近的箱子边,伸手随意翻了一下。 凭借对雕刻品的了解,很快就对巷子里的东西有了大致的概念。 跟着便伸手捞住一个往外挤。 不到三分钟,所有的雕刻半成品都已经哄抢完毕,大家捧着各自的“战利品”冥思苦想起来。 也有不太认真的。 岑茗琴觉得静不下心来,目光是不是就往旁边溜去。 刚刚处理完李三,大伙仿佛都忘了顾千帆还没走。 于是顾小少爷就真的留了下来,这会坐在抱臂坐在一旁,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但她觉得就算这样懒洋洋的模样也帅得让人心动。 尤其是又不知想到了什么,顾小少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时,岑茗琴更是发出了明显的抽气声。 长到22岁,她总算知道小说里“触电”的感觉是什么样了。 她在不停偷看顾千帆的同时,顾小少爷的视线也不时落在任安歌身上。 可是除了拿到半成品时无意中对视时笑了笑,小姑娘就再没分来任何注意力。 还是老样子,一旦开始雕刻就完全进入自己的世界了。 顾千帆失笑,觉得任安歌这幅无比认真的模样十分有趣,于是就更加频繁的往那边看。 …… 雕刻半成品的难度出乎所有选手的意料。 组委会选取的半成品纹路都很刁钻,好像这样可以,那样也不错……但凡有点选择困难症的都能把自己为难死。 任安歌拿到半成品后直接就开始往上头涂墨水。 涂完后往纸上一按,石板上的纹路就转印到了纸面上。 这还没完,她啪|啪|啪的连印了五张,然后将半成品放到一旁,自己对这纸上的花纹研究起来。 附近的选手目睹了这番操作,立刻茅塞顿开,连忙也如此炮法。 任安歌不管这些跟风的人,提笔就开始补全第一张花纹。 跟着是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 然后就对这五张花纹沉思起来。 根据这块半成品的纹路推测,是未完成的部分只可能有这五种可能,但到底是哪一种还需要进一步思考。 观察了巷子里的那些半成品后,任安歌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半成品全部出自中国传统纹饰。 既然如此,这些纹路自然要遵循传统纹饰的特点:对称、均衡,以及寓意吉祥。 任安歌很快排除掉了三套方案,剩下的两套却都符合这些特点,既可以是此也可以是彼,若仅仅只是完成作品,选择任何一套方案都很漂亮。 但原设计者使用的是哪一套方案呢? 任安歌苦思了十分钟依旧举棋不定。 低头看得太久只觉脖子酸痛,她抬头活动了一下脖颈伸了个懒腰。 视线无意中从顾千帆身上滑过。 动作忽然顿住。 忽然想起上辈子看过的采访,记者问为什么顾大总裁做生意能无往而不利。 当时顾千帆怎么说的来着? “所有的事情都不可能独立存在,做生意也是一样,一切的政策、发展、变化都有迹可循,关键是能不能抓住这些蛛丝马迹,并且推算出最有可能的局势。” 第218章 幕后指使 原本正在跟保镖说话的人似乎感觉到什么,扭头便看到任安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无声的比了个嘴型,又低头去做研究了。 顾千帆分明看到那是一句“谢谢”,却不明白小姑娘为何比赛中途对自己道谢。 从上辈子的记忆中得了灵感,任安歌开始仔细观察这两套方案的左半边纹路——也就是已经雕刻在石头上的那一半。 来来回回将复杂的纹路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终于在一块地方发现了不一样。 有了这个发现,任安歌心中顿时有数了,提笔在这张纹路上又改了一点儿地方,再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她拉过石头开始动刀了。 而此时动刀的选手寥寥无几。 这场比赛不讲究速度,比的是正确率,偏偏雕刻这种东西也不能后悔重来,所以大家就额外慎重,非有完全的把握绝不下刀。 所以任安歌一动手,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实际上之前的一切动作她都不曾遮掩,大家得以模仿,也确实发现将花纹印在纸面上能看得更直观。 能走到这一场比赛的当然都不是等闲之辈,大家这时候都已经得出几套雕刻方案了,关键在于如何确认。 可确认过程实在脑内推演,再想偷师是不可能的了。 结果现在任安歌开始动刀了,他们却还在举棋不定。 这时候反倒技艺不那么高超的选手,面对两三套方案,反倒更能下定决心。 那些厉害的如任安歌这般一下子找出五六套可行的纹路,想靠运气蒙中实在太难。 但就算如此,陆陆续续的大家还是都做了决定。 而这个时候,任安歌的雕刻已经进入了尾声。 将石粉冲洗掉,任安歌直接抱着作品去了评委席。 自有工作人员找出对应的设计图,评委们接过去现场开始比对。 第一眼粗略看上去两者纹路已经极为相似,但评委们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开始逐步对比。 他们足足检查了十五分钟。 任安歌淡定的等在一旁,心知因为自己晋级有插曲,评委们的检查一定会额外仔细,以免再出什么岔子。 但真金不怕火炼,评委们几乎一寸一寸的检查过来,宣布任安歌补全的作品与原设计图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当真是分毫不差!” 毫无疑问,任安歌拿到了满分结果,没有任何悬念的锁定了前十的一席,拿到了决赛资格。 依旧可以选择留下旁观或直接走人,任安歌选择了后者。 顾千帆自然而然的起身跟着一起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岑茗琴痴迷的目光。 “千帆哥哥,你又帮了我一次。”任安歌故作烦恼,“这人情越欠越大,还不清可怎么办哪。” 顾千帆笑笑:“放心,我很看好你未来的成就,总有还得清的时候。” 做了个鬼脸,任安歌豪迈道:“只要需要,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得了,我还能让你去送死不成?”顾千帆给了她一个爆栗。 周围的保镖们目瞪口呆,唯有吴四升起一股“没见过世面”的嘲笑之情。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啊?”任安歌不解。 “大哥忙不过来,所以让我代替他来谈笔生意。” 远在c市,因为公司最近运转顺利,闲得有些不适应的顾济海打了个喷嚏。 任安歌不疑有他,连忙问:“那没耽误你的正事吧?” 顾千帆面不改色:“不耽误,约的是晚上吃饭。” 说罢看到任安歌还要问,加快语速跟上一句:“走,一起吃个饭吧。” 话音刚落,一辆商务车已经停在一行人面前,顾千帆带头上车,任安歌只好跟上。 “通风报信”的吴四轻咳一声,抓紧时间低声吩咐:“快给小少爷晚上安排个饭局,不要在安安住的这附近,免得被撞到了。” 然后才低头上了车,趁任安歌不注意比划了个手势。 顾千帆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一场饭吃得十分开心,中途顾千帆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 “指示司机撞你的人找到了。” “是谁?”任安歌坐直了些。 顾千帆说了个名字,便看到小姑娘一脸茫然:“那是谁?” “……第一场比赛摔碎石料的那个裁判,你还记得吗?” “记得!”任安歌气愤的点头,“当然记得,我还打算比完赛找他算账呢。” “不必找了,就是他指使的,现在已经被抓进警察局了。” “什么?不是说可能是岑茗琴!”任安歌很吃惊。 顾千帆冷笑:“谁说换了个裁判就与岑家没关系了?” “他是岑家的人?” “算是吧,不过外界没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关系。”顾千帆十指相对。 “没人知道,还是知道也要装傻?”任安歌忽然问。 顾千帆一怔:“你觉得我会劝你退让?” “……”察觉自己可能想岔了,任安歌闭紧了嘴巴。 “呵——”顾千帆带着嘲意笑了一声,也不只到底是嘲笑什么。 “我,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小姑娘有些羞愧的解释。 “我明白。” 顾千帆只说了三个字,并没有深入解释明白什么。 有些事情不管套上了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管有多少感天动地的情感,依旧会造成伤害,并且难以痊愈。 看来在某些事情上,任安歌的信任度已经降低了许多。 轻轻向后靠在椅背上,顾千帆十指相对淡淡道:“岑家与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任安歌有些没精打采,只“嗯”了一声。 “我已经跟警方那边表态,一定要追究到底,但你也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岑茗琴很有手段,不光是她爸,s市不少上流公子哥都挺护着她的,这次的事情我怀疑抓不住她的痛脚。” 任安歌好一会没说话。 以为小姑娘是失望了,顾千帆想了想道:“不过她也别想横着走,我会让人继续挖证据,到时候交给警方和媒体,岑家丢不起这个人,会让岑茗琴受到惩罚的。” 任安歌还是不出声,小模样还是很没有精神。 紧了紧手指,顾千帆也跟着沉默下来。 第219章 手表不对 吃过饭,任安歌面露倦容,顾千帆适时告辞。 吴四自然陪着回宾馆,路上沉默了一会,他忍不住问:“安安,你一点都不好奇李三为什么被退赛吗?” “还能因为什么,找枪手替换了自己的作品呗。”任安歌说得平淡。 吴四却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心中有“鬼”的人立刻就怀疑是不是偷偷给小少爷打电话被小姑娘发现了。 他暗自紧张,直到听到小姑娘嗤笑:“我说过我看到过他的作品,在赛场上,虽然还只是个半成品,但绝对不是后来展出的那一件,别的我不敢自夸,雕刻方面我的眼光还是可以信任的。” 吴四松了口气,也笑:“太自谦了,安安可以自夸的可不止这么一件事。” 任安歌只是轻笑,突然问:“千帆哥哥不是为了什么生意来的吧?” “啊?怎,怎么这么问?”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手表不对。” “什么?”吴四迷茫。 “千帆哥哥戴的手表,是他日常佩戴的款式,并不是进行生意谈判的时候会戴的那支。” 吴四目瞪口呆,半晌后才想起来说话:“可是……也没人规定必须戴哪支手表啊。” “是没有,”任安歌笑着摇摇头,“不过千帆哥哥自己有要求啊,这支手表太家常了,不合适出现在谈判中。” 吴四闭上了嘴。 在被调来小姑娘身边之前,他也是小少爷十分得力的干将之一,对其习惯自然有所了解。 正因为如此,他知道这些话完全没错。 吴四忽然觉得好笑,小少爷估计也没料到谎言的破碎起因于一支手表。 当然这种情绪决不能流露出来,他兀自在心里笑了一会,才平静地问:“那你不生气吗?” “生气?”任安歌一愣,仿佛没明白。 “嗯,小少爷也算是骗了你呀。” “噗嗤……我干嘛要生气呀?”小姑娘笑得弯了腰,“千帆哥哥特地赶过来帮我的,要不是有他今天哪能这样大快人心,再说……我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谎。” 吴四眨眨眼,心道我都没想通为什么呢,连忙追问。 “肯定是怕我有心理负担呀。”任安歌自信地道,“毕竟千帆哥哥可是分分钟几百万的小顾总,特地飞来帮忙,一般人还不得诚惶诚恐啊?” 吴四:……说得好像你是一般人似的。 任安歌不知他内心已经开启了吐槽模式,还在摇头晃脑:“千帆哥哥这么体贴,我当然只能装不知道啦,更不可能生气,对了吴四叔,你可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看穿咯,不然千帆哥哥多尴尬。” ……不,小少爷不会尴尬。吴四面无表情不敢接话,毕竟他可是个“间谍”呢。 …… 果不其然,当晚顾千帆就找他问话了。 因为这几日他与小姑娘就在一个屋檐下,为了避免被发现,每日的理性汇报已经听了好几天了。 好容易逮住了机会,顾千帆让他“好好讲一讲这几天的事情”。 吴四掏出了个本子开始汇报。 除了已经知道的几件事情,还有小少爷的谎言被识破了的新鲜事。 顾千帆第一反应是去看手表。 这支表是前年生日的时候爷爷送的礼物,也是在那一年在爷爷与大哥的默许下,他开始插手家中的生意,一点一点清理掉公司里被安插的米虫,所以这支手表意义重大,一般没有什么重要活动的时候他都习惯戴这支表。 想不到居然因此暴露了。 不过连这样的小细节都能注意,说明任安歌十分关心自己。 想到这一点,顾小少爷莫名感到愉悦。 因此也并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表现,只淡淡道:“知道了就知道了,也不必刻意去解释。” 虽然他没什么表情,但吴四还是察觉小少爷心情不错,于是就继续就着这件事说下去了。 把安安给找的理由说了一遍。 以他对小少爷的了解,理由绝不可能是什么“体贴”。 结果顾千帆一本正经的点头:“对,就是这样,安安挺了解我。” 职业道德让吴四绷住了表情,没把对雇主的怀疑露在脸上。 …… 顾千帆确实很忙,在杭州只待了一天就飞回去了,任安歌则还要在这里等待总决赛。 比决赛先来的是妈妈的报喜。 二中在省里的比赛中斩获了冠军,将代表本省参加香港回归一周年暨内陆与香港中学生知识竞赛。 这次比赛全国各省都将推选出一支学生队伍,与香港推选的三支队伍一起同台竞技。 获胜的前几名都有不错的奖励。 更重要的是“为省争光”的机会。 …… 在高兴的心情中,任安歌以第三场唯一满分晋级的身份进入了前十名的决赛中。 这一场是创意大赛,没有主题,没有限制,只拼雕功和创意。 能进前十的选手摩拳擦掌,谁都不愿意放弃最后一搏的机会。 岑茗琴以险之又险的成绩进入决赛,但她的一颗心只牵挂在顾千帆身上,压根没有为决赛做任何准备,到了赛场首先东张西望,没看到想见的人,心里顿时一阵失望。 再想想这几天和家里联系,自己的想法没能得到支持,她就更丧气了。 其他选手都开始认真进行比赛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心事。 不,就算家里不支持,她也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心愿。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出色的少年,还有谁能与自己相配! 那么就让她拿下这场比赛的冠军,先让对方知道,她与任安歌之间到底谁更厉害吧。 这么想着岑茗琴精神一振,下意识便去看任安歌那边的情况。 不看不要紧,一看脸便拉长了。 小姑娘已经取回了自己的另一块原石,乌鸦皮田黄石料圆溜溜的像一颗排球,被她抱在怀里翻来复去的观察。 岑茗琴也不是绣花枕头,如何看不出这块石料品相不错。 毫无证据的认定这是任安歌缠着顾千帆提供的,她就气得心肝儿疼。 看着自己准备的极品鸽子血也觉得不香了。 若这块石料是顾千帆买的,那该有多好! 第220章 月亮的秘密 哪知道一块石料也有人脑补出了一场感情大戏,任安歌已经开始动刀了。 拿到这块石头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初稿,在得知比赛流程后又反复揣摩完善过,此时下刀如有神。 乌鸦外皮被小心雕开一缕,任安歌只从个小小的缝隙里将刀尖伸入雕刻,难度之大不言而喻。 因为有外皮遮挡,周围的人也看不到里头到底是什么画面,只知道任安歌不时会掉落一些小碎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任安歌的鼻尖见了汗。 这个创意考验的不仅仅是雕功,还有体力和视力。 三个多小时她才直起身舒了口气,将半成品小心放好,这才一口气喝了半杯水。 再活动活动酸痛的身体,然后才拿起刻刀继续。 这才她用极为精巧的手法雕琢了上下两极的位置,雕完后轻巧地一转,乌鸦皮居然像个旋转门一样转了个九十度。 那条缝对准了另一处,任安歌又如法炮制,再花了三个小时雕刻了一番。 为了完成这件作品,她中途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只将口袋里准备好的糖随手塞进嘴里。 再转动乌鸦皮,到了完全没有动过的另外一个半球,这次她开始大刀阔斧了,很快乌鸦皮便被削出了一块十分有美感的“窗口”。 内里淡黄的田黄石露出来,任安歌开始细细加工。 比起上一场的速度,这次她却是最慢的选手之一,许多人交了自己的作品后也不走,就坐到制定的观众席上看着任安歌。 岑茗琴在倒数第四个完成作品,是一个凤凰涅槃的作品,很好的发挥了极品鸡血石的特征。 而创意也不差,从涅槃火焰中燃烧的凤凰,到一抹凤影冲天而起……完整的展现了整个涅槃的过程,并且将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雕刻得栩栩如生,连尾羽的细节都看得一清二楚。 由这件作品便能看出,岑茗琴确实是一名不错的雕刻者。 交完作品她就潇洒的离开了,并未看到当任安歌的作品搬上来的时候,选手们惊叹的神色。 那是一轮正在经历月食的明月。 任安歌巧妙的利用了外头的乌鸦皮,神乎其技的将皮与肉分离却不彻底断开,以两极为支点使得“皮”可以随意旋转。 将乌鸦皮轻轻旋转,便露出那清辉皎皎来,连月上的阴影也毫不含糊。 只单单论对外皮的处理,这件作品已是十分有创意了,在十人之中至少也能占据中上的名次。 对一个孩子来说,能在全国性的比赛里得到这样的名次足够骄傲了。 然而展老却一脸不满意的问:“就这些吗?” 选手们一脸惊讶,“就这”还不行? 任安歌却一笑:“展爷爷,这件作品的名字叫做‘月亮的秘密’。” “秘密……”展老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睛一亮,“别卖关子了,安安,快告诉我们秘密在何处?” 任安歌伸手拨动乌鸦皮,将圆月彻底露出。 然后直直被乌鸦皮覆盖的背面,轻笑道:“请大家凑近看看。” 展老当仁不让,率先凑了上去。 原来任安歌不仅仅将石料的皮肉分离,还将乌鸦皮也做了两层处理,背面大部分依旧为黑色的皮覆盖。 可转动的乌鸦皮上有一纹路美丽的窗口,展老明白过来,将眼睛凑到窗前了。 透过窗棂便看到嫦娥坐在桂花树下饮酒,玉兔在其脚边玩耍,远处广寒宫清冷,隐隐有一身影执斧立在宫殿外头,向来便是那被罚永远在砍桂花树的吴刚了。 展老神色震惊,这枚田黄石料不过排球大小,何况这幅嫦娥饮酒不过占了四分之一的位置,然而就他所见处处精致,就连桂花树上不过小米大小的花粒都十分清晰。 谁知还没结束,任安歌笑道:“展爷爷,您再转转。” 想到还有四分之一的位置,展老心领神会,轻轻拨动乌鸦皮外壳转动九十度。 再次凑过去,这一次窗户里画面却在宫殿之中,嫦娥脸颊飞红醉卧罗汉床上,怀中玉兔与主人一起睡得正香,透过其身后的窗户能看到远处桂花树下吴刚挥斧,震动树干导致桂花如雨。 又是一副精巧绝伦的画面,因为震惊过度,展老反而一脸平静的站直了,哑着声音道:“大伙都来看看,一个一个来,小心别弄坏了作品。” 任安歌配合的退后一步让出位置。 评委们都围了上来,自觉排着队,学着展老刚刚的样子观赏石雕。 看完之后大家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表情,急得围观的选手们恨不得撬开他们的嘴。 足足冷场了五分钟,响亮的出气声才打破了宁静。 谢会长长出一口气道:“匠心独具!巧夺天工!我认为这件作品毫无疑问的本次比赛最亮眼、最精美、最具创意的一件!” 评委们纷纷附和,看着任安歌的目光皆是火热无比。 一个人影忽然挡在大家面前,展老挥挥手:“别看了,这是我们雕刻协会的人。” …… “月亮的秘密”全票通过,已经没有任何悬念夺得了本次比赛的冠军。 任安歌自然也成为了当仁不让的第一名。 在评委们的安排下,留在场馆的选手一一观赏了这件作品,不管心里怎么样,面上至少都是心服口服的模样。 之前每次出成绩都很慢,这次却当晚就放出了排行榜。 彼时岑茗琴一贯柔弱的姿态在和簇拥们说话,放榜时态度淡然的走过去,仿佛是淡泊名利又或是胸有成竹。 等看到高挂榜首的任安歌三个字,和被踩在第二的自己名字时,她没能控制住面部一瞬间的扭曲。 反应很快的低下头去,总算堪堪掩盖住了表情的变化。 陪同一起的簇拥们以为她是难过了,纷纷出言安慰,殊不知他们每说一句,长发遮掩住的脸就铁青一分。 …… 任安歌还要在这里待一天,明天才是正式的颁奖仪式。 今夜或许有人会无眠,但经历了波折的比赛历程最终还是拿到了冠军,任安歌睡得极为香甜。 第221章 庆功宴 第二天的颁奖典礼还挺盛大,有领导有记者,还有正儿八经的领奖台。 不过普通的领奖台只有三个位置,这场比赛前十名都算获奖者,所以领奖台也是长长的一串,只是高低不同。 到了正式颁奖的时候,大家万万没想到画面居然有一点搞笑。 原因是任安歌人小个矮,虽然站在最高的位置,居然和旁边的岑茗琴差不多高。 原本打算拍摄一张“高低起伏”的照片,结果成了“平顶山”了。 杭州市市长亲自颁奖,对任安歌更是予以“年少有为”的评价。 一切都很和谐,直到颁完奖照完相,大家可以从领奖台上下来的时候。 任安歌刚转身就感觉被手肘撞了一下。 脚下便是一晃,幸好另一边的人眼疾手快扶了一下。 岑茗琴声音冷淡:“真不好意思,你太矮了,我没看到你。” “呵……”任安歌轻笑一声,“不要紧,不过眼神不好在雕刻上可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岑茗琴咬牙,伶牙俐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 …… 坐上回去的飞机时,任安歌直觉疲惫如潮水般袭来,这场比赛因为多了许多意外,便让人觉得额外漫长。 飞机刚刚起飞她就睡了过去,直到下机的时候还觉得头重脚轻。 罗君惠和卫阳都来接机,看到亲人时她才精神一振,扑进妈妈怀里好好撒了一番娇,又拉着哥哥左看右看,确认他恢复得不错,已经可以不太激烈的活动时才放下心来。 肖伯伯等在外头,见到任安歌便笑道:“安安,为了恭喜你获奖,今天两家一起在和平鸽吃饭,快上车吧。” 肖浩青也从副驾驶下来:“你倒是挺厉害的。” 看到他就想起竞赛的事情,小姑娘笑着回应:“你也不错,不过不能松懈啊。” 肖浩青皱眉:“你怎么跟我爸一个口气!” 众人一阵大笑。 但真要离开的时候有些犯难。 肖伯伯的车最多坐五个人,可包括吴四他们有六人。 知道吴四的身份,肖伯伯不会开口说什么,免得传到顾家人耳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罗君惠、卫阳更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绝不会主动开口让吴四离开。 只有肖浩青混不在乎:“这位大叔就坐大巴回去吧。” 吴四不语,只看向任安歌。 虽然他的任务是保护,但如果安安要求,他也只能服从。 便听到任安歌问:“吴叔叔,你应该已经作了安排吧?” 吴四连忙道:“是的,听说罗姐阿阳要来接你,小少爷那边安排了一辆商务车过来。” “那我们就商务车吧,正好也不会将吴四叔丢下。”任安歌轻快地道,“肖伯伯,浩青哥哥,我们一会饭店见呀。” 肖伯伯笑眯眯的点头。 肖浩青却皱眉:“任安歌,我和爸爸特地来接你!你居然不坐我们的车?” “可是吴四叔陪着我比赛这么久也辛苦了,哪有一到家就把人抛下的道理。”任安歌理直气壮,“肖伯伯,您说对不对?” “我觉得很对,浩青,上车吧,反正大家都是去和平鸽饭店,一会有的是时间说话。” 一句话巧妙的将儿子发火的原因变成了是急于跟小伙伴说话。 小姑娘轻笑一声不接这话,只再三道谢后挽着妈妈和哥哥,跟着吴四上了不远处的商务车。 和平鸽饭店的包间里,罗家六口人已经围坐在桌边,任安歌进来的时候小舅特别夸张的恭喜,还直接把小姑娘举过头顶,吓得小姑娘尖叫了一声,又大笑起来。 余光看到吴四准备退出去,任安歌连忙叫道:“吴四叔,一起吃饭吧。” “这……”吴四下意识准备拒绝。 任安歌已经挣扎下地,哒哒哒跑过来,抓着吴四叔的胳膊:“没有吴四叔就没有今天的我,只是吃个饭而已,吴四叔,好不好嘛?”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撒娇谁能抵挡?反正吴四自问不能。 下一步他就被按到了罗君义的身边,都这样了再推辞便是矫情,吴四于是冲大家拱了拱手:“那我就叨扰了。” “不会不会!”罗家的人齐声道. 罗君惠更是万分感激:“安安说得对,一餐饭而已,你尽管随意,千万不要客气。” 任安歌坐到了吴四右手边,忽然听到肖浩青问:“我妈怎么还没来?” 余光察觉肖伯伯看了自己一眼,扭头低声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 任安歌心中一哂,以周曼如的性格,想必对自己已有极多不满,这次是给自己庆祝,她愿意来才怪。 不过肖浩青显然没察觉自己母亲的情绪,不过也不奇怪,上辈子他也是这种性子。 并无所谓周曼如来不来,任安歌已经积极的端起牛奶,对着一桌子长辈道谢了。 她若愿意,场子就一定冷不下来,一桌子菜端上来后,一会给妈妈加菜,一会给哥哥盛汤,一会又给吴四倒酒,等下还举杯来一串吉祥话,大家差点都忘了这事给她庆祝了。 最后外公端起酒杯,晚辈们下意识的安静下来。 “安安这次表现不错,再接再厉,雕刻技术要常练,不要生疏了。” 外公的表扬都透着一股子严厉,但任安歌已经很满意了,举杯嫣然一笑:“谢谢外公,我会的。” 这一下便开启了“表扬大会”,各位长辈轮流夸奖,直把小姑娘夸得脸蛋都红扑扑的。 肖浩青故意等到最后一个才举杯:“安安妹妹,恭喜你得奖,等过几个月咱们在一起那个全国冠军回来。” 这是好愿,任安歌当然一口应下。 一餐饭倒也吃得十分开心,等散场各回各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罗君惠心疼任安歌,一回家就赶她去洗澡休息。 扑在妈妈的床上,睡衣迅速袭来,小姑娘甚至连身都来不及翻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回学校又受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久违的踏进小会议室的时候,无数热烈的目光射来,把任安歌吓了一跳。 原来大家自学高中课程积攒了不少问题,就等着她来回答呢。 小姑娘一头黑线:“不是有老师吗?” “你讲得比较生动呀。”发起“等待安歌”行动的田酥酥理直气壮。 第222章 一套玉饰 被迫给学霸们当了三天老师,不知不觉间这群孩子有了以任安歌为中心的架势,这些还未正式升入高中的孩子们,却已经有了一个集体的模样。 不过他们发现以前刷题最努力的任安歌同学,最近有些“不务正业”。 天天一来也不做题,就捧着玉石雕刻个不停。 最让大伙迷惑的是……那么一大堆工具,她是怎么搬过来的? 任安歌着手雕刻的正是那块藕粉和田玉。 花费了许多时间改了又改,珍而重之设计出来的图样,为的就是能雕刻出一套完美的和田玉首饰。 耳环、吊坠、手镯、手串以及戒指。 采用的全是简约传统的元素,既大方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等这套首饰完成的时候,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这一日任安歌找老师请了半天假,大中午的就去了古街。 如今这里已经是c市有名的商业景点,第一个月的业绩足以打消岳明等人的疑虑和担忧了。 别看当初开张的时候好像一片繁荣,实际上当时古街的店铺只租出去了小半,全是顾千帆借了家里的势力请到的老字号。 这几个月古街生意兴隆,自然便吸引了更多的商家想要入驻。 这个时候大家才发觉,原来古街的入驻要求如此苛刻。 首先所有的高科技产品全部排除,其次营业项目重复太多的也要pass,还要调查商家诚信,检验产品质量,如果是食品类的还必须提供原材料进货证明,但凡有不妥的顾家都不收。 就这样想要入驻的商家依旧排成了长队。 哪怕顾千帆要求苛刻,整条古街对外出租的位置也越来越少。 任安歌走了半条街,发现空置的店铺大多是二楼,一楼临街的铺子几乎已经全部出租完毕。 注意到那间铺子还空着,任安歌笑着摇了摇头。 她和顾千帆从某方面来说很相似,都是固执且坚持的人,她拒收的店铺,对方宁愿空置也不另外出租,明晃晃的跟钱过不去嘛。 不过对于顾家人来说,钱只是个数字而已,任安歌表示贫穷限制了自己的想象,不能明白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 胡思乱想着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目标店铺。 那是一家金银首饰店。 “欢迎光临。” 一踏入店铺便有柔和的声音响起。 一身旗袍的老板娘款款而至,面带笑容轻声细语:“您好,不知道您想要买些什么,是否需要我为您介绍呢?” 言语间丝毫没有因为任安歌年纪小就看轻的意思,给人的第一感觉便十分好。 任安歌摇头道:“我有些东西想要加工。” “好的,您稍等。”老板娘抬高声音喊了一声,后头的蓝布门帘被嫌弃,手臂鼓鼓的老板走出来。 将耳坠、吊坠以及玉珠子都摆到柜台上,任安歌一一说明:“耳坠要配耳钩,吊坠要镶嵌以后配根项链,玉珠子要串起来。” 老板娘先接话:“珠子我来串就行,另外两件的配饰需要您挑选或指定。” “指定就好,你们多久能完成?” “先要看看指定图样的复杂程度。”老板瓮声瓮气。 任安歌取出图纸。 认真看了看,老板点头:“都不复杂,需要什么材料?” “钯金可以吗?” “可以,大概需要半天。” “那就麻烦您现在开始吧,我就在这等着。” 老板默默点头,走到工作台后头取出一块小小的钯金开始工作起来。 锻打首饰的过程其实挺无聊的,但任安歌却一点也不觉得枯燥,在征求了老板同意后,搬了个凳子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观看起来。 老板娘则在一旁垂着头,取了玉色的弹性绳子串起玉珠子来。 …… 黄昏的光斜斜洒进店铺的时候,几件需要再加工的首饰已经全部完成,任安歌一边查看一边赞不绝口:“老板的技艺又快又好,真是厉害。” 被夸奖似乎还挺不好意思的,老板喃喃说了句“哪里”,居然就躲到门里面去了。 老板娘连忙解释:“他就是这样子的人,请您别介意。” 任安歌摆摆手,在店里挑了几个雕刻精美的木头首饰盒,将首饰装盒收好,痛快付了钱。 …… 转眼五月到了,大家已经换上了单薄飘逸的衣裳,罗君惠的生日也终于到来。 任安歌将一早准备好的一套首饰取出来,一件一件的打开给妈妈看,并怂恿妈妈戴上。 凑到罗君惠身边,将插在耳洞眼里的茶叶棍子拔掉,再轻手轻脚的换上藕粉玉耳饰,然后将项链替妈妈挂上,再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护手霜给妈妈抹了,将玉镯轻松推到腕上,最后这再戴好戒指。 这才退后一步,与卫阳站在一起,笑眯眯问:“哥哥你看,这套玉饰是不是特别适合妈妈?” 卫阳也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连连点头:“太合适了,咱妈的气质就适合这种,安安,好样的。” “嘿嘿。”任安歌拉着妈妈的手,“快去照照镜子。” 直到站在全身镜面前,罗君惠才知道为何今日儿子女儿非要安排自己穿旗袍,白底绣淡粉色花朵的旗袍与这套首饰搭配起来果然相得益彰。 她不是一个很懂玉的人,但这套玉饰的润泽无比,再不懂的人也看得出是好料子,最重要的是女儿亲手设计雕刻,这份沉甸甸的心意才最让人动容。 罗君惠轻轻抚摸着腕上的镯子,这样的优渥的生活在一年前是想都不敢想的,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有个好女儿。 从镜子里看到妈妈眼眶红了,任安歌连忙给哥哥使了个颜色。 “妈,您别光看妹妹送的东西呀,我也给您准备了礼物呢!”卫阳心领神会,立刻大声道。 罗君惠连忙眨眨眼睛将涩意压住,回头问:“哦?那我可要好好期待一下了。” 便看到少年从屋子里抱了一个硕大的盒子出来。 打开后罗君惠眼睛一亮。 里头是全套的瑜伽装备:黑红两色的瑜伽服、淡紫色的瑜伽垫、一米二的瑜伽棍、几块木制瑜伽砖……等等等等。 “妈,我没有妹妹有钱,送不起太贵的礼物,就想着有了这套东西,以后胡老师没课的时候,您在家也能练瑜伽啦。” 第223章 很喜欢 五月过半,天气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孩子们换上了轻薄的夏季校服,为了彰显个性,许多孩子都在上衣画画。 田酥酥央求任安歌帮她画一个,从教室一路缠到小会议室。 结果被其他人听到,便有人提议:“反正我们以后肯定都在一个班,不如现在就设计一个班徽出来画在校服上。” “这是个好主意!”田酥酥激动得原地起跳,“安安,到你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任安歌无奈,只好在草稿纸上随手画了几个图样。 大伙也不看书了,一窝蜂涌过来抢着表达自己的意见。 田酥酥一把将纸抓在手上,刷刷刷给几个图样都标了序号,然后再扯过一张新纸扯着嗓子道:“来来来,记名投票了啊,喜欢1号的举手。” 大家还真挺配合,果然有几个学霸举手了。 “喜欢2号的……好,3号的,继续,4号,好嘞,5号……” 田酥酥一拍手:“统计完毕,我看看啊,3号以一票之差胜出,那就是它了?” “可以可以!”大家纷纷点头。 “安安!”田酥酥目光闪闪的看过来。 “……知道了,明天大家戴另一套校服过来。” 学霸们校服上统一的花纹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得知这是任安歌的作品后,大家就更羡慕了。 又过了几天,赵艳再次来到小会议室。 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就淡定多了,直接走到任安歌面前:“能跟你聊聊吗?”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熟悉的楼梯间,任安歌率先发问:“你家里没打你了吧?” 赵艳摇摇头:“我的申请批下来了,我把三分之二都给了家里,足够他们好好养弟弟了。” “那你自己还够用吗?” “够了。”或许是解决了生活的一个大问题,赵艳第一次笑得这样真切,“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不用谢。” 两人沉默了一下,任安歌又问:“那你是要去训练了吗? “嗯,其实已经开始训练了,听说你比赛回来了,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恭喜。”任安歌笑得真切。 赵艳忽然有些腼腆:“其实还有一件事……” 说着递过来一件白色的t恤:“能不能也给我画一个。” 任安歌失笑:“这是你自己的衣服,也要我画做什么?” “留个纪念吧。”赵艳有些紧张,“以后,以后咱们也不怎么能见到了。” 她是思维简单些,却也想得到以任安歌的成绩,以后肯定是会飞的,两人走的路子完全不同,未来几乎不可能再有交集。 对这个人,她曾经很抗拒,却在一次一次被迫到主动接触中,逐渐改变了这份印象,现在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居然还有一丝的不舍。 所以才会听说手绘这件事后,突然有了胆子提出请求。 没有理由的下意识觉得任安歌不会拒绝这个要求,也不会嘲笑她不自量力视两人为朋友。 赵艳期待的看着对方。 片刻后拽在手里的t恤被抽走,任安歌笑笑:“走吧,去小会议室等我。” 两人结伴回来,田酥酥看到好朋友将一件白t摊开在桌上,立刻猜到了她想做什么。 对赵艳她始终不太喜欢,这会便急了,蹿过去低声道:“安安,这可是以后咱们班的标志,不能谁都给画。” “我知道。”任安歌冲她一笑,拿起钢笔开始描图。 赵艳站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对于图案没有做任何要求,可事到临头还是觉得忐忑。 可是等图案逐渐明晰的时候,赵艳忽然湿了眼眶。 寥寥数笔勾勒出的楼梯间仿佛隔绝了世间所有的偏见与伤害,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坐在台阶上,大的形容略拘谨,小的则一派自在,两人都偏着头朝向对方,小姑娘笑容满面,大一点的女孩自己都没察觉嘴角挂了一丝笑意。 “喜欢吗?”待墨水干透后,任安歌才拎起来抖了抖。 赵艳接过衣服的时候甚至微微有些手抖,小心翼翼将t恤笼在胸|前拼命点头:“喜欢,很喜欢。” 离开的时候她感到心满意足,并下定决心要好好保存这件礼物。 …… 转眼六月到了,今年生日收到的礼物总算正常了许多,任安歌正式跨入12岁的阶段。 虽然也跟家里人吃了蛋糕,但这个生日的气氛还是偏紧张的。 再有一个月就是香港回归一周年了,与香港学生的竞赛也将在六月底开始,任安歌他们的准备已经进入了最后冲刺的阶段。 全国竞赛的考题范围广难度大,就算是任安歌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好在这支队伍很齐心,之前的几场比赛让其他队员对她都产生了极强的信任,因此做准备的时候大家按照任安歌的提议,没人分配三门学科复习,只全力对付这三门,至于其他的就全权交给队友。 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方法,比起门门抓门门不精来说,这样子大家反倒能更有效的利用有限的精力。 最后几周,连学校都给这些孩子大开绿灯,允许他们不上课,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准备比赛。 很辛苦,但也很充实。 五个孩子朝夕相处,革命友谊也飞快增长。 对此感慨最深的就是任安歌。 换做一年前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打死她也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自己与肖浩清能成为朋友。 虽然依旧不喜欢与肖浩清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比起一开始全然抗拒的心态已经好很多了。 …… 时间是一个奇怪的东西,越是希望它慢点儿走,就会跑得越发快速。 在五个孩子紧张准备的时候,它简直就是嗖嗖嗖的往前蹿。 仿佛只是一眨眼间,时间就到了六月底,孩子们整装待发,要跟着带队老师一起去香港比赛了。 没错,因为是庆祝香港回归一周年的竞赛,所以决赛的地点并没有定在首都北京,而是在香港。 在此之前,孩子们对香港的了解多来自于课本与港片,如今终于可以亲自去看看,大家都十分激动,一路上叽叽喳喳的,意外地缓解了紧张的气氛。 第224章 胜利的果实 竞赛从开始的第一分钟起就十分激烈,偌大的体育馆中全国各省的队伍都在拼命抢分,而看台上来自各地的观众也十分激动。 他们自发的按照家乡的不同聚拢在一起,每当自己老家的队伍获得了分数,便会爆发出一阵剧烈的掌声。 只有少数观众没有被气氛传染,依旧冷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没有任何人察觉,看台顶端专门留给领导的包间里坐了一群人。 顾济海从玻璃窗往下看,在任安歌抢下几分时鼓掌,然后才坐回弟弟身边不解:“你巴巴跑来,怎么看也不看一眼。” “我是有事才来的。”顾千帆埋头签文件,干巴巴的回答。 “嘁,这件事也不是很着急。” “我不喜欢拖拉。”继续头也不抬的换了一份文件。 顾济海耸耸肩,一脸“你高兴就好”的表情,又走回窗前看比赛了。 今天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场“文斗”居然也能如此激烈。 随着300道必答题结束,200道抢答题也过半,局势逐渐明朗起来。 任安歌的队伍与香港一支队伍的分数,于全场遥遥领先。 不过两支领先队伍彼此间则咬得很紧,时而你在先时而我赶超,看来不到最后一刻难以判断胜负。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抢答题也只剩下十道了。 已经有些队伍放弃了挣扎,认命的观看两支领先队伍的厮杀了。 而此时任安歌的队伍仅仅只领先4分。 而一道抢答题最少2分,最多5分。 也就是说如果对方连续抢答成功,最少一题最多两题就能反超或打平了。 “啧啧,最后关头了,安安是输是赢在此一搏。” 顾济海话音未落,便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 心中偷笑,面上却一本正经的提问:“千帆,你觉得谁会赢?” “安安。”顾千帆毫不犹豫。 顾济海差点笑出声来。 …… 与此同时,在观众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有着一头栗色微卷头发的男孩指着场中活跃得分的小姑娘,用十分夸张的语气问:“宇子,你不是在逗我吧?那座石雕真的是这么一个黄毛丫头雕的?” 在他旁边,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捧着一本漫画书,不耐烦的声音从书后头传来:“不信拉倒。” 栗色卷毛盯着任安歌看了一会,虽然对自己兄弟万分信任,但这件事情太匪夷所思,总还是难免产生一些怀疑。 …… 随着最后一声哨响,紧张的比赛终于迎来了尾声,任安歌的队伍以两分之差获得了总冠军,宣布“结束”的声音还未落下,五个孩子就欢呼着紧紧拥抱在一起。 任安歌被他们围在最中间,小小的身体几乎被淹没了。 但居高临下的人还是从四个头顶的缝隙看到了小姑娘扬起的笑脸,或许是辛苦许久终于有了最圆满的结果,这一刻小姑娘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情愿,反倒也伸出手紧紧揽着队友们,和大家一起笑啊叫啊,将平常的成熟老练扔到了九霄云外。 顾千帆紧紧皱起了眉头,周身都笼着一层寒意。 瞥了瞥弟弟的脸色,顾济海忽然笑道:“小姑娘挺受欢迎的,济海,哥哥可要提醒你,情场如战场,先下手为强啊。” 顾千帆冷笑一声:“他没机会。” “哦?你这么肯定?” “安安从骨子里抗拒他,这会只是胜利的果实来之不易,兴奋冲昏了头脑而已。” 顾济海:话是这么说,可你的表情当真看不出“而已”两个字。 想了想又道:“你就不打算先出手?以我弟弟的条件……”故意上下打量少年,“什么女孩子都是信手擒来。” “她还太小。”顾千帆摇头,“顾家不太平,过早牵扯进来只会折断她的翅膀。” 态度坦然的看向大哥:“再说,大哥不觉得与其将她变成娇弱的金丝雀,看看她能飞多远飞多高更加有意思吗?” 顾济海失笑:“这是起了爱才之心吗?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飞远了的雀儿可能就捉不回来了。” 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他放弃继续这个话题的打算,伸了个懒腰问:“接下来呢?你要去找安安吗?” “不去。”顾千帆摇头,“我约了董阿姨吃饭。” “还真打算去谈生意啊?”顾济海意外。 “……我说了我是来办事的。” “好吧,好吧,是我误会了。” …… 浑然不知顾家兄弟观看了比赛的任安歌,已经和老师、队友坐到了包间里开始第一场庆功宴了。 说是第一场,那是因为回去校方肯定还有庆祝。 两位带队老师还有将学生平安带回去的职责,纵使兴奋无比也不敢喝酒,于是与学生们一起喝着果汁。 快乐与激动让大家渐渐没了尊卑长幼之分,老师和孩子们笑成一团。 气氛正酣时,包间门忽然被推开了。 大家并没有叫服务员,于是都一脸疑惑的看过去。 栗色卷毛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扫了一圈后视线落在小姑娘身上,嘴里却问着:“听说史上最年轻的天才雕刻家在这里,不知道是谁?” 大家的目光下意识的集中到任安歌身上。 起身落落大方的笑道:“我叫任安歌,不过天才之名担不起,不知道您是?” “我叫董安平。”卷毛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听说你很厉害,想找你雕刻个东西。” 任安歌微笑:“不好意思,我现在正和大家吃饭,如果是想购买石雕的话,您可以留下我的电话,之后我们再详谈。” 小姑娘老成的模样有些出乎意料,但更多的是觉得有意思。 他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如果小爷就是要现在谈呢?” 任安歌脸色微沉,两名老师似乎也察觉到来者不善,站起来拦在了任安歌身前。 “让开,我是跟任安歌说话。”董安平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们打听打听我是谁,这家饭店都是我妈的产业,整个香港哪行哪也没有我家的股份?别惹我,否则……” “否则你想怎么样?” 第225章 现成的大帮手 董安平直接跳起来,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少年人上演“变脸绝技”,一脸讨好的笑容弓着背凑到门口的女士身边:“妈,嘿嘿嘿,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的女人冷肃的目光往包间里一扫,然后就回到儿子脸上,瞪得快一米八的少年硬是缩矮了十公分,才吐出几个字:“回去收拾你。” 董安平顿时哭丧着脸,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妈妈对走廊里的人道:“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见笑倒没有,只是我也想知道,董少爷想对我的朋友做什么。” 任安歌惊讶的探头看向门外,片刻后笑起来:“千帆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这下轮到董安平傻眼:“你,你们认识?” 顾千帆与他擦身而过,已经走到小姑娘面前,先是很有礼貌的和老师与队友们打招呼:“大家好,我是安安的朋友,我叫顾千帆。” 顾小少爷的名号学生们可能不清楚,但c市鲜有成年人没听过,两位老师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对顾千帆虽不算谄媚,但也明显十分客气。 再给任安歌介绍另一方:“安安,这位是董霞董阿姨,这位想必就是董阿姨的独子董安平哥哥了吧?董阿姨,这位是任安歌。” 一声“哥哥”咬字十分怪异,将嘲讽之意表达得明明白白。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老妈的董安平刷就脸红了。 想要霸气发飙吧,看看就在身侧的老妈,还是决定闭嘴。 才不会承认因为顾千帆与老妈的气质密之相似所以才胆怯呢。 “董阿姨好,安平哥哥好。”任安歌乖巧的说完,又问顾千帆,“你是在这边和董阿姨谈事情吗?” “不是,我们只是来吃饭,刚准备回去谈事情的时候,董阿姨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所以我们过来看看。” 任安歌点点头:“那不耽误你们啦。” 董霞本就是为了儿子来,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当即便道:“千帆,我们走吧。” 看看小姑娘,笑眯眯的并不打算挽留自己,顾千帆轻笑一声,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当然,董霞一起带走了自己儿子。 回公司的路上,董安平撇嘴:“妈,你谈生意干啦拉着我?” “不然呢?放任你在那当跋扈少爷?”董霞横他。 “那会呀!我也就开开玩笑。”嘿嘿笑着,他神秘兮兮,“妈,你还记不记得那尊‘满城尽带黄金甲’?” 董霞皱眉想了想,才恍然道:“就是你爷爷爱不释手的那尊石雕?” “对对对,说出来你一定不信,那座石雕居然是任安歌雕的。” “什么?你搞错了吧。” 见老妈果然一脸不信,董安平得意的翘起二郎腿,下巴冲顾千帆点点道:“他不是认识任安歌吗?不信你就问问嘛。” “千帆,这是真的吗?”董霞一脸怀疑。 “如果你们说的是本届湘派雕刻大赛拍卖出的作品,确实是安安雕刻的。”顾千帆给了肯定的答案。 董霞目瞪口呆:“我的天,我听老爷子说过,那尊雕像肃杀冷冽,雕刻者应该是个心志坚强冷酷之人,可刚刚那不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吗?” 顾千帆笑笑,心道那您是没见过她狠起来的样子。 虽然他不曾多做解释,但说的话却十分有分量,董霞虽然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却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过她又皱起眉头:“就算人家是作者,你去找她做什么?” “这不是看爷爷喜欢她的作品,想再买一尊当礼物吗?” “就这么简单?”董霞表示怀疑。 但董安平十分坚决:“就是这么简单!” 跟着便露出沮丧的神色:“可惜还没谈成呢,就被老妈你搅和了。” “我觉得你那个态度谈不成。”董霞横眼,“越有本事的人越有脾气,懂吗儿子。” “嘁,我可是美丽可爱高雅大方的董霞公主殿下的儿子,态度傲气点有什么问题?”董安平耍宝。 被儿子一连串的赞美之词逗笑了,董霞用力戳了他一下才道:“少来,你那是傲气吗?你那是跋扈。” 一看老妈下了,董安平的心顿时安定了。 行嘞,今天这一关过了。 顾千帆忽然道:“安安是我爷爷都非常喜欢的雕刻艺术家,想要她的作品可不容易。” 董安平不是很信:“嘁,大不了我出多些钱啊,三倍五倍的价格买她一件作品,就不信不行。” “她不缺钱。”语气淡淡,“刚刚拿下了全国雕刻大赛的冠军,如今她的作品在市面上千金难求,已经不是靠钱能随便拿下的了。” 董安平还想说什么,董霞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对方话中的维护之意,都是生意场的精明人,就算还不清楚两者之前的关系,却不妨碍她阻止儿子继续大放厥词。 不过却也不愿意拂了儿子的心意,她便笑道:“傻儿子啊,就算这个作品再难得,眼前不就坐了个现成的大帮手吗?” 顾千帆微笑不语。 “对哦,那你帮我跟任安歌说,让她给我雕个东西呗?”董安平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可以帮忙递个话,但她愿不愿意不能保证。” “钱不是问题,你一定要告诉她这一点。”董安平强调。 顾千帆只是微微点头,心里却打定主意绝不会多一句嘴。 直觉这种傻少爷不遭任安歌待见。 …… 确实如他所料,在他们走后不到一分钟,任安歌就将董安平抛到了脑后,在忘记前最后一个念头:董阿姨看上去挺精明强悍的一个人,怎么儿子那样傻乎乎。 重新开吃后,她感觉到两位老师态度上的小心翼翼,想了想故作无意地道:“说来也是特别巧,以前我家经济特别紧张,我就想着卖掉石雕帮妈妈减轻负担,结果那盆菊花石雕就被千帆哥哥看中,买去送给顾爷爷做礼物,就这样我才得了顾爷爷的青眼,推荐我去参加了比赛,说起来,千帆哥哥还是我的贵人呢。” 这番话一出,两位老师果然自然了许多。 第226章 莫名壮大的队伍 竞赛结束后,c市的气温飞快升高,初三的学生们经历了紧张的中考后,迎来了一个最为轻松的暑假。 罗君惠和卫阳顺利拿到驾照,在放假的第一天,一家人就开开心心的去选车了。 不过最让任安歌高兴的是罗君惠请了年假,承诺带兄妹两出去玩。 关于去哪,她有自己的想法。 …… 顾千帆从吴四那听说了这次旅途。 近来已经很习惯小少爷动不动就陷入沉思的模样,吴四很淡定的站在那等待。 根据经验判断,小少爷应该是在找理由能自然的跟着一起去。 果然几分钟后,顾千帆自言自语:“那边好像是盛产高品质菊花石吧?” 边说边拨通了电话:“陈姨,爷爷在做什么呢?” “嗯,请爷爷接下电话吧。” “爷爷,想不想去永和镇玩玩?” “那里可是全国最好的菊花石产地,您不是喜欢吗?” “行,那这个任务我就接下了。” 挂了电话,顾千帆眉眼带笑的吩咐:“就这两天,找个机会,要自然一点,把我要去永和镇给爷爷挑原石的事情让安安知道。” 吴四早有预感,应得十分干脆。 第二天任安歌要去买一些出行的东西,吴四故作感叹:“这还真是特别巧啊。” “什么事情巧?”任安歌自然追问。 “我昨晚才听兄弟们说,小少爷过几天也要去永和镇。” “什么?这么巧?”任安歌笑起来,“千帆哥哥去那边干什么?” “老爷子喜欢菊花石,让小少爷去帮忙挑点好料子回来。” “顾爷爷是懂石头的人,永和镇出产的菊花石品质确实很不错。” 这么夸了一句后,任安歌就专心去挑商品了,留下吴四暗暗着急。 怎么就不继续说了呢?既然目的地一致,一起出发不是顺理成章吗? 然而小姑娘似乎压根没想到这一点,买了东西兴致勃勃就回去了。 吴四想说又怕太刻意,憋了一路,将人送回家后连忙联系小少爷。 “……是不是你搞错了?他们真的要去永和镇吗?”顾千帆不免怀疑手下犯了傻。 “绝对不会错,我听到安安说要去看那个蒲老头。” …… 第二天顾千帆亲自登门了。 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收拾的三个大包,任安歌与卫阳出去买东西暂时不在。 罗君惠很热情的接待他,顾小少爷不经意地问:“听说你们也是去永和镇?” “是啊,安安想去拜访一下救命恩人。”罗君惠先笑着点头,继而疑惑,“也?难道千帆也要去吗?” “是啊,爷爷前几天让我去永和镇挑几块好点的石料回来。” “那还真是巧了。”罗君惠笑。 顾千帆点头:“是啊,真是太巧了,所以到时候想请安安帮忙掌掌眼,这方面她是专家。” “应该的应该的,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出发?时间上不会错过吧?” “其实我时间比较自由,倒无所谓什么时候走,要不……”顾千帆故作犹豫。 罗君惠果然立刻上钩:“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一起?我们是打算明天早上走,中午差不多可以到地方吃饭。” “可以,那车我来安排。”顾千帆达到目的,立刻将行程定下来。 罗君惠本想说“不麻烦你了”,忽然想到顾小少爷估计坐不惯大巴,便默默点头应下来。 这边刚商量好,大门被推开,兄妹两抱着两袋子吃的,说说笑笑走进来。 意外看到家里有客人,任安歌笑眯眯的打了招呼,卫阳却有些别扭。 以前看顾千帆不顺眼得理直气壮,但被人救了以后,见着人总有着迷之尴尬。 好在顾千帆前后态度都差不多,始终都是淡淡的,这幅模样反倒让人舒服些。 听说顾千帆跟他们一起走,卫阳挑了挑眉。 说实在的心里有些不爽,但兀自按捺住了。 卫阳默默提醒自己:这是恩人! 顾千帆当然不会管其他人,只默默观察任安歌的神情。 对于小姑娘得知两人目的地想通,却没有主动要邀请这件事,他可是耿耿于怀呢。 可任安歌神色平静,有那么一点儿惊讶,却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为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总觉得小姑娘儿态度有些怪异。 正想说什么,座机铃声响起。 任安歌去接了电话:“喂,你好。” “肖伯伯你好呀。” “啊……谢谢肖伯伯,但我们全家明天就要出去玩了,这几天都不在长沙的。” “喂?浩青哥哥……哈哈哈,你别开玩笑了。” “什么?喂,你等等,喂?” 那边似乎挂了电话,任安歌无奈道:“妈,肖浩青说要跟我们一起出去。” 罗君惠也是一怔,本来只是一家人出去玩几天,怎么这队伍突然就扩大了? “这……这不好吧,他爸爸妈妈同意?” “原本就是肖伯伯夫妻两出远门一次,浩青哥哥又要去外公家寄住,来电话是想我这几天过去督促他做做暑假作业,谁知道他会突然说要跟我们一起出门啊。”任安歌一脸无奈。 罗君惠也是一阵无语。 卫阳和顾千帆则难得感觉统一了一次——不爽。 然而再不爽也阻止不了说风就是雨的肖浩青同学,不到一个小时,他已经收拾了一个箱子直奔任安歌家,美名其曰先把行李送过来做好准备。 得知顾千帆也要一起时,他表现得比顾小少爷还不满,直接道:“顾小少爷哪能吃这种苦,还是别去了。” 顾千帆淡淡道:“肖公子细皮嫩|肉才是出了名的,那种山坳里的小镇还是别去了,怕会吃不惯睡不好。” 因为长相阴柔,也不是没被人开玩笑叫过“肖美人”,所以肖浩青最讨厌这种形容,当即便脸色一沉:“要说锦衣玉食,谁能比得过顾小少爷,您都能去,我自然受得了。” 两个外形同样出色,气质却大为迥异的少年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而原本的主人家却凑到一起窃窃私语。 “安安,他们两这是有矛盾吗?”罗君惠有点儿头大。 “不用管他们,都是叛逆期,估计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吧。”任安歌一派淡定。 第227章 打掩护 虽然开头多有波折,但策划好的旅行还是如约进行。 很快任安歌一家就发现,有了两位少爷的加入,得到好处最多的居然是他们三人。 顾千帆安排了九座的中型客车,肖浩青就包了一路上所有的吃喝玩用品。 顾千帆将路线查得清清楚楚,肖浩青就直接安排了当地人当导游。 顾千帆给他们准备饭菜,肖浩青就端来饮料。 …… 总之两人好像battle上瘾了,非要争出个“谁想得最周到”的名次来。 开始罗君惠和卫阳好听不习惯的,不过看任安歌十分淡定,两人慢慢的也就平静下来。 这可能就是有钱人的胜负欲吧。 中午的时候他们顺利到了永和镇,鱼贯下车后肖浩青不太明显的皱了下眉头。 这里比他想象得还落后一点,放眼看去就没几栋超过三层的楼,他非常怀疑此地是否有宾馆。 顾千帆则察觉到越接近目的地,小姑娘儿激动之情就越是藏不住。 这太反常了,尤其是知道到这里玩就是任安歌提议的后,他对她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难道永和镇有什么大动作?不对,从前几次合作来看,如果是这样的好事,任安歌不会不来找他。 毕竟在顾家这面大旗的庇佑下做生意及安全又舒心。 又或者……和她“女鬼”的身份有关? 联想到她出神入化的石雕技术,顾千帆的目光倏地锐利起来。 莫非她就是来自于这里? 那现在回了家乡,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她,还会是任安歌吗? 不知不觉间,顾小少爷的脑洞已经突破天际了。 任安歌已经拉着妈妈的手跑了好几步,忽然停下来问:“对了,蒲爷爷住哪来着?” 吴四笑道:“我来带路吧。” “好,麻烦吴四叔快一点。”小姑娘的目光闪闪发亮。 不知为何,顾千帆直觉她在说谎。 之前那冲出去的架势,分明就胸有成竹。 有了这种怀疑,接下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 果不其然,虽然看上去是吴四在最前方带路,但实际上小姑娘在分岔路口从来没有犹豫过。 顾千帆神色凝重,觉得她有点儿兴奋过头,这样下去其他人迟早会看出不对来。 只是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提醒呢? “妹妹。” “怎么了哥哥?”任安歌回头。 卫阳瘪嘴:“你怎么只牵妈妈?不要哥哥了吗?” 母女两人一脸震惊,这还是她们认识的卫阳吗? 莫名ooc一把的卫阳只管伸手,任安歌还能说什么呢?当然是老老实实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牵好了呀。 卫阳一跳停在妹妹身边,借机在她耳朵边道:“冷静些。” 任安歌一愣,这才察觉自己兴奋过头了。 连忙偷眼看另外几人,妈妈笑容依旧,吴四叔在前头没什么问题,肖浩青显然正在暗自嫌弃这儿—— 待看到顾千帆的时候,她心头便是一跳。 虽然对方很快挪开了视线,但刚刚那一刻她很肯定,顾千帆在审视她。 任安歌忽然有种十分惊惶的想法: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立马又否决了这个想法,死了以后回到儿时这种事情太匪夷所思了,脑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想到。 顾大总裁的脑子不但正常,还很好用,应该不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 她却不知道,顾千帆是没想到重生,但什么“借尸还魂”之类的,不靠谱程度也不遑多让了。 前面出现一栋明显破旧许多的二层小楼,吴四站住脚步:“到了。” 肖浩青忍不住抱怨:“怎么这里更破了?” “几年前镇里集体重建房子的时候,蒲老头的爱人蒋奶奶怕人回来找不到家了,坚决不肯推了老房子,所以她家是全镇最破的。” “重建房子怎么就找不到了?地址又没变……再说就算遍了,还没长嘴问吗?”肖浩青还在不爽。 任安歌翻白眼:“早跟你说了不要来的。” “……哼!”肖浩青咬牙,把一肚子的抱怨憋住。 走近后任安歌忍不住小跑起来,将木门敲得砰砰砰直响。 没一会只听吱嘎一声,开门的正是蒲老头。 “谁呀——”拖长的调子在看到小姑娘灿烂的笑脸后戛然而止。 蒲老头的样子好像看到了鬼:“你……你……你怎么来了?” 任安歌嘿嘿一笑:“蒲爷爷,我来找你玩啦~!” 几分钟后,蒲老头看着满屋子的人还是一头雾水。 一般人说“过几天请你吃饭”、“下次去找你玩”……之类的不都是客套话吗?谁能想到小姑娘说到做到,这还不到半年呢,果然放假就来玩了。 蒋奶奶笑眯眯的端茶拿零食,折返第三次的时候被任安歌强行拉住按在椅子上:“蒋奶奶不要客气了,我们路上已经吃了很多零食了。” 蒲老头虽然还很茫然的样子,反应却很快,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她姓蒋?” 心头一沉,任安歌强自镇定:“你之前说的呀。” “我说过吗?” “你说过呀。” “我真的说过吗?”蒲老头求助的看向吴四。 吴四:“……可能是说过吧。” 个屁裂!明明记得蒲老头没提过老伴姓名。 就像手下很了解自己一样,顾千帆对他们也同样了解,一看吴四闪躲的目光就知道是在说谎。 这是经过严苛训练的退伍特种兵,记忆里也是专门锻炼过的,所以这位老人看来是真的没有提过…… 那么问题来了,任安歌是怎么知道的呢? 顾千帆目光从小姑娘脸上一溜而过。 并不知道顾小少爷一双慧眼已经看穿一切,得了吴四肯定后,任安歌立刻松了口气,拉着蒋奶奶亲亲热热的说起话来。 不过聊了几句,任安歌就特别惊喜的道:“原来蒋奶奶也会雕刻啊?” 完全是一副万份惊喜的样子。 但卫阳和顾千帆却齐齐周起了眉头。 假,真的太假了! 那夸张的语气和动作只能证明一件事——她早就知道蒋奶奶会雕刻。 不过第一次见面的老人却浑然不觉,真心实意的欣喜道:“是啊,难道你也会?” “嘿嘿,不瞒您说,我还挺厉害的呢。”任安歌厚着脸皮自卖自夸。 第228章 少年不识相思苦 肖浩青抓紧机会:“你太谦虚了,全国比赛的冠军呢,那是非常厉害了。” 蒋奶奶看上去更高兴了,拍了拍任安歌的肩膀道:“你等等。” 说罢起身去了楼上。 蒲老头诧异道:“你还会雕刻呢?” 任安歌骄傲的点头。 “那老太婆该高兴了,这么多年她就靠这个撑着呢。”蒲老头忽然眼眶发红,对另一间屋子努了努嘴,“那边,全是我年轻时候的雕像。” 一屋子人听了都颇为感慨,深情如许总是让人动容的。 顾千帆又发现了奇怪的现象。 蒲爷爷蒋奶奶的感情,连他这种心如磐石之人也不免有几分感叹,任安歌却一脸淡然。 也不知是早就知道所以平静了,还是有别的原因。 蒋奶奶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块石头。 正是永和镇盛产的菊花石原石。 “来,小姑娘雕刻一个看看。”蒋奶奶将原石塞进任安歌手里。 蒲老头一脸无语:“人家大老远跑来,你都不让人休息一下?” 然后又对大家解释:“老太婆是个石痴,大家别见笑。” 其他人都客套的说着“不会不会”,唯有任安歌一脸感叹:“也只有这样痴心之人,才能独自守着家这么多年。” 蒲老头眼眶又红了。 此事是自己对不起老太婆,所以回来后他什么都依着她。 所以看到任安歌已经取出了刻刀,他也就没再坚持。 蒋奶奶拿来的菊花石只有拳头大小,天然形成的花只有一朵而已,对任安歌来说当然不成问题。 飞快完成了开花的工序,一朵圆鼓鼓的金线菊出现在掌心。 “不错,不错!”蒋奶奶惊喜万分,“而且你这雕法与我有几分相似啊!”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稀罕之物,拉着任安歌的双手翻来覆去的看。 小姑娘脸上带笑,眼底却神情复杂。 何止相似,两人的雕工明明就是一脉相承。 只不过在上辈子苦难的人生中,唯有雕刻能让心情平静,所以技艺出现了突破和改变,这才与蒋奶奶的稍有不同。 如果可以的话,任安歌很想喊一声“师父”。 只可惜这辈子她重新得到了很多,唯有这段师徒情却再回不到过去。 但看两位老人幸福的神色,她又觉得不能就不能吧,帮师父找回了苦等一辈子的爱人,远比其他的要重要。 于是她笑道:“真的吗?那可能是我和蒋奶奶有缘分吧。” “肯定的。”蒋奶奶笑得慈祥,“老头子都说了,要不是有你,他还不敢回来,你说他傻不傻?上战场之前呀我明明说过的,不论什么时候我都等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可他呀居然不敢回来看一看……” 说着便带了哽咽之声,激动下拉着任安歌手:“所以我要多谢你呀,要不是你,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一忍再忍,任安歌还是微微红了眼眶。 心中这番模样太过反常,她连忙低头掩饰,片刻后才笑道:“蒲爷爷已经回来,您就不要再难过了。” “是,不难过,这段时间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 “听说您雕了许多蒲爷爷年轻时的雕像,能让我们看看吗?”任安歌转移话题。 蒋奶奶很高兴的答应,领着大家进了那间房。 进去才知道房间比想象中还大,饶是如此雕像依旧摆得满满当当,蒋奶奶记忆中的爱人,或坐或立,神态服饰迥异,但最多的还是穿着军装的样子…… 一位老人这辈子的神情,尽数体现在这些雕像之中了。 蒋奶奶轻柔的抚摸着这些雕像,还能清楚的说出每一尊是在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雕刻的。 在房间最里头有唯一一尊闭目躺着的雕像,其他人只察觉与其他雕像动作不同,唯有任安歌一眼看出其作用来。 记忆扑面涌来,让她再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 …… “其实呀,老头子一直不回来,我知道这辈子大概是等不到人了,可我们说好了生要同裘死要同穴的,怎么能食言呢?所以我给老头子雕了一个睡着的像,打算等我死了以后,让他们把那尊雕像埋在我的骨灰旁边……” 那时候任安歌下定了决心,将这位授艺恩师当做亲人看待,要为她养老送终,可没想到她走在了老人的前头,并未能完成自己的诺言。 …… 尽管拼命控制,可回忆翻涌,终于还是引起了剧烈的情绪波动,不光是蒋奶奶,还有妈妈、卫阳……她有悔、有憾,只希望这一世能尽力弥补。 但上辈子的遗憾依旧存在,任安歌极力控制,依旧忍不住掉了两滴泪。 垂着头,小姑娘的羊角辫垂下来遮住了表情,但顾千帆依旧看到了干燥的地面上忽然多了两点水渍。 心头一紧。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小姑娘哭泣,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两滴轻飘飘的眼泪不像是落在地上,倒好似千斤之锤砸进了心头。 从来战无不胜的顾小少爷忽然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理智与情感撕扯在一起。 理智告诉他如果做出什么冲动的行为,小姑娘会受到惊吓,还很可能选择躲开。 情感却在叫嚣着她哭了,她需要安慰。 少年不识相思苦,才懂相思便知痛。 …… 胳膊用力将任安歌搂在怀里,卫阳神色自然:“蒋奶奶真是好手艺啊,看着这些雕像便能想象得到蒲爷爷年轻时有多帅气了。” 原本神色伤感的蒲老头嘿嘿一笑:“那是,不然怎么能拿下十里八乡最漂亮的这朵花呢。” “你呀,老了还不正经。”话虽如此,蒋奶奶的笑容却十分娇羞。 光是看着便能想象两位老人有多么恩爱。 任安歌的脑袋被卫阳的按在怀里,眼泪直接蹭到了对方衣服上。 聪慧的小姑娘立刻反应过来哥哥的意思,于是变本加厉动了动脑袋。 确定泪水都擦干净了后,任安歌才抬起头来故意用力揉眼睛:“哇,哥哥,你动作温柔点啊,把我眼睛都撞痛了。” 卫阳配合的连连道歉,于是等她放下手时,眼眶发红也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第229章 撒娇卖痴 在永和镇待了三天,所有人都没想到,任安歌与蒋奶奶的关系会发展得如此迅速。 原本计划在这里玩四五天,结果一老一少成了忘年交,都不舍得对方,知道即将分开的时候,那叫一个依依难别。 可罗君惠年假时间有限,顾千帆也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两人都没时间继续留下了。 从来都是妈妈的小跟屁虫的安安主动询问:“我和哥哥在这里多玩几天可以吗?” 罗君惠很想说不可以,只是对上女儿亮晶晶的眼睛,这话便说不出口了。 “罗阿姨你放心,这不还有我吗?到时候我让爸爸的司机来接我们就是。”肖浩青拍着胸|脯保证。 顾千帆淡淡道:“公车私用是大忌,你还是为你爸省省事吧,安安,准备回来前告诉吴四,他会安排。” “你!”在这穷乡僻野之处,肖浩青有种怒从胆边生的感觉,很想抓住不可一世的顾小少爷揍一通。 然而吴四看似不经意的捏了捏拳头,咔嚓咔嚓的爆响声顿时拉回了他的理智。 最终任安歌如愿留下了,人少了以后蒋奶奶家也挤得下,于是老人家热情的邀请他们住到自己家去。 任安歌巴不得,卫阳遵循妹妹在哪我在哪的原则,唯有肖浩青犹犹豫豫。 虽说镇上的宾馆也不咋地,但比起蒋奶奶家还是显得好一些。 起码厕所挺正常不是! 任安歌飞速收拾了东西,对还在犹豫的少年道:“你就住在这里吧,每天白天去找我们玩儿不就行了?” “可是……”肖浩青有些不甘心。 “其实在这边留一个房间也可以,蒋奶奶他们都还是烧水用呢,洗漱还好说,洗澡总不好用他们辛苦烧的水,到时候我和哥哥就来你这边借用热水洗澡呀。”任安歌眨眨眼,“你不会不肯吧?” 这样一说少年的心情就熨帖了,当即点头:“那有什么不肯的,你们只管来就是!” “多谢浩青哥哥啦。”任安歌笑眯眯的。 …… 去蒋奶奶家的路上,卫阳不解:“安安以前不是对他挺忌惮的吗?现在看上去关系还行。” 任安歌耸耸肩:“我想清楚了,没有必要,就算他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反正我不这么觉得就行了。” “噗——”卫阳忍不住发笑,“你就是觉得他太自恋吗?” “差不多吧。”耸耸肩,真正的原因却是完全说不出口的。 …… 蒲老头最近不太开心,看着老板与任安歌头挨着头,对着块石头窃窃私语,连他叫了几声都不理不睬,于是产生了一种已经被抛弃的感觉。 苦等数十年,一朝就被个“小妖精”勾走了心,想想自己真的好亏呀。 于是对任安歌吹胡子瞪眼的,一副没好气的样子。 结果自他回来后,因为“失而复得”所以特别温柔的蒋奶奶,对此非常不满。 蒲老头:西湖的水,我的泪…… …… 任安歌又在这里呆了一个礼拜,专心哄蒋奶奶开心,等跟人关系特别好了以后,终于小心翼翼提出来:“蒋奶奶,我能拜你为师吗?” “你的雕刻技术已经极高,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蒋奶奶不同意。 “可是……可是……”任安歌绞尽脑汁,“我觉得这几日跟着您特别有收获,真的,我以前都是自己瞎捉摸,蒋奶奶,您就做我师父吧好不好?” 小姑娘把自己扭成了牛皮糖,把撒娇卖痴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撒娇呢?反正没享受过含饴弄孙的幸福感的蒋奶奶不行。 最终点头应下了拜师的事情。 但她万万没想到小姑娘如此郑重,不顾阻拦敬了茶磕了头,还信誓旦旦:“师父,师公,我一定会孝敬你们,为你们养老的。” 一句话让两位老人都红了眼眶,蒋奶奶连忙将人扶起来,拍打着裤腿上的灰,一边道:“好,好,奶奶相信你。” 不过任安歌试图让他们去城里生活时却遭到拒绝,小姑娘也只好暂且放下这个念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将两位老人接回c市。 临行前当然不会忘记去挑上一些好的菊花石原石。 吴四已经提前让人开了车过来,因为只有四个人,来的是一辆suv,三个孩子挤在后排。 任安歌原本想要靠窗,结果被肖浩青一扯,身不由己就坐到了中间。 这会被夹在中间,小姑娘一下子僵住了。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计较上辈子的事情,与肖浩青当朋友相处,但肢体接触依旧有所抗拒。 肖浩青没察觉,能够回到现代化的城市这个事实让他十分愉快,一路上拉着任安歌一会看这个风景,一会看那个风景。 倒是卫阳很快发现了妹妹的不对劲,虽然原因不明,但他还是第一时间给妹妹解围。 将人揽进怀里,拍了拍背低声道:“回去要一段时间,先睡会吧。” 身体拉开了距离便没有那么不自在了,任安歌安心的闭上眼睛,在轻轻晃动的车子里真的睡着了。 被唤醒下车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回忆着刚刚的梦境。 总觉得梦里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可睁眼时梦境的记忆如细沙流走,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事。 只依稀记得梦里有飞机,以及混乱的尖叫。 …… 暑假一晃而过,任安歌正式成为高一的学生,当初在小会议室一起学习的大家都分到了高一(1)班,正式成为了同班同学。 高考是每一个学生将要面临的人生第一个坎,饶是任安歌重活一世,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考上心仪的学校。 所以高中三年她打算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不再搞什么跳级了。 家里明显看出来,进入高中后任安歌在学习上花费的时间更多了。 这自然是好事,大家都全力支持她,尽量不让任安歌分心。 不过顾千帆忽然打电话来,要求任安歌去家里吃饭的时候,小姑娘还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应下了。 第230章 当不起这份眼泪 这天放学的时候,顾千帆的车已经等在了外头。 “千帆哥哥今天这么闲?还特地来接我呢。”小姑娘笑眯眯的坐进车里。 顾千帆头也不抬的看文件,一边道:“带你去换套衣服。” “换衣服?今晚不是跟顾爷爷吃个便饭吗?”任安歌顿时警觉。 “我也是临时才知道家里有客人。” “那我下次再去看顾爷爷吧。”任安歌立刻萌生退意。 顾千帆这才从文件里抬起头来,慢条斯理道:“不行,爷爷有个好友远道而来,看了你给爷爷雕刻的几样东西赞不绝口,不过对你的年纪和技术依旧表达了怀疑,所以爷爷很是不爽,嘱咐我务必要带你回去,好让……‘那个井底之蛙见识见识安安的厉害’,这是原话。” 他忽然模仿顾爷爷的声音,把任安歌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咯咯笑出声来。 自打顾二叔一家被“流放”非洲后,任安歌与顾老爷子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如今对方释放出了友好的信号,她没理由不接着。 于是点点头,默认了顾千帆的安排。 接下来两人一个看文件,一个翻了单词本出来背,明明都没说话,气氛却不见尴尬,反倒意外的和谐。 副驾驶的吴四从后视镜偷看,片刻后暗暗一笑。 任安歌以为他们要去商场,毕竟时间紧也不可能定制衣服了,谁料顾千帆却径直将人带去了百香公司,十分自然的从宽大的老板桌抽离中取了一套裙子出来。 这画面可有些不和谐,小姑娘目瞪口呆:“千帆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放一套裙子?” “……爷爷给我的,我顺手就放这了。”顾千帆面不改色的胡诌。 任安歌倒是没怀疑,接过裙子去换上,两人又直奔顾家老宅。 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她随意地问:“怎么济海大哥不一起回去吗?” “大哥今晚的航班飞欧洲,那边有点事情需要去处理。” 原来如此,任安歌应了声“哦”,原本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却不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每每要抓住的时候又呲溜一下不见了。 以至于到了顾家老宅时,她依旧一副冥思苦想的架势。 顾千帆叫了好几次小姑娘才回过神来,不免觉得奇怪:“是太累了吗?一会见过爷爷就可以上去休息一下。” 回过神来连忙摆摆手,任安歌便要下车。 面前忽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来。 抬头看去,顾千帆的微微一笑。 犯规! 任安歌心中大叫。 顾大总裁这张脸啊,难怪笑得少,真是应了那句“一笑倾城”。 哈哈哈,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用这个成语形容,估计顾大总裁以后再也不会对自己笑了。 脑子里跑着火车,一边借力从车里下来。 顾千帆适时撤手,没有让小姑娘多一分尴尬。 并肩进屋,还没来得及看看哪位可能是顾爷爷的好友,一个熟悉的人影已经闯入视线。 岑茗琴十分高兴:“千帆,你回来了。” 跟着才看到小姑娘,脸色顿时一沉:“怎么是你!” 这话应该我来问……任安歌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当即扭头朝顾千帆看去。 却见少年脸色亦是发沉,冷冷淡淡道:“不知道今天岑小姐为何在此。” 语气之中尽显疏远,岑茗琴顿时神色委屈,一滴泪飞快在眼眶聚拢,欲落不落,愈发显得她柔弱无比。 “哈哈哈,顾贤侄,是我们来得唐突了。” 厅中响起豪迈的笑声,一个与岑茗琴有三四分相似的男人大踏步走过来,看来便是她那位风|流的父亲岑少文了。 不动声色的安抚了一下女儿,岑少文笑看顾千帆:“这次正好来c市办点事情,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登门拜访一下老爷子,顾贤侄不会见怪吧。” 这话问得奇怪,好心好意来拜访,谁还能说“见怪”呢? 顾千帆神色淡淡:“岑伯伯说笑了,您来看我爷爷,顾家自然是欢迎的。” 任安歌暗暗撇嘴,这些所谓“上流社会”说话就是辛苦,一个字能转十八个意思。 岑少文一口一个顾贤侄,分明是要跟顾千帆本人套交情,可顾小少爷也是精明,反口便是“顾家”,直接将所有事情摆到了两家之间的来往上,自己却不肯沾上半天私交。 这话岑家父女当然听得明白,岑茗琴顿时神色哀婉,若换个不知情的人来,还以为这里正在上演一场情感纠葛的大戏呢。 正不耐烦时,顾老爷子的声音传来:“是安安来了吗?快过来。” 任安歌连忙扯出笑容应道:“顾爷爷,是我。” 说着绕过岑家父女径直去了客厅。 岑茗琴皱眉:“她就是个普通公司文员的女儿,有什么资格在顾家登堂入室?” “岑小姐可能忘了,就是这名‘普通公司文员的女儿’,在第一届全国雕刻大赛上力挫各省雕刻高手拿下了冠军,手下败将里也包括岑小姐您。”顾千帆毫不客气。 自己得意的雕刻技术却被一个穷人家出身的小姑娘压了一头,岑茗琴本就视此事为奇耻大辱,现在被喜欢的对象赤|裸|裸的说出来,她立刻便受不了了。 脸涨得通红,泪水唰地就流下来了。 无论何时,岑茗琴的哭永远只有三分真情,另外七分力气都用在表情、姿态的管理上了。 所以她的哭泣总是楚楚动人,异性一见只会想要好好呵护。 便是这无往不利的一招,让她初回岑家时便笼络住了父亲的心,从此稳稳站住了脚跟,让那个儿子离家出走的老虔婆也拿自己没办法。 s市富贵之家的太太们流传着一句话:幸亏岑茗琴的亲娘死得早,否则这岑家太太的位置怕是会换人来坐了。 靠的就是岑茗琴这身本事。 所以哭的时候,岑茗琴确定顾千帆一定会马上来安慰自己,男人,不,就算还只是个少年,只要是男的,就没人能逃得过。 然而算盘打得啪啪响却全然落空,顾千帆只是神色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岑小姐,我们顾家一切安好,当不起您这份眼泪。” 第231章 老小老小 顾老爷子正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头子喝茶,看到任安歌立刻招手:“安安过来过来,让某些有眼无珠的家伙看看,什么叫做天才。” 任安歌无奈的笑了,看来这两位走的是损友路线。 依言走过去便被顾爷爷亲热的拉住了手。 察觉这位可爱的老人对自己并无芥蒂,小姑娘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顾家的其他人怎么样不提,至少老爷子给了她腾飞的机会,能不闹翻当然最好。 对面面色红润的老爷子声音也洪亮:“你说是就是?那我还说我孙子是天才呢!” “我呸,吃方面的天才吗?”顾老爷子将小姑娘拉到身边坐下,“我家安安可是雕刻方面的天才,还是超级学霸,你家那小子连人家的头发丝都比不过。” “我呸呸呸,还你家的!脸红不,人家可姓任不姓顾。” “嘿嘿,现在是不姓,以后……”顾老爷子得意洋洋。 “爷爷!”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顾千帆大步走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任安歌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后她就算改姓也是姓罗,怎么也不可能姓任。 不过看两位老人都快瞪着斗鸡眼了,想必是为了争强好胜昏了头。 任安歌于是笑道:“顾爷爷,您叫我过来不是为了看两位吵架的吧?” “当然不是!”顾老爷子瞥了一眼孙儿,见对方动作自然的选了个离得最近的位置坐下,心中不免偷笑。 原来济海说的全是真的,顾家这个看似冷心冷情的孩子,居然比圆滑的大哥还先动了心思。 不过跟着顾千帆旁边就坐下来一个人,老爷子眼风飘过去,眸光微微一沉。 岑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哼。 鼻腔深处哼了一声,顾老爷子只当没看到,拉着任安歌兴致勃勃:“你要不露一手,这个老家伙不会相信的,怎么样?” “没问题,状态满满!”任安歌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的动作,搞怪的样子惹得大家笑起来。 “小朋友,我这块石头可不便宜,要是没雕好可别想轻易过关。” 说着,一块小小的黄蜡石放到了眼前。 这块石头体积虽不大,却是最上品的冻蜡,色泽是温婉的鹅黄,对光查看通透油润。 任安歌把玩了一下这块石头,笑道:“不知道这位爷爷该如何称呼?” “我姓陈。” “陈爷爷,不知道您有没有什么要求呢?” 见小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陈老爷子眼中精光一闪,毫不客气地道:“送孩子玩的,其他的你看着办。” 既然要送给孩子,那么就要注意安全问题了。 任安歌点点头:“其他没有了?” “没有。” “好,”她转向顾爷爷,“顾爷爷,借个房间一用。” 陈老爷子立刻喊道:“就在这不行吗?” 给了好友一个白眼,顾老爷子冷哼道:“安安的雕刻手艺不用保密的吗?别说你这都不懂。” 当然懂,只不过看人年纪小所以想要欺负一下罢了。 被老友鄙视了却也不在意,自去吃水果了。 “千帆,你带安安去书房吧。” “嗯。” 顾千帆起身,结果岑茗琴也跟着站起来:“之前就很佩服安安的技艺,不知道能不能有幸观看一下。” 跟着又马上保证:“安安放心,师父说我的雕刻已经自成风格,不会偷师的。” 任安歌神色淡淡:“这里是顾家,岑姐姐想去哪里还是咨询主人家的意见比较好。” 岑茗琴立刻道:“顾爷爷,上次比赛时间紧,都没机会和安安好好交流一下,这次遇上了,您可要给我这个机会呀。” 顾老爷子瞥自家孙儿的脸色,见他果然神色沉沉,便觉一阵好笑。 能让向来淡定老成的人露出这么明显的情绪,顾老爷子觉得岑茗琴来得值了。 玩心大起,不顾孙儿频频使来的眼色,老爷子道:“可以,没问题。” 岑茗琴大喜过望,连连道谢后紧紧跟住了顾千帆。 精明的小顾总如何看不出爷爷是故意的,都说老小老小,爷爷真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这两个字。 任安歌已经拿起黄蜡石,等着他带路了。 原本打算带人去自己书房的,这会却改变了主意,径直就往爷爷惯用的书房去了。 顾老爷子一听那方向就知道孙儿恼了,自己的书房可是要很多好东西的,这会还不知道要被如何折腾。 想到那些心爱的宝贝,终于感到有些悔意,只可惜这会要反口也来不及了。 岑少文已经走上来拉着他们说话了,言谈间只有一个意思:小辈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 进了书房,任安歌也不需要任何人招呼,径直坐到桌边开始准备了。 说是说要观摩雕刻,进屋后岑茗琴却与顾千帆寸步不离。 对此感到很不耐烦,顾千帆突然道:“岑小姐,我不喜欢与他人距离太近,另外你身上的香水味也熏得我头疼。” 这话太钢铁直男了,任安歌忍了又忍,没憋住笑出声来。 本就觉得没面子,这下更是十分难堪。 岑茗琴勉强笑道:“我这个是香奈儿5号,全球有名的香水,应该不会刺激啊,是不是别人身上的味道?” 说着目光便往任安歌的方向飘过去,“别人”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嘁,明明就是自己喷太多,还想把锅甩给自己,任安歌正要说话,便听得顾千帆道:“安安从来不擦香水。” 语气熟稔,却让任安歌觉出一丝怪异来。 然而看过去的时候,只见顾千帆皱着眉头微微偏头,真是一副被熏得很不适的样子。 比起这显而易见的嫌弃,他对任安歌的维护更让岑茗琴在意。 可看看两人都一副都毫无异样,她又不敢肯定事情是否像自己猜测那样。 可就算是又如何?在她看来顾千帆和任安歌有着云泥之别,出身他们这样高贵的家庭,未来的婚姻再不济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光凭这一点,她就比许多人都更有资格。 第232章 二脸呆滞 稳住了心神,岑茗琴露出一抹娇柔的笑意:“可能今天我太兴奋不小心多喷了几下,现在知道你不喜欢浓郁的味道,下次我会注意的。” 这话倒好像笃定两人会常常见面似的。 任安歌没细想,向顾千帆投去似笑非笑的一眼。 谁料他也正好看过来,目光撞在一起,本来没什么想法的小姑娘忽觉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掩饰,低头看向那块黄蜡石。 因此也错过了顾千帆眼底转瞬即逝的笑意。 转身坐到书桌后头,十字相对神色懒懒:“岑小姐不是要观摩安安雕刻吗?就不要多话免得打扰到安安了。” 话都说得如此直白了,岑茗琴也只能按下满腔柔情安安静静起来。 任安歌更是一开始雕刻就忘了外界的人和事,书房里顿时只剩下微不可查的呼吸声。 送给孩子的礼物,既要安全,不能有棱角伤人,又要有好的寓意,不过这难不倒任安歌。 她的动作称得上行云流水,颇有赏心悦目之感,可岑茗琴的注意力全然不在此处,只不停地偷看顾千帆,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干脆光明正大的看着人发起花痴来。 怎么也想不通,十五岁的少年怎么能好看成这样,如今面容还略带青涩,等相貌彻底长开了,只怕所有的千金小姐都会为他疯狂。 所以自己一定要占住先机了才行。 岑茗琴握拳,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是没感觉到两道火热的视线,顾千帆却只盯着任安歌的手。 同样的感慨世上怎会有这样一双巧手,能赋予一块块顽石以生命。 看得认真,他很快就察觉了雕刻的意图。 陈爷爷说要将作品送给孩子玩,她便设计了这么合适的作品,嘴角牵起一丝笑意,顾千帆毫不怀疑很快陈爷爷也将被小姑娘征服。 一枚小巧玲珑的葫芦渐渐出现在任安歌指间。 嫩黄的葫芦高不过一指,顶部有极短的的一截藤蔓,带着两片嫩叶,恰好弯成小小的圆,可用来穿绳。 葫芦整体并无太多装饰,不过线条极为流畅圆润,加之石头本就润泽,一看便让人心生喜欢。 在葫芦底部留下只有蝇头大小的印记,然后将葫芦放在桌上,任安歌拿起之前切下的边角料开始加工。 顾千帆走过去问:“我能看看吗?” “当然。” 拿起葫芦轻轻摩挲了几下,这才察觉上头还有极纤细的福禄纹,也不知任安歌怎么做到的,这些祥纹肉眼几乎不可见,唯有用手指轻抚方能感觉出来,却也绝对没有刮得皮肤疼的感觉。 岑茗琴抓住机会凑过来,柔声问:“千帆,我能看看吗?” 说着已经伸出手去。 毕竟这样小的请求,她断定对方不会拒绝。 谁料顾千帆就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捏着葫芦不松手:“此物易碎,岑小姐若观赏,还是一会问主人要吧。” 岑茗琴咬了咬后槽牙。 既然易碎,你怎么就能随便上手了? 她是“宅斗”高手,一转眼就想明白了这话中蕴含的意思。 感情是怕她捣鬼把东西弄坏了,让任安歌白白背了恶名呢。 竟然!竟然护到这个地步! 对两人的关系她再次狐疑起来。 只是这么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模样稚嫩,身材更不要说,还没发育呢……顾千帆生在顾家,从小到大怕是没少见美人,怎么也不可能栽在这种黄毛丫头身上。 岑茗琴自我安慰,思来想去还是更倾向任安歌“有用”。 所以是一种笼络吗?她思考着,那自己就该好好修复和任安歌的关系才行。 要让顾家人看到她会是个合格的女主人。 这般想着神色又柔和下来,温顺地道:“你说得对,我会去征得陈爷爷同意再看的。” 顾千帆压根没理会她,盯着任安歌手指的目光逐渐震惊。 “安安,你这是……” 岑茗琴终于分了一点注意力过去。 于是也呆滞了。 任安歌居然手工在磨珠子。 且还是只有黄豆大小的珠子。 只见她以拇指、中指轻轻捏住一小块田黄石,食指不断拨动,右手中的刻刀稳稳立在一旁,随着石头滚动,就像削苹果一样被削掉一层又一层。 别说顾千帆这个雕刻界的外行了,就算是岑茗琴这个内行,也真没见过这样磨珠子的。 在机器雕刻逐渐盛行的时代,像圆珠这种基本体现不了技术的东西,许多人都倾向于使用机器磨制,起码岑茗琴还是第一次看到人工雕刻磨制石珠。 任安歌完全没注意到两人震惊的神色,淡然的雕完两颗珠子,拿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才站起来道:“需要用水再清洗一下……” 离开雕刻的世界才发现面前二脸呆滞的两人,眨眨眼不明所以:“千帆哥哥?” “水,哦,对,那边。”顾千帆难得语无伦次了一会,才指了侧面一张门让她去清洗葫芦和珠子。 …… 注意到他们下楼的动静,正在聊天的三人齐齐看过来。 岑少文看向自己女儿,想通过她的表情判断事情是否有进展,谁料向来伶俐的女儿却一脸木然,看上去倒像是受了打击的模样。 难道女儿这样心急?八字还没一撇就表明心意所以被拒绝了?岑少文轻轻皱眉,怎么也不信自己培养出的孩子会这么蠢。 两位老爷子却直直看向任安歌,四只眼睛里都是期待。 看得出来陈老爷子嘴上说“不信”,心里其实多少还是意动了。 任安歌慢悠悠走过去,双手握拳伸到两老面前,笑眯眯道:“幸不辱命。” 一边说,一边慢慢张开手指。 陈老爷子眼疾手快将葫芦抢到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又仔细摩挲了一会,方才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好!”。 慢了一步的顾老爷子只能将两颗珠子拿到手中,跟着反应过来:“这两颗珠子也是刚刚弄的?” 任安歌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只简单点了点头。 身后的人却不干了。 顾千帆沉声道:“爷爷,陈爷爷,这两颗珠子是安安刚刚用刻刀雕刻出来的,每一颗都一气呵成,中途没有半点停顿。” 第233章 拦住他 两位老爷子同时睁大眼睛,片刻后陈老将葫芦捏在左手掌心,伸出右掌道:“给我看看。” 顾老爷子摆谱:“怎么,这会又眼馋了?还说不信安安的本事吗?” “信信信,快点给我。”陈老爷子不耐烦,却又不敢动手抢——两颗珠子太小巧了,一不留神掉在地上,摔不摔碎不一定,反正找肯定不好找。 欣赏够了老友焦急的神色,顾老爷子才施施然将珠子递给他。 浑圆、周正,肉眼看不出任何瑕疵。 这一手给老人的震惊更甚,将珠子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最后不得不承认,凭这一手确实当得起老友嘴里的“天才”二字。 任安歌解释:“今天时间不够,工具也不趁手,所以没有给珠子开孔,陈爷爷回去找人加工一下,可以串在葫芦两边当做装饰。” “听你的意思,如果有趁手的工具,你还能直接打好孔?”陈老爷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嗯,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可以做到。”任安歌一派淡然。 小姑娘是真心觉得这没什么难的,却不知这幅平静的模样看在他人眼里就有了不同的含义。 两老觉得这是高人风范。 岑氏父女则认定任安歌是在装。 唯有顾千帆与众不同,觉得小姑娘故作大人的样子可爱爆了。 又围着黄蜡石的小葫芦看了一会,陈老一改之前的态度,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直把任安歌都夸红了脸,一行人才终于转移到了餐桌前准备吃饭了。 顾千帆坐在老爷子右手边,岑茗琴立刻理所当然的要落座他的右边。 谁料顾千帆却忽然道:“安安,坐这里来。” 任安歌一脸“大哥,你们斗法别拉我下水”的表情,脚步一动不肯动。 “这些不都是你喜欢吃的吗?坐远了你那短胳膊短腿的能夹到?”顾千帆一脸怀疑。 任安歌:……忘了顾大总裁的隐藏毒舌属性了。 可她还是不动,好吃的以后也能吃到,但岑茗琴那副架势,分明是看中顾千帆了,她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这辈子任安歌就没打算再沾“爱情”二字,至于和谁争争抢抢一个男人这种事情,那更是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不过顾小少爷的面子也不能太驳斥,她便笑着道:“我觉得在顾爷爷这里,我不算客人,所以就不与客人挣地方了。” 说着撒娇:“顾爷爷,我说得对不对呀?” 顾老爷子淡淡一笑:“安安确实不是客人。” 一脸心满意足的娇憨模样,任安歌坐在了远离岑茗琴的位置。 有那么一瞬间,岑茗琴还对小姑娘产生了一丝丝好感:出身不好但有自知之明的人,总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要让人舒服。 如果没有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都打算纡尊降贵跟任安歌做朋友了呢。 彼时陈爷爷开启了一个话题:“听说你家济海今晚飞欧洲?什么事情这么急啊还得晚上飞。” “欧洲那边的业务出了点状况,挺紧急的,没买着机票,都是坐自己家飞机去的。”顾老爷子咽了口汤才慢条斯理的回答,神色平静,不过语气中的骄傲之情十分明显。 “自己有飞机却不坐,你家也是奇怪。” “要低调,你这种傻子不懂。”顾爷爷翻了个白眼,两个老友眼看着又要互损起来了。 “咣当——”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也打断了谈话。 原来是任安歌豁然起身,带翻了面前的碗筷。 低头秀气地翻了个白眼,岑茗琴嘴角不屑的勾起。 穷人就是穷人,冒冒失失、毛毛躁躁。 顾老爷子惊讶地问:“安安,怎……” 话没说完便看到小姑娘一个箭步冲到顾千帆面前,一把拽住他的手,二话不说往外冲。 这般突兀偏生也有人配合她,于是岑家父女便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 因为被反手拉着,顾千帆的动作甚至有些踉跄,向来动作优雅不急不缓的人也毫无怨言。 岑茗琴心中警铃第n次大作,下意识看了一眼爸爸,却见他也一脸深思的样子。 顾千帆对任安歌未免太迁就了一些,与他们做的功课中记录的那个杀伐果断的小顾总全然不同。 冲出老宅后,任安歌只说了一句话:“拦住济海大哥。” 顾千帆神色一禀,纵是心中有百般的旖旎心思,也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 深深看了任安歌一眼,小姑娘脸上的焦虑不加掩饰,手指因为太用力指甲都微微陷入了他的皮肤中,可见是真正的紧张了。 这幅模样让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一沉。 立刻拨打顾济海的电话,一边示意保镖将车开过来。 挂断电话的时候保镖已经驱车狂奔,任安歌紧紧揪着衣摆,忽然问:“济海大哥是几点起飞?” 看了一眼手表:“如果没有延误,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 抽冷气的声音十分明显,顾千帆眼睁睁看着小姑娘的表情变成了后悔。 感觉自己再不说话,小姑娘就会哭出来了,他连忙道:“不过已经给大哥联系上了,他说会立刻返航,现在还没飞远,只要塔台调度好了,很快就能落地的。” 任安歌微微放松了些:“那就好,那就好。” 嘴里虽这么说,但动作却还是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这番模样也让顾千帆难得的感到了紧张,一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联系机场那边。 然而直到他们赶到机场,顾家的飞机依旧没有落地。 “怎么回事?”顾千帆脸色一沉,怒意让周遭一静。 任安歌扑到了玻璃面前,昂头在天上寻找着。 一架飞机在天上盘旋着。 顾千帆冷冷道:“我不管有什么问题,立刻安排飞机降落。”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惊叫。 冲到任安歌身边,一抬头恰好看到飞机不正常的晃动了一下。 胳膊又被用力抓住了,小姑娘声音变了调:“快,快让济海大哥下来。” 没有人知道,任安歌已经快被悔意淹没了,尤其是亲眼看到飞机在空中歪歪斜斜的样子,顿生一股窒息感。 千万不要出事啊!她无声的呐喊。 第234章 空难 塔台在紧急调度,天上的飞机又可怕的抖了一下,任安歌也跟着颤抖。 顾千帆的心高高悬着,无往不利的少年在此刻被恐惧紧紧缠绕,下意识的回握住小姑娘的手,唯有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热才能不发抖。 自从父母离家,偌大的顾家对他来说却只有三个鲜活的存在 爷爷、五叔以及大哥。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失去其中一个会怎么样。 而现在大哥的生命随着那不断可怕抖动的飞机岌岌可危,忽然就把另一种未来的可能性摆在了他面前。 到底只有十五岁,生死之于顾千帆来说,还是属于“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许多双眼睛都在死死盯着空中的飞机,塔台终于安排好了其他飞机的位置,空出了足够的空间让顾济海的飞机降落。 机长显然也知道这架飞机撑不了多久了,接到讯号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的俯冲下来。 呼啸声响起,只需要再多一点点时间飞机就能平安着陆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飞机的一个引擎发出一声巨响。 火光跟着闪出。 “啊——”不知是谁发出了尖叫。 飞机顿时失去平衡向一边倾斜。 顾千帆猛地捏紧了拳头。 强烈的疼痛拉回了理智,任安歌从悔恨中回过神来。 低头看了一眼被紧紧握住的手,再去看顾千帆的脸。 那是从未在顾大总裁脸上见过的神情。 她下意识的用空着的手拍他的背以示安抚。 此刻任何语言都无效,她的视线也跟着疾冲下来的飞机。 失去一个引擎的飞机已经有失控的迹象,唯有迫降才有可能保住机内众人的性命。 然而他们下降的速度太快了,一个不留神便可能直接一头栽在跑道上。 任安歌不由自主想起后世许多关于空难的电影,默默祈祷这架飞机的几位机长能冷静操作,在这种绝境中寻到生机。 似乎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在一个眨眼间,飞机砰的落地了。 幸运的是机长在最后关头成功拉起了机头,起落架顺利与跑道亲密接触。 但心脏依旧提到了嗓子眼,落地并不平稳,硕大的飞机仿佛在跑道上开始了蹦迪,起落架磕磕碰碰,在跑道上擦除一溜火花。 滑出近千米后,众人忽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嘎吱声,然后整个飞机猛地向一侧倾倒。 在慌乱的惊叫声中,左侧机翼触地,巨响、火光、浓烟……伴随着这些飞机终于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缓缓停住。 顾千帆二话不说就往外冲。 任安歌以及保镖们拔腿跟上。 他浑身都被可怕的寒意笼罩,目光如刀似剑,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拦他,于是一行人哗啦啦全跑到外头去了。 消防车救护车等等先一步赶到现场,所幸舱门还能顺利打开,里头人影绰绰。 云梯靠近,很快救下来第一批人。 任安歌一眼看到趴在别人背上的顾济海。 他受了伤,额上身上都有血迹,但至少还有呼吸。 浑身的力气一瞬间抽走了一半,任安歌靠着保镖的搀扶才没坐到地上。 顾济海已经冲过去。 听到动静,顾济海微微动了动,偏过头来对上弟弟担忧惊惧的眼神。 这让他有种错觉,自家弟弟也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还处在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年纪。 “大哥……”顾千帆勉强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不敢张嘴,不敢多说,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嗓子里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几乎要汹涌而出的眼泪。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要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了。 顾济海心里自然也很害怕,只是大难不死到底给了他底气,于是扯了一抹笑容出来:“我没事,放心吧。” “去医院检查下,千万不能留下什么隐患。”终于顺了心口的那团气,顾千帆恢复了理智的样子。 啧,刚刚的老弟还没看够呢。 被送上救护车的时候,顾济海颇有些遗憾的想。 …… 知道大哥没有生命危险,冰冷的气势散去,终于有人敢过来建议“小顾总先离开现场”了。 这时候的顾千帆当然很好讲话,其实就算这些人不提,他也是要跟到医院去的。 不过去之前还有几件事情要交代:“爷爷那边先不要提,我会亲自去说,派两个人先送安安回家。” 顿了顿道:“等安顿好大哥,我们谈谈。” 这句话却是对任安歌说的。 对上他严肃的目光,小姑娘心中一咯噔。 何尝不知道今日的事情太过诡异。 为什么要顾济海别飞?是不是早就知道飞机会出事?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只是记起顾济海身亡原因的时间太晚了,没有时间给她细细筹谋,只能拼命去阻止。 幸运的是顾千帆信任她,没有多问半个字就照做。 照飞机刚刚的情况,任安歌不敢想象如果飞远了,这架飞机上的人最后会是什么下场。 但正因为这份信任,之后将面对的盘问就更加难以招架。 不愿意欺骗信任自己的人,却无法对任何问题给出回答。 任安歌轻轻捏了捏拳头,一瞬间已经想了许多应对的方案。 然而没有一个能将糊弄这个局面。 顾千帆默默看着任安歌,在她眼里看到许多复杂的情绪,以及明显的退意。 心中一沉。 微微阖眼,片刻后低声道:“我先去照顾哥哥,安安,什么都不要想。” 小姑娘眼里带着或许自己都没察觉的惶惶然看过来,咬唇不语。 用力按了按她的肩膀,加重声音:“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任安歌,你听到没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相信我不会伤害你。” 四目相对,顾千帆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直到看到小姑娘极轻的点了点头。 心里顿时踏实了,转身上了救护车,直到车门关上隔绝了视线,依旧能感觉到立在原地的人浑身僵硬。 她在害怕。 顾千帆无比肯定这一点。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让她如此惧怕被人察觉,但勾起这份害怕的起因是自己。 刚刚还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弄清楚一切的人忽然后悔了。 第235章 吓病了 任安歌不记得是怎么回到家的,时间刚过八点,妈妈应该去健身房了,卫阳在学校,家里静悄悄的。 瘫倒在沙发上,脑子里乱哄哄的。 一时想着如果顾千帆发问应该如何回答。 一时又猜测假如自己“死而重生”的事实暴露,妈妈会不会害怕。 …… 许许多多的念头在脑子里搅成一团,怎么样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罗君惠上完瑜伽课又游了三十分钟的泳,神清气爽的走出健身房。 夏日的夜里风也是燥热的,她并没有开车,而是散步回了家。 开门发现黑乎乎的,想到女儿今天去顾家吃饭了,这会才八点半,或许是陪顾老爷子呢,所以也并不是很在意。 顺手按开客厅的灯,一转头看到任安歌睡在沙发上还吓了一跳。 走过去轻声道:“安安,困了就换衣服去床上睡。” 任安歌毫无反应。 看着她脸色潮红,罗君惠忽然觉得不对,连忙在她额头上一探。 入手滚烫。 “安安!安安!”罗君惠慌了,连忙推了推女儿。 然而高烧昏迷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连忙拨打了急救电话,等待途中又想尽办法帮着降温。 三十分钟后,看着忽视将针头扎进女儿手背中,罗君惠依旧觉得安不下心来。 安安明明去顾家吃饭了,怎么会一个人躺在客厅里发起了高烧?明明今早出门还好好的。 想不明白,拿着任安歌的手机犹豫了一会,终于决定给顾千帆打个电话。 谁料还没来得及拨号,手里的电话就亮了起来。 说曹操,曹操到。 “喂,千帆你好,我是安安的妈妈。” 顾千帆的声音很意外,似乎还带着一丝紧张:“罗阿姨?安安,安安还好吗?” “不太好,我回家发现安安高烧昏迷了……”听到话筒里传来陡然激烈的呼吸,她连忙继续道,“已经送来医院打针了,医生说问题不大。” ……是因为自己说要“谈谈”所以才突然发烧的吗? 顾千帆紧紧握拳,片刻后才低声道:“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罗君惠连忙道:“没有没有,这点事情阿姨能处理,只是阿姨想问一下,今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安安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像有哪里不舒服的样子。” “今天我哥坐的飞机出了点意外,人没事但飞机毁了,当时安安在场,可能是受了惊吓。” “飞机出意外?”罗君惠万万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人都没有大碍吧?” “谢谢罗阿姨关心,医生已经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顾千帆很有礼貌。 “那就好。”基本确信女儿是受了惊吓,因此语气也放松了不少,“那你去照顾家里人吧,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我知道,罗阿姨,如果安安醒了也请告诉我一声。” “好,多谢千帆关心。” …… 挂断电话,顾千帆眉头紧皱。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难道小姑娘的秘密就那么可怕,他只是略微露出想要窥探的意思,人就直接吓病了……或者说急病了。 站在走廊里呆了半晌,直到病房中的保镖出来:“大少爷醒了。” …… 整夜过去,任安歌的烧总算退了,慢慢睁开眼,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顾千帆。 假装没有注意到小姑娘陡然绷紧的肌肉,帮着人坐起来后拿了水杯递到她嘴边,顾千帆慢慢道:“罗阿姨去买早餐了,一会就回来。” 开场白十分出乎意料,任安歌一脸呆呆的看着对方,和郭一口水后才反应过来,水杯还在对方手里。 连忙接过水杯咕咚咕咚喝下大半杯,才觉得嗓子眼里舒服了些,张嘴正要问什么,顾千帆已经再次开口:“哥哥没什么大事,但降落的时候东西砸到左腿导致骨折了,医生说幸好骨头创面比较整齐,好会治疗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确实是一副“万幸”的表情,毕竟那样惊险的一幕,能保住性命,也没有其他不可逆转的伤害,确实足以让家人觉得庆幸了。 可任安歌还是一阵阵难受。 是她大意了,只想着抱稳了顾大总裁的金大|腿,却忘了去回忆顾千帆难处轻轻独自撑起顾家的原因。 如果那次做梦以后她好好想一想,更早一点示警,济海大哥也不必受这个苦了。 顾千帆还在说:“这次我们都要好好谢谢你……” “不,不用谢我。”任安歌脱口而出。 说完却又神情局促。 有种预感顾千帆要提问了,而她却并没有做好回答的准备。 这一刻任安歌恨不得再次高烧昏迷过去。 身体下意识产生的逃避反应为什么不持续就一点呢? 顾千帆深深看着小姑娘。 大家都说他们两个很像,都是一样年少老成多智近妖,可他从来不这样认为。 比起他很小时候就明白不要轻易将内心所想暴露,任安歌却如一汪清澈的湖水,很容易便能看穿她。 开心的时候大笑,难过的时候流泪,不悦的时候发怒,害怕的时候颤抖……每一种感情都是那样鲜活。 就像现在,她的紧张、害怕、惶恐……就从每一根头发丝溢了出来。 伸手取走已经空了的水杯,他一边往里面倒水一边道:“飞机故障的原因已经调查过了,是人为。” “什么?”果然如他所料,小姑娘一下子便因为震惊忘记了其他,半垂的头也抬起来,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被可爱到的小少爷毫不犹豫的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如愿看到她撅起了嘴。 不过心里的震惊太过,任安歌暂时不计较被拍头的问题,只追问:“是谁这么狠心?飞机要是掉下来死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顾千帆神色沉沉:“现在还在查。” 但多半是查不出什么来的。他在内心补充。 不是没有猜测,只是……找不到证据。 整整一|夜过去,他派出去的人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找到,说明动手脚的人将首尾扫得很干净,且对他的手段很了解。 这样锁定的范围已经很小了。 可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 第236章 示弱 思考着的顾千帆忽然注意到,小姑娘的神情变得很古怪。 任安歌确实想起了一些事情,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信息传递出去。 “安安,要是你来猜,你觉得是谁动的手脚?”顾千帆忽然问。 “我?我怎么知道。”任安歌勉强笑笑。 “就是猜猜。”顾千帆重新坐到床边,“其实我心里有猜测,会想弄死我和大哥的无非就是二叔、三叔、四姑几个,就是不知道这次是谁动的手。” 任安歌惊讶:“你们两个?千帆哥哥也遇到过这些事情?” “知道我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有保镖跟着吗?”顾千帆耸耸肩,“小时候我被人绑架差点撕票,当时我听到那些绑匪说是二叔指使的,事后却无法证明,然后还有车祸,中毒……其他大大小小的意外更是数不清楚,相较之下,大哥倒是比我好一些。” 原本不打算说得这么细致,但看着任安歌越来越心疼的神情,顾千帆忽然觉得偶尔示弱是很好的事情。 “原来你遇到过这么多事情啊。”任安歌确实感到心疼,毕竟是相熟之人,成长的经历竟如此坎坷,相较之下,自己那些苦难倒好像不算什么了。 “不过自从爷爷有了警惕,让我们不论到哪都必须带着保镖以后,他们就老实了不少,以为已经学乖了,原来是打算玩个大的。”顾千帆冷冷一笑。 对上小姑娘的目光,继而变了神色,无奈地道:“可惜这次策划确实严密,到现在我的人也没查到什么线索,凶手大概要偷笑了。” 任安歌眨眨眼:“还有你查不到的事情吗?” 语气挺不可思议,内里的意思却让顾千帆心情愉悦。 看来在小姑娘眼里,他还挺厉害。 不过越是这样的印象,示弱的效果就越不错,顾千帆再接再厉:“是啊,也有我做不到的事情,现在对方隐在暗处,下次不知道他还会想出什么阴损的招式来。” 心中一禀,是啊,这次有她及时提醒,保住了济海大哥的性命,背后之人会就此罢手吗? 万一他不死心非要弄死兄弟两,她可没有预知人心的本事。 不如一鼓作气,借用上辈子的记忆将威胁铲除掉。 只是……任安歌咬唇,余光偷看顾千帆。 却见向来淡定的少年人一脸苦恼,还隐隐带着点害怕。 记忆中无所不能冷酷狠辣的顾大总裁忽然就多了些人气。 原来再厉害的人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以前觉得顾千帆是绝不需要“同情”的,这会却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可怜了他一番。 豪门少爷不好当啊。 心软了那些有的没的的担忧也就去了大半,任安歌试着道:“你更倾向于谁?” “二叔是不可能了,他被我的人看得牢牢的,再说隔太远也布置不了这么严密。”顾千帆不假思索,“三叔四姑……都有可能,不过我更倾向于三叔一些……”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任安歌的表情,见她微微皱眉,心中已有计较,继续道:“一架飞机坠毁可不是小事,上头的人不说,万一坠|落在人烟密集的地方,也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策划这一切的人够残忍的,我觉得不像女人的手段。” 任安歌忍不住反驳:“那可不一定,女人狠起来也是很吓人的,历史上吕后把戚夫人做成人彘,武则天杀女争权……她们可都是女人。” “这么说也有道理……”顾千帆装模作样的点着头,“这么说安安更倾向于我四姑干的?” “我……我也不知道……”任安歌有一瞬间慌乱,轻咳一声才道,“我觉得只要做过的事情,不可能完全没有痕迹,以千帆哥哥你的本事一定能查出来的。” “这么相信我?”心里已经有了想法,沉重的心思总算松泛了一些,顾千帆忍不住逗她一下。 谁料任安歌十分认真的点头:“当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你的厉害,所以那些魑魅魍魉才会想尽办法毁掉你,因为他们知道给你时间成长的话,根本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呀。” 顾千帆一愣,继而失笑。 向来觉得自己的本事不需要别人来肯定,不过小姑娘这番话却额外悦耳。 罗君惠在此时推门而入。 照顾任安歌的人回来了,顾千帆顺势起身,笑着拍了拍任安歌头:“千帆哥哥自然不会让你失望,今日先走了,得空了再来看你,好好歇着。” 又被拍了头,任安歌捂着头顶噘嘴,看着人走到门口还是不太放心:“千帆哥哥!” “嗯?”顾千帆扭头看过来。 “万事小心,还有……”咬了咬下唇,“我觉得可以试试查查内部。” “内部……”顾千帆若有所思。 “财帛动人心,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任安歌低声道。 “我知道了,谢谢安安。” “不客气。”任安歌自觉这次说得隐晦,也不算多,加上顾千帆似乎没有追究飞机一事的意思,一颗心终于安定下来。 本就是因为多思引起的发热,心里一松病就好得更快了,到了下午已经可以出院。 想到顾济海骨折了,任安歌与妈妈提了水果去医院探望。 敲门而入,意外的看到病房中还有不少人。 病床左边站着的是岑家的两人,任安歌在心里“哦——”了一声,原来这对父女还在c市呢。 右边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面容冷厉,乍一看与顾千帆有几分相似。 “罗阿姨,安安,你们怎么来了?”顾济海坐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看到进来之人,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我听说安安病了,应该好好休息才是,跑过来做什么。” 任安歌将水果篮放到床头,笑眯眯道:“我已经没事了,济海大哥放心吧,倒是你的腿可要好好养着呀。” 顾济海微笑点头,忽然听得旁边问:“济海,不该介绍一下这位吗?” 她的目光看着罗君惠。 顾济海眸光略冷:“四姑,这是罗君惠罗阿姨,安安的妈妈。罗阿姨,这位是我四姑顾沅。” 第237章 不是省油的灯 罗君惠伸手,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顾沅神色冷淡,只淡淡嗯了一声。 伸出的手被晾在空中,场面难免有些尴尬,但片刻后任安歌抓住妈妈的手,笑道:“妈妈,顾家人口多,不过我只认得济海大哥、千帆哥哥和顾爷爷,其他人都不熟悉,你也不必都记得,基本不会有多少来往。” 听出女儿既是在给自己解围,也是在表达不满,罗君惠暮光警告了她一下。 这还是当着主人家的面呢,可不能太不给面子。 任安歌撇撇嘴。 顾沅冷冷一笑:“之前见过一次,你这个小姑娘就不太有礼貌,如今看来,过了一年多依然没什么长进。” 岑明琴发出低低的笑声。 顾济海眉头一皱正要说话,却听小姑娘同样冷笑一声:“孔夫子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所以别人跟你握手的时候呢,你要回应,如果你不回应就是没有礼貌,既然你没有礼貌,我也不必对你客气。” 说完还笑眯眯的问:“妈妈,我解释得对吗?” 罗君惠又好气又好笑,发现女儿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有心想要说教一下吧,又知道这些都是为了维护自己,想了又想,觉得女孩子有点脾气不容易被欺负,便干脆不理会了。 不过应和也是不可能的,没什么威力的瞪了一眼,微笑着并不接话。 任安歌不怕死的问顾沅:“顾阿姨觉得我说的对吗?” 顾沅脸色一沉。 她虽是顾家人,但负责的项目不在c市,与任安歌只有一面之缘,只记得当时二嫂没在她面前讨得好去。 后来也听说顾二叔一家吃了不少亏,不过那些事情都有顾千帆的影子,于是她只将事情算在了侄子头上。 今日这一遭,倒让她看出来,这个小女孩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冷冷看了对方一眼,任安歌却毫无惧色,也不等人回答,扭头去问顾济海伤势的问题了。 没说得两句,顾沅已经不耐烦的打断他们:“济海,欧洲那边的事情拖不得,你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顾济海还没开口,病房门被推开:“我下午就会赶过去,四姑不必操心这件事了。” 正是顾千帆。 岑茗琴眼睛一亮:“你要去欧洲吗?正好我想去拜访一下那边的几位大师,不如一起吧。” 顾千帆想也不想就要拒绝,谁料自家大哥却抢先道:“我觉得这样挺好,一路上也能有个照顾。” 皱眉看向大哥,顾千帆用目光无声质问。 顾济海意有所指:“千帆,你可要将岑小姐毫发无损的带回来。” 捏了捏手指,他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在飞机上动手脚的人还没揪出来,大哥这是担心再出什么事,要将岑家绑在这条船上呢。 比起顾家一直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国内,早早将大部分势力转移到国外的岑家在外头显然更吃得开些。 道理他都懂,却并不愿意。 别说岑茗琴本来就心怀不轨,在任安歌长大前,他也不想给对方留下任何负面的形象。 正要拒绝,便听到任安歌忧虑的问:“千帆哥哥要飞欧洲?” “对。”如无必要他也不想跑那么远,可是顾沅有一点说得对,那边的事情不能耽误。 小姑娘眼里有着不避讳的担忧,顾千帆明白过来。 凶手还没被限制住,她也很担心。 闭了闭眼,顾千帆忽然觉得一直按着爷爷的心意,维持所谓“和睦”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不是为了这表面的平静,他和大哥何需这般束手束脚,也不会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害怕。 只是现在的局面却已经无法改变,这次借岑家的势是最好的法子。 再看一眼任安歌,他终于点头:“岑小姐可要带什么东西?下午三点就要出发,如需收拾就要尽快了。” 一听他答应了,岑茗琴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在这里扮演“贤惠”了,立刻道:“我这就去收拾……对了,千帆,要不你接我一起去机场吧,也省得再约了。” 动作一顿,片刻后点头:“也好,两点半车子会去酒店。” 岑茗琴的兴奋显而易见,简直就是飘着走了。 自打顾千帆来了后,事情好像就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了,一连串的安排直接敲定了一切,顾沅的脸色阴沉如墨试图挣扎:“济海需要人照顾,你何必跑这一趟。” 顾千帆神色淡漠:“家里这么多佣人还需要我亲手来照顾人,那些人就都该辞退了。” “佣人哪里有自家人仔细,你要不多盯着点,他们自然乐得偷奸耍滑。” 唇角微勾,顾千帆道:“既然四姑这么担心大哥,我不在这段时间就麻烦你多看顾着点了,别让人有机会偷,奸,耍,滑才好。” 四个字刻意咬重,显然别有意味。 顾沅心中一动,一缕不祥的预感浮现,下意识便去观察顾千帆。 却见自己这个从小就妖孽的侄子神态自若的跟顾济海说话了,看不出丝毫不对劲来。 自己做事向来小心,不可能被查出来。 这么想着,顾沅又放下心来。 事情已成定局,再继续纠缠反倒可能引起疑心,顾沅只做无奈:“既然如此,你放心就是。” 任安歌忽然道:“千帆哥哥,你们家的厨子还要照顾顾爷爷呢,这几天干脆我来给济海大哥送饭吧。” 顾沅立刻道:“顾家又不止一个厨子,哪轮得到你。” 顾济海也不想麻烦小姑娘,人家还要上课呢。 谁料顾千帆却立刻道:“也好,陈爷爷还住在家里,要照顾两人的口味,家里厨师也确实忙,这几天就麻烦安安了。” 正要说话的病人闭紧了嘴巴,将客气的话尽数吞下。 顾沅皱眉:“千帆,你这样让家里的厨子怎么想?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他们不满意呢。” “不是四姑说怕佣人会偷奸耍滑吗?再说总不能让爷爷那边少了人。”顾千帆眼神都不给一个。 最后的结果当然还是他赢了,事实上多少年来,只要顾千帆开口,少有不如他意的时候。 第238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离开医院后,罗君惠忧心忡忡:“安安,你为什么要掺和到顾家的事情里去?” “妈妈也看出来了?”任安歌略有些意外。 “妈又不傻。”罗君惠目光责备,“他们到底都姓顾,你一个外人掺和进去,这会他们有矛盾可能感激你,可今后化干戈为玉帛了呢?你就两面不得好了。” 任安歌笑笑:“妈妈想多了,他们和好不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顾字。”罗君惠不同意。 想了想,任安歌道:“常理来说是这样,但顾家不是普通家庭,就像古代皇家为了争权夺利枉顾亲情差不多。” “那你就更不该掺和了。”罗君惠急了,“顾家是庞然大物,我们家算老几,那样的事情再来一次我得急死。” 知道这是担心自己,任安歌抱了抱妈妈笑道:“让妈妈担心是我错了,可是妈妈,从小你就教我要懂得感恩,今时今日我们家能有现在的生活,跟千帆哥哥的帮助离不开呀。” “可是……”话虽如此,但人都有私心,罗君惠的私心就是女儿,绝不愿意见她遇到任何危险。 “妈妈,千帆哥哥真的帮了我们很多,而且他也是个很好的朋友,不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不能袖手旁观。”任安歌继续安抚,“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家大业大不稀罕我这点帮助,我也得为自己打算啊。” “这是什么意思?”罗君惠一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我是风摧的对象,如今我年纪小实力不足,若无人护航未必能真的顺顺利利成长。”任安歌微微一笑,“远的不说,就说之前的事情,要不是有千帆哥哥的人脉,未必就能平安无事。” 一想到女儿被绑架的惊险经历,罗君惠就忍不住拽紧了女儿的手。 任安歌微微感到刺痛,面色却一点不显,反倒也用力握住了妈妈的手道:“如果不认识顾家人,我也不会选择韬光养晦的,妈妈,我要变强,变厉害,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你能开开心心过日子,不用为了钱殚精竭虑,可这中间会不会得罪别人,会不会动了别人的利益谁也说不准……” 阳光下小姑娘的笑容淡漠:“所以顾家这把保护伞就算有危险,我也要牢牢抓住的,妈妈,世界上不会有只得不出的好事,顾家现在全靠顾爷爷的意愿强行绑在一起,迟早是要分裂的,而我就要在这之前站稳了队伍,所谓从龙之功,自然比别的交情要更稳定一些。” 罗君惠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知道女儿早慧,但这番话还是远远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是个不喜欢争斗和弯弯绕绕的人,也承认这种性格才让自己在公司多年没有升迁的机会,但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听了女儿的一席话,罗君惠忽然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当妈的太不上进,所以才逼得女儿小小年纪诸多算计。 任安歌多了解自己妈妈啊,一看她的神色就将其心中所想猜了个七七八八。 眨眨眼,心想今日这贴药是不是下太猛了些,于是又连忙找补:“妈妈,你可不要觉得是你做得不好,要不是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才不会这样努力呢!” 一把抱住妈妈的腰,奶声奶气唤道:“妈妈妈妈妈妈,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这样可爱的女儿让罗君惠一颗心软成一片,弯腰将人抱起来亲了亲,她叹口气道:“安安,你真的太让妈妈吃惊了。” “嘿嘿,我跟千帆哥哥关系好,怎么也要学到几手啊!”任安歌毫不犹豫将顾小少爷拉出来背锅,“我这样就吓到你了,要是你的孩子是千帆哥哥,那不得把下巴都吓掉啊。” 刚刚还那么成熟,忽然又这样天真,罗君惠顿觉哭笑不得,点了下女儿的鼻尖:“人家是什么环境长大的?我们平头百姓哪能比。” “话不能这么说,妈妈,等我以后赚很多很多钱,你也是阔太太啦!” 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了:“好好好,那妈妈就等着享福了。” “必须的!”任安歌小鼻子一皱,得意洋洋。 忍不住又亲了亲,罗君惠补充:“其实现在已经很好了。” “那怎么够?我还要给妈妈买大房子,买好多好看的衣服,带妈妈环球旅行呢!” 女儿如此孝顺,哪个做妈妈的不欣慰?罗君惠反正觉得一颗心都泡在了热水里,浑身暖洋洋的,刚刚的惊骇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 顾千帆这一去就是一周不见人影,任安歌果然做到了自己的保证,每天按时按点给顾济海送饭,晚上还会在医院陪一会才走。 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顾沅再没到过医院来。 到了周末,本已经说好这周回家的卫阳却突然改了计划。 偏巧今天顾济海出院回家休养,回到老宅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任安歌闲下来,打电话给哥哥抱怨:“说好了这周陪我去看石头的呀,哥哥你怎么食言呢!” “……对不起啊安安,我忘记了,下次,下次一定陪你去好吗?” 任安歌眉头一皱,忽然问:“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没,没有啊,啊,我这边有事了,先挂了哦,下次一定陪你去,再见。” 不等任安歌说话,对面已经传来忙音声。 紧紧抿着嘴唇,任安歌慢慢放下话筒。 “怎么了?”罗君惠从厨房出来,发现女儿在发呆,“安安,阿阳是大人了,学校又是半军事化管理,肯定有很多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怪他食言,想去买石料妈妈陪你也一样呀。” “妈妈!”任安歌忽然站起来喊道。 声音之大把罗君惠吓了一跳。 “我们去哥哥学校吧!” 还没回过神来女儿已经冲到面前。 “去,去阿阳学校?”罗君惠十分疑惑。 任安歌用力点头:“我觉得哥哥有点不对劲。” 闻言面色严肃了些,罗君惠问:“怎么说?” 第239章 不回家 “他刚刚主动挂了我的电话,说话还结巴了!”任安歌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罗君惠反而笑了:“就这些,你太敏|感了,说不定……”她眼珠子一转,“阿阳交了女朋友,这周其实是要陪对方呢?” “啊?”任安歌傻眼,“哥哥交女朋友了?” “我是说有可能,阿阳十九岁了,谈恋爱也不奇怪啊。”罗君惠笑眯眯的,刚还只是随口一说,现在觉得有机会是真可以问问这件事了。 任安歌挠挠脑袋,因为自己对谈情说爱完全没兴趣,所以下意识也“谈恋爱”这个选项从亲近之人身上排除了,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身边的人,无论是卫阳也好顾千帆也好,还是其他人,都会在未来慢慢找到伴侣,并且组成新的家庭,渐渐从她生命中走远。 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涩,但很快就甩甩头摆脱了这种情绪。 自己决定不再陷入感情的泥沼,别人无权指责,但也不能因此就要求朋友们也这样陪着自己嘛。 任安歌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顺着妈妈的意思再猜了猜,倒还真觉得有可能,于是任安歌便将此事扔到了脑后。 谁料第二周周末,卫阳又不回来。 这下连罗君惠都觉得有些怪怪的。 自从加入了这个家庭,年轻的男孩一直都表现得对家庭十分眷念,有什么事情也能毫不犹豫地豁出性命保护家人,之前对警官学校什么都满意,唯独就是对一月只能回家两次多有抱怨。 可现在没有任何理由的,只是一个含糊的“有事”就两周不回家,实在不像卫阳平时的风格。 母女两一商量,不行,还是得去看看。 就算是谈恋爱了,这刚在一起就不回家也说不过去呀,不成,还得去把把关。 于是包括吴四在内,三人风风火火赶到了学校。 警官学校不允许家长随便进入,做了层层登记以后也只能到会客室,自有人去通知卫阳前来。 这一等就等了快二十分钟,母女两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现在傻子也能察觉不对劲了。 但她们都在这了,卫阳只要在学校里,总不可能不来相见。 又耐心的等了十分钟,门口出现一个磨磨蹭蹭的身影。 任安歌蹭地站起来跑过去,拉着卫阳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没见到什么异常后又忧心忡忡的盯着对方,嘴里直嚷嚷:“哥,你是不是受伤了?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想急死我和妈妈吗?” 本来不情不愿走过来的人,一看妹妹眼眶都红了,满腔只剩下浓浓的内疚,连忙安抚:“没有,我没有受伤也没人欺负我,我好好的, 你看!” 说着他还张开手臂原地蹦跶了几下,淋漓尽致的展现自己的完好。 被这幅大猴子的模样逗笑了,偏又不想这么轻松放过两周不回家的人,任安歌废了老大劲才保持住严肃的神色,凶巴巴问:“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干嘛两个礼拜都不回家?哥,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给我找嫂子了?” 卫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一张脸涨得通红的跳脚:“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什么呢!” “真的没找?”任安歌一脸狐疑。 手指直接戳到人脑门上:“没有!小小年纪懂什么!” 这是卫阳第一次摆哥哥的谱,捂着脑门小姑娘噘嘴:“是妈妈猜的,干嘛只说我。” 闻言忙向罗君惠看去,在家长面前可不敢那么放肆,卫阳结结巴巴:“妈我,我真,真没有……” “没有就没有,”罗君惠笑,“而且就算有也没什么呀,你这个年纪也可以谈恋爱了。” 脸更红了,卫阳连连摆手:“没有,我现在没这个想法。” “既然不是要陪女朋友,你干嘛不回家?”任安歌冷不丁的发问。 成功将卫阳噎住,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弯腰顿足。 连忙上前帮忙拍着背,任安歌咦了一声:“哥哥,我送你的平安扣呢?” 卫阳心中一咯噔。 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不对来,任安歌沉声问:“平安扣呢?” “学校不准带首饰,放,放在枕头下面了。” “那你去拿给我看看。” “没必要吧……”卫阳的话没说话就看到妹妹的脸色,剩下的话顿时消失在嗓子眼里。 兄妹两无声的对峙,这下罗君惠也发现不对劲了,连忙问:“阿阳,是不是弄掉了?没事的,下次再让安安给你雕刻一个。” 卫阳紧紧握着拳头不说话。 这副模样就让小姑娘觉得特别眼熟。 上辈子她遇到出狱的卫阳时,他就是这幅样子,一旦有什么不想说谎又不愿意说的事情,就倔着僵着。 “哥哥。” 听到妹妹的声音忽然失了逼迫变得柔和,卫阳下意识看了过去。 却见任安歌凑在自己面前,微笑道:“弄丢了就弄丢了,下次我再帮你雕个更好的。” 卫阳鼻尖一酸,连忙扭开脸以便平复情绪。 此时门口忽然又走进两个人,当先之人的打扮看上去像是教官之类,后头跟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学生。 看到两人卫阳脸色大变,刚刚放松的身体再度绷紧。 任安歌察觉不对,一个箭步拦在卫阳面前。 进来的两人却没理会他们,径直往罗君惠去了。 “这位就是卫阳的家长吧?您好,我是他们的教官姓齐。” 罗君惠与他握手:“齐教官您好,我是卫阳的妈妈。” “您好,我听说卫阳家中来了人,立刻就赶过来,这件事情家长愿意出面是最好不过了。” 心中满是疑问,罗君惠瞥了一眼卫阳,却见养子一副山雨欲来的神色,忙给任安歌使了个颜色,同时微笑道:“是,孩子有什么事情当然应该家长解决,不然要我们父母做什么呢。” 她的态度十分淡然,倒让齐教官有些摸不准了,斟酌片刻方道:“其实事情本也不大,卫阳可能是一时鬼迷心窍,孙峥已经同意不计较了,不过这种事情学校当然不能容忍,所以无论如何道歉和检讨是必须的,另外校方讨论过,记过处分也少不了,另外在校这几年的评优等资格都要取消。” 第240章 拿不回来了 罗君惠沉声问:“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孙征丢了一枚玉的平安扣,后来在卫阳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两人差点打起来,事情闹得比较厉害。” 罗君惠眉头一皱:“您的意思是,阿阳偷了同学的东西?” “也不能用偷这个字吧,可能是不小心夹在什么东西出头被带到床上了,也可能只是好奇想看看结果忘记还回去了。”齐教官看来还是比较护着卫阳的。 然而被护着人却好不领取,梗着脖子大声道:“那枚平安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孙征冷笑:“谁不知道你就一孤儿,那样品质的玉你买得起吗?” 他一说话卫阳就更激动了,年轻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好像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 齐教官立刻拦在两人中间,语带警告:“卫阳,上次打架的处罚还没过,你想再多记几个过吗?” 孙征在后头得意洋洋:“就是,卫阳,上次你可是把我打伤了,赔偿都没给我呢。” 本就不是嘴皮伶俐的人,还要分出大半心思担心妈妈和妹妹会怎么看自己,卫阳急得满脸通红。 忽而听到任安歌冷冷的声音:“赔偿?要陪你多少?” 一看是个小姑娘,孙征也不惧,玩世不恭的笑着道:“1000,这可是学校定的,不是我要的。” 看向齐教官,对方神色有些无奈,却还是点了点头。 卫阳大声道:“安安,不要理他。” “为什么不理?”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反问,卫阳便是一愣。 上前两步与哥哥并肩而立,任安歌轻轻一笑:“那枚平安扣呢?” 孙征警惕地道:“你想做什么?” “怎么?看都不敢给我们看吗?”任安歌语气带着一丝轻蔑。 少年人最是经不得激,立刻将东西从口袋里掏出来:“看就看,你看出花来他也是偷了我的。” “呵呵……”任安歌一声冷笑,连接也不接,“这不是我哥的那枚,你拿个垃圾出来是想骗谁?” 孙征的脸色一变:“我呸,别仗着年纪小胡说八道,这就是卫阳偷的我那枚玉。” 因有任安歌这句话,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集中到了平安扣上,片刻后卫阳脸色一沉:“我的玉去哪了?你把东西弄去哪了?” 说着往前一冲,动作迅速的扯住了孙征的领子。 齐教官反应极快,一招擒拿就把卫阳制住,一边大喝:“卫阳,你想干什么?冷静!” 卫阳挣扎着:“你把我的玉弄去哪了?还给我!” 心中是无限的悔意。 十天前被冤枉是小偷时他太不冷静了,后来又不想被家中知道这件事所以一直瞒着,心想自己总能想办法将平安扣拿回来,可现在东西都被掉包了,拿回来又有什么用?也不是安安亲手雕刻的那枚了。 任安歌和罗君惠一起冲了上来。 小姑娘叫道:“你放开我哥哥。” 齐教官感觉到压住的人不再挣扎了,便慢慢放开了他。 卫阳被扶起来,眼眶通红却不再激动。 他有种预感,那枚平安扣十之八|九拿不回来了。 仿佛被抽调了精气神,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 孙征暗暗得意。 将平安扣的绳子套在手指上甩着,阴阳怪气地道:“你这种人就是人品差,偷东西不说,还要诬赖别人,卫阳,咱们以后可能会成为警察,可你看看你赞成,配吗?” 正说得开心,忽见任安歌猛然抬头,目光如电如刺,眼底的寒意似剑直刺人心底,孙征不知怎么的觉得浑身一寒,讥刺的话顿时卡在喉咙眼里。 慢慢松开扶着哥哥的手站直了,她淡淡道:“齐教官,我想请问消校方是如何认定,平安扣是孙征的,又如何判断是我哥哥说的谎。” “……又同寝的人作证。” 卫阳的寝室是十人一间,任安歌皱眉:“所有人?” “那倒不是,只有三个作证说见过孙征戴这枚平安扣。” 也就是说除了两个当事人,还有五个人置身事外。 总比落井下石和作伪证要好得多。 任安歌心里的愤恨少了一点。 不过这个嘴巴很贱的孙征却不能轻易放过。 盯着对方,嘴角微勾,一字一顿问:“你说这枚平安扣是你从我哥那里拿走的那枚是吧?” “没错,不过小妹妹你说错了一点,这本来就是我的玉佩,我不是拿走,是拿回来。” “不必跟我玩文字游戏,”任安歌冷笑,“这种垃圾玩意我哥才看不上。” “什么垃圾!你不要信口开河。”孙征梗着脖子。 这幅姿态落在任安歌眼里却有些色厉内荏了,毫不受影响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冤枉我哥,不过很可惜,你选错了对象。” 踏上一步,小姑娘气势全开:“你一定不知道,那枚平安扣是我亲手制作送给我哥做生日礼物的,整块玉料的花纹、质地我一看便能分辨,而你手里这枚东西,恕我直言,作假也要有点诚意,那块玻璃当玉,也就能骗骗外行。” 原本悠哉的将东西甩来甩去玩得不亦乐乎的人,忽然将平安扣紧紧握在手里,神色阴沉不复之前的轻松:“你骗鬼呢?今年你多大,刚小学毕业吧,还亲手雕的,是不是还要说你就是内行啊?” “啧啧,”任安歌一副不忍直视的表情,“我说你真是一点也没有弄清楚欺负对象背景的自觉啊,没错,我就是内行,要不要给你点时间去查查,这几年比较大规模的雕刻比赛中有没有我的名次?雕刻协会里有没有我的位置啊?” 她言之灼灼,倒是让人下意识觉得没有撒谎。 见孙征脸色又青又红,怔怔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任安歌一挑眉:“东西呢?” 终于反应过来的孙征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就算这枚平安扣是假的又怎么样?既然是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置都行,你说是你雕的就是你雕的啊?你有什么证据?我可是有证人的。” 卫阳大喝:“孙征,你他|妈不要脸。” “明明是你们一家都不要脸,难怪要收养你,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孙征毫不示弱。 第241章 交代 任安歌脸色一沉。 不得不说有的人确实天赋异禀,骂人的时候踩雷一踩一个准。 最不能接受家人被骂,孙征偏偏一句话把小姑娘全家都带进去了。 正要火力全开时,电话忽然响了,接起来便听得顾千帆的声音:“安安,这几天多谢你了。” “不必客气。”正在生气,小姑娘的语气难免有些生硬。 顾千帆立刻察觉:“怎么了?你那边有事?” 任安歌忽然灵机一动:“千帆哥哥,我送你的那套紫罗兰玉首饰可还在?” “当然在。”何止在,无事牌可是天天都戴着呢。 “想请千帆哥哥帮个忙,能不能请人将那套玉送到警官学校来一下。” “警官学校?卫阳有事?”顾千帆反应极快。 “嗯。” 最后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却没有让人送过去,而是顾千帆亲自过来了。 看到他任安歌还有点惊讶:“千帆哥哥,你也是刚到家吧,怎么不好好休息一下。” 你都说有事了,我怎么歇得住。 可惜这些话不能说出来,顾千帆淡淡一笑:“好奇,过来看看。” 原来顾大总裁还是个好奇心这么重的人! 任安歌默默更新记忆中的资料。 东西既然送来了,任安歌顺手打开,露出盒子里的一套紫罗兰玉器来。 望着孙征冷笑:“看看,这套料子是不是跟那块平安扣一模一样?这套东西也出自我手,你还要说我信口开河吗?” 额角淌下几滴冷汗,孙征强撑着道:“说不定只是巧合,再说谁知道玉料出矿的时候被分成了多少大小,万一他们同根同源呢?” 这就是强词夺理了,任安歌懒得回应,只强调:“是不是你把东西拿出来,不相信我可以,将东西拿去专业的机构鉴定就行了。” 孙征紧紧闭着嘴巴,他到哪去把东西拿出来。 任安歌逼近一步:“东西呢?” “我的东西,你凭什么问!”孙征死不松口。 “呵——”任安歌神色森然,“既然如此,报警吧。” “什么?”齐教官和孙征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没有哪个学校希望学生惹上官司,齐教官连忙道:“报警就不必了,这件事情学校已经处理过了……” “处理的结果就是把我哥的东西当做他的,让我哥背上小偷的名声,还要受到处分和赔偿吗?” 小姑娘态度咄咄逼人,轻蔑的看着孙征:“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以那块玉的品质,市面上出售起码值五位数,报警立案绰绰有余,我不信警方也找不出真相来。” 再度朝孙征逼近一步,目光里尽是戏谑:“到时候就不是赔偿能了事了。” 孙征的脸色极差,秋意渐浓的时节额上却全是汗水,明明比小姑娘高出许多,气势上却全然不敌,被步步逼退,最后瘫坐在椅子上。 一看他这样子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齐教官呵斥:“孙征,你还不说实话吗?” “我……我说……不要报警,求求你了……”孙征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一脸颓然的请求。 施施然坐下来,任安歌淡淡道:“那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孙征一心只想着不能报警,哪里还敢玩什么花样,很快就竹筒子倒豆——将所有的事情都坦白了。 原来那三个作证的同寝同学都是被他收买的,实际上是他偷了卫阳的平安扣,原本只是偶尔发现卫阳枕头下压了这么个东西,学校又不能戴首饰,想着偷偷拿走说不定好一段时间不会被发现。 他却不知道这枚平安扣在卫阳心里的重要性,东西一丢立马被察觉了,结合当时寝室中的情况,卫阳几乎是飞速锁定了目标。 当然不能承认,于是他反咬一口,有了同寝学生的证词,学校很快就认定了事情始末。 而在泼了卫阳一身脏水不久,他就找机会把东西卖掉了,换了一笔钱和那三人分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分的钱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 卫阳坐在任安歌身边,听得他的坦白后槽牙咯咯作响。 因为东西来路不正,孙征也不敢去大商店出售,便卖给了那些小摊子,现在去也不知找不找得到。 听到这句话,大伙差点没拉住卫阳。 说出一切的人再没有之前的气势,面对卫阳可怕的表情吓得往后缩了缩。 卫阳挣扎了几秒忽然捂着脸不动了,那样珍惜的礼物,就算学校规定不能佩戴首饰,也要放在枕头底下每天摸一摸才入睡,却就这么弄丢了,他觉得没有脸见任安歌。 片刻后耳边传来妹妹柔和的嗓音:“哥哥你别生气,也别难过了,这件事也是我没想周到,不该送你现在用不上又太贵的东西,这才引来小人觊觎……” “不,不是你的错。”卫阳急急忙忙抬头,“是我没想周到,不该放在枕头下面,应该收到柜子里的……不对,我应该放在家里的。” 看着他眼中盛满懊恼,便知有多少悔意。 任安歌心中酸涩,知道卫阳因为独自生活太久,对家庭的重视远超其他,难怪会因为丢了平安扣连家也不肯回,也不敢告诉他们一句。 想想这两周他背负着小偷的恶名,无故被处分记过,却还强撑不让家人看出来,这其中有多少压力……她就觉得心疼。 于是安慰道:“没事的,哥哥,我再雕一个更好的送给你就是。” 卫阳却摇头:“不要了,我不要了。” “可是……”看出他还在自责,任安歌急了。 一直不发一语的顾千帆忽然问:“你卖出去的摊子在哪?” 孙征似有些惊讶,说了个位置后忍不住问:“你们还要去找?找不到的……那种摊子得了好东西很快就会出手……” “要你管?”任安歌发脾气,“你就等着受罚吧。” 孙征霍然起身:“我都说了,你答应我不报警的。” “我是答应你了,我哥可没说话。”任安歌冷笑,“他才是受害人,有本事你说服他啊。” 卫阳立刻道:“我不会答应你,孙征,你等着,这件事我绝不罢休。” “你……你……”指着小姑娘,又看着卫阳,孙征很想骂人。 第242章 失而复得 顾千帆的人机灵的直接离开,动作也出乎意料的快,闻讯赶来的校长等人还没来得及劝说几句,他们就带着一个瘦小略微驼背的男人回来了。 “小顾总,这是那个摊子的老板。” “哎哟,这么大的架势呀!”驼背老板毫不怯场,先就感慨了一句,跟着也不废话,“要找紫罗兰和田玉的平安扣是吧?” “对,您有印象吗?”卫阳比谁都激动,立刻连孙征都顾不上了,噌的一下蹿到了老板面前。 “哎哟!”驼背老板表情夸张,“吓死我了,小伙子速度挺快哈。” 不顾他的调笑,卫阳又紧张又期盼:“老板,你,你记不记得那枚平安扣。” “嘿嘿,当然记得了,那样的好玉我摊子上可不常见。” 卫阳一锤掌心:“那块玉呢?” “卖了。”驼背老板一摊手。 “什么?!卖了!”声音顿时提了八度卫阳的表情好像见了鬼。 “是啊,”对自己的话造成的效果视而不见,依旧一副淡定的模样,“那样的好东西当然要变现才行了。” “卖……卖给谁了?”声音又开始打颤。 “那我怎么知道,客人买东西我还调查他祖宗十八代不成。” 这话挺合理,希望破灭的速度比升起还快,卫阳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连找孙征麻烦的力气都没有了。 蔫头蔫脑往一边走时,忽然听到任安歌清脆的声音:“这位伯伯,你就别逗我哥了,那枚平安扣肯定还在你手上,快拿出来吧。” 对妹妹从来盲目信任,闻言目光蹭地一亮,他又飞快扭头看向驼背老板。 没承认也没否认,对方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笑得像个大灰狼一样问:“小朋友为何这么说?” “直觉。”任安歌耸耸肩,扔出两个很难让人信服,偏偏又难以反驳的字来。 唯有顾千帆心中翻了个白眼:小骗子。 对,他一点也不信是什么鬼直觉。 驼背老板显然也不信,可要真说出什么有力的反驳来,又还真是做不到。 于是大眼瞪小眼了一番,最后他还是败下阵来。 老实说,被这么多人盯着确实压力不小呢。 慢慢从脏兮兮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盒子来放在桌上。 卫阳几乎是闪现到旁边,颤抖着手打开了盒盖。 一枚晶莹剔透的紫罗兰平安扣出现在众人眼中。 校方终于知道为什么任安歌那么有自信,只要拿回东西事情便能盖棺定论了。 实在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枚平安扣与顾小少爷那套玉饰分明同根同源。 任安歌拿起来检查了一下,淡淡道:“齐教官,学校是否需要专门机构出具的证明?” 校长在场,齐教官哪有什么决定权,只看向领导不说话。 “不必不必。”校长暗中擦汗。 原本只觉得顾千帆有些眼熟,刚刚一句“小顾总”却让他记起来来者的身份。 谁能想到卫阳一个被收养的孤儿,居然惊动了顾家人。 这平安扣引起的矛盾,若认真的说,校方处理确实有草率的地方,这会孙征都认了,东西也回来了,校方当然借坡下驴,态度良好的安抚卫阳一家,寄希望于事情不要闹大。 任安歌却不吃这一套,只将平安扣塞进卫阳怀里,沉声道:“哥,这件事你想如何解决,尽管去做。” 将失而复得的礼物紧紧握在手中,好一会才重重点头。 转而看向校方:“第一,孙征必须在全校大会上向我道歉,洗刷我的小偷之名。” 校长点头:“应该的。” “第二,撤销我的处分,该谁背就谁背。” “也是应该的。” “第三,做假证的那几个也要受到处罚。” “可以。”校长继续点头。 卫阳想了想:“孙征与其他三个必须调换寝室,我不想再看到他们。” 这些都不算是难事,校长全部一口应下。 “还有卖玉的钱,要退还回去。” 校长还没说话,孙征已经大叫:“钱我已经花了,还不了!” “那是你的事情,”卫阳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总之那是赃款,还回买家是应该的。” 孙征还想说什么,校长一眼瞪过去:“卫同学说得很对,孙征,不还钱就等着被开除吧。” 反驳的话立刻消音,犯错的人咬着牙低头。 任安歌眯了眯眼,心里虽有想法,却还是如之前所说,并未对卫阳的决定有所质疑。 直到一行人离开学校——卫阳表示既然已经错过了本周的休息时间,干脆下周再回家——任安歌才道:“那个孙征不服气。” 其他人对她的早慧已经习惯了,闻言都保持了淡然,唯有驼背老板不熟悉这个风格,十分惊讶:“小朋友还看的挺准。” 任安歌微笑:“因为我直觉厉害啊。” 得,话题又绕回去了。 顾千帆多看了驼背老板几眼。 总觉得任安歌对此人的态度自来熟了一些。 双方很快分道扬镳,母女两蹭了顾千帆的车一段,到了市里,罗君惠要去健身房,任安歌则主动邀请顾千帆一起吃午餐。 猜到小姑娘有事要说,果然一坐下,小姑娘便笑道:“千帆哥哥,古街的生意挺好啊。” “嗯,是很不错。” 吴四暗中撇嘴,安安找的开场白也太差了些,每个月古街的红利都按时付出,古街生意好不好还用问吗? 不过平时不喜废话的小少爷一副“你说什么我都接”的样子,让他希望小姑娘再多说点废话。 毕竟这样的小少爷不常见。 “不过店铺应该也有流动对不对?”任安歌又问了一句。 “自然有,当初那些铺子虽然也算精挑细选过,不过实际经营的时候还是有些不合适,慢慢就被自然淘汰了。” “现在有多少铺子空着呢?” 顾千帆隐隐猜到了小姑娘的目的,便直接报了个数。 得了准数的小姑娘微微点头,接下来便转了话题开始闲聊。 待得一餐饭吃完,任安歌带着点迫不及待告别,浑然不知身后之人目送着她一直走远,方钻进了汽车里。 跟着顾千帆的保镖不解:“她这是想要做什么?” 顾千帆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他的小姑娘无论要做什么,他都在后头接着便是。 第243章 去而复返 看到任安歌去而复返,门卫不免惊讶,再听说她不找卫阳就更讶异了。 很快齐教官出现在会客室,同样一脸惊讶不解。 任安歌主动站起来:“齐教官您好。” “小……小朋友好。”不是很适应这种人小鬼大的风格,齐教官磕巴了一下才坐下。 “齐教官,我是有些事情想要麻烦您。”任安歌十分礼貌。 稳了稳神问:“什么事?” “孙征是您的学生,所以您肯定比我了解他,这件事儿,您觉得他会就此罢休吗?” 看着小姑娘毫不避讳的眼神,齐教官心头微微一跳。 总觉得这个小朋友的目光带着压迫和审视,原本想打的哈哈也打不出来了。 思索片刻,他微微点头:“以我对孙征的了解,不会。” “所以还是报警比较好……”任安歌叹息。 “……学校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尤其我们是警官学校却出了贼还要报警,小朋友,你哥哥还在这里读书,听我一句劝,息事宁人吧。”不知为何,面对小姑娘的时候,他却下意识拿出了平等的态度,并且掏心掏肺的说了这番话。 任安歌轻轻一笑:“您放心,既然说了让哥哥处理这件事,不论他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的。” “卫阳虽然是孤儿,但遇到你们也是有福气。”齐教官真心实意的感叹了一句。 “那当然,哥哥以后只会越过越幸福。”任安歌先骄傲的说了一句,然后才道,“所以我更不可能让人有机会伤害我哥了。” 齐教官警惕:“你想做什么?” “您不必这样紧张,我敢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自然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让您为难。” 暗暗松口气,然后才觉得奇怪。 面对小女孩的时候,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呢? 定了定神,齐教官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之前我看出来了,您对我哥多有维护,想必之前的结果您也多有斡旋,否则不可能事情发生快半个月了,我们家里没有接到任何风声。” 齐教官叹息:“卫阳是个好苗子,非常努力,也愿意吃苦。” 这就是惜才的意思了。 听到人表扬哥哥,小姑娘十分高兴,连连点头:“对,我哥确实很棒。” 看得出兄妹两虽无血缘,但关系是真的好,齐教官忍不住笑了。 任安歌也笑眯眯的,气氛顿时松弛了许多,再说起话来便没有那么紧绷了。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呢?” “只是想请您盯紧一点孙征,如果他想做什么,及时斩了他的爪子。”任安歌笑容满面,说的话却绝不温和。 “我是教官。”齐教官提醒小姑娘自己的身份。 “所以保护在校的学生也是您的责任呀。” 齐教官有种被算计的感觉,顿了顿才问:“你如何确认我一定会帮你?” “因为您是个好教官。”任安歌张口便送出一定大帽子。 “……”齐教官一阵无语。 任安歌站起来看了下时间,笑笑:“我可能说得不清楚,您如果能斩了孙征的爪子,我哥平平安安开开心心,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但如果您觉得做不到,那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呢? 齐教官第一反应是这样回应,可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小姑娘破坏力怕是不小…… 想了想,他没把话说满:“卫阳是我的学生,我自然会尽力护着,不过……” “您也不必有太大压力,我哥不是小绵羊,孙征如果想捣鬼,说不定他的动作比您还快,只是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请您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可不能再让我哥吃亏了。” 小姑娘条理清楚,各种可能性都想到并有应对,让人更加不敢小看了。 待送走访客后,齐教官心中一片感慨。 …… 离开警官学校,任安歌直接去了孙征招供的地方。 脏兮兮的小市场,一看就是附近居民自发聚集起来的,在市场边缘,一张油布摊开,上头随意摆了些“玉器古玩”,驼背老板连个小马扎都没有,就这么怡然自得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个葫芦,里面不知是水是酒,反正他喝得津津有味。 任安歌蹲到摊子前,冲人挥了挥手:“老板,hi,我们又见面了。” 驼背老板翻了个白眼:“怎么又来了?平安扣我可是还了,买货的钱还只是几张白条呢,你还想怎么样!” 语气不佳却吓不到小姑娘,伸出白嫩的手指在摊子上翻了几下,指尖便粘了一层黑灰,任安歌感叹:“虽然是假货古玩,也可以弄得干净点嘛。” “小姑娘瞎说什么呢!”驼背老板貌似紧张的左右张望了一下,不过动作依旧懒洋洋的,显得特别没有诚意。 于是唯一的观众嗤笑一声:“这位叔叔可别演了,辣眼睛。” “……小朋友说话不要这么过分,小心被打。”驼背老板撇嘴。 “实话实说而已。”任安歌拍拍手,对这些假到没眼看的商品不再关注。 “走走走,没事别在这耽误我做生意。” “有事啊。”任安歌非常自来熟的绕到摊子后头,左右看看实在没地方能坐,只好继续站着。 “我们不熟。”驼背老板压根不问什么事。 “以后会熟的。”任安歌毫不在意,“叔叔,你这生意没前途的。” 咬咬后槽牙:“我喜欢!” “守株待兔其实挺傻的。”小姑娘没头没脑来一句。 驼背老板目光一紧,紧紧盯着任安歌的脸,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片刻后他又恢复懒洋洋的样子。 任安歌笑笑:“那枚平安扣的手艺不错?” “是个好东西。”驼背老板半眯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她也不在意,只慢悠悠道:“扣眼里的印记看过了吧?” 人家干脆不搭话了。 任安歌在书包里一掏,实际上从空间里摸出了个小石雕:“看看。” 边说边将东西一扔,眯着眼偷偷关注的驼背老板措手不及,差点被石雕砸到头。 第244章你是天神 小小的石雕一看就是练习作品,材料是很常见的鹅卵石,大小也只有拳头大,然而实在精致,一只小小的狸花猫蹲坐在手中,毛发纤毫毕现,大大的眼睛里还隐隐倒映着风景。 将石雕在手中翻来覆去的查看,最后在一只猫爪下头看到了黄豆大小的印记。 与平安扣上的一模一样。 “雕刻者是谁?!”驼背老板不小心泄露了一丝激动。 任安歌笑眯眯:“你除了摆些破烂在这守株待兔,是不是电视报纸都不看的?” “我没电视,不耐烦看那些字多的玩意!”驼背老板略有不耐烦,“快说,雕刻者是谁。” “我咯~”小姑娘指着自己的鼻子。 下一秒驼背老板的眼睛瞪大,混杂着震惊不信惊吓等等情绪的视线,汇成一句话“你逗我呢”。 “不信?”任安歌捞起最近的一件“玉器”,动作随意的在掌心掂了掂道:“你这摊子上的东西都是残缺的,巧的是缺的不是耳就是脚,而且从技法上看,这些东西出自同一人之手,为什么呢?” 死死盯着任安歌,期待与紧张交织,他开头时声音都略沙哑:“为什么呢?” “想找人修补,是吗?”任安歌笑笑。 等待多年,心中所思居然被一个小孩儿一语道破,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隐约的希望慢慢升起,多年的夙愿似乎有了实现的可能,再手足无措都能得到理解。 任安歌笑:“叔叔,你太不关心外界了些,不如去查查,看看我值不值得你期待。” 抬腕看了下表,小姑娘语气轻松:“今天我先走了,如果你查完了觉得我可以,电话联系。” 说着拿出纸笔写了一串号码,然后又端端正正写下自己的名字递过去。 “任安歌,我的名字,叔叔一定要好好查查哦。” 说罢抬脚就走,走出两步又回头挥手:“等叔叔你告诉我名字呀~拜拜!” 驼背老板机械的跟着挥了挥手,等人走得不见了才突然跳起来。 手忙脚乱的将油布包起一堆零碎,他也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双方都没有察觉有两个人在暗中观察,等两人走后,他们也分别跟上了一人。 …… 吴四照例在“下班”后汇报任安歌的动向,听到小姑娘去找了驼背老板,顾千帆一点儿也不意外。 每次任安歌表现出对某人或某物感兴趣的时候,很快便会证明这份兴趣十分值得,以前还觉得惊讶,现在顾小少爷已经习惯了,反倒十分期待这名不见经传的小摊主有什么特别之处。 “今天我发现了一件事。”吴四忽然道,“有人在跟踪安安。” 顾千帆脸色一沉:“说清楚。” “之前我并没察觉,但今日安安突然去找那人,对方应该也是准备不足,所以才暴露了一丝踪迹,我装作没发现他们,之后安安离开,跟踪的人分了两拨,一波应该是去查看摊主了。” “能让你也毫无察觉,对方身手不会比你差。” “嗯,我怀疑是同行。”吴四脸色不好。 谁会偷偷跟踪一个小姑娘?显然不怀好意。 而与自己是同行却助纣为虐,说明有些人堕|落了,尽管他很可能不认识,但依旧觉得很不舒服。 他们的队伍里不能容忍老鼠屎,脱下那身衣裳也不行。 感觉到吴四身上升腾而起的愤怒,顾千帆却出奇的冷静:“不要妄动。” 回过神来,吴四连忙道:“我知道。” 身份不同,行事自然也必须变化,食人之禄忠人之事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顾千帆摸着下巴思索着什么。 看到这个动作吴四忽然想起来,偶尔有一次任安歌评价小少爷说:他一摸下巴就像只狐狸,简直把“我在算计谁”刻画得生动万分。 仿佛看到小姑娘摇头晃脑的模样,吴四没忍住轻笑出声。 “笑什么?”顾千帆立刻盯了过来。 眨眨眼,吴四轻咳一声,并不打算隐瞒,一五一十将所想之事招供了。 这样的态度当然有些不专业,但他莫名就是觉得,跟任安歌有关就没事。 果然顾小少爷并未对他的走神多说,只淡淡提了一句“跟着安安的时候绝对不能这样”,然后就话锋一转:“这事为什么没汇报?” 吴四连忙道:“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 “……以后想起什么都要告诉我。” “明白。” “她真说我是只狐狸?” “不止,对于您的形容多种多样。” 顾千帆明显来了兴趣:“还有什么?” 吴四做思索状:“狮子、猎豹什么的……还有,天神。” 精神一振,顾千帆立刻问:“什么时候?” “在石林迷宫那次,安安说您冲出来,她知道自己和哥哥有救了的那一刻,觉得您像天神下凡一样。” 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还有不断扩大的趋势,顾千帆在自己冷酷形象崩塌的前一秒将人赶了出去。 吴四将门关紧的瞬间,听到房里传来愉快的笑声。 跟着无声的笑起来,跟了小少爷这么多年,唯有任安歌出现后的这两年,小少爷才在老爷子之外的人面前露出过笑容。 他们这些兄弟们都打心眼里盼望着安安快快长大。 ……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的任安歌睡了一个美美的觉,却在五点多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带着点起床气的小姑娘凶巴巴的接电话:“谁?不看看现在几点!” 电话那头传来驼背老板的声音:“六点了,该起床跑步了,小朋友不是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吗?” 任安歌:“……现在才五点二十一,六点你妹!” “小朋友怎么能骂人呢?” “说不说正事?不说我要睡回笼觉了!”任安歌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今天有空见一面吗?这事电话里说不清楚。”成功被威胁,驼背老板赶紧道。 “我下午五点四十放学,再见!” 说罢啪的挂了电话,转身又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至于对方白天会不会坐立难安,哼!谁叫他扰人清梦,活该! 第245章 拐人行动 走出校门看到驼背老板的时候,任安歌一点也不惊讶。 不过吴四也很淡定的样子,倒是让她暗中感叹了一句:不愧是专业的。 对方显然已经等了好一会,这会迎上来,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安安,今天还补课吗?”他还没说话,田酥酥就问。 “补呀,大家还是老地方见。” 然后驼背老板就莫名其妙的跟着到了肯德基。 一群孩子霸占了角落里的四张桌子,点了一堆吃的,然后齐刷刷从书包里掏出题海来。 任安歌坐在最旁边,翻开面前的题海看了一眼道:“今天的任务是100页到110页,大家开始吧,还是老样子。” 其他人低头奋笔疾书,任安歌则挪开了一些,拍拍椅子笑道:“叔叔请坐,现在我们来谈谈。” 驼背老板坐下的时候还傻乎乎的扭头看着那边,好一会才问:“怎么感觉你是头儿。” “差不多吧,”任安歌得意的皱皱鼻子,“不要说废话啦,一会我们还要集体讨论的。” “哦?哦哦!其实是这样的……”驼背老板立刻便要拉开话匣子。 结果任安歌一摆手:“叔叔,我可是告诉你名字了,你不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叫韩腾飞。”发现对话节奏全然被小姑娘把握,却还是不得不按着对方的节奏来。 “原来是韩叔叔。” 一听到这个名字,任安歌心头大定。 自己眼力不错,没有认错人。 本来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这下就更淡定了,对目的更有了把握,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笑眯眯的问:“韩叔叔想要修补的是什么东西?” 韩腾飞下意识搓手。 多年夙愿或许有实现的可能,教他如何不紧张。 “其实我手里有一批年头比较久远的雕刻品,是我妈妈的遗物,可惜因为一些原因都有所缺失,这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遗憾,一直想要找人修补这些雕刻品,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 “我可以试试。”任安歌毫不犹豫。 “光试试不行,除非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否则我不会拿妈妈的遗物冒险。” 韩腾飞自知这个要求过分,之前不是没人来应卯,可一听到这样的话就都打了退堂鼓。 任何事情只怕都无人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可他必须坚持,那是妈妈的遗物,若无把握修复还不如保持原样,总比彻底损毁了连个念想都没有要好。 所以韩腾飞事实上并不抱太大希望,却又不知为何隐隐有种期待。 便听到小姑娘脆生生答道:“没问题,包君满意。” 幸福来得太突然,韩腾飞一时惊呆了,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之后也是结结巴巴:“你,你说什,什么?” 任安歌站起来瞅了一眼大家做题的进度,然后才回答:“我说可以修复,不过这种事情急不来,周末的时候我们再慢慢商量。” “真的?”她答应得太干脆,韩腾飞反倒怀疑起来。 自知这个事情不会那么容易取信对方,任安歌也不恼,主动提出方案:“这样,下次东西让我看看,然后我先用其他石料雕刻出来,如果你觉得合格了再修补,行吗?” 这是极为有诚意的做法了,韩腾飞想不出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两人达成协议,约好周末再见,任安歌便直接回了同学那边,掐着表喊了停,一群孩子就几道特别难的题目开始激烈讨论。 在旁边默默看了一会,见小姑娘时而严肃时而笑容满面,虽然年纪和个头都是孩子们中最小的,可其他人显然以她为尊的样子,忽然对修补母亲衣物这件事就多了不少信心。 …… 眨眼周末到了,任安歌如约而至,韩腾飞在摆摊的老位子,可心神不宁的并没有出摊,接到人就急吼吼往家里去。 他家离市场不远,老房子,一走进去便闻到一股子酸味。 任安歌皱眉,不客气的捂住鼻子:“韩叔叔,你家也太……单身汉了。” 本来不觉得有什么,这会韩腾飞却老脸一红。 自己住着还不觉得,这会被小姑娘毫不留情的指出来,才察觉家里是太窝囊了点。 “等等,我收拾收拾!”手忙脚乱的就要收拾垃圾。 却听到小姑娘道:“得了得了,你这里一时半会也下不去脚,不如把要修补的雕刻品收了跟我走吧。” “去哪?”韩腾飞有些警惕。 “噗嗤——”任安歌忍不住笑,“我还能把你这么大个人卖了么?” 想想也是,就算有这个本事,自己年纪不小还驼背,又能卖出什么价钱。 于是去了里间好一阵,出来的时候小心翼翼拖着个箱子。 任安歌要带人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古街。 吴四尽职尽责的陪着,看到她往那栋小楼去了,神色欢喜,连忙提前与小少爷留的人手联系。 因此等任安歌停在小楼前的时候,已经有人等着给钥匙了。 打开门,看到里头纤尘不染的样子,任安歌好一番感慨。 也不是没猜到以顾大总裁的性格,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收走,可还这般细心维护着,倒让她一番做派显得小气了。 如今顾二叔一家娶了非洲了无音讯,怒火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任安歌反倒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这次便借着此事做出了表态,想必顾千帆会明白她的意思。 韩腾飞一脸惊讶:“你居然在这里有房子?” 这条平安街的大名,就算是他也如雷贯耳,据说当初卖了房子搬迁出去的人都悔不当初。 不知多少商家想挤进这里,感觉他们言谈之间平安街满地都是金子,只用弯弯腰便能捡个钵满盆盈。 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居然有人锁了一栋楼,看里头干干净净没有人气的模样,还是空置着!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内心的吐槽停不下来,踏进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打量,就听到任安歌道:“你找张桌子把东西放好,我上去拿东西。” 韩腾飞连忙收回打量的视线应了一声。 第246章 拼在一起 吴四心里奇怪,这里又没有使用,楼上的柜子里可都还是空荡荡的呢。 正想跟去帮忙顺便满足好奇,任安歌已经发话:“麻烦吴四叔给韩叔叔搭把手,我马上下来。” 只好停下来帮忙,耳朵却支棱着注意二楼的动静。 然而上面十分安静,过了几分钟,小姑娘吧嗒吧嗒的跑下来,怀里抱着雕刻用的东西。 韩腾飞也已经将残缺的雕刻品在桌上一字排开,任安歌已经戴上了白手套,征得同意后拿起一个细细观察起来。 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东西修复后的样子,但近距离观察修复前的样子还是第一次,她看得十分认真。 越看越惊叹,雕刻这批东西的人真是天才。 雕纹繁复,手法细腻,实乃精品中的精品。 每一个雕刻品都仔细观察了十来分钟,看完后便迎上了韩腾飞期盼的目光。 任安歌不说话,自信一笑,拿起一块普通的石头就开始雕刻。 她的雕刻速度本来就快,这样直接临摹更是不必动脑,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一枚雕刻品就出现了。 韩腾飞忍不住拿起来翻看。 母亲留下的遗物总共十二件,任安歌第一个雕刻的是最小巧简单的,不过就算如此,这样短的时间能够复刻也很厉害了。 并且他还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比起那个残缺品,小姑娘雕出来的这件多了几个小小的好似支教的玩意。 对比原品,正是在缺口的部分。 “这就是你的修复?”韩腾飞见过不下七八套修复方案,给这件残缺品修补出几只“脚”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任安歌已经在临摹另一个雕刻品了,闻言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并不多做解释。 原以为她是根据石雕的复杂程度,从最容易的开始。 那现在就应该雕刻第二容易的。 然而却发现她现在雕刻的却是个复杂程度中等的,韩腾飞心中疑虑。 看摆放的位置,前后雕刻的这两个也不是相邻摆放的,完全不知道小姑娘是按照什么顺序在进行复刻。 莫非是看心情? 这件略复杂的雕刻品花费了四十分钟方才复刻成功,而这次的修复部分看起来正常多了,但却多出几个小孔来。 韩腾飞瞪着那几个特意加工出来的小孔满脸怀疑人生。 有了第一件雕刻品的教训,他虽然不解其意却保持了沉默,打算等所有复刻都结束以后再一起发问。 一件一件复刻,眨眼一上午就过去了,任安歌面前多了七件复刻品。 不提修复的正确与否,这个速度韩腾飞是十分佩服的。 伸了个懒腰,任安歌道:“吴四叔,麻烦你陪韩叔叔到街上走走,看看他中午想吃什么,顺便帮我打包一份就行。” 韩腾飞哪里肯离开,立刻道:“不用,我不饿。” “你不饿我饿啊,还累,我一上午刻刀都没放下过,现在累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弹了。”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瘫到椅子上,一副打死我都不起来的架势。 “不放心这些东西,就先收到箱子里,放心,我绝对不动你的东西。” 被说破心思,韩腾飞老脸一红,却还是谨慎的将东西都锁回箱子里,甚至有带着箱子去吃饭的冲动。 转念一想平安街凹凸不平的麻石地板,他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吴四走了,任安歌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了。 感觉刚闭上了眼就被吵醒,一看表……果然才过去十分钟。 面对一脸不爽的小姑娘,吴四忍笑:“韩先生在走到的第一家小吃店就停下来。”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平安街有多少好吃的吗?你错过了全世界。” 韩腾飞冷静地道:“如果我妈的遗物出了什么问题,我的世界就塌了一大半。” 行吧,人家谨慎得如此堂堂正正,她还真不好说什么。 第一家是c市老字号的小吃店,味道当然也不差,任安歌吃饱以后拍拍肚子:“我必须要休息一下,剩下五件下午再弄。” 说罢就往楼上跑。 顾千帆当初想得周到,楼下是店铺,楼上却是个小卧室,如果任安歌真的接下了这里,守店的人累了将门一关,还能到楼上休息。 柜子里是空荡荡的,一张古色古香的木床上却铺得整整齐齐,且因为有人定期打扫,被褥也是崭新的,凑近了还有一股阳光的味道,看来不久前才晒过。 任安歌满意的扑到床上,直将外衣外裤一脱,把被子一卷就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醒来的时候还在床上发了一会呆,思考了好一会“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这样的哲学问题。 然后任安歌才下楼去,发现韩腾飞正在摆弄上午那七件复刻品,而吴四则倚在楼梯口闭目养神,守护的架势显而易见。 听到动静两人都看过来,吴四微笑:“安安休息得还好吗?” “特别好,真要好好谢谢千帆哥哥。”任安歌笑眯眯。 吴四还想说什么,韩腾飞已经冲过来:“快快快,咱们继续。” 看他一副似有所得的样子,任安歌笑了。 看来修复了大半的雕刻品唤醒了他的记忆呢。 二话不说继续工作,又是一下午过去,直到天边的晚霞都快消失了,任安歌终于完成了十二件雕刻品的复刻。 每完成一件,韩腾飞就拿着仔细观察,这会将最后一件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后,他忽然拿起另一件。 没费多少功夫,两件雕刻品就被他拼在了一起。 又拿起一件拼上……如此一件又一件,最后十二件雕刻品居然都严丝缝合的拼在了一起。 一座新的雕刻品出现在三人面前。 除了任安歌一脸平静,韩腾飞和吴四都面露惊讶。 “这……这……”韩腾飞眼眶微红,“我记起来了!小时候我看到妈妈拼过一次!难怪看到那些人的修复方案就觉得不对劲!” 只是幼年时的记忆不够清晰,所以他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至于到底不对在哪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247章 擦亮明珠的人 摸着拼起来的石雕,韩腾飞手都在抖。 “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翻来覆去好像也只会说这句话了而已。 留了一点时间给他恢复平静,任安歌才俏皮的问:“这样我可以修复原品了吧?” “当然,当然可以!”韩腾飞偏头抹了抹眼睛。 “不过修复原品不可能这么快速,而且不管怎么掩盖,毕竟是不同的石料修复的,仔细观察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来,这些你都知道吗?” 韩腾飞勉强笑笑:“这么多年修复石雕的理论知识我已经研究了一箩筐了,这些我都很清楚。” “那就没问题了。”任安歌点头,“我们签个协议吧。” 说着就从书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协议来。 韩腾飞再次意外,这也准备得太充分了。 结果协议来细细看了一遍,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甲方的位置已经签上了任安歌和另一个名字。 “因为我还没有满十八岁,所以需要监护人签字这个协议才有效。”任安歌解释了一下,“这个是我妈妈。” 真的太周到了……韩腾飞再度感叹,几乎没有留下给人挑刺的地方。 当然也就是几乎而已,他忽然问:“既然如此,你|妈妈也应该到场才对。” “理论上是这样。”任安歌点头吧,“不过我们这就是走个过场,雕刻这方面我才是专家,妈妈管不了,也不必耽误她的时间。” 韩腾飞故意问这么一也句也不是为了挑刺,而这句话也勾起他的回忆。 前几天花了一整夜的时间查看小姑娘这几年的光辉履历,那真是闪闪发光含金量十足,所以这样自信的话说出来还挺有说服力。 在乙方签下自己的名字,任安歌又道:“这些东西既然这么珍贵,想来直接放在我这你也不安心,但你那里……恕我直言,让人绝无再去第二次的欲|望……” 韩腾飞一脸的无语,被个小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嫌弃,也真是够丢脸的。 “所以我有个提议。”任安歌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 “什么提议?”他也挺好奇,这个小朋友还能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平安街挺热闹吧?” 谁料任安歌却不正面回答,话锋一转。 “何止热闹。”韩腾飞想也不想的回答,“这里兼具天时地利人和,随着未来黄金步行商业街正式开放,平安街只会更热闹,而且现在国家经济发展迅速,大伙手里闲钱越来越多,旅游的人也会随之增加,平安街这份古迹与商业结合的创新模式只要好好宣传,一定会成为未来c市的地标之一。” 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闭紧嘴巴看向任安歌。 却见小姑娘轻轻一拍巴掌,笑得像只小狐狸:“韩叔叔果然深藏不露。” 反应过来人家就是在套自己的话,韩腾飞轻咳一声:“你怎么猜到的?” “孙征说过,像你这样的小摊子收到真正的好东西,会很快就脱手换现。” “就因为这个?”韩腾飞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被惊到。 任安歌偏头:“这还不够?收了平安扣不卖,说明你识货,知道这种档次的玉走那种路子卖肯定有问题,被我们找到以后略加试探就痛快拿出了东西,说明你既有足够的谨慎,同时也识时务。” 她莞尔一笑:“之后也不纠结补偿的问题,态度虽然有些吊儿郎当吧,可总的来说还是挺不卑不亢的,说明你有自己的原则,而且也不贪心……就是守株待兔这一点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 又在变相嘲笑自己! 韩腾飞挺无奈的,按理说一个不太熟悉的人这样说话,是挺让人讨厌的,可对方只是个小姑娘,语气带着五分玩笑,让人是在气不起来。 当然更多的还是被对方第n次震惊,这种犀利的判断比许多成年人都要厉害了。 看着韩腾飞一脸不可思议,任安歌忍着笑,一本正经的继续:“韩叔叔有大才,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明珠宁愿蒙尘,但如果我能做那个擦亮明珠的人,不是很有成就感吗?” 这话配上小朋友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喜剧感十足,起码韩腾飞没忍住笑出来。 任安歌也跟着哈哈大笑。 所谓一笑泯的不仅是恩仇,还有疏离感。 好容易歇住笑声,韩腾飞觉得两人的关系都拉进了不少。 “你都这么夸奖我了,除了听你的安排其他好像都挺不识好歹的。”揩了揩眼角,韩腾飞摇着头道。 任安歌摆出凶狠的表情:“没错,所以韩叔叔要乖乖照做。” “你想我留在平安街,打算怎么安排我?”韩腾飞露出精明的一面。 “这里还有少量店铺因为各种原因空置,您看看哪个合适。” “送给我?”韩腾飞明知故问。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想得美呢,外头为了平安街的一个位置都要打破头了,您有我推荐可以免了那些程序就偷笑吧。”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被怼回来他也不在意,只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偷个懒,你直接推荐个地方给我。” “嘁……我还少看出一点,您这真是够懒的。”任安歌抱怨一句,脑子里却还真认真想了想。 她也带着点私心,最后给韩腾飞推的地方与之前给妈妈镶嵌首饰的那家是邻居。 说动就动,立刻领着人去看了位置。 这一排是在古街那处戏台子附近,虽然没有其他位置的二层小楼,但径深很长,除了前头的铺子,后面还有两间小屋,其他店铺一般是一间做仓库,一间布置成个午休小憩的地方。 韩腾飞看完这件铺子,又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发现隔壁是首饰铺子时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可被他盯着的小姑娘只是一脸无辜,仿佛压根没察觉他的眼神。 任安歌却没想到,自己刚刚表现得那般厉害,现在突然天真无邪,反倒假得很。 不过韩腾飞自有想法,见小姑娘装傻也没有说破,只笑道:“这里很好,我觉得可以直接搬过来,后头两间屋子居住绰绰有余了。” 第248章 我只有一个妈 任安歌眼神一亮:“那更好,你不必跑来跑去,我也来修补雕刻品也方便。” 到底还是孩子,观察推理是挺厉害,就是这心思还不够缜密,一句话就被他诈出了底子—— 小姑娘果然清楚自己干的行当,所以一点没质疑为什么铺子为何不需要仓库。 正思索着,忽然感觉一道警告的目光,抬眼便发现一直跟着小姑娘的男人瞪着自己。 咳,心思还是被察觉了啊。 总之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任安歌将此事跟顾千帆一说,那边动作极快,不过三十几分钟就安排了人过来签约。 一看来的人,任安歌忽然跳起来,挥着手笑:“姜姐姐!” 陪着签约员工一起过来的正是好久不见的姜钰。 “安安,好久不见。”姜钰也挺高兴。 “姜姐姐,你怎么越来越年轻啦?”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张嘴就把姜大律师哄得心花怒放。 “哎呦,咱们安安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又逗姐姐了不是?”蹲下来抱了抱小姑娘。 任安歌十分认真:“妈妈说过不可以说谎,所以我只说实话。” 姜钰笑得花枝乱颤。 一番寒暄后才开始谈正事,原来姜钰今天刚好在百香公司,顾千帆就“人尽其用”的让她过来帮忙了。 “姜姐姐不是只打离婚官司的吗?”任安歌眨眨眼。 姜钰耸耸肩:“确实如此,不过千帆请我帮忙,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原来如此。” 顾家提供的平安街店铺租赁合同条款一直都很合理,真正是奔着双赢的局面去的,少量几处疑问也由姜钰解释得清清楚楚,所以签约过程十分顺利。 完事以后姜钰问:“安安,有空一起吃饭吗?叫上罗姐一起。” “好呀,我问问妈妈有空没。”任安歌拨电话 罗君惠刚好从健身房出来,便一口答应下来。 …… 又是在和平鸽饭店,任安歌一行人离得近些,自然是先行到达,结果在饭店门口遇到两个人时,小姑娘不免怀疑今日是不是不宜外出吃饭。 任逊携姚佩云正往饭店里走,忽然看到自己女儿便停住了脚步。 自打上次不欢而散,双方都没有联系过对方,不,应该说自从父母离婚,任安歌就把这个父亲给扔到了脑后。 偶遇了也打算装作没看到,谁料任逊却主动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安安,见到爸爸也不打招呼吗?” “爸爸。”任安歌生硬的喊了一声,心中自我安抚:这是在外头,不能给妈妈丢脸。 “叫得还挺不情愿的。”任逊冷笑,“你爷爷奶奶下个月回来,记得过去吃饭。” “我不去。”任安歌脱口而出。 任逊眯了眯眼:“不去?我记得你|妈说就算大人分开,也不会教孩子仇视长辈,看来罗君惠说到做不到,虚伪。” 紧紧捏了下拳头,算着时间妈妈快到了,她一点也不想让两人撞上,任安歌咬着后槽牙:“你别血口喷人,是我自己不想去,不过你既然这么希望我到场,行,什么时候?” 任逊飞快说了个日期。 “知道了。”任安歌说着就要往里头走,只想赶紧和任逊分道扬镳。 “对了,介绍一下,这是你姚阿姨,现在是我的爱人,你要叫妈也行。” 任安歌脚步一顿,冷笑:“我只有一个妈,你就是再娶十个八个这个事实都不会变。” 对姚佩云,她没有多少好感,但平心而论上辈子这人与自己没什么交集,所以谈讨厌也说不上,任安歌只当对方是毫不相干的路人,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可任逊不知发什么疯,就是不肯罢休,一闪身拦在任安歌面前:“你的礼貌都喂狗了?看到长辈招呼都不打。” 说着还挑衅的看着姜钰:“姜律师,我这个要求不犯法吧?” 任安歌心中雪亮,原来是看到姜钰,想起以前的憋屈所以故意找茬呢。 不就是打个招呼吗?无所谓,正准备张嘴呢,身后忽然传来诧异的声音:“安安,姜律师,小吴,你们这是在干嘛?” 任安歌转身就跑,依偎在妈妈身边一边警惕的盯着任逊,一边撒娇道:“妈妈,你来得好快呀。” “路上挺顺利的,没堵车就来得快。”罗君惠默默女儿的脑袋,对任逊微一点头就算招呼过了。 姜钰也笑着走过来挽住她的胳膊:“罗姐好久不见,走走走,我们去吃饭。” 吴四更是站到临近任逊两人的一侧,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并不想与前夫在公共场合再起冲突,罗君惠也就任由几人拥着自己往里走。 偏偏有些人就是不想息事宁人,任逊抬高声音:“罗君惠,我爸妈下个月要回来了。” 罗君惠微微一顿,任安歌的心便沉了沉。 她的爷爷,与妈妈除了是公媳关系,还曾是妈妈中学的老师。 可以说罗君惠之所以会与任逊结婚,与这层师生身份大有关系。 而任安歌很清楚,妈妈是个非常知恩图报的人,爷爷还是老师的时候给妈妈的关照,就足以让妈妈离婚以后依旧记得两老的好。 任逊对前妻多少有了解,捅起刀子来更是顺手无比:“到时候肯定要一起吃饭的,你去不去?” 问完又十分夸张的补充:“哦我倒是忘了,你去了也没位置了,对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爱人姚佩云。” 第二次被提起的人,这次却不如之前淡定,紧紧依偎在男人身边挽着他,宣誓主权的意思十分明显。 “罗姐你好。”不过面上笑得还是挺自然的。 罗君惠神色淡然:“你好。” 并不与姚佩云多说,她看着任逊:“你说得对,我们已经离婚了,你家的聚会我不合适去,安安,到时候记得帮妈妈问爷爷奶奶好。” 妈妈的反应出乎意料,但不妨碍任安歌感到高兴,当即脆生生道:“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到的。” 瞥了一眼任逊,见他果然有些失望的样子,任安歌失笑。 莫不是以为这样能让妈妈难过?真是痴心妄想。 第249章 逍遥自在快活无边 这次一行人再走的时候,任逊终于没有理由阻拦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服务员引进了包厢。 姚佩云关注着男人的神情,见他始终看着那个方向,心中便沉了沉。 任逊终于也迈步,边走边道:“我爸今年六十,到时候生日和聚会应该是一起办,小辈们肯定要热闹热闹,你让艾灵好好准备个节目。” “我知道了。”姚佩云心领神会,柔顺的应了下来。 …… 进了包厢后,罗君惠的脸色还是有些垮下来。 ”妈妈,你别不高兴,这不是你的错,而且你想看爷爷奶奶,我们平时去就行了。“任安歌了解她的想法,立刻开导。 罗君惠叹气:“你爷爷奶奶估计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呢,该让两老操心了。” “我会好好跟爷爷奶奶说的,妈妈还不放心我吗?” 故意噘嘴摆出不高兴的样子,果然就吸引了罗君惠的注意。 笑着摸了摸任安歌的头:“信,当然信,我们安安最厉害,是可以让妈妈依靠的人了。” “那必须的!”抱着妈妈的胳膊蹭了蹭,小姑娘马上露出了笑容。 吴四也被拉着一起吃饭,四个人其乐融融,一餐饭愣是吃了两小时,等离开饭店的时候,吴四默默留意了一下,果然又发现了两个跟踪者。 任安歌显然被盯上了,小少爷却迟迟没有新的指示,吴四不免有些心焦。 姜钰是真心喜欢这对母女,吃了饭还要约罗君惠去做面容。 如今正是美容院遍地开花的时候,每家的价格都居高不下,罗君惠手头虽然宽松了,却依旧没有花这些钱的习惯。 正要推脱,女儿却说要去帮人看石料,怂恿她去享受享受,加上姜钰在旁边一再邀请,罗君惠最后还是跟着走了。 姜钰有车,说晚上送人回家,吴四便开了罗君惠的车载着任安歌往市场走。 跟卖原石料子的夫妻打电话约好见面,任安歌沉默了一会,看着后视镜里忽然问:“后面不是千帆哥哥的人,是谁?” 吴四心中一惊,飞快瞥了任安歌一眼。 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任安歌解释:“之前就有怪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吴四叔,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少爷也没说要瞒着,吴四便干脆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小姑娘。 “千帆哥哥要求按兵不动?” “对,不过安安你要相信小少爷,他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吴四连忙解释。 任安歌侧头笑笑:“我当然知道,只是……他们不会伤害我家人吧?”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少爷就作了安排,你放心吧。” 原来家人身边也有人保护吗?任安歌顿时安心了许多:“这件事情我还真不知道,还是千帆哥哥想得周到,下次见到我可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吴四想了想,难得越过身份提议:“我多嘴一句,以你们家现在的家底,住的地方是差了点儿,为什么不换个房子呢?” “是要换的,”任安歌点头,“不过还要再等等,我手里的钱有别的用处,暂时不能动,家里的钱妈妈不会同意那处大部分买房子的。” 小姑娘神色淡淡:“过惯了苦日子,妈妈现在还没有适应,总想着要多存点钱,要给我,要给哥哥……吴四叔是知道我家现在的底子,也算是厚实了,可我妈哪里像手里有钱的人?衣服鞋子化妆品,哪哪都还舍不得……” 吴四一想还真是,除了之前安安帮着买的几套衣服,罗君惠基本只给两个孩子添置物件了。 “说到底在经济上妈妈还是没有安全感,这种事情用语言劝说用处不大,只有以事实说话,让妈妈坚信以后我会源源不断的赚钱,家里的经济只会越来越好,她才能慢慢适应。” 吴四感叹:“安安,有时候你真不像一个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任安歌十分淡定。 “但其实你们家现在就会源源不断来钱啊,你和小少爷合作的那些项目都是下金蛋的母鸡。”吴四还是不解。 “那不一样。”任安歌摇头,“千帆哥哥自然是很厉害的,可是老话说得好,靠山山倒靠水水跑,亲兄弟都有翻脸的时候,生意的合作对象就更不知道能不能长久了。” 看了吴四一眼:“顾家是庞然大物,我的底气有限,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这辆大车,我想有这种隐忧的不止是我妈,舅舅他们也都有这种担心,否则都搭上顾家小少爷了,他们为何从来没找来想要合作更多的生意呢?” 吴四神色有些古怪:“安安你也这么想吗?” “我?我倒是不信千帆哥哥是过河拆桥的人,不过……我们的合作毕竟不太对等,商业街和古街的项目我算是提了些主意,勉强算技术入股吧,这种好事可不会一直有。”任安歌笑着摇摇头,“何况你们不都说我早慧吗?所以我想得远也正常呀,豪门大户的小少爷未来总要有少夫人的,到时候两家的利益还容不容得下我这个小小的雀儿,谁知道呢?” 吴四差点脱口而出“不可能”,幸亏及时咬住舌尖憋住了。 任安歌没注意他愈发古怪的脸色,只淡淡道:“总之……我要挣一份只属于我的家业,让妈妈能不用看任何人的眼色过得开开心心,弥补哥哥独自讨生活十几年的痛苦。” “那你呢?”吴四忍不住问。 “哈哈,到时候我要钱有钱,要本事有本事,当然是逍遥自在快活无边啊。”小姑娘露出向往的神色。 吴四心里有些咯噔,总觉得逍遥自在几个字听上去有些让人心惊胆战。 要不是时间地点都不合适,他真想替小少爷问问“你该不会不打算结婚吧”。 批发市场到了,任安歌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跟踪者,若无其事下了车。 老板夫妻已经等在店里了,见到任安歌十分热情。 大客户谁不喜欢呢? 他们的热情并不谄媚,任安歌很喜欢,便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 第250章 点名批评 是夜,吴四照例汇报情况。 今天与任安歌一番对话一字未改报给了顾千帆。 眼睁睁看着小少爷的脸色变得严肃,吴四完全是硬着头皮说完的。 “就说了这些?”顾千帆追问。 “是的,后来就是与那对夫妻谈玉料的事情了。” 顾千帆不说话,指尖在桌上轻轻敲着。 吴四觉得那一下一下简直跟敲在心脏上似的,让人阵阵窒息。 良久之后,顾小少爷冷笑一声:“她这是想要跟我划清界线啊。” 下意识替小姑娘解释:“小少爷,安安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个重感情的孩子……” “我知道。”顾千帆一挥手,“她不是利用我,只是不相信能依靠我,依靠顾家罢了。” 嘴角的笑意又冷又锋锐:“别看现在好像接受了我不少帮助,但实际算起来,天平却还稳稳的。” 指间相对,顾千帆神色沉沉:“商业街、古街、还有河西那大片暂时没开发的地……要不是她提供的消息让我处处先人一步,绝不可能轻轻松松切下这么大块的蛋糕,还有上次救了大哥……” 顾千帆闭了闭眼。 难怪人人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这段时间他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自认为可以慢慢拉近与任安歌的距离,让小姑娘从现在起适应生活中到处都有自己,等她长大后一切便水到渠成。 现在看来却是他一厢情愿了,人家分明将帐算得清清楚楚,明面上接受他诸多帮助,实际上都用另一种方式还回来了。 多余的却一丝一毫都不取。 他的表情让人瘆得慌,吴四忽然有些后悔今日为何要与任安歌谈起这,小少爷是很骄傲的人,若一时想岔了,恐怕两人的关系就难以为继了。 “小少爷……”咬咬牙,觉得自己坏了事的人麻着胆子想劝说,“安安还小,可能,可能……” 被顾千帆的目光一瞥,可能什么便说不下去了。 吴四苦笑,太早慧的孩子,这会要用什么“还小”做借口反倒为难。 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顾千帆淡淡道:“此事暂且放下,先解决其他事情。” 看向吴四:“跟踪你们的应该是四姑的人。” 顾沅小姐?吴四立刻想起医院那次冲突。 “不止是医院的事情。”顾千帆冷冷道,“机场那次,她应该也知道了,对安安可能有所怀疑。” 吴四没说话,相信小少爷提起此事定有安排。 “二叔一家已经被发配到非洲去了,我知道爷爷其实……还是心有芥蒂的,再加上医生说爷爷身体最近不太好,不能再刺激他了,所以四姑暂时不能动。”顾千帆皱着眉头。 吴四试探着问:“小少爷的意思是?” ”本人不能动,其他的就无所谓了。“顾千帆摸下巴,”叫大家最近盯紧一点,不能再让安安家里出事。“ 吴四放了心,既然还护着那就是没事了。 …… 这段时间任安歌又忙碌起来,高中课程不比之前,难度和繁重程度直线上升,何况班里那群孩子还偷偷安排了补习,再加上帮韩腾飞修补雕刻品,时间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半花,回家后洗漱一番倒头就睡,无意中便忽视了一些情况。 直到一个礼拜过去,任安歌难得提早一点回家,打开门刚好看到妈妈慌慌张张擦眼泪。 妈妈居然偷偷哭了,这还得了?书包一扔,任安歌飞快蹲到沙发前。 眼泪是憋回去了,可发红的眼眶却做不得假,小姑娘急忙问:“妈妈,你,你怎么了?” 罗君惠摇头强笑:“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会哭?”任安歌一点也不信。 “真的没事……”看到女儿的目光,剩下的话说不下去了。 “妈妈,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证明自己的能力吗?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我已经可以是你的依靠了。”握住妈妈的手,任安歌一字一顿。 “……妈妈知道。”罗君惠微笑,“可是这件事你帮不上忙……” “那你先说,能不能帮我自己会判断。” 见她十分坚持,罗君惠拗不过,只好娓娓道来。 原来这段时间她在单位受了不少刁难,也不知怎么回事,董事长忽然看她不顺眼,上行下效,办公室里也有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日日冷嘲热讽。 不过大多只是语言上的挤兑,罗君惠倒不是很介意,忍忍便过了。 可今日开大会,董事长忽然在会议上点名批评她,说的话很是难听,更关键的是那些出了纰漏的工作根本与她无关。 罗君惠当然要解释,谁料董事长却说:“听说你攀了高枝,我本来还不信,现在看看你的态度,当着同事的面就扯谎甩锅,顶撞上司,看来真的是有了后台无所顾忌了。” 好多同事的目光顿时不一样了。 说来罗君惠本就颇有姿色,无论离婚前后都有男同事刻意接近,只不过都被她或委婉或直接的拒绝了。 现在董事长忽然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说,那些自觉伤了男性自尊的男同事,顿时阴阳怪气冷嘲热讽起来。 偏偏这种事情属于越描越黑解释不清的,她只能忍耐,想着只要不理会,这些流言总会慢慢平息。 忍耐得太久了这才导致情绪有些崩溃,本来想着女儿要九点多才能到家,这才偷偷想要发泄一番,谁料却被撞了个正着。 捏着拳头,小姑娘脸沉得仿佛会滴出墨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罗君惠却道:“你现在事情多学业重,妈妈是大人,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得来。” “可是……可是……”任安歌十分愧疚,妈妈的情绪不对劲,她早该察觉的。 “没事,今天把事情说了,心里已经舒服多了,多谢安安当妈妈的倾听者。”罗君惠摸着女儿的脸微笑。 “妈妈,要不你干脆辞职吧。”任安歌语出惊人,“你看现在家里每个月红利都有那么多,我以后还会赚更多的钱,能养得起你。” 第251章 快叫人来 这个提议最终并没有被采纳。 罗君惠不愿意像女儿说的那样做“阔太太”,一份稳定的工作,五险一金的保障在她看来,是老了以后能不给子女添麻烦的底气。 劝说无果,任安歌也只好放弃。 如果妈妈不想工作了,她自然养得起,但前提是妈妈自愿。 否则谈什么让妈妈开心呢? 不过她也没打算听妈妈“不要管”的话。 所谓无风不起浪,是谁在刮这股妖风,总要逮出来才行。 任安歌却不知道,罗君惠隐瞒了一部分事实。 并不是不信任女儿的能力,只是有的事情难以启齿罢了。 这天罗君惠给任安歌打电话:“安安,今天王阿姨过生日请大家吃饭,我要晚点回家。” 知道妈妈与王阿姨是老同事,关系不错,任安歌也没多想。 谁料快八点的时候王阿姨忽然打电话:“安安快叫你舅舅他们过来,我们在公司附近的火锅店。” 心中一紧,连忙问:“王阿姨,是不是我妈出事了?” “情况有点不对劲,阿姨我拦不住,现在是偷偷给你打的电话,总之你快叫人过来。” 不等任安歌在问,话筒那头就传来“王姐你在干什么”的声音,然后电话便挂断了。 顾不得多想,任安歌抓起钥匙就跑。 一边下楼一边不停歇的打电话,先给两个舅舅报信,然后是吴四…… 路口停了几辆摩的,其中一人开车迎了上来,张口就问:“小姑娘要用车吗?” 二话不说跳上后座,一边急忙报了地址。 摩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几分钟后,她忽然警惕地道:“你这是去哪?” “看你着急,带你抄一条近路。”头盔下传来的瓮声瓮气的回答。 心中的不安迅速放大,第一个念头是“跳车”。 然而摩托车速度太快了,跳下去非死即伤。 任安歌焦急不安,既要想办法脱困,又担心妈妈那边的情况。 摩托车冲出小路,上了一条宽敞一些大道。 两边的景色全然陌生,任安歌现在已经肯定此人不怀好意。 不能被带走,她迅速打量四周。 前面忽然响起警笛声,听那架势应该有好几辆警车。 任安歌知道这些警察不是因为自己出现,但车主显然心虚,并不想与警察碰面,车头一拐便躲到了另一条路上。 身后忽然有车子冒出来,这条路狭窄,后头的车子打着转弯灯示意要超车,摩托车不得不向旁边躲避。 谁料对方超车时车头猛然一别,双方差点撞到一起,摩托车不得不紧急刹车。 关键时刻摩托车主一头胳膊猛然向后,任安歌被他按在背心上,乍一看上去倒像是父亲保护女儿心切的样子。 冲着小轿车骂了一句,他就要再次发动车辆。 谁料背心一痛,他本能的松开了胳膊。 任安歌连滚带爬的跳下车,二话不说就往小车跑过去。 几乎同时前后车门齐齐打开,司机和副驾驶的人冲出来,三下五除二就将摩托车司机制住了。 任安歌则直接扑进了后座里,抓着顾千帆的胳膊就喊:“快去我妈妈公司!” “留一个人处理,你来开车。” 顾千帆一声令下,司机立刻回岗,车子很快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任安歌的嘴角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顾千帆看了她好几眼,忽然出声:“不用这么担心,吴四已经过去了。” 话音刚落电话响起,正是吴四的号码。 任安歌的目光咻地转过来。 看懂了她的意思,顾千帆开了免提。 刚“喂”了一声,吴四愤怒的声音已经响起:“小少爷,这些人太过分,居然给罗姐酒里下了安眠药打算强|奸,被我逮住了嘴里还不干不净……” “我妈妈怎么样?”任安歌大声打断他。 万万没想到她在小少爷旁边,吴四呆了一下才结结巴巴:“我们来,来得及时……没,没什么事……” 他有些后悔刚刚不该那么急,现在自然不会将“虽然没大事,但便宜被占了不少”这话说出来。 可任安歌是个多敏锐的人,从语气中已经察觉不对,可她并不多问,只催促:“能不能再快一点。” 司机在顾千帆的示意下果然加快了速度,不过十来分钟,任安歌已经冲进了那家火锅店。 有人引路,任安歌直接冲进了一间包间。 视线一扫,包间里干干净净,显然今晚没有接待客人。 罗君惠坐在椅子上,脸色很差,身上披着的外套……是大舅的。 吴四守在一旁,看到他们正要说话,任安歌已经冲了过来:“妈妈,妈妈你怎么样?” 一把抓住母亲的手,这才察觉她在微微发抖。 可饶是如此,看到女儿的时候还是努力露出笑容:“我没事,安安别怕。” 现在害怕的分明是你啊!任安歌只觉怒火中烧。 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是想让妈妈过得开心快乐而已,为什么这些坏人都要欺负妈妈! 被压在心底的许多负面情绪突然爆发,任安歌心底产生了一股冲动—— 毁掉一切的冲动! 外头忽然一阵喧哗,有人在尖叫:“打人啦!杀人啦!” 大舅忽然一锤手心:“早了!阿义!” 罗君惠一惊也要站起来,却因为膝盖发软又跌坐回去。 眼前人影一闪,她惊呼:“安安——” 顾千帆立刻跟了出去,人不见了声音还在房间回荡:“我去看着安安,罗阿姨先歇着。” 原来聚会的包厢就在旁边,这会里头却一片混乱,任安歌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罗君义掐着一个男人的脖子,将对方按在地上高举拳头,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女同事们都在尖叫,好几个男的冲上去想要拉架,可罗君义发了疯一样死死掐住对方脖子,被扯起来的时候男人也被带得上半身悬空,大半重量全落在脖子上,顿时因为呼吸不畅翻起了白眼。 拉架的人吓得赶紧松手,于是男人砸回地面,罗君义趁机打了一拳又一拳,对方的双颊很快就高高肿起来,嘴角也涌出鲜血。 而罗君义也因为对方下意识地挣扎被抓花了脸。 第252章 让你们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任安歌冲过去的时候,罗君义正一边揍一边骂:“一个破董事长了不起吗?敢打我姐姐的主意,老子要了你的命!” 原来这就是找妈妈麻烦的董事长,妈妈今天的遭遇就是他策划的吗? 冷冷往已经肿成猪头的人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他双眼已经发直了。 被怒火燃烧殆尽的理智瞬间回归,任安歌一把捏住小舅的胳膊急切地道:“放手!” 红着眼睛看过来,罗君义恶狠狠道:“就是他叫人欺负你|妈的!你要这么放过他吗?” 愤怒的目光死死盯着任安歌,好像在说“你敢点下头我就打死你”。 任安歌一点也没觉得害怕,反倒心中温暖。 小舅一直都是这样,护着妈妈护着她。 上辈子是,这辈子依然没变。 原本也是恨得想杀人,这会却因为小舅的举动而沉淀下来。 气,自然要出,但她已经可以冷静下来思考了。 “小舅,这种人不值得你赔上自己。”任安歌紧紧扣着小舅的手指,“放开他,为妈妈报仇还有别的方法。” 罗君义依旧红着眼瞪着她。 小姑娘再接再厉:“妈妈遇到这种事情已经很难过了,小舅,如果你再有什么事妈妈会受不了的。” 这句话起了显著的作用,罗君义眼中怒火依旧,手指却慢慢松开了。 空气突然涌入嗓子,董事长剧烈地咳起嗽来。 任安歌用力将小舅往后扯,顾千帆一个眼色,自有保镖上去将人扶住了。 原本也不是打架的料子,刚刚全凭一口气撑着,这会松懈了力气,罗君义浑身都在发抖。 好几个男女同事一窝蜂涌上,也赶紧将董事长从地上扶起来。 咳嗽终于缓和下来,董事长立刻叫道:“还不报警,我刚刚差点死了,这是谋杀未遂,我要让你牢底坐穿。” 罗君义一听差点又要冲上去,被及时拦在身前的人给阻挡了。 “安安你让开,看我今天不打死这个贼喊捉贼的垃圾!” “小舅,你已经为妈妈出过一口气了,现在该我来了。”任安歌安抚了一句,继而看向对面的猪头。 再一扫周围几个男的,她忽然道:“千帆哥哥,能让吴四叔过来一下吗?” 顾千帆微微点头,不需额外吩咐,自有人去换了吴四过来。 “小少爷……” 吴四不知什么情况,刚开口便听任安歌问:“吴四叔,哪些是欺负我妈的人,还麻烦你帮我指出来。” 瞥了一眼小少爷,见人并没有任何表示,吴四便环视屋子。 其实不必他说话,只看哪些人心虚的挪开了目光,任安歌心中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 果然跟着吴四指出的人,与任安歌认定的八|九不离十。 “……就是这些了。” 吴四刚指证完,那些人已经大呼小叫起来:“胡说八道!” “血口喷人!” “别以为有点权势就能随便污蔑人!” …… 任安歌冷冷地道:“聒噪完了吗?以为嗓子大就吓人了?可笑。” 冷冷扫视一周:“你们污我妈妈的名誉,这件事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今天居然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举动,一个一个的,都别想善了。” 说罢当着众人的面打电话:“我要报警……” 众同事齐齐变色,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好几个人突然扑了上来。 仗着人多想要直接从小姑娘手里抢电话,吴四直接出手。 谁都没想到小姑娘身边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外强中干的“白领们”连一招都不敌,直接被摔翻在地。 从从容容报完警,任安歌看着一群人冷笑,嘴里轻蔑的吐出两个字:“无耻。”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脸皮大概有城墙那么厚,被一个小朋友这么耻笑却毫无顾虑,反倒还来威胁任安歌:“我劝你最好别把事情闹大,否则你|妈的照片就要人许多人欣赏了。” 罗君义脸色一变:“安安,他们……” “别急。”任安歌神色冷淡,“威胁是吗?” 她冷笑一声,眼底掀起猩红的风暴。 转身看向顾千帆:“千帆哥哥,想麻烦你一件事。” “说。”紧紧盯着泛起血色的眸子,顾千帆默默在心里解锁了一个全新的安安。 ”电脑,网络。“ “给我二十分钟。” 顾千帆压根不问她要这些做什么,立刻便打电话做出安排。 如今网络还不是特别流行,但罗君惠的公司是已经牵了网的,也不知顾千帆如何操作的,果然在二十分钟内临时牵出了一根网线,还抬来了一台配置不错的电脑。 看也不看那些人,任安歌往桌子前一坐就开始噼里啪啦的敲键盘。 过了一会她从书包里取出一张软盘,夹在指间晃了晃,冷冷道:“本来只是做来好玩的,你们很有荣幸可以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在场大部分人对电脑的运用还限于扫雷和纸牌,对这番举动只觉得装逼更多,于是也抱以冷笑。 唯有顾千帆和罗君义神色有异。 任安歌却顾不上那么多了,今日之事让她深深意识到,低调过头便是给了不要脸的坏人可趁之机,为什么没人敢打顾千帆的主意?因为他的强大为世人所知。 自己也不差,可家人却三番四次陷入危险中,总不能一直指望好运相伴,让大家能在危急关头脱身。 所以从此刻起,她要让恶人们知道,她任安歌,可不仅仅只是会雕刻罢了。 将软盘插进主机里,操作鼠标点开,一边道:“吴四叔,麻烦你把这些人电话号码给我。” 吴四干脆的缴了他们手机,只要拿这些手机拨一次他的电话,号码自然都有了。 电脑桌面上已经打开了一个程序,任安歌飞快将这些号码输进去,然后按了一下回车。 屏幕上弹出一个黑色的对话框,许多数据流在其中滚动着。 已经冷静许多的罗君义被这幅画面吸引了注意力,顾千帆冲负责拦着他的保镖使了个颜色,放了人自由。 立刻奔到任安歌身边,观察了一会忽然问:“这是什么软件?” 第253章 我自己来 任安歌偏头一笑:“我叫它寻踪。” “……你说要配台电脑玩儿,就是玩这个?”罗君义是电脑高手,看了一会已经猜出寻踪的作用了。 “瞎玩玩。”任安歌回答得轻松。 罗君义的神情却很严肃,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分钟过去,原本脸色有些紧张的人重新放松下来。 有人冷笑:“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呢,原来是银样镴枪头。” “她有个屁的枪。” 这带着颜色的话顿时让几个男同事都笑起来。 董事长更是叫嚣:“报警好啊,就等着坐牢吧!老子不弄死就不姓严。” 对于这个姓氏任安歌没什么反应,倒是顾千帆心头一动。 严……莫非? 他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发了条短信出去,然后又一眨不眨的盯着任安歌。 小姑娘这会显得冷静了不少,但眼底那抹猩红并未消散,显然是动了真怒。 从未见过这样的任安歌,他大感兴趣,很想知道她想怎么样报复。 就连那些人嘴里喷粪都懒得理会,小姑娘想要亲自出手,他只管看戏就好,等会警察到了才是他该出手的时候。 无人阻止,那些男人越发过分,言辞间奔着下三路一去不复返。 吴四的怒气被蹭地挑起来。 赶到这里时隔壁包厢的画面不堪入目,若他再晚来一步……不敢想象罗君惠的遭遇会多么可怕。 现在这些人对着个小女孩居然也满嘴荤话,吴四十分后悔刚刚没趁机敲断他们的第三条腿,免得以后再去祸害别人。 为什么小少爷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真的因为上次的话对安安…… 不,不会的,小少爷会出现在这里已经说明了一切。 所以是有其他的安排吗?吴四揣摩着顾千帆的心思,强行按捺住出手的冲动。 正当那些人气焰高涨的时候,电脑忽然发出几声“滴滴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只见屏幕上弹出一个又一个的对话框,每一个里头都刷出一片文字。 任安歌声如寒冰,清清楚楚的读着哪些内容: “赵甲,37岁,已婚有一孩,现住址xx路xx小区xx栋xx号,名下有三个银行账户,分别是工商银行、建设银行、中国银行,账户位数328、713、024……”小姑娘森然一笑,“开房记录挺多。” 赵甲脸色大变。 可还没完,任安歌又挑了一个念:“徐乙,45岁,已婚未育,现住址xx路xx号,哟,银行账户挺多,为号……啧啧啧,原来你患有不育症。” 有诧异的目光看向徐乙,有人脱口而出:“不是你老婆不孕不育吗?” 徐乙的脸色仿佛要啖人而食,咆哮着就要扑过来阻止任安歌,结果被早就压抑着怒火的吴四一个过肩摔,躺在地上半晌动不得。 丝毫没被吓到,任安歌慢悠悠翻着所有的对话框,每一个都挑几句念出来,最后勾唇一笑:“找到了,严冬,现任xx公司董事长,49岁,离异两次,有三个孩子,啧,超生罚款交了吗?” 瞥了一眼猪头男,饶是脸颊肿的老高,依旧看得出他在紧张。 继续边看边读:“哟,这么多账号,你年收入才六十万,这么多存款哪来的?” 严冬的脸上没了血色。 “啧啧啧,名下房产也有十几套,真是过得够滋润的。”任安歌将鼠标点得啪啪响,似笑非笑,“这些交给警方应该挺好玩的,你说呢?” 没人答话,倒是门外传来声音:“是谁报的警?” 警方终于到了。 任安歌举手:“警察叔叔,是我。” 看到是个孩子,警察下意识放轻了声音:“小朋友,告诉叔叔发生了什么事?” “我来说吧。”门口又传来声音。 任安歌脸色变了,跳下椅子跑过去:“妈妈,你过来做什么?” 罗君礼扶着姐姐慢慢走进来,任安歌连忙搀扶妈妈另一边胳膊。 习惯性的摸了摸女儿的头,罗君惠脸色苍白,语气却坚定:“你还是小孩子,妈妈自己来说。” “可是……”任安歌已经猜到许多事情,并不想让妈妈回忆一遍再被恶心一次。 想要说什么却被大舅拉住,不满的看过去,大舅轻声道:“安安,这是你的妈妈,她也想保护你。” 任安歌一怔,然后就听到罗君惠道:“千帆,阿姨拜托你一件事,先带安安去外面玩一下好吗?” “我不——”话没说完就被顾千帆抓住了手强硬拉走。 任安歌一路挣扎,还是被扯出了包厢,直到距离足够远,确定她一点也听不到后,顾千帆才松开了手。 “你干什么!我要陪着妈妈!”任安歌发脾气,说完就要往包厢跑。 顾千帆直接拦住,对抗了片刻发现力气上确实敌不过,任安歌改变策略:“千帆哥哥,求求你让我过去好吗?我想陪着妈妈。” 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瞅着顾千帆,小姑娘一个劲的撒娇。 心中便是一软,顾千帆几乎就要把人放过去了。 任安歌也是狡猾,趁机便要开溜,谁料刚跑出两步又被拽住。 顾千帆不看她,只坚定地说:“不能去。” “我要陪着妈妈!”任安歌一阵烦躁,忍不住又发起火来。 “安安!”顾千帆猛地抬高声音。 倒还真把小姑娘震住了,好一会没听到反驳,顾千帆正松了口气,忽然听得一声抽泣。 刷地扭头,结果面前的女孩已经哭得满脸都是泪了。 “呜呜呜,妈妈遇到这种事情,还要被迫回忆一遍,我怎么能不陪着呢?要是妈妈难过怎么办?要是妈妈想不开钻牛角尖怎么办?要是妈妈怪我没有跟她商量就报警怎么办?” 心里的不安、后怕、担忧齐齐爆发出来,开始还有一点耍心机的意思,后头就变成认认真真大哭不止了。 顾千帆实在是害怕小姑娘的眼泪,她一哭自己的心也酸得不行,恨不得将人现在就带回家。 可是不行,那样只会把人吓跑,说不定会躲起来不让他找到。 捏了捏蠢蠢欲动的手,顾千帆放柔语气:“你是担心罗阿姨,我完全明白,可是安安,你也要站在罗阿姨的立场想想,她是你的妈妈啊,这种时候她怎么愿意让你在场?” 第254章 交给你们 任安歌眼角挂着眼泪呆呆看过来:“妈妈不愿意让我在场?” “是啊,你想想,这种难堪肮脏的事情,你是她最宝贝的女儿,怎么会想让你听到呢?” “可是我不怕啊,我只想陪着妈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她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小姑娘抽噎着。 “你不害怕,可是罗阿姨会害怕,怕她最心疼的孩子受到伤害。” 终是没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顾千帆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如此柔和。 最终任安歌还是被说服了,默默站在原地,视线却一直胶着在远处的包间大门上。 顾千帆递过来手帕,小姑娘胡乱在脸上擦了几下。 “好好擦,不然罗阿姨肯定要心疼的。” 一提妈妈立马乖乖听话,可是她刚刚哭得太厉害了,擦来擦去还是像只小花猫一样。 “还是去洗个脸吧。”顾千帆推着人往前走。 等任安歌洗了个脸收拾一番,吴四过来请人了。 连忙就往包间跑,进门谁也不看直奔妈妈。 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妈妈没哭过,脸色也算正常,再抓住手感受了一下,没有偷偷发抖…… 任安歌松了口气。 罗君惠任由女儿打量了个彻底,这时候才摸摸她的头,低声道:“傻瓜,妈妈没有那么脆弱。” 一句话差点又让小姑娘哭出来。 是啊,她怎么会忘记妈妈有多坚强呢? 罗君礼在一旁轻声解释:“已经都跟警察讲清楚了,这些人都会接受调查的。” 眸光森冷一扫,其他人脸色不好,唯有严冬还算平静,余光偷觑着那台电脑,听到警察说要他们跟去进行调查时反倒松了口气。 任安歌冷笑,只是接受调查可不够,敢欺辱妈妈,不让他们掉层皮枉费她重生回来。 “警察叔叔请等等。” 清脆的孩童声音响起,让许多人都变了脸色。 罗君惠不知情况,十分担忧的想去拉女儿,不知何时站到身边来的顾千帆却低声道:“罗阿姨不必担心,安安心中有数。” “可是……”身为母亲又如何会不担心。 “如果真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呢。”顾千帆补充。 微微一怔,罗君惠看了顾千帆一眼,却见少年身姿挺拔,目光紧紧锁定着自己女儿。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现,只是此时却不是求证的时候。 “小朋友,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有啊,”任安歌笑得人畜无害,“其实我平时挺喜欢钻研电脑的,试着写了一个小程序,跟朋友讨论过觉得对警察叔叔破案应该挺有用的,原本打算过几天交给公安厅的郑伯伯……嗯,叔叔知道郑伯伯吗?” c市最年轻的正厅级,他们的顶头老大,在这个系统的人谁敢说不认识? 见对方点头,任安歌才继续:“不过今天这些人欺负我妈妈,我一生气就拿出来试了下,查到了许多很有意思的东西哦。” 引着警方往电脑走,余光注意到严冬神色大变,心中浮起报复的快意。 不管你有什么背景,觉得有把握能从猥亵妇女的罪名中摘出去,我也能扯虎皮做大旗,让你从此翻不了身。 警察翻了一下那些对话框,越看表情越严肃。 如今正值严打时期,这些东西哪怕只有一半是真的,也算得上一个大案子了。 “小朋友,这些东西能交给叔叔吗?” “当然可以。”任安歌答得干脆,三下五除二将东西保存在软盘里,退出来后又主动道,“使用方法软盘里有个文档写得非常详细,就算弄坏也不必担心,我那里还有拷贝。” 接过软盘,警察语气严厉:“小朋友很厉害,不过叔叔还是要告诉你,这种行为是违法的,知道吗?” 任安歌吐吐舌头,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我知道了,下次不敢啦。” “嗯,念在你年纪小就不多追究了。”警察见好就收,将软盘收好带人走了。 罗君惠松了口气,责备道:“安安你太冒险了,万一警察要追究可怎么办啊……” 包间内除了自己人,还有一群女同事,从刚刚开始她们就没怎么出声。 任安歌不知道这些人里有没有人助纣为虐,但肯定有人这段时间对妈妈冷嘲热讽过。 那些行为治不了罪,她却也不打算任由她们逍遥,于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们,一字一顿道:“我怕什么,我才12岁,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就算违法也不必承担责任……” 在妈妈看不到的角度,她冲那些女同事笑得十分渗人:“我是孩子嘛,一冲动做出什么事情也情有可原。” 微微皱眉,罗君惠并不赞同这种说法,正要开口时任安歌已经扑进她怀里:“妈妈~今天我是太生气了嘛,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呀,谁欺负你我都要找他们拼命的。” 女儿半是撒娇半是惧怕的话,让罗君惠一下子忘记了想说什么,只顾着紧紧搂住女儿。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聚会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一群人默默分道扬镳。 唯有王阿姨被任安歌喊住:“今天谢谢王阿姨了。” 深深鞠了个躬,罗君惠这时候才知道是谁通风报信及时救了自己,也在一旁连连道谢。 王阿姨却一脸悔意:“你们千万别说谢谢,我羞也羞死了,我都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借着给我过生日打算做这种事情,真是造孽哦,幸亏赶得及,不然我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你。” “不管怎么说也是你救了我,要不然……”罗君惠也是后怕,“可他们怕也猜到是你了,以后你的日子怕也不好过啊。” 王阿姨脖子一梗:“怕什么,大不了老娘辞职,去给人做保姆也好跟这群禽|兽共事。” 罗君惠却还是不好意思,两人年纪差不多,对方要是因为她丢了稳定的工作,这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身后却传来顾千帆的声音:“这位阿姨见义勇为,可见是个很不错的人,若真的在那边待不下去,百香公司欢迎你加入。” “真的?”王阿姨一脸惊喜。 百香公司可是金字招牌,若能进去那可真算因祸得福了。 第255章 请帮忙带个话 任安歌先是惊讶,继而拍手笑道:“千帆哥哥这个主意好,王阿姨,我看不如干脆辞职吧,百香公司的前途可比现在这个好多了。”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拉着罗君惠的手:“妈妈妈妈,你不是觉得不工作不好吗?要不你也跳槽吧。” 说罢看向顾千帆:“千帆哥哥……” 话没说完,顾千帆已经一口应下:“那当然没问题,罗阿姨愿意来的话,百香公司一定欢迎。” 一脸复杂看看这个又瞄瞄那个,意外发现的秘密已经很让人头疼了,罗君惠哪有心思想别的,只扯扯任安歌:“安安,我累了,先回家吧。” 任安歌一脸懊恼:“对不起妈妈,是我主次不分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说罢便和大家再见,顾千帆本来想说“我送你们”,结果一抬眼就撞到了罗君惠带着警惕和打量的目光。 心中一咯噔,之前的一幕幕飞快闪过,他忽然发现自己可能暴露了。 而安安的妈妈显然对这份感情并不欣喜。 到了嘴边的话堪堪咽下,他转而道:“让吴四开车送你们吧,罗阿姨今天的状况不适合开车。” 这是事实,罗君惠想拒绝都不方便。 任安歌更是一口应下。 …… 一路上任安歌不时关切的问妈妈的情况,母女两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直到车子停在楼下。 任安歌先下车,站在那儿等着妈妈一起上楼。 谁知罗君惠却道:“安安先上去吧。” “为什么?”小姑娘一脸不解。 “今天多亏了小吴,我想好好谢谢他。” 吴四连忙要推辞,一道凌厉的目光看过来。 从来不知道这个柔软善良的女人还有如此冷硬的一面,想说的话一下子卡住。 倒是任安歌不赞同:“吴四叔又不是外人,要谢谢也不必急于一时,妈妈现在应该回去好好休息才对。” “安安,听话。”罗君惠态度额外坚决。 别看小姑娘平时主意大,妈妈一严肃起来立刻就成了小乖乖,马上就听话的上了楼。 只是在走进门洞时回了下头,朦胧的月光映着妈妈的表情十分严肃,看起来不像是准备道谢的样子。 任安歌带着迷惑上楼去了。 确认女儿离开了,罗君惠才轻声开口。 第一句确实是道谢,且非常的真心实意。 可吴四却觉得心情沉重。 保护任安歌时间久了,母女两已经从最初的客气慢慢变得亲近,几乎将他当做半个家人看待。 但现在罗君惠的态度却疏离又礼貌,好似时光倒退到了一年多前,而这段时间的相处全是幻觉。 肯定有什么原因,心中刚刚升起这个念头,罗君惠就揭开了谜底: “小吴应该可以经常见到顾小少爷吧,能不能帮我带个话呢?” 心中警铃大震:之前已经改口喊千帆了,现在怎么变回“顾小少爷”了? 紧张的问:“什么话?” “我们只是普通家庭,比不得顾家那样的豪门,安安虽然有本事,但心思却很单纯,勾心斗角的东西我教不了,她也不屑学,所以顾家这样的门第我们高攀不上。” 原本就隐隐有所猜测,现在高悬的那只靴子落了地,吴四反倒松了口气,连忙笑道:“罗姐想多了,小少爷和安安都还是孩子呢,脾气相投关系好也正常啊。” “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罗君惠神色淡淡,“说句堕自己威风的话,跟顾家做朋友已经是荣幸,更多的东西我没想过,安安还小更是什么都不懂,我希望她以后也不要懂那些,无论钱财或是权势在我看来都不重要,只要我的女儿平安喜乐、健健康康,小日子过得去,有个爱她疼她的丈夫就行了,豪门游戏我们玩不起,也不想玩。” 见这件事遮掩不过去了,吴四只好道:“既然罗姐看得透彻,我也不瞒你了,跟了小少爷这么多年,我是一点点看着小少爷被迫成长成如今的样子,连老爷都会感叹,觉得小少爷小小年纪太过老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可顾家的情况如果小少爷不快快长大,现在的日子就该十分艰难了……可是自从认识安安以后,小少爷笑得多了,情绪也多了,我们这些人看着都是很高兴的。” 罗君惠抿唇不语,心善归心善,若涉及到自己女儿,心里的天平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偏向安安。 见她不为所动,吴四叹息,却还是道:“说这些不是想博取同情,小少爷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我只是想说,你担心的那些事情不会发生,小少爷绝不是花花公子,再说现在安安还这么小,那些事情她怕是还不明白呢,至于未来,若她也喜欢小少爷,难道你要拆散他们吗?” “不会有那个万一,”罗君惠断然道,“我的女儿我了解,根本不喜欢太复杂的生活,可还有比顾家更复杂的婆家吗?” 确实难有,吴四哑然。 “安安是还小,所以还请转告顾小少爷,温水煮青蛙那一套不要用在我女儿身上。”罗君惠语气尖锐,“我是没什么本事,但为了安安我什么都敢做。”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重归冷静:“这么长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不过我想以后你再跟着安安也不合适,今天太晚了没法准备谢礼,之后我会将礼物送到百香公司的,万分感谢。” 说着还鞠了个躬,把吴四吓了一跳:“别别别,罗姐,就算你不赞同小少爷的感情,也不能不顾安安的安危啊……” “我会另外想办法的,”罗君惠笑笑,“说句不知好歹的话,如果不是认识了顾小少爷,很多事情安安应该也碰不到不是吗?” 吴四再次哑然。 这话实在太通透了,让人连遮掩的可能都没有。 罗君惠再次道谢后转身上楼了,才爬到地方家门就被拉开,露出任安歌担忧的脸:“妈妈,你和吴四叔道个谢要这么久吗?” “人家可是一直帮了我们这么久,当然要好好的郑重的道谢啊。”罗君惠笑着抱了抱女儿,心中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的决心。 第256章 生日宴会的客人 这次的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除了严冬外,参与了猥亵的人根据情节轻重都受到了处罚,而严冬因为经济问题还在调查,最终的处罚措施要等调查结果出来。 任安歌做好了战斗准备,决不允许有人捞严冬上岸。 谁料等了又等,严冬却一直在局子里没出来。 直到郑伯伯找来,才知道原来他亲自关照了这个案件。 自然是要道谢的,郑伯伯却一把拦住:“你提供的那个软件有专人测评过了,很厉害,只要做部分修改就可以尝试在公安机关推广,对信息追踪会有很大的帮助,郑伯伯要谢谢你才对。” “能够有所贡献是我的荣幸。”任安歌微笑。 “我已经为你申报特殊贡献奖励,如果批下来会有纪念奖章和奖金,但数额不会太大,主要还是个名誉,希望安安不会失望。” 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会不会。” 郑伯伯被她逗笑了,好一会后才止住:“咱们也算自己人了,郑伯伯不跟你绕弯子,这个程序是安安你独立弄出来的吗?” “当然,郑伯伯,你们不会是怀疑我小舅有参与吧?” 被一语道破心思却也不尴尬,郑伯伯笑:“确实有人提出这样的猜测,毕竟你小舅在计算机方面的厉害在机关里也十分有名。” “谢谢郑伯伯的坦诚,我可以以名誉发誓,小舅对此毫不知情,相信警方也能调查清楚,我小舅如今连女朋友都没有,每天的行动轨迹都单纯得要死,一点也不难查清楚。” “哈哈哈哈,安安,你小舅知道外甥女这么埋汰他吗?” 任安歌吐吐舌头:“不知道,所以郑伯伯要帮我保密哟。” 有些紧绷的气氛因为这个小小的玩笑轻松下来,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繁忙的郑伯伯就告辞了。 生活仿佛恢复了平静,任安歌吸取了教训,忙碌之余不忘关注妈妈,不久便听说王阿姨果然辞职去了百香。 而罗君惠心里也有了想法。 “安安,你说妈妈去当瑜伽教练能不能行?” “那当然行!”任安歌惊讶之余回答得十分坚定。 原来罗君惠自从在健身房认识了瑜伽老师胡慧以后,对瑜伽越来越感兴趣,胡老师的课一堂不拉。 而她在这方面也却有天赋,胡老师已经多次建议她却考个瑜伽教练的证,以后可以自己带学生了。 之前罗君惠考虑到五险一金和稳定问题,一直对此比较犹豫,但发生了那件事后,她便认真考虑这件事了。 任安歌当然极力鼓励,终于让罗君惠下定了决心。 发生这样的事情公司也不光彩,对罗君惠算是有所照顾,破例让她停薪留职,保留五险一金缴纳账户,只是需要自己全额出款。 能有这样的结果罗君惠也挺满意,于是真的开始为瑜伽教练考试做准备。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到了爷爷六十大寿的时候,任安歌一早起来换上了新衣服,妈妈开车将人送到了酒店。 爷爷以前是教师,说一声桃李满天下也不为过,六十大寿学生们从各地赶来,愣是将原本五桌的预算扩成了十五桌。 任安歌距离酒店还有一段路就下了车:“未免有的人当众发疯,妈妈你就不要过去了,下次我们一起去爷爷奶奶家看望他们就行。” 点头同意了女儿的说法,却还是目送着她走进了酒店才离开。 …… 跟爷爷奶奶也算许久不见,被奶奶搂着一阵心肝肉儿的叫,任安歌也撒了一回娇,然后才坐到桌边。 她有两个叔叔,大叔叔早年就移民美国,爷爷奶奶前段时间就是被接到那边玩儿去了。 小叔叔在建筑行业工作,长相是三兄弟中最帅的,迄今为止已经结过三次婚,有两个小孩。 “小叔。”安安主动打招呼。 任傲坐过来,两人才说了几句话,忽然看到爷爷奶奶的目光微沉。 回头一看,任逊与姚佩云领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进来了。 “爸,妈。”看也不看亲生女儿,任逊拉着人过来介绍,“这是姚佩云,我老婆,这是熊艾灵,佩云的女儿。” “爸……妈……你们好。”姚佩云连忙打招呼。 熊艾灵神色腼腆:“爷爷奶奶好。” 看得出两老不怎么高兴,但鉴于场合不对也只能忍了,点点头算是过去了。 任安歌心中冷笑,任逊的一点小聪明就用在这种地方了,故意在这个时候带姚佩云出现,就是吃准了爷爷奶奶没办法翻脸。 而第一关过了,后头再翻旧账自然就不合适了。 想想上辈子这对半路夫妻的结局,任安歌只觉得这幅画面很可笑。 宾客渐渐多起来,除了一部分亲朋好友外,大多数是爷爷的学生,其中不乏身居高位之人,爷爷自然不敢托大,与两个儿子一起去门口迎接了。 任安歌与奶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忽然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 顾济海、顾千帆两兄弟联袂而来。 任安歌:???没听说过这两人是爷爷的学生啊。 顾家兄弟齐齐出现引起了震动,不少人的视线在主人家和两位客人之间转来转去。 任安歌没打算过去,不管两人是为何而来,那也是冲着爷爷去的,她可不想这种时候出头引起关注。 余光却看到姚佩云领着熊艾灵往那边走。 一边走,当母亲一边在女儿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熊艾灵微微点着头,脸颊上飞起一片可疑的红晕。 任安歌眨眨眼,忽然起身笑道:“奶奶,看到认识的客人了,我过去打个招呼。” “去吧,你也是主人家之一,帮着招待一下。” 任安歌慢了一步,过去的时候姚佩云母女已经被介绍过了,正与顾家兄弟打着招呼。 顾济海一贯的笑容满面,让人观之可亲,然而任何人想要趁机拉近关系的时候,却发现被四两拨千斤的拒之千里。 而顾千帆的冷从内而外,正如一座冰山,让人望而却步。 熊艾灵的视线在同样优秀的兄弟两身上转来转去,笑容越发动人。 “济海大哥,千帆哥哥。” 第257章 你准备节目了吗 正在轻言细语交谈的几人都下意识看过去。 熊艾灵第一个开口:“安歌,这两位是顾家公子,你不可以随便喊哥哥的。” “比我大的男孩子就应该喊哥哥呀。”任安歌故意偏头反驳。 熊艾灵摇头:“你真不懂事,顾少爷可不是你撒娇的对象,你应该……” “安安当然可以叫我们哥哥。” 熊艾灵震惊的看着一直未曾开口的顾小少爷。 顾千帆已经走过来,不动声色的将快一个月没见过的人打量了个彻底。 自从吴四传达了罗君惠的意思后,顾千帆一直在想应该怎么做。 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将其他人的警告放在眼里,任何确定的目标只会全力以赴去争取,不管是人或物。 但任安歌对家人太看重了,他可以肯定现在这个阶段,若要任安歌二选一,自己一定是被毫不犹豫放弃的那个。 虽然挺难受的,但顾小少爷尊重事实。 所以必须采取更迂回的策略了。 为了让罗君惠放松警惕,快一个月的时间,他没有出现在任安歌面前。 幸好由明转暗的吴四依旧能提供安安的消息,否则顾小少爷一定会惊讶于自己的忍耐力如此之差。 今日得见,小姑娘的态度好像没什么区别,顾千帆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罗君惠并没有跟任安歌多说什么。 熊艾灵还在震惊于任安歌居然与顾家小少爷一副熟悉的样子,不是说只是继父不喜欢的亲生女儿而已吗? 顾济海打招呼:“安安,好久不见,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济海大哥这样说就太见外了,”任安歌笑眯眯,“你的腿都好了吗?” 顾济海动弹了几下:“全好了。” “恭喜济海大哥,这段时间只怕是躺烦了吧?” “还是安安懂我,千帆这也不让我干那也不让我干,还抬出爷爷来盯着我,差点就长霉了。” “哈哈哈……”小姑娘笑得很开心,还不忘给顾千帆说话,“医生说了你的腿要静养,千帆哥哥这是遵医嘱,做得对。” “你就帮着他不帮我,正让我伤心。” 一番对话成功让所有人认清了一件事:任安歌与顾家两兄弟是真的很熟悉,且关系十分不错。 爷爷发话:“既然安安与两位少爷相熟,不如两位就坐安安那一桌吧。” 任安歌眨眨眼反应过来,看来两位顾少爷会来连爷爷都很意外。 否则绝不会少了他们的位置。 现在临时加位有些麻烦,而且坐哪里都不如坐任家家属席更让主人家长脸。 只是不知他们会不会不乐意?任安歌用视线询问。 顾千帆微微点头,淡淡道:“就麻烦安安了。” …… 待得两人落座后,顾家少爷出现在宴席上的消息已经传开了,还没正式开始呢,这一桌就不断有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明里暗里打听顾家与任家关系的也不少。 顾济海应付这些人信手拈来,对于打探消息的一律四两拨千斤的化解了,至于敬酒的,他们兄弟两不喝也没人敢强逼。 任安歌不理会这些,只跟顾千帆说悄悄话:“千帆哥哥,你们俩怎么也不可能是我爷爷的学生吧,怎么会过来?” “是我爸,他到不了,我们就来代表一下。” 原来如此,小姑娘一脸的恍然大悟,继而又问:“可你们也不用两人都过来吧。” “怎么?不愿意给你爷爷长脸?” 任安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实话:“我跟任家这边的关系也就一般般吧,给一点点脸就行,不用给太多,不然某个不要脸的人肯定会借机捞好处。” 说着还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说明“一点点”是多少。 顾千帆失笑:“放心,你不喜欢的人自然占不到便宜。” “嘿嘿。” 对顾千帆抱以极大的信心,任安歌立刻就放心了。 …… 中午十二点,生日宴会正式开始,主持人cue了一系列流程后,爷爷上台讲话,展示了一下自己写的一幅寿字,获得了满堂彩。 然后是各种助兴的节目,主持人忽然道:“下面有请老寿星的孙女上台表演。” 顾千帆一怔:“你还准备了节目?” 任安歌撇嘴:“当然不是我啦。” 话音刚落,不知何时去换了衣服的熊艾灵从侧面上台。 她穿了一件亮片的舞蹈服,完美的勾勒出少女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曲线,音乐渐起,魅力的女孩随之起舞,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天然的风情。 一舞毕,熊艾灵接过话筒,深情地道:“祝爷爷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宾客们给力的鼓掌。 从台上下来,熊艾灵只披着一件外套就回了桌子旁,先是再讲了一遍祝福之语,这才重新落座。 她化了妆,眼角有亮晶晶的眼影,趁得眼波流转,看过来的时候带着若有似无的勾人之意。 然而期待的人却都在跟任安歌聊天,谁也没有多给她一分眼神。 熊艾灵咬唇,心头一阵委屈,忽然问:“安歌,你可是爷爷的亲孙女,就没准备个什么节目为爷爷祝寿吗?” “又没人告诉我需要准备。”任安歌一脸无辜。 “这还需要人告诉吗?”熊艾灵一脸不可思议,“你要说真心孝顺,当然知道应该准备一点节目啊。” 余光偷觑两位顾少爷的神色,她补充道:“有个叫彩什么亲的,你应该知道。” “噗——”任安歌笑,“不错,我确实知道彩衣娱亲,不知道的好像是你。” 熊艾灵脸颊微红,似是不好意思:“我,我是艺考生,成绩是不如你……” 那委委屈屈的模样倒好像被欺负了似的。 任安歌心中一阵烦躁。 任家之于她,不悦的回忆远远大于开心,能来这里已是勉为其难,现在还多了个貌似要走岑茗琴路子的继姐,就更让人心情不愉快了。 偏偏任逊还不怕死的要来帮腔:“艾灵年纪比你大些,你应该叫声姐姐才是,言行举止也该尊重,你现在这样有敌意,该不是你|妈教的吧?” 第258章 歌声与礼物 正和弟弟说话,忽然察觉他的神情似笑非笑,顾济海不解,低声问:“怎么了?” “有些人踩雷区的本事也挺厉害。” 反应过来顾济海也是一笑。 果然便看到任安歌神色一沉,瞥了一眼任逊冷笑:“这不是怕抢了你新女儿的风头吗?” 任逊大怒:“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不然呢?父慈子孝,你慈过吗?” 任逊一拍桌子就要开骂,姚佩云连忙拦着:“今天是爸爸的寿宴,要教育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 熊艾灵也帮腔:“对不起爸爸,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妹妹没有准备节目,是我多嘴了。” 母女两一唱一和,看似在帮任安歌,其中的意思大家却都听得明白。 爷爷神色沉沉,忽而道:“行了,表不表演也就是个意思,不需要上纲上线。” 任逊不依不饶:“爸,这话可要说清楚,省得外人还以为是我人家家教不好呢。” 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底线,任安歌都快气炸了,冷冷一笑:“要我表演节目是吗?可以。” 恰好台上主持人一段话结束,任安歌直接上台说了几句,主持人反应极快,高声道:“老寿星的亲孙女也要为爷爷祝寿了,大家欢迎。” 虽然临场反应很快,但毕竟是意外事件,一时间用词有些不当,“亲孙女”三个字足以让外人窥见许多内幕了。 熊艾灵神色微沉,宾客们也不知该不该鼓掌。 下一秒两道掌声响起,大家一看,不正是顾家两位少爷吗? 他们都鼓掌了,其他人还能不给面子吗?一时间掌声如雷,端的是热闹非凡。 任安歌临时上车,什么都没有准备,可她毫不怯场,拿着话筒微微一笑:“我唱首歌,祝爷爷长命百岁,也祝爷爷奶奶幸福。” 突然被提到,奶奶不免有些害羞,下意识看向丈夫。 两老感情甚笃,对视之下含情脉脉,一看便是十分恩爱的夫妻。 大伙感觉到这份深情,只觉十分艳羡。 就连顾千帆兄弟两也颇有一番感叹。 相较之下任逊任傲两兄弟都是离婚再婚,就不如父母良多。 台上任安歌启唇清唱,原本窃窃私语不决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顾济海感叹:“我的天,还有安安不会的东西吗?” 谁也不曾想到小姑娘唱歌居然如此好听。 顾千帆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哥哥的问题他也想问。 小姑娘就像一座永远挖掘不尽的宝藏,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露出更多本事。 一曲唱罢,大家还沉浸在歌声中难以自拔,还是顾济海朗声开口:“余音绕梁四个字,今天真正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话音未落,顾千帆已经起立鼓掌,有他带头,越来越多的人跟上,最后除了几位老者,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掀起了一阵掌声的风暴。 任安歌淡定的鞠躬道谢,又说了一堆吉祥话,哄得爷爷奶奶都有了笑脸。 可这还没有结束,任安歌拿着话筒淡淡道:“爷爷,奶奶,你们刚从国外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我得了两个雕刻比赛的冠军,今天也给爷爷准备了一份亲手制作的礼物。” 被要求配合的主持人已经让酒店员工飞快从一堆礼物中翻到了任安歌的那份—— 在花花绿绿的包装中,这份礼物额外打眼,要找出来一点都不费劲。 这时候一位侍应生用小推车将礼物推到了舞台正中央。 视线都集中过来。 爷爷奶奶霍然起立,迟疑片刻一起走上台仔细观察起来。 那是一尊碧玉雕像,任安歌早早开始准备的礼物。 她与任家确实没有太多美好的回忆,但妈妈知恩,她也愿意放下那些琐事恩怨。 该给的脸面绝不含糊。 这尊碧玉雕像是一男一女微笑着并肩而立的造型,端的是栩栩如生,连女生发辫上俏皮的几缕碎发亦清晰可见。 其他人尚不觉得有什么,爷爷奶奶却十分激动。 这是他们结婚一周年时拍的照,对于两人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 没想到任安歌居然能将这张照片做成雕刻品,还如此精妙绝伦,看着缩小了版年轻的自己与妻子,爷爷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 “爷爷,奶奶,这份礼物是我亲手雕刻的,希望你们喜欢。” 奶奶颤声道:“喜欢,奶奶很喜欢……安安的手艺原来这样好。” 任安歌微微羞涩:“如果是说雕刻的话,我确实还有些信心。” 主持人连忙热场子:“小朋友太谦虚了,刚刚的歌也唱得非常好,大家说是不是?” “是——”大伙十分捧场。 “这件礼物美不美?” “美——” “老寿星有这样厉害的孙女,大家羡不羡慕?” “羡慕——” 任安歌笑着低头躲在奶奶身后,一派天真的模样,因为优秀的表现带来的一丝压迫感烟消云散。 祖孙三人从台上下来的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带来的疏离感已经彻底消失了。 熊艾灵强笑着道:“原来你唱歌这么厉害,之前是深藏不露啊。” “你本来与我就没什么来往,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任安歌毫不客气。 脸色微变,熊艾灵又露出委屈的神色。 摇摇头,任安歌懒得多说。 坐回去便听得顾千帆轻声:“原来你唱歌这么好听。” 任安歌轻笑:“还行吧,不过是偶尔开嗓大家觉得新奇,听多了也就那样吧。” “你还有什么是不会的?”顾济海也来打趣。 “有啊,体育类的我都不擅长,体育测验勉强及格而已。”毫不遮掩的暴露自己缺点。 看她一副摇头晃脑反以为荣的模样,顾千帆只觉小姑娘特别可爱。 忍不住低声道:“别人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到你这怎么就反过来了?” 被调侃了也不生气,还故作认真的想了想才道:“或许这就是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就一定要关上一扇门的另类解释吧。” 说罢自己先笑成一团,顾家两兄弟也跟着轻笑,又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第259章 带走 眨眼一年又接近尾声,c市的居民都换上了厚实的冬衣。 任安歌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往学校外面跑,如今天黑得早,吴四叔也突然另有工作,罗君惠便每天来接送。 舍不得妈妈这样辛苦,小姑娘试图拒绝了几次却没成功。 所以现在一放学就跑得飞快,不让妈妈多等哪怕一秒。 刚刚跑到校门口,还没看到妈妈就习惯性的露出甜甜的笑容,面前忽然多了个人影。 任安歌收势不及,直接一头撞到人胸膛上。 饶是穿得厚也撞了个头晕眼花,任安歌摸着脑门,听到上方有人说话:“才见第二次,小安安就投怀送抱了吗?” 胳膊被人拉住往后一扯,肖浩青将人护住,怒道:“你是谁?想干嘛?” 任安歌探头看过去,眼前的栗色卷毛看上去有点儿眼熟,可仔细一想却记不起来。 卷毛大大咧咧:“安安,这是谁?你男朋友吗?” 咻一下远离肖浩青,任安歌怒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哈哈哈哈哈,小孩子真不经逗。”卷毛说着就要过来摸小姑娘的脑袋。 蹭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肖浩青也过来阻拦,任安歌警惕的问:“你到底是谁?” 指着自己鼻子,卷毛很不可思议:“你们真的不记得我?我是董安平。” “不认识。”两人异口同声。 董安平气笑了:“连我都不记得,你们的眼睛干什么用的。” 一撩刘海,十分得意地道:“小爷就再自我介绍一次,听好了,我是香港金融王后董氏的儿子,董安平。” 说罢得意洋洋的看着两人,似乎等着他两顶礼膜拜。 任安歌终于记起来:“噢,是你啊……” “对啊,就是我,顾千帆不给我地址以为我就找不到了?小爷有的是钱,想找个有名有姓的人有什么难的。” 微微皱眉问:“你是来找我的?” “对啊,等你好一会了,我们吃饭去。”说着董安平就来抓任安歌。 “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发现情况不对的罗君惠冲过来,将女儿一把护在身后。 其实并不是想对小姑娘做什么,只是身份使然,对别人随意惯了。 这次不过想找任安歌吃个饭,还“纡尊降贵”的亲自等了这么久,现在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无礼”。董安平不耐烦起来。 “一个小豆芽我能干什么?走开走开。” 他身边也是带着保镖的,之前隐在旁边不曾出现,这会他发了脾气,保镖们也就聚拢过来。 “拉开拉开,把任安歌带走。” 董安平嚣张至极。 保镖们也就真的上前来拉扯罗君惠。 任安歌急了,呲溜一下钻出来,手里赫然捏了一把雕刻刀,冲着保镖就挥舞起来。 肖浩青也上前来帮忙推搡这些人,保镖们又不能真的伤人,一时间倒还真被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两人逼了个手忙脚乱。 罗君惠生怕女儿受伤,也抓着包包一个劲的拍打。 她的包里装的东西很多,用力挥舞起来杀伤力还真不小。 斜侧里冲出一个人,三下五除二就逼退了几个保镖。 “吴四叔!”看清来人任安歌十分惊喜。 罗君惠神色微沉,刚想说什么便听得吴四道:“罗姐,安全为重。” 小姑娘已经巴拉巴拉告状:“吴四叔,你看看你不在就有人欺负我,太过分了,光天化日……” 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下去的天:“不是,明目张胆就敢抢人!” 董安平立刻道:“谁抢人了?我请你吃饭,你不去我才让他们拉你的。” “牛不喝水强按头?我说了不去!”任安歌很生气。 “我的邀请还没有人敢拒绝!”董安平牛气冲天。 “……这人是不是有病?”面无表情的转回去问身边几人。 罗君惠和吴四都是成年人,当然不好随意骂人,肖浩青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当即点头:“肯定是。” “我呸,你们去香港打听打听,我董小爷的名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们敢骂我,就不怕吃完不兜着走吗?” 任安歌还想说什么,吴四按住她的肩膀,然后温声道:“董少爷,安安是顾家的贵客,您若真心想要结交,还请尊重她。” “哼,是她先给脸不要脸。”董安平不把吴四放在眼里,可顾家的名号却不能不顾忌。 吴四微笑:“别说董少爷了,就算咱家老爷子相请,那也是要看看安安心情的。” “咳咳咳——”任安歌很想说她才没有,对老人家自己明明很尊重的,却也知道这会不是解释的时候。 董安平狐疑地看看吴四又看看任安歌,以他打听到的资料来看,任安歌出身普通,应该不敢在顾家这么摆谱啊。 可吴四是顾千帆的心腹之一,这种话怎么敢乱说。 如果连顾老爷子都对任安歌另眼相看,那他的态度是有问题了。 这么思索着,慢慢就收了纨绔的态度。 大家惊讶的发现,这人一正经起来,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任安歌小朋友,我为刚刚的态度道歉,不过我是真的有正事想找你,还请你赏光。” 对此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任安歌正打算一口拒绝时,忽然注意到吴四在给她使眼色。 这事让她要答应?任安歌思索了片刻,改变主意点头:“好吧,既然董少爷这么有诚意了,我也不能太不懂事。” 罗君惠想要阻拦,吴四低声道:“罗姐,小少爷想跟你聊聊,知道你不愿意让安安多想,所以才放了董少爷过来,如今的情况,你正好与安安同去。” 顾千帆安排得倒是滴水不露,然而已经生了偏见的母亲却只觉得可怕,总觉得宝贝女儿陷入了一张大网中,越来越难逃离。 一咬牙,罗君惠改口:“安安,我跟你一起去。” 知道妈妈担心自己,任安歌自然不会拒绝。 谁料肖浩青跟着道:“我也去。” 董安平立刻瞪眼:“不行,我没有邀请你。” “我是安安的朋友,她邀请我就行。”肖浩青洋洋得意。 看着斗鸡眼的两个少年,任安歌一个都不想理。 第260章 我是唯一的选择 最后还是所有人都上了车。 任安歌一路都不解,为什么妈妈会邀请肖浩青一起。 不过看在刚刚他挺身而出的份上,小姑娘还是默认了这个邀请。 结果到了酒店华丽的自助餐厅里,她十分意外地看到顾千帆和肖伯伯坐在那儿。 原来肖伯伯高价拍下的那尊“满城尽带黄金甲”,就是送到了董家老爷子手里。 董安平便是为了这尊石雕来找任安歌。 明年董老爷子八十大寿,他希望能拿出一件艳压四座的礼物。 肖伯伯笑道:“这事儿你直接来找我,我转告安安不就行了吗?何必这么麻烦。” 董安平翘着凳子:“这事比较重要,我必须自己来盯着才行。” 吃了个七分饱后,董安平已经迫不及待的邀请任安歌去看石料了。 “你连这个都带来了?”任安歌惊讶,“我还没答应你呢。” “你不答应?”董少爷眼睛一瞪。 得,这还真是一位没被拒绝过的主。 说实在的,任安歌还真想试试拒绝一下,可惜顾千帆和肖伯伯都在这儿,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只能默认接下了这个活。 罗君惠有些着急。 对喜怒无常的董少爷肯定是不放心的,可又想借机与顾千帆说清楚,一时恨不得有个分身才好。 正着急呢,肖浩青站起来:“我也去。” “不许去!”董安平不高兴。 “谁敢让你和安安独处啊?万一你欺负她怎么办?”肖浩青撇嘴。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 “四十分钟前吧。”肖浩青面无表情。 肖伯伯看看自家儿子又看看董安平,也起身道:“董少爷准备的石料肯定很不错,不如我也去开开眼界。” 董安平在长辈面前还知道收敛一二,闻言只好狠狠瞪了一眼肖浩青,浑身都散发着“小爷很不爽”的气息。 几个孩子的身影刚刚消失,罗君惠就迫不及待道:“顾小少爷,我们谈谈。” “正好我也想跟罗阿姨谈谈。”顾千帆抵着手指,神色沉静。 与他对视,罗君惠恍然觉得面前并不是一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下意识觉得对吴四说过的话再说一遍不会有什么效果,此人不可硬敌……罗君惠临时调整了态度。 “千帆……罗阿姨还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不管什么时候您都可以这样叫我。”顾千帆微微点头。 “我们家的情况你应该都清楚了,安安是我的命|根子,我不希望她有一丝一毫受到伤害的可能性。” “安安才十二岁,您不觉得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吗?” “你也知道安安才十二岁!”罗君惠忍不住抬高了一点音量,“你却在打她的主意。” “我没有。”顾千帆矢口否认。 似乎没料到他会敢做不敢当,罗君惠眼睛咻地瞪圆了。 果然是母女两……这些小动作真的很像。 顾千帆有些想笑。 “你是想告诉阿姨,你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顾千帆一摊手:“罗阿姨,我如今也才16岁而已。” 这个理由好强大,罗君惠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不过,等时间合适了……”顾千帆笑笑,“我希望我是安安唯一的选择。” “你……”罗君惠简直想拍桌。 “罗阿姨,你说的那些理由,吴四都一字不差的转达了。” “那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也能理解,您将安安看得很重要,所以愿意未雨绸缪。” “你非良人,我当然要为女儿考虑。”罗君惠神色微冷。 “我是不是良人,应该用事实说话,而不是由我的家庭确定。” “我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但也不是完全不懂你们的规矩,顾小少爷,你的婚姻能自己做主吗?老话总说门当户对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与安安门第差得太远,不会是一路人。” “原来罗阿姨已经想到结婚这么远了。”顾千帆忽然调侃了一句。 罗君惠:“……恋爱结婚生子,这是人生的经历,我当然要为女儿考虑。”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安安说过您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果然如此。” “安安……这么跟你说?”罗君惠压根没意识到话题被扯开了。 “经常,安安每次说起您都是非常幸福的样子。” “所以我就更加不能让安安受伤了。”话题忽然拉回来。 顾千帆微笑:“那么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的婚姻不会受到家里的任何掣肘。” “这话……” “我们顾家不需要联姻来维持地位。”语气傲然,“所以未来的婚姻,我只会娶心爱之人。” 罗君惠发现又无法反驳。 还想说什么,顾千帆已经抢先道:“罗阿姨,我可以向你保证,绝不会用手段逼迫安安,那样得来的感情我不屑,但反过来,也希望阿姨您不要插手安安的感情。” “我要是不答应呢?”罗君惠忽然察觉,整个对话的主动权都掌握在对方手里,自己的目的一点也没达到。 “我想您不会舍得让安安为难的。” 罗君惠觉得他太自信了:“不与你有感情牵扯会让我女儿为难?” “并非如此,而是……安安如今身边魑魅魍魉可不少。”顾千帆眸光冰凉,“罗阿姨,安安是一只凤凰,迟早要一飞冲天的,只是现在她的翅膀还很稚嫩,她需要保护。” “我是她的妈妈,我能保护好自己女儿。” “恕我直言,很多时候您……不能。”顾千帆给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继续道,“这段时间以来,每月分的红利不少,其实从经济上来说您家已经能过得很不错了,可安安从不松懈,您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虽然不想谈话节奏被他掌控,可这个问题却非问不可。 “因为安安很清楚,光有一身香肉还不够,还需要有坚固的盔甲方能护得平安。”顾千帆嘴角微勾,“世人多能共患难而不可共富贵,据我所知,任家、罗家或近或远的亲戚都不少,如今你们暂时没有显山露水,可总有暴露实力的一天,到时候那些人会有什么举动谁能说得准呢?” 第261章 天价报酬 罗君惠心中恼火,却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自认活得已是通透淡然,面前的少年显然更加看透人情冷暖。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就算不出身顾家,也一定会有一番自己的事业。 只是…… 任安歌等人出现在门口。 顾千帆正面对着那个方向,目光不由自主便滑了过去。 似有所觉,罗君惠跟着转身,便看到女儿兴奋的向自己挥手。 一眨眼她已经跑到眼前,一头扑在罗君惠怀中:“妈妈妈妈,董安平准备石料很极品,我看着都手痒痒了!” 看着女儿一脸开心的样子,罗君惠也跟着笑出来。 这孩子别看有时成熟得让人吃惊,说到底也只是对喜欢之事额外沉迷的单纯之人而已。 下意识瞥了一眼顾千帆。 或许是已经被她看穿了心思,少年的眼神直白了许多,仿佛无形的线牵引在小姑娘身上。 感觉到视线,任安歌扭头看过去,小脸容光焕发:“千帆哥哥,那块石料真的超棒,顾爷爷要是看到了也以一定会喜欢的。” “那我可要跟爷爷说说,等你完成了后一定要让爷爷也欣赏欣赏。”顾千帆嘴角带笑。 “没问题~!”任安歌小手一挥,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逗笑了大家。 董安平趁热打铁:“这么说你同意帮我雕刻礼物了?” “没问……”正想答应,却被人打断了声音。 顾千帆摸了摸下巴:“帮?董少爷,你不是打算让安安做白工吧?” 一看他这幅算计的样子,任安歌立刻闭紧了嘴巴:嘿嘿,有人帮忙操心,她乐得不出声。 罗君惠却颇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看看女儿这幅“你行你上,我正好不动脑子”的模样,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放心,小爷我怎么会这样没品,手工费绝对不会少的啦~”心情愉快,董安平都带出港普来了。 “你可能误会了,安安的雕刻水平早已得到业内大佬们的认可,请她出手雕刻仅仅给点手工费可不够。” 董安平眉头一皱,到底也是在复杂家庭中长大的公子哥,对坑有着天然的警惕,立刻便问:“那你想如何?” “安安,这件事交给我来谈?”顾千帆不答,反倒先征询当事人的意见。 “可以,麻烦千帆哥哥了。”任安歌笑得甜。 罗君惠再次扶额。 得了允许,顾小少爷摆出一副谈生意的架势:“手工费自然不能少,原石既然是你提供的,那成本费就不收你的了,但安安现在可是学业紧张的高中生,误工费之类的也要算的,不过她不缺钱,拿钱这种俗物反倒没意思了,我看……山顶或半山区一套房子差不多吧。” “fuck……”董安平因为太震惊爆出了一句粗口,“顾小少爷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里可是香港最好的住宅区,房价多少你知道吗?” “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提,除了那里其他地方也配不上安安的手艺。” 看戏的小姑娘目瞪口呆,这胃口也太大了吧! 然而顾千帆一点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是一脸“对我很认真”的表情。 “……不,你疯了。”董安平瞪了他一会,忽然十分坚决的语气。 “如果你做不了主,可以去跟董阿姨商量商量。”顾千帆十指相对,姿态闲适,“八十大寿,老爷子名下的资产该如何分配,也差不多要宣布了吧。” 董安平心中一跳。 来内地前妈妈就一再嘱咐,顾千帆不是好相与之辈,现在看来此人果然厉害得很。 与妈妈只是合作而已,却对董家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样子。 不论心中如何惊讶,他面上却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带着一丝讥笑:“看来你对董家还挺了解,不过你不会以为老头会因为一件礼物就改变想法吧。” “别人不会,董老爷子可不一定。”顾千帆微微一笑,“这位老爷子的任性还挺有名的,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让董阿姨掌家,为此可也是让其他人很是不满呢。” 董安平眼底凶光一闪。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感觉到了顾千帆的压迫力。 难怪妈妈私下说与顾家小少爷,能为友最好,最不济也要互不干涉,若是为敌,除非能一招制死,否则决不能让他察觉敌意。 此时的董安平收了一身纨绔气息,微微亮出了嗜血的爪牙。 罗君惠下意识搂住了女儿,肖伯伯也不动声色的将儿子护在身后。 这是一只凶兽,只是平素掩盖得很好。 唯有顾千帆神色不变,依旧靠着椅背十指相对,目光不避不让与董安平对峙。 无声的较量持续了数十秒。 董安平忽而神色一松,翘着二郎腿倒在椅子里,语气轻佻:“也不必问我妈咪了,给小美女一套房子我完全可以做主。” “董少爷如果不端正一下态度,一套房可能也请不到安安出手了。” “顾千帆,只要价格谈拢了,我什么态度与你无关吧。” “安安让我代理此事,那么任何可能有损她利益的行为当然都与我有关。” 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可真要追究一时却又寻不出破绽,董安平一脸不爽。 罗君惠看向女儿,小姑娘察觉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妈妈,觉不觉得千帆哥哥特别厉害?嘿嘿。” 很想问她“人家厉害你骄傲个什么劲”,却还是强行将此话压回心底。 有顾千帆在,董安平最后连口头上的便宜也没占到,最后人家直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大家才发现原来顾小少爷早就做好完全的准备。 且丝毫不担心事情不成,这得是多有自信啊。 签下合同后任安歌才后知后觉:她在寸土寸金的香港富人区太平山即将有一套房了。 这可真是……让人震惊。 董安平将笔一扔:“成品我要是不满意可没有房子。” “放心,雕刻这方面,安安从不让人失望。”顾千帆显得比本人还有信心。 大家齐齐看向任安歌,即将拥有豪宅的刺激让小姑娘自信满满:“放心,一定包君满意。” 第262章 南辕北辙 回家的时候罗君惠总有种脚踩在云里的感觉。 赶着第一波去香港玩儿的同学同事带回来的信息,让她知道香港的房价有多吓人,刚刚又问了女儿,知道顾千帆给她谈下来的那套房更是顶尖的富人区。 一套房以她们家现在的家底,再翻个十年估计也买不起。 这让人如何不发晕。 顾千帆送母女两回的家,下车的时候罗君惠实在没忍住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少爷看了一眼任安歌笑了笑:“安安有这个本事成为c市新贵。” 任安歌只当人家是夸她,还挺谦虚:“哪里哪里,千帆哥哥太看得起我了。” 罗君惠却听明白了话中之意:既然你担心地位不对等,那我便让两家未来门当户对。 这个态度让她十分意外。 最担心的无非是两边悬殊太大,不说能比肩顾家,若能稍微有些底气,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心中思索着,一边看向女儿。 小姑娘对亲近的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且向来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没有一个能说服她的理由,直接让她与顾千帆疏远,怕会适得其反。 心中叹口气,罗君惠点点头:“不管怎么说,今日多谢你了。” “罗阿姨不必客气。” 任安歌挽着妈妈的手,完全不知道今日两人之间如何暗潮汹涌的,愉快万分的冲顾千帆挥挥手回家了。 直到母女两的身影消失在门洞里,顾千帆悄然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些。 爱女心切的母亲果然难缠,偏偏还要十分注意分寸,太弱罗君惠不会肯暂时松这个口,太强若引起反感只会让事情更复杂,更别说任安歌要是知道,怕是会气得跳脚。 在车里发了片刻呆,他才吩咐开车。 回到公司,顾千帆刚刚看了几份文件,岳明已经进来。 “小顾总,那边已经做好准备了。” 翻过一页,漫不经心道:“那就让他们开始吧。” 犹豫了一下,岳明还是劝说:“您这样做无异于逼迫她动手,若真闹出什么事来,老爷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顾千帆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在得力干将脸上刮过,岳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若不是确定你的忠心,只凭这句话你就该从百香滚蛋了。” “是,我知道错了。”岳明不敢擦汗。 天知道年纪轻轻的小顾总为什么有这般可怕的眼神,饶是他虚长了十几岁也承受不住。 “爷爷那边你不必操心,”敲打过后还是解释了一下,“她不会蹦跶那么高,”冷冷一笑,继续道,“有时候理智只是桎梏。” …… 任安歌发现要闲下来真是太难了。 修复韩腾飞母亲的遗物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她才刚做了一半,现在又多了帮董安平准备礼物的任务,学习也不能丢下,她真恨不得一天能有48个小时。 为了方便雕刻,董安平的石料已经搬到平安街那栋小楼里了,顾千帆想得极为周到,确定任安歌要将这里当做工作室使用后,征得她的同意立刻便对里头的布置进行了更改。 如今一楼被分割成两个空间,前头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店铺,摆上货物随时可以开业的那种。 被隔出来的大半则是个五脏俱全的雕刻工作间,任安歌只将工具搬来摆上就行了。 连二楼也变了许多,考虑到小姑娘休息日如果来工作,肯定要在二楼午休,顾千帆派人将二楼重新装饰了一番,古色古香的仿佛古代小姐的闺房一般。 不得不说,这一番布置很合任安歌的心意,要不是妈妈不放心,她都愿意住到这儿来。 吴四说另外的任务结束,又回到了任安歌的身边,于是她偶尔在小楼这边过夜,罗君惠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忧心忡忡的母亲无奈的发现,自己一番苦心结果没有改变任何事。 女儿忙得脚打后脑勺,她也没法这时候去打扰,只好捏着鼻子默认了吴四回来的事情。 …… 相比修补那些雕刻品,董安平的礼物更难准备一些。 他准备的这块玉料是水墨料子,这种料比较难出极品,关键就在于墨色的玉花一旦有些许偏差,整块玉料看起来便会“脏”。 但天然形成的飘花好不好全凭天意,所以水墨料的好坏与否也只能凭运气。 董安平这块料子就是难得一见的水墨极品料,就是不作任何雕刻,只要打磨一番便是一件极有意境的摆设。 可董安平却要求任安歌用这块料子雕刻一个作品出来,还指定要如“满城尽带黄金甲”一般充满杀意的作品。 这让任安歌有些为难。 事实上这样好的玉料,在看到的第一眼她已经有了想法。 她敢肯定这个想法雕刻出来会十分惊艳,说不定还能让空间再升一级。 问题就出在“杀意”两个字上。 她的设计与杀意可是毫不沾边。 这块水墨料明明很适合古典水墨画的创意,若是自己的石料,任安歌一定毫不犹豫动刀了。 偏偏……唉~顾客是上帝呀。 吴四看着小姑娘杵着下巴,对着董少爷的那块料子已经发呆一个小时了,不时就叹口气,似乎被彻底难住了。 听到第十七声叹息的时候,他忍不住问:“安安,这个很难吗?” 回过神来的小姑娘摇头:“不是难,是觉得惋惜。” “此话怎讲?” “这块料子的墨纹明明意境悠远,可董安平非要什么杀意,这不是南辕北辙嘛。” “所以是雕刻不出来吗?”吴四不懂雕刻,谦虚发问。 任安歌继续摇头:“雕刻当然能雕啊,但那就纯靠技巧了,如果不能达到技艺与材料的完美结合,就不是一件完美的雕刻品了。” 尽管是年长的一方,吴四依旧肃然起敬。 小小年纪就如此追求作品的完美,难怪能有如此成就。 却不知任安歌心里想的是,若不能达到完美的阶段,谁知道空间能不能因此升级…… 好几次下定决心要动刀了,看看这块极品的水墨料,她又十分犹豫。 总觉得如果玉料有灵,也会因为自己被辜负而哭泣呢。 第263章 这就是你的包君满意? 石雕方面没人能帮忙,任安歌只能靠自己。 冲着石料发了一天又一天呆,每天画废的稿纸堆满了垃圾桶,却依旧没能抓住灵光。 韩腾飞来窜门。 对这个小姑娘也是十分好奇,明显花了心思把他捞到这儿来,原以为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结果让他签了个店铺以后,人就没出现过了。 世上还有这种利人不利己的人? 韩腾飞心里那叫一个好奇不已啊,可人家就是不出现也没办法,总不能一个两个电话骚扰吧。 今日一听说任安歌这屋子开门了,连忙就溜溜达达过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小姑娘杵着下巴皱着眉头,盯着一块水墨玉料发着呆。 “这料子难得啊。”先赞叹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任安歌扭头看到他,先就笑开了:“韩叔叔拾掇一下自己还是挺好看的嘛。” “好看有什么用!”韩腾飞翻了个白眼,“背着个锅呢。” 任安歌笑笑不接话,无法改变的事实,安慰也是多余。 “这块料子怎么了?看你挺心烦的样子。”韩腾飞也不在意身体的残疾,更不见外,一屁|股坐在任安歌身边,学着她的样子一起盯着水墨料。 将董安平的要求说了一遍,最后叹气:“唉,你看着水磨料多有意境,强行雕刻成杀意腾腾的样子多浪费啊。” “唔——”小姑娘说得很对,乍看起来这块料子还真是如此。 慢腾腾站起来绕着玉料走了好几圈,韩腾飞忽而一笑:“任安歌,看过双面绣吗?” 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 咻地站起来,绕着料子转了好几圈,任安歌一拍巴掌:“韩叔叔,真有你的。” “嘿嘿,姜还是老的辣,服气了吧?”韩腾飞那是一点不谦虚。 “服气服气,果然三人行必有我师。” 任安歌摸索着水墨料,脑海里已经有了新的想法。 怕灵感会转瞬即逝,她连忙跑带桌边,提笔蘸了墨水就开始画图。 “咦?居然还是用工笔画,现在年轻点的雕刻师都不用这个了。”跟过来看了一眼,韩腾飞就有些惊讶。 俯身细细勾勒设计,任安歌随口道:“传统石雕用这个更能体现其意境。” “不错。”韩腾飞连连点头,“虽然用铅笔钢笔那些更省事,但还是这个看起来最舒服。” 说话间已经勾勒出了大致的线条,他扬眉:“哟,这个设计挺厉害。” “还要多谢韩叔叔的指点。”任安歌并不吝啬表达谢意。 倒是让韩腾飞心熨帖,同时感叹孩子虽小,心性却十分不错。 细细雕琢一番,一副设计图跃然纸上。 放了毛笔欣赏一会,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了,任安歌才将玉料搬到雕刻桌上准备动手了。 韩腾飞很懂行的问:“需要我回避吗?” “不必,这手法若看看就能学会,那我也不必练许多年了。” “嘁,12岁的小屁孩能练多少年啊!” 任安歌一惊,连忙打着哈哈岔过了这个话题。 暗中却擦了擦冷汗,一不小心差点又露馅了。 拿起刻刀的时候心情才重新平静下来,韩腾飞不是第一次看小姑娘雕刻了,却依旧感叹于这一瞬间神情的变化。 这是真正沉浸在一件事情中的人才会有的表情。 雕刻这件作品整整花费了任安歌七个晚上,等她偷偷用灵泉水打磨后,董安平第二天便迫不及待过来了。 顾千帆当然不会让他单独过来,两人并肩走进来,便看到柜台上有一尊被红绸盖住的东西。 任安歌坐在一边:“董少爷亲自揭开吧。” 董安平当然不会客气,上前一把就揭了绸缎。 玉雕全貌落入两人眼中,他们都微微皱眉。 顾千帆看向任安歌,却见她一脸淡然,心中的疑惑忽然就释然了。 既然安安如此镇定,想必另有安排。 董安平却没这么好脾气,指着玉雕怒道:“这就是你的包君满意?” “董少爷觉得这尊玉雕不好?”任安歌偏头看来,十分无辜的样子。 ……当然不能这么说,单从这尊玉雕来看那是真的好,可董安平却更加恼怒了:“好什么好!我要的是杀意,要像满城尽带黄金甲那样的作品,你这是雕了个什么东西!” 雕刻者巧妙利用了水墨飘花的位置,通过精妙的设计,呈现出一副山水田园的水墨画来,远处有山,山中有瀑;中景有水,水上有舟;近处有田,田中有人…… 更有炊烟袅袅,竹林垂柳,一派温馨和谐的画面,观之便觉得这个村落的日子过得有多么平实快乐。 画面、意境、雕工……无处可挑刺,唯一的问题就是,与董安平想要的南辕北辙。 面对暴跳如雷的董少爷,任安歌依旧淡定:“董少爷要不要仔细观赏一下。” “观赏个屁!”他是真的恼火了,把宝压在她身上,又有顾千帆一旁作保,他便大意的没有准备第二套方案,如今临时再找个大师雕刻倒是不难,难的是极品料子却不是那么好得的。 顾千帆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小姑娘一眼,见她依旧笑眯眯的,心头便是一动。 看到顾大总裁迈开步子,走的方向正是玉雕另一面,任安歌就笑得更开心了。 饶是早有准备,一转过去也被眼前所见惊了一下。 董安平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蠢,立刻也倒腾了两步蹿到后头。 比起顾千帆,他的表情就夸张多了,还脱口而出一句“卧槽”来表达内心的震惊。 董安平自认没什么高级文化,这会脑子里却也浮现出一句文艺的话来: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谁能想到那一幅平和的山水田园水墨画的背后,居然是一场金戈铁马的惨烈厮杀。 一正一反对比太过惨烈,使得视觉冲击越发强大,董安平只觉浑身汗毛倒立,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千帆悠悠道:“我早说过,在雕刻方面安安从不让人失望。” 跳下椅子走过来,任安歌臭屁的道:“千帆哥哥好眼力。” 然后才看向董安平:“董少爷觉得,这件作品怎么样?” 第264章 暗潮汹涌的团圆夜 以董安平出了名的厚脸皮,这时候也除了一个“好”字再说不出别的评价。 任安歌这会才正式介绍:“这尊作品叫做‘岁月静好’。” 别说董安平了,连顾千帆都跟着一愣。 看了正反两面全然不同的作品,他们都以为会有个霸气无边的名字,谁料—— 岁月静好?这只表现了玉雕的一面而已,似乎不太合适。 感受到两人疑惑的目光,任安歌微笑:“我听过一句话: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两位少爷心中震动。 所以这才是一件作品两张面孔的真实意义? 表面上平和安宁的田园生活,却是因为背后有人以血肉守护的原因。 所谓岁月静好,只是有人将黑暗挡在了外头。 此时董安平才真的升起了一丝佩服。 这个小姑娘,厉害的不止是技艺,还有思想。 这件作品拿回去……爷爷会喜欢的。 一想到因此会引发的一系列变化,董安平连房子都送得心甘情愿了。 “这件玉雕……我很满意。”董安平慢慢道,“太平山上还空着的房产的,你可以尽管去挑。” 任安歌一阵激动。 豪宅啊,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要完全到手了。 难得的不淡定了,却还知道落袋为安的道理,她求助的看向顾千帆。 这种时候能够想起他,顾小少爷觉得挺满意。 当然不会让小姑娘失望啦,当即一口答应下来,那边挑选过户之类的事情都会帮忙处理好。 一看两人这般默契又彼此信任的模样,董安平血液里的恶劣因子爆发,开口便是:“那可是你的房子,让他全权代理事宜,万一最后选的不合心意怎么办?万一他坑你怎么办?” 顾千帆笑而不语,心里还挺谢谢董少爷,他越想听听任安歌的答案。 小姑娘答得不假思索:“不可能,千帆哥哥办事最让人放心,不过要是换做你……”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那我还真要自己去盯着些。” 不顾董安庆突然变黑的脸色,顾小少爷大笑起来,显然心情极好。 …… 董安平带着“一波三折”的礼物赶在年前回去了,任安歌的日子稍微清闲了些。 随着年关将近,学校放假,任安歌的小日子别提过得多美了,直到大年三十团圆饭的问题摆在眼前。 爷爷奶奶已经回来了,任家那边自然要摆团圆饭的,可任安歌却不怎么想去。 罗君惠对此不太赞同。 在她看来,不论她和任逊关系如何,两老还是曾经帮过母女两不少的——虽然很有限——更何况女儿说到底体内还流着一半人家的血,这是分割不开的。 对妈妈知恩图报的个性,任安歌是很是无奈。 可这就是她的妈妈呀,还能怎么样呢?听话呗。 最后只能安排成中午去任家,晚上回罗家,两边照顾到。 …… 中午的那餐饭跟任安歌想象的差不多,任逊句句带刺,姚佩云绵里藏针,至于熊艾灵,事事都想压她一头。 至于其他人亲人则致力于粉饰太平,加上小叔的两个孩子吵吵嚷嚷,他们还真没多少心思来关注这些暗潮汹涌。 直到吃过午饭告辞,任安歌才觉得松了口气。 …… 她却不知顾家这一日的气氛都十分紧绷。 最重要的传统节日,顾老爷子希望能一家团圆,顾千帆也无法阻止,只好让二叔一家回来了。 少不了用了些手段,让他们不敢开口胡乱说话。 顾二叔一家子倒真不敢乱说什么,反倒是顾沅名下的产业这几个月深受打击,灰色地带部分更是直接被端了,让她肉痛无比却连声都不敢张。 闷声挨打当然不爽,动手的人是谁也心知肚明,顾沅当然要反击。 顾千帆猜得没错,她不敢把自己干的那些事情拿到老爷子面前说,却安排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帮忙。 岑茗琴在大年三十这种日子出现在顾家老宅,而他事前居然没收到任何消息,这让顾千帆心思一沉。 老宅,一直以为牢牢把握在手里的地方,却出现了意外之事,只能说明这里有人不在掌握中了。 是谁? 现在却顾不上这些,岑茗琴的一番话已经让老爷子起了疑:“沅姨,那家友谊百货不是你的店吗?上次我错过了一个限量版的包,想起你说过可以去那,报你的名字可以让店员帮我想办法调货,可我去的时候他们却说老板换人了,你的话不好使……唉,要我说穷人就是穷人,眼皮子浅,就算老板换人了不还是姓顾吗?” 一番话让顾沅露出尴尬的表情来,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成功让顾老爷子更加疑心了。 顾千帆与大哥对视一眼。 看来这个除夕是过不好了。 便听得爷爷沉声问:“沅沅,友谊百货不在你名下了?” 顾沅面露难色,欲语还休,好一会才字斟句酌:“还算……在吧。” “在就在,不在就不在,什么叫算在?”老爷子语气严肃。 “就是……最近生意周转有些不灵,所以拿一部分股份出来……” “我记得友谊百货如今是本市最顶尖的消费场所之一,你手上其他生意也一直不错,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步。” 顾沅勉强笑笑:“可能最近犯小人吧,好几处地方都出了点问题。” 说罢很是隐晦的瞥了旁边一眼,却只微微动了动眼珠就立刻又收回了视线。 然而已经足以让顾老爷子知晓她的目标。 眸光沉沉看了一眼孙儿,见他神色淡然,眼角眉梢却藏着一抹锋锐,老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再看看自打进家门就没怎么开口的老二一家,心中顿时起疑。 老爷子忽然起身,顾千帆和大哥连忙去扶,却被几个动作挥开,老爷子一指顾曼琪,柔声道:“好久没见到曼琪了,走,跟爷爷去书房,爷爷准备了大礼给你,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 顾曼琪神色微喜,连忙搀扶着爷爷上楼去了。 被拒绝的兄弟两坐回去,假装没看到长辈们讥笑的表情。 第265章 老爷子有请 岑茗琴完全没察觉自己干了什么,柔情万分的坐到顾千帆身边想要说话。 一阵浓郁的香风袭来,惹得顾小少爷眉头紧皱,不客气地道:“麻烦离我远点,香水味冲得我都快失去嗅觉了。” 在客厅里忙碌的佣人们连忙垂下头,就怕脸上的笑容被客人看到,给主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岑茗琴神色委屈,却还是听话地坐远了一点,柔声道:“千帆,上次去欧洲我觉得很开心,我们下次再一起出去旅游吧,去澳洲吃龙虾怎么样?” 顾千帆冷冷淡淡:“我去欧洲是为了办事,不是去玩的,我也没有时间旅游,岑小姐交友满天下,想要找人一起旅游还不简单吗?” “你不高兴我跟他们一起玩,我以后再不理他们了。”岑茗琴满脸娇羞。 顾千帆眉头一挑,因为年纪还小,桃花运倒不茂盛,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如今也有一些异性若有似无的表达青睐。 不过像岑茗琴这样自信的人还真没有。 “岑小姐,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你与谁来往、交好都与我无关。” 如此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与拒绝无异的话,岑茗琴的脸面哪里挂得住,泪水便像断线的珠子涌出来。 顾沅立刻道:“千帆,你怎么能这样对岑小姐呢?这不是一名绅士该有的做法。” 顾千帆说得干脆:“我从没说过我是绅士。” 这样光棍的应对反倒让顾沅不好再说什么。 瞪了侄儿一眼,她搂着岑茗琴低语安慰。 被安慰的人却只拿眼睛瞥顾千帆,十分希望他会来安抚一句。 不管怎么说,客人因他而哭,于情于理都应该说一句才对。 可顾千帆目光下垂落在相对的十指指尖,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挂起了一丝笑意。 忽然有佣人过来:“小少爷,老爷子有请。” 顾千帆正要上楼,听得大哥道:“我也有点事找爷爷,一起吧。” 还没来得及回话,佣人已经道:“老爷子吩咐了,只要小少爷一个人上去。” 顾济海无奈。 猜也猜得到肯定是顾曼琪说了什么,所以他才想跟着去看看情况,谁料爷爷居然不让。 顾千帆对他使了个眼色:“大哥便在这里陪着长辈们吧。” 顾济海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 上楼的时候,顾曼琪从往一楼走,两人擦肩而过时,顾曼琪冷哼一声,用极小的声音道:“爷爷很生气,你完蛋了。” 神色不变,连目光都没移动半分,顾千帆淡淡道:“先顾好你自己吧。” 顾曼琪气得咬牙,猛然扭身看着堂弟的背影,片刻后想起爷爷听到自己的话后铁青的脸色,心情这才阴转晴。 爸爸说得对,顾家到底还是爷爷的,只要爷爷能出手,他们一家不愁回不来。 一想到这段时间“悲惨”的生活,她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恨不得能命令爷爷狠狠收拾顾千帆才好。 …… 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得门内传来低沉的“进来”,顾千帆才面不改色的推门而入。 只看了爷爷一眼,他就皱着眉头快步走向书桌。 熟练的拉开抽屉,取出里头的药瓶倒了两片药在盖子里,又转身倒了温水,这才一并端到沙发前。 顾老爷子也不需要催促,一仰头将药片吞了。 将东西放好,顾千帆这才落座,祖孙两沉默着对视,好一会谁也没有开口。 药物慢慢起效,老爷子觉得舒服了一些,才疲惫地道:“你知道曼琪跟我说了什么吗?” “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哭惨而已。”顾千帆语气平淡。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二叔一家过完节必须回去。” 看着顾家最优秀的小辈,老爷子觉得心情很复杂。 论心性、论手段、论本事……无疑都让他这个爷爷为之骄傲,可也正是如此,他清楚地知道顾家其他人斗不过。 哪怕他们联手也是一样。 如今有他这把老骨头震着,千帆才一再隐忍,可要是有一天他去了呢? 都是他与老妻的骨血,老爷子实在不愿看到顾家有分崩离析自相残杀的一天。 “千帆……”老人终于艰难的开口,因为知道此事不占理,是在拖孙儿后腿,所以每个字才有千钧之重,卡在喉咙中,没发一个音都必须用尽力气。 “爷爷,你不必多说。”顾千帆打断他,“我不会同意让二叔一家回来的。” 姿态闲适的坐在椅子上:“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案,您也清楚,二叔三叔和四姑一直在暗中联手对抗我和大哥,上次大哥的事情,您应该也有调查出一些东西吧。” 顾老爷子神色微变,好一会才哑声道:“我不敢相信,还在让他们找更多的证据。” “其实也差不多可以盖棺定论了,”顾千帆捏了捏眉心,“我和大哥都不想让您伤心,所以此事暂且按下不发,若是其他人做了这种事,绝不可能还在外头蹦跶。” 顾老爷子嘴唇微微一抖:“是我对不起你们兄弟两。” 倾身向前握住爷爷已经苍老的手,顾千帆神色诚挚:“爷爷千万不要这么说,如果没有您护着,我和大哥能不能顺利长大都不一定,我爸我妈……”沉默片刻, 他苦笑一声,“不提也罢,在我和大哥心里爷爷奶奶就是我最亲的人,所以为了您,我和大哥都愿意忍。” 轻轻拍着爷爷的手,他续道:“我知道,您是想遵守对奶奶的承诺,护着一家子的平安快乐,所以我不会直接动他们,但您也知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二叔他们为了争权夺利已经逐渐失了底线,再这样下去,顾家会被拖垮的。” 顾老爷子闭上了眼睛。 知道这是听进去了,顾千帆再接再厉:“趁着现在他们还没伤到顾家的根,我对他们逐渐限制,让二叔他们过富贵闲人的日子不好吗?爷爷,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他们不作出伤害我的重要之人的事情,我会保证他们的日子舒舒服服的。” “可是曼琪说在非洲的生活很难过……” “她的话水分约莫要占了七八成吧。”顾千帆冷笑。 第266章 很讨厌,是不是? “你连她说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确定?” 顾千帆淡淡一笑:“顾曼琪是什么样的人,您比我清楚。” 深深叹了口气,顾老爷子轻声道:“老二夫妻也就算了,曼琪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总不能耽误她一辈子。” 顾千帆在心中盘算此事的可行性,片刻后道:“顾曼琪回来高考也不是不行,不过您就要受点累了。” “怎么说?” “让她住在老宅来,每天两点一线,必须按时回来,您得帮我盯着点,绝不能让她再搞什么事出来。” 顾老爷子突然想起来之前孙女干的事情来,反驳的话顿时就没了底气。 “爷爷也要敲打敲打顾曼琪,再不知好歹就继续回非洲去待着。” 祖孙两又是一阵对视,最后还是顾老爷子败下阵来,点头道:“放心,我会看好她的。” 也算是达成了协议,顾千帆扶着老爷子下了楼。 所有人都在观察两人的神色,却见他们神色平静,顾济海微微一笑,其他人却难免有些失望。 尤其是顾曼琪,以为好一番添油加醋能让顾千帆狠狠吃一通排头,自家也能脱离苦海,谁料却见到这幅祖慈孙孝的模样,面上的不爽遮都遮不住。 扶着爷爷坐下,再一扫众人颜色,顾千帆语气淡淡:“堂姐还有一年多要高考了,爷爷的意思是害得回来备考……” 话没说完顾二叔一家已经面露喜色。 “不过非洲那边也不能没人管事,所以我与爷爷商量了一下,堂姐回来备考就行,反正家里佣人多,也不怕没人照顾。” 笑容还没展开就凝固在脸上,好一会才听得顾二婶怀疑的声音:“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非洲那边还得麻烦二叔二婶照料着。”顾千帆嘴角微勾,觉得这对夫妻还有学习变脸的天赋。 竟然真的是这个意思,顾二叔夫妻两脸色大变,顾二叔大声道:“那怎么行!” “为何不行?”顾千帆挑眉询问。 夫妻两噎住,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曼琪还小,怎么能离开爸爸妈妈……” 话没说完瞥到顾千帆的脸色,声音戛然而止。 这话说错了!夫妻两心中一沉。 果然便听得顾千帆冷冷的声音:“既然我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 顾千帆为何会没有父母照顾,这件事情顾二等人最清楚。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现在他们就不小心碰触了顾千帆的逆鳞。 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 令人窒息的沉寂中,顾老爷子的声音响起:“此事就这么决定了,过完十五你们就回非洲主持大局,曼琪就留在老宅吧,我这个老头子照顾她,你们总该放心。” 谁敢说不放心?可夫妻两人总归有些不甘心,还想再求求情。 顾曼琪只想能摆脱那种“悲惨”的生活,唯恐夜长梦多让爷爷改了主意,连忙做感激状应和:“曼琪也会好好孝顺爷爷的,绝不让爷爷多操心。” “曼琪!”顾二婶挺不可思议的。 “妈,你和爸爸就放心吧,我会经常给你们打电话的。” 有她这么一说,事情便算是定下了。 夫妻两人万万没想到女儿会这样做,一时间震惊不已,都忘了继续辩驳。 顾千帆却早有所料,神色平淡,只眸光里带着一丝冷意。 倒是顾老爷子眼底涌起失望,对顾曼琪的怜惜都减少了几分。 这般不顾父母的人,又能纯善到哪里去? 顾沅更是失望不已,都这样了老爷子居然也没训斥怪罪顾千帆,难道顾家注定要落在这个黄毛小儿手里吗? 想想这段时间缩水的生意,顾沅就恨不得用目光将顾千帆千刀万剐。 …… 任安歌知道顾曼琪回来是在大年初五的时候。 她来给顾老爷子拜年,不其然就撞见了顾曼琪。 彼时顾二叔夫妻两还没放弃让老爷子改变主意的希望,于是一家都在老宅这边献殷勤。 任安歌被引进来的时候,六只眼睛都差点冒出火来。 然而他们马上就想起老爷子还在这,连忙又掩饰住了。 顾老爷子笑:“还以为你今年不来给老头子拜年了呢。”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呀。”任安歌也笑,只当没注意到刚刚的目光。 “可你来晚了点,千帆和他哥去外祖家拜年了,还得过几天才回来。” “我是来给您拜年的,他们在不在有什么关系。”任安歌拿了礼物交给陈姨,这才与顾二叔等人问好。 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谁能看出双方有着难以缓和的矛盾呢。 顾老爷子心中暗叹,这么看来老二一家子还不如一个孩子,连自己的情绪都遮掩不住。 任安歌还要去给展老拜年,只略坐了半小时便告辞离开,走出屋子没多久忽然听得后头有人说话:“任安歌,你别得意。” 回头一看,顾曼琪不知找了什么借口追出来,目光如刀瞪着自己。 “顾曼琪,你这样子倒好像是我对不起你似的。”任安歌也不恼,慢吞吞道。 “要不是你,我们一家怎么会去那种破地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粗糙了不少的脸,再看小姑娘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脸蛋,顾曼琪就气得发抖,“你以为自己赢了?我告诉你,爷爷答应让我回来了,咱两的账,你等着瞧。” 任安歌当真是怒极反笑,贼喊捉贼这一套,这些人都玩得挺顺。 懒得与她废话,扭头边走边道:“当初要不是千帆哥哥为你们求情,作为绑架案的主谋,你以为自己还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大放厥词?” 顾曼琪脸色一沉,原来爸爸说的是真的,任安歌当真知晓了那件事。 底气泄了不少,更多威胁的话说不出口了。 已经走到大门处的小姑娘扭头冷笑:“老老实实的,咱两井水不犯河水,否则别怪我新账老账一起算。” 说罢头也不回径直离开,浑然不顾对方阴沉如墨的脸色。 顾曼琪盯着缓缓关上的大门,各种情绪在心中交织翻涌,然而并不是因为做过的事情懊悔,只觉得当初没让那些人直接做掉任安歌是个最大的错误。 正后悔着,忽然听得一人道:“这个黄毛丫头真的很讨厌,是不是?” 第267章 迟到的人 吓了一跳,顾曼琪扭头看去,却见四姑姑从花树后头绕出来。 “四姑姑,你,你怎么在这。”顾曼琪略微有一瞬间慌乱。 别看爸爸和三叔四姑是合作关系,但家里也嘱咐过,这种合作只是为了对付顾千帆,真正说到利益上他们也还是对手。 而任安歌刚刚的话四姑姑如果听到了…… 顾曼琪的脸色更难看了。 仿佛没看到她的神色,顾沅又问了一遍:“是不是觉得任安歌很讨厌?” 顾曼琪咬唇不语。 “也不知道千帆到底看中她哪一点,把人护得这么紧。” 见她依旧不说话,顾沅上前揽住侄女叹道:“咱们顾家是什么门第,那种黄毛丫头是在配不上,曼琪你觉得呢?” “那是自然。”顾曼琪终于忍不住,“顾千帆也是猪油蒙了心。” “你这段时间不在家里可能不知道,那天的岑小姐,可是对千帆十分有好感呢。”顾沅低声笑。 “她?年纪太大了吧。”顾曼琪惊讶。 “年纪大点有什么关系,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呢,多大几岁不就多抱几块金砖吗?”顾沅压低声音,“更何况要是千帆未来的妻子对我们心怀友善不是更好吗?” 顾曼琪赞同的点点头。 确实,谁都比任安歌要好,就她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若真的登堂入室了,只怕会和顾千帆联手将他们挤兑得没有立足之地。 见她若有所思,顾沅窃喜,一边道:“外头冷,我们进去吧。” 一边好似无意的道;“唉,只可惜千帆被个黄毛丫头勾了魂,岑小姐这样好的女孩子看都不看一眼。” 顾曼琪有些激动:“说不定他就是眼瞎!” “曼琪你还小,不懂男人就是这样,现在觉得这个好,只是没尝过真正女人的甜头。” 说着摇摇头:“要说女人味,岑小姐才是典范呢。” 顾曼琪似有所悟:“四姑姑的意思是……让他们那个一下?” 到底还是黄花闺女,心里想着某些画面的时候,脸便不由自主红了。 “哈哈哈,曼琪你害羞什么呀,过完年千帆虚岁也18了,这种事情不是挺正常吗?” 顾曼琪脸蛋红红娇嗔一句:“四姑姑真是……我不听你说话了。” “呵呵呵呵,好好好,我不说了,你可不能把这些话告诉别人,不然你爸妈得来骂我,说我带坏你了。”顾沅做投降状。 “切,你们也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顾曼琪挥挥手,“放心吧四姑姑,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两人在进入客厅前分开,顾曼琪忙着讨好爷爷,只想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舒坦些,并没有将顾沅的话真正听进心里。 …… 然而顾曼琪的日子并不好过,以为回来就万事大吉,可过往正月十五,父母又一步三回头的上了飞机后,她才发现自己被管得有多紧。 爷爷好像把她当小孩子一样,不但每天有门禁时间,连零花钱都被严格限制。 幻想着顾家大小姐风风光光的日子并没有回来。 爷爷会这么做,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在捣鬼。 顾曼琪愤怒无比。 既然这样……他顾千帆也别想好过。 不是看重任安歌吗?偏偏不让你如意! …… 过完年没多久寒假结束,任安歌学业繁忙,与顾千帆已经好一段时间不见了。 她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没事就黏糊在一起不是她的风格。 结果一个周末收到消息,顾千帆表示有一段时间不见,想一起吃个午饭。 没多想便答应下来,吴四护着她往约好的酒店去。 路上任安歌略有些奇怪:“这地方倒是第一次约,千帆哥哥是在那边办事顺便吃饭吗?” 吴四摇头:“小少爷并没有提起。” 到了地方却没看到顾千帆,小姑娘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每次约饭顾大总裁可都是提早到达的,今日这还挺反常。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人,吴四主动拦了工作人员询问。 结果对方告诉他:“刚刚顾小少爷有些不舒服,去楼上房间休息了。” 任安歌觉得不对劲,这不是顾千帆的风格,当即要上去找人。 工作人员一开始还多有推辞,直到吴四证明了身份,他才不得不将人带上了楼。 还没进门呢,便听得里头一阵丁零当啷乱响,要知道这种档次的酒店隔音效果不差,就这样声音都能传出来,可见里头有多大声。 任安歌脸色一沉,立刻道:“开门。” 吴四也同样沉了脸,他的威慑力比小姑娘打多了,工作人员连忙拿万用卡刷开了房门。 一脚踹开门,吴四当先闯了进去,一看内里的场景脸色大变,扭身便想挡住后头的视线。 然而小姑娘已经看到了,一脚跨进去砰的将门关上,阻隔了外头的酒店工作人员。 “安安……要不你也先出去吧。”吴四的语气十分不安。 任安歌盯着房中的两人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吴四叔,麻烦你给济海大哥打电话,派人来送千帆哥哥去医院,要隐秘一点,不然明天的新闻头条跑不掉了。” 镇定的模样感染了吴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且放下,吴四依言与顾济海联系。 任安歌上前查看,岑茗琴的头被砸了个洞,鲜血汩汩流出来,人已经彻底昏过去了。 任安歌抓了一条毛巾按在伤口上,目光却看向旁边。 顾千帆靠坐在墙边,手中还紧紧抓着酒店摆放的金属小摆件,底座上的血迹说明刚刚他都做了什么。 等吴四打了电话过来接手,任安歌才小心靠过去:“千帆哥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顾千帆的眸子里没剩多少理智,却被小姑娘的声音聚拢了些,茫然地看过来,好一会才哑声道:“安安……” “是我,岑茗琴已经晕了,你先把东西放下好不好?”任安歌柔声劝慰。 “你……走开一些……”顾千帆喘了口气,“情况有些不对。” 注意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色,任安歌反应过来。 第268章 你别乱动 任安歌怒火中伤,只是17岁的少年而已啊,这些人居然就对他下药。 哪怕两人还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息如火焰灼人,可见药性之猛烈。 回头厉声道:“医生还要多久到?” 从未见过她如此声色俱厉,吴四一怔后立刻道:“我马上再催。” 再看顾千帆已经闭上眼睛,呼吸十分急促,整个人绷得仿佛一张级满的弓,观之都担心什么时候会崩断那根弦。 任安歌不免焦虑,目光在房中四顾,忽然落到岑茗琴身上。 跑过去摘她的耳钉,情急之下拉伤了对方的耳垂也顾不得了。 再冲回顾千帆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 原本紧闭双目的人猛然睁眼,幽深的眸子里翻涌着让人胆战心惊的情绪。 一瞬间冷汗就浸透了衣背,任安歌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千帆哥哥,我是安安,你别……别乱动,放血可以稍微缓解药性。” 如深井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她,小姑娘觉得自己是被雄鹰盯住的猎物,浑身肌肉都因恐惧而僵硬,连眼睛都不敢眨了。 好一会后顾千帆重新缓缓闭眼,那迫人的目光被遮住以后,任安歌不由自主的深深出气。 这才发现自己紧张之下忘记松开手,已经将顾大总裁的细皮嫩|肉捏出几道红痕来。 连忙放轻了力道,也顾不得消毒的问题了,用耳针狠狠往两根中指上狠狠刺下。 指腹上瞬间涌出两滴殷红的血珠,她并拢食指中指,先将对方手指扯平,然后以技巧的手法在掌心至指间的距离捋动了几下,再用力挤压指间,便有细细的血线流下来。 如此反复数次,地毯上已有一小滩血迹。 任安歌已是满头大汗,不过看到顾千帆双颊的潮红褪|去些许,体内便又生出一股力气来。 直到医护人员匆匆赶来,她才长出一口气跌坐在一旁,暗暗感叹幸亏上辈子跟师父学了那么一两招。 被抬上担架的时候顾千帆忽然睁眼看着小姑娘。 与刚刚那仿佛要择人而噬的可怕目光不同,此时他的眼底恢复了些许清明,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柔。 “安安,谢谢你。”张开的声音十分沙哑,还带着一丝性|感。 重生数年在某些方面一直真的把自己当小孩的任安歌,忽然觉得有些脸红。 躲躲闪闪不去看对方,摆着手到:“不客气不客气,快去医院治疗要紧。” 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顾千帆哑声吩咐:“那个女人光明正大送上救护车,我们走贵宾通道,绝不能让人拍到我。” “明白。” 医护人员显然也是顾家自己人,答得干脆利落。 顾千帆又道:“吴四,联系我大哥,告诉他若有人报道这个女人的事情,将计就计……”冷酷嗜血的神情一闪而过,“既然敢算计我,就要有身败名裂的准备。” 吴四答得毫不犹豫:“是。” 吩咐完了才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扭头看向任安歌。 愤怒刚刚占据了心房,一时忘了小姑娘还在这,顾千帆看过去的时候,不免担心在她脸上看到害怕的神色。 谁料小姑娘一脸若有所思,感应到目光后回望过来,轻声道:“岑茗琴没有这个本事近你的身,她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 心头先是一松,再是狂喜:任安歌不怕这样的他! 似乎连这次被暗算都有了意义,顾千帆被抬出去的时候,嘴角甚至挂着隐隐的笑意,反倒把医护人员急了个半死,生恐他中了什么奇怪效果的药。 …… 任安歌跑去大吃了一通缓了狂跳的心。 人都走光了以后,只剩她与吴四的时候,才忽然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 之前只觉得顾千帆的眼神吓人,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是药效在发作,要不是顾大总裁意志十分坚定,说不定局面会变得很难收拾。 当然啦,她相信有吴四叔在,事情肯定不会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就算只是稍微有那么点……以后相见也很尴尬的好不好。 挠了挠头,任安歌把那副能引发尴尬癌的画面扔出脑海,站起来问:“吴四叔,我方便去医院看下千帆哥哥吗?” 她主动关心,吴四会说不吗?就算不方便,创造机会也要变成方便啊。 于是两人又赶到医院,这时候顾千帆已经做完了洗胃等治疗,现在正吊着生理盐水稀释血液里药性。 照医生的说法,大问题不会有了,不过难受还得一会。 至于怎么个难受法他没细说,任安歌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坐在病床边与顾千帆对视,两人忽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各自将目光挪开。 一个看床头柜一个看窗户外头,好一会也没说话。 半晌后,到底是顾千帆脸皮更厚一点,轻咳一声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 睁大眼睛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是你传讯说要一起吃饭呀。” “我没有……” 顾千帆面色一沉:“有人以我的名义给你发了短讯息。” 掏出手机点了几下,将屏幕伸到对方面前。 “奇怪……”任安歌点着床边,“有人冒充你约我过来,说明这次是想连我一起算计,问题是……我并没有被算计到呀。” 顾千帆却心中雪亮:分明已经算计到了,只是……此人也没料到他被下了药还能砸晕岑茗琴。 若非他维持了一丝清明,可以想象安安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 此人知道他对安安的心思! 顾千帆猛地坐起来,把小姑娘吓了一跳:“怎么了?” 看到她茫然的神色,心中纵有千般思绪也说不出来,只好摇摇头,沉声道:“没事,刚刚想到些东西。” “谁在害你有头绪了?”任安歌很关心此事。 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问:“你很关心我?” “当然啦,我们应该也算好朋友了吧。”任安歌大咧咧的拍拍对方的肩膀。 “……是,当然算。” 也谈不上失望,早就知道她年纪小,根本还不懂这些。 好朋友也够了,只要让能一直站在离她最亲近的地方,顾千帆自信不会输给任何人。 第269章 交锋 岑家很快有了动作,当天下午就找到了顾家,拿出几张照片,其中有岑茗琴扶着顾千帆进入房间的背影,以及岑茗琴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画面。 他们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虽然两家的孩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挺无奈的,但大家也算门当户对,干脆便让两个孩子订婚得了,只等顾千帆到法定年龄便拿证办酒。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却不糊涂,哪怕顾千帆还没来得及与爷爷通气,他也不肯就此认下此事。 岑家当然不依,他们也是有头有脸的豪门,这种事情传出去还不被笑死。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这个时候顾济海顾千帆兄弟两一起回了家。 岑茗琴也在场,看到人未语先流泪。 她是真的难过,温香软玉送上门,顾千帆却将她的头都砸破了。 幸好没有砸伤脸面,不然她以后如何见人。 看到正主,岑少文有些激动:“顾小少爷,我女儿看你不适好心照顾你,你……你竟然打破了她的头……” 岑茗琴连忙道:“爸,不怪千帆的,他,他也是不想在那种情况下做出什么……这,这是好心。” 话虽然说得漂亮,眼泪却流得更急了,倒好像被人辜负了一般。 从来都是笑容满面的顾济海这会却阴沉着脸,他是性格圆滑没错,但自己弟弟被这样算计,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 但一想到弟弟说的话,却也只能忍着。 闭了闭眼静,顾济海一脸惊讶:“岑伯伯和岑小姐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岑家父女对视一眼,忽悠不妙之感。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顾济海道:“今天千帆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听二位的意思……岑小姐的伤竟然是千帆造成的?” 想过顾家会推脱婚事,却没料到他们直接连打伤人的事情都不肯认,岑少文七分的假怒变成了真怒:“今天千帆和琴儿一起进了酒店房间,有不少工作人也都看到了,你们现在不认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他摆出一张义正言辞的脸:“我们岑家小姐的清白,就算是顾家也不能坏了却不认。” 岑茗琴嘤嘤嘤的哭得更伤心了,抽泣着“我”了好几次,却因为太伤心说不下去。 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顾千帆一脸不解:“岑伯伯,我今天真的一直和大哥在一起,你为何一定要将此事安在我头上?就凭这张背影的照片……这也太武断了。” 岑少文差点气得仰倒,谁能想到顾家有名的小天才居然也会这样无赖。 可确实也如他所说,只是一张背影而已,只要抵死不认,谁也不能将这口锅扣牢了。 顾千帆拿起那几张照片观察了半天,忽然“咦”了一声,将照片递到爷爷手里,一边摸下巴一边问:“爷爷,你看看照片里这个人,像不像那个谁……?” 被他这含糊的说法弄迷糊了,顾老爷子结果照片,用眼神示意孙儿:哪个? 顾千帆低声说了一个字:“严……” 老爷子心中便是一跳。 中国百家姓为什么偏偏提了严?难道这次背后捣鬼的是那个人? 连忙拿起照片看了几眼,顾老爷子的神情越发严肃了。 不说不觉得,但心里有了这么个预设后,还真是越看越像。 顾千帆老神在在。 所有人里最镇定的就是他。 没错,在酒店房间里砸伤岑茗琴的是他,但被扶着进入房间的却绝不是他。 虽然当时神智已有些不清,但顾千帆敢肯定自己没有因为药性记忆不清。 岑茗琴那香水味,每次稍稍接近都让人觉得不悦,他就算被下药了也十分抗拒,怎么会容忍她一直扶着! 之前在酒店因为任安歌的存在,他花费了所有残存的理智克制自己,以免做出什么举动吓到小姑娘,仅有的几句吩咐完全是下意识说出来的。 后来在医院依然昏昏沉沉,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知道刚刚听到岑少文一再提到照片一事,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现在看来,还真被他猜对了。 顾老爷子看完照片,顾济海顺手接过来。 对弟弟的背影他自然也是熟悉的,之前因为愤怒与恶心不想碰这些照片,现在仔细看过以后,却越来越安心。 顾千帆神色淡淡:“岑小姐,这张照片里的男人到底是谁,你还是不打算说实话吗?” 所有人都盯住了岑茗琴。却见她脸色苍白,眼底有难以掩饰的慌乱。 岑少文的心顿时沉底:不可能吧,女儿不是说顾千帆在进房间前后十分冲动,对她上下其手,后来不知又怎么发狂才砸伤了她吗? 可现在她分明一副心虚的样子。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狠狠甩女儿一巴掌。 顾家小少爷是好蒙骗的吗?就算要算计,也应该对他说实话,将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更加完善以后再来顾家。 现在他气势汹汹而来,结果被顾家抓住痛脚,之前的一言一行就都变成了笑话! 若再传出去一言半句,他这个岑家老爷还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其他豪门面前。 岑少文暗中狠狠瞪了女儿一眼,同时无声地提醒她。 决不能承认。 岑茗琴接到了父亲的暗示,定了定神,柔弱悲泣:“我认错谁也不可能认错千帆啊,毕竟他是我,是我……” 一抹红云浮现,岑茗琴似乎极为不好意思,捂着脸庞颤声道:“就,就算你对我毫无情意……也不必这样羞辱我……” 说罢将脸埋在手心里,呜呜呜的哭泣起来。 岑少文也道:“这种时候我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了,我女儿对顾小少爷情根深种,确实不可能连心上人都认错,顾老爷子,您觉得这种离谱的错误可能出现吗?” 这时候突然揭破这层情意,如果顾千帆执意要说岑茗琴认错了人,便有践踏岑家大小姐爱慕之情的嫌疑。 除非两家打算从此为敌,否则顾家决不能这样打岑家的脸。 岑少文便是认准了这一点,此时不求结两姓之好了,只要能将顾千帆与岑茗琴同进房间的事情坐实,之后再慢慢掰扯,事情总还有转机。 第270章 反将一军 顾老爷子面色微沉瞥了一眼孙儿,却见他微垂着头十指相对坐在那。 先是心中略绝不秒,若连千帆都不知如何应对,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可再看一眼,老爷子才发现孙儿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竟在这个时候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了。 顾千帆其实是在想,若任安歌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如何应对? 想必这种豪门之间所谓的利益权衡根本不在她眼里。 可惜自己暂时还无法这样自由。 顾千帆心头叹了口气,抬眸淡淡道:“照着岑伯伯的意思,因为你女儿喜欢我,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该认了。” 岑少文轻咳一声:“话不是这么说,只是这照片……” 不等他说完便被打断,顾千帆冷冷道:“照片上的人是谁,岑小姐应该很清楚。” 岑茗琴抵死不认:“分明就是你,我怎么可能认错,当时你不太舒服,我很担心,这才扶着你去房间里休息,你一直说这不是你,那么这是谁呢?” 顾千帆今天第一次与她对视,眸光冰冷:“想必此人现在我是找不到了。” 岑茗琴已经镇定下来,此时只是哀哀摇头:“这个人就是你。” 岑少文眼见着女儿恢复正常,一颗悬在空中的心顿时也安稳不少。 看来不管是谁和自己女儿一起策划了此事,也没有蠢到家,这个假扮顾千帆的人怕是已经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了。 顾千帆浅浅一笑:“你们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吗?” “顾小少爷这是什么意思?”岑少文皱眉,心头再次浮现不好的预感。 “严家,也不是什么铁板一块。”说着一打响指,自有人上前听从吩咐。 顾千帆目光平淡的看着岑家父女,当着他们的面清清楚楚说道:“告诉岳明,从现在起全力打击严家的产业,如果他们来问为什么,便告诉他们,严冬的儿子得罪我了,交出人来,严氏公司可免一死。” “是。” 岑少文心念急转,严家与岑家没什么来往,但严家与顾家…… 这么说顾家的内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给未成年的小辈下药,这种龌龊事情也做得出来,哼,可惜没成,自己这个傻女儿,平时看着挺聪明的,这次却愚笨了。 岑少文一阵遗憾。 不过面上却不露分毫思绪,反倒故作惊讶:“此事与严家又有什么关系?” 顾千帆看了一眼爷爷,忽然说起毫不相干的话来:“爷爷到了服药的时间了,不如大哥陪爷爷先上楼去吧。” 顾济海应下,顺势便要扶着老爷子起身。 对孙儿支开自己的意图心知肚明,若换做以前,顾老爷子便干脆离开了—— 所谓眼不见为净嘛,他一直都是靠着半聋半哑的作风,来勉强维持如今顾家不分崩离析的。 可这次老爷子却忽然改变了主意,避开大孙儿的手淡淡道:“你遭此陷害,到底怎么回事老头子我也很想知道。” 顾千帆十分意外,与爷爷对视一眼,见他十分坚持的样子,心中便是一暖。 说到底爷爷还是护着他的,哪怕因为他与哥哥羽翼渐丰,心中的天平向叔叔和姑姑们偏移了些许,但……只要还有这么些许相护,他也就知足了。 于是转而回答岑少文:“您问与严家有什么关系,关系当然很大,岑小姐口口声声喜欢我,却亲亲密密扶着严明,啧啧,虽然现代社会不那么重视贞洁烈女了,但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行为,恕我还是不能接受。” 一番话简直与将岑茗琴的脸面撕下来踩没区别,她一张脸雪白雪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差要以死明志了。 可岑少文却不能就这方面指责顾千帆,人家一口咬定相片里的不是自己,现在要去逼人现身了,是个男人都不能接受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女人这样做,除非他们能证明照片里的就是顾千帆,否则谁能明晃晃的挑战男性尊严还要人家忍着。 何况还是顾家最矜贵的人,天生便是人上人,喜欢他的女性,就算不被他接受也决不能骑驴找马,这一点岑家也不能违背。 岑少天的脑子疯狂转动,顾千帆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事情无非只有两种结局:他们将照片是顾小少爷的事情做成板上钉钉,那便是岑家大小姐情根深种,只要再放出几个似真似假的风声,这门亲事十之八|九能成。 至于爱不爱的……嗤,豪门各玩各的夫妻还少吗?反正顾家与岑家这种结合,显然是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嘛。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性,便是顾千帆真的把那个什么严明找出来了,证实了照片里的人是其假扮,以今日顾小少爷针锋相对的做法来看,他绝不会轻轻放下此事,岑家要么割地赔款隐下这一切,要不就得赔上个女儿。 岑少天不甘心,这个女儿虽然非岑太太所出,可打小被接回岑家精心教养,丈夫可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便可以的。 而严明,显然不在岑老爷女婿候选名单之上。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岑家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顾千帆压根没有走什么“大肆搜捕”的路子,而是直接逼迫整个严家。 顾家无疑有这个实力,严家不想彻底败落,迟早会要主动臣服。 岑少文甚至无法拖延这个过程,因为顾小少爷用的是商场上真刀真枪的比拼,除非岑家愿意折损自己的利益给严家输血。 这显然不现实,岑家也是个大家族,这种损己利人的事情,岑少文就算愿意也做不起来。 顾千帆胜券在握,神色愈发傲然:“岑伯伯,想必很快严家就会把这个坏了岑小姐清白的人交出来了,到时候岑小姐与严明的婚礼,顾家定会奉上大大的贺礼,祝福有情|人终成眷属。” 一听这话,岑茗琴连哭都顾不上了,大声道:“什么有情|人,我喜欢的是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居然要将我推给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 话没说完岑少文就知道情况不好,果然看到顾千帆似笑非笑:“哦?原来岑小姐还挺了解严明这个人。” 第271章 爷爷信你 岑茗琴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 然而顾千帆微微扬着下巴,明明都是坐着,却愣是带出一股居高临下的架势冷冷道:“严冬只是严家一个旁支,何况就算是严家本家,恐怕也入不了岑家的眼,更别说岑家远居s市,严家世代扎根在c市,与你们毫无来往,岑小姐怎么会知道严明是发愤图强还是苟且偷安?” “我……我……”岑茗琴眼珠子疯狂转动,“我是听曼琪说的,对,是曼琪告诉我的。” 顾千帆嘴角一勾,哦?原来顾曼琪也牵扯其中。 余光看到爷爷神色失望,他心中也是一哂。 这便是爷爷因为心疼留下的孙女,还没有一个月呢就开始出幺蛾子,难怪让人失望。 或许让爷爷看看这些所谓“顾家人”的真面目也好,他既希望爷爷长命百岁,也想不被束缚大展拳脚,或许爷爷直面真相后,能让他有机会鱼与熊掌兼得。 “原来是堂姐告诉你的,”顾千帆冷冷淡淡,“她今天去哪了?现在叫回来,倒要问问是不是这样。” 有佣人应下去打电话,岑茗琴的脸色又白了一层。 岑少文说不上此时是愤怒还是失望更多,这个女儿在s市好像混得挺开,身边一群小开众星拱月,怎么来了这边就一副傻乎乎的样子。 如今牵扯进来的人越来越多,顾小少爷手里的筹码逐渐加重,而他们却毫无应对之能。 那个顾二的女儿,父母都被送去了非洲,可见在家里也是要夹着尾巴做人的,又怎么会当面锣对面鼓的和顾千帆叫板呢? 愚蠢!实在愚蠢!就算顾曼琪原本是盟友,这么被卖出来,以后怕是也不会帮他们了。 岑少文越想越觉得事不可为,只有赶紧结束这件事情才能让岑家受损最少。 这般想着,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笑脸:“既然千帆说有人假扮自己,想必你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但琴儿喜欢的是你这一点也绝不可能弄错,也许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误会,今天也耽误挺多时间了,不如这样,你先找那个严明,如果找到了我也要去质问质问他,为什么要假扮你欺骗我的女儿,所以找到人后麻烦你通知岑伯伯好吗?” 岑茗琴睁大眼睛:“爸爸,可是……” “你闭嘴,我回去再跟你算账。”转头对着女儿瞬间变脸,岑少文毫不掩饰对她的失望。 岑茗琴脸色大变,立刻乖乖不出声了。 视线在父女两人身上划过,顾千帆冷冷道:“岑伯伯的要求我记下了,等找到人定然请您一起来审问审问,我也很好奇,严明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连岑家大小姐的主意也敢打。” 岑少文只得干笑几声,借机飞快告辞。 …… 只剩顾家几位主子后,气氛却更加紧绷了,佣人换过一轮茶,都大气也不敢出的退远了些。 顾老爷子闭着眼睛好像在小憩,脸色却十分难看,耳边是孙儿吩咐人将药拿来的声音,不其然便想起大年三十那天。 就在楼上,孙女向自己哭诉这段时间生活的不易,他到底年纪大了,一时动了怒身体不适,孙女却只顾着去叫堂弟来“挨训”,倒是孙儿一进书房便察觉不对喂他吃了药。 就像现在,不管怒火是不是因为他而起,宝贝孙儿总是会先想着他的身体。 …… 服了药,顾老爷子看向顾千帆想说什么。 不料他却先开口:“爷爷,这次的事情是谁捣鬼,我们心里都有数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还想维持顾家的‘和睦’,我会继续压着此事。” 对此十分意外,顾老爷子哑声问:“这次你可是差点被算计了婚姻,你……你甘心?” “自然是不甘的。”顾千帆实话实话,“不过为了您,我可以忍。” “那你上次对老二一家……” “因为她动了不该动的人。” 这句话给顾老爷子带来的意外比之前更甚:“你居然已经这样……这样……” 顾千帆忽而一笑:“跟爷爷奶奶学的。” 突然提起老板,顾老爷子眉眼也是一软。 这样的家庭若真能有这么个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伴,倒也真是不错。 老爷子放任自己沉浸在回忆里一会,然后才肃了神色:“你的孝心爷爷都知道了,不过这次……不能忍。” 这下轮到顾千帆兄弟两意外了。 疲惫地笑了笑,老爷子道:“可能人老了真的会变心软,可是我知道有的原则不能破。” 向两个孙儿招招手,让两人到身边来,他沉声道:“一家人斗斗,只要不用什么下作手段影响家族生意,倒也没什么,哪个大家族没些暗流涌动呢?但联合外人来算计自己人不行,这是底线。” 摸了摸顾千帆的头:“更何况你还是个孩子啊……下药!他们也不怕弄出人命来。” 饶是自诩心硬如铁,此时顾千帆也觉得眼眶发烫。 忍不住将头伏到爷爷膝盖上好遮掩失控的表情,他的声音依旧稳定:“爷爷,谢谢你。” “爷爷当不起你这声谢。”老爷子也有些眼眶发红,“一直以来是爷爷想岔了,辛苦你们了。” 顾济海笑着摇摇头,展臂将最亲的两人揽在怀中。 祖孙两就这样默默的享受了一会温情,顾千帆稳定了情绪才抬头道:“爷爷放心,我不会对他们赶尽杀绝的,我说过,保他们一声富贵无忧,我一定会做到。” “好,爷爷信你。”顾老爷子又摸了摸孙儿的脸,心中感叹当初的小人儿真的已经完全长大了。 有了爷爷这句准话,顾千帆觉得这次被算计是因祸得福,之后他和哥哥不必在束手束脚了。 正准备再说些打算让爷爷更加安心,忽然有佣人来报:“安安小姐来了。” “她现在过来做什么?”顾千帆不解,要知道认识这么久,任安歌从来没有不受邀请跑来的时候。 顾老爷子却福灵心至,一边让佣人稍等,一边推着顾千帆:“你上楼去,没我允许不许下来,也不准站在安安能看到的位置。” 顾千帆一头雾水,不过看到爷爷很着急的样子,还是照做了。 “济海,一会配合我说话。”又嘱咐了大孙儿,这才让人去请任安歌进来。 第272章 一吐为快 任安歌匆匆进门,一眼看到顾济海,连忙问:“千帆哥哥好些了吗?” 顾济海正要答话,老爷子抢先道:“比之前好些,已经回家了,不过还是有些晕晕沉沉的,这不晚饭都没吃又睡了。” “医生不是说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吗?”任安歌皱眉,“我方便去看看吗?” 反应过来顾济海愁眉苦脸:“这会睡了,下次吧。” 看到向来以笑示人的顾济海都这副模样了,任安歌眉头皱得更紧。 老爷子也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强打精神问:“安安是特意来看千帆的?” 任安歌摇头:“顾爷爷,我是来找你的,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顾老爷子与顾济海对视一眼,后者立刻道:“我去守着千帆。” 说罢抢先一步上了楼,便看到从来一副成熟稳重模样的弟弟,正抱着腿蹲在阴影处,从栏杆缝隙看向楼下。 顾济海觉得好笑,过去拉了人一把:“快躲到书房的暗室里去。” 两人一起挤进暗室,刚将书柜复原,便听得大门轻响,任安歌扶着老爷子走进来落座。 “安安,你也坐。” “顾爷爷,我还是站着吧。” 等陈姨上了茶水,任安歌才重新开口:“顾爷爷,今天我要说的话可能有些冒犯您,安安先跟你道歉了。” 以为她是来探望顾千帆的,谁料听到这么一番话,顾老爷子意外,却还是道:“你尽管说,老头子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任安歌微微欠身,这番话自打顾千帆被暗算后就一直在心中酝酿,此时不假思索道:“顾爷爷,您心疼心疼千帆哥哥吧。” 对她的来意忽然有了猜测,故意问:“千帆是我最喜欢的晚辈,怎么就不疼他了?” “衣食住行这些,您确实挺疼他的。”任安歌表示赞同,然后又道,“但我说的是精神上。” “精神上?” “千帆哥哥的爸爸妈妈不在身边,只有您和济海大哥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所以就算顾二叔他们对他百般刁难,千帆哥哥也一直忍耐,不过就是不想让您伤心罢了。” 顾老爷子不出声。 任安歌是打算一吐为快了,继续道:“可你们是亲人啊,虽然您是长辈,也不能仗着辈分一个劲的为难千帆哥哥不是?他再聪明能干,你们也不能忘了他才17岁,普通家庭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只用为考试多一分少一分发愁呢,千帆哥哥已经扛起半个顾家了……” “虽说他是顾家的孩子,为顾家殚精竭虑是应该的,但……但这不应该成为顾家人向他捅刀子的理由,难道真的是爱哭的孩子才能有糖吃吗?顾曼琪做错了事情,受到处罚是应该的,我没有闹起来,仅仅是因为感动于千帆哥哥对您的爱。” “真正的亲人谁也不能替代,所以我愿意为这份亲情退让一步,可您让顾曼琪又回来了,这也就算了……这次暗算千帆哥哥的人里面,十之八|九少不了她。” “为什么这么肯定?”顾老爷子忍不住问。 “顾曼琪那个人睚眦必报,不是一个善与之人,去非洲待了这么久,她会认识到是自己做错了应该受罚吗?不会的,她只会憎恨我,憎恨千帆哥哥,觉得都是我们的错,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报复我就是报复千帆哥哥,这一点我十分确定。” 顾老爷子默然无语,从现在的事实来看,任安歌真是一点也没料错。 一个外人都看清了孙女的本质,自诩精明了一辈子的自己,又是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呢? 老爷子的沉默并没有阻止任安歌继续说话:“顾爷爷,那也是您的亲亲孙子啊,他才17岁就被亲人用这种肮脏的手段暗算,多亏他意志坚定,总算撑住了,否则现在的局势会有多混乱?当然,就算事情变成那样,安安相信以您和两位哥哥的本事,也一定有办法摆平,可千帆哥哥心里的难过呢?” “这与战士在前方拼搏,后头的亲人却给敌人递刀子有什么区别?” “千帆哥哥或许不在意顾二叔他们,但却绝不可能不在乎您,可您却一再让他忍让,他心里得有多难受?” “千帆哥哥曾经说过,没有您他和哥哥不能安稳长大,是不是那个时候千帆哥哥是弱小的一方,所以您多有怜惜,可现在雄狮长大了,强弱对调,您就变得更怜惜另外一方了呢?” 顾老爷子心中一震,觉得某种隐秘的想法被揭开在天光之下。 任安歌舔舔嘴唇,决定一口气将所有的想法都说出来:“说个不太适合的比喻,古时候的皇帝也要择优立储,至于那些本事不够的,还不如做一世富贵闲人呢,至少有济海大哥和千帆哥哥看着压制着,他们都闹不出大乱子来。” 说了这么多,小姑娘端起茶杯一口气将水喝干,将杯子咚的放回桌子上,豪气万分地说着怂怂的话:“我说完了,顾爷爷你要骂就骂吧。” 说罢低头缩手一副乖宝宝的样子,谁能看出刚刚夹枪带棒的模样。 顾老爷子瞪着任安歌半天,忽然笑了:“你这样关心千帆,我还骂你岂不是不知好歹。” 惊喜的抬头:“这么说顾爷爷也觉得我说得有道理。” “道理是挺有道理的,不过我想问你,怎么会想到来跟我说这番话的?”顾老爷子招手让小姑娘坐在身边,“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 任安歌笑:“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不过这毕竟是顾家的家事,我可不好多嘴,但这次他们太过分了,下药……这万一剂量之类的出了问题,或者别的什么情况,有可能就会害了千帆哥哥性命啊。” “所以你就巴巴跑来把老头子训了一通,生怕千帆受了暗算还伤心?” “有点,千帆哥哥帮了我许多,我也希望能帮帮他,有些话他不会跟您说,那总要有人来说一说。” 顾老爷子呵呵笑着,目光有意无意的往暗室的方向瞥。 一吐为快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任安歌起身道:“那我先走啦,等千帆哥哥醒了,还请顾爷爷替我问好。” 第273章 我等得起 眼珠儿一转,顾老爷子计上心头:“安安,你还记得上次那个老陈头吗?” “记得。”告辞完正要走的人不得不又停住了脚步。 “他们家是搞外交的,听说过下半年要随团去英国,正在筛选国礼呢,你要不要试试?” “我可以吗?”任安歌眼睛一亮。 “哈哈哈,自信一点嘛,这样吧,你这几天出个设计图拿来给我,回头我问问老陈头看看行不行,如果行咱们就开工。” “好!谢谢顾爷爷!”小姑娘激动地鞠了个躬。 如果能选上国礼,对她的雕刻技术是一个极大的肯定,谁能不激动呢。 …… 送走小姑娘后,老爷子回到书房:“还不出来,是激动得哭了吗?” 书柜缓缓推开,两兄弟一前一后走出来。 顾老爷子只伸着脖子去看幺孙的脸色,没如愿看到满脸通红的激动神色还颇为失望。 “怎么还这么冷静。”老爷子咕哝着,就是声音大了点。 顾千帆一脸无奈:“爷爷……” 话没说完就被大哥揭了老底:“可别被他骗了,心跳可快了。” “是吗是吗?让我摸摸!”说罢就上手,顾千帆生怕爷爷摔了,哪里敢乱动,被一巴掌呼在心口上。 感受了半天,顾老爷子满意的点头:“果然是心跳加速,还以为你真的这么镇定呢。” “哪能呢,在暗室里眼睛亮得都快闪瞎我了。”顾济海继续毫不留情的揭发。 “哈哈哈哈哈……千帆,你打算怎么谢谢爷爷?要不是我想出这一招,你哪能听到安安说的话。” 顾千帆内心吐槽:这话当着面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嘴里却说:“回头就给爷爷寻一块好石头来。” “行,那我就等着了。” 一番玩闹间,祖孙间隐隐的隔阂消失殆尽。 这么一出又一出的时间也不早了,顾千帆送老爷子回房休息,伺候爷爷躺好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抓住了手。 低头看去,爷爷的眼睛在夜色中透着一股心疼:“千帆,爷爷对不起你和济海。” “爷爷这是说什么胡话,您护着我和哥哥长大,是我们最亲的人,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们。”顾千帆蹲到床边,反握住爷爷的手。 “你们奶奶去世的时候,叮嘱我一定要让孩子们和和睦睦一辈子,我一直记着呢,可是安安说得对,看谁弱势就帮谁不是维持顾家的方法,你的那些个叔叔姑姑们……”顾老爷子有些艰难的往下说,“能力不够心比天高,一直以来你们在这样的掣肘下还让顾家越来越好,辛苦了,以后……该如何就如何吧,能保他们过着富贵日子就行了。” “……爷爷,谢谢你。”顾千帆沉默片刻才道。 “是爷爷要谢谢你们,这样的要求其实也挺为难你们了。”顾老爷子微笑,“其中的度全靠你掌握,爷爷信你。” “好,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安安要早出生几年就好了,拼着我这把老脸也要帮你把事情定下来。”顾老爷子叹息,“是个好孩子,懂事,也知道心疼人。” 顾千帆轻笑:“我等得起,爷爷也得健健康康的,到时候还是要指望您的。” “放心,爷爷怎么也要看着孙媳妇进了家门才行。” “不止,您把我教育得这么好,等有了重孙,也得劳您多帮着教育。” 顾老爷子眼角泛着泪花,脸上却笑得十分开心:“好好好,那必须是青出于蓝才行。” …… 离开爷爷房间,不出意外看到大哥等在那,顾千帆沉默的走过去,难得显露出一丝脆弱的样子:“大哥,爷爷老了好多啊。” 揽过弟弟的肩膀,顾千帆嗯了一声,沉声道:“所以我们要更让爷爷放心才行,他就是操心太多了。” “四姑姑这次太过分了,”闭了一下眼睛将脆弱的情绪逼回心底,再睁眼时又是那个杀伐果断的少年了,“在商场上动手脚就算了,这次这么做让爷爷伤心了。” “是啊,好在爷爷这次也看清了事实,以后你不必那样步步忍让了。” “大哥也是,公司发展一直受到干扰,以后可以大展拳脚了。” “也算因祸得福了,千帆,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我答应了爷爷,会保他们富贵一生,只希望他们有一天能明白爷爷的苦心。” “希望如此吧……” 兄弟两低声聊着回了书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呢。 …… 接下来的日子顾沅等人很快就感受到了侄儿的不同。 如果说过去的顾千帆只是警惕敌人进犯的雄狮,现在已经开始了主动进攻。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以为与兄弟两是拉锯状态,实际上早已被两人捏住了痛脚。 雷霆一击,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半个多月,顾二顾三和顾四名下的生意都遭到了惨重的打击,大量股份被顾济海买走,很快连话语权都被挤压得所剩无几。 顾二一家远在非洲鞭长莫及,好容易留下的顾曼琪原本以为好日子回来了,谁料爷爷一开口就把她送到了一家私立寄宿学校,管得十分严格,一个月也回不了两次家。 老四顾沅当然不肯束手就擒,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刀子居然来自后方。 原本被送出国的严明居然被严家人亲自压了回来。 非但如此,还没有任何人通知她,人就被直接送到了顾千帆面前。 以顾千帆的手段只愁人不到手,落到他手里还有什么撬不开的嘴? 于是整个陷害过程一清二楚的摊开在当事人面前。 顾沅牵头,顾曼琪出面暗示岑茗琴,三个各有用心的人一拍即合。 而严明本就是个纨绔,仗着严冬有几分势力在他的小圈子里倒也活得自在,谁料父亲一朝倒台,本来就是严家旁支,生活顿时就艰难了不少。 顾沅的丈夫是严家嫡系,往日与严明关系倒也可以,三言两语一蛊惑,让他坚信“顾千帆才是暗害父亲的罪魁祸首”。 于是当顾沅提出“你与他身形有几分相似,不如如此这般”时,严明也没多想,一口就答应下来。 之后便被顾沅安排去了国外,还得了一大笔钱,谁料刚过了几天灯红酒绿的潇洒日子,忽然就被亲戚捉了回来。 第274章 山吟泽唱 对未成年侄儿下药的龌龊之事被摊开在阳光之下,顾沅顿时失了立场,在对抗中再没有取胜的可能性。 唯有顾三,虽然也一直跟着哥哥妹妹和兄弟两对抗,但没有单独做出过什么恶心事来,遭受的损失反倒最小。 …… 时间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顾家两兄弟开始放开手脚后,顾家那些人再没有功夫来找任安歌的麻烦,日子难得的平静如水。 这一年,随着网络逐渐兴起,一个社交软件也悄无声息的风靡起来。 是夜,任安歌坐在已经更新换代过的电脑前,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用一种拆炸弹般谨慎的态度点开了桌面那只企鹅。 要不要申请oicq的号码,这个问题她已经纠结好久了,上辈子在网络上也有几个未曾谋面的知己,可那时候谁知道有机会一朝重生啊,那些人的qq号什么的自然记不住。 何况一切都重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续前缘”呢。 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申请一个,未来总能用得上的。 十分熟练的填写了号码申请,等了一会后申请成功的页面跳了出来。 任安歌猛地睁大了眼睛。 眼前这一串七位数的号码……怎么那么眼熟呢? 难以置信的读了一遍又一遍,终于确信这就是上辈子陪了她几十年的那个号。 这也太神奇了! 这种几率无限趋近于零却出现的几率,让她一阵莫名兴奋。 啪|啪|啪的按着键盘登陆了oicq,看着空荡荡的好友界面一阵失望。 内心自我嘲笑:能申请到同一个号已经是“不可思议事件”了,还期待着里头直接自带那几个好友,果然人的贪婪总是无限的。 对尚且简陋的软件并没什么玩耍的心情,操纵鼠标便要直接将其关闭。 忽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那是系统有提示消息的声音。 顺手点开桌面右下角的小喇叭,一个好友申请弹出来。 头像是软件自带的男人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那个网名却让任安歌的心砰砰砰的跳起来。 操作鼠标的手微微发着抖,导致她点了好几次才成功通过了好友申请。 下一秒那个头像就在闪动:你好。 任安歌盯着“山吟泽唱”四个字,半晌都没有眨眼。 等反应过来,对话框里已经多了好几行字。 你好? 不在吗? 我是一名留学生,马上要去上课了。 再见,下次聊。 …… 心头一阵懊恼,发什么呆呀,错过了聊天的机会。 赶紧回了句“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事情,下次聊”,然后鼠标在对方资料上点来点去。 虽然里头出了一个性别男之外再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会是他吗?任安歌忍不住低声读着对方的网名。 这个成语并不常用,至少上辈子她没见过同名的网友。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老天爷待她可真不薄了。 虽然现在他们还算陌生人,但任安歌觉得既然这么巧的对方又加到了自己,说明这段友谊还有再次萌芽并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 …… 时光如织,两年多里任安歌连续交出了三件外交出访时的国礼,小小年纪在雕刻界已经名声大噪。 卫阳成功从警官学校毕业,成绩优异,被郑伯伯直接点名进入了公安系统,目前是市公安局的一名基层干警。 罗君惠早早拿到了瑜伽教练的证书,并没有选择去健身房任教,而是开了个私教班,每周四节课,日子过得既轻松又愉快。 和顾千帆的合作稳定发展,当初置换的河西大片土地进入了开发期,在顾大总裁咨询自己意见的时候,任安歌毫不犹豫给出了“教育”二字,又一次与顾千帆收到的政府方面的消息不谋而合。 与优质教育机构的几番接触,河西那边的土地已经有了正式的规划。 山吟泽唱居然真的是上辈子那个网友,任安歌与他的交情飞快增长,虽然还未见过面,但两人惺惺相惜,已经约好等对方留学回来一定要见面畅聊。 …… 所有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这个夏天罗家人还是紧张起来。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到了,而任安歌正是这届的考生——目前看来还是最小的那个。 高考前一天,罗君惠第n次检查任安歌的准考证、文具、水壶等物件。 卫阳则第一百次说:“安安不要紧张,按照平时考试一样发挥就行了。” 坐在那啃苹果的少女翻了个白眼,到底是谁在紧张啊? 第二天是卫阳开车,罗君惠作陪将人送到考场外,任安歌下车以后郑重地道:“你们不准在这里等我出来,天气这么热,都找个凉快的地方去,我出来了会跟你们打电话。” “好~我~们~知~道~” 听到妈妈嗓子都打颤劈叉了,任安歌也是无奈,抱了抱妈妈又拍了拍哥哥:“放心吧,我一定会考得很好的。” 然而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 看来成绩出来前是没法有效缓解他们的紧张了,任安歌无奈的挥手道别。 在校门口遇到了肖浩青,他去年高考失利,选择了复读,如今成了任安歌同届的考生。 两人的关系在这一年同班相处中更好了一些,任安歌如今也看开了,把人当兄弟相处,倒也自在了些。 她并没注意到送考的车辆中,有一辆的车窗后头有人在默默注视自己。 “小顾总,您不下去送送吗?”陪同的岳明不明白,小顾总都到这儿来了为何却不露面。 顾千帆默默注视着任安歌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片刻后方道:“不必,走吧,马上要开会了。” 车辆悄无声息的开走,聒噪的蝉鸣拉开了这一年高考的序幕。 …… 经历了焦虑等分的半个月后,任安歌家中沸腾了。 750分的总分,她考了744分,距离满分只差6分。 这样的成绩,全国大学、专业都可以随意挑选了。 虽然知道她成绩优异,但之前的模拟考也不曾发挥得如此好,罗君惠和卫阳是真的惊到了,继而便是狂喜,十分骄傲的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家孩子有多优秀。 但他们的疯狂远不如二中的老师们。 第275章 跟我走 高一(1)班的学生几乎都是最优秀的苗子,高考成绩肯定很好看,这点他们早有准备。 但全班六十人,居然有差不多一半的人分数线远超去年清北两所顶级学府的录取线,这就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这时候以任安歌为首的补习团体才打出早就准备好的名号来:全员清北队。 够嚣张,然而他们已经用分数证明了实力,现在喊出名号只会惹人羡慕。 二中这次可是狠狠露了把脸,看着一堆志愿填写清华北大的,老师都乐得合不拢嘴。 校长一拍桌子,叮嘱将任安歌当年为校庆刻的石雕摆到进门最显眼的位置,还派了专人维护保养,这可是二中的骄傲,不得好好展示一下嘛。 …… 一片欢欣鼓舞中,任安歌接到了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按着习俗这样的好事是要摆酒的,这次罗君惠可舍得了,直接c市最好的酒店之一——华天大酒店订了十桌,亲朋好友通通请来。 女儿如此优秀,是一位母亲最值得大书特书的骄傲。 任安歌深知妈妈的心情,对所有的事情都万分配合。 这是上辈子就应该给母亲的荣耀,是她来迟了。 爷爷奶奶小叔也出席了,听了不知多少对任安歌的夸赞之词,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这样好的孙女,虽然还姓任,可谁都看得出孩子跟哪一家更亲近。 更别提许多意想不到的人来道喜,c市最年轻的公安厅厅长、省雕刻协会的会长、顾家老爷子亲自到场、声名鹊起的女律师……等等,他们有的是跟小姑娘有着直接的来往,有的是看在顾家等人的份上。 不管怎么说,这些人的到来让主角的光环一再升级,最后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敬畏。 有这么个宝贝疙瘩在,任、罗两家看来是要飞了。 …… 原本以为终于能过一个悠闲的暑假了,结果还没一周呢,任安歌忽然接到蒲老头的电话。 卫阳驱车带着妹妹一路狂奔去了永和镇,一进屋就看到急得团团转的老头子。 “病了几天了,我用了草药,情况算稳住了,可一直没有好转。”将人迎进来,蒲老头一边介绍情况。 蒋奶奶躺在床上,脸色有些发黄,见到他们进来努力扬起笑脸:“唉,都叫老头子不要这么紧张了,人老了哪能没个病痛呢?把你们闹过来做什么。” 坐到床边握住老人的手,比记忆中又瘦了些,任安歌故作生气:“怎么能不告诉我?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您病了我当然要尽心的。” 不等蒋奶奶再说什么,任安歌径直道:“蒲爷爷,你赶紧收拾一些必需品,一会就跟我们一起回去,两老都去做个全面检查才行。” “好!”事关老伴健康,蒲爷爷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蒋奶奶却还推拒:“哎呀,哪用这么大的阵仗,这么多年我知道自个的情况,过几天就好了。” 本是为了宽慰小姑娘,谁料话音一落反倒让人红了眼眶,蒋奶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连忙改口:“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跟你去检查,别哭别哭。” 任安歌用力抹着眼睛,心中狠狠将自己说了一通。 早该想办法找到师父的老家,让老人家少受一点苦也是好的。 往事不可追,如今也只能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要让两老的晚年过得好。 有卫阳帮忙,蒲爷爷很快便收拾了一些必需品,蒋奶奶还担心这担心那,听着任安歌的意思,一两天是回不来的,所以这么点东西不够用的。 任安歌却说:“那些都能买,您的身体重要,就算有什么买不到的,到时候再开车回来拿也是一样。” 半哄半强硬的将人带上车,飞快往回走。 路上已经找顾千帆帮忙安排了医院的床位,两老在一个双人间,正好互相照顾。 等到了医院,罗君惠等人闻言过来帮忙,知道这是当初帮了儿女的老人家,她客气极了,忙前忙后的将两人当自己爹妈伺候,倒让蒲老头很是不好意思了一番。 请了护工帮忙看护两老,约好明天做全身检查时再过来,任安歌忽然多了个想法。 当晚便与家人商量:“妈,哥,我们是不是换个房子?” 罗君惠一怔:“这里住得好好,为什么要换?” “哦,其实我前几天听千帆哥哥说了个消息,这片应该要拆迁了。”这几年已经非常习惯将各种锅推到顾千帆头上,任安歌十分淡定,“到时候咱们家就算能补偿新房,也需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样啊……”罗君惠认真思考。 房子对国人来说,总有着不一样的地位,女儿这么一提,她还真动了心思。 一来这里真要拆迁,需要落脚处。 二来儿子也大了,婚房之类的也该准备以备不时之需,女儿虽然还早了些,但也有必要提上日程。 这么想着忽然记起什么,罗君惠问:“当初在香港不是有套房?都没听你提过了。” “嘿嘿,让千帆哥哥帮我经营着呢,香港电视剧经常需要用到那边的豪宅,专门出租,租金不菲哦。”任安歌笑眯眯的。 ……两年过去,两家的牵扯是越来越深了。罗君惠无奈的摇摇头,早已学会了不要杞人忧天自找烦恼。 算了算家里的资产,各种带着的投资来来去去,家中的存款也达到了一个挺惊人的数字,如今不说大富大贵,也是中产偏上,买房并没有太大的压力。 罗君惠于是道:“既然要买房,那过几日我们一起去看看,阿阳有假期吗?” “嗯,今年的年假还没用。”卫阳点头。 “看看合适的话,买两套或者三套吧。” 这么豪气把卫阳震惊了:“买那么多做什么?” “你也大了,以后要有喜欢的姑娘总不能连个婚房都没有,安安也是,只要价格合适,妈妈就给你们一人准备一套房。” “不不不不不用了!”稳重的年轻男人突然又结巴起来,“我有套老房子,不用再买了。” 他说的亲生父母留下的那套。 第276章 雷厉风行的购买 罗君惠还没说什么,任安歌已经撇嘴:“拜托,老哥你也不看看那房子多大,单身汉住一住还行,结婚肯定不够。” “那也不用妈买,我以后自己攒钱也行。”卫阳不松口。 “你是我儿子,你的婚房家里准备是应该的。”罗君惠也不依。 眼看两人就此要推来推去,任安歌大声道:“停,你们先打住。” 两人一起看过来。 “房子我已经有目标了,河西那边是大学城,环境好,距离市中心不远不近,周边各种设施完善,妈妈的瑜伽私教房开到那边很合适,得空了爬山逛公园都方便,百香房地产新开盘的江景小别墅挺不错,我已经问过千帆哥哥,可以给我们不少折扣,我觉得很划算。” “别,别墅?太夸张了点吧。”罗君惠惊讶。 买三套小居室已经有些心疼了,女儿一开口就是别墅,她顿觉不合适。 “妈妈,这几年你也知道,我有自己的收入,这套房子我给你买。” 罗君惠的心思立刻从”买别墅“转移到”女儿的小金库到底有多夸张“上面了。 这几年任安歌潜移默化加强话语权十分有效,家中已经习惯大事听她的意见,就连买别墅这样的事情,被她三言两语的也这么定了下来。 说服了妈妈然后是哥哥:“老哥,给你买套房也不需要家里砸锅卖铁,你就不要扭扭捏捏了。” 卫阳:“这是什么扭捏,你……” “别你你你我我我的,我马上要去北京读书了,家里就要拜托你多照顾。” 下意识就被拉跑了:“家里你都放心,倒是你第一次一个人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每天都要给家里联系知道吗?” “放心放心,住别墅那边你上班远了点,我觉得哥哥的房子可以就买在这边,妈你觉得呢?” “是这个理,你有心仪的楼盘吗?” “有,江边有个新楼盘挺不错,直线距离还与别墅遥遥相望呢。” “那明天去看看。” “好呀。” 母女两一问一答就把事情定下了,卫阳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反抗无能。 任安歌仗着上辈子的记忆,挑的楼盘都是后来口碑质量双高的,买起来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看房的时候卫阳消极抵抗,少女振振有词:“你同意也是买,你不同意也是买,还不如看个你合意的,省得最后两头不得好。” 居然非常有道理,卫阳完全反驳无能。 更何况妹妹将所有户型摆在他面前,非要他挑选一个喜欢的。 然而一看他目光往面积最小的那个看去,又直接将那张户型图抽走,顺便拿走了所有100平方米以下的,拍着桌子道:“剩下的里面挑。” 仔细一看,卫阳无奈了。 剩下的最小都有130多平。 自觉没必要买这么大的房子,可妹妹却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样子,再看妈妈,一脸笑意看戏看得十分开心,压根没有劝说的意思。 都到这个地步矫情也没意思了,卫阳最终挑了一套自己最满意的户型,约莫150个平方。 任安歌看着户型图连连点头:“哥哥眼光好,就算结婚生了孩子,多生几个侄儿侄女也住得下。” 然后就被敲了:“说什么呢,才多大点就想着当姑姑了。” “我是年纪小,可哥哥你早就过了法定结婚年纪了好不好。”跳到妈妈身后伸出个脑袋,少女做着鬼脸。 当场签了合同就等交房了,一家子又去看了百香房地产开发的江景苑。 这是针对中高端开发的别墅区,整个小区里住房密度很低,走在其中仿佛身处林园之内,鸟语花香绿树成荫。 知道任安歌有在这里置业的计划,顾千帆直接吩咐留下了地理位置最好的几处任其挑选,最后一家人都看中了位置较为寂静,却有着极好的观江景视野的那幢。 这边签约就更加迅速了,之后开放商会进场做最后的布置,然后业主便能自行装修了。 罗君惠拿到合同的时候觉得是在做梦。 突然之间自己就是拥有别墅的人了,她甚至掐了大|腿一把才敢确信这是事实。 确信之后就反应过来:“安安,你给妈妈交个底,你的小金库到底有多丰厚?” 刚刚女儿交钱可是一点都不含糊,当真就给家里买了房。 任安歌笑眯眯的:“反正买了别墅还有剩,上学就不用给我生活费了。” 看着这张笑脸,罗君惠和卫阳都敢肯定,这个“剩”绝对不止“一点点”。 一家子说说笑笑的走了,殊不知他们的买房决定马上就送到了顾千帆的案头,本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思想,小顾总毫不犹豫让人将最近的那套留到了自己名下。 处理好了房子的事情,任安歌才跟罗君惠商量蒲老头蒋奶奶两老的事情,一听女儿想将两人安顿在c市养老,罗君惠十分欣慰。 一个暑假倒也忙忙碌碌,转眼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任安歌即将踏上北上之路。 罗君惠理所当然要送女儿,卫阳却因为一件案子脱不了身,十分遗憾不能亲自相送。 对于首都,国人都有着特殊的情感,母女两也不例外,来到北京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观看升旗仪式安排上了。 为了能占到一个好位置,母女两三点多就往天安门广场赶,谁料到达的时候已经人头撰动,只能远远看到一个旗杆的顶端罢了。 任安歌夸张地叹气:“妈妈,我们来晚了。” “是啊,要不明……” 罗君惠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女儿的手机响。 不知怎么的,她对来电人忽然有了预感。 便听得女儿道:“千帆哥哥,这时候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无声地叹口气,罗君惠的视线在四周逡巡,仿佛这样就能将顾千帆揪出来似的。 没说几句任安歌挂了电话,兴奋的抓着妈妈的手道:“妈妈妈妈,千帆哥哥说猜到我们会来看升旗,已经帮忙占好位置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吴四的身影,立刻便用力挥手:“吴四叔,这里这里。” 第277章 需要稳定局势 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满腹的话也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是摸摸她的头,默默跟着吴四在人群中穿行。 一直走到最近的位置,几个黑衣西装男将位置让给两人,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附近的人难免投来或明或暗的好奇目光,罗君惠对这种视线不太适应,觉得顾千帆的做法太高调了。 倒是任安歌这么几年来对此已经很淡定了,恰好此时国旗班缓缓走来,她兴奋的尖叫了一声,抓着妈妈的胳膊直蹦:“妈妈快看啊,是国旗班的小哥哥!” 吴四并没有走远,决定把这个画面尽力还原给小少爷。 升旗正式开始时,周围一片寂静,任安歌也肃着小脸一直注视着鲜红的旗帜,数年前开始一直隐隐在心头盘旋的想法,在这一刻忽然有了清晰的轮廓。 …… 人群逐渐散去,吴四这时才道:“小少爷在等你们一起吃早餐。” 看完了心心念念的升旗仪式,任安歌终于有心情想别的了,惊讶道:“千帆哥哥也来北京了?” “是啊,比你还早来一个星期。”吴四边说边偷偷观察罗君惠的表情。 然而向来温和的罗姐面无表情。 憨直的男人很想挠头,总觉得罗姐沉着脸的样子也挺吓人的。 殊不知“吓人”罗君惠心里却在大骂顾千帆狡猾,难怪女儿要来北京读书送别的时候却不见人,原本还担心他借着道别的时候搞事,现在看来人家的手段可是厉害多了。 人直接追到北京来了。 罗君惠觉得该操心顾千帆会在北京赖多久了,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万一顾千帆趁机做些什么…… 不过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之一,应该不会这么闲吧?她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一起坐在胡同里连招牌都没有的私房小店吃早餐时,罗君惠很快就发现压根!就!不能!放心! 百香公司升级为百香集团,居然将分公司开到北京来了! 开了分公司也就算了,罗君惠就不信这儿需要顾千帆亲自坐镇。 然而人家一本正经的说“需要暂时过来稳定局势”,还十分诚恳询问女儿意见,罗君惠压根没办法反驳。 非但不能反驳,还只能眼睁睁看着天真的女儿毫不怀疑的跟人认真商议起来。 这一刻罗君惠很生自己的气,为什么她就不能泼妇点儿呢?比如掀了桌子,或者将热茶泼到碍眼之人的脸上。 …… 任安歌觉得今早妈妈的脸色有些怪怪的,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波动得厉害,仔细思考了一番,最终没发现什么事情会引起情绪波动,只能将一切归结于即将到来的分离让妈妈心情不好了。 其实她心底也挺难过了。 说来上辈子读书的时候她可一直没离开过c市,直到后来迟来的叛逆让自己……母女两始终都相依为命。 虽然说清华北大也是妈妈的希望,但母女两十几年第一次分开这么远、这么久,任安歌很能理解妈妈的心情。 所以这会母女两在北大未名湖边相依散步的时候,任安歌忽然道:“妈妈,我给你唱首歌吧。” “好呀。”虽觉意外,罗君惠还是点头。 是谁说我是妈妈的希望 是谁说我是妈妈的太阳 春风春雨儿难忘 我不会忘了妈妈的衷肠 为她层层的白发我去站岗 为她慈母的心愿我去守边防 妈妈 妈妈 我是你的希望 妈妈 妈妈 妈妈 我是你的太阳 是妈妈送我走上战场 是妈妈教我扛起钢枪 走遍天涯海角 我不会忘了妈妈的衷肠 为她层层的白发我去站岗 为她慈母的心愿我去守边防 妈妈 妈妈 我是你的希望 妈妈 妈妈 妈妈 我是你的太阳 你的太阳 (歌名《妈妈的太阳》,出自92年电视剧《少年特工》) 波光粼粼的未名湖边,如杨柳挺拔婀娜的少女深情清唱,婉转的歌喉如黄鹂动人,却远远不及歌声中饱含的感情来得动人心弦。 罗君惠阳光笼罩中,仿佛镀了一层金边的女儿,无法控制的红了眼光。 不知何时,女儿已经亭亭玉立,从前稚嫩的肩膀不知不觉已经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她好像还能看到当年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看着电视剧里的孩子,抱着她用稚嫩的声音说:“妈妈,以后我长大了也保护你好不好?妈妈,我赚好多好多钱,给你买大房子好不好?” 恍然中发现,原来年幼时的承诺,女儿都在一点一点将其变成现实。 唱完一首歌,母女两静静抱了一会,任安歌轻声问:“妈妈,还记得这首歌吗?” “记得……”罗君惠低头按了按眼睛才笑道,“你小时候可喜欢这个电视了,叫什么来着?那时候天天哼里面的歌。” “少年特工,那时候我还偷偷想过长大了要当兵呢。”任安歌笑嘻嘻的,假装没看到妈妈发红的眼角。 “是啊,想一出是一出,我记得你看过一个讲律师的电视,也说要去当律师来着。” “哈哈哈哈,这都不算什么,告诉妈妈一个秘密,我还幻想过我是隐藏的小龙人呢。” 边说边挤眉弄眼的搞怪,把罗君惠逗得噗嗤一下笑出来,点了点女儿的脑门道:“再唱几首歌来听。” “是,妈妈有令,莫敢不从。”任安歌继续逗乐,抱了个拳。 跟着就是儿童歌曲大杂烩,什么《我是一条小青龙》、《大佬鬼》、《葫芦娃》、《种南瓜》……但凡记得几句的,也不计较能不能唱全,她都来上了几句。 自然也吸引了一些目光,可任安歌都不在乎,只要能让妈妈开心,彩衣娱亲嘛,在哪都是她的戏台子。 察觉了女儿极力让自己快乐的举动,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罗君惠拼命将难过与不舍压在了心底。 安安已经太懂事了,不需要让她因为母亲的“不舍”更加压抑情绪。 果然不出所料,母亲越是坚强,任安歌就越放纵自己的感情。 在机场哭得稀里哗啦,还说起了“我后悔考到北京来”这种傻话。 第278章 字典里缺少的词 花费了好几天,任安歌才消化掉了离别的情绪,也才开始真正有心思感受大学生活。 北大不愧是全国最高等的学府之一,学术氛围自不必说,连课余生活的丰富程度也让人叹为观止。 任安歌已经被满小院琳琅满目的社团招新给晃花了眼。 然而还没等她好好了解一下,就被一个“熟人”找上了。 看到熟悉的栗色卷毛,任安歌一阵无语,好一会才道:“董安平,你怎么会在这?” “怎么,就许你来读书,我不可以吗?” 还是一样的熟悉的嚣张配方。 对于曾经的“客户”,任安歌并没有多说的意思,只摇摇头:“当然可以,只要校方认可,谁都可以来上学。” 说罢便打算告辞走开,谁料董安平胳膊一伸将人拦住:“任安歌,这里可没有雕刻社团,不过你唱歌挺好听,不如来加入歌舞剧社吧。” “我五音不全。”随口一句谎话就想将人打发了。 董安平脸色一沉:“你敢骗我!” 听得出他是真的怒了,确实说了谎的人一阵心虚,顿住脚步面色羞赧:“抱歉,我不该说谎,不过我没有兴趣,谢谢你的邀请。” 语气诚恳认错态度良好,反倒让人不好继续生气下去。 不过董安平并不打算就这么放人离开,掏出手机点开一个音频,一阵杂音中传来隐约的歌声。 只听了三五句任羞赧就变成了恼怒:“你偷录我唱歌!” “不是我,是一个社员偶尔路过听到的,”收起手机,董少爷面色得意,“你的嗓子不错,形象也不差,来歌舞社团绝对是最合适的选择。” “抱歉,我不感兴趣。”心中恼怒,自然便有些跌了脸,任安歌绕开了想离开。 董安平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声,这会都是一脸惊讶,仿佛没想到任安歌会拒绝。 从小到大都被人捧惯了的董少爷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免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抓住任安歌的胳膊,不悦道:“你敢拒绝我?” “我为什么不敢?”任安歌用力挣扎摆脱桎梏,抬眼看到不远处一个社团招新的摊位。 冷冷静静的摊位后头,坐着一个戴黑框眼镜正在看书的男生,任安歌颜色一亮,直接冲过去:“这是计算机社吗?我要加入。” 随之追来的董安平忽然安静下来,双手抱臂冷笑一声,一点也不担心人会被抢走。 男生慢吞吞从漫画书中抬起头来,打量了任安歌一眼,面无表情低头:“本社不招花瓶。” 任安歌:……这个人果然还是一开口就欠揍的风格。 还没回话,董安平已经哈哈笑起来:“我说任安歌,就算你想拒绝我也要挑一下对象啊,宇子统领的计算机社招新标准之严格,估计他说第二无人敢排第一,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哦!整个计算机社连一个女生都没有呢!” 说罢神色戏谑,就想看看任安歌失望甚至难看的表情。 谁料迎面只有一张淡然的俏脸。 任安歌同样回以打量,片刻后问:“这位学长是计算机社的社长?” 眼睛男生已经重新埋头漫画,闻言只是“嗯”了一声。 “那社长仇视女性?”任安歌故作天真的问。 终于察觉这个学妹语气不善,他从眼睛上方再次看了一眼,依旧不急不缓慢吞吞:“并没有。” “那么你是从哪一点确定我是花瓶呢?莫非因为我颜值逆天?”任安歌摸了摸自己的脸,“那我姑且当你是在夸我好了。” 不但董安平被她的“厚颜无耻”惊住了,莫宇也终于有点儿兴趣了。 作为董安平的好友,他对任安歌早有所闻,却也仅限于这位是真学霸外加天才雕刻者的名号,这跟他的兴趣爱好毫无重叠,所以并没有更多了解对方的想法。 就算刚刚注意到好友强行想将人招入歌舞社团,也同样激不起内心半分波澜。 谁知道这火忽然就烧到自己面前了呢。 看着气势汹汹,一副“你不解释清楚休想打发我”架势的少女,他推了下眼睛慢条斯理道:“那我重新说下,计算机社只招收有实力的人,你还是去玩石头比较合适。” 看了一眼好友,慢悠悠补充:“哦,去唱歌跳舞也行。” 任安歌不气反笑:“你都没试过,怎么肯定我在计算机一途上就没有实力呢?” 更加意外了,莫宇多打量对方几眼,觉得很难从她的态度上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啪”的合上漫画,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有没有实力,试试就知道。” 正和任安歌之意,二话不说便要跟人走。 董安平一把拦住:“是我先邀请你的。” “我已经拒绝了。”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拒绝两个字。” 任安歌撩起眼皮看了董少爷一眼,皮笑肉不笑:“在我的字典里,没有强迫两个字。” 董安平真的有些怒了,为眼前这个不知好歹一再拒绝自己的人。 正要发火,那边莫宇不耐烦:“先让她试试,没人规定只能加入一个社团。” 任安歌撇嘴,并不对此多做纠缠,实际上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去什么歌舞社团——这个董安平性格实在让人不喜。 莫宇带她到了计算机社,还没进屋呢一群男声骂骂咧咧的声音就飘了出来。 就凭那几个字眼,任安歌就知道他们在干嘛了。 刚刚引进国内的韩国网游——热血传奇,这群男生已经玩上了。 推门而入,正沉迷打怪升级的男生们头也不抬的跟社长打招呼,压根没发现进来的人不止一个。 没错,董安平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跟来了,任安歌虽然烦他却没理由拒绝,只能视而不见。 对社员们不去招新却聚众打游戏毫无反应,莫宇直接点亮一台空着的电脑,然后冲着任安歌一摆头。 这幅姿态分明在表示不信任安歌会计算机,或许在他心里,女生所谓的“会”,就是玩得动仙剑奇侠传、心跳回忆等单机游戏这个级别吧。 走过去瞥了一眼,任安歌嫌弃:“能把键盘弄干净点吗?我下不去手。” 第279章 退社指南 两个男孩一起低头,看到快被烟灰覆盖住的键盘一阵沉默。 尤其是莫宇,平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旦有人指出来后,忽然就觉得手指都发痒了。 沉默的扯下键盘端到旁边“砰砰砰”的磕了半天,想全部清理干净一时半会不可能,但拿回来的时候起码键帽都露出来了。 任安歌这才施施然坐下,先挥舞鼠标点了几下,然后才道:“我的东西在宿舍都没带过来……” 借口!莫宇在心里径直下定论。 谁料人还没说完:“只能先随便搞个小东西给你看看了。” 说罢便点开一个软件,熟练的开始写代码。 只看了几眼莫宇的神色就略变,董少爷不懂编程之类,却很懂兄弟。 莫宇是个面瘫,能让他的表情产生变化——哪怕不起眼——也说明任安歌写的东西很不错了。 噼里啪啦一阵敲,最后一个回车敲过后,一个简陋的软件界面弹出来。 任安歌起身笑笑:“试试?” 不客气的坐下,莫宇抓住鼠标开始点击。 临时写的小程序自然高深不到哪里去,只是一个整蛊的小玩意,唯一的作用就是在鼠标移过去,想要点击关闭键的时候,软件界面会随机移到桌面任意位置。 总之就是让你点不着关不上。 莫宇咔哒咔哒点了几下鼠标,摸清了软件的效果后,就开始着手想要破解这个软件。 当然通过编程软件直接关闭也是可以的,但那不是高手的做法! 看出他的想法,任安歌耸耸肩,毫不在意最后的结果,直接跑到对面那群人后头看他们打游戏去了。 上辈子在十几岁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么自律的练习雕刻和学习,反倒有很长一段时间沉迷打游戏,传奇这个热门的网游自然也是玩过的,甚至因为是第一款接触的网游而记忆特别深刻。 一看熟悉的画面,许多游戏攻略都蹦了出来。 看到这群人遇到个野外小boss攻击却毫无章法,被打得嗷嗷乱叫,不一会就躺了一地尸体,她实在忍不住:“不该这么打的!” 男生们在游戏上的自尊心总是奇奇怪怪,被人质疑正要开骂,一抬眼都震惊了。 妈耶!咱们这个有名的和尚社团什么时候来了个水灵灵的小美女? 冲口而出的脏话凝固在嘴边,转而是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询问:“学妹怎么会来这儿?” “来考试,看能不能加入计算机社。” 这辈子没怎么玩过电脑游戏,忽然有些手痒,任安歌扑闪着大眼睛看向问话的人:“学长能让我玩一下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一声“学长”让计算机社的宅男同学通身舒坦,往昔叫嚣着“账号是我老婆谁也别想动”的人,屁颠屁颠的起身让座。 这是一个道士号,任安歌熟练的点开任务栏看了下装备和技能,十分自然的开始了指挥工作。 或许是她太过自然和淡定,其他社员不知不觉就听话的配合起来。 这种野外小boss对她来说也就是手到擒来的级别,消耗了一点时间纯粹因为这群人等级太低装备太差。 等怪物倒下爆出一地东西的时候,大伙忍不住欢呼起来。 看似顺利的过程,他们手心里可都捏了一把汗。 一抬头才发现社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后头。 虽然大家都是计算机社的人,但社长是个沉迷漫画的死宅,平时几乎不打游戏,跟大伙不是一个路子,今天居然在这围观了不知多久,大伙面面相觑,一时不禁怀疑莫宇脑筋坏掉了。 木头脸将目光从屏幕移到少女脸上,对方微微一笑,偏头询问:“怎么样?我能加入了吗?” 啪—— 一张社员表外加一支笔被拍到桌上,莫宇慢吞吞道:“每周三晚上周六下午是社团活动日,一个月至少要参加三次社团活动,如果有比赛等事情非重大原因不得请假,连续三次无故缺席重大活动自动退社,连续两个月参与社团活动次数不够自动退社,私下贩卖社团成果自动退社并追究法律责任……” 任安歌接连听了好多条“……自动退社”,忍不住吐槽:“你这社团规则是不是有一半都是退社相关?” 刚刚借她道士账号的男生肃然点头:“不止一半,大概有三分之二吧。” 然后就被莫宇淡淡瞥了一眼:“上次接的程序写完了吗?” 一群人做鸟兽散,很快各自坐在电脑前一副努力的样子。 填完表看了一眼气氛完全不同的房间,任安歌感叹:“看来社长大人很有威信。” 另一张表拍在眼前:“现在该填这张了。” 顶端歌舞剧社入社表几个字映入眼帘。 任安歌淡然起身:“我拒绝。” “你说什么!”董安平声音一抬,一再被人拒绝已经让他十分火大了。 平静地看着他:“董少爷,我很忙,我要上课,要练习雕刻,要参加计算机社的活动,另外还有校外的活动,实在没时间去歌舞剧社了,请你不要强人所难。” “那你退了计算机社来我这。” 还没来得及回话,莫宇已经斩钉截铁:“不行。” 万万没想到兄弟会拆自己台,董安平抓狂:“一个破程序你就被收买了?谁不知道你们计算机社虽然难进,可一旦进了就能镀金,万一是她找了枪手就为了混进来镀金呢?” “不会。”莫宇言简意赅,却全然没有解释为什么的意思。 董安平觉得要气晕过去了。 可也了解自己好兄弟,这幅样子便是十分坚决了,除非任安歌愿意同时加入两个社团,如果非要二选一莫宇不会放人。 这可是个死犟死犟的家伙,若是杠上除了绝交,他想不出什么法子能赢…… 算了算了。 连入社表都不要了,狠狠瞪了任安歌一眼才走,显然将兄弟跟自己作对的火也算在了她头上。 耸耸肩,任安歌转头就问:“我这就算是计算机社的正式一员了吧?” 莫宇神情冷淡的点点头,睡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反倒是道士男生探出头来鼓掌:“欢迎成为本社第一位女性成员。” 第280章 继续合作 高等学府的生活也没有太多特别,要说与上辈子不同的地方,大抵是学习氛围更浓厚吧。 于是让人下意识的便也不敢松懈。 不过任安歌确实比其他人更忙碌,除了学校里的事情,顾千帆也会频繁的找她,计算机社的活动还不能耽搁,加上雕刻技艺不能放下需要常常练习,日子还真跟她说的那样忙得脚不沾地。 但自然也有好处,起码在社团她已经和大家混成了一片,最初大家或许是因为性别对她热情,现在确实真正折服在实力之下。 这个周末,顾千帆照例约了她一起吃饭,茶足饭饱吃着甜点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以前你也没有对计算机很感兴趣的样子,这么忙为什么非要兼顾那个社团?” 当然绝不会承认是因为计算机社阴阳失衡太厉害。 任安歌揉揉太阳穴,近来睡眠时间减少,确实有些疲倦,闻言慢慢道:“为以后做准备呀。” “想好要做什么了?”顾千帆既好奇,又带着五分打探的想法。 “有点儿头绪了,千帆哥哥,河西那片地开发得怎么样了?”任安歌忽然转了话题。 顾小少爷却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政府确实打算在河西建立学圈,你要是想从事这一行的话我给你留块地。” 女孩调皮一笑:“百香集团的地我可买不起。” 将差点冲口而出“未来的顾家孙媳自然不需要花钱买地”,他淡淡一笑:“那就继续以合作的方式吧,地我来出。” “噗,千帆哥哥,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顾总裁,”窝在椅子里端着一杯奶茶,任安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我都还没说要干什么呢就敢提合作,幸亏遇到的是我这个老实人。” 日渐长开的五官笑起来额外好看,顾千帆不动声色的捏紧了手指:“你是我的福星和财神,所以不必问,你的点子必然是赚钱的。” 迎着他的目光,女孩微微有些怔忡。 虽然说的是生意,但这句话还是带了些暧|昧的色彩。 见人忽然沉默,顾千帆再度捏紧了手指。 原来还不行。 片刻后任安歌若无其事的:“这次千帆哥哥可猜错了,我要做的事情短时间内盈不了利。” 见她转移话题,顾千帆心中顿时百味杂陈,偏偏面上还必须保持淡定的顺着接话:“哦?那我倒是要仔细听听了。” “我想开个学校,教授的么……是那些传统技艺。” “类似美术学院那种?”顾千帆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比喻。 偏头思索一阵,任安歌微微点头:“目的是类似的,不过形势要改改。” 小少爷反应极快:“因为老一辈手艺人的禁|忌?” “与其说是禁|忌,不如用传统这个词更准确,虽然这些传统限制了这些手艺的延续,但也因此让技艺带了更多的鲜活。” “难怪你说不赚钱了,那些老艺术家收徒可都是宁缺毋滥的。” “不止如此,”任安歌摇头,“如今机器工艺越来越发达,传统手艺式微已久,学这些不但苦,未来还没有钱途,年轻人不愿意学。” 一所学校,老师挑剔,学生不屑……难怪说不赚钱了。 顾千帆垂眸思索:“继续说。” 刚刚旖旎的气氛烟消云散,任安歌微笑,很享受这种默契:“我觉得未来传统技艺只会越来越受重视,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我们国家不会任由其一个一个毁灭的,所以只要撑过最难得前几年,情况一定会慢慢变好。” 顾千帆微微点头。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顾家的地位注定他们不可能目光浅短,所以他很认可这番话。 如果不是因为国家有太多需要努力的地方,传统技艺甚至不可能式微到这个地步。 走一步看十步是顾家做事的风格,而任安歌的这个计划显然很符合这一点。 顾千帆便道:“我赞同你的想法,所以这个合作……我应该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吧?” 这句话倒不是他刻意放下身段讨好,只是任安歌如今小有名气,合作对象并不需要局限在顾家。 可明明普普通通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就是被任安歌听出一丝别有意味来,好容易散去的暧|昧气息又一次卷来,鞋子里的脚趾蜷了一下,好容易才维持住脸上的淡定。 轻咳一声,视线终究偏移了几分,落在桌面上才点头:“千帆哥哥说笑了,这几年来咱们一直合作愉快,没道理突然要换合作方。” “好,什么时候做个计划给我,想必学校地址你已经想好了吧?” 稳了稳心神,任安歌从书包里掏出一张c市地图。 “这是早有准备啊。”顾千帆一看不免失笑。 他这幅平静的模样终于让女孩重归淡定,摊开地图将圈出的地方给人看。 仔细看了看,顾千帆问:“不会太偏远了些吗?” “传统技艺有的需要不小的空间,这里正好。”任安歌摇头。 赞同的点点头:“那倒是,这旁边的荒山也可以与政府商量一下,归我们承包划入学校范畴。” 任安歌微微一笑:“知我者,千帆哥哥也。” …… 商量完正事回到学校已经快到晚饭了,任安歌打算直接去食堂吃饭,谁料半途中就接到了道士的夺命连环call——道士就是计算机社那个借账号给她玩的男生。 进了计算机社的门,道士一把蹿过来,就差一把鼻涕一把累了:“安安安安你快来看看,这个地方怎么都不对,明天就要交程序了,我要是交不出肯定会被社长暗杀的。” 任安歌一脸无奈:“社长不过请几天假你都玩疯了,现在完不成任务又来找我。” “我知道错了!”双掌合十飞快认错,“就这一次,你帮我,明天我请你吃大餐。” 认命的坐到电脑前,还不忘翻个白眼:“上次你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至少我上次请的大餐兑现了,说明我说话还有一半的诚信。”道士飞快辩解。 ……敢情你还挺得意? 第281章 比不比 吵吵嚷嚷的大学生活一眨眼就过去了一个月,全员清北小队的成员基本理顺了自己的象牙塔生活,约了一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聚会。 刚刚跨入成年人行列的学生们十分豪气的点了酒——除了任安歌面前摆的是牛奶。 有了酒精助兴,包间里的气氛很快就热烈起来,任安歌突然被田酥酥抱着亲了一口,一脸的无奈。 “大家说,我们能齐聚在北京,谁是最大的功臣?” “任安歌!” “该不该谢谢她!” “该!” “我们请大功臣发言好不好?” “好!” 察觉不妙任安歌想躲,结果被田酥酥和另外几个女生强行拉到中间,也不知谁起头,包厢里响起整齐划一的吆喝:“任安歌!任安歌!任安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型追星现场呢。 十分无奈的被围在中间,心知这群没沾过酒的家伙已经醉了,自己不说几句别想坐下了,她只好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唱起歌来,田酥酥眼疾手快要将手机递过来,谁料醉了的人手脚不稳,一不留神就按在了通话键上。 接通了也就算了,更加慌乱下又碰到了免提键。 便听得话筒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任安歌,听说你现在很风光啊,很得意是不是?” 这个声音里的恨意太沉重,被酒精燃烧的大脑门都瞬间冷静下来,前一秒还吵吵嚷嚷,这一秒包间里已经安静得针落可闻。 一群称得上天子骄子的少男少女,还真没经历过这样可怕的恨意。 在大家紧张的注视中,任安歌冷静的将免提取消,把手机按到耳朵边,语气平淡道:“宁叔叔是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宁儒冷笑:“如今你这么有名,要查个电话有什么难的。” “既然知道我的名气,那我得意一点又有什么问题?”任安歌寸步不让,“呵呵……” 宁儒今日才知道“呵呵”两个字居然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过往的羞辱再度涌来,宁儒咬牙切齿:“别得意忘形,有种我们再比过。” “让你再有机会用一次肮脏的手段?”任安歌扎起心来目标准确。 宁儒仿佛听到心口“噗”的一声,当真是一口老血涌到了喉间。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认,他怒道:“比不比,少顾左右而言他。” “嘁——”翻了个白眼,任安歌觉得这些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凭什么你说比就比?我现在很忙的,没空。” 说罢便挂了电话,完全不担心对面的人被气吐血。 然后便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变了。 询问的看向田酥酥,好友擦了擦额头:“安安你不怕吗?” “怕什么?”任安歌不解。 “那个人的声音一听就不怀好意,怪吓人的,你居然一点也不怕。” 其他人附和的点着头。 任安歌淡淡一笑:“不过一个手下败将,有什么好怕的?” …… 宁儒回来的事情她是真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对空间的研究更上心一些。 上次完成那尊“岁月静好”后,空间如她所愿再次升级,除了能同时滋润的石料变成五块外,泉眼上的那朵莲花也有了变化。 莲心之中几滴晨露般的东西聚拢到一块,远远看去像是玉石。 任安歌脱了鞋袜踩入水中行至莲花旁,伸手去摸莲心。 然后惊讶的发现莲心之中竟然真的孕育了一块玉石。 小心拿起仔细观察,这块玉石呈半透明状,入手温润无比,在掌中仿若一汪清泉,带着一抹浅浅的翠色,望之便心生欢欣。 任安歌微微晃动手掌,玉石上的光芒流转毫无凝滞之感,让人不免怀疑手心是不是真的鞠了一捧水。 可沉甸甸的重量又告诉她,这真的是一块极品美玉。 一瞬间无数的设计方案在脑子里飘过,她恨不得马上就动刀才好。 好容易才克制住自己,将玉石重新放回莲心中才离开空间。 猜到宁儒既然找了自己,绝不会因为被拒绝就善罢甘休,却不想他的动作居然这么快。 聚会结束的第二天展老来了电话。 原来苏州最有名的拙政园有几件石雕制品,在许多年前便已经破损,当初对园林进行维护的时候便想复原,然而诸多修复方案都未能通过。 这次一个数个国家组成的雕刻交流团队来中国时,提出想尝试修复这些雕刻品。 然而这个团队说了些不阴不阳的话,倒把我国逼上了梁山。 不能拒绝也决不能让他们修复成功,相关领导连夜研究,最后决定也组成一个优秀的过人雕刻队伍,表面上是为了友好交流,实际上却是要打个擂台。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雕刻界的比拼了,而成了一个政治任务,只能胜,不能败。 展老对她没有任何隐瞒,直接点出了这其中汹涌的暗潮,最后道:“这次参不参与全看你自己。” 默了默,任安歌尝试着问:“展爷爷不希望我去?” “……太凶险了,”展老也是默然了片刻,再开口的时候显得十分艰难,“你还年轻,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但这次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若是败了对你未来的路,影响很大。” 任安歌动容。 在湘派雕刻大赛颁奖典礼上展老说过的那番话,她一直都记得牢牢的,这是一位对传统技艺的传承十分忧心的老人,这次“友好交流”风险虽高,但若是成了,对传统技艺的宣传十分有利。 展老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在这个关头将选择权留给了她,拳拳爱护之心足见一斑。 对此自然是十分感动,但任安歌却不打算就此退缩。 “谢谢展爷爷的爱护,不过我想去。” “真的?”展老的声音明显带出一丝欣喜,泄露了老人心中的期望。 这就愈发显得那番维护多么珍贵,任安歌十分认真地回答:“当然,展爷爷,我会尽力而为,而且不管结果如何,我都可以承受得住。” 展老声音颤抖:“好好好,我相信安安。” 第282章 “友好交流” 跟学校的请假十分顺利,反倒是计算机社这边有些麻烦,莫宇盘问了好久,一副怀疑任安歌是找理由不参加社团活动的样子。 最后相信了她的理由,莫宇却提出想要一起去见识见识。 虽然不知道一个爱好计算机和漫画的死宅,去这种场合见识什么,但任安歌还是答应了。 实际上不答应也不行,莫宇有手有脚,想跟总能跟得上。 等顾千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前往苏州的火车票都买好了。 然而他手头却恰好有一个重要的商业收购要进行,三个秘书对着行程表研究了一个小时,最后也没能空出足够的时间,顾小少爷只好遗憾的留在了北京。 不过却将吴四再次派了出去,之后得知计算机社社长跟着一起时,就更加庆幸自己的英明神武了。 …… 苏州,一个上辈子就一直很向往的城市,只可惜一直到最后也没机会过来走走看看。 一路上任安歌都十分向往的样子,欣喜的情绪连沉迷漫画的莫宇都察觉到了,吴四更是赶紧将“安安很喜欢苏州”这个信息给牢牢记住,决定尽快告诉小少爷。 …… 拙政园中,任安歌被绝美的园林景色吸引住了心神,只看四周,谁能相信这竟是在繁华的城市之中。 若不是身上还有任务,她定要在这里好好消磨一整天的时光。 中花园的海棠春坞之中,已经聚集了两拨人。 其中一拨领头之人正是谢落春会长,而另一边带头的是个浅褐色卷发的老外,身后站着各种发色、肤色的男男女女,其中一个黑发黑眼的身影额外引人注目。 这就是宁儒的底气? 任安歌暗中撇嘴,难怪当时突然不见了,之后也没再出现,原来是去国外了。 宁儒也在第一时间盯住了任安歌,双方视线在空中相撞,一个阴沉一个淡漠,谁也不肯退让。 正在和园林工作人员说什么的谢会长注意到新来的人,招招手示意她过去,三言两语打发了工作人员,拉着少女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几年不见,安安长大了。” 任安歌抿唇一笑:“谢会长好,不长大那不是吓人吗?” “哈哈哈……”周围几个人低声笑着。 “具体情况展老头应该给你介绍过了吧?”谢会长一开口便知两位老人还是一样——将面上不对付进行到底。 “大致清楚了。” “这位是什么人?”对面的老外操着一口怪怪的中文开口。 任安歌清楚的看到谢会长眸光一沉,看来此前双方就有过不愉快了。 不过谢会长还是维持住了风度,一口流利的英语将人介绍了一番,着重强调了任安歌在雕刻方面前途无量。 看得出来对面的老外神色都有些不屑。 当然,能理解,毕竟任安歌的年纪一看就与“大师”这种称呼不搭。 事实上谢落春身后的人大多也确实年过半百。 任安歌对此毫不介意,等谢会长话音一落,便径直问起最感兴趣的事情。 “谢会长,这次需要修复的是什么?” “你来这边看。”谢落春引着人到海棠春坞之中。 精巧的房间里一扇镂空玉雕贴螺钿落地屏风,足足有一人半高,两米多宽,精巧无比,足见当时的技艺有多么出神入化。 可惜的是这座屏风已经破损了大半,有约莫三分之二的屏面损毁。 凑近了些细细观察屏风,半晌后任安歌方长出一口气:“巧夺天工,真是太精美了。” “有把握么?”谢落春低声问。 任安歌苦笑一下:“谢会长也太看得起我了,要是一眼便能确定是否可以修复,那我岂不是神童啦。” “你就是神童啊。”谢老太回答得毫不犹豫。 浅浅一笑,对此并不表现得自豪:“我需要时间才能确定。” 知道这是真话,谢落春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带着任安歌先走了出去。 与老外一番交谈后,很快表面“友好交流”实则竞技的流程就定下了,五天内双方都可以在海棠春坞随意观察那座屏风,然后各自回去复刻、修复,半个月后会由专家评判到底哪边更接近可能的原型。 任安歌不免奇怪:“这座屏风历史上留下了影像吗?” “并无。”谢落春摇头。 “那如何才能评判是否接近原型呢?” “咳……其实这座镂空玉雕贴螺钿屏风不是一座,是一对母子屏,这座落地屏风损坏了不假,但还有一座桌屏保存较为完好。” 眼睛一亮,任安歌喜道:“这就很好了,母子屏之间必然有联系,只是不知道子屏在哪里?” 话音刚落便看到包括谢会长在内的己方成员,神色都有些愤怒的样子。 再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怒气毫无疑问是冲着那群老外去的。 “子屏……早在多年前就被人偷带出了国,至今不曾还回来!”谢落春说得咬牙切齿。 “哦nonono~”浅褐卷发老外发出一阵夸张的声音,“绝对不是偷,是因为欣赏所以才带回去给予更好的保护。” 谢落春的后槽牙咬得更紧了。 不需要她多解释,任安歌已经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了。 国力衰弱时的屈辱史,如今还不知有多少国宝流落在外呢。 这种事情非三言两语可以掰扯清楚的,谢落春自然知道正事为重,只得气鼓鼓的不出声了。 宁儒的底牌又揭开了一张。 母子屏的图案多少会有联系,如果子屏在他们手中,难怪敢大言不惭说修复这块屏风。 至于其他需要修复的雕刻品,任安歌可不信他们毫无准备。 果然时常胜算不大的比试。 不过她的人已经站在这儿,当然不可能知难而退,恰恰相反,她心里还有了点别的想法。 于是任安歌问:“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明日便开始。” 点点头,女孩挑衅的眼神扔了过去:“就不知道这份交流可有什么彩头?” 谢落春与其他老雕刻家对视一眼,大家都没出声。 任安歌年轻气盛,就算有什么过头的话用年纪也能糊弄过去,他们却不方便随便开口。 第283章 彩头 终于有人忍耐不住,宁儒分众上前,冷冷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眼珠子一转,少女狡黠一笑:“咱们先说这座屏风的彩头如何?” “可以。”看来他在老外中的话语权还不低,也不必与其他人商议便一口应下。 “若我方胜了,子屏需无偿还给拙政园。”任安歌笑笑,“如何?” 宁儒却踌躇了一下,东西不是他的,确实不方便直接同意。 望向浅褐色卷毛,对方显然听懂了,同样笑得狡猾:“如果你们输了,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任安歌看向谢落春。 后者十分矛盾,别看他们都来自民间,却都深知此役代表了国家的颜面,这就逼得她不得不将各种可能性都考虑到。 若赢了,这个赌注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母子屏阔别已久的团聚是个绝大的喜讯。 但若是输了…… 国家当然不可能将另一件藏品拱手相让,可不拿出同等的赌注,对方也不傻。 谢会长一时十分为难。 一看老太太的表情任安歌便明白了,于是偏头一笑:“若我输了,愿以一块极品好玉相赠。” “啧,任安歌,你要搞清楚,这可不是你参加的那些破烂|比赛,再说,你能有什么好玉。”宁儒丝毫不掩饰讥笑的神色。 “嗤——”同样回以冷笑,同时借着包包的遮掩从空间中取出莲心的玉,“宁儒,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块玉到底有多极品。” 所有人往她掌心看去,借着便传来抽气声。 打脸来得太快,宁儒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这何止是极品好玉,分明是一块举世罕见的绝品仙玉。 几个老外的眼睛都看直了,眸子里都快冒绿光了。 浅褐色卷毛更是不由自主的伸手来拿,谁知那汪清泉光芒一晃就不见了,痴迷的神色顿住,然后他才反应过来—— 这块玉还是别人的呢。 “可以,就按你刚刚的彩头来吧!”他立刻道,“能不能先给我看看?” 满心认定这样的请求,又是当着众人的面,对方不可能拒绝自己。 偏偏任安歌不按常理出牌,摇头:“不行,若你们能赢,这块玉自然随你把玩。” 说罢也不等对方再说,扭头道:“谢会长,既然比赛是从明天开始,今天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休息了?” 因为拿出了私物作为彩头,无论怎么说额外的付出,谢落春对她颇有一种愧疚感,闻言连忙道:“当然可以,为了方便接下来几天观摩屏风,我们就在附近酒店开了房间,一起过去吧。” 任安歌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一行人一起往外走。 刚和谢会长聊了几句,便听得后头传来那十分具有特色的怪调中文:“宁,这次你必须要赢!” 没听到宁儒的声音,任安歌用余光瞥向后退,只见他正点头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低却听不分明。 谢落春忽然也低声道:“你刚刚的举动,可是把自己架到火上了。” 微微一笑,任安歌也同样低声:“您对我没有信心吗?” “展老头那么看重你,我当然相信他的目光,而且你的技艺我也领教过……只是,”她眉目间难掩忧色,“这种事情毕竟说不准,更遑论对方有备而来。” “什么时候都会有风险,”任安歌正色,“若我大咧咧说必胜无疑反倒是在说大话,不过您放心,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这么高!”谢落春欣喜。 笑着点头,话锋一转说起其他,这般淡定的模样让人更多生了几分信心。 第二日天空尚且只有蒙蒙亮时,任安歌与吴四已经踏着晨露出现在了拙政园里。 微朦晨景中的园林愈发美丽,只可惜却没有时间能好好欣赏。 往海棠春坞去的路上,吴四将女孩眼底的遗憾之色看得分明,决定多向小少爷强调一下安安对这儿的喜欢程度。 …… 一连五日,任安歌风雨无阻,日日一早就出现在残破的屏风前,然后便花费一整日的时间围着屏风细细观摩,得了允许还戴上手套仔细抚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纹路。 其他老雕刻家也会在日头升起后过来,不过却只是前三日而已,第四、五日他们就不再出现,据说已经开始画修复图了。 奇怪的是宁儒那拨人却一次也没来过,吴四偶尔问起,只看到安安脸上的一抹冷笑,却并未得到答案。 第六日,任安歌遵守规则也不再去拙政园,窝在房中拿普通的石料开始雕刻。 一开始吴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看着看着眼中的讶色却越来越重。 待得任安歌停下刻刀,他脱口而出:“太厉害了。” 陪着一起观摩了五天屏风,就算是他对整座残破屏风的外形也已经牢记于心,而面前分明摆了一座缩小了比例的复刻品。 让他惊讶的是便连那断口处的纹路也分毫不差,也不知是怎么做到将这些细节一一刻画在脑海之中的。 做好了缩小版的模型后,任安歌便开始对照着画修复图。 一张又一张,光是半天她便足足画了十三张,连吃饭喝水也是吴四强行打断后匆匆进行。 待得晚上十点多扔下笔的时候,吴四已经完全麻木了。 这一天的女孩让他想起戏文里那些狂士,画完一张便将纸往地上一扔,要不是有他跟着收拾,这会房间地面便会以任安歌为中心,被宣纸铺出一个圆来——他十分清楚,今日安安一共花了三十多张图出来。 这会将一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宣纸放到桌上,吴四颇有些心疼地道:“很晚了,再努力也要好好休息才行。” 揉着酸胀的眼睛,任安歌点头:“我去洗漱一下就休息,吴四叔也去睡吧,今天辛苦你了。” …… 第二天吴四带着早餐敲开门的时候,发现地上又铺满了宣纸,女孩盘腿坐在地板上,视线在一张张修复图上滑来滑去。 “没有办法确定?” “嗯,有几种方案的可能性差不多。” 机械的往嘴里塞着食物,目光却一刻也不肯从修复图上离开。 这一日任安歌只做了一件事——筛选。 第284章 我们也请外援 三十多张修复图中,从几率最小的开始排除,一张、一张……最后面前还剩下七张图纸。 在任安歌的推算中,这几种的可能性差距不大,难以做出取舍。 “咚咚咚——” 吴四过去开门,不一会谢落春急匆匆走进来。 看到这么多修复图,虽然焦急,却还是目露欣慰。 只是过了一会还是担忧占据了上风:“安安,那帮老外搞鬼。” “什么?”任安歌与吴四神色齐齐一沉。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都不去查看那座屏风么?”谢落春显得十分气愤。 “因为自信能从子屏推算出母屏的全貌。”任安歌淡淡一笑。 没想到她已经猜出来了,谢落春一怔,继而怒道:“不仅如此,他们在用计……计……计算机的什么软件在模拟屏风的样子。” 任安歌愣住,一个念头咻地就从心底飞了起来。 而谢会长还沉浸在愤怒中:“这是无耻的作弊行为!” 吴四看看两人,从安安逐渐亮起来的眼神有所猜测,于是压下了因“安安被欺负”而产生的怒火。 “谢会长,这次比试没说不能请外援吧?” 因为愤怒正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一会谢落春才点头:“倒是没有这么约定。” “嘿嘿,走,我们也去找人帮忙。”任安歌将剩下的七份修复图收拢,高高兴兴出了房间。 吴四和谢落春都一脸迷惑,还以为要带他们走多远呢,结果出门左拐,十步之后女孩就停了下来,咚咚咚的用力敲起门来。 半晌没有任何回应,两人还以为房间里没人呢。 可任安歌却一副不把门敲破不罢休的架势。 终于吱嘎一声,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伸出来,声音很不耐烦:“干什么?” 任安歌不客气的推门:“社长,太阳都晒屁|股了,昨晚又通晓看漫画了?” 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推开,莫宇一脸不爽,挠着脑袋走进洗漱间去了。 那日他没跟去拙政园,所以谢落春没见过,这会一头雾水的走进来。 这就是外援? 怎么看也就是个懒散颓废的大学生。 稀里哗啦的水声响了又停,莫宇沉着脸一屁|股坐下,看着屋子里多出来的三个人,因为起床气语速都快了一些:“一早上扰人清梦,还带人过来,任安歌,你最好有个理由,不然这个月社团活动分数扣光。” “啧啧,你这是以权谋私。”任安歌先抱怨了一句,然后纠正对方,“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三十七分,再过一个多小时该吃午饭了。” 莫宇哼一声,一副“我不管我不听”的架势。 女孩秒变正经:“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对方只是掀了掀眼皮子。 任安歌自顾自说下去:“我想请你用计算机算一下,这几个修复图的概率,哪个更高一些。” 不等对方回应,补充了一句:“我记得你有编写这种程序,改改数据应该能用。” 提到计算机莫宇明显感兴趣了些,抬眉看了过来。 片刻后道:“这些你也能弄。” “我不如你。”任安歌十分坦诚,“计算机与我来说是业余爱好,这个才是我的本行。” 说罢粲然一笑:“现在可是比赛,半吊子水不够。” 必须承认,这个恭维让人心情愉快,莫宇摸了摸下巴,慢吞吞道:“好处?” “回头最新的漫画单行本,日本原版的给你来三套。” “成交!” …… 于是大家眼睁睁看着懒洋洋的年轻人忽然就变了个模样。 变魔术一样从衣柜里掏出这年头不常见的移动计算机,莫宇飞快按着键盘调整程序。 过一会抬头:“这边没有扫描仪。” “我来。” 电脑里该有的程序十分齐全,任安歌点开设计用软件,开始飞快操作。 在一旁看了会,莫宇忽然道:“这个你也这样熟?” “如果是机器雕刻,就需要电子图纸。”任安歌头也不抬。 “不是说手工雕刻的看不上机器雕刻吗?” “你还知道这个呢?”任安歌惊讶的抬眼。 “……前几天看过一套讲这个的漫画。” 嘴角抽|动:“你涉猎还挺广泛。” …… 花费了数个小时,总算将七幅修复图都输到了电脑里,后续工作就交给莫宇了。 这时候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任安歌起身道:“一会我给你送饭过来。” “嗯。”头也不抬的年轻人已经全身心开始工作了。 离开房间后谢落春还有些不放心:“安安,交给他真的没问题吗?” 一边说还一边回头张望,好像希望视线能透过门和墙壁看到屋子内一样。 任安歌笑眯眯:“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社长的计算机超级厉害的。”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谢落春这么回答。 “噗……”笑得弯了腰,好一会后任安歌才道,“那您看我呢?” “这世上能有几个你这么妖孽的孩子啊。”老太太嘟囔。 不管怎么担心,最终这件事还是这么定了下来。 几人一起去吃饭,结果与宁儒等人不期而遇。 领头的老外两眼放光的跑来:“hihi~那块玉能让我欣赏一下吗?” “不行。”任安歌毫不犹豫的拒绝。 “oh,no!”他显得很失望,耷拉着肩膀走了。 那副样子很是逗趣,就连对他们敌意满满的谢会长也浅浅的笑了一下。 然而任安歌却微微蹙眉。 总觉如芒在背。 然而看到宁儒那似刀似剑的目光,她又释然了。 面前杵着这么一个满怀敌意的人,能感到舒服才怪了。 果然下一秒宁儒就走了过去,挑衅的抬着下巴:“任安歌,修复进度怎么样?不妨告诉你,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动手雕刻了,你那块玉,我们要定了。” 少女嗤笑一声:“你还是想好怎么安慰他吧。” 说着下巴一点,宁儒下意识看过去,想知道“他”是谁。 结果便看到了熟悉的浅褐色卷发。 反应过来任安歌的意思是说他们输了,要将子屏交回来所以需要安慰所有者的意思,宁儒的脸色便是一沉。 第285章 闯空门 想说什么来反驳,却被女孩抢了先:“宁叔叔,咱们比的是手上功夫,耍嘴皮子没什么意思。” 宁儒再次被噎住。 回想起来从撞到任安歌开始,在斗嘴这一项上,自己好像就没赢过。 趁他一愣神的时候,对面的人已经施施然走了。 于是回过神来的男人又一次把自己气得差点吐血。 追过去破口大骂更加丢份,宁儒只能阴沉着脸回了自己人中。 “宁,不要生气,很快你就会如愿了。” “john,我必须赢。” john就是领头的老外,闻言用力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了,宁,你要对我们有信心。” 宁儒点点头,心情好了一些,阴郁的瞥了一眼远处的那几人,心头冷哼:等着吧,这次我定要将尊严全部拿回来。 任安歌只觉背后一阵刺痛,后脑勺的头发好似都要因为惊恐立起来了。 猛然回头,只见那个浅褐色卷发的男人反正扭头说话,宁儒看似刚刚移开目光。 撇撇嘴,深觉这个男人小肚鸡肠。 …… 吃过饭在莫宇那儿查看验算结果直到九点多,程序已经成功排除了四种修复图,莫宇埋头在漫画里也不妨碍逐客:“走吧,今晚通宵跑一天,明天来看结果。” 顿了顿,厉声补充:“十一点以后再来。” “得令!”任安歌蹦蹦跳跳走了。 站到走廊上她笑:“吴四叔,你别这么紧张啦,就在这十步远的地方,不至于有危险的。” 对此吴四只能干笑,心道这不是小少爷吩咐的么,防的不是什么坏人,是那位面瘫学长。 不过这话当然不好对她说,只得道:“小心一点总没错。” 任安歌随意地点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自己房门口,一边刷卡一边冲吴四挥手:“今天也辛苦吴四叔了,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往房里走,吴四也转身准备回房,忽然听得女孩又道:“吴四叔,过几天事情办好以后,我想去给爸爸妈妈买点纪念品,你去不去?” 吴四脚步一错,自然地往安安房间走。 与此同时,小姑娘站在门口假装低头拖鞋,眼睛却飞快扫过屋子。 并没有看到什么人,但屋子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没有用香水的习惯,今天也挂了“请勿打扰”的牌子,所以不会是打扫后的清洁剂香。 吴四悄无声息的到了门口,冲她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猫腰从女孩身边擦过,率先进入了房间。 轻巧快速却仔细的搜过了整个屋子,他冲门口摇摇头:“没人,进来的。” 她这才缓步进入房间,正要说话,吴四已经沉声道:“是雪茄的香气,安安,有人偷偷溜进来过,你看下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丢。” 松了口气,任安歌收回准备解释的话,埋头查看行礼。 十分钟后她抬头:“被翻动过,但没丢东西。” 吴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是想偷东西……但没找到?安安你带了什么贵重物品?” “没有啊,”矢口否认,“本来时间就比较赶,我只收拾了必需品。” 当然相信她,吴四暂时放弃了偷窃这个猜测。 如果不是为了偷东西,那么是为人吗? 吴四紧张起来。 看惯了顾家的富贵,使得他对财物也没有那么在意了,但任安歌这个人,不论从小少爷的吩咐来说,还是他本人多年与其相处的感情来说,都是绝不希望她出事的。 “安安,今晚你去我房间休息吧,或者偷偷去开间新的也可以,你这边暂时交给我。” 任安歌已经反应过来,自然不肯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当即应下:“不必麻烦了,我直接去吴四叔那边就行。” “嗯,悄悄过去,路上如果碰到可疑的人就返回来,洗漱用品晚一点我给你送过去。” 任安歌点点头。 吴四的房间隔了有四五间,拿着手机刚走了一半路程,忽然看到宁儒和领头的老外迎面而来。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宁儒对她全然没有好脸色。 反倒是老外十分热情的打招呼:“噢~安,见到你很高兴,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过,我叫john。” “你好。”不冷不热的点点头,任安歌便打算绕过去。 宁儒冷冷道:“任安歌,你不会是怕输所以打算连夜开溜吧。” 对这个脑洞十分无语,小姑娘气得快笑出来了,冷冷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嘲讽:“不好意思,我从不临阵脱逃,倒是宁叔叔,毕竟有过一次逃跑的经验了,希望你不会成为宁跑跑。” 宁儒拳头一握,控制不住想要上来揍人。 john连忙抱住他:“宁,何必跟女孩子计较。” 劝完又对任安歌撇嘴:“等你见识了我们的技艺,如果愿意来和宁作伴,我们也欢迎的。” “多谢,我想没那个可能。” 说罢掉头就走,面不改色的路过吴四的房间,在身后两人的注视下走进了电梯。 为了显得自然,她到一楼的南食店买了几瓶喝的一碗泡面,付完账才打电话:“吴四叔,我怀疑是宁儒。” “你刚在走廊遇到他了?” “嗯,他和那个老外一起,还故意挑衅我。”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查他的。” “嗯,需要我做什么吗?”任安歌抱着东西上楼。 吴四轻轻一笑:“这是我的职责,安安,你就全力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谢谢吴四叔,注意安全。” 将可乐和泡面送给了莫宇,她才趁着走廊无人溜进了吴四叔的房间。 一进去发现洗漱用品不知何时已经摆在了玄关柜上,不由感叹他的动作之快。 这个房间干净整洁得就像无人居住过,又引起好一番感慨时,电话忽然响了。 接起来便听到顾千帆的声音:“安安,休息了吗?” “还没有。”任安歌想了想没把有人闯空门的事情说出来。 聊了几句修复雕刻品的事情,顾千帆才道:“我哥那边最近在欧洲拿下了一个跟珠宝有关的项目,原本请了国际有名的一个珠宝设计大师,可他临阵居然毁约,现在搞得我们很被动,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接下这个单。” 第286章 谁说没有关联 任安歌噗嗤一笑:“千帆哥哥,雕刻设计与珠宝设计可是完全不同的行当呀。” 揶揄的语气让话筒那头的人脸微微一红,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这边却全然没察觉他的尴尬,十分热情地道:“珠宝设计的话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给你们。” “谁?”虽然这么问,顾千帆却已经想起一个人来。 小姑娘身边之人的资料他都有,确实有那么一个人合适这份工作。 果然下一秒便听得她说:“韩腾飞。” 一边回忆驼背老板的资料,一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询问:“那是谁?” 任安歌恍然:“我忘了你不知道他的名字,就是在警官学校见过的那个驼背的老板。” “噢!”顾千帆做明白状,继而又问,“他的珠宝设计很厉害?” “是非常厉害才对。”任安歌捂嘴轻笑,”他的人生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怀才不遇。” 这样高的评价让顾千帆微微吃惊,韩腾飞过往的人生中可真没看出来。 不过既然小姑娘这么说,这个人应该有他的过人之处,毕竟这么多年来,她提供的消息几乎没有出过错。 又聊了几句,听得话筒里传来轻轻的呵欠声,顾千帆也不好再继续东拉西扯,只得道了“再见”后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捏着眉心,顾小少爷难得觉得有些挫败。 实在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偏偏在情爱上愚钝得让人震惊。 自我安抚了好一会,才放下此事,和大哥讲了韩腾飞的事情。 殊不知任安歌放了电话后眸光暗沉,眉头轻皱,半晌深深叹了口气。 …… 第二日一早,任安歌就按照吴四的叮嘱,趁着无人之时溜回了自己房间。 昨晚并没有人再闯进来,但事关安危,吴四也不能就这样下结论已经安全。 好在白天大家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他还可以吧不必紧紧跟着,千叮咛万嘱咐让任安歌绝对不要独自离开酒店后,他匆匆去调动人手查宁儒了。 莫宇那儿已经成功分析了七张修复图,最后筛选出可能性最大的那种,比第二种仅仅多了百分之零点二的可能而已。 不过这两种也正是任安歌心目中可能性最大的,只是在她看来两者在伯仲之间,所以一直犹豫不决。 现在有了计算结果,她二话不说将排名第一的修复图雕刻了出来。 这对她来说不是难事,但谢落春看到成品后却依旧忧心。 她也不敢肯定这个修复方案是否正确。 还有个问题便是,这件复刻品与子屏的纹样差距有些大。 谢落春拿来了影印的苏州博物馆研究资料,上面有一张不甚清晰的子屏照片。 但依旧能看出两者纹样的差别。 谢落春不好太打击小姑娘,只得委婉地道:“这种母子屏在纹样上要么成双成对,要么互相呼应,极少有互不相干的……我已经打听过了,老外那边就是在按着子屏复原的。” 任安歌微微一笑:“您是担心我没看过子屏的资料,所以想当然的修复了母屏?”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经轻轻摇头:“我以前见过子屏……” 谢落春一愣,脱口问:“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小姑娘脸上的神色复杂,好一会才低声道,“所以我知道子屏是什么样子,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跟着又是自信一笑:“何况谁说我的母子屏没有关联?” “哦?”谢落春精神一振,再次仔细观察任安歌的作品。 “您将它放大了想,比例缩小后也有迷惑性。”任安歌给出提示。 按着这个思路在脑中模拟着原本屏风大小,谢落春眼中忽然一亮:“妙啊,真是太妙了!” 知道她看出来了,任安歌抿唇一笑,偏头俏皮问:“您现在觉得有把握了吗?” “七八成吧。”老人家说话总是这样谨慎。 …… 眨眼第一轮“友好交流”的时间到了,双方都带着作品重聚海棠春坞中。 那座镂空玉雕贴螺钿落地屏风静静立在那里,残破的身躯不知等待了多久,等一个能将它修补完整的机会。 john先打破沉默:“贵方可准备好了?不需要再推迟吧?” “自然,言而有信乃是我国传统美德。”谢落春不甘示弱。 “那就开始吧。”john显得十分急迫。 说罢与宁儒一起,抬着一座屏风过来了。 任安歌都有些被惊到,这是多有自信啊,居然直接弄了个一比一的样品出来。 这么大的石雕屏风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出来的,万一失败了, 前面的时间通通属于浪费。 画面有些滑稽,对方抬出一个巨大的成品,而任安歌这边就是自己双臂托着就上去了。 偏偏她年纪小,乍看真像个小孩拿了件玩具就上场了。 谢落春等人对此自然没有什么反应,老外们却十分不客气的笑得很大声,甚至还指指点点,好像生怕任安歌没发现似的。 小姑娘面无表情,将自己的作品往桌上一放,淡淡道:“开始吧。” 宁儒一把掀了屏风上的黑布,耳边听得一阵抽泣声,嘴角便浮现了得意的笑容。 任安歌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座屏风十分精美。 虽然只是用仿玉石雕刻而成,润泽度比起真正的玉石屏风也不遑多让,说明打磨上蜡的功夫十分到位。 再看其镂空纹路,精致圆润,所有的线条都赏心悦目,严格遵循了无穷无尽的规则,难以分辨第一刀与最后一刀的落点处,取“生生不息”之意。 john一挥手,自有人将一个玻璃柜推上来,里头是被保护着的子屏。 这是一座桌屏,共四扇,同样也是镂空玉雕,四扇屏风上各有一副螺钿构成的吉祥图案,在阳光之下螺钿呈现出不同的色泽,美得令人窒息。 两座屏风摆在一起,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两者之间紧密的联系。 母屏之上螺钿与玉纹彼此呼应,构成了四副与子屏上交相辉映的图案,使得两座屏风不管是分开单独观赏,还是摆在一起共同欣赏,都是一件完整的艺术品。 第287章 巧夺天工 国内在场的老雕刻家们看宁儒的眼神都变了。 这样好的手艺,这样优秀的设计,年纪也才二十多岁……只要好好钻研未来不可限量啊。 转念又想到他和老外厮混在一起,老雕刻家们都觉得有些痛心疾首。 在国外岂能真正继承中国传统技艺?浪费,太浪费了! 这些人站在这儿虽也是“为国出战”,但真正看到这样好的苗子,其他事情反倒都没那么看重了。 这次比试不论谁的修复能通过专家组的验证,他们都想将宁儒留下来。 甚至有些人当场就动了收徒的心思,幸而多少还有些大局观,知道强行按捺,只等事情结束便要私下找去。 宁儒扶着自己的作品,眼神挑衅神态高傲,无声的冲任安歌叫阵:我已经做出如此精妙的设计,你还有什么招? 想象中或强行镇定或暗中慌乱的模样,并没有如愿出现,看着小姑娘一如往昔的平淡,宁儒不想承认内心隐隐觉得不安。 谢落春此时道:“安安,将你的修复方案介绍一下吧。” “好。”任安歌笑眯眯的拿开了作品上的遮挡物。 这是一个仅有原屏风五分之一大小的模型,用的材料还是十分普通的灰石,乍一看与原品有着极大的差距。 然而在谢落春的招呼下,大家都围拢过去,近距离观察的时候才悚然发现,虽然按比例缩小了,但整座屏风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得到了完美的复原。 原本可容一个指头穿过的镂空纹路,到了小屏风上便只容一根牙签通过。 原本可刺入细树枝的地方,小屏风上便只能穿过几根头发。 …… 然而就算这样,任安歌的雕刻也十分完美,没有任何位置的线条变形,哪怕用最严苛最挑剔的目光查看,也挑不出一分瑕疵来。 但对比母子屏,大家却在心中暗暗摇头。 因着心中天平总是向自己人倾斜的,他们暗中用了各种比对方法,却依旧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这是一个与子屏图案毫无辉映的作品。 单独作为一件雕刻品的话几近完美,却不是拙政园需要的那座。 有人发出轻轻的叹息,倒也说不出责怪的话来。 毕竟雕刻者还如此年轻,能有这样的技艺已是世间罕见了,再要求她对修复方面也精通未免强人所难了。 只是这次……国人到底丢脸了,也不知小姑娘会不会因此受到责难。 一时间老雕刻家们心里已经过了数个年头了。 宁儒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观察任安歌的作品,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明显。 任安歌啊任安歌,枉你聪明伶俐,却偏偏在这里犯了傻。 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真想大笑出声。 看来老天爷觉得亏待了自己,今日要将拿走的东西全部还回来了。 微微眯着眼睛,宁儒以一副长辈的语气开口:“这座屏风当真精美,完全展现了你的个人实力,只是这次可不是要炫技啊。” 摇了摇头继续语重心长:“现在是要修复拙政园的这座屏风,一切都要以修复作为大前提,哪怕因此牺牲一些个人风格和特色也是应该的。” 最后再来个叹息:“唉,到底是孩子,不懂得隐藏锋芒。” 虽然这番话隐隐带着责备之意,但宁儒聪明的用语气和态度做了包装,加上比任安歌本就年长十多岁,这样说几句也不算过分,所以反倒得了一些老雕刻家的赞同。 看到一些人轻轻的点头认可自己所说,宁儒越发得意,觉得这次比试的胜利已经属于自己了。 任安歌神色淡然,首先道歉:“这件事是我没想周到,只想着反正是个模型,没必要一比一雕刻,倒是让大家不好观察了。” 大家面面相觑,没明白这句解释的意思。 伸手在复刻屏风上的四个位置轻轻一点,小姑娘声音淡淡:“请大家注意看这四个位置,再看子屏四扇的螺钿画。” 得了提示大家自然就往那四处看过去,一阵静默后,也不知是谁最先惊叫出声。 “天哪——” 这一声仿佛开启了声音开关,寂静瞬间被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取代。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的用手在两个屏风上框来框去,有的闭目念念有词,有的脑袋一会左边一会右边……都试图模拟出子屏四片图案在母屏上的样子。 谢落春的得意不加掩饰:“大家现在已经明白安安的设计了吧?赞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不为过不为过。” “大家应该记得古籍上的记载:屏中有画,画外见屏。”谢落春声音略微提高,眼风瞥着宁儒,“这八个字一直让复原团队十分不解,用了各种方法模拟也觉得不尽满意,但今日安安的这个创意,我觉得已经完美诠释了这八个字。” 不少老雕刻家频频点头,继而又颇为遗憾地道:“要是有个原比例的复刻品出来,一定会更加直观。” 任安歌点头:“是,这一点是晚辈想岔了,我会尽快雕一个同样大小的出来。” 宁儒的脸色已经苍白如雪,嘴唇微微颤抖着目光却十分狠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等,我们的比试可是有时间限制的!”john忽然操着怪异的中文大声,“超过时间再雕刻一座不合规矩。” 谢落春比他大声:“你可能不太听得懂中文,我们的意思是安安的设计已经通过了,现在只是需要她提供一个新的样品而已。” john摇着头:“nonono,这不符合规矩,我们说好了要让专家评定的。” “当然,现在就将两座复刻屏风送去博物馆吧。”谢老太一点也不虚,语气动作都爽快得很。 宁儒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经沉到了湖底,看清楚任安歌的设计后就一直觉得脑子发晕。 雕刻者的直觉告诉他,对手的修复方案可能性更大。 又要被任安歌打脸了?宁儒只觉血液一股一股往脑袋上冲,刺得他眼前一片通红,尽在耳边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第288章 怀疑对象 宁儒突然扑过来的时候,大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唯有一直留了三分注意力在他身上的任安歌立刻往后躲。 但海棠春坞中位置狭窄,自己身周还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她还真不敢太莽撞,于是多了一次,第二下还是被宁儒抓住了肩膀。 砂锅大的拳头扬起,任安歌急忙护住脑袋。 被惊呆了的众人反应过来,大家纷纷过来拉架。 老外那边却哈哈大笑,明明个个身强力壮,却无人上前帮忙。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john。 混乱中任安歌被锤了几下,她咬牙不出声,只拼命有脚踹宁儒,想要摆脱他的手。 左手挡住自己的头脸,右手则伸向口袋,打算不行就拿雕刻刀出来了。 突然她神色一怔,飞快低头看去。 便看到一只手飞快从她的衣兜中撤走,带着一股极淡的香味。 这是—— 才愣了一瞬,宁儒忽然跟她有了默契。 他举起了雕刻刀。 注意到这个举动的人都惊叫起来。 任安歌再顾不得掩饰,手掌一翻,放在空间中的雕刻刀落在掌心。 门口黑影一闪,因为有些事情暂时离开的吴四及时出现,一个飞腿宁儒便踉踉跄跄倒退了好几步。 跟着上去一套擒拿手,手中的雕刻刀便当啷落地,最后肚子上再挨了一拳,他终于站不住了,蜷缩着往后倒下。 不偏不倚撞在自己雕刻的汉白玉屏风上,只听哗啦一声,镂空的屏风狠狠倒在地上,摔成了四瓣。 宁儒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 带着豪情万丈回来挑战,却以如此狼狈收场,自尊没有拿回来,反倒被碾得稀碎。 这一刻他恨不得与任安歌同归于尽。 可是抬头看过去,可恶的人被众星拱月护在中间,那个打不过的男人正弯着腰,面色焦急的询问情况。 凭什么!凭什么她是天之娇女,被众人护着宠着,明明这些以前都是他的! 宁儒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眼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让呼吸都变得艰难,脑子里更是一团浆糊。 脸色慢慢涨得通红,跟着白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在众人的安抚声中忽然响起一个不和谐的惊叫:“宁!宁!” 大家下意识看过去,这才发现宁儒脸色红得怪异,呼吸急促,已经晕过去了。 吴四立刻过去检查了几下,忽然将人一把捞起,手掌握拳在胸隔膜附近用力几下,昏迷的人哇地吐出一口浓痰来,呼吸顿时一缓,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只是还没醒来,吴四将人随随便便扔到地上,冷冷道:“叫个救护车吧,这是痰迷心窍,差点把自己堵死。” 任安歌一脸无语,宁儒打了她好几拳,结果差点把自己气死?真是能笑死人。 景园的医护人员很快赶到将人抬走了,老外们自然也都跟着走了。 谢落春等人与拙政园的工作人员一起,要将复刻的屏风送去博物馆专家团队评比。 碎了的也打算带走,用谢老太的话来说,就是不能给外国人落下把柄。 烂成这样也给你送走了,总不能说我们不公平了吧。 任安歌身上被捶了几拳,自己觉得没什么事,但吴四十分紧张,非要让她去医院检查一下,拗不过只好被护着往外走。 一路上小姑娘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快到园子门口的时候忽然道:“吴四叔,我觉得可能搞错了,那天晚上偷溜进去的人可能不是宁儒?” “我也觉得应该不是,”吴四点头,“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找人查过宁儒,国外的消息查得慢些,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没有抽雪茄的习惯。” 任安歌点点头:“雕刻师手要稳,烟酒都需少沾。” “所以目标应该在那群老外里面,”吴四解释,“雪茄在国外更流行一些,国内的话非富贵人家抽不起。” 小姑娘若有所思:“其实我已经有一个新的怀疑对象了。” “谁?” “那个领头的,john。” 吴四微微皱眉,飞快回忆这几天这个老外的表现。 以为他不相信,任安歌连忙解释:“刚刚宁儒发疯的时候,其他老外都在看热闹,只有他冲上来了,在大家拉架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口袋。” 吴四的神色严肃起来。 小姑娘还在继续:“老外的肤色跟我们还是差距挺大的,而且当时我闻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香味,但不敢说一定就是房间里的那种。” 揉了揉鼻子:“我要是有狗鼻子那么灵敏的嗅觉就好了。”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吴四没忍住笑了:“你现在就够厉害了,不需要有狗鼻子,再说如果有那样灵敏的嗅觉,一点不好的气味就能把你熏晕过去。” 顺着这话想象了一下沙丁鱼罐头一样的公交车中,忽然有人…… 任安歌打了个冷颤,赶紧止住了想象的画面。 “我会去查查那个john的,这边事情结束后你就赶紧回北京去。” 咽回后半句“小少爷会保护好你”,吴四拉开车门,载着人一路往医院狂奔。 …… 检查结果只有肩膀胳膊有几处青紫,没什么大碍,吴四总算放下心来。 跟着谢落春传来好消息,根据专家组的研究,一致认为任安歌的修复方案最可能贴合屏风原本的样子。 吴四是希望任安歌能尽快回学校,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人要留下来主持屏风修复的工作。 只能先把这边的情况跟小少爷汇报了一番,所以几天后看到风|尘仆仆出现的人时,吴四一点也不惊讶。 但任安歌却十分吃惊:“千帆哥哥,你怎么到苏州来了。” 看到小姑娘的第一眼就将人打量了个彻底,虽然吴四说“没有大碍”,但总归亲眼见过了才真的放心。 这会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顾小少爷面不改色的开口:“苏州这边有个收购项目,我过来看看情况。” “哦。”任安歌表现得若有所思,惹得顾千帆凭空升了几分期待,片刻后她却神色平静的点头:“知道啦,你真辛苦呢。” 第289章 不单纯的闭关 说完就跑去和谢落春商量修复的事情了,浑然不知背后之人瞪着自己,一副“就这?就这?”的表情。 是夜,任安歌罕见的失眠了。 她不是真正不谙世事的少女,顾千帆一天胜过一天直白的表示她如何会不明白,可这样的情况没让她感到快乐,只觉得烦恼。 这么多年来,她与顾家,或者说与顾千帆的合作越来越深,生意上来说两人已经难以分得那么清楚了。 而现在仔细回想,就连生活上两人也多有交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初衷—— 抱牢金大|腿,人家吃肉她喝汤,其他太多牵扯就不必了。 现在“其他牵扯”可谓千头万绪,便是想快刀斩乱麻都不容易。 任安歌愁得直撞枕头,怎么事情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都怪上辈子的顾大总裁,出场自带冰封千里特效,奔四了别说结婚生子,连个花边新闻都没有过,这才让她丧失了警惕。 这么想着,小姑娘气得一边捶床一边嘟囔:“顾大总裁,你上辈子冷酷冷血冷漠冷清呢?良好传统要保持住啊!” 正在远程处理工作的小顾总忽然连打几个喷嚏,唬得秘书只花了五分钟就将热腾腾的板蓝根送到了他手边。 …… 有顾千帆本人坐镇,很多调查比之前开展得快多了,很快john的资料就送到了案头。 只看了一眼,顾小少爷就冷冷道:“假的。” 吴四得了允许拿起资料翻了翻,深以为人的点头。 这份资料……太朴实无华了,与本人的行事作风穿着打扮都不太对得上。 当然,换做其他人来看,十之八|九会被这份资料迷惑,但顾千帆是谁?富贵乡中长大的公子哥,john身上那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都被他的火眼金睛认了个一清二楚。 凭这份资料上的家族,提供不了这种顶级富贵。 他甚至找机会接近了john一次,吴四只能辨别出雪茄的香气,他却直接连牌子都肯定了。 chigar碎钻链子雪茄。 如此昂贵的雪茄,资料上略显普通的家族若得了一盒,也只会好好收藏起来,像这个老外一样连身上都沾染上了难以散去的香味,说明平日里常吸的便是这种。 顾千帆相信手下的本事,连他们都找不到john真正的资料,他的身份怕是不简单。 这样一个人盯上了安安,实在是福祸难料。 顾千帆揉揉眉心,如果可以,真想把这个惹眼的小姑娘给带回家中藏好,不让任何人再看到她的风华。 可偏偏他只能—— “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决不允许再发生那样的事情。” 吴四面露愧疚:“是!小少爷,上次是我大意了,我认罚。” “行了……”顾千帆挥挥手,“我要罚了你,安安还不得跳脚,你现在比我重要多了。” 对于小少爷酸溜溜的语气,吴四十分无奈,这可不是他想造成的局面啊。 …… 找了理由来苏州的顾小少爷,还打着多跟任安歌一起吃几顿饭的主意呢,谁料没两天就传来消息,任安歌去苏州博物馆闭关了,据说是“为了全心全意投入在修复工作中”。 听起来理由十分高大上,但顾千帆总觉得小姑娘是在刻意避开自己。 若是如此,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这倒是有些冤枉小姑娘了,固然“闭关”有几分这样的心思,但主要还是为了正事。 虽然都是修复,但与韩腾飞的那些雕刻品却截然不同。 落地屏风本就高大,难得的是用的料子是一块整料,这样大的玉石料子本就不常见,何况品质还这样好。 现在想要修复它,遇到的第一关是修复方案,第二关便是这玉料。 品质、色泽都不能差距太远,否则还不如不修复。 在测试了任安歌的本事,确定她对料子也同样拿手后,专家组便让她加入了筛选玉料的工作。 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从各地调来的玉料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必须人力一一查看、筛选,大家的看法还常有不同,于是每天一小争,三天一大争是家常便饭。 大家惊讶地发现,平时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小姑娘,撸起袖子吵架那也是寸步不让的,而且还没人能争得赢。 有那闲得无聊的人统计了一下,发现大大小小的争执中,任安歌的胜率居然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几乎算得上只赢不输了。 就在这样的思想碰撞中,他们最终选出了三块合适的玉料。 然后才是真正的修复工作。 任安歌只需要雕刻,如何将雕刻出来的玉料做旧,然后与原本的屏风连接在一起有专门的团队进行。 以常理来说,雕刻当然是最复杂的步骤,偏偏任安歌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本该复杂的步骤到了她这,反倒简简单单起来。 只花费了不到一个礼拜就完成了手头的工作,长达半个月的闭关终于结束了。 离开苏州博物馆的时候,任安歌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才看到不远处站在车边等着的人。 好心情瞬间跑掉了大半,小姑娘抿了抿唇,动作有些踌躇。 顾千帆看着这番举动,瞬间明白自己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 温水煮了这么久,一但反应过来任安歌还是想要跳走。 自问各个方面都不差的顾小少爷难得感到挫败。 可不管怎么说,他并不打算让人就这么跑掉。 稳了心神,只当没看到小姑娘为难的样子走过来。 只剩几步路的时候,任安歌忽然拿出手机放在耳边。 第一反应以为她在借机逃避,直到听到一声“妈妈”然后看着她面色大变,顾千帆也跟着心头一沉。 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被丢在九霄云外,任安歌飞快跑过来:“千帆哥哥,送我去机场!” 二话不说便吩咐司机开车,路上打了几个电话才道:“已经让人买好飞c市的票了,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哥哥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砍伤了。”想起妈妈刚刚焦虑的语气,任安歌面色发白。 第290章 什么人 心中焦虑一波胜过一波,连顾千帆跟着上了飞机,两人并排坐在私密的商务舱位置上都无心在意了。 一直到登机坐稳了,任安歌还是坐立不安,在宽大的椅子上扭来扭去,让人不禁怀疑她什么时候就会蹦起来。 最后顾千帆实在看不下去了,将人强行往椅背上一按,抖开毯子盖住腿,沉声道:“c市机场已经安排了车子,会以最快的速度送你去医院,所以现在你闭上眼睛休息。” 他的动作语气既温和又坚持,任安歌忽然就安静下来。 黑葡萄般的眼珠子沉沉看了他一眼,小姑娘忽然冒出一句:“谢谢。” 心头一颤,说不上是什么复杂的滋味,但顾千帆的语气依旧稳定:“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休息吧,回去可能还有得忙。” 这下轮到任安歌心尖颤颤了,顺从的闭上眼睛,原本以为自己会胡思乱想,不曾想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飞c市的时间并不长,她觉得刚刚睡熟就被唤醒了,飞机已经准备落地。 下了飞机又一路风驰电掣,冲进医院的时候卫阳的手术刚刚结束。 这时候才有空打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恰好卫阳的两个同事在场,就把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原来前段时间卫阳的小组接到报案,据说在c市某个居民区出现了个秘密赌坊。 卫阳因为入职以来工作勤奋表现良好,如今已经是小队长了,当即带着兄弟们出警取证,如果举报属实,便要顺势端掉这个违法的场地。 他们穿着便装在小区里暗中打探,确定小区中果然有个赌场,并且已经掌握了关键的证据和位置。 就等着布置完毕抓人了。 “当时大家已经确定了动手的时间,我们两个和队长埋伏在一起,等着他发信号然后一起行动,忽然小队长看到了一个人,然后就将发信号的任务交给了我,自己匆匆追踪那个人而去。”其中一个同事神色懊悔,“当时我们跟着一起去就好了,队长可能就不会伤得这么重了。” 任安歌立刻追问:“是什么人?” 同事摇头:“那人戴着帽子口罩,没看清容貌。” 可卫阳会追上去,肯定是认出了那人,小姑娘沉吟片刻又问:“那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象征?” 两个同事冥思苦想,好一会后才犹犹豫豫:“那个人脖子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没看清楚是什么。” 脖子上黑乎乎的?任安歌有些茫然,脑海深处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没能成功捕捉到。 谢过两位,她去了病房里。 罗君惠眼睛红红的坐在那。 冲到病床旁一看,她就理解妈妈为何哭了。 卫阳的模样实在算不得好看。 头部被砍了一刀,包着厚厚的纱布,双臂都有伤,左手还被打了石膏,任安歌没敢掀被子,倒是罗君惠缓缓报出所有的伤口。 腹部、腿部都有伤……其中一刀扎破了擦着肝脏过去,差点就危及性命。 还有一刀落在大|腿根部,医生说只要偏上一公分就会伤及要害。 任安歌用力闭了闭眼睛,挣开时依旧觉得眼前一片血色。 动手之人分明是想要他的命,到底是谁? 重生归来,似乎上辈子每一个重要的人都因为她避开了一些悲惨之事,唯独卫阳……任安歌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两种人生,究竟会觉得哪一种更好。 因为自己的缘故,卫阳接二连三的受伤了。 紧紧握着拳头,气血翻涌让小姑娘觉得阵阵头晕,十分怀疑对卫阳命运的改变究竟是福是祸。 静默中忽然温暖的手搭在肩膀上,恍恍惚惚的回头,听得温和的声音:“安安,罗阿姨这次又给卫阳输血了,你劝阿姨去休息,这里我安排人照顾。” 一下子回过神来,冲顾千帆感激的笑笑,赶紧到妈妈身边查看。 仔细看便能看出,妈妈的脸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白,任安歌愧疚地道:“对不起妈妈,我刚都没有发现。” 摸着女儿的头,罗君惠摇头:“妈妈没事,阿阳才是……” 声音一哽没能说完。 “妈妈放心,坏人会被抓住的。”拥着罗君惠的肩膀,任安歌劝说了几句,总算让她点头先回去休息了。 顾千帆考虑周到,已经安排了车相送,并且还告诉她们不要担心吃饭的事情,一日三餐会有人送到家中和医院,让罗君惠只管好好休息。 深深看了他一眼,罗君惠都不得不承认,顾千帆做得是真的很好。 车子渐渐前行,她疲惫的闭上眼也,心道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姻缘的事情强行阻拦是拦不住的。 任安歌此时却没有心情想这些,目送母亲离开后就立刻返回了医院,先找医生详细问过卫阳的情况,然后便寸步不离的守着。 其他事情顾千帆一一作了安排,直到晚餐送来又监督着小姑娘吃了东西,这才离开。 “岳明,找人调查清楚卫阳这事是谁做的,要快。”坐在车上顾千帆就开始布置,“吴四,我会再调四个人给你,护好安安一家。” …… 三天过去卫阳还没有醒,还发起了高烧,医院最后将人推进了icu,任安歌便不能守着了。 可要她这时候离开c市也不可能,宁愿在家里犹如困兽,焦虑的等着。 这一等就等来了郑伯伯。 许是位高权重压力也大了,他的额间已经见了白发,眼底带着青色,沉声道:“警局已经在全力侦破此案,安安,我来是想问问你,对当时引走卫阳的人,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任安歌抿唇苦思,耳边响起卫阳同事说的话。 脖子上有一片黑乎乎的东西…… 闭目仔细思索,关于上辈子卫阳的记忆在脑海中流淌而过。 脖子。 黑乎乎! 她忽然站起来:“郑伯伯!古街那个赌场的人你们都抓住了吗?” “抓住了……等等,脖子上黑色的一团……” 一大一小对视,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闪过的灵光。 两人异口同声:“纹身!” 第291章 女孩心事 “赌场老板脖子上有壁虎纹身!”任安歌喊道,“是他,所以哥哥才会追过去!” 那可是有着杀父杀母不共戴天之仇的人,就算化成灰卫阳也会认得出。 郑伯伯眉头轻皱,一个疑点在心头闪过,暂时被他按住没有提起。 “我马上去查查监狱的记录,这个人应该在服刑才对。”留下这句话匆匆离去核实。 然而小姑娘已经自行认定了对方的身份,偏偏这么巧卫阳这次抓捕的又是地下赌场,这不就是壁虎纹身的老本行吗? 说不定连赌场都是个诱饵,真正的目标是卫阳。 越是思考,她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而是人为设计。 如果这次的事件是为了复仇,此人的目标会只是卫阳吗? 任安歌心头一紧,连忙给吴四打电话。 如今新房都还在装修,他们还住的老房子,如果有人闯进来……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好在吴四镇定的声音给了她信心,任安歌连忙道:“吴四叔,你还记得当初那个抓了我妈的赌场吗?我怀疑哥哥的事情是赌场老板的报复,如果猜测属实,他报复的对象肯定不止我哥。” 吴四有些惊讶,却还是立刻道:“安安放心,小少爷已经又拨了几个人过来,我们都守在你家附近,如果你们要出门也会有人跟着,不会给坏人机会的。” “医院呢?万一他知道哥哥还活着……” “小少爷也安排了人在医院,你尽管放心。” 挂了电话后任安歌长出了一口气,必须承认顾千帆想得这样周到,她确实安心了不少。 可是一旦思绪平静后,感情的事情就又浮上心头。 不曾察觉的时候,觉得两人的合作在一个平衡的状态,谁也不欠谁。 然而现在任安歌却不敢这么说了。 诚然,在生意上,顾千帆与她你来我往,没什么谁欠谁的多。 可在生活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接受顾千帆的帮助和照顾已经这么深了呢? …… 罗君惠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一张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 心头一紧,快步走过来问:“是不是医院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回过神来看到妈妈紧张的样子,任安歌连忙安抚:“没有没有,哥哥情况在好转了,没出什么变化,妈妈别着急。” “吁——那你怎么一脸愁容?”顺势坐到女儿身边,罗君惠仔细观察。 任安歌欲言又止。 从小到大,她一直习惯有什么事情都跟妈妈商量,可这件事……还真不太好意思说出口。 知女莫若母,罗君惠看着女儿眼角眉梢的愁意,忽然问:“安安也是大姑娘了,莫非已经有了女儿家的心事?” 任安歌脸颊微红,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半晌叹气道:“妈妈,我觉得……千帆哥哥可能有点儿喜欢我。” 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罗君惠不知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得干笑着问:“怎么这么想。” 起了话头后面就顺畅多了,小姑娘巴拉巴拉讲了一堆,全是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可一件一件堆积在一起,便有了触目惊心之感,连讲述者说着说着也沉默了。 若当真怀有感情,已称得上“深情”二字。 就算任安歌因为上辈子的际遇不愿再接触爱情,却并不会因此觉得别人的感情污浊肮脏。 事事讲究公平的小姑娘只是觉得苦恼而已,这件事情可真无法做到啊。 罗君惠看着女儿愈发苦恼的神色,咬了咬牙问:“安安呢?对他是什么想法?” “妈妈,我这辈子都不结婚的。”任安歌眼睛睁得大大的,语气十分坚决。 仿佛受到惊吓,罗君惠眼睛也瞪大了:“那怎么行,不结婚,以后妈妈老了去了,谁来陪着你?” “呸呸呸!”一把捂住妈妈的嘴,“妈妈不许胡说,你要长命百岁的……最好,最好……我活到80岁,你至少得104岁,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女儿天真却坚定的话语让母亲不由红了眼睛,将柔软的小手握在掌心,罗君惠笑着道:“好,妈妈努力。” 母女两相依相偎了一会,罗君惠才再次道:“可是妈妈还是希望你能结婚生子,把人生该经历的都经历一遍,婚姻幸福与否谁也说不准,但孩子却是希望,就像妈妈一样,要是没有安安,我的日子会有多苦闷?” 任安歌坐直了,轻声问:“生了我……妈妈不后悔吗?” “刚还说我,你不也在胡说八道吗?”佯装生气,瞪了女儿一眼,“你是妈妈最大的骄傲,怎么可能后悔?” 一头扎进妈妈怀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眼眶,小姑娘默然。 上辈子的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可是上辈子的自己,却从来没有给妈妈带来过幸福。 摸着女儿的头,罗君惠却在想,是不是她不幸的婚姻给女儿带来了阴影,这般想着心中一阵愧疚。 没有让女儿有个幸福圆满的家,是她这个母亲的错。 “安安,妈妈当然会一直陪着你,但如果……如果有合适的人,多一个人陪伴你当然更好。”罗君惠低声道,“我的女儿这样好,值得最好的人。” 任安歌状似害羞:“妈妈,你是不是忘了我才15岁,还早着呢,你别一副就想把我嫁出去的样子,我还没在家里赖够呢。” 一番话把罗君惠说笑了,摸了摸女儿的脸,故意道:“对哦,我女儿平时太能干,妈妈都快忘了你才15岁!” 母女两笑成一团,刚刚那点伤感的气氛烟消云散。 等罗君惠去厨房看火的时候,小姑娘才重新沉思起来。 此事要如何既不伤彼此颜面与情分又能妥善解决,她还需要好好想想。 …… 晚上是任安歌一个人吃饭,卫阳已经醒了,罗君惠去送饭顺便陪着,今晚家里便只有小姑娘一人。 吃过饭洗了碗,小姑娘无所事事,拿出那块莲心玉琢磨起来。 这样的好玉,可要配一个最好的设计才行。 第292章 杀意 一琢磨设计时间便过得飞快,眨眼已经十一点多了,任安歌伸了个懒腰,收起玉石关了客厅的灯准备去洗漱睡觉。 门外传来轻微的响动,起初任安歌并未在意,那响动也只一瞬便停了,但过了一会门口又传来轻响。 眉头轻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小姑娘蹑手蹑脚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去。 楼道中黑漆漆的,声控灯并没有亮起来。 可楼梯上拐角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还是勾勒出了一个隐隐的轮廓。 任安歌心中一惊:有人在门口! 那分明是一个弯着腰在鼓捣门锁的人。 小偷? 这是脑中第一个猜测。 门外之人恰好变化姿势,腰间有什么东西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泽。 心一沉,任安歌认出那是金属的光芒…… 外面的人带了利器。 一个猜测浮现脑海,任安歌轻手轻脚将门反锁,立刻便去拿手机。 然而电话却无人接听。 任安歌脸色阴沉。 吴四叔不可能玩忽职守,不接电话要不就出事了,要不就被绊住了。 后者还好,若是前者……任安歌连忙拨打顾千帆的电话。 “安安?” 只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电话,语气带着点惊讶。 “吴四叔电话不通,我担心他出事了。”任安歌飞快道。 “你在哪?”顾千帆立刻警惕起来。 “我在家,外面有人带着凶器在撬门。” “躲好,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任安歌这才反应过来,说的明明是吴四,可顾千帆却马上猜到自己这边有事。 锁头转动的咔哒声将思绪拉回来,任安歌一拍脑袋,现在哪是想这些的时候。 无比庆幸妈妈今晚不在家,小姑娘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眨眼便消失在客厅中。 下一秒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男人闪身而入。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男人回头安静的打量着昏暗的房间。 任安歌也透过无形的屏障观察着对方。 面容是陌生的,脖子上一团黑乎乎的眼色,只能勉强辨认曾经的图案应该是有四个脚的动物。 要不是之前发生的事情,任安歌都不敢肯定此人的身份。 但现在她确定了。 这就是壁虎纹身,难怪过了这么多年才来报仇。 他整容了,还洗掉了纹身。 男人在房门口静立片刻才慢慢走动起来,目标十分明确——卧室。 抽出腰间的砍刀,他的行动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任安歌心中发冷,若不是她今晚为玉料做设计入了迷,若不是妈妈今晚去医院陪护……这个时候母女两已经双双睡熟了。 那样的话明日的社会版或许就有她们的一席之地。 一想到此人是奔着她们的性命而来,任安歌就按捺不住心底的怒火。 眸子里仿佛渗了血,一个声音在心头盘旋:将他拉进空间就可以一了百了,还不会有任何人发现。 恶念一旦滋生,便仿若离原之火,烧得人理智全无。 壁虎纹身已经打开了卫阳的卧室,瞄了一眼明显男生的房间,又转向另一扇紧闭的房门。 而任安歌也无影无踪的站到了他身后,仿佛鬼片里的场景,空气中慢慢伸出两只手来,缓缓向对方的脖子抓去。 “叮铃铃——” 黑暗中忽然响起刺耳的电话铃声,任安歌和壁虎纹身齐齐受到惊吓。 男人猛然回头,余光仿佛看到空气中闪过两道白色。 定睛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轻轻皱眉,瞥了一眼毫无动静的卧室门,他快步走过去将话筒拿起来。 充血的双眸恢复清明,任安歌惊出一身冷汗。 她刚刚想干什么?居然在想杀人! 这个念头让小姑娘难以抑制的发抖,看着双手不敢想象,如果电话铃声再晚上一秒,现在自己已经是杀人犯了。 凶猛的秋老虎时节,她却如坠冰窟。 电话被接起来,男人却一言不发。 于是话筒中传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隔了距离也能隐约听到。 任安歌醒过神来,是顾千帆! 连忙走到电话附近。 “……刚从外地回来,明天又走了,带了点东西现在给你送过来……” 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顾千帆是想拖延时间。 否则电话里没人出声怎么会不起疑? 这是为了帮助自己,事实上也真正挽救了她的人生。 壁虎纹身听了一耳朵就将话筒放到了桌上,又一次往卧室走去。 任安歌又跟了过去,这一次神色却只余清明。 为这种恶人脏了双手不值得,但略施惩戒却不过分。 壁虎纹身缓缓拧开门把手。 这间卧室呈l型,站在门口并不能看到床的情况,于是他准备迈步进房。 后脖颈忽然被冰凉的东西搭上。 男人飞快转身,手中的砍刀同时举起。 背后空无一人。 然而脖子上的凉意尚在,抬手摸了摸,掌心一片湿意。 双手早沾过鲜血的亡命之徒,早就自诩不惧鬼神,这会突然觉得身周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原本黑漆漆却普普通通的房子,也似乎多了一些阴森的感觉。 抿着唇,壁虎纹身突然就警惕了许多,眼观四路的往房间里走。 任安歌冷笑不已,对她们的性命还真是执着。 绕到对方侧面,抬手将皮筋摘了,将一头乌黑的长发拨弄几下遮住头脸,特意挑了个月光照得到的地方,慢慢将头伸出空间。 目光不断四处扫射的男人忽而视线一凝。 清冷苍白的月光下,一颗长发飘飘的头浮在空中…… 他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叫出声来。 下一秒头不见了。 拼命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月光里干干净净,哪有什么头。 壁虎纹身一动不动,理智和恐惧在拉锯。 过往死在他手上之人的脸,忽然无比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他脸色苍白,恐惧终是占据了上风,转身便要逃跑。 然而刚刚转身,腰身忽然被两条柔软的胳膊缠住,下意识回头,男人牙呲目裂。 身后没有人! “啊啊啊啊——” 跌坐在地,终于无法控制的惨叫起来。 与此同时,大门被人砰地踢开,几个警察端枪冲了进来…… 第293章 不和谐的感觉 壁虎纹身忘了自己手中还握着刀,惨叫着连滚带爬的往警察冲过去。 这副模样落在警方眼里无疑是“袭警” 当先两人直接扣动了扳机,“砰砰”两声之后,闯入者倒在地上不动了。 鲜血缓缓漫出,更多的人冲了进来。 顾千帆不顾保镖的劝阻,跑进来喊着“安安——”。 “我在这里……”小姑娘刚从卧室探出头便被拥在怀中,少年人用尚且单薄的身躯牢牢遮住了她的视线。 “别看,安安,不要看。” 感受到他的颤抖,任安歌没有挣扎,任由顾千帆遮遮掩掩的揽着自己离开了现场。 一直到了走廊里才被放开,顾千帆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确认小姑娘完好才松了口气。 将他的紧张尽收眼底,任安歌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不能回报的感情最是折磨人。 “安安,今晚家里不能住了,我送你去酒店,要带什么东西?我让人去收拾。” 顾千帆扭头看了一眼光明绽放的客厅,地板上血色刺目,于是又挪了挪脚步,确保将小姑娘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安抚道:“暂时不要进去了。” “谢谢千帆哥哥。”垂头低声报出几件东西,自有顾千帆身边的人去收拾。 不过三十分钟,她已经坐到了酒店的房间里,顾千帆轻声问:“今晚一个人没问题吗?” 任安歌点点头。 她其实什么都没看到,所以也并不害怕。 吴四自然要留下,只是如今任安歌大了,就算酒店套间也不方便留他在外头守着,离开的时候顾千帆暗暗记住了这个问题,决定回去找个合适的女保镖过来。 …… 晨光初现时,罗君惠惊讶的看到女儿出现在医院。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接过早点,她又不解的发现并非自家做的。 以安安对家人的关心,应该会自己做早点送来才对。 任安歌紧紧握着妈妈的手,斟酌了一|夜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妈妈,昨晚有人闯进家里了。” “什么!”罗君惠紧张万分,反手抓紧女儿,明知人应该没事,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 小姑娘连忙安抚:“妈妈你放心,警察及时赶来了,我没事,坏人也被抓住了。” “是什么人?”罗君惠紧紧搂住女儿,一颗心因为后怕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就是砍伤哥哥的人。”没有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妈妈还记得朱辉把你掳走那次吗?其实背后指使的就是这个人,他不知怎么逃出监狱还整了容,这次就是回来报复的。” 罗君惠自然记得,眼中便闪过一丝恐惧:“他能逃出监狱一次,会不会下次又……” “不会。” 对女儿斩钉截铁的语气有些惊讶。 任安歌微微一笑:“他袭警,已经被击毙了。” 病房外头正好听到这句话的顾千帆脚步一顿,透过门上的小窗户看过去,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当然知道所谓“女鬼”不可能,但小姑娘时不时便给人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仿佛是她,又仿佛是另一个人。 看着笑得云淡风轻的人,顾小少爷有种强烈的感觉,就算当日他没有及时遮挡她的视线,任安歌也不会因为那副画面歇斯底里。 这么多年来,小姑娘身上的秘密一点没少,反倒……让人愈发好奇了。 摇摇头将这些事情暂且放下,顾千帆敲门。 看到是他,任安歌的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怎么办,现在一看到顾大总裁就不由自主思考,该如何婉转的拒绝才能不伤人,又能保全面上的情分。 毕竟生意上两人纠葛颇多,若真的因为狗屁爱情撕破了脸,任安歌觉得挺冤的。 顾千帆当然是因为担心才赶过来的,不过面上的理由是探望卫阳,所以也在病床边略坐了一会。 不一会便要告辞,冲任安歌使了个眼色。 小姑娘有些抗拒跟着出去,又怕做得太明显让顾大总裁下不了台,只好拖着沉重的步子起身:“我去送送千帆哥哥。” 好在顾千帆是真有事情找她:“那晚偷偷溜进你房间的人,十之八|九是那个john,但他的背景很复杂,就算是顾家也不能轻举妄动。” 眉头一皱,小姑娘疑惑:“他偷溜进房间翻我的东西,又趁乱摸我的口袋,应该是在找东西,可我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这么做?” “你好好想想,之前你们毫无瓜葛,一定是在苏州那几天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偏头思考了半晌,任安歌忽然睁大了眼睛。 顾千帆敏锐地问:“想起什么了?” 便看到小姑娘在书包里掏了半天,最后捧着一块玉送到他眼前。 “……这么极品的玉,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扔在书包里?”顾千帆一阵无语。 “咳……”任安歌无法解释,掏书包这个动作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心中暗暗记上一笔,回头得弄几个盒子扔在空间里,下次掏东西就不那么突兀了。 看到她一脸“我知错了”(任安歌:???)的样子,顾小少爷也没多说,只接过玉石细细看起来。 握在手里方感觉到,这块玉石不但品相极好,且触手生温,它生动地说明了,原来“温润如玉”这个词是写实派。 “如果那个老外真对我的什么东西感兴趣,那只可能是这块玉了。”任安歌撇嘴,“当时我和宁儒打赌谁能修复屏风,这是我的赌注,他们的赌注是输了就把子屏还回来。” 顾千帆依旧眉头紧皱。 若是普通人,为了这么一块极品玉石铤而走险也不是不能理解,但john可不是普通人。 以自己代入他的立场,顾千帆自认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所以如果john确实是为了这块玉的话,一定不仅仅是玉石价值,绝对还有别的原因。 只是这个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任安歌对此一脸茫然,然而心里却也浮起了猜测。 别人眼中这只是一块极品玉石而已,可她却很清楚,这块玉石来历不凡。 可是就连她也不清楚这块玉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难道john会清楚? 第294章 断子绝孙刀 两人就此商量半晌依旧毫无进展,最后顾千帆道:“既然他宁愿做贼也想得到这块玉,这次失败了一定不会罢休,我听说原本你们不止那一场比试?” 任安歌点头,原本确实如此,不过宁儒当场打人又晕进了医院,当然不可能继续下去。 “那之后john没有回国,我怀疑他还会找机会跟你比试。” 微微挑眉,小姑娘轻笑:“公平比试我可不怕。” 自信的模样让她看上去好像在发光。 顾千帆轻咳一声挪开视线,同样轻笑:“歪门邪道你也不必怕。” 任安歌心中一紧。 又来了又来了,顾大总裁把你的冷酷捡起来好吗? 显然他听不到这句呐喊,还想再说些什么。 任安歌以“我去照顾哥哥”为由匆匆离去。 浑然不知背后深沉的眸光一直目送自己。 …… 差不多一周后卫阳的情况才彻底稳定下来,任安歌这才将壁虎纹身的事情告诉了他。 听说家里被人偷入,他整个人都绷紧了,瞬间忘记了这是发生在一周之前的事情,抓着妹妹紧张万分:“你没受伤吧?” 便看到小姑娘抿唇一笑:“老哥你是不是睡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哦……哦对,”卫阳重复靠回去,“我真的糊涂了。” 任安歌正要再打趣几句,他忽然道:“对不起。” 语气中的沉重连正在削苹果的罗君惠都察觉不对,担心的抬起头来。 数年与她们生活在一起,性格也因此变得阳光了许多,任安歌几乎忘记他阴郁的样子了。 可今日这个深埋记忆中的卫阳又出现了。 心头一紧,任安歌轻轻唤了一声“哥哥”。 以往总会立即给予回应的人这次却只是半垂着头,嘴唇微微颤抖着道:“他是冲着我来的,却差点害了你们,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道歉,情绪明显不对劲起来。 任安歌忽然反应过来,哥哥怕是想起了亲生父母了。 如果她没记错,那对夫妇就是死在了壁虎纹身手上。 忽然就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了。 恐怕是后怕、恐惧、愤怒等等负面情绪交织纠缠吧。 “哥哥!”任安歌忽然抬高声音。 因为她的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卫阳的情绪果然被打断,下意识看过来。 于是正好对上妹妹的视线。 任安歌趁机道:“哥哥,你忘了我的本事了吗?” 短暂的迷茫后,年轻男人露出恍然的神色来。 “所以那个坏人根本不可能伤害到我和妈妈,我们没有受伤,更没有性命危险,你不会再次失去重要的人。” 卫阳咬紧后槽牙:“可是……” “没有可是!”任安歌一口打断,“其实那个坏人向来害我们可能都不是因为你。” “怎么可能!”卫阳丝毫不信。 小姑娘显现出十二分的耐心跟他分析:“你看,当初他对妈妈心生歹念,结果被人连老巢都端了,追根究底,这事是谁引起的?” 不等他说话,任安歌手一挥:“总不能这也往自己身上揽吧,说实话,当初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直接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是实话,卫阳无法反驳。 “所以咯,那时候你都是砧板上的肉,死活都不归自己了,对他根本就没有威胁。”任安歌指了指自己,“所以他真正要算账的是我们。” 卫阳不说话,看得出他依旧没有释怀。 任安歌也不急,接着说:“其实后来我想了一下,你的伤看上去挺严重,但事实上好几处要害都是堪堪擦过,真的是巧合吗?” 自问自答的摇摇头:“不,我觉得人为故意更可能,他就是故意留你一条命。” 被她这个推论惊住,一直旁听的罗君惠忍不住问:“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才是真正的报复呀。”任安歌冷笑,“假如他得手了,到时候哥哥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却还要面临亲人死亡的消息……妈妈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若真是那样发展,他会变成什么样?” 会变成什么样?以卫阳对亲人的看重,不死也得疯。 看卫阳已经开始若有所思了,任安歌再下猛药,拍着他的肩膀一副老成的样子:“哥,我才大概只有一处伤不是他故意造成,而是真的失手,你的运气还是可以的。” 思绪还有些混乱的人下意识问:“那处?” “就是那处啊……”小姑娘坏笑,“断子绝孙刀,你避开了。” 一愣之后卫阳脸色爆红,气沉丹田:“任安歌!你是个女孩子!” 说着还伸手要拍她。 “哈哈哈哈哈……”早有所料的人一蹦三尺远,直接笑倒在妈妈怀里。 罗君惠也是一阵无语,却也知道女儿是想转移卫阳的注意力,现在看来这招效果挺好。 孩子大了依旧会害羞,反正现在卫阳已经成了煮熟的虾子,只能用目光谴责欠揍的妹妹,然而毫无杀伤力,最后干脆扭过头去不理人了。 半是认真半是胡闹的一阵过去,卫阳总算心情开朗了点。 虽然还是觉得给家人带来了危险,好歹不像最开始那样一副阴郁变态的样子了。 以“我还是先不在这碍眼”为由离开病房后,任安歌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子卫阳应该没机会变回上辈子那样了。 壁虎纹身已经被击毙,不必担心他再伤害家人,可任安歌并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明明应该在坐牢的人为何能自由的去整容,还有机会回来报复……幕后帮他的一日不揪出来,一日便不能真正放心。 思来想去还是给郑伯伯发了短信,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消息。 倒也能理解,别说此事尚未查出眉目,就算真有什么消息,以郑伯伯的位置也不便随意透露。 …… 第二天卫阳和罗君惠就开始联手赶人,理由是刚进大学就持续缺课不是好事,罗君惠甚至直接给女儿将行李都打包好了,任安歌十分无奈:“妈,老哥,我都已经跟学校说清楚也请到假了,你们要不要一副立马就要将我扫地出门的架势啊。” “呸呸呸,瞎说什么。”罗君惠瞪眼,“你还是学生……” 第295章 再度出赛 “要以学业为重!”任安歌补足下一句,顺便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行行行,我回学校,回学校行了吧!” …… 回到学校,除了要想辅导员请假外,任安歌还要去计算机社销假。 一脚踏进门就接到了莫宇飞来的眼刀子。 社长大人从漫画里抬起头来,冷冰冰地扔出八个字:“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众社员吃惊,看看社长又看看任安歌,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而小姑娘这才想起来……那时候走得急,完全把莫宇给忘了。 咳,莫宇反应过来估计是一脸懵吧。 这事是她做得不对,任安歌连忙堆起一副笑脸,低眉顺眼的过去道歉:“抱歉抱歉,家里出了点事,我一急就忘了……” 莫宇从眼睛上方继续飞刀子:“是忘得一干二净。” 后四个字特地咬了重音。 任安歌继续道歉:“对不起。”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警察干嘛?” “……”任安歌一阵无语,这种偶像剧的台词从莫宇嘴里说出来,效果简直惊悚。 略一思索有了主意:“说好的漫画再加两套。” “三套。” “成交。” 社员们以为狂风暴雨将至,都在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劝一劝呢,忽然就雨过天晴风平浪静了,一时间都目瞪口呆。 而莫宇已经恢复木头脸表情,点开桌面的一个文档:“最近有个想法,你来看看。” 凑过去一看,是一个程序的计划文档。 一目十行看完,她已是一脸赞赏:“好东西啊,不过要写出来,资料库需要的可不小。” “嗯,不过这不是问题,只是工作量大而已。”莫宇慢吞吞的道,“你觉得有用?” “很有用,电脑的计算速度一定会越来越快,比人力慢慢去推算快多了。” 莫宇点点头:“那这就是社团下一步的计划,核心分你一半?” 任安歌摆摆手:“这方面我不如你专业,我去准备资料库吧。” “可以。” 于是社员们刚刚结束目瞪口呆状态,就被下达了新的任务。 顺便因为社长不在无人监督,游戏时间超标,被勒令接下来一段时间扣除每日娱乐时间一小时。 社团中一片哀嚎。 …… 生活暂时又恢复了平淡,任安歌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大学的滋味,一个学期就过去大半了。 这也意味着而一年即将结束,跨年庆祝活动热热闹闹的准备起来。 大学的社团众多,连表演位置都要靠抢,不过有几个社团历来稳稳能拿到一个表演名额。 其中便有董安平成为社长后的歌舞剧社。 …… 任安歌又被董安平缠上了,非要让她与歌舞剧社一起排练跨年节目。 当然是被狠狠拒绝了。 但效果不佳。 董大少爷虽然脾气发了一次又一次,但下次还是会继续出现。 偏偏任安歌油盐不进,不论许以好处还是发出威胁,反正只有一个字:不。 于是校园各处都会出现这样的场景: 董安平:“任安歌,跟我去排练。” 任安歌:“我不。” …… 重复上演次数太多,流言渐起,让任安歌烦不胜扰。 就在任安歌一度想要拍案而起的时候,谢落春亲自带了个消息来学校。 中外雕刻交流赛开幕在即。 雕刻协会推荐的参赛名单中,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唯一的问题是,比赛的时间与传统节日春节撞在了一起。 这个问题看似没什么,却有一些人还是打了退堂鼓,炎黄子孙对这个团圆节日的看中刻在了骨血之中。 任安歌也有些犹豫。 别的人倒没什么,但大年三十不能和妈妈哥哥一起过,想想就有些凄凉。 倒是罗君惠和卫阳知道后反过来安慰了一番,这才让她下了决心去。 随后便是一系列准备工作,董安平连人都逮不到,不得不放弃原本的计划。 …… 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中外雕刻交流赛开始在即,除了吴四,任安歌身边又多了一个女保镖。 “婷婷姐,以后要辛苦你了。” 鉴于john对那块玉虎视眈眈,这次比赛又是别人的主场,她没有推辞这个安排。 左婷能被派来这儿,顾千帆对她自然有足够的信任,对于“未来老板娘”是怀着十二分敬畏来的,不曾想“未来老板娘”居然如此平易近人,还被叫了“婷婷姐”,一时间没组织起合适的语言回复,气氛便有些僵住。 看出她的不自在,吴四忽然道:“安安,凭什么叫我叔,叫她姐?” 任安歌眨眨眼:“婷婷姐看起来年纪很小啊,不能叫老了。” “她比我还大两个月。” “真的?”小姑娘十分自然的瞪大眼睛,“完全看不出来啊,我以为婷婷姐才二十出头呢。” 一记恭维毫无做作之态,几句对话也让左婷看出两人平时相处的状态,于是也放松了不少,抿唇笑道:“谢谢安安夸奖。” “不客气不客气,我说的可是实话。”任安歌摆手,“婷婷姐看起来确实年轻。” 左婷本也不是内向拘谨之人,不过因为小少爷重视的态度才有些畏惧,一旦发现任安歌十分好相处,两人的关系便飞速进展。 还没下飞机呢,看两人手挽手的架势,已经成了手帕交了。 …… 站在机场任安歌一时感觉不太适应。 在飞机里还不曾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但此时此刻却深刻感到,她离开了华夏的土地,站在异地他乡,耳边听到的、眼前看到的,都让人感到十分陌生。 两辈子第一次出国,饶是她并非真正的十五岁,也感到一丝惶惶然,下意识便往熟悉的人身边缩了缩。 左婷有着女性天然的敏|感,立刻挽住她的胳膊,轻笑道:“安安别怕,我和吴四联手,少说以一敌五十没问题。” 一旁吴四笑骂:“安安是来比赛的,又不是来打仗的。” “哼,反正肯定不能让安安受委屈。”左婷横了吴四一眼。 吴四表示投降,这位姑奶奶顾忌少了以后,他还真不想得罪。 第296章 祝您旗开得胜 这次交流赛国内一共派出了七名参赛选手,除了任安歌一个年轻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坐上车基本都在闭目养神。 这番景象任安歌三人当然不好喧哗,也只得闭紧了嘴巴,默默看着车窗外截然不同的风景。 吴四与左婷忽然微微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的交换了一个目光,又同时注视着车外。 看来小少爷的担忧没错,他们这才刚到,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吴四低声问:“安安,那块玉你可带着了?” “带了。”任安歌点头。 斟酌了一下用词,他道:“最好随身携带,另外不要单独行动,我两至少要有一个陪着你才行。” 尽管没有明说什么,但小姑娘还是敏锐的反应过来:“已经被人盯上了?” 就知道瞒不过,吴四微微点头。 左婷却有些不解,逮到一个机会立刻问:“为什么要告诉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呢,吓着了怎么办?” “你不了解安安,时间久了便知道,”吴四语重心长,“什么事情直接明说,比瞒着更好,安安不是那么脆弱的孩子。” 顿了顿,又道:“怎么对小少爷的就怎么对安安,否则你待不长久。” 左婷目瞪口呆:“有这么夸张吗?小少爷那可是年少老练,多智近妖之辈。” “不然小少爷能看上吗?菟丝花可入不了他的眼。”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左婷默默决定调整对小姑娘的态度。 …… 只修整了一天,交流赛就正式开始了,任安歌仗着年轻,时差调整得十分迅速。 那六位加上谢落春都不年轻了,适应性便差了许多,坐上大巴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 看到他们的状态小姑娘忍不住皱眉,雕刻是个体力活,现在大家状态都不太好,一定会影响比赛。 此次他们是代表国家出战,若成绩不好看那便是为国抹黑,还不知要被外国人如何讥讽。 自认是个爱过好青年,任安歌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泱泱华夏数千年的文化传承,怎么能在此时露怯。 于是赛前准备的时候,任安歌便道:“各位爷爷、伯伯,你们还需要修整,不如这一战先由我上吧。” 这与之前的计划不一样,因为大家一致认可年轻人在创意上更有优势,所以原本单人比试是将她放在了自由发挥那场。 而这一场比的是基本雕工,参赛的应该是一位老资历的雕刻师。 论起基本功来,这些老雕刻师们自认不会输给任何人。 但任安歌说的也是事实,大家对自己的状态如何心中自然有数。 只是这样一来,任安歌便要连续两天出战,是个不小的考验。 之后不过休息两天,又是连续的比赛。 几位老雕刻师与谢落春对视一眼,原定的出战人道:“还是我去吧,你也要好好积攒精神才行。” “可是……”看着对方眼底的青黑,任安歌很是不忍。 “没关系,”老者笑笑,“我们这把老骨头还不至于这样就被打倒,我做雕刻这一行快五十年了,基本功而已,闭着眼睛也敢上。” 谢落春也帮腔:“不错,后头几场比赛你都有份上场,第一场就不要再上了。” 顿了顿。她冷冷一笑:“这些外国人,故意安排这个流程不就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吗?放心,一定让他们瞧瞧炎黄子孙的厉害。” 这些老人多数在年幼时还受过哦传统教育,身为华夏人的自矜自傲早早刻在了骨子里,谢落春话音一落,其他几位老雕刻家精气神也为之一振,纷纷出言附和。 任安歌颇受震动,下意识行了个古礼——在那些老牌的雕刻师中,师徒之间的礼节——同时恭声道:“晚辈祝您旗开得胜。” 老雕刻师摸了摸胡子,拍拍她的肩膀。 恰在此时,喇叭开始通知出战选手入场,大家将人送到场边又飞快去了观战的地方。 雕刻比赛不比其他体育赛事,过程枯燥且没有激|情,自然不会有多少观众,这倒便宜了任安歌可以尽情挑选一个视野好的位置。 不多时比赛开始,每位选手面前摆了一堆普通的石料,既然比的是基础功,自然不必用很好的料子。 但这样反倒增加了比赛的难度,这些料子的水平参差不齐,有的坚硬无比,下刀时便要多费几倍力气;有的松软如豆腐渣,拿起时力气稍大便扑簌簌掉石粉;有的则布满坑洞,下刀时若不注意便会裂成几瓣…… 总之光是材质便是极大的考验。 赛制规定,每一块石头上展示一种基本功,不限数目,在比赛规定的时间,展示的基本功超过五种的才有资格入围评选。 之后才是对质量的评比。 哨声一起,老雕刻师立刻拿起一块石头刻起来。 而放眼看其他选手,多数都还在谨慎的捉摸石料。 任安歌微微点头,前辈诚不欺我,对石料的熟悉程度,已经到了上手一摸便明了六七分的地步,这也是基本功的一部分。 从时间上来说,本国选手已经领先了不少。 既然比的是基本功,自然不需要太多花哨的东西,很快一件作品已经雕刻完毕。 任安歌举起望远镜观察这件作品。 乍一看上去十分粗犷的一件作品,甚至有些粗糙了,但懂行的人却能看出,这是最常见的浮雕技术,且十分熟练。 随着时间流逝,第二件、第三件作品一一出炉,分别运用的高浮雕、圆雕的技术。 之后老雕刻师休息了一会。 谢落春不知何时也站到了任安歌身边,叹息道:“真是不能不服老,他年轻时一口气雕上十几件小玩意都不带喘气的,现在不过三件便……唉。” 听得出来,这不仅仅是在说场中的选手,也是在感叹自己。 她能成为全国雕刻协会的会长,手里的功夫自然了得,不过任安歌却知道,十几年前谢会长双手受过一次伤,之后再想拿刀便力不从心了。 这样的事情非本身经历难以感同身受,小姑娘也不敢随意开口安慰,憋了一会才道:“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赢的。” 第297章 学学哪咤 话虽这么说,但随后的局势却不太好。 体力上的差距,以及时差带来的精神萎靡,年轻人或许还可以强行客服,但对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来说,这却是个无法绕过去的坎。 随着比赛时间的流逝,大家都能看出来老雕刻师的疲惫来。 五件作品的及格线已经达到了,但他显然希望能有更多的优势,所以还在继续雕刻。 中国传统的雕刻技术中,基本功的种类又何止五种,若要细分,就是五十种只怕也分得出来。 赛前的战略布置会议上,他们已经估摸着将那些老外分辨不出差异的基本功去掉,饶是如此也足足列出来十二来种,不同流派不同雕法的基本功来,若能都展示出来,光这个数字便能震惊四座。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比赛流程如此紧迫,以老雕刻师的状态,可能一半都难以呈现。 推算出这一点后,大家的神情难免都带了些紧张。 任安歌自觉担起了缓解气氛的工作,安慰道:“就算不能全部雕刻出来,光这些也能……” 话未说完,一个红发黑西装的老外,带着西装短裙的华人女性和穿工作围兜的人走了过来。 叽里咕噜就是一通英语,谢落春等人神色有些茫然,小姑娘却已经沉了脸色。 西装短裙高傲的翻译:“这位是伯格先生,来自高贵的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伯格先生的祖父是王室御|用的雕刻家,他对你们中国的工艺很有兴趣,但很遗憾看到中国的选手都是老弱病残。” 大家立刻也神情一沉,从这位翻译的话中已经能感受到来者不善四个字了。 谢落春冷冷道:“你们中国?你不是中国人?” 翻译越发显得傲然:“对不起,我父亲一辈就已经移民英格兰了,我是纯正的英格兰人。” 那副尾巴都快翘上天的样子,深深刺痛了任安歌一行人。 一位鹤发鸡皮着中山装的老雕刻家啐了一口:“呸,数典忘宗的玩意。” 西装短裙脸色一变,冷冰冰地道:“请注意你们的言行,不过……你们向来没什么教养。” 两个老外虽然听不懂,却都一脸戏谑看好戏的样子,尤其是看到翻译说完后,对面齐齐现了怒意,更是毫不遮掩的笑起来。 轻慢的态度一览无余。 中山装老人还想说什么,被谢落春阻止了。 此事他们不宜发火,毕竟年纪摆在那,与年轻人诸多争执计较反倒显得落了下乘。 但就这么默不作声更是堕了自家威风,她便对任安歌使了个眼色。 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呢,不论说了什么总是比较好转圜回来的。 小姑娘早就憋着一口气了,得了允准,立刻上前一步,冲西装短裙冷冷一笑:“这位纯正的英格兰人,不知道你为什么是黄皮肤黑眼睛?这么嫌弃怎么不学哪吒,割肉还母削骨还父呢?” 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如愿在对方三人眼里都看到了迷茫。 挑着下巴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纯正的英格兰人,应该听不懂这种深刻的话。” 西装短裙不甘示弱:“你又懂的多少,《哈姆雷特》看过吗?《简·爱》读过没?” 嘴角微勾,任安歌淡淡道:“读没读过不劳您操心,现在是雕刻比赛,怎么?你是要单独开辟个文学赛事吗?”上下打量对方一眼,“就不知道你有没有资格参赛。” 西装短裙气结,一时连如何用中文表达愤怒都忘了,一连串的英文喷涌而出。 当然不是什么好话,任安歌明明听懂了,却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 还有什么比你骂了对方一通,结果被骂之人毫无反应,还轻飘飘吐出三个字:听不懂,更让人抓狂的呢? 伯格忽然开口,西装短裙想起自己的职责,终于冷静了些。 她侧身神态恭敬的跟伯格说话,那副前倨后恭的样子,把谢落春等人气得够呛。 片刻后西装短裙又是一副傲然的样子,冷冷瞪了任安歌一眼,才高声道:“伯格先生家中收藏不少精美的工艺品,愿意赏脸让你们去欣赏欣赏,后日休赛日伯格先生会派仆人接你们去他的庄园。” 末了还补充一句:“这可是让你们开眼界的好机会,希望各位着正装出席,当然,我指的是西装。” 一行人都气笑了,还赏脸?这是在命令他们吗? 任安歌看了一眼谢落春,后者坚定的摇了摇头。 于是她回道:“这个脸我们就不赏了,没别的事请你们让让,别挡着我们观看比赛。” 西装短裙好一会没做声,这与她之前的做派不符,小姑娘忍不住瞥了一眼。 却见对方又迷惑了。 想了想反应过来,任安歌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这可不是气笑的,而是货真价实的开心,谢落春等人立刻问起来。 她也不压低声音,只笑眯眯道:“这个脸到底归谁赏,有些香蕉人分辨不清。”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原来“赏脸”和“脸我们不赏了”,被人给弄糊涂了。 不过谢落春又追问:“什么是香蕉人?” 任安歌又是一笑:“你们想想香蕉皮什么颜色?剥了皮又是什么颜色?” 大家细细一想恍然大悟,顿觉这个比如十分贴切,戏谑的眼神将西装短裙打量了一番后,纷纷大笑起来。 西装短裙终于反应过来,将话翻译了一遍,老外的脸色颇有些不好看。 一时间双方仿佛置换了立场,气氛截然不同。 任安歌也在笑,却敏锐的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 不动声色的继续笑着,余光却注意着对面。 视线果然来自叫伯格的老外。 冲自己来的?任安歌侧身以后脑勺对着他,往吴四与左婷看过去。 便看到吴四做了个嘴型。 玉。 任安歌眉梢微挑,看来伯格与john可能是一伙的了。 这样的话他不会就此罢休,一定还会想办法把她弄到所谓庄园才是。 果然伯格又说话了,然而大家听完翻译后忽然都笑不出来了。 第298章 欺人太甚 “伯格先生家中有数件来自你们中国的古董,如果你们能在庄园完成考验,伯格先生会允许你们带走一件。” 因种种历史原因大量流落在外的中国文物,一直是国人们心中的痛,国家也一直在努力促成这些文物回国,然而至今为止成效甚微。 如果他们能带一件文物回去……大家眼睛都亮起来了。 任安歌也难免激动,却还保留了几分理智,问:“什么考验?” 西装短裙神色得意,故意不开口,想借机为难任安歌。 谁料人一扭头,一口流利的英语直接和伯格交流上了。 伯格自诩为英式贵族的绅士,态度傲慢但行为上却不能跟那些“下等人”一样无礼,加上任安歌不卑不亢的样子,他便也没有拒绝直接交流。 这样一来西装短裙便尴尬了。 几次想插话,可两人交流速度挺快,她还真没找到机会。 不一会任安歌便搞明白了伯格的打算,所谓考验,不过是拙政园那一场赌局的变化罢了。 她可以确信,之后伯格一定会找机会将考验变成“赌局”,到时候他们这一方自然要那处相应的彩头。 其他人来比赛可不会随身携带太珍贵的物件,何况任安歌也相信,一般的值钱玩意伯格一定看不上。 虽然很想借此弄清楚那块玉究竟有什么特异之处,但还是得先征询团队意见。 于是跟伯格说了一声往谢落春等人走过去。 还没开口呢,谢会长已经一锤定音:“能带一件文物回去是一件,不管那个老外有什么阴谋,我们都接了!” 再看其他人的表情,全都是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之前因为时差带来的萎靡一扫而空。 任安歌暗暗好笑,心中嘀咕这个伯格要比赛前来下战书多好,上场的那位估计也能打上一针强心剂。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任安歌便答应了伯格的“战书”。 目的达到,伯格和工作围兜招呼了一声施施然走了,丝毫不在意带来的翻译脸色青白交加。 没人多说什么,但西装短裙只觉得他们的眼神都在嘲笑自己。 尤其是年轻的那个女孩,似笑非笑的样子,不需要任何语言已经清楚表明了一切。 狼狈而去,她并不觉得伯格有任何问题,只将今日出丑的原因全部归咎在“乡巴佬中国人”身上。 …… 大家激动的讨论着伯格手里会是什么文物,都希望是有名或有象征意义的东西,不过最后也都认可,不论是什么,只要是属于中国的,带回去都有意义。 好容易平复了一腔激动,大家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赛场,此时距离比赛结束只有一个小时了,每个参赛选手的桌上都摆了不少雕刻品。 老雕刻师自然也不例外,但任安歌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不对劲。 正想问谢落春呢,便看到他的身影晃了晃,跟着在小姑娘的惊叫声中往桌上一趴不动了。 “裁判!裁判!”不顾一切的大叫起来,总算引起巡场裁判的注意,有人急忙跑过来。 然而坑爹的是,因为不是激烈的体育赛事,他们居然没有准备任何医务人员。 任安歌愈发着急,干脆直接跑到比赛场地上去了。 因为情况特殊也没人阻拦,只是跑过去了也不敢随意乱触碰。 吴四看了一下立刻道:“必须送医院。” 左婷已经跑去开车了,吴四暴力拆了桌板将人放平,几人合力将人送上了车。 大家哪还有心情管比赛,都一窝蜂的跟着跑了。 刚开车任安歌就掏出电话联系了大使馆,事实证明这个电话非常有必要,老外的医院效率极低,规矩还多,要不是使馆人员飞速赶来协调,老人的病情不知道会被耽误成什么样。 等抢救结束人安稳的进了病房时,第一场比赛早已结束多时。 谢落春这时候才有闲情安排人去看成绩,四十多分钟后电话响起。 因为愤怒而响亮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们是我们中途退出比赛,所以没有成绩——” “去他娘的!”有人没忍住骂起来。 任安歌也气得小脸通红。 她记得清清楚楚,在老雕刻师倒下之前,桌面上已经摆放了十五个雕刻品。 老人的基本功没得挑,加上数量也多,最终评分不说稳居第一,前三定然毫无问题。 可现在居然连成绩都没有,欺人太甚! 群情愤慨,人人都去看谢落春,大有只要她一声令下,便要直接杀去组委会的意思。 谢会长也气得够呛,却还艰难的保持住了理智,冷冷道:“我去找组委会协商,大家冷静,明天还有比赛,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 协商结果不出所料,组委会有一千种理由来维持自己的决定,谢落春吃了一肚子气回来,连灌了三杯茶都没在缓过劲来。 “这个比赛根本不公平,要不我们罢赛吧!” “就是!回去算了!这里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要受这种闲气!” …… 谢落春摆摆手示意大家冷静:“你们忘了文物的事情了?现在回国肯定不行。” “那就先罢赛!” 想起文物大家稍微冷静了些,却还是对比赛结果十分激愤。 可也有不甘心的:“就这么让他们欺负?” “还能怎么办?最后可是看总分的,我们第一场比赛居然拿了零蛋,我看这些老外就是怕我们成绩好,所以才这么搞!” 后头的比赛总共还有三场,一场是任安歌出战的创意雕刻塞,指定主题以及指定材料的两场则是团队战。 最后的分数是四场总分相加,现在他们第一场没有分数,意味着后面三场除非都大获全胜,否则一定与前几名无缘。 在来之前,他们可是确定了前三的目标,若掉出冠亚季军,其他名次大家都觉得毫无意义。 谢落春看向小姑娘,忽然问:“安安,你觉得呢?” “比!”任安歌毫不犹豫,“他们想用歪门邪道,我们偏偏就要光明正大登顶,不然怎么能出这口气。” 顿了顿,她补充:“王老这次差点连命都赔上,怎能让他白白受苦。” 第299章 残次品 此话一出,众人便是一默,下意识便去看还人事不省的那位。 好一会后谢落春才哑声道:“不错,王老的账不能不算,就这么逃了,我心里反正过不去这个坎。” 不怒自威的扫了一圈,她才续道:“能来参加这场比赛的都是爱国人,你们若实在愤怒不愿出战,接下来的比赛我不安排就是,但赛,我们是一定要赛的,不仅如此,还要赛出水平,让老外们瞧瞧,就算让他们一城,我们依旧是最强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中山装的老头代表其他人道:“谢会长,我们要退赛只是因为他们做得太过分了,可不是因为害怕,既然您决定比下去,我们这几把老骨头自然奉陪到底。” “不错,一群蛮夷,何惧之有!” 看得出他们是被激起了血性,炎黄子孙刻在骨子里的傲气压都压不住。 谢落春点点头:“既然如此,之后就拜托各位了。” 她拱手一礼,神情郑重。 包括任安歌在内,大家也都拱手回礼。 为了保证后续比赛不会再出现体力不支倒下的情况,谢落春很快就赶着大家回酒店休息,而她自己则留在医院照顾王老。 第二天是任安歌的个人战,大家纷纷祝她马到成功,给老外们一个教训。 被压上这样沉甸甸的胆子,小姑娘却不露一丝怯意,一一认真回应,将前辈们一个个送回房间,这才跟吴四左婷一起往房间走。 在房门附近停住脚步,左婷动作轻巧的刷卡开门,目光盯着几处位置细细观察,之后又去房内的床边、通风口一一检查,片刻后松了口气:“安全,没有闯入痕迹。” 任安歌这才进门,左婷与她睡在内室,吴四守在外头,一|夜无话。 第二天的比赛任安歌谢绝了前辈们的陪同,理由是希望他们能尽快将作息时间调整好,之后的团队赛需要每个人出力。 老者们也知道自己的弱点,见小姑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没有坚持,自去休养生息了。 今日是创意雕刻大赛,每个人分到的都是半人高的大理石,任安歌观察过,所有的石料质地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包括她分到的这块。 但上手观察的时候小姑娘立刻皱紧了眉头。 这块大理石表面看起来完好无损,实则完整的只是外面薄薄的一层,只要一刀挖开表皮,里头一条越来越宽的裂痕根本无法掩盖。 心中有所猜测,任安歌还是决定试探一次。 于是举手向裁判示意。 巡场裁判慢吞吞的走过来,此时其他选手都已经着手开始打草稿了,他这幅不急不缓的样子让小姑娘又皱了皱眉头。 花费了好几分钟才走过来,张嘴便是一串口音浓重的英文。 而组委会准备的翻译,本应该眼观四路,随时准备帮助选手与裁判沟通的,却恰好在这个时候背过身去,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 心中冷笑,已经明白过来的小姑娘做最后的尝试。 告诉裁判这块石料有裂痕,询问能否进行更换。 然而裁判只是敷衍的瞥了一眼大理石,继而就摇头表示石料完好,不可更换。 最近的选手听到这番对话,发出噗嗤噗嗤的低笑声。 裁判还想借机警告小姑娘“不要无故扰乱比赛进程”,任安歌已经冷冷的看过来。 只一瞬间,温和的人不见了,面前的少女仿若冰山,浑身散发的冷淡让人心生怯意。 到嘴边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 …… 明白一切都是故意的后,任安歌嘴角嚼着一丝冷意,垂着头半晌不动。 已经走远的裁判暗中观察,看到这幅画面拍了拍头。 刚刚怎么就被这么个小姑娘吓到了呢?看这幅样子该不会是在偷偷掉眼泪吧? 迈开脚步又往那边走,看热闹的心态十分明显。 才走出两步,任安歌忽然动了—— 右手高高扬起再狠狠刺下,手中的雕刻刀便直接刺破了薄薄的石皮。 这一刀准确刺在那道缝隙之上,“厚实完好”的石皮哗地一下粉碎。 看似完好的大理石,有大约三分之二的高度被一道裂缝劈成了两半。 与此同时,任安歌抬眸看去,正正对上顿住脚步之人的眼睛。 心怀戏谑之人只觉那双黝黑的眸子仿若通往地心的井,深处安静燃烧的火焰就是那地狱之火,让他瞬间如坠冰窟。 那一刀是刺在大理石上,却也像是直接戳到了他身上。 哪里还敢看什么热闹,他扭头就走,浑然忘了对方只是个未满十六的小姑娘而已。 相较于被眼神与动作吓到的裁判,附近的选手却暗暗高兴。 这个中国人的石料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搞出什么创意雕刻来? 任安歌盘腿坐在石料前,下意识摸着下巴。 摸了几下反应过来,这不是顾千帆坑人时的习惯动作吗?连忙将手放了下来,改为拿着刻刀把玩。 刻刀在手,心中纷乱的情绪渐渐平息,她进入了雕刻时最上乘的忘我境界。 这块大理石的构造在脑海中不断分解又重组,过往雕刻过的作品也一一浮现。 一刻钟后女孩洒然一笑,忽然起身开始雕刻。 有选手注意到她连设计图都没有,不免惊讶万分,连连投注视线,可任安歌刚刚开始,压根还看不出成品的样子。 比赛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半,石粉簌簌落下,很快便在地面堆积起来,雕刻者身上自然也难以幸免,然而躬身劳作的人压根无所察觉。 到了午时裁判开始分发组委会准备的午餐,任安歌的桌上也放了一盒。 然而其他选手都吃完重新开始了,这一盒饭却连动都没动。 组委会自然不管你吃不吃,反正午休时间一到就收走所有的饭盒。 又过了半个小时,观战席上陆陆续续坐了些人,正是任安歌的队友们。 他们午歇过了才溜达来看情况,此时纷纷询问一直在场的吴四和左婷。 得知之前的情况时,老者们愤愤不平起来。 可现在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能否绝地翻盘只能靠小姑娘自己了。 第300章 意外的成绩 任安歌已经浑然忘我,并不知道身后有一群人在为自己担忧。 刻刀不断落下,时而粗雕时而细刻,整块大理石逐渐有了形状。 以裂缝为中心,左右两半石头呈现的形态各不相同。 但已经可以看出那是两位天使,皆有着俊美无匹的脸庞,左方天使呈俯冲之势,手中有烈焰熊熊的号角,右边的天使虽然从下而上,然而气势不落分毫,手中一柄长矛寒光凛冽。 剑拔弩张的两方皆有着数倍于身体的羽翼,然而细细看去,那构成翅膀的却不是羽毛,而是不同模样的生物。 一方圣洁、一方邪恶。 一方美丽、一方丑陋。 一方欢笑,一方哀嚎。 …… 这些不同体态面容的生物构成了两位天使的羽翼,也让同样由雪白大理石构成的天使立刻分出了阵营。 天堂与地狱,显然一方忠于上帝,而一方早已臣服恶魔。 而那深深的裂缝中,车水马龙的世界隐隐可见,生活在其中的人们对激烈的神之战丝毫不知…… 这尊作品呈到评委们面前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闪过了惊讶之色。 谁也没想到本次比赛最年轻的选手,还是一个中国人,居然完成了一件这样令人震撼的作品。 这是一件足以摆在教堂中的艺术品,数位评委心中都浮现了这样的想法。 然而打分的时候他们却为难了。 这件作品有创意,有技术,同时十分复合他们的审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出自一个中国人的手。 而他们是绝对不愿意让一个中国人获得高分的。 可是直接打低分…… 第一轮的时候中国队已经是零分了,听说中国人已经十分愤怒,如果这一场再故技重施,万一中国人彻底闹起来——当然他们并不害怕——只是对于比赛多少还是有不良的影响。 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评委们达成了一致:让中国人胜利一次也没什么关系,反正还有两轮团队赛。 最后的结果,任安歌的作品得到了最高分。 而且因为有后两轮团队赛作为保险,并且评委们都觉得还有其他人会给低分,结果反倒闹出个大冷门来。 任安歌的分数足足比第二名高了近十分。 这是一个接近于满分的,极高的成绩了,宣布出来以后评委们齐齐傻眼,而观战席上却爆发出一阵大笑。 那是老人们听到左婷翻译的成绩后在高声庆祝。 而参赛者本人也有些意外。 她有信心自己的作品在前三,但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超乎想象的高分。 这下虽然第一赛成绩空缺,中国队还是从垫底直接蹿到了中游位置。 一看评委们的表情便知道这里头出了乌龙,不过自己的作品本来也有拿第一的底气,现在成绩已经宣布,任安歌暗暗下了决心,如果他们敢搞出拒不承认重新评分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不妨大家就撕破脸皮闹到底算了。 事实证明组委会还没有无耻到那个地步,第二赛的成绩排名在一片哗然中尘埃落定。 走出赛场小姑娘立刻被包围了,老者们笑得像一群孩子,要不是老胳膊老腿怕把人摔着,他们一定会将人抛起来庆祝一番。 虽然年轻人的庆祝方式用不了,但毕生攒起的赞美之词却可以尽情使用,任安歌的两只耳朵顿时灌满了赞赏,最后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都出来了。 “各位前辈的爱护安安心领了,咱们还是商量商量下一步行动吧。”最后任安歌不得不拿正事堵大家的嘴吧,不然她怀疑这帮老人家可以夸到明天早上。 提到接下来的比赛,大家也逐渐冷静下来,回到酒店便聚在一起商量起两天后的团队战来。 谢落春闻讯也从医院赶来回来,还带来一个好消息:王老醒了。 这个消息像一针强心剂,让大家唯一的担心也去除了。 纷纷拜托谢会长将关心祝福带给王老,大家终于谈到了正题。 任安歌正色道:“其实这个成绩我还比较惊讶,以他们对中国人的偏见,我以为能有个二三名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评委的沟通出了什么问题,总之这次能拿到第一还是有侥幸的成分。” 有人不赞同:“你的作品无论创意还是技术都是一流,拿到第一分明实至名归,有什么侥幸的。” 冲发声之人点头微笑,小姑娘道:“我说侥幸当然不是觉得自己的作品当不起,而是出在他们对我们的偏见之上,从第一轮的结果就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想承认中国人的厉害。” 顿了顿,她续道:“当时我有注意过,王老十五件展现基础功的作品,在数量上已名列前茅,而其中有两种雕刻法,据我所知是扬派雕刻的不传之秘,王老连这样压箱底的绝活都拿出来了,若正常评分,我认为第一名板上钉钉。” 众人都很赞同这番说法,于是纷纷点头。 “可是他们却诸多借口,直接连分数都不给了,这番嘴脸也是够差劲的,不过反过来也说明一件事,他们害怕!王老的基础功让老外们害怕,怕就算不给王老最高的分数,依旧会帮助我们在整个赛事上遥遥领先。” 大家反应过来,比赛结果看总分,如果他们要给王老成绩,就算无耻的不给第一,也不可能太差,最不要脸的做法至少也要在前五里面,而王老展现出的技术让他们害怕,就算只是第五名,后头中国人的成绩如果太好,也会助他们登顶。 恰好王老比赛结束前就倒下了,这群外国评委干脆将不要脸进行到底,直接不给成绩。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轮任安歌才会机缘巧合拿了第一,还是一个遥遥领先的分数。 众人皆若有所思,谢落春这时开口:“不管怎么说,这个第一给了我们很大的优势,最后算总分的时候,四场比赛占的比例不同,第一场是占比最少的,只要之后两场我们能拿到足够多的分数,便能扳回劣势。” “不错,这个第一来得意外,但不妨碍我们好好利用。”任安歌附和。 第301章 同样价值的筹码 两天休赛期,大家是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但有机会将文物带回国,大家也不想放弃。 所有人里头,唯有任安歌知道伯格真正的目的,便提出:“不如我们分开行动,我最年轻所以体力好,我去会会那个伯格,各位前辈继续商量比赛策略,同时养精蓄锐。” “不行,若伯格无耻的搞出车轮战,不但生生消耗你的体力,文物可能也拿不出来。”有人不赞同。 但也有人认可:“还不知道伯格所谓的文物是什么东西呢,万一只是点不值当的玩意,我们岂不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从不同的方向考虑,大家最后分成了两派。 最后还是谢落春一锤定音,大家一起去,但有什么比赛尽量让年轻较轻的几位上,而年纪大些的坐镇后方,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第一个休赛日一早,伯格的仆人便来接他们,也不知是不是为了给个下马威,他派来的竟然是马车。 这种中世纪欧洲贵族使用的马车,如今已经鲜少见到,更遑论一次来了四辆。 前辈们只撇撇嘴,嘟囔着“什么老旧玩意”,而任安歌却敏锐的察觉。 伯格将吴四与左婷的位置也算了进去,但那天在赛场上他们过来挑衅时,两位保镖可没有与他们站在一起。 若是不知情的人,可能觉得他们只是观战的华人,而伯格显然知道两人与她是一起的。 此人特意了解过自己,这就更加重了他的嫌疑。 …… 马车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方才到达伯格的庄园。 下车时四周有一瞬间的静默。 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住在城堡里。 分列两边的佣人们恭敬的神态依旧掩饰不住傲然,显然在他们看来,在这样的家族中做佣人也比“东方来的乡巴佬”要高贵得多。 带着轻蔑的接待让众人心头火起,好容易才秉承着东方的传统美德,没有跟这些“下人”计较。 伯格今日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驻着一根炫耀大过实用的镶满宝石的手杖接待了他们。 那位香蕉人翻译也同样出现在城堡里,看向客人们的眼神暗含一丝恶毒。 一些场面话之后,伯格领着大家去参观他的收藏室。 不愧是贵族之后,硕大的收藏室堆得满满的,确实有不少世界级的珍品。 但大家飞快的扫视一圈后,并没有看到中国古代风格的藏品。 任安歌代表大家发问,伯格微笑着告诉他们:“噢~来自神秘东方的藏品,单独在旁边的小收藏室里。” 说罢打开了厚厚的阿拉伯织毯背后的暗门,将他们引进了小收藏室。 满满一屋子,全是中国风格的藏品。 甚至有一顶保存完好的点翠凤冠,要知道这样品级的文物,中国自己的博物馆中也不多见。 许多人的眼睛红了。 在这一刻,他们仿佛亲临了那段屈辱史,而面前这些文物就是那段历史的见证者。 它们被坚船利炮带离了祖国,在漫长的时光中静静等待,等待祖国繁盛巨龙苏醒,再来带它们回家。 任安歌从来没有这样深刻的认识到这一点,而一想到今天他们有机会先带回去一件文物,她和大家一样感到了热血沸腾。 伯格满意的看着中国人都红了眼,然后才慢条斯理地道:“那么现在我们两商量一下,选择哪一件文物吧!” 大家自然各有偏好,却又在最短的时间达成了共识。 如果只能选一件,自然要带走最后价值意义的。 毫无疑问,那顶完好的点翠凤冠,代表着曾经的皇权,无论从历史还是政治方面来说,意义都是最重的。 对他们的选择伯格毫不意外,或者说他就在等待着一刻。 放出了早已准备好的饵,现在要收回手里的鱼线了。 “噢~你们很有眼光,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件藏品,我的女儿成年的时候甚至戴着它拍过一组照片。”伯格一副回忆往事的表情。 跟着话锋一转:“所有的赌局都要有公平的筹码,你们选中了我价值最高的藏品之一,也应该拿出同样价值的筹码才行。” “什么?”大家十分吃惊,之前可没有提到这个。 唯有任安歌早有所料,与吴四左婷暗暗交换了个眼神。 大家以之前并未提起为由抗议,然而伯格的态度十分坚决,翻译小姐趁机在翻译过程中夹带私货,嘲笑他们“穷乡僻壤出来的,只想着空手套白狼”。 这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愤怒,这时候任安歌悠悠道:“我这里倒有一块极品玉石,不知道伯格先生觉得能不能当做筹码。” 此言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视线齐齐集中到小姑娘身上。 不知什么时候,她手中捧着一方古色古香的木盒,其中一块美玉仿若一汪清泉,在灯光映射下光华流转,美不胜收。 双眼猛地爆发出一阵精光,伯格很快掩饰了自己的激动,表示要细细观察一下这块玉。 任安歌没有推辞,直接把盒子放到了桌上。 几乎是扑到了桌面上,摸出一枚放大镜,他一边观察一边念念有词。 不过他的声音太小了,任安歌只勉强听清了“神奇”、“圣典”、“上帝”几个词。 莫非这块玉跟他们的上帝有什么关系? 任安歌有些茫然。 好一会后,伯格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玉石上挪开,十分肯定“筹码足够”。 从考验变成赌局,真正的好戏终于要上场了。 拒绝伯格“先将玉石存放在收藏室”的建议,大家回到了起居室。 伯格丝毫没有跟大家商量的意思,自顾自制定了赌局的规则。 这座庄园总共有一百七十三个房间,两座高塔,以及单独建立的马房等建筑,而他们即将在城堡主体进行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任安歌一方负责藏,同时在这座城堡各处有许多的信物,他们在藏的同时要收集这些信物,游戏时间三个小时,在结束前回到起居室,并且拿到的信物总数超过500枚,他们就赢了。 反之,在规定时间内被抓住,所有找到的信物失效,同时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所有人被抓住,则伯格一方胜利。 第302章 捉迷藏 城堡的房间众多,想要躲藏起来本不成问题,但有许多地方属于“明令禁止”的私人空间,再加上这本来就是对方的主场,这场看似公平的比试,实则从一开始天平就有所倾斜。 更何况伯格还要求他们找出足够的信物,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然而他们却不能退却,为了将那样珍贵的文物带回国,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更何况还有一条后路呢。 大家偷瞄任安歌,虽然这对小姑娘有些不公平,但若真到了那一步…… 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小姑娘抬头看去。 如何猜不到大家的想法,但在弄清这块玉的作用前,她不会将其交给任何人。 伯格大方的给了对手十分钟的躲藏时间。 大家自然毫不客气,加快脚步离开了起居室,纷纷祝福其他人“好运”,然后各自挑选了一个方向快步离开了。 任安歌在上了二楼之后立刻道:“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不行!”吴四和左婷毫不犹豫的拒绝。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一切以任安歌的安全为重”,怎么可能明知对方冲小姑娘来的,还放她一个人行动。 可任安歌也很坚决:“我自有办法不让他们逮到。” 两人依旧不同意。 “这是伯格的主场,他的人搜索比我们躲藏要简单得多,难道将胜负寄希望于几位老人身上吗?”任安歌厉声,“那件文物若能回家那是多么大的喜事,我们必须拼尽全力。” “可是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过有办法保证自己安全,”任安歌态度坚决,“吴四叔,你了解我,我可是很在乎自己小命的,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呢?” 吴四若有所思。 左婷一看急了:“吴四你疯了?忘了小少爷如何吩咐的?” “千帆哥哥让你们保护我,可不是来妨碍我。”眼看十分钟已经过了一半,小姑娘脸色微沉。 “这……”左婷一时语塞。 这时候吴四取出一支哨子:“我们可以分开行动,但你必须答应我,察觉任何不对劲立刻吹响这支哨子,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将哨子握在手里,任安歌点头:“好。” 事不宜迟,她立刻往楼上跑去,左婷脚步一动还要跟着,被吴四眼疾手快的抓住。 “你真的疯了,万一安安出什么事,就等着接受小少爷的雷霆怒火吧。”她跺脚怒喝,然而只是这么一耽搁,小姑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上方。 吴四摇摇头:“安安不是说大话的人,我们要相信她。” “那个伯格分明不怀好意,这个比赛就是要让大家都分散,万一……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她的分析自然也有道理,但吴四总觉得小姑娘还有大家不知道的杀手锏,伯格的计划不可能成功。 事实上被他们担心不已的人,这会已经完全消失在了城堡中。 挑了个没有监控的位置,任安歌直接闪进了空间。 听完伯格的游戏规则,谢落春等人都面带担忧,唯有她可是花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压住脱口而出的笑声呢。 你说说,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吗?往空间中一躲,这座城堡哪里她去不得? 就这么一会,她已经大摇大摆搜索了两个房间,找到了三枚“信物”,还顺手捞了个装水果的篮子,将信物都装在里面。 十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伯格冲管家使了个眼色,数十名佣人鱼贯而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去逮人了。 又过了五分钟,翻译起身道:“伯格先生,这个游戏感觉挺好玩的,我也想参与一下。” “当然,去吧。”伯格心情很好的允许了。 …… 此时城堡中,大家已经分散到了不同的房间,他们也在紧张的计算着时间,十分钟一到,有的人采取了保守策略,带着找到的寥寥数枚信物躲了起来,有的人则玩起了游击战,自认凭借机警可以躲过搜捕。 然而情况却十分不妙。 佣人们最少在城堡中工作也超过了两年,而且他们的搜索显然有策略,每人分到的区域都是最熟悉的部分,很快一个又一个的中国人都被找了出来。 按照规则,被抓住的人手里的信物便失去了作用,虽然本来也不多,但都被堆在桌上时大家还是觉得一阵心痛。 游戏正式开始不到三十分钟,除了任安歌三人组,大家都被找到了。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吴四被找到,回到起居室的时候一脸懊恼。 真是因为大意了,回头可得被左婷嘲笑了。 坐在起居室里他一直盯着时间,眼看着规定的三个小时已经过去三分之二,左婷和任安歌还毫无消息。 一颗心那是越来越安稳,看来他赌对了,小姑娘果然有杀手锏。 反观伯格却有些坐不住了,强忍着维持了风度,直到老管家进来小声汇报了一些情况。 他脸色微变,叽里咕噜下了命令。 没多久左婷被带进来,她可没有吴四那么淡定,坐下第一句话就是“卧槽”。 原来她身手太好,又完全不讲常理,什么天花板啊窗户外头啊柱子上啊……哪里都能走,倒是被发现了好几次,问题是没人能抓得住。 结果把伯格逼急了,直接将佣人全部调了过来,愣是将人围在了上不得天下不得地的位置,僵持了好一会,左婷还是因为体力问题不得不认输。 可心里那是绝不服气的,将藏在身上各处的信物掏出来仍在桌上时,眼神都像是要吃人。 伯格却重展笑容,会功夫的两个被逮到,被他们保护着的那个人还能躲多久呢? 按着他的吩咐,佣人们以吴四和左婷的活动轨迹进行搜索任安歌的工作,所有人都觉得,小姑娘肯定被两位保镖藏起来了。 但从平时三人秤不离砣的行动模式来看,人不可能藏到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不止伯格这么想,谢落春等人也觉得完蛋了,脸色一度变得极差。 然而又过去了一刻钟,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下不到四十五分钟,任安歌依旧不知所踪。 第303章 倒数计时 随着时间的流逝,佣人们已经抛弃了那种优雅的快速,直接开始在城堡中狂奔起来。 此外还有一个人在城堡中游荡。 翻译艾达,那位香蕉人小姐,不得不说还比较幸运。 几分钟前她进入一个空房间找藏起来的小姑娘无果,刚刚搞错又进了这间房。 依旧空无一人,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视线停留在桌上,艾达慢慢皱起了眉头。 印象中那里摆着几片信物,现在却空空荡荡。 她的心狂跳起来,难道那个可恶的小姑娘刚刚进来过? 回想自己两次造访的时间间隔,艾达的眼睛一亮。 目光迅速扫视房间,暗暗想着哪里可以藏人。 搜索前不忘先将房门锁上,她站在房间中间,冷漠而高傲的笑着:“乖乖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了你了。” 四周一片安静,没将人诈出来艾达也不失望,迈着轻快的步伐再次搜查房间。 掀开挂毯,打开柜门,掀开箱子……很快可以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个遍。 自然一无所获,艾达皱着眉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按着时间推算,如果任安歌拿了这个房间的信物往外走,应该和她撞个正着。 但现在两人并没碰到,说明她没有出去才对,可现在房间里却不见人影。 想起小姑娘身边两个会功夫的,她甚至抬头看了一眼屋顶。 …… 任安歌隔着无形的屏障看着到处翻找的女人,撇了撇嘴移开视线。 低头看了一眼脚边,信物已经盛了满满一篮子,她一直有在计数,知道这些信物已经超过了规定的数目。 现在只需要带着它们回到起居室,那顶点翠凤冠就能回家了。 一想到这个就难掩激动,原本应该安心等待对方放弃搜查开门后再跟着离开的,小姑娘忽然玩心大起。 这个明明留着炎黄子孙的血,却对同胞和祖国充满看不起的人,吓吓她也不算过分吧? 这么想着,她慢悠悠走到门口。 正最后一次确认柜子里的情况,艾达忽然听到轻微的“咔哒”声。 心头一喜,她迅速回头。 吱嘎—— 年代久远的城堡房间大门,正缓缓打开。 而门里门外空无一人。 背上顿时出了一层毛汗,明明心中大喊着“别看了”,眼睛却好似被定住似的挪不动。 任安歌淡定的走出去,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愈发恶作剧心大起,用力将门砰的甩上。 便听到屋子里砰的一声,像是什么摔倒的声音。 发出一阵无声的笑声,小姑娘头也不回的往一楼跑。 此时距离规定的三小时,还有不到十分钟。 一楼起居室的气氛十分凝重,伯格在几分钟前发出命令,分散在城堡中的佣人们纷纷聚拢到起居室外头。 谢落春已经气得跟人理论了一番,然而伯格就是不要脸的守住了最后的关卡,反正现在翻译不在,他就装作听不懂,无视了中国人的愤怒。 任安歌跳下最后一层楼梯时,也被这幅画面气笑了。 如果不是害怕把谢落春等人吓出好歹来,她一定会直接冲进起居室,然后来个大变活人吓死这群人。 但现在却必须想办法将人引开了。 眼珠子一转,小姑娘走到拐角处现身。 不过刚刚露出一截衣角便被眼尖的佣人捕捉到,惊惶的面孔一闪而过,胳膊上挽着的篮子随着跑动摇晃,洒下了一些信物。 一看她手里那么多信物,只要进了起居室便稳赢,佣人们顿时急了。 主人可是吩咐过,这个游戏要是输了,他们全都要受到惩罚。 而若是赢了,每抓住一个人,他们也会有相应的奖励。 其中还有个秘密任务,正与逃跑的小姑娘有关。 第一个发现的人大叫一声追了上去,其他佣人只犹豫了半秒,也纷纷紧追不舍。 任安歌好似慌不择路的上了楼,佣人们晚来一步,两边走廊里已经没有人影。 管家挤到楼梯口开始分配任务,被指示搜索房间的佣人都面露喜色——如果幸运女神眷顾,那个东方人正好在自己搜查的房间里躲着就好了。 其他人被分配守住楼梯口,心中不免失望,却不敢质疑管家的决定,只得不甘不愿的停住了脚步。 然而谁也不知道,就在他们布置“战略”的时候,无形的屏障从身边擦过,任安歌轻轻松松下来楼梯。 距离三小时还有四分半钟。 吴四忽然问:“如果时间到了,你们没有找到人,安安也没能进入起居室,该如何算?” 伯格带着一抹紧张望着起居室唯一打开的门,闻言立刻道:“当然算我赢,只要没有500个信物送到,你们就输了。” 谢落春等人听了吴四的解释又是一阵喧哗,大声抗议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应该算平局。 然而自诩绅士的人突然露出了凶残的一面,伯格阴森的扫了众人一眼,不需要说一个字便让谢落春等人心生恐惧。 吴四与左婷对视一眼,已经互通了想法,男人十分自然的起身,余光发现伯格身边的佣人立刻绷紧了肌肉,便更加肯定此人还有后手。 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吴四走到起居室门口张望起来。 左婷端起茶杯优雅的啜了一口。 三分钟。 楼上乱哄哄的搜查还在继续。 两分钟。 谢落春等人手心里全是汗。 一分钟。 伯格已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三十五秒。 吴四忽然往旁边一躲,跟着纤细的身影冲了进来。 将手中的篮子往桌上一放,小姑娘笑容灿烂:“我们赢了!” 戏剧性的翻转,一时间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寂静只持续了短短三秒钟,谢落春等人跳起来欢呼,他们冲到任安歌身边,在篮子里捞了一把立刻便道:“伯格先生,我们赢了!” 面对一张张闪着胜利笑容的东方面孔,伯格慢慢站了起来。 信物的数据他一清二楚,甚至不需要清点,只看满满一篮子的样子便知道,五百个信物只多不少。 而时间,任安歌踏进起居室的时候距离三个小时结束还有三十秒。 这场游戏,确实是中国人胜了。 第304章 意外的客人 伯格正要说什么,一个人影冲进起居室,因为速度太快撞到门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 视线纷纷集中过去,伯格皱着眉头:“艾达,太失礼了。” 女翻译仿佛没听到主人的责备,一双眼睛在人群中扫视,然后死死盯住任安歌,戏剧化的指着她大叫:“你是鬼!” 然而这声歇斯底里的大叫并没有带来震撼的效果,反倒是大家反应过来以后,都露出了戏谑的神情。 艾达等了一会,发现大家并没有惧怕的躲开任安歌,异样的目光反倒落在自己身上,顿时更加激动:“伯格先生,离这个女鬼远些,小心她用东方的邪法害您。” 说起古老神秘的东方,伯格和身边的人倒是略略上了心。 毕竟在这些外国人眼里,那是个不能用常理推论的国度。 艾达还在说:“你们这些人都被她蒙蔽了,她就是个女鬼,否则怎么会消失在城堡里。” 噼里啪啦将刚刚房门诡异开关的事情说了一遍,艾达又惊又俱,却还是强撑着胆子护在伯格身边。 谢落春等人听不懂,任安歌飞快翻译了一下,末了耸耸肩:“这不会是他们赖皮的招式吧。” 刚还当做听戏津津有味的众人神色一禀,立刻警惕起来。 伯格忽然发问:“对于艾达的话,你有什么说的?” “对这种荒谬之言我不想做任何回应。”任安歌一脸无语,“难道伯格先生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艾达立刻反驳:“当时你明明就被我堵在了那个房间里,可我看不到你,而且房门我锁上了,却被看不见的人打开了。” 说罢忽然做恍然大悟状:“伯格先生,圣水或许会让她现出原形。” 伯格的管家这时候也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立刻露出蠢蠢欲动的神情。 任安歌十分不耐:“伯格先生,这场捉迷藏大家各凭本事,现在你的人一再说这种荒唐之言,难道是想趁机赖账?这可不是您这位英国贵族应该做的事情。” 伯格神色微沉。 心中自然是怀疑的,刚刚那样大的阵仗,任安歌究竟是怎么逃出重重包围的? 此事疑点重重不说,让他就这么承认自己输了也绝不可能! 什么贵族风度,伯格已经决定通通不顾了。 一瞬间的狰狞太过明显,吴四与左婷警惕的围到了任安歌身边。 伯格正要开口,一名佣人匆匆而来,几句低语之后,伯格神色微讶。 收敛了爪牙坐回椅子上,只是目光依旧阴沉。 其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任安歌却微微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片刻后佣人领着几个人进来了。 领头之人谢落春觉得眼熟,回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中国大使馆的人嘛。 站定后几位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很激动:“听闻伯格先生愿意无偿将明制点翠凤冠交予中国,我们非常感激,现在是否可以开始交接仪式了?” 出乎意料的发展,伯格都露出讶色。 这时候任安歌主动出列,笑着将游戏内容讲了一遍,只是巧妙的隐去了对方挑衅中国的部分,只将这场游戏说成“与伯格先生友好交流”的感觉。 使馆工作人员听说他们赢了更加激动,立刻提出想看看那顶凤冠。 伯格发现事情已经超出控制了。 他可以对任安歌一行人多番挑衅,反正对方也只是民间组织,但中国大使馆……一个不好便是国家事件了。 若闹得那么大,那位先生大概是不会高兴的。 不得已,只能允许这些人去参观凤冠。 使馆工作人员准备十分充分,连专家都带来了,一番查看后,初步肯定这顶凤冠确实是明代的东西,保存如此完好的明代文物,若能送回国那可是大大的喜事。 事已至此,大使馆无论如何都要将“游戏”结局定下来了,不知不觉中,交涉双方就从私对私变成了公对私,纵然伯格对中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多尊敬,但毕竟代表着一国之威,他的小算盘打得再响,能否执行也需要掂量再三。 一番交涉后,这顶凤冠终于被移到了大使馆带来的特制保险箱中,而任安歌一行人也坐上了使馆开来的巴士。 直到车子离开伯格的庄园,吴四与左婷在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吴四低声道:“安安,是你通知的大使馆?” “对啊,跟你们分开没多久我就先跟大使馆打了电话,将事情大概流程说了一遍。” “他们来得这么恰好也是你们约定的?”左婷也十分好奇。 “嗯,我特意让他们大约三小时的时候进来,”任安歌轻笑,“伯格肯定不想遵守游戏约定,只有这样打个措手不及才能让他自乱阵脚。” “如果他还是不肯将凤冠交给我们怎么办?” “不会的,这不在他得到的计划之内,伯格做不了主。”任安歌轻蔑一笑,“与我们起冲突他不怕,但与中国大使馆起冲突这不是他能决定的,只要有这么个时间差,凤冠被带回了使馆中,再想拿回去可就没门了。” 吴四和左婷听出这番话中之意,对视一眼又问:“你的意思是伯格不是主事之人?” “那座城堡都不是他的,我想主事之人应该也不是他。” 小姑娘扔出个地雷。 左婷大惊,她可是在城堡中蹿上蹿下的两个钟头的,一点也没看出城堡归属有问题:“不可能吧?我看到了家族谱,没有发现问题啊。” “我猜……为了逼真,伯格没有用自己的真实姓名,”任安歌笑笑,“古来便有主人给得利的仆人赐名的事情,或许他也被赐名了呢。” “这只是猜测啊。”左婷有些不服气。 “城堡中的房间我走了三四十间吧,所有的油画、挂毯、照片等等……都没有伯格与其他人的合照。”任安歌抱着手,“他的照片要不就是单人照,要不就是与年轻女子的照片,没有一张与年长者的合影。” 顿了顿,继续道:“还有,城堡里有两个管家。” 第305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又如何?”左婷不解。 吴四皱眉,他比较早被抓到,此时回忆起在起居室看到的情况,也察觉出不对来,于是慢慢道:“给伯格服务的……只有那位年轻的管家。” “不错,老管家虽然也听从了伯格的吩咐,却没有亲自为他服务过一次。”任安歌点点头,“虽然我不是很懂英式贵族的规矩,但如果是家主,所有的佣人围着他转才是正常的吧。” 左婷恍然大悟:“所以你怀疑伯格并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嗯。” 这样看来,这个可能性很大,若伯格当真不是城堡真正的主人,与一国大使馆对上这样的事情,他很可能做不了主。 想明白了这个过程,左婷真心实意的伸出了大拇指。 终于明白了吴四的意思,安安与小少爷,果然属于强强碰撞,难怪小少爷会如此上心。 过了一会,左婷又好奇地问:“你在城堡中是怎么躲过那些人的?” 这可不好回答,任安歌只得道:“可能因为我足够小心吧。” 左婷很想说“我也够小心了”,话出口前被吴四拽了一下。 默契使然,她立刻反应过来同伴的意思是不要追问,虽然心里跟猫抓似的,她还是识趣的闭上了嘴。 事后当然少不得要逼问吴四原因,结果对方搬出小少爷来,左婷再不甘愿也只能偃旗息鼓。 …… 就在任安歌一行热热闹闹离开时,在城堡明令禁止进入的一座高塔中,伯格垂头丧气的站在房间中。 这件位于高塔的房间光线昏暗,四周垂落着天鹅绒挂毯,地面上则铺着鲜艳的阿拉伯织毯,乍一看十分华贵,只是若细细看清织毯上的图案,便会觉得阴森之感扑面而来。 那是一副十分血腥的狩猎图,猎物不是什么动物,而是美丽的少男少女。 伯格此时垂着头,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织毯上,那极为逼真的濒死表情让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么说……精心准备的游戏失败了?”男人平静的声音响起。 伯格心中一突,却不得不老实回答:“是的,老爷。” “而我还失去了一件珍贵的藏品,是吗?” “是的,老爷,但是是那些中国人捣鬼,他们通知了……” 伯格慌忙的解释声突然被惨叫取代,黄金打造的马鞭狠狠抽来,巨大的力气直接将人带倒在地。 一鞭又一鞭,面容隐在阴影中的老爷始终沉默,直到伯格的衣物被抽得七零八落,浑身布满血痕,他才轻轻抬了抬手。 伯格顾不得浑身的剧痛,连忙重新站好,咬牙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有颤抖无法控制。 “再给你一次机会,不管用什么手段,把那块玉给我拿回来,这一次,连那个女孩也要一起带回来。” 女孩是谁毋庸置疑,伯格连忙咬牙应下,又等了一会,不见老爷再出声,这才勉强退出了房间。 …… 对伯格的遭遇浑然不知,回到酒店任安歌睡了个安稳觉。 还有一个休赛日,大家花了大半天时间完善了战术,还留了些许自由时间。 任安歌拒绝了前辈们一起散步的邀请,回房研究起那块玉来。 最近她密切观察过空间,那朵莲花中没再凝结新的玉石,所以这几日她又将玉石放回了花蕊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块玉的翠色比之前浓郁了些许。 可惜直到现在,对这块玉的作用依旧毫无头绪。 看来想要弄清楚,只有找机会询问伯格背后的人了。 会是那个john吗?任安歌十分好奇。 转眼第三场比赛的日子到了,大家称得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到了赛场,谁知有人比他们更早。 大使馆派来了两名工作人员做代表,来支持他们的比赛。 这一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娘家人。 这场比赛是团队赛,指定石料不限主题,在有限的时间内哪个团队的作品更精致,哪个分数就更高。 原本任安歌还担心组委会又在料子上动手脚,所以第一时间对石料进行了检查。 出乎意料的是,这块石料十分完好,并没有什么大毛病。 这场比赛组委会指定的石料并没有什么新意,依旧是大理石,不过比起上一场的料子,这次的大理石足足有两人高数人宽,果然适合团队雕刻所用。 不过因为料子太大,雕刻起来难度也直线上升,因此这场比赛会持续五天。 在这五天里,各个团队要比拼的不仅仅是技术,还有速度。 如果五天后别人的作品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而你的才完成百分之五六十,那么对不起,输的自然是你。 这场比赛对中国队来说算不得有利,毕竟队伍成员年纪都偏大,过于繁重的劳动不适合他们。 不过总还是要搏一搏的。 在拿到石料的低于第一刻,大家立刻就按照之前的分工开始行动。 设计是早就有想法的,六人各负责一块,仅仅花费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将完整的设计图画好了。 这样大的雕刻当然不能仅凭手感进行,下一步便要将设计图复刻到石料上。 这一步任安歌承担了大多数的工作,其他人从旁协助,也足足花费了小半日才复刻完毕。 检查过所有的线条没有问题后,他们开始进行分工。 就像设计图一样,每个人负责雕刻的部分也截然不同。 放眼四周,最快的队伍已经动刀好一会了,大家自然不敢懈怠,也赶紧拿起刻刀工作起来。 不过任安歌还是啰嗦了一句:“各位前辈,若力有不逮立刻休息,千万不能像王老一样拿生命开玩笑,我们的队伍也经不起减员了。” 这是好意,大家自然纷纷点头附和。 一日很快过去,喇叭响起,组委会宣布今日比赛时间结束,所有队伍必须立刻停止雕刻,由组委会记录下雕刻进程后以黑布蒙上,所有队伍都离开了会场。 有了前车之鉴,大伙十分担心晚上雕刻品的安全。 任安歌却十分宽心:“这才是第一天,他们不会那么傻,就算要动手脚也会在最后一日。” 第306章 一石二鸟 接连四天紧张的比赛,就连任安歌都有些许吃不消的感觉,其他人就更加疲惫,每天回到酒店只想直接瘫在床上。 但这一|夜大家都撑着不肯去睡。 明天就是比赛最后一天了,到了傍晚比赛结束,所以的作品直接拍照摄像留存,然后会摆放到专门的位置进行投票评选。 但凡路过的人都有资格投票,所以这次是真正比拼路人缘的时候了。 如果组委会真要对雕刻品动什么手脚,今晚是最后的机会。 “怎么办?我们要去守着吗?”大家都十分焦虑。 任安歌安抚:“大家不要担心,明天还有一天比赛呢,大家还是养精蓄锐早点休息比较好。” “这种情况谁能睡得着!” “我会请吴四叔和婷婷姐去守着的,他们的身手大家应该放心吧。” 这倒确实能让人安心不少。 吴四与左婷对视一眼,没有拆穿小姑娘的话。 他们当然不可能离开任安歌去保护雕刻品啊。 终于将前辈们劝去休息,任安歌却道:“今晚要麻烦两位了。” 吴四立刻道:“安安,你应该知道我们……” “我们不能输。”任安歌笑笑,“那些人看不起我们,所以就更不能输,尤其不能输在这种阴谋诡计上。” “可是你的安全才是我们的责任。” “我不会有事,等下以吴四叔的名义再去开一间房,我住到那边去。” “这并不是很难破解的障眼法。”吴四还是摇头。 “那我去跟谢会长挤一晚好了,”任安歌态度坚决,“就算有人想动手,有其他人在他们总要顾忌一下。” 这倒是个办法……那些人显然并不能肆无忌惮,否则也不会用那些迂回之法。 最后左婷陪着任安歌去找了谢落春,一再拜托她照顾后,两人这才赶往比赛场地。 路上左婷忽然道:“我这心里怎么就有些不安呢。” …… 她的预感是正确的,两人刚离开没多久,任安歌就以“认床”为名回去了自己房间。 谢落春不知其中厉害,自然没有强留。 而事实上,任安歌压根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离开了酒店直奔比赛场地而去。 她有预感,今晚那里一定会出事。 里比赛场地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她挑了个无人的角落进了空间,然后才大摇大摆往场馆靠近。 殊不知半分钟好,一个男人出现在角落附近,看到空无一人的地方神色惊讶。 …… 任安歌转了一圈,看到了潜伏着的吴四与左婷,并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她直接从安全通道进入了场馆内部,守在了本队雕刻品附近。 时间很快走到了夜深时分,街道上传来醉汉的大笑与歌声。 原本对此不在意,但那些嘈杂的声音却越来越近了。 忽然一个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任安歌细细辨认,似乎听到了吴四的喝声。 心中一动,她飞快靠近雕刻品,毫不犹豫将其收进了空间。 这是空间第一次收纳这样大的物件,居然十分轻松,小姑娘松了口气,计划行得通就好。 她停在原地没有动,总觉得那些人不会就此罢休。 果然没多久,另一个方向也传来隐隐的声音,辨认了一番,任安歌不免失笑。 这些人居然派了些小流|氓来调|戏婷婷姐,不知道以后这些小流|氓会不会对女性产生恐惧呢。 等等……笑意忽然凝住,任安歌忽然察觉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深夜两人在街头被醉汉和流|氓骚扰,加上现在情况特殊,吴四与左婷定会出手,一旦动手…… 刚想到这,刺耳的警笛声划破天空。 果然! 任安歌露出了然的神色。 这背后果然不仅仅是调虎离山,而是一石二鸟。 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顾千帆发了条短信。 出国参加比赛需要不短的时间,小姑娘一直觉得这是十分自然的时机,因此出国以来从来没有主动与顾千帆联系过。 但吴四与左婷现在要被英国警方带走了,她的力量捞人不容易,唯有让顾千帆出面了。 措辞淡漠的短信刚刚发送出去,安全通道附近忽然出现了几个黑影。 嘴角微勾,乱七八糟的心思抛诸脑后,小姑娘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 毫不意外的,那几个黑影径直往她的方向走来。 强光手电的光原本直指此处,忽然一顿之后开始四下晃动起来。 仗着在空间中无人可见可闻,任安歌大笑起来。 看看那些人迷茫的表情,真是十分解气。 奉命来捣乱的人赫然发现—— 目标不见了! 那么大一个雕刻品,挪动都需要动用机械的东西,居然不!见!了! 没人相信大脑的这个判断,纷纷开始晃动手电寻找起来。 任安歌都能猜到他们的想法:不可能不见,一定是自己记错地方了。 然而等这群人将场馆中的雕刻品翻看了一遍后,他们的表情生动的诠释了三个字:见鬼了。 小姑娘已经笑趴在空间里。 叽里咕噜商量了一番,语气是越来越惊恐,最后这群人在心口画着十字架飞快跑了。 任安歌追了上去,原本想试试能不能看到幕后指使,结果便看到这几个人上了一辆黑色汽车。 她只好遗憾的停住脚步。 算了,至少保住了雕刻品,已经很好了。 回到原地,现在只要等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把雕刻品再放回去就行了。 手机叮铃铃响起,不必看已经猜到是谁。 “喂,千帆哥哥……” 刚起了个头便被急匆匆打断:“安安,你现在在哪?” 对面传来的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焦急,让小姑娘不由自主默了默,才低声道:“我很安全,你不用担心,倒是吴四叔和婷婷姐……” “我已经安排人去交涉了,你也不用操心他们。”说起这个顾千帆有些恼火,“我明明说过他们不可以离开你的,这两个人……” “千帆哥哥,是我拜托他们的,你不要责备他们。”任安歌立刻道,“比赛的作品必须保护好,我可不想输给这些龌龊的手段。” 第307章 现场投票 ”比赛结果难道比你的安危还重要?“顾千帆难忍怒火。 “当然不是,我确定自己安全才这样做的。” “你太小看那些人的手段了,他们可以视人命如草芥,万一你有个什么,我……罗阿姨他们得有多难过?” 一个生硬的转折,任安歌只得当作没听到,强调道:“我没有小看那些人的意思,我确实有绝对的把握,千帆哥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应该相信我。” 这话有些重了,话筒中一片沉默。 说完觉得有些后悔,小姑娘咬着唇,想要补救却又莫名感到胆怯。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电话里传来少年人沉沉的声音。 “我……我知道了。” 任安歌不知道为何要慌乱,却是真正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 发了一会呆,小姑娘忽然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下,一声响亮的“啪——”,显然丝毫没有留力。 任安歌呀任安歌呀,你在慌些什么啊! 咬着嘴唇,说不清是懊恼还是别的感情,忽然就自己跟自己生起闷气来。 就这么心情烦闷的待到天光微亮之时,安静的马路渐渐喧嚣起来,任安歌才一脸如梦初醒的样子,赶紧将雕刻品放回远处。 刚刚放好,门口就传来响动。 谢落春等人从外面涌了进来,旁边跟着几个工作人员,二话不说便直奔作品而来。 掀开黑布仔细查看了一番,确认作品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一旁的工作人员大声抗议中国人的不信任,谢落春可不是个会被大帽子压住的,直接道:“鉴于贵方在第一场、第二场比赛的所作所为,我们小心一些也无可厚非。” 把人堵得直翻白眼儿。 郁闷了半宿,这会看到谢会长毫不客气的堵人,心情才好了一些,再看大家将雕刻品守得严严实实,任安歌这才安心的离去。 深藏功与名。 过了一会,她揉着眼睛从外面进来,谢落春看到她连忙问:“早上去敲你的门没人应,想你可能是累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打了个呵欠,任安歌道:“那会是真起不来,不过想着各位前辈这么早来保护我们的作品,我也该出一份力才行。” 看她一脸倦容,谢落春不赞同:“不养好精神怎么继续比赛,要不你去休息室再睡会吧。” “不必不必,”连连摆手,“大家吃早餐了么?要不我去给大家买点早餐吧。” “我们都吃过了,你没吃?那赶紧去买吧。”想了想,谢落春补充道,“我跟你一起去。” 任安歌没拒绝,于是两人到附近买了面包和咖啡。 一杯浓浓的咖啡灌下去,一|夜没睡的困倦一扫而空,任安歌重又生龙活虎起来。 ”对了,吴四和左婷还没回来?“谢落春忽然问。 “嗯……他们有点事情要忙。”小姑娘含糊其辞。 按理说顾千帆都派人出面了,两人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可一直到今日的比赛开始了,任安歌还没见到吴四与左婷的影子。 意外也有一些,不过也越发肯定对方一石二鸟的意思。 将两人强行调开,既方便了昨夜那些人的行动——虽然被她破坏了,同时也让两人无法跟在她身边。 在某些人眼里,没了两个强力保镖,自己应该很好欺负吧。 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正好,她也想找机会弄清楚那块玉的作用呢,否则空有宝山在手却不知如何使用,也是很遗憾的。 最后一天的比赛结束,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又来了,通过交涉,拍照摄影的时候他们也架起了机器。 原本就因为雕刻品完好无损脸色不佳的组委会成员,这会的脸色已经可以用“面沉如水”来形容了。 谢落春也不知怎么跟使馆工作人员通的气,连将雕刻品运输道广场上时,都有自己人操作的机器。 最后搞鬼的机会溜走了。 将作品稳稳摆在指定位置的时候,大家都松了口气。 虽然所有作品中,这件作品的位置是最偏最不起眼的,但大家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至少保证了作品的安全。 接下来就是为期三天的投票了。 拉票环节自然少不了,鉴于大家在凤冠回国一事上出的力,大使馆很痛快的给他们打了广告,号召有空的华人们去投票。 然而真正投票的时候,他们的作品票数依旧大大低于其他作品。 似乎也挺正常,毕竟他们是客场作战,且老外们对中国人带着天然的不屑,只看这座放在偏僻角落的雕刻品介绍上写着china,就没有多少心思观赏作品了。 一天结束,中国队的票数垫底。 统计当天票数的时候,其他人那看好戏的表情掩都掩不住。 第二天,票数赶上来了一些,但依旧在第三梯队。 因为阴谋失败一直不高兴的组委会成员,这一日也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反观谢落春等人则是心情一天比一天低落。 难道最后当真要输在非战之罪上吗? 如此一来谁能甘心! 第三天一大早,任安歌忽然有了动作。 找了在广场上卖艺的一支乐队,给出一笔小钱雇佣他们,直接将场子开到了中国队的雕刻品前面。 看到小姑娘拿起话筒站到了乐队前面,大家都是一脸茫然。 别说老外们了,就连谢落春等人也不清楚她要做什么。 音乐响起,空灵的歌声随之传出。 when i was young…… 这是一首在国外几乎人人耳熟能详的老歌,《yesterday once more》,被一个东方小姑娘演唱出来,居然有这样动人的效果。 谢落春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词在回荡:绕梁三日。 只知道小姑娘手艺了得,想不到唱歌竟也这么好听。 莫名便想到,如果任安歌不走雕刻的路子,而是去当歌星,应该也能在歌坛占据一席之地。 被歌声吸引停住脚步的人越来越多,小姑娘全然不怯,稳稳的唱完了这首歌,忽然用英文为作品拉了一波票。 她很懂适可而止,只用了短短五句话介绍了一下作品的内涵,然后立刻又开始了下一首歌。 第308章 强势拉票 随着一首一首歌曲的结束以及**环节,为中国队**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 随之变化的便是票数排行。 其他队伍鼻子都气歪了,然而谁也不能说任安歌这种**方法有问题。 有心打擂台吧,人家标准太高,只怕最后反倒形成对比,让人家更加吸引人。 倒是有一支队伍想要直接将歌声当做背景跳舞,只可惜他们是街舞派的,与这些婉婉道来的经典老歌一时间难以融合。 半天过去,他们的作品票数已经直逼第一梯队。 现在唯一的安慰就是……乐队不可能一整天陪着任安歌玩,嗓子也不可能唱上一整天。 这些人想得没错,到了中午,乐队果然提出了告辞。 他们只是业余玩儿的,下午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呢。 而任安歌撑了一上午,嗓子也有点不适了,于是给了一笔辛苦费后,这个临时团队一拍两散。 此时他们的票数停在了第四位。 还有半日时间,就算最后中国队停在这个位置也不是不能接受。 组委会暗暗松了口气。 谢落春等人松开没多久的眉头又皱起来了。 结果小姑娘摸出一个马扎坐下,面前摆个纸片,上书:求**,可免费快速雕刻头像。 然后就摆出一堆巴掌大的石头。 大家可知道那么大个书包里背的是什么东西了。 摊子是支起来了,可一时半会也没有人过来。 任安歌一点也不担心,顺势摸起一个石头就开始雕刻起来。 这种小石雕,又不需要讲究太多细节和技巧,她的速度只能用惊人来形容,不过片刻,一个惟妙惟肖的猫头就出现在一旁。 这只活灵活现的猫头吸引了一些人,观察了片刻后,终于有个可爱的小姐姐出言询问。 语言沟通毫无障碍又是一大惊喜,小姐姐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最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照片。 “我想雕刻的是这个小宝贝,你看可以吗?” 照片中是一只牛头梗,任安歌看了一眼,笑道:“可以,请您**吧。” 小姐姐立刻起身去**,任安歌则挑了块石头,对着照片开始下刀。 谢落春一看,这也可以? 连忙就招呼大家各自就坐,齐齐开展“**业务”。 吴四和左婷成了翻译,忙忙碌碌的帮助前辈和客人沟通。 其他队伍一看,这种**我们也能干啊? 于是一眨眼,**现场变成了雕刻现场。 街头画画的人见得多,即兴雕刻的人却难得一见,逐渐的又吸引了大批人围观。 纵是如此,谁也没有任安歌雕得快。 尤其是一名头戴面纱的女子要求雕刻一个自己的头像,她居然用石料雕出了轻纱效果后,全场轰动。 更多的人踊跃排队,哪怕其他地方有空位置也不去,就要等着小姑娘帮自己雕刻呢。 不过这个方法来票速度要慢得多,半下午过去,他们的作品也才堪堪爬到了第三。 离**结束不到两个小时了,看上去大局已定。 距离大家期待的第一还差着不少,但比起一开始的垫底,又已经可以如释重负。 广场前面的街上忽然开过来整整齐齐几辆大巴,它们缓缓停在距离广场最近的位置,车门一开,穿着各式服装的人鱼贯而下。 这群人在车前简单整队,每个车都打出了一个小小的旗帜,看上去跟旅游团似的,就向着广场涌过来。 任安歌刚好雕刻完手中的一个小动物,不知怎的心头便开始狂跳。 这群人目标明确,就是奔着展示雕刻品的地方来的。 各队都露出紧张的神情。 这样大批的人如果来**,前六的名次很可能来一出天翻地覆的大变动。 大伙都盯着这群人的动向,任安歌却直直看着远处。 所有大巴停下后,一辆低调的黑车也跟着靠在路边,黑西装的保镖打开车门,风姿卓绝的少年人从后座下来,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西装,当先跨步向这个方向走来。 自觉早已心如止水,此时却蹦得像鼓点一样。 顾千帆很快越众而出,视线一扫就找到了目标。 冲呆呆看着自己的小姑娘洒然一笑,越过她的位置,直接给中国队的作品投了一票,之后才绕回来道:“我**了,可以给我雕刻一样东西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回道:“请坐,您需要雕刻什么东西呢?” 大长腿往马扎上一坐,明明格格不入的两者,顾千帆却好像坐在真皮老板椅上一样闲适,平素锐利的双眼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不如就请你雕刻一个自画像吧。” 微微一怔,大批的人已经开始排队**,任安歌深吸一口气,拿起一块石头开始雕刻自己。 最后一票投完,中国队的成绩毫无疑问冲到了第一。 一群老外的脸都白了,谁能想到中国人客场作战,居然还能组织起这样规模的**? 组委会提出抗议:“这样不行,nonono!这是作弊!” 任安歌把将将完成的自画雕刻品扔到一边,起身便冷笑:“怎么就是作弊了?” “这些人不是自愿**的!” 任安歌还没说话呢,**的人就喊起来:“我们当然是自愿的!” “没错没错,我们支持自己国家的作品,心甘情愿得很。” “这件作品十分精美,我就是很喜欢。” …… 各种理由,各种肤色,各种声音,一下子就将组委会的声音压了下去。 顾千帆第一时间将那件自画雕刻品收起来,然后才起身慢条斯理道:“这是分散各处的华人,他们都很想来支持一下自己的同胞,不过因为距离问题难以成行,我将他们组织了一下,实现了大家这个愿望,组委会也不能因此说我们就是作弊。” 面对人高马大的组委会人员,顾大总裁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目光锐利一扫,逼得人纷纷移开视线。 “中国人向来团结,我想这一点你们应该很清楚。” 四周一静,与此同时广场上的大钟悠悠敲响,最后一天的**结束了。 中国队毫无疑问遥遥领先,从垫底一路冲到了首位不说,票数在最后甩开第二名几十票,加上第二轮的成绩,他们基本已经追平了第一轮零分的劣势。 第309章 车祸 只要最后一轮发挥稳定,胜利也并非不可能。 谢落春在心里做了个加减乘除后,直接笑出声来。 成绩一公布,在场的华人都鼓起掌来,欢呼声直冲云霄,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任安歌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他们离胜利又进了一步。 然而转头看到顾千帆又紧张起来。 尽管她自己也不明白在紧张些什么。 不得不承认这次他帮了大忙,任安歌的脑瓜子快速转动。 如果他开口说要一起吃饭怎么办?或者有别的要求……自己拒绝会不会太忘恩负义?可同意的话,已经决定冷处理人家的感情了,这样不是又给希望了吗? 当事人并不清楚,满心纠结全在一双如水的眸子里显示得清清楚楚,顾千帆如何看不出来。 暗中叹了口气,面上却一派自然:“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第四场比赛加油。” 刚下定决心还是不能给这个希望,结果人直接来跟她告辞,任安歌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啊?”了一声。 眼睛圆溜溜一脸惊讶的样子,在顾千帆看来可爱到不行,想也没想便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道“你这个样子让我真的很为难啊”,动作却不得不保持干脆:“我还约了人吃饭,等你们凯旋再为你庆祝吧。” 说着跟其他人也道了别, 果然转身走了。 任安歌这才回过神来,双颊一层层染上绯色,也不知是觉得自作多情,还是因为被当众揉了脑袋。 谢落春人老成精,看出些 不对劲来,刚“哎哟”了一声准备调侃一下,任安歌已经急急忙忙道:“好累呀,我们快点回去休息吧。” 看她一副面皮很薄的样子,谢落春很给面子的只是“嘿嘿”笑了几声,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回去的路上任安歌连吴四和左婷的脸都不敢看,直接假寐将时间打发过去了。 …… 快要到酒店的时候,前方忽然发出一声巨响,大巴车一个急刹,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一车人都滚成一团。 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凄惨的哭声已经传来,一个女人边哭便喊:“救命,谁来救救我的孩子——” 心头一紧,任安歌飞快扒到窗边。 便看到前方一辆小车车尾撞瘪了,一个女人满头血的爬在车边,一边哭一边喊,一边用力想将后座的车门打开。 幼童的哭声从车里传出来,然而视线被阻,她并不能看到车里的场景。 “吴四叔,婷婷姐,你们快去帮帮她。” 最看不得母亲受苦,她立刻出声催促。 此情此景,但凡有些良心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两人二话不说从窗户跳出去帮忙了。 那车子应该是撞击中车门变形被卡住了,好在小孩坐在安全座椅中,坚固的椅子虽然被挤得也有些破损,但整体来说还是护住了孩子,但人也要尽快弄出来才行。 这边大巴司机也组织大家下车,很快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全须全尾的站到了街边。 但刚刚的急刹车还是让大家或多或少受了伤,任安歌最担心几位前辈,他们年纪大了,也不知刚刚那样摔跤有没有伤到骨头。 好在一一问过后,大家都说只是皮外伤,任安歌这才放下心来。 但也并不是人人都好运,四下一看,也有些选手受伤较重的,大家此时都在互相帮着简单处理伤口。 一眼看到橱窗边坐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低着头捧着胳膊,手肘处衣服破了,露出一块可怕的伤口,现在还在呼呼往外渗血。 看其他人似乎都没空管他,任安歌心头一软,走过去蹲下:“我来帮你吧。” 帽檐点了点,那人是好似没有力气说话了。 任安歌便去查看伤口,手刚搭在他的胳膊上,心头忽然一震。 想要躲开,想要大喊,然而以及迟了。 刚刚还有气无力的人突然暴起,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轻松一拽一拉,就将人扯进了旁边的商店里。 有人似乎感觉到什么,然而扭头之时却只看到一片平静。 …… 吴四与左婷一起配合,总算就的卡住的车门拉开了,结果安全座椅因为受损,安全带的扣子又解不开,两人鼓捣了半天才将孩子抱了出来。 满头血的女人哭得几次背过气去,这会连滚带爬的将孩子接过去,对着吴四与左婷直呼谢谢,拉着两人的手泪眼婆娑不肯放。 救护车姗姗来迟,两人送佛送到西,将母子送上车,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回头一看巴士上的人都下来了,两人连忙往路边去找任安歌。 这一找心中便是一沉。 两人都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小姑娘。 冲过去问谢落春:“安安呢?” “在那边帮忙处理伤者呢。” 两人立刻往人堆里去,然而拨开碍事的人后神色立刻阴沉下来。 没有,哪里都没有小姑娘的影子。 左婷已经大声问起来:“你们谁看到任安歌了?” 谢落春诧异的跟过来:“咦?刚刚还看到往这边来了呢。” 吴四与左婷对视一眼,心头已是阴云密布。 这场车祸看来竟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有人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了任安歌! “你在这附近找,我去医院!”吴四当机立断。 左婷反应过来,如果一切是安排好的,那对母子是否无辜也很难说。 点头表示同意,两人正要分开行动,警车呼啸而至,大腹便便的警察们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拉起了警戒线。 准备离开的吴四被拦了下来,警察慢条斯理道:“当事人都不能离开,要留下做笔录和配合调查。” 强压心头焦虑,吴四沉声道:“我只是大巴上的乘客,有什么问题您问我的同伴也可以,现在我有急事,麻烦让我先离开。” 警察摇摇头,还没开口呢,旁边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拍照声,跟着话筒就杵到了吴四嘴边,金发碧眼的记者小姐问:“您就是刚刚帮忙救出孩子的英雄吗?” “救人?”警察一脸诧异。 旁边几人七嘴八舌将刚刚的情况说了一遍,眼神崇拜。 吴四却在人群包围中眼色渐沉。 第310章 谈判 被唤做英雄的人更加无法离开,左婷随机应变混在人群中离开,一路打听着到了医院,却得知那位母亲因为脑震荡已经在接受治疗,孩子由家人接走了。 至于接去哪里,对不起,这是人家的隐私,我们无权告知。 更何况那个孩子才几岁,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 额间见汗,左婷不得不又回到现场,此时人群已经散开,她联系吴四,得知大家还在警局做笔录。 通话中听得那头问“是谁?是不是这次车祸的当事人?” 吴四一边敷衍对方一边飞快挂了电话。 但左婷已经明白过来。 这是一场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警方或许主动,或许被动,总之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阻碍。 她或许是现在唯一能自由行动的那个,决不能暴露。 这么想着,左婷随意走进路边的商店刷了卡,出来时一身打扮已经截然不同。 装作无意在现场查看,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找不到丝毫不和谐之处。 天色渐晚,街灯依次亮起,路边的商店陆陆续续打烊,路人也越来越少,左婷的心也越来越冷。 实在无法,只能通知小少爷了。 顾千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一场宴会上,听说小姑娘不见了,脸色便是一沉,抬脚便往外走。 …… 时间退回到几小时前,任安歌被人强行拖进一旁的商店中,刚刚的伤员已经完全暴露狰狞的面容,一柄薄而锋利的匕首抵在她喉间,那人哑声道:“乖乖的跟我走,否则就割开你的喉咙。” 非常识时务的轻轻点头,然后就被人一把拉走了。 装修奢华的商店里,数个店员却仿佛没看到这一幕,在被拉进试衣间之前,她看到有两个店员拿了拖把,将地上一点污渍拖得干干净净。 心中已有决断,这家店与歹徒是一伙的。 试衣间的墙可以活动,推开后是一条向下的走到,之后在地底行走了十来分钟,歹徒带着她从另一家店的橱柜后头钻出来。 只来得及看了一眼满是珠宝的陈设一眼,任安歌便觉得后颈一痛。 接住软倒的女孩,旁边的店员熟练的将一个黑色头套罩住她的头,那歹徒便将人一捞起来,若无其事但动作飞快的上了门口的一辆商务车。 若任安歌醒着便会发现,此处已看不到发生车祸的位置。 商务车在街道上匀速前进,不会很赶,遇到能超车的机会也绝不客气,与路上任何一辆车都没什么区别,无人知道车中有一个被绑架的小姑娘。 任安歌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纯白的丝绸长裙,有点像油画里中世纪贵族女子的睡袍。 身下是铺着天鹅绒的高背椅,两只手被细细的金丝线绑在扶手上,试着动了动,金丝线立刻收紧了些,紧紧陷入皮肉中,传来阵阵疼痛。 “美丽的姑娘,如果不希望手臂上多出几道永远不会消退的疤痕,我建议你还是乖乖坐着比较好。” 停止动作抬眸望去,长桌对面的老外举着水晶高脚杯轻轻晃着,上好的红酒仿若一块血色的果冻,随着他的力道在杯中顺滑的晃动着。 john面带微笑:“安,我们又见面了。” 任安歌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接话。 对方也并不需要她接话,只面带疑惑:“我觉得很奇怪,曾经我搜过你的房间,那块玉石你并没有单独放在行李中,这很对,那样的东西自然要随身携带,可是刚刚我的女佣脱光了你的衣服,连最隐秘的地方也仔细检查过,依旧没有找到那块玉。”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一边暗示性的下移。 饶是心性再成熟,任安歌也没忍住脸色爆红。 混蛋!虽然是女佣,但……但…… 只要稍微想像一下那个画面,全身的血液就往脑子里冲。 卧槽!变态! 默默在心里爆了个粗口,这才堪堪压下冲出口的怒骂。 不能乱。小姑娘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乱,这是你的机会! 颇有兴致的观察着小姑娘,看着她一瞬间怒发冲冠,却又很快重归平静,john愈发肯定这是个不一般的对手。 但他觉得自己会赢的,因为……他更有权势,更有力量。 所以他依旧慢条斯理:“那么可爱的安,能不能告诉我,那块玉在哪呢?” “可以。” 出乎意料的答案,john只微微惊诧了一瞬,就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条件。” “告诉我,你为什么执着于这块玉。” “这可是我的秘密。”john笑得很狡猾。 “秘密交换秘密,很公平。”任安歌也笑得像只小狐狸。 “nonono,我手里不止有秘密,还有你的命,所以拿你的秘密来换你的命才公平。” “哦?可我不这么认为。”任安歌淡淡一笑,“我死了,你永远也找不到那块玉。” john的笑容一沉,露出残忍的本性来:“来自东方的安,你可能还不知道在这里,我弄死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外国人,不会引起任何波澜,所以我不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任安歌摇头:“我没有跟你谈条件,而是在说一个事实,除了我,没有人找得到那块玉,哦sorry,是我不严谨了,除了活着的我,没人能找到那块玉。” 嗜血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可信度。 幅度轻微的耸耸肩:“你不是派人搜了我的身吗?想必这时候我的住处也被翻过了吧,你有权有势,调查我的信息应该也不难,应该也知道我在银行没有任何保险柜,所以你可以猜猜,我还能把那块玉放在哪里呢?” 慢吞吞的,john说出一句话:“别忘了,你还有妈妈和哥哥。” 此话一出,他便满意地看到小姑娘神色一变。 恐惧吧,颤抖吧,求饶然后臣服,这样我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他愉悦的想着。 然而片刻后,他没能如愿听到祈求,只在尚且带着稚嫩的脸上,看到一抹冰冷的,并不和谐的嗜血笑容来。 第311章 人不见了 任安歌同样慢慢道:“让我想想上个准备杀我全家的人怎么样了?哦~” 故意拖长调子,然后才波澜不惊地道:“他被吓出神经病来,拿着刀扑向警察,被以袭警的名义打死了。” 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小姑娘笑得愉悦,嘴里轻轻发出一声“砰——”。 john忽然有种感觉,如果不是双手被绑住,她这时候一定会用手比枪,配合嘴里那声枪响冲自己轻轻开枪。 明明是自己虚构出来的画面,却让心口一悸,那是心脏因为极度的兴奋而疯狂跳动带来的痛楚。 john的身体一阵战栗,原来这个人是同类。 舔了舔嘴唇,他忽而露出温和的笑容,走过来蹲在椅子旁边,伸手去解那些金丝线,一边轻声道:“安,我想我爱上你了,我们是同类,你有个疯狂的灵魂,我也是,我想,我们可以共享那块玉。” 淡色的眼睛清楚映着任安歌的面容,他最后吐出一个单词:“forever。” 直觉告诉任安歌,她已经接近这个秘密了。 认真因为“爱”这个字带来的不适,不闪不避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她轻声问:“那就告诉我,那块玉的秘密。” 然而john虽然有些疯疯癫癫,在这件事情上却十分坚持。 “除非你拿出那块玉。” 双手终于得到了自有,摸了摸腕间绑痕,她忽然伸手在对方耳边打了个响指。 john连眼睛都没眨。 下一秒任安歌摊开的掌心里多了一汪清泉。 男人发出惊喜的嚎叫,伸手便来抓。 早有所料,小姑娘飞快将手一缩,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玉,就在这里,现在可以告诉我它的作用了吧。” john瞪着她,心中飞快思索,玉石究竟是被从何处取出来的。 发现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难道这就是神秘东方的神秘手法? 任安歌把玩着这块玉,心中也是忐忑。 玉,当然不能交出去,若还诱不出玉石的作用,也只好放弃了。 好在john的选择没有让她失望。 拖过一张椅子,两人面对面坐得极近,膝盖已经靠在一处。 任安歌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这个动作惹得男人大笑:“可爱的安,我们分享彼此的秘密,也即将成为最亲密的伴侣,你不必害羞。” 抿了抿嘴唇,任安歌没有接话。 john这会好像又变成了调|戏女孩的小痞子,冲她挤挤眼睛:“不过我必须说,害羞的你更加让人喜爱。” 眸光微沉,任安歌觉得自己快忍到极限了。 谁来把这个疯子拖走! 幸好john终于说起了正事。 “这块玉是上帝留在世间的救赎。”低沉的嗓音缓缓道,“谁拥有它,谁就能获得永生,真正的永生。” 任安歌一挑眉。 这个答案倒是没什么新意。 所谓永生,不就是中国的长生不老么。 啧,果然有钱人就想永远活着,好一直享受人上人的生活。 不过john一定没听过中国的一句古话:富不过三代。 想想一个长生不老的富豪,活了百年结果家道中落,啧啧啧,那滋味一定不好受。 将玉石举到眼前看着,任安歌皱眉:“这就是一块玉,品质是挺极品的,不过从哪儿它能让你永生?” “你不懂,这是圣典上记载的,我们每一代都希望寻找到它,谁知道它居然在中国,不过我早该想到的,会藏在那片神秘的土地中也不奇怪。” “那么要如何用它呢?”任安歌虽然不大信,却还是问了一嘴。 谁料john却突然出手,趁人不备将玉石抢在手里,立刻站到门口得意一笑:“亲爱的安,永生自然只属于我,至于你,在最美好的时候,你会是我深爱的爱人,你放心,看在这块玉的份上,我会让你停留在最美的时候。” 仆人打开了房门,他走出一步,又回头道:“不必害怕,你还如此年轻,距离最美的盛放时刻还有一段时间。” 说罢哈哈大笑着离开,房门砰地被关上,外头传来他的声音:“好好看管我的小可爱。” 志得意满的男人却没注意到,一门之隔的地方,小姑娘半垂着头,遮住了闪烁的目光。 月明星稀,夜已深沉。 看守的仆人无意中从门上的小栅栏里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跳了起来,惊动了另一位看守。 “人,人不见了!” …… john是在床上被人唤醒的,一听说任安歌不见了,他直接便跳了起来。 纯金链子从领口划出来,那块玉被安置在一个特制的小盒子里,静静垂在他胸|前。 “怎么会不见的?”怒吼声回荡在城堡中。 佣人们噤若寒蝉,没人说得清人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两个负责看守的人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先生,我们绝对没有偷懒,一直,一直在门外站着。” 很快老管家也调了监控来,正是两人确实十分尽责,就算去洗手间也从未同时离开过。 john脸色阴沉,想起之前捉迷藏的诡异结果,立刻道:“把所有人叫起来,给我搜,哪怕上天入地也要将人找出来。” 在声色俱厉的时候,他万万想不到就在三步远的地方,任安歌正隔着无形的屏障若有所思。 原本想趁机看看所谓长生不老是如何操作的,谁知john只是将玉挂在胸|前,这与那些佩戴玉饰的人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他们的圣典所谓得到永生,操作就是这么简单? 一时不解,便也没有立刻将玉石抢回来。 等佣人和保镖们都匆匆忙忙开始搜索城堡的时候,john神色阴晴不定的坐了一会,忽然起身而去。 任安歌自然跟上,不一会便看到他离开城堡主体,去了花园中的一处亭子里。 一番操作后,地面上的暗门打开,主人拾级而下,任安歌紧随其后。 下方是个偌大的空间,墙上是电视剧里那种直达天花板的巨大书柜。 john亲自爬上描金的梯子,从顶层书架上搬下来一本看上去挺有年头的书。 将其放在特质的阅读架上,小心翼翼翻开书页,他仔细看着上面的字。 任安歌大咧咧站在一旁一同阅读起来。 第312章 愤怒的模样 原来所谓的圣典是他的家族流传下来的,据说是某位家主聆听了上帝之声,之后将其记录而成。 但往后看了几页,小姑娘心头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所谓圣典的内容,倒很像john的某位祖先也得到过神奇空间呢。 很快john就翻到了对玉的描写那一部分。 任安歌立马知道,为什么他一眼认定自己手中的玉石,就是要找的那块。 这也画得太惟妙惟肖了。 完全是按图索骥嘛。 正想仔细看看旁边的字,一旁的电话忽然响了。 john的情绪依旧暴躁,接起来第一句话便问:“人找到了吗?” “……人还没有找到,不过先生,有客人到访……” “叫他们滚!” “先生,是中国大使馆的人,他们不见伯格,指定要见您。” 话筒里的声音在安静的密室里回荡,任安歌心头一动,没有任何理由的想到了一个人。 并且笃定,一定有他。 一时间什么玉啊圣典啊都被抛诸脑后,一颗心又涩又涨,既感激又惶恐,竟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砰地一声,john骂骂咧咧的将电话摔下,把圣典放回架子上,犹豫了一下将金链子也摘下,然后才去开密室门。 任安歌一眨不眨的将开门密码记下,独自留在了密室中。 等人一走她立马爬到架子上,拿下圣典重新阅读起来。 她看得很快,略过大量夸张的描述,只专注那些有效的信息。 全部看完以后她长舒一口气,对自己的猜测多了几分把握。 这个神奇的空间并非只有她一任主人,又或者不止一个空间。 不论是哪种,john的一位祖先有幸得到过空间的帮助。 只是这位幸运儿也不知怎么回事,将整个空间的事情记录得乱七八糟,难怪后辈们看不懂,反倒将其当做什么神之音去理解。 任何东西一旦扯上玄学,自然是怎么玄妙怎么解释,结果就是一代一代研究下来,在空白处做的注释越来越玄奥,参考这些笔记去理解,那自然是越来越读不懂。 若说前期关于空间的东西,她还能理解一二,等到了玉这儿便也云里雾里了。 john的祖宗确实使用了大量“永生”之类的词语,偏偏关键的使用方法,或许是因为年代久远,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佩戴这个词。 难怪他会将玉戴在胸|前了。 偏头想了想,这个谜团一时半会看来是解不开了,任安歌只好先将玉石从金盒子里取出来。 之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圣典”中关于玉石的三页撕了下来一起塞进了空间。 再以密码开门,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出了密室。 远远便看到城堡中灯火通明,走近了才发现,从窗户便能看到室内的场景。 以john为首的老外们,和以顾千帆为首的华人,双方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 那张随着年纪增长,越发俊美无匹的侧脸,此时连下颔线都绷得紧紧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能看出主人的怒气来。 这辈子,不,加上上辈子,任安歌都没有见过顾大总裁如此愤怒的模样。 记忆中那是个永远冷酷淡漠,永远冷静机智的人。 原来也会有这样怒气丛生的时候吗? 不知john说了一句什么,顾千帆抬高的声音从窗户缝隙中漏了出来:“今天我一定要见到全须全尾的任安歌,但凡她掉了一根头发,顾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神色一怔,酸涩的情绪从心底溢出来。 若有人看到这时候的任安歌,绝不会认为她只有十五岁。 良久才阖上眼睛,将许多记忆与情绪压回心底,再睁眼的时候小姑娘的眸光已经重归平静。 此时四处无人,她躲在柱子后头从空间里走出来。 轻薄的丝绸睡裙根本不能抵挡二月的寒意,何况她还光着脚。 只一眨眼脚跟便冻得通红,四肢也有些僵硬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任安歌向城堡大门跑去,大喊道:“救命——” 门口站着的是城堡的佣人,但不远处就有顾家保镖和大使馆的人,小姑娘铆足了力气的一声喊,佣人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带走自然失败了。 然而动作最快的却还不是保镖和使馆工作人员,而是会客厅中冲出来的人。 看到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女孩,顾千帆第一次完全无法控制感情,完全遵照本能脱下外套,往人肩膀上一裹,下一秒便将人紧紧拥在怀里。 这是个意外,又不那么意外的拥抱,任安歌安静的垂着头,没有躲开,也不作回应。 或许是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这一刻她觉得疲累无比,没有力气去想太多东西。 一次,就一次……任安歌对自己说。 心心念念多年的人终于拥在怀中,顾千帆却没有丝毫旖旎心思,这样冷的天气,任安歌也不知穿着单薄的睡裙在外头待了多久,指间轻触到她的胳膊,只觉一片冰凉。 视线往下,白嫩双脚泛着不正常的红,也不知会不会冻伤。 双臂一个用力,正闭目养神的任安歌只觉身子一轻,吓得低低惊叫了一声。 顾千帆直接将人抱了起来,保镖很有眼力的将他的长羽绒外套递过来,将任安歌裹得只剩个脑袋在外面后,他一边抱着人往外走,一边冷冷道:“今日贵府所为,顾家铭记在心。” john的面色阴晴不定。 傻子也听得出来,这个“铭记在心”,记住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从任安歌突然冲出来那刻起,john就知道这局输了,且输得十分彻底。 让顾家人直接抓到了现行……以顾小少爷对任安歌的重视来看,两家的合作怕是到头了。 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john在人都离开后,不得不立刻与家族联系,将这个坏消息传了出去,紧接着便是家族各部分负责人的视频会议。 他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哪怕在家族中身份尊重,但这次大家都觉得他做错了。 然而john面有得色:“不,你们会感激我的,我拿到了上帝之石!” 第313章 尴尬癌犯了 各个视频的画面明显一顿,片刻后大家都炸了锅。 “什么?天哪,我没有听错吧?” “哦我的上帝,您听到虔诚信徒的祈祷了!” “玉石在哪?让我们看看!” …… john志得意满的带着视频设备到了密室中,安置好镜头后,第一时间去拿黄金链子。 一入手便感觉重量不对,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 飞快打开黄金小盒子,整个人如遭雷击。 因为视角问题,其他人看不到发生了什么,见他不动了纷纷出言询问。 忽然john发出一声怒嚎,拿起内线电话大吼:“给我将那个女人抓回来,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给我带回来!” 直接将话筒狠狠摔在地上,john犹如困兽来回踱步。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视频里还传来纷乱的询问,让他觉得愈发烦躁。 刚刚才夸下了海口,转眼就啪啪打脸,john只觉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唯有狠狠卡住那个女人脆弱的脖子,看着她因为死亡降临而惊慌失措的表情,方能消减愤怒。 直接将视频挂断,john目光凶狠的在书架上随意扫过,仿佛珍贵的藏书都成了任安歌的化身。 突然之间视线一顿,他飞快爬上楼梯,小心翼翼将圣典取了下来。 “啊啊啊——任安歌!我一定要杀了你!” …… 顾千帆没给任何人多嘴的机会,直接抱着人上了车。 以为会将自己放下了,可车子已经发动,顾大总裁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从丧气的漩涡中爬出来,这样亲密的姿势立刻让人感到尴尬和不适。 尝试着挪动了一下,正想说“我想坐到座位上”,屁|股忽然就挨了一巴掌。 只能用大吃一惊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这,这是什么崩裂人设的举动? 脸腾的就烫得吓人,身后传来阵阵疼痛,这人一点力道都没留! 一时间不知是害羞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还没等任安歌理清思路呢,又是“啪——”的一声。 “你!”所谓恶向胆边生,她猛地抬头就要发脾气。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顾千帆抢先一步说话,“一次次让自己置身险境,任安歌,你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刀枪不入,还是觉得自己是超人?” 一边说,一边又啪|啪|啪打了几巴掌。 任安歌先是被他怒气勃勃的样子惊呆了,继而才反应过来,这人居然当她是小孩子,真的在用打屁|股来教育她。 是可忍孰不可忍,前排还有司机和保镖呢,她不要面子的吗? 就要揭竿而起,谁料顾千帆眉眼间的怒气忽而如冰融化,双臂一收将人拥在胸|前,头埋在她肩膀上,叹了口气轻声道:“安安,安安,知不知道他们说你不见的时候,以天崩地裂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也不为过。” 这般的亲近让人身子一僵,任安歌立马就要挣扎。 顾千帆好似已经料到,堂堂总裁大人,语气中居然带着一丝哀求:“今天我真的太后怕了,就让我抱一分钟,确认你是真的安安全全的回来了,只要一分钟,好不好?” 这种情况下,我能说不!好!吗! 任安歌捂脸,妈呀,顾大总裁也太会了!救命! 短短一分钟堪称重生以来最煎熬的时间,脖颈处一动不动的温热气息和隐隐作疼的屁|股蛋子,让任安歌整个感官十分诡异。 时间一到,顾千帆果然十分守信的将人放到一旁的座椅上。 下意识蜷缩起来,任安歌发现骂也不是,打也不能,聪明的脑瓜子转了半天,竟然想不明白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最后十分可耻的选择了做鸵鸟,将脑袋埋进衣服中装死。 一股熟悉的气味冲入鼻腔,任安歌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身上裹的羽绒服也是人家的。 这这这…… 刚刚退烧些许的脸又烧了起来。 很想硬气的将衣服扔过去,然而里头仅仅穿着薄如蝉翼的丝绸睡裙…… 直觉告诉她,在这个严重ooc的顾大总裁面前,还是裹严实点比较安全。 …… 一路上她都扭头假装在看街景,但车窗玻璃反光太好,顾千帆的身影清清楚楚映在上面。 他在看手机。 他在翻文件。 他在发短信。 他在……看过来了! 吓了一跳,任安歌飞快将视线挪开,面色严肃看着飞快倒退的路灯,仿佛正在进行一项深奥的学术研究。 好容易到了酒店,她几乎用逃的跳下车。 尴尬,刚刚的气氛太尴尬了! 然而还没跑两步,长手长腿的人就追了上来,再次将她一把捞起。 任安歌觉得今日超出警戒线的事情已经太多了,连忙道:“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你光着脚。”顾千帆指出一个事实。 “有地毯!”任安歌犹自挣扎。 ”咳——“顾大总裁低声,”这么多人看着呢,再挣扎走光了。“ 小姑娘心道:走光算个屁,被你抱着已经让我尴尬癌犯了。 然而顾千帆态度坚决,酒店大堂中人来人往,再闹下去就是尴尬癌max了。 再次无耻的选了做鸵鸟,任安歌将脑袋垂到胸口,妄图假装顾千帆抱着的只是一堆衣服。 心中默念:不要遇到熟人,遇到了也不要跟我打招呼…… 然而老天今天并不想眷顾她,谢落春焦急的声音响起:“安安?你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受伤?” 面对这份真挚的关心,任安歌无法装死。 调整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一横正要抬头,忽听顾千帆道:“谢会长放心,安安没什么大事,只是又冻又吓,还是赶紧让她去休息为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是要赶紧去休息,也不知道老外的酒店会不会做姜汤,要不我去厨房里给她熬一点来……”谢落春放了一半的心。 “您什么都不必做,我已经让底下的人去办了,今天您也受了惊吓,不如也早点休息吧。” 谢落春看着他将人护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忽然反应过来,笑道:“也是,有你在我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并肩走了一段,谢落春脚步一顿,却见顾千帆目不斜视继续向前,不免奇怪:“这是安安的房间,你要去哪?” “从今天起到回国,她一秒钟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装鹌鹑的任安歌:???!!! 第314章 心情不好的总裁大人 直到进入了顶层的总统套间,顾千帆才大发慈悲让她的脚落下地。 今夜刺激太大,任安歌显得有些傻乎乎的。 反倒是顾大总裁,浑身上下就透露出两个字:淡然。 默默走进宽大的客厅,解了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又洗了手,然后给自己倒了酒,放了冰块,一派闲适的坐下后,仿佛这才看到傻站在门口的人。 “换上拖鞋,坐啊,发什么呆呢。” 任安歌快被气笑了。 你大爷的,想就这么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呢! 踩上拖鞋,气势汹汹冲过去:“你到底要干嘛?” 谁料顾千帆的眼神在她身上一溜,一副十分遗憾的样子:“不了,你还未成年。” 花了几秒任安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于是更生气了! 靠,这个顾千帆不是中邪了吧?不但行事ooc,居然还会开黄腔了! 闭了闭眼,她淡淡道:“千帆哥哥,这不好玩。” “今天以身犯险是我错了,你打也打了,就原谅我吧,让我回自己房间去。” “不行。”顾千帆也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仿佛在车里撒娇示弱的人不是他,“john如果再来找你麻烦,我不希望你又一次以身犯险。” 一谈到这个,任安歌的气势便有些维持不住,软了些态度道:“我知错了,以后不会再这样。” “你的话不可信。”轻轻将酒杯往桌上一放,“之前你答应过我多少次,这次事发,你还是选择了自己解决。” 抬头看着小姑娘的眼睛:“安安,你就这么不愿意借我之力?” 年轻男人炙热而真诚的目光好像能轻易烫穿血肉,任安歌不由自主挪开视线,片刻后才低声道:“人情债难还。” 顾千帆冷笑了一声。 天知道“人情债”三个字扎得他有多疼。 可一看任安歌眼底复杂的情绪,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 这是一直让他觉得奇怪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任安歌的资料他已能倒背如流,小姑娘认识自己的时候才十岁,绝不可能有什么感情经历。 可从他开始试探着露出本心开始,她就常常流露出一种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以及那种绝对不会看错的退缩逃避之意。 如果不是笃定那些资料的准确性,他简直怀疑任安歌是不是有过刻骨铭心,或是结局惨烈的感情。 又或者,两者皆有…… 他久久不说话,任安歌没忍住偷看了一眼,结果恰好撞见对方深沉的目光。 一种被刺穿到心底,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即将被窥破的感觉浮起,她惊惧的连退三步。 顾千帆揉了揉眉心,又来了,那种抗拒逃避的感觉。 安安啊安安,你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的信任我,想我敞开所有的秘密呢? 恰在此时房门敲响,吴四与左婷的声音传来。 借着开门的机会,任安歌逃离了顾千帆身边。 两人进来时满脸焦虑与担忧之色,看到小姑娘全须全尾的站着,左婷直接将人抱得紧紧的。 目睹这一切,看到任安歌在对方背脊上轻拍安抚,再想想自己抱一下她满身抗拒…… 顾大总裁心情很不好,阴沉着脸冷哼了一声。 两人连忙低眉顺眼的站直了。 这次保护对象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掳走,是他们严重失职了,受到严惩是应该的。 果然顾千帆开口就要给他们扣薪水,还有另外的处罚,甚至提出要将两人换掉。 任安歌连忙道:“是我让他们去帮那对母子的,你不要怪他们。” “连自己本职工作都做不好,有什么资格见义勇为。”顾千帆坚持。 “当时那个妈妈哭得都快晕过去了,不管是谁只要有能力,当时都一定会出手帮忙的。”任安歌定定看着他,“车子里的还只是个孩子啊。” 多年前宴会上的那一幕突然闪现。 顾千帆手一紧。 孩子,莫非安安真的有过孩子? 不可能,她的年纪太小了! 又自己否定了这个猜测,可这一会的沉默已经让小姑娘有了不好的猜测,咬唇思索了一番,她沉声道:“吴四叔和婷婷姐是被派来保护我的,自然要听我的吩咐,不如要扣的钱从我这个月的红利里出,千帆哥哥,其他处罚就算了好吗?” 莫名的酸意涌上来,顾千帆阴阳怪气说了一句:“你倒挺护着他们。” 任安歌不觉有异,点头道:“我也被护过许多次。” 倒是从未见过老板这幅模样的左婷心中十分诧异,不过却聪明的没敢表现出分毫来。 余光观察同伴,却见吴四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外界如何都与我无关的模样。 最后顾千帆还是同意了任安歌的方法,至于换人,她不同意,此事自然行不通。 最后又回到房子的问题来,此事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我说过了,从此刻起到回国,你一秒钟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顾千帆敲敲桌子:“这里够大,你也不必觉得与我共处一个屋檐下尴尬,自去挑一件房休息就是了。” 说罢起身就走:“今夜都折腾得够呛,一会喝了姜汤泡个热水澡就快睡吧。” …… 直到躺到柔软的床上,任安歌还觉得有些懵。 怎么就真的住下了呢? 原本以为会很难入睡,想不到才胡思乱想了五秒钟,她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连第二日都是被左婷唤醒的:“安安,再不起来比赛要迟到了。” 哦对,今天还有第四场比赛呢。 谁料挣扎着下了地,刚迈开步子便双膝一软,直接栽倒在左婷怀里。 “安安!安安?” 顾千帆与吴四一前一后冲进来。 看到小姑娘的样子,他伸手一探。 额头滚烫,看来昨夜最燃做了预防,小姑娘又挨冻又害怕的还是没抗住病了。 “去找医生来。” “别——”任安歌连忙阻止,“一点小烧不要闹那么大的阵仗了,我的行李有常备药,帮我拿过来我吃点药睡一下就行。” 顿了顿又道:“还要麻烦千帆哥哥帮我跟大伙说一声,今天的比赛……” 第315章 回国 说着有些犹豫,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很希望给这场比赛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顾千帆立刻接话:“你这样子不可能去比赛了,我会让人通知大家。” 还想再挣扎一下,脑子却犯起晕来,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个状态,还真不能去比赛了。 …… 喝了半碗粥,又服了药,任安歌沉沉睡去。 梦里飘飘荡荡,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一张算得上“刻骨铭心”的脸在梦里若隐若现。 本能的皱着眉头,很不愿意看到那个人,可四周却连躲都没处躲。 任安歌脱口道:“滚开!” 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半天的人一愣。 她梦到了谁? …… 其实到了下午烧就退了,可惜比赛却不能中途增加参赛人员,任安歌便打算去观战席给大家加油。 顾千帆拦住她:“有人在盯着,你最好不要出现。” “john的人?”任安歌反应飞快。 “你做了什么?john今天上午直接找上了我要人。”顾千帆盯着他,“这不附和我们的规则。” 任安歌移开眼睛,心中天人交战。 说,很多事情便无法解释。 不说,顾千帆因她已在局中,若因为这份隐瞒出了什么事…… 叹了口气,果然还是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任安歌点头:“我确实干了点事。” 将圣典的事情一一道来。 顾千帆十分意外:“你的意思是,你把人家祖传的宝贝,偷了几页出来?” “咳……算是吧。” 以为接下来他要问怎么做到的,任安歌不自觉的绷紧了身体。 紧张啊,顾大总裁可是人精,她实在没把握能唬住对方。 然而顾千帆只是轻笑一声,语气莫名:“那你还真是厉害,john这次失算了,难怪气得发疯。” 咬着嘴唇,任安歌问:“他会不会找我家人的麻烦?” “国内他没有势力,不用太担心。” 顾千帆没说的是暗中已经做了安排。 心中自然是好奇的。 昨天小姑娘跑出来的样子,他记得一清二楚。 那身单薄的睡裙可没什么地方藏东西。 不过更看得出她并不想坦诚这个部分,或许……这也是不愿让人知道的而秘密之一。 顾千帆眸色微沉。 但一看到她自以为隐秘的紧张,心中又是一软。 算了算了,这么多年都忍了,再等也等得。 …… 顾大总裁说到做到,剩下几天果然没让小姑娘离开自己的视线。 就连后来几日她身体好了去观看比赛,顾大总裁也带着一堆文件陪着坐在看台上。 任安歌抗议过,人家直接扔了个文件夹过来,里头是这几天john的人干的事。 看得出来是在伺机抓自己,若不是顾千帆坐镇在此,带来的保镖顺带将她护了个严实,估摸自己已经重新落回魔爪了。 虽然有空间相护她也不怎么怕,但……算了。 任安歌暗中叹气。 人家也是好意,反倒是她总不能说:你瞎操心了,我有神奇的空间可以躲。 只是这种形影不离的情况总让人觉得尴尬,尤其是周围的人总用一种暧|昧的目光看着两人,而顾大总裁不否认不解释不承认的态度,就更加剧了这些人看戏的心态。 任安歌抓狂。 还不如八卦点来问“你们是在谈恋爱吗”,她就可以大大方方,坚决万分的否认了! 就是这种“看破不说破”的态度,反倒让她更为难。 煎熬的几天终于过完,中国队第二、三场比赛奠定了一定的优势,第四场虽然票数不是第一,但最后的成绩却依旧排在第二。 距离第一名的分数也只有微末之差而已。 谢落春的表情称得上半是欢喜半是愁。 毕竟他们第一场拿了零蛋,能有这个成绩已经出乎意料了。 但明明只要再多一两分就能拿到第一了,多少还有些不甘心。 其他人也颇为遗憾:“要不是发生了那么多意外,第一应该就是我们了。” 任安歌很是羞愧。 意外是谁,就是自己啊。 结果前辈们还来安慰她,倒让她更是不好意思。 总之这场比赛,可谓过程波澜起伏,结局却有些索然无味。 好在终于要回国了,一行人在去机场的大巴上渐渐高兴起来了,终于可以安抚被牛排汉堡折腾的胃了。 顾千帆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机场,又陪着一行人候机。 原本他考虑过干脆包机将大家送回去,能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可刚流露出一点想法,小姑娘就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那副样子就是在说:我要晕了,我马上就要晕了。 于是顾大总裁聪明的闭上了嘴。 不能逼太紧,否则这孩子就要跑了。 登机时间到了,任安歌一行人推着行李去登机口,顾千帆目送。 在这边他还有一些事情没办完,必须再留几天。 很快任安歌的身影就消失了,揉了揉眉心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在登机口扫了一眼。 这一眼立刻便顿住身影,然而那个背影一闪而过,想再看清楚的时候却找不着了。 顾千帆问:“盯着john的人今天来消息没有?” “有,今早老琼斯先生带着人去了城堡,他亲自出来迎接的,之后父子两就一直关在书房里密会,我们的人进不去,不过可以肯定没有人出来过。” 这么说人还在城堡里,老琼斯过来说不定也是为了之前的事情,顾千帆点点头。 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 心头放松了些,顾千帆上了车。 看了几分钟文件忽然思绪又飘散开。 如果老琼斯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来,想必这两天就会来找自己。 琼斯家族与顾家的生意也不少,之前甚至考虑过以联姻的方式来加强两家的关系,他不会眼睁睁看着两家关系恶劣。 那么自己的态度呢? 一拍两散只是气话,强行拆分只会让顾家也受损,那么……是不是可以借机谋一些好处呢? 不过这次也让这些老外们看到了他的软肋,以后对安安一家的保护必须更严密才行。 这样想着,顾千帆又给国内打了几个电话,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 与此同时,巨大的飞机从跑道上轰鸣升空,飞快爬升到了高处,渐渐消失在云海之中。 第316章 看不出问题 虽然许多人都觉得坐飞机是最方便快捷的出行方式,但任安歌觉得这些人坐的肯定不是经济舱。 狭窄的椅子,拥挤的空间……短途还好,像他们需要坐上10个小时的,实在是对耐性极大的考验。 看着窗外棉花糖一样的云层,任安歌昏昏欲睡。 要说上辈子有什么最让人怀念,大概就是智能手机和发达的app了。 至少让人不那么无聊呀! 随着飞行时间拉长,越来越多的乘客用睡眠打发时间,当空姐也不走动的时候,整个经济舱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不过任安歌却听到低低地哼歌声,好奇地探头一看,原来旁边那一排靠走廊的位置上,坐着一位抱着婴儿的母亲,此时正哼着摇篮曲哄孩子睡觉呢。 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孩子红扑扑的小脸,任安歌忍不住莞尔一笑。 对这样温情的画面,她总是觉得十分赏心悦目。 又想起车祸里的那对母子,后头行动不方便,也不知道那两人怎么样了。 记起来便想问问吴四,扭头却见他一副严肃的表情,任安歌一怔,低声问:“吴四叔,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们。” 下意识目光扫了扫,并没有发现谁在注意自己。 皱着眉头缩回位置上,并不觉得吴四在草木皆兵。 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又是真正见过血的退伍老兵,在这方面直觉惊人。 下意识就想到在空间里静静躺着的那几页纸。 john会就此罢休吗?任安歌从来没这样觉得过。 如果按照顾千帆所说,国内他的势力不足,加上中国国情不同,老外那套吃不开,那么现在确实是最后也最好的机会。 毕竟大家都在天上飞着呢,她插翅也难逃。 “吴四叔,”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任安歌低声道,“会不会是john?” “有可能。”吴四也有些烦恼,这个环境受限太大,如果真有什么事情他们是弱势一方。 他没有回头,只做了个手势。 刻意安排在另一处的左婷接收到信号,片刻后起身去了厕所。 两分钟后回来,经过吴四座位的时候隐晦的点了点头。 “婷婷姐干了什么?”任安歌好奇。 “去空姐那顺了个武器。”吴四也低声。 ……原来如此。 怀着警惕的心情,三人一直保持着清醒,夜已深沉,机舱中大部分人都睡了,放眼看去倒是他们三人最显眼。 因为这份怀疑,任安歌一直没敢离开座位,这会只觉下腹涨得不行,实在忍不住了。 站起身来,吴四当然要问:“去哪?” 任安歌从牙缝里憋出三个字:“洗手间。” 当然有些尴尬,但吴四还是站了起来:“我陪你去。” 任安歌没出声,明知强敌在侧,不是矫情的时候。 守在洗手间外头,吴四脑海里回想观察了几个小时的乘客。 奇怪的是竟然没有发现任何不和谐之处。 每个人的行动都十分自然,完全看不出谁有问题。 旁边传来动静,吴四警惕的看过去,对上的是空姐职业化的微笑:“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一边说一边微微欠身,一道香风随着她的动作袭来。 “我等厕所。”吴四随口回答。 “如果有需要,请随时吩咐。”空姐态度礼貌。 “谢谢。” 于是空姐转身离开了。 吴四目送她走,心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旁边洗手间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他立刻站直了身子:“安安?” “吴四叔,这个门打不开。” “什么?”吴四连忙帮着拉了几下,果然一动不动。 立刻扭头:“抱歉,请问能来帮忙吗?” 还未走掉的空姐连忙走回来:“当然,请让我看看。” 吴四稍稍让开,空姐弯腰去看门锁。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忽然从空姐腹部刺出。 吴四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格挡。 然而脑子忽然一晕,心中便是一禀。 就是慢了这一下,寒光已入腹中。 冷汗刷的布满额角,吴四张口便要示警。 然而柔软的手指技巧性的卡住了他的脖子,使得他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跟着松开匕首闪电般在他脖子旁一砍,纵然吴四拼命告诉自己不能晕过去,可到底敌不过本能,眼睛一翻软软倒地。 十分巧妙的扶住腋下,让人顺着墙壁无声无息倒下,从头至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洗手间的门又被敲了敲,任安歌疑惑:“吴四叔?” “这位客人请您离远一些,我要试着开门了。”空姐微笑接话。 之前清楚听到吴四叔向空姐求助,任安歌没有任何怀疑的站远了一点。 跟着便听到外头咔哒咔哒几下,折叠推拉门缓缓打开。 微笑的脸出现在门口:“很抱歉,让您有了不好的体验。” “不要紧。”任安歌也笑,“麻烦你了。” 一边说着不麻烦,一边侧身让开门口。 “吴四叔……”声音戛然而止,只来得及看到吴四腹部插着匕首,连死活都未曾分辨出来,便感到后颈一痛。 …… 并没有昏过去太久,睁眼时任安歌只觉肝胆俱裂。 不远的角落吴四与左婷倒在地上,男人腹部还插着匕首,血已经浸湿了毛衣。 左婷身上没有利器,但太阳穴处却有一个口子,血糊了半张脸,使得姣好的容貌看上去十分狰狞。 “别担心,他们还活着。” 猛然回头,便看到笑容满面的男人。 john坐在宽大的椅子里,把玩着一柄小巧的银刀:“不过一会还能不能活,就取决于你了。” 任安歌神色沉沉,好一会慢慢道:“你想怎样?” “能让顾那么护着,是我小瞧了你。”他不答,另起了一个话题。 john不着急,任安歌不能不急。 那两人还在流血,就算伤口不致命,也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死掉。 “你到底想怎样?”终究难免流露出一丝焦急。 john阴森森的笑了:“你知道我要什么。” 任安歌毫不迟疑:“玉和那几页纸都在顾千帆那里。” 笑容一顿,john用力一挥巴掌:“你说什么?” 猝不及防被打翻在地,嘴里磕出几口血沫,任安歌却还能笑得出来:“东西在千帆哥哥那里,你打死我也拿不出来。” 第317章 密码的意义 面色阴晴不定,john死死盯着小姑娘,想从她的表情判断到底怎么回事。 任安歌则不断那余光去看那两人,忽然开口:“你应该调查过我吧?” 但也不等对方回答就继续:“所以你也该知道,我出身普通,家里没什么势力,要不是千帆哥哥一直帮着,我到不了现在这样。” “所以我说你好本事,能让顾……” “当然不是,”任安歌冷笑,“你们这样的人,会让所谓感情冲昏头脑吗?” john微微一怔。 其实这也是他惊讶的地方,虽说顾千帆是中国人,家族模式或许没有他的家族这样残酷,但顾家过去的事情他也并非完全不知。 这样的人或许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但这位红颜绝不可能仅仅只是为了爱。 为了爱?john忽然嗤笑,哪怕只是说起来也觉得好笑呢。 所以顾之所以这样看重安,还是因为她,有用。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他抓了安,对方会不惜以双方家族的合作做威胁。 想明白了这一点,john似乎也猜到了小姑娘要说什么,却依旧问:“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帮你把东西再拿回来。”任安歌毫不迟疑。 “呵呵,你现在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谈条件。”john十分不屑。 任安歌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也是,那你晚点弄死我行吗?我想看看你和顾千帆打起来,到底最后谁能赢。” john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赤果果的看热闹,这种行为匪夷所思。 却也正是如此,让他看不懂任安歌。 在城堡里,他以为这是个同类。 跟着又以为她是顾千帆的爱人。 现在看来,又好像是被迫留在大佬身边的可怜人。 不过john可不会有什么同情心,只是面无表情地问:“你的条件,说说看。” “他们活着,我自由。”任安歌只说了七个字。 “这是两个条件。” “就是一个,他们虽然奉命监视我,却也保护了我,我只是想要自由,并不愿意拿他们的性命去交换。”任安歌神色担忧,“那样我的心永远也不可能自由。” john冷笑,觉得至少看明白了一点。 她身上带着属于艺术家的神经质和廉价的同情心。 不过……这不是很好吗? 吴四心头一震。 其实几分钟前他就醒来了,通过对话的声音判断着现在的情况。 安安的话,最初只觉得佩服。 如此机敏的将锅扔到小少爷头上,这才让john投鼠忌器。 可是听到“奉命监视”四个字的时候,他差点没绷住。 老天爷啊,要是有一天她知道,小少爷真通过自己在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会不会天崩地裂啊? john没有考虑很久。 不管怎么样,东西他一定要拿回来,所以不论答不答应任安歌,都要与顾千帆对上了。 “给他们止血。”一句吩咐以后,立刻有空姐打扮的人提着医药箱上前。 “这架飞机是你的?”任安歌疑惑。 “这个航空公司都是我们琼斯家族的。”john不甚在意的透露。 暗暗抽了一口冷气,他们大意了,完全是羊入虎口,还是自己亲自送上去的。 john问:“那天你是怎么从房间里消失的?” 来了,从看到这张脸就在防着这个问题,任安歌轻笑一声:“我没有消失,只是利用了他们的视线盲区而已。” “不可能!那个房间经过特别设计,没有什么盲区。” “原本是不可能有的,但是他们太紧张了。”任安歌淡淡道,“你特别吩咐过要看好的人,如果不见了自己岂不是要受到严厉的惩罚?所以一眼没看到我就慌了,根本没有仔细再寻找一下的意识,第一反应便是进去好好找找。” john信了几分:“所以你趁乱跑出来了?” 任安歌耸耸肩:“神秘的东方人,总要会一点神秘的东方功夫。” 没有表示信还是不信,john继续问:“密室里又是如何做到的?” “我本来就躲在外头,偷看到了你进去。”任安歌简单地道。 进密室的机关在亭子里,如果被看到确实可以进去。 但—— “进去后你又是如何出来的?” 任安歌抿嘴,半晌道:“密码盘上有指纹。” john的脸色很吓人:“但你不可能知道密码顺序。” “我猜的。”早在打算应对顾千帆的盘问时,任安歌就对所有的问题都做了准备。 已经知道答案,倒推问题要容易得多。 为什么密室的密码是那串数字……任安歌已经有了猜测。 john笑得狰狞:“猜的?我倒是想听听,你怎么猜出来的。” “捉迷藏的时候,我去过城堡的很多房间。”任安歌平静地道,“有一个房间给我的印象很深刻,那应该曾经是一个儿童玩乐的房间……” john的脸色愈加阴沉,却没有打断任安歌的话。 “因为有很多可爱的玩|偶,所以我稍微多停留了一下,然后发现,那些玩|偶的衣服上都绣有几个数字。” “当时我没多想,但后来我又去其他房间的时候,但凡没有伯格的照片角落里,都会有这几个数字出现。” “我觉得很奇怪,所以就记住了这件事……” “后来看密码盘上的指纹印,恰好也是在那几个数字上,我便很大胆的直接用了那组数字的顺序。” john冷笑:“你确实很大胆,那个密码只要错误一次,你就会被机关直接杀死。” 任安歌微笑:“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那组数字的意义,你也猜到了吧。”john冷冷地问。 “或许吧,你应该有个姐妹,对吗?她去世了,那组数字或许是她的生日,又或者对她有特殊的意义,总之能够代表她的存在,所以有人将这组数字写在了照片上,这样照片里就有她了。” “为什么是姐妹?” “她生活在城堡里,一定是你家族的人。” john神色莫测,一直盯着任安歌,一字一句道:“不错,茱莉是我的亲生妹妹。” 这个眼神太吓人了,尽管心里拼命告诉自己要镇定,但她还是忍不住微微发起抖来。 第318章 本能的恐惧 “其实仔细看看,你和茱莉的眼神十分相似。” 说这句话的时候,john的神色非常诡异,任安歌心头警铃大震,根本不敢回应这句话。 不过john也不需要回应,兀自陷入了回忆之中。 “茱莉非常聪明,尤其擅长音乐,是个像天使的孩子,而且她非常喜欢在城堡里捉迷藏,只要她藏起来,没人能找得到……你看,你们是不是很相似?” 任安歌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他的语气太过缱绻缠|绵,不像是在谈起亲人,倒像是在回忆心爱之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升起。 如果这对兄妹真的是那样的关系,茱莉的死会不会另有隐情? john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很是得意的笑笑:“你猜得没错,茱莉不仅仅是我的妹妹,她还是我的……爱人。” 脑子里嗡的一下,任安歌下意识的后退。 可是就算这里是头等舱,能供她躲避的空间也不多,john戏谑的看着她的动作,笑得十分开怀:“你刚刚不是跟我谈条件吗?现在我回答你了。” “我可以帮你摆脱顾的控制,但你要留在我身边。”john的眼神变得暧|昧,“茱莉离开太久了,我很想她。” “不可能。”任安歌脱口而出,“我要的是自由,不是从一个黄金笼子挪到另一个。” 两人说话的时候,左婷悠悠醒来,听到这番对话又惊又怒。 吴四都没来得及阻止,便听她怒道:“小少爷对你这样好,你居然觉得他在控制你?” 任安歌:…… 吴四:…… 这时候当然不能解释,不过左婷这一句却恰好成了佐证。 反倒让john对任安歌的话更相信了一些。 起身逼近,神情里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这两个人从飞机上扔下去。” “如果你这么做,东西休想拿回来。”任安歌咬牙。 也不知是哪一点取悦了这个变态的男人,他的眼神越发侵略性十足,双手撑在墙上,将人逼得无处可逃。 用十分怀念的语气道:“我第一次表白的时候,茱莉也像你一样,微微发着抖呢。” 电光火石间,任安歌反应过来。 他的妹妹被强迫了。 所以死因更加可疑……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该如何才能避免在这个变态伤害? 尽管任安歌知道,自己越是恐惧、抗拒、紧张,流露出本能的厌恶和拒绝,在变态疯子的眼里,就和死去的茱莉有更多的重合之处。 但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女性的本能很难控制,john身上的雪茄味,呼吸的温度,赤|裸的眼神……每一点都让恐惧无法控制的冒出来。 john的眼神上下流连,记忆翻腾,茱莉的尖叫和泪水深深刻在脑海里,此时仿佛某种催化剂,让原始的冲动愈发强烈。 右手一挥,分布在房间的手下立刻会意的退出去,当然不忘将两个伤员拖起来带走。 吴四大骇,拼命挣扎起来。 同为男人,如何察觉不到john的变化,现在让安安留下,傻子都知道会发生什么。 小少爷会疯的! 然而他腹部有伤,对方人多势众,纵是一时摆脱了桎梏,也很快就被重新制住。 “左婷!”吴四怒吼。 左婷虽然气愤任安歌“不知好歹”,却也知道轻重。 她的身手比吴四还好,不知怎么一扭就从人堆中钻了出来,脚上一点一勾,已经将一个沉重的摆设踢向john。 但混乱一起,john已经掐着任安歌的脖子,将人扯离了原地,左婷的攻击没有效果。 john的保镖们也不是吃素的,一拥而上,没有给她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两人被捂住嘴倒拖出去,亲眼看着john将人重新压到墙上,眼里满是绝望。 …… “现在没人会打扰我们了。”john十分温柔,目光已经透过任安歌看到了另一个人。 必须用尽所有的理智才能维持镇定,任安歌的脑子疯狂转动。 如何才能躲过这一场危机?在john的面前进入空间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与在卫阳面前暴露的感觉截然不同,直觉在拼命示警,所以她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最大的秘密暴露在这个疯子面前,她不敢想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john也没有动弹,似乎在等待什么。 然而面前的女孩只是瞪大眼睛,神色苍白的僵在远处。 僵持了一会,他不耐烦起来,忽然用力掐住任安歌的下巴,一边解皮带一边狠狠地问:“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叫?为什么不拼命挣扎?” 其实在皮肤上传来手指触感之时,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涌了上来,john立刻兴奋起来,手下更加用力,一边道:“对,快点哭,快哭!” 任安歌疯狂地憋眼泪。 哪怕背道而驰的行为会激怒对方导致受皮肉之苦,她也绝不要再往变态记忆中的“妹妹”靠拢半分。 用力闭紧眼睛,生生将泪光挡了回去。 牙齿更是咬得紧紧的,不肯发出半分恐惧的叫喊。 连本能的挣扎行为也被极大的意志力生生止住。 john果然被激怒了,一巴掌狠狠扇来。 之前就有些肿起来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肿得更大了。 但此刻任安歌只希望容貌更加难看一些,最好让人观之欲呕,欲|火焚身也下不去嘴才好。 见她被打了也不吭声,john更加愤怒,又是一拳打在她腹部。 身体本能的要蜷曲起来,却又被外力紧紧按在墙上,于是只能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 “对,就是这样,每次我与茱莉做的时候,她曼妙的身体也总是微微发着抖呢。” 这一点相似的反应取悦了john,伸手抓住衣领一个用力,就要撕开女孩身上的衣服。 本能的恐惧彻底战胜了理智,任安歌无法控制的尖叫,拳打脚踢想要摆脱对方。 于是两者的形象彻底重合,john的声音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茱莉,我爱你,我爱你。” 边说边凑过来想要亲吻对方。 任安歌用力往前一抓,john捂着眼睛惨叫了一声。 趁机逃开,然而根本没有地方可去,什么被发现的后果已经全然顾不得了,任安歌立刻就往空间里躲。 一脚已经迈进了空间,然而后腰被人用力扑住,惯性使得她带着背上的人一起摔倒在地,再回头的瞬间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第319章 击溃的情感 john的脸上还挂着充满爱意的笑容,然而任安歌看得出来,他已经死了。 除了她没有任何活物可以进入空间,然而刚刚john扑过来抓住了她,两人一起摔进了空间里。 所以他死了,在进入空间的一瞬间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任安歌爬着远离了john,发出谁也听不到的尖叫。 两世为人,她居然杀人了。 再聪明的脑子都无法冷静,这一瞬间许多念头同时挤了进来。 妈妈知道后会如何? 未来会怎么样? 要去坐牢吗? 是不是应该去自首? 这算正当防卫吗? 自己还没十六岁,是不是可以免除法律责任? …… 任安歌觉得自己的脑子要爆炸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做了一件事。 将尸体移出了空间。 不敢和尸体共处一室,她准备回去空间里。 至于会不会被发现,又要如何解释自己的消失……这些问题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然而对讲忽然想起:“先生,顾千帆的电话。” 任安歌心头一震,远远看着亮起来的电话。 这边没有接起来,但顾千帆非常有耐心的一直等着。 良久之后,任安歌轻轻拿起了话筒。 入耳第一句话:“我知道你在那架飞机上,不要伤害安安,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眼泪夺眶而出。 刚刚经历的一切超出了她可以承受的范畴,而在最脆弱的时候,顾千帆毫无保留的感情彻底击溃了她。 “千帆哥哥……”带着哭腔轻声喊道。 “……安安?”镇定瞬间不在,顾千帆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你受伤了吗?” 然而不等任安歌回答,他又立刻道:“别害怕,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怕,我就在下一班飞机上,机场那边我已经做了安排,你会安全回家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话筒里的哭声更凶了,顾千帆从未感到这样无所适从,恨不得能直接从话筒里钻到小姑娘身边,安抚她,陪伴她。 也因为一切未知,所以许多可怕的猜测在脑海里此起彼伏,顾千帆很想问,却又不敢问。 他能感觉到任安歌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更加引发了可怕的猜测。 却又因为她来接电话的举动升起了几分侥幸,或许一切还没有那么糟糕。 顾千帆用了此生最温柔地声音安抚着:“安安,你别哭,我在这,你现在能接电话,所以暂时是安全的对吗?告诉我,john在哪里?别怕,这是他而内线电话,不会有人监听,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尽管说。” 听着电话里的声音,任安歌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应该告诉他真相吗?如果不告诉,后续该如何处理?john的手下随时可能发现老板已经死了,他们会不会因此大开杀戒? 如果告诉他……那就意味着自己是凶手的事情瞒不住了。 两世为人,成为凶手还是第一次……任安歌是在不知如何是好。 甚至逃避的想,如果一直不说话,顾千帆不耐烦先挂断电话就好了。 然而顾大总裁该有耐性的时候绝不含糊,不但没有流露出丝毫不耐烦和催促的意思,还一直轻言细语的安抚着。 近二十年的人生里没说过的话全补在这儿了。 门外忽然传来几下敲门声,有人在外头小心翼翼地问:“老板,需要我们进来服务吗?” 任安歌瞬间绷紧了身体。 如果得不到回答,外面的人一定会起疑的。 然而这会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想不出办法来。 话筒里忽然传来说话声:“john不能回答的话,找个东西砸到门上。” 任安歌下意识的照做,将左婷之前踹出来的装饰品狠狠往门上一砸。 砸歪了,但也在门边的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外头的动静立马消失。 任安歌松了口气。 只这么一下,顾千帆已经猜到了很多。 一颗心沉到了看不见的地方,强烈的杀意在心头盘旋。 却还不得死死压抑住,甚至不敢让声音有半分波动。 他的小姑娘已经是惊弓之鸟,经不得半分刺激了。 继续柔声问:“安安,你确定现在安全吗?” 飞快瞥了一眼尸体,任安歌轻轻嗯了一声。 “好,那你听我说,不要慌,不管……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保持冷静,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如果他……他要你做什么,暂时顺从,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是最重要的。” 混乱的大脑要分辨这番话的意思十分艰难,任安歌费了很多心力也只弄明白了一个问题:他要她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 于是她回答:“嗯。” 顾千帆心中一痛,猜测有些事情恐怕已经不可挽回。 深深吸一口气,浑然不顾拿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他的声音依旧稳定得可怕:“机场我已经做了安排,会有人第一时间解救你,那是我们自己的地盘,他没办法再伤害你,我比你晚到半个小时,会第一时间去找你,安安,答应我,不管怎么样,冷静,活着,等我,知道吗?” 任安歌除了“嗯”,好像说不出别的话来。 直到电话挂断,她终还是没有将真相说出口。 幸运之神眷顾,接下来john的手下居然真的没有进来,任安歌蜷缩在空间里发呆。 随着时间流逝,因为“杀人”两个字恐惧的神经逐渐麻木,她终于可以正常的思考了。 等飞机落地的时候,任安歌从空间里钻了出来。 这时候john的手下只要不是傻子,一定会进来了。 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费力的将尸体拖到沙发床上,使他面朝里躺下,用刻刀将衬衣割破,再把毯子盖到胸口处,故意露出肩膀。 再将桌上、柜子上、吧台上的东西摔到地上,打开冰桶里的香槟打开往脸上倒,让酒液顺着敞开的衣襟流入怀里,再将自己的衣服撕烂,裤子割破。 最后怔忪了半晌,她才双臂环抱在胸|前,蜷缩到了角落里。 唯一不需要假装的便是眼泪,只要想想今天的遭遇,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第320章 尽力周旋 这个法子并不可能隐瞒john的死亡,却为任安歌争取了时间。 在那惊心动魄的几分钟里,任安歌悟出一个事实—— 原来她已经这样信任顾千帆。 因为他说机场已经有安排,所以她拖延时间,没有进入空间“消失”。 而结果证明顾千帆确实值得信任。 他安排的人手在第一时间冲进了头等舱里,一场并不激烈的混战后,有人为任安歌披上了厚实的大衣,直接连头脸一起遮挡得严严实实,通过特别通道去了空无一人的贵宾室。 因为john是外国人,他的死亡并不能直接遮掩过去,但在顾千帆的人尽力周旋下,这件事也没有闹大。 外头的博弈任安歌一概不知,她只是乖乖的待在贵宾室里,捧着一杯热茶出神。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眨眼之后,顾千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一路上他都没有停止过与地面的联系,所有关于任安歌的情况第一时间传到了耳中。 所以他知道头等舱一片狼藉。 知道女孩被救出来衣衫不整。 也知道复仇的对象已经痛快的去地狱报道了。 正因为知道这一切,看到任安歌的时候他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孩抬起头来,两人的视线交汇。 记忆中总是明灿如星的眼睛,现在却雾蒙蒙的,除了深深的茫然什么也看不出来。 顾千帆紧紧抓住心口的衬衫。 万箭穿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动作很慢,很慢的蹲下,顾千帆轻声道:“安安,我来了。” 同样很慢很慢的,任安歌点了点头,然后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我杀人了。” 顾千帆心中一禀,无比庆幸自己让所有人都守在了外头。 无论有多不想让她回忆可怕的经历,现在也必须弄清john的死因。 琼斯家族不会就此罢休,任安歌很快会面临质询,哪怕她是受害者,一个不慎也可能成为平息琼斯家族怒气的牺牲品。 这么想着顾千帆握住任安歌的手:“安安,告诉john是怎么死的!” 问完又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等下——喂,你那边帮我盯一下验尸报告,我要知道john的死因。” “好,什么时候尸检报告出来,什么时候告诉我。” 挂断电话才温和地道:“安安,你是受害者,就算john的死亡与你有关,你也是正当防卫,不要怕,如果警方找你,我会让最好的律师帮助你。” 他的态度让人安心,任安歌闭了闭眼静,听到自己轻声道:“当时太混乱了,我不知道……他突然不动了,看上去像睡着了一样……我不知道他死了……” 顾千帆紧紧捏着拳头,几乎将手心抠出血来才压住鞭尸的冲动。 但无论如何他无法再询问下去了,好在最重要的部分已经知道了。 电话响起,顾千帆看了一眼接起来。 “顾小少爷,现场确实有打斗的痕迹,死者生前有动过粗,地面上找到了一些血迹,从现场来看应该是属于那个女孩的。” 顾千帆拼尽全力才稳稳的“嗯”了一声。 “还有一些情况……地上有拖拽的痕迹,是……死者被拖拽的痕迹。” 愤怒的人一怔,余光去看女孩,却见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顾小少爷,你还在听吗?传这些消息给你,我可冒了很大的风险。” “我在听。” “这些痕迹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明白,现场被人伪装过了,现在警方暂时还没有透露这些细节,但琼斯家族一定会派人来查看的,到时候……你知道,对于他们这种黑白通吃的家族,这一点证据已经够了,甚至不需要证据。” “我明白,我会处理,至于警方那边就拜托你了。” “啧啧,冲冠一怒为红颜啊,顾小少爷,你的心上人不简单呢,杀了人还敢伪造现场,你胆子还真大。” “她是正当防卫,注意你的用词。” “得得得,反正也算为我们做了贡献,琼斯家族这下要乱了,我们才有机会。”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希望此事最好不要牵扯到安安。” “这我可说不好,不过我会尽力周旋,但有需要的时候也希望你不要太护着,大家合作才你好我好。” “先解决这件事,以后的再说吧。” 不等那边有反应,顾千帆已经挂断电话。 “安安,警方问话的时候就像刚刚那样回答,其他的什么也不要说,我马上联系律师赶过来。” 要做的安排太多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但来得最快的依旧是警方。 听到要单独做笔录,顾千帆很识趣的让出了空间,只是在马上要走出去时,忽然听到任安歌唤他:“千帆哥哥。” “什么事?”他立刻回头。 “能不能麻烦你,尽量别让我家知道这件事。” “好,我会做安排的,你别怕,警方问什么就照实说便是。”顾千帆安抚她。 “……嗯。” 警方的态度还比较温和,但问的问题却很犀利。 任安歌不敢乱说话,前期与john的对话基本是原样重复,但后头两人独处时的情况,她只敢说:“当时我太害怕了,只知道挣扎,他一直打我,后来我的神智就不太清晰了……后来,后来他突然不动了……我,我很害怕,一直躲在角落里哭……”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偏偏这段才是最重要的部分,警方不得不就此翻来覆去,从各个角度询问。 半个小时之后,姜钰和另一名姓裴的律师敲开了贵宾室的门,终于结束了这场会面。 从头至尾顾千帆就站在门口,听到隐约的哭声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站在这儿无动于衷。 姜钰和裴律师要陪小姑娘去医院做检查。 看出他的状态也不对,出于私交,姜钰劝他不要跟去。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检查结果恐怕不会让人感到愉悦。 然而顾小少爷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去。” 正值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医院中也一片寂静。 一系列检查几近尾声,医生指了指检查台:“脱掉裤子躺上去,脚放在台子上。” 从头到尾始终默默配合的任安歌第一次表现出迟疑的态度。 第321章 你不好奇吗 陪着进来的姜钰心中一沉。 类似案件中受害者但凡有这个表现,结果几乎已经注定。 但依旧要过这一关,必须有司法机关认可的医学检查报告,才能对死者生前的行为定性。 她不得不低声相劝:“安安别怕,只是一个小检查,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 任安歌却道:“我不想做这个检查。” 姜钰的心沉得更深,却依旧要强迫自己相劝:“安安,我知道你害怕,可是为了能让坏人得到惩治,也为了保护自己,我们需要留下证据。” 她说得十分真诚,却不知道此时女孩已经听不清她的声音了。 耳边嗡嗡作响,有缥缈的声音传来。 “不清干净你就没命了。” “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再怀就是了。” “抓好她,这么不配合是想死吗?” …… 明明那些声音不清不楚,偏偏每一个字都刻在骨子里,只要有一点声响便兀自浮现出来,让人装糊涂都不行。 空荡荡的检查台上,不知什么时候躺上了一个女人。 她穿着过时又老土的衣服,双脚打开放在台子上,温热的血不停涌出来,很快就在地上聚成一滩。 突然那个女人脑袋一歪,长长的头发随之垂下,露出一张苍白干枯的脸来。 任安歌与漫着死气眼睛对个正着。 那张属于三十三岁任安歌的脸,瞳孔里映着十五岁的自己死去了。 …… 姜钰劝说了好一会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下意识便想碰触一下对方,谁料这一碰,任安歌就一声不吭晕死在她臂弯里。 一声惊叫,检查室的门立刻被撞开了,顾千帆冲了进来。 好像一阵风吹过,姜钰就发现怀里空荡荡的。 最后这个检查也没有做成,昏迷中的人紧紧蜷缩成一团,任何人想将她的四肢掰开都会听到凄厉的尖叫。 强行的举动只尝试了两次就被顾小少爷狠狠叫停。 他觉得这副模样不需要任何检查已经说明了问题,于是这一项检查结果通过某些特别的手段开具出来,成为证明死者生前恶劣的呈堂证供,被保存到了警方的证据袋中。 顾千帆强势的干涉了后续的所有步骤,警方甚至没有再见到过任安歌,所有的一切通过律师来沟通,就连琼斯家族的人,也被彻底拦在了病房之外。 外界的信息却丝毫不差的汇聚到他手中,当看到验尸报告上说死者生前至少有过勃|起时,顾千帆直接撕碎了这份复印过来的报告。 彼时看着昏迷不醒之人苍白的脸,他用充满杀气的声音下了封口令。 不允许任何人在任安歌面前提起这件事情,顾千帆要用自己的力量,尽量将此事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等任安歌终于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仿佛尘埃落定。 她没有被指控任何罪名,“杀人犯”三个字没有跟她扯上任何关系,甚至连担忧的报复也没有出现…… 仿佛飞机上的一切也是一场噩梦。 又或者现在平静的时光是一场美梦? 任安歌甚至有点分不清了,于是也不敢率先提起,害怕一张嘴美梦破碎,就要面临牢狱之灾。 …… 在这种带着点诡异的平静中,她回到了c市。 中国人最重要的年节已过,但罗家的亲戚们依旧准备了红包,和一大桌子好菜迎接“为国争光”的孩子回家。 被吉祥话儿包围的时候,任安歌忍不住想:或许那些事情真的是个噩梦,不然家里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妈妈的演技不可能有这么好,如果真有什么消息,她笑不了这么开心。 在类似于自我催眠的行为中,任安歌好像真的没有经历过可怕的事情,性子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唯一奇怪的是,顾千帆好像消失在她的人生里了。 除了每月固定时间打进账号里的红利,证明着两人依旧有关联。 顾小少爷现在在哪里呢? 北京最高档,也是最隐秘的私人会所里。 此间主人信誉良好,开办会所这十几年来,所有的会面从来没有被泄露过,所以成为了某些不合适曝光,但又需要见面聊聊之人的首选。 而顾千帆这两个月已经是第三次收到邀请,坐在了熟悉的包间里。 只等了不到五分钟,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男人走进来。 “怎么样?改变主意了吗?”吊儿郎当的坐下,年轻男人点了一支烟。 他叫展伦华,京城刑警大队冉冉升起的新星,背靠展家,历练几年进入权力核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顾千帆喝了口茶,没有答话。 展伦华不乐意:“我说你小子,没有这么做事的,之前我帮你冒了多大的风险啊你说说?一不留神这大帽子压下来,前途尽毁还给我老子脸上抹黑,他不得打断我的腿才怪!现在也不要你干别的,就让你带那小姑娘过来,解答一下我的疑问就行,你推三阻四犹犹豫豫多久了,啊?我问你,难道你还怕我把她缉拿归案不成?” 被喷了一通的人依旧一言不发。 “你别装哑巴,这事明面上一回事,实际上琼斯家离奇死一个可是大好事,加上你周旋这么久,欠了这么多人情出去,谁还会去找你心上人的麻烦,我不就想满足满足好奇心吗?你要不要防贼一样防着我?” 才吸了两口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展伦华苦口婆心:“顾小子,我之前就跟你分析过了,那验尸报告多离奇啊,没外伤,没突发疾病,没中毒,没窒息,没有一切不对劲……你听听,这不就是最大的不对劲吗?难道还真有牡丹花下死,俗称爽死的死法?” “闭嘴!” 咔嚓一声,一只杯子摔碎在墙上。 展伦华这才发现一时说high了,不小心扎了兄弟的心。 “我错了!”毫不犹豫认错,然后继续bb,“难道你就不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头要是真有你心上人动的手脚,那她可真不得了,啧啧啧,这也是为你好,你说这死因都找不到,万一以后你们感情破裂……” 余下的话被顾千帆杀人的视线瞪着,那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第322章 借酒发疯 罗君惠觉得这个寒假,女儿好似有些变了。 原本就比同龄人成熟的孩子变得更加沉静,坐在那儿发着呆的时候,一双眸子连她看了都难受。 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感觉得到孩子并不开心。 所以肖浩青打电话来邀请出去玩儿的时候,罗君惠便做主替女儿答应了。 春寒冷峭,肖浩青将玩乐的地点定在了ktv中。 “安安,这里~!” 走进包间,强劲的音浪扑面而来,肖浩青还拿着话筒招呼,一时间宽敞的包间里全是他的回音。 复读一年,肖浩青发挥得挺不错,最后进了上海某所大学,偏偏这么巧,这一届他们这些小伙伴里,只有他一个往东边去的,之前就已经抱怨过多次“孤家寡人”了。 不过到底是从小受欢迎到大的肖美人,一个学期还没过完,就成为了小伙伴中第一个脱单的人。 看到挨在肖浩青边上的女人,任安歌一怔。 岑茗琴眉眼含笑,仿佛从来没有与她有过矛盾。 肖浩青的女朋友,居然是她??? 诧异都写在了脸上,而肖浩青丝毫没有察觉什么不对,还在一个劲的招呼任安歌坐到身边去。 因为这两人凑到一起引起的惊讶转瞬即逝,脚下一拐,小姑娘坐到了另一边的人堆里。 都是当初高中一起努力的小伙伴,这会也十分热情,拉着任安歌很快就聊得火热。 肖浩青皱眉, 几个月没见,任安歌这是又跟自己生疏了吗? 心中一阵不悦,起身就走了过去:“任安歌,我叫你坐那你没看到?” 小姑娘心里便是一咯噔,老话果然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小半年不见,肖浩青与记忆中的样子几乎重叠在一起。 还是那个被宠坏的大少爷。 见她不说话,肖浩青觉得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一用力抓住人手腕,大声道:“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 任安歌一脸无奈:“我认识,不用你介绍。” 心头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小姑娘一句话便浇灭了,肖浩青又笑起来,语气颇为惊讶:“你们认识?” “岑家大小姐嘛,比赛的时候见过。”不欲多说,任安歌语气含糊。 不提起过去那些矛盾,便是打算将事情揭过,毕竟与肖浩青也算朋友,若两人彼此喜欢,她又何必去做那个恶人。 岑茗琴却紧紧盯着小姑娘的手腕。 虽然这会肖浩青已经放了手,但刚刚那一幕依然深深刺痛她的了双眼。 为什么她的男朋友和那个小贱人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肖浩青依旧没感觉到来自女朋友的怨气,倒是任安歌敏|感的瞥了一眼,恰好捕捉到来不及掩饰的眼神。 低头笑笑,之后更加注意与肖浩青保持距离。 包间里的气氛逐渐high起来,作为小圈子里第一个脱单的人,大家少不了要开开玩笑,一会真心话大冒险,一会喝个交杯酒,一会点个情歌对唱。 岑茗琴举止大方毫无扭捏,愈发让气氛热烈起来。 反倒是肖浩青玩了几局就不肯继续:“你们这群人别一直那我开涮,有本事赶紧找一个去呀!” “谁能比得上你啊!大名鼎鼎的肖美人!”有人喝多了,胆子也大,直接把这个绰号喊出来了。 肖浩青正要发火,余光看到任安歌也笑得眉眼弯弯,那火气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浑然不知女朋友的余光也在看着他,见到他这前后表情变化,动作便是一顿。 陪着大家一起疯了一个多小时后,兜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走出包间寻了个安静些的位置,任安歌接起电话。 低沉的声音响起:“安安,你在哪?” “我在和高中同学一起唱歌。” 回答完了以后,忽然觉得这样子好似男朋友在查行程。 面上因为这个念头开始发热,她连忙轻轻拍了自己两下。 那头之人好像有千里眼,忽而轻笑一声:“你脸红了对不对?” 小姑娘大窘,下意识抬高音量:“我没有!” 谁料身后传来一声:“什么没有?” 扭头一看,肖浩青步履有些摇晃的走了过来。 还隔着四五步呢,酒气已经扑面而来,任安歌微微皱眉:“我在打电话呢。” “谁的电话?”肖浩青显然已经喝多了,伸手便来抢电话。 不妨他突然发疯,手中一空电话已经到了他手上。 “肖浩青!把电话还我!”任安歌气得大叫。 醉眼朦胧的人举着电话辨认半天,忽然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上:“顾千帆你个混蛋,不要再来破坏我和安安的关系!小爷不怕你!” 说完干脆利落的将手机一扔,任安歌震惊无比,一时反应不过来,只有视线随着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便听到“啪——” 可怜的手机被摔得四分五裂。 跑过去将残骸捡起来,任安歌气得双颊通红:“肖浩青!你发什么酒疯呢!” 结果喝醉的人比她还激动,咚咚咚的跑过来,一把将人按在墙上。 这个壁咚的姿势吓得任安歌一颗心都快跳出喉咙了,一些决定忘记的记忆浮上心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抬脚踹在对方小腿上。 肖浩青嗷的一声单脚跳,任安歌连忙跑开一些:“发酒疯别来找我!找你女朋友去!” 说着便要跑开,结果刚一转身又被人抓住。 肖浩青放大的脸就在肩膀处,因为酒精而炙热的呼吸就喷洒在任安歌耳旁。 “你到底要干什么!”任安歌十分抓狂,想挣脱又敌不过醉鬼的力气。 醉鬼直勾勾盯着她,半晌开口道:“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拼命扭动手腕想摆脱他,一边随口回了一句。 “她先追的我。” “哦。”小姑娘用冷淡的态度表示着不感兴趣。 “她虽然比我大挺多的,但很会照顾人,也成熟,明事理,我觉得比某些年纪小,又任性的好多了。” “那很好啊。”任安歌敷衍的回应。 “任安歌,我有女朋友了!” 得,又绕回去了!任安歌翻了个白眼。 第323章 我宁愿不了解 见她不出声,肖浩青又重复了一遍:“我有女朋友了!” 任安歌抓狂,又挣不开,只好哄他:“是是是,知道了,你最厉害,第一个脱单,女朋友漂亮又大方,大家都羡慕你。” 醉鬼不说话了,又直勾勾盯着她。 总觉得他的眼神里的情绪让人不安,又或许是灼热的酒气熏人,任安歌有些头晕。 “肖浩青,我觉得不舒服,你放手,我们回包厢去吧。” 一边说一边掰他的手指:“快点放开我,你抓痛我了。” 谁料这个动作似乎激怒了对方,肖浩青忽然一用力,小姑娘一个踉跄又撞到了墙上,肩胛骨一阵疼痛。 怒火蹭蹭往上冒,任安歌瞪圆了眼睛:“肖浩青,你别借酒发疯!” “你为什么能这么淡定?”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眼眸猛地一缩,面上却强行保持镇定。 已经打算遗忘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涌上来。 “你不知道?”肖浩青危险地眯了迷眼睛,缓缓靠近,“任安歌,你再说一遍你不知道。” 下意识屏住呼吸,脸色一层层白下去,许多记忆在脑海中翻腾不休,嗓子眼仿佛被堵住,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浩青觉得酒精一点点吞噬了理智,小姑娘睁得大大的眼睛里映着他的影子。 一个念头——或许早已埋在心底——腾地升起来。 多么希望这双眼睛今后,永远都只有他。 慢慢低头,视线落在小姑娘的嘴唇上。 察觉到他想做什么,任安歌愈发惊惶,想也不想就要抬脚。 就在此时,两道惊怒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 跟着便有人用力扣住肖浩青的肩头,一下子便将他掀翻在地。 肖浩青也是真的醉了,倒在地上居然直接睡了过去。 被堵在墙角的人暴露出来,两人视线相交,顾千帆心中一痛。 小姑娘眼底有泪,有仓皇,有茫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苦。 岑茗琴忙着将人扶在自己怀里,不忘愤怒地指责:“顾千帆,你不要太过分。” 横身将人挡在身后,顾大总裁眼风如刀:“看好你的人,否则我还有更过分的。” 只要一想到刚刚的画面,岑茗琴就觉得浑身血液冰凉。 那个角度只能看到肖浩青垂头靠近的背影,他们接吻了吗? 怒气一个劲的往上蹿,让她不顾一切的冷笑:“应该是你看好小贱人才是,明知道浩青有女朋友了还勾|引他,顾小少爷也没少被吊着吧?真是恬不知耻。” “你闭嘴!”顾大总裁的怒火仿若无形的利器,刺得人皮肤生痛。 岑茗琴还要骂,任安歌忽然站了出来。 似乎已经成功平复了情绪,她淡淡道:“岑茗琴,我对你男朋友没兴趣,麻烦你也转告他,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想对浩青欲擒故纵吗?我告诉你……” “那你就看好他!”任安歌忽然爆发,“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别来招惹我。” “你以为浩青醉了,你就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眼里恨意滔天,岑茗琴口不择言,“你这样的女人我看得多了,不过就是看浩青为人帅气又多金,家境也好,前途无量,所以就使尽手段将人勾住,任安歌,别以为我没看到在包间里,你就媚眼抛个不停。” “我他|妈就是瞎了也看不上肖浩青。”任安歌气得爆了粗口。 连顾千帆都怔了一下。 刚刚的画面也如刀刺入他的心窝,可现在看着面前因为愤怒而发抖的人,又觉得释然不少。 又来了,十岁时的任安歌,对着肖浩青时不自觉散发出的厌恶感,时隔多年再次出现。 也只有自觉将自己摆在“受害的正宫”身份上的人,才看不出来这份浓郁得仿佛化成了实质的厌恶。 他想得没错,怒火中烧的小姑娘连片刻都不愿意多待,冲回包厢里拿了东西,面对朋友们的询问只说“有事先走了”,就匆匆离开了ktv,连一个眼风都没有再给肖浩青与岑茗琴。 站在路边的时候,任安歌还一脸怒意,初春的寒意都吹不灭心头熊熊燃烧的火焰。 身边一暗,顾千帆站到身侧,淡淡道:“走走吗?” 一言不发抬脚,顾大总裁一言不发的跟上。 两人沉默的走了一会,顾千帆忽然道:“没想到他们两人会搞到一起去。” 小姑娘只埋头往前走,并不接话。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江边。 望着泛黄的湘江水,小姑娘忽然冒出一句:“没什么好奇怪的,肖浩青喜欢能照顾自己的。” “你很了解的样子。”深深看着女孩的侧颜,心中思绪万千,许多事情都指向同一个疑问,却怎么也找不到答案。 任安歌冷笑一声:“我倒希望不了解。” 江水悠悠,将她的思绪带回到上辈子。 羞涩勾起的手指,轻轻拽住的衣角,六年倾心的相付,以及一朝天崩地裂后的痛苦…… 若不是最深刻,最投入,最真情实感的初恋遭受重创,后来又怎么会给了那个人可乘之机,最后,最后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 紧紧抓着金属栏杆,森森寒意从掌心一直钻到心脏里,将隐隐勾动的心肠重新冻得冷硬。 忽然转过身去,微微仰头看着顾千帆,一字一顿道:“我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我妈过上衣食无忧随心自在的好日子,无论是恋爱还是结婚,对我来说都是负担和浪费时间。” 微微一笑,她自觉洒脱:“我跟妈妈约好了,她要活到一百岁,到时候我也七十六岁了,该玩的也玩了,能吃的也吃了,跟妈妈一起洒洒脱脱去见阎王,下辈子我还做她的女儿。” 万万没想到会突然听到这样一番话,饶是顾千帆不动声色惯了,也难以控制变黑的脸色。 任安歌只做看不到,继续脸上带笑:“少了许多牵挂和纠结,这样的人生我觉得痛快无比,也十分期待。” 第324章 撕裂伤口 顾千帆的脸色当然谈不上好看,定定看着任安歌,仿佛在掂量这番话的真假。 然而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到丝毫勉强。 只是面前的这张笑脸……或许小姑娘自觉笑得洒脱,殊不知笑容脆弱恍若琉璃,内里蕴含的深深悲痛,让顾千帆不忍也不敢多追究哪怕一分。 可如果就这样什么都不说,或许未来真的再无可能。 他绝不能忍受。 自觉已将该说的都说完,任安歌又转身去看滚滚江水。 每个人的人生都如这般,被夹裹在浪潮中不断向前,永无退后的可能,而她何其幸运,竟能重来一世。 既然有了这样泼天的幸运,自然要吃一堑长一智。 曾经用一生去证明,所谓爱情弊大于利,既然如此何必重蹈覆辙。 终于与顾千帆说清楚,小姑娘刻意忽略心底隐隐的痛意,只刻意放大放松感。 顾千帆忽然道:“之前那件事,有人告诉我,现场有拖拽的痕迹,与你的体型不符,所以被拖拽的应该另有其人。” 身体一僵,任安歌飞快扭头,眼底有不可思议:“你威胁我?” 顾千帆深深看着她,嗓音低沉:“安安,如果这是你真实的想法,那比刚刚的话更让我伤心。” 怔怔对视片刻,小姑娘狼狈的扭头。 不行,不能看他的眼睛,否则好容易坚定的心又会轻易动摇。 顾千帆却不允许人躲避,技巧性的逼近一点点,将将停在亲密距离之外,既不会让她紧张难受,又足以让自己的气息包裹对方,他压低声音字字清晰;“我不是要威胁你,安安,我只是告诉你,我与你早已是同谋,此生,唯有枕边人是你,我才不必担心梦中说出什么秘密来。”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却远没有肖浩青带来的压迫感,任安歌半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但白皙的皮肤却一点点泛起红霞。 将这些变化尽收眼底,今夜眼底第一次带了笑意。 虽然刚刚才说过那些决绝之语,但奇异的气氛在此刻正好,顾千帆喉结微动,从来冷静自持之人,竟生出一种将所有话都说开的冲动。 正欲开口时,江面的风带来一段对话: “华哥,你咋不向焦雨燕表白啊?不是从高中就暗恋人家了吗?” “唉,怕表白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啊。” 短短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开,任安歌整个人瞬间绷得极紧。 顾千帆立刻察觉了不对,担忧的抓住她的胳膊,惊讶的感觉到掌心下僵硬无比。 脖子仿佛被石化,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才一寸一寸转过去。 几米远的地方,两个年轻男孩打闹笑骂着。 似乎感觉到这方的视线,其中一人转头看过来。 一扫周围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便将那丝异样抛诸脑后,与同伴打打闹闹的走远了。 顾千帆将人揽在怀中,只觉小姑娘浑身紧绷得让人担忧,不知下一秒她会不会就此崩断。 良久,四周已是一片寂静时,任安歌忽然退后一步离开了庇护的拥抱。 “千帆哥哥,今天我说的都是认真的,希望今后我们只保持合作的关系。”顿了顿,小姑娘淡淡道,“若你觉得不合适,改日我们对好账,也可以从此各走各路。” 心中一沉,顾千帆眉头紧皱。 她的状态不对,刚刚那丝羞怯没了,取而代之的刺骨的寒意。 明明自己一再努力,已经让这只小蜗牛探出触角了,刚刚究竟出了什么事,让她一下子又重新缩回了壳里,不但如此,还将大门紧闭,连一丝一毫也不愿让人窥见了。 “安安……”顾千帆试图再努力一次。 然而任安歌只是一转身将背影留给他:“我想回家了。” 沉默了片刻, 顾千帆“嗯”了一声,淡淡道:“我送你回家。” “不……”下意识想拒绝,却立刻被打断。 “既然我们还是合作关系,我送合伙人一下也是礼貌。” 被他的话噎住,任安歌只觉一阵气结。 然而细细追究起来,她也不知道究竟在生谁的气。 …… 万万没想到,自己家与顾千帆如今住的地方,就隔了两个小花园。 无语的看着黑色轿车开进旁边那栋别墅的车库,心中愈发不得劲,冲进家门一头栽在妈妈的怀里,心中恶狠狠的给顾大总裁加上了几个定语: 奸诈、狡猾、有心机…… 罗君惠被女儿的举动闹糊涂了,却也很享受久违的亲密,摸着女儿的头发轻声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不开心。”任安歌闷闷地道。 “怎么了?”罗君惠顿时紧张起来。 “肖浩青带了女朋友跟我们认识。” “哦?” 一听妈妈带着调笑的声音,便知道她想岔了,小姑娘连忙道:“妈妈你知道他女朋友是谁吗?就是我去杭州比赛的时候,那个耍了很多手段的岑茗琴。” 罗君惠收了笑容皱起眉头,难怪女儿不开心,谁希望以后朋友圈里多那么一位坏人啊。 “浩青怎么会跟她认识的?” “我哪知道!”任安歌不打算将后面的事情告诉妈妈,故意只抓岑茗琴这个重点,“反正岑茗琴那个人,面慈心恶,特别会装委屈,还心术不正,我是绝不会跟她来往的,不过我看肖浩青挺喜欢她,为了避免麻烦,以后大家还是少来往比较好,妈,要是下次肖浩青再打电话来,你可什么都不要答应。” “可是……为了这个与朋友疏远是不是没必要?”罗君惠有些犹豫。 毕竟两家关系不浅,两边的孩子很难没有任何交集。 “这也不算疏远吧,反正大家都长大了,大学又隔得远,情分变淡是迟早的,不过将这个时间提前一点而已。”任安歌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见女儿这样,罗君惠也只好答应下来。 等洗漱完各自回房,任安歌才重新沉下脸来。 重生以来她的日子基本算顺风顺水,如今看来好日子也是有上限的。 肖浩青借酒发疯,顾千帆趁乱试探……这些好歹她还有些心理准备,可在江边遇到那个人…… 完全是趁她不备又撕开了一处伤口,还是上辈子最深、最大、最难愈合的那个。 第325章 最难的要求 整整一|夜,翻来复起睡不安稳,第二天眼睛下头便挂了两个大大的眼袋。 罗君惠看到吓了一跳:“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打了个呵欠,任安歌摆摆手:“昨晚雕刻的灵感大爆发,想了一晚上。” “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罗君惠失笑。 人有时候就是不能乱说话,早上才说完“灵感爆发”,上午就接到展爷爷的电话。 赶到雕刻协会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站了一圈人。 “安安,过来。”展老看到小姑娘立刻招手。 大家连忙让开一条路。 圆形会议桌上摆着一块硕大的墨晶石,品质上佳不说,就这个头,在墨晶石中也属罕见。 一见这块石头,任安歌便觉得空间一阵波动。 心中一喜:这样的情况只说明一件事,若成功将这块石头雕刻成作品,空间便可再升一级。 这个神秘的空间,那块惹人眼红的玉石……都让人十分好奇。 或许就像游戏一样,升到足够高的等级,许多秘密便能迎刃而解。 “展爷爷,这块墨晶石具体是什么情况?” “这块石头的主人给自己建了个养老的地方,想用这块墨晶石雕刻一个装饰品,具体如何雕刻却只说了个‘合适就好’……”展老一脸无奈,“你也知道,随便、你看着办、合适就行之类的要求才是最难的,这不把大伙都叫来,就是想要群策群力,商量出一套方案来。” 原来如此。 像他们这些玩雕刻的,最怕就是客人来一句“你看着办就好”,等你真的做了个自己觉得合适的设计方案出来,对方总会有各种挑剔,还不如一开始便将条条框框都固定死,虽然少了发挥空间,但至少清楚的知道对方想要什么。 这块墨晶石如此极品,难怪展老要慎重对待了。 想了想问道:“不知道石头主人要建的房子是什么样的?” 既然是装饰,自然要相得益彰才好。 展老一指旁边:“图纸在那边,我们都看过了,你也去看看吧。” 走到一旁,凳子上果然摆着好几张图。 一扫那些平面图户型图,最后拿起那张外观的效果图看起来。 令她意外的是,在这个现代化、西方化的房子大肆流行的时候,这家居然建了个古色古香的房子出来。 虽然看得出经过许多改良,但总体来说还是十分传统的一套设计。 任安歌扭头看了看墨晶石。 这样大的一块石头,成品若放在屋子里很容易有压抑感,一般来说更适合放在院子中间做装饰。 于是目光只在屋前屋后大大小小的院子徘徊。 脑中快速思考了几个设计,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不是这块墨晶石的最优方案。 另一边大家已经讨论起来,任安歌拿着效果图走过去旁听。 “我觉得这块墨晶石形似卧虎,不如雕刻一座黑虎雕像,威风凛凛还有镇宅的效果。” “不好不好,黑虎什么的听起来就不太吉利,这块墨晶石品质如此极品,我倒觉得不如稍作雕琢,保持原生态的味道更好。” “如果就只要打磨一下,人家也不必特意送到我们这来了,我觉得对方虽然没有提要求,但肯定也不希望只是打磨一番便送回去。” “雕个墨晶美人怎么样?” “哈哈哈哈,那是非洲来的美人吧——” 这句话引得满堂哄笑,连提出方案的人也笑得直拍桌子。 笑得东倒西歪的人群中,只有任安歌神色平淡,盯着墨晶石看了许久,又低头去看效果图。 等笑声停下,她忽而问:“展爷爷,石头的主人可有说过,不能将分割石头?” “那倒没有,”展老皱眉摇头,“难道你想将石头切割成小块?那样未免有些暴殄天物。” “要不要保留完整的大小要根据设计来,如果切割后的设计更好,那就不算。”任安歌分辨。 这话确有道理,大家十分好奇:“你快说说,有什么想法。” 低头看着效果图,任安歌慢慢道:“石雕这样的装饰一定要与场景紧密结合在一起,才不会给人突兀的感觉,石料主人建的是仿古建筑,所以我想在这里动脑筋——” 手指慢慢在几处点了几下,引得大伙思索片刻,吩咐露出惊艳的神色。 “天哪,这个方案我可从来没想到过。” “安安这小脑瓜真不知道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到这上面。” “不过这个方案也有些大胆啊,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同意。” 大家激动的神色一顿,纷纷看向会长。 任安歌的想法能不能被采用,最终还是要先问过石料的主人才行。 平心而论,展老也觉得任安歌的方案既新颖又大胆,但他也不能做主,也不想在没有把握的时候给小姑娘太多的希望,便沉吟着道:“这样吧,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天中午之前将设计图交给我,我会一起拿去让客户筛选。” “没问题,不过我看啊,这次肯定是安安的方案最好。” “对对对——” …… 散会之后,任安歌没有回家,而是借了地方直接开始画设计图。 最近发生的事情,遇到的意外之人太多,只有在这里她才觉得心能安定下来。 取了极细的毛笔蘸满了墨水,深呼吸让心绪平静,她俯身静静地开始画图。 如从前一样,一旦开始进入雕刻方面的工作,便能彻底沉浸其中,浑然不知外界的情况。 因此任安歌也不知展老皱眉在外看了许久。 小姑娘眼角眉梢不知何时带了一缕戾气,让人只觉心惊胆战。 不是去北京上大学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带了戾气回来? 展老将人当做亲孙女疼爱,见她这般模样自然也觉得心疼。 思来想去,回到办公室便拨了个电话。 “哟,什么风把展老头你吹来了?”电话一接通,立刻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 展老皱眉:“谢落春,今天我找你是有正事。” “嘁,你没事也不会找我。” 默了一默,展老直奔正题:“你不是带安安出国比赛了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326章 都在调查 提到这个比赛时让中国队扬眉吐气的孩子,谢落春立刻严肃起来。 “这次出去比赛,安安遇到的事情可不小……” 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展老听得眉头紧皱:“那些老外不怀好意,你怎么能让一个小孩去应对。” “你放屁,”谢落春火气腾地冒起来,“雏鹰不见风雨岂能搏击长空,出了国门大家都代表中国的脸面,安安年纪是小,可比某些老家伙能经事。” “某些老家伙”:…… “得,我也不跟你争,还有事,挂了,再见。”展老毫不留情的挂了电话,不用想,谢落春那个暴脾气肯定在那头破口大骂呢,想象的画面让他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然而这点笑意转瞬即逝,展老闭眼思索。 按着谢落春的说法,飞机落地的是后惊动了警方,安安也是被顾家人直接接走的…… 京城,警方。 倏地睁眼,很快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 顾千帆今天难得在工作时频频走神。 昨天那番对话已经与拒绝无异,小少爷承认这多少伤了他的自尊心—— 如今顾家明里暗里来做媒的人可不少,无论是大哥还是他,都是大家族眼里的香饽饽。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只要他对哪家小姐笑一笑,人都能直接扑过来。 可偏偏任安歌胆子肥得很,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敢巴拉巴拉一堆拒绝之词。 换做其他人这样做,一定马上被顾大总裁拉进黑名单里永不释放。 然而他却只能坐在这儿苦笑。 这是他从十五岁就放在心尖上的人……叫他如何甘心? 但实际上顾大总裁现在最难受的还不是这个。 小姑娘昨日,不,应该说从认识到现在书年时间里,几度莫名的异常,才是让他最在意的。 那种倏忽而出的戾气,甚至是杀意,究竟为何而来? 捏着鼻梁,顾千帆放下手里的文件。 正在说话的岳明适时停下。 “岳明,这些报告我一会再看,你现在帮我去安排几件事情。” “是。” 顾千帆沉吟着,缓缓道:“第一,昨天晚上大约九点十分左右,我在江边这个位置,遇到了两个男学生,想办法帮我查查是什么人,大致的模样一会找人来,我口述画出来。” “明白。”岳明飞快记录下时间地点的信息,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做。 “第二……让人把安安的过去重新查一查。” 岳明诧异,小顾总并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心思,心腹之人都很清楚他对任安歌的心思,怎么突然又……难道那个小姑娘居然是个藏得很深的敌人? “不要多想,我只是想知道这十五年里,安安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异常的事情。”一看他的目光,顾千帆立刻解释了一句。 “哦……小顾总,您说的异常是指?”岳明觉得必须弄明白这个关键。 “……”这个问题把总裁大人也难住了,半晌道,“总之不寻常的都算,或者……有没有受到过什么隐秘的伤害。” “隐秘的伤害”五个字,可带来的联想就太多了,岳明的脑洞立刻就奔着那些悲惨之事去了。 “还有第三件事,”年轻男人的眉目倏地冷厉,“派人盯着肖浩青和岑茗琴,尤其是那个女人,告诉盯梢的人,如果她想伤害安安,不必请示,直接动手。” “好的,可是岑家那边……”岳明有些犹豫。 “呵呵。”顾千帆一声冷笑,“若有什么事,让岑家直接找我便是。” 老大如此有信心,属下自然安心,岳明领了任务走了。 十指相对,顾千帆又陷入了思考中,电话铃声却突然响起。 看了一眼来电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喂!好你个顾千帆,居然一言不发就跑了!”展伦华气咻咻的声音冲破手机话筒,直入耳中。 顾千帆语气淡淡:“我回来处理公事而已。” “少来,任安歌在北京的时候你怎么不用回c市?那边有济海哥在,哪里用得上你。” “打电话就为了抱怨?” “……老头子刚给我打电话,问你心上人的事情了。”展伦华不情不愿的说正事。 顾千帆心头一跳:“怎么回事?” “好像是爷爷问起来。” 展老? “展老不是很多年都不跟家里联系了吗?” “是啊,所以你这心上人本事不小啊,居然让爷爷主动打电话回来,你不知道老头子刚有多激动。”展伦华语气夸张,“你可小心着点,既然是爷爷问起来,我爸肯定会钻山打洞找答案,如果事情被翻出来,老头子可不像我这么好糊弄。” 顾千帆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知道了,多谢。” “嘿,口头上说谢谢有什么意思,你真要谢我就让任安歌来解……” 话音未落,电话里只余嘟嘟的忙音。 顾千帆跟着就打了几个喷嚏。 嘿,看来那头正破口大骂呢。 按了一下内线:“帮我约一下雕刻协会的展老,今晚一起吃饭。” …… 当任安歌一身疲惫回到家时,顾千帆与展老刚刚落座一家私房菜馆。 精致的菜肴很快摆了一桌子,展老啧啧一声:“顾小少爷这是下血本了啊。” 顾千帆笑笑:“您一直很照顾安安。” “你能代表安安?”展老眼神锐利的看了他一眼。 默然一会,顾小少爷淡淡道:“能。” 年轻人言语间的决心展露无疑,倒让抱着“我是娘家人”心态的老人一怔,片刻后想起什么,苦笑一声:“年轻人就是有冲劲。” “顾家不需要联姻。”顾千帆淡淡道。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老了,管不了那么多,只是谁要是想折断安安的翅膀,就不要怪我倚老卖老了。”展老脸色略严肃。 “您放心,安安在我这里永远不必迁就,无论她要飞到哪里,我自然与她比肩。” 展老看了他一会,忽而笑起来:“今天这是求亲来的吗?可惜我也不是安安正经的长辈,跟我表决心也没用。” 顾千帆提老人家倒了一杯酒:“只要是安安真心尊敬的人,就是她的长辈。” 第327章 是我想岔了 展老喝了一口:“你今天不仅仅是想跟我表决心的吧?” “当然还有别的事情。”顾千帆抬手又把酒杯满上,“听说您跟那边打听安安的事情了?” “怎么?”展老斜眼看来,“我不能问?” “当然不是,您视安安如晚辈,自然关心她。” “那你是什么意思?” 顾千帆斟酌用词:“有些事情,安安似乎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我相信连罗阿姨也不清楚那些事情。” 普普通通一句话,却让展老听出几层意思来。 小姑娘身上有秘密,这个秘密连她最亲近的妈妈也不清楚,而他正在追寻的答案,很可能触及这个秘密。 听顾千帆的意思,是不希望他深究的。 “今天在雕刻协会,安安的状态不太对。” “请您详细说说。” “她什么有戾气,”展老皱眉,“那种戾气我见过,在……老二身上。” 顾千帆心头一沉。 老人家说的老二,指的是展伦华的二叔,那位曾经做出的事情可是…… “您觉得安安也会走那条路?” “我不知道。”展老诚实的道,“就算不会,这种情绪也不好,千帆,到底安安遇到了什么,之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此事我也说不好,老爷子,不是我不说,实在不知如何才能说清楚。”顾千帆语气诚恳,“我只能请您不要在向京城方面追根究底了,您要三分,展伯伯只会做十分的功课,麻烦的反倒是安安。” 展老沉默。 自家在北京是负责哪一块的他当然很清楚,深挖居然会让安安受影响,那岂不是说…… 神色一肃:“我只问你,此事会牵扯到牢狱之灾吗?” 手指在桌面轻敲,顾千帆字斟句酌:“明面上总要做做样子的。” 听话听音,展老立刻明白了。 此事表里不一,但哪怕是表面上,顾千帆定然也不希望安安惹上官司。 他呢? 当然也不愿意。 任安歌在雕刻一途上前途无量,又不似一些人总觉得外头的月亮比较圆,在振兴传统文化一事上迟早能成为一大助力。 因此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展老都不希望她还没振翅高飞便落入泥沼里。 看了一眼展老的神色,顾千帆想了想又补充:“不过您放心,安安并非穷凶极恶之徒,认真说来,她是受害者。” 一句话又透露出许多信息。 既然是受害者,又有顾千帆帮忙周旋,为何还需要如此遮遮掩掩? 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加害者”背景不俗,起码是能与顾家相抗衡的庞然大物。 所以才说“表面总要做做样子”,两个大家族博弈,哪怕任安歌有人护着,却也难说会不会吃苦头。 展老一口酒闷下,半晌道:“护好她,家族争斗,牺牲的往往是无辜之人。” 想起展老的过往,自然明白他为何会有此感叹,顾千帆替老人满酒,自己又举杯,沉声道:“您放心,她比我的眼珠子还重要,只要我不倒,顾家不倒,总不会让她出事。” 看看年轻人沉静的面容,不难听出话中的决心,展老叹了口气,同样一抬酒杯干了,然后当着顾千帆的面给北京去了电话。 “我今天问你的事情不要查了……” “不用问这些,小姑娘是我协会里最好的苗子,我只是怕有人不长眼而已。” “不回去了,没事不用联系我,就这样吧。” 等展老挂断电话,顾千帆行礼:“多谢展老成全。” 一挥手:“我可不是为了你小子。” …… 浑然不知顾千帆为了保护自己做的事情,深夜任安歌还坐在电脑前发呆。 屏幕上打开了一个qq对话框,最近的聊天记录是她发过去的一个问题: 山吟,你觉得努力可以改变命运吗?还是命运早已既定,无论如何努力,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或许因为两人是相距甚远的网友,她才敢稍稍透露一点心中的秘密。 等了片刻,山吟泽唱回话了: 当然可以改变,如果命运是既定的,那么我们现在的努力又有什么意义? 任安歌:你也有想改变的命运吗? 我想改变的是另一个人的命运。 任安歌一怔。 山吟泽唱还在发消息:所以我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我来美国学心理学,就是为了能改变她的命运。 看着这段话发了整整五分钟呆,对面已经问了几次“还在吗”,她才发出一条消息: 她一定很幸福。 山吟泽唱:我希望能给她幸福。 又一次怔怔的,只觉心头万般滋味纠缠不已。 命运,真的可以改变吗? 那为什么肖浩青醉后会想吻她?为什么她换了大学,却还是巧合的撞到了那个人? 滴滴声响起,qq上又传来一条消息: 如果遇到不好的事情,同时也会遇到一件好的事情。 刚刚读完,那边又传来一条消息:遇到我算不算好事情呢? 任安歌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怔住。 重生以来的事情仿若胶片在眼前飞快闪过。 从刻意算计认识了顾千帆开始,恶人不少,可真心对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怎么样钻不出去的牛角尖豁然开朗,任安歌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回话:当然算,是我想岔了。 山吟泽唱:想通了就好。 山吟泽唱:对了,年底我的学业就差不多结束了要回国了,到时候我们能见见吗? 对这位几番开导自己的网友,任安歌答应得痛快:当然可以,为了庆祝你学成回国,我一定好好给你接风洗尘。 山吟泽唱:那我就期待了。 任安歌:一言为定。 …… 然而老天的玩笑并没有因此结束。 墨晶石的主人,最后果然选择了任安歌提供的方案,为了能更好的让成品与屋子结合到一起,展老与她启程去实地参观。 这位客户的房子建在l县,经济并不是很发达,但山清水秀,确实是个养老的好选择。 只是任安歌知道地方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l县这个地方,她就算再重活一世也忘不掉。 要不是前几天在山吟泽唱的开导下,情绪已经好转许多,她宁愿放弃这个机会也绝不会踏入l县一步。 第328章 意外的遇见 房子位于l县郊区,目前还没有彻底完工,任安歌戴了安全头盔走进去,沿着院墙走动查看,又亲手量过尺寸,忙乎了几个小时才离开。 “这边条件艰苦点,中午只能在农家随便吃一些了。”展老如是说。 这也是没办法的,连老人家都能接受,她自然不会矫情。 农家只是普普通通一座二层小楼,跟常见的农村房子布局一样,一楼进门就是大得吓人的客厅,此时摆了一张圆桌几把椅子,正是用来招待他们的。 自打进了这家门,任安歌便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不多时桌上已经摆了几个好几个菜,女主人从厨房里擦着手走过来,陪笑道:“乡下地方只有这些,不过都是自家产的,绝对干净。” 展老笑着客气了几句,任安歌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完全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难怪觉得不自在,这儿竟是……竟是…… “妈,我回来了。” 门外轻快的一声,紧跟着声音的主人就跨进了门。 任安歌猛地向门口看去,年轻的男孩愣了一愣,下意识道:“家里有客人啊?” 妇人连忙走过去:“旁边工地上来的客人,中午在这吃个便饭,你怎么不吭一声就回来了?” “反正还没开学,想回来就回来咯。” 年轻男孩冲客人点了点头,然后往二楼走:“妈,我先去洗个脸,中午不在家吃。” “刚回来又出去?” “嗯,跟同学约好了。” 说着就蹬蹬蹬上了楼,任安歌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低头安静的吃饭。 却不知楼梯上的人扭头看过来,皱了皱眉头才跨上了最后一级台阶。 …… 下午又去房子看了看,四点多便准备返程。 接他们的车还没到,两人站在路边轻声细语商量起具体的设计来。 旁边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引人侧目。 便看到一群青春洋溢的少男少女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展老忽然道:“这不是中午那家的小孩吗?” 任安歌早就看到他,自然也看到自行车后座上那个矜持笑着的女孩。 心中一阵翻腾,她连忙垂头默念:我遇到了许多好人好事,不必再介怀过去之事。 只是目光到底不愿意再往那边看一眼。 展老皱眉,余光注意到小姑娘蓦然苍白的神色,忽然举起相机咔嚓一下。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并没有注意到展老的举动。 叮铃铃的车铃伴随着笑声擦过,跟着便响起汽车的喇叭声。 机械的爬进后座,任安歌依旧垂着头,不想听也不想看。 因此便错过了那群人忽然停下来,当头的那个扭头看过来。 他的同伴疑惑:“柏哥在看些什么呢?” 刘柏有些茫然的样子:“你们不觉得刚那个女的有些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有人打趣,“长得挺漂亮,你该不会一见钟情吧?” “哈哈哈,你小子别瞎说,咱们柏哥心里可是有人了的。” 闻言一群人嘻嘻哈哈起来,好几道暧|昧的视线往刘柏自行车后座的人瞥去。 后座的女孩笑问:“刘柏你有喜欢的人了?不讲义气啊,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 “咳咳咳——别听他们胡说,我哪有。”刘柏脸色微红,被暗恋的人这么一打趣,心里那点疑惑早就丢到九霄云外,用力一蹬踏板道,“走了走了,还不去天都快黑了。” 一群人放下了刚刚的小插曲骑着车走远了。 …… 今天值完班,卫阳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步行街。 如今这条黄金商业步行街,确实当得起“寸土寸金”四个字,连着不远处的平安街一块,已经成为c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之一。 不过卫阳对逛街不感兴趣,来这边更多的是因为执勤。 但今日他却是为了买东西。 妹妹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打电话说以前那根红绳旧了,想让他帮忙再串一根。 宝贝妹妹这么小的要求,卫阳当然一口答应。 找了家银饰铺子,按着任安歌的要求挑了好几样有“辟邪、躲小人”蕴意的小银饰,请店员帮忙编一根手绳。 编织需要时间,他百无聊赖的在店门口站着。 忽而看到一个女人挽着肖浩清的胳膊。两人并行而来。 几乎同时肖浩清也发现了他,面色顿时有些复杂,却还是走过来打招呼。 “阳哥。” “浩青。” 发现卫阳对自己的态度没什么变化,肖浩青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ktv的事情他不知道,不然以这位护妹狂魔的作风,绝不会这样云淡风轻的和自己打招呼。 “浩青,这位是?”岑茗琴已经飞快打量过卫阳了。 值完班直接过来的人还穿着制服,因为连续几个夜班,眼底带了些青黑,岑茗琴心里便给他打了个“穷酸小警察”的标签。 “这是卫阳,”肖浩青也说不清为什么,默默咽下了“任安歌的哥哥”这句话,“阳哥,这是我的女朋友岑茗琴。” 卫阳惊讶:“挺可以啊,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要不是我老子严令不许早恋,我早就有女朋友了好不好。”肖浩青一脸臭屁,“你怎么会来这种店子?也有情况了?” “安安想要跟新的红绳。” 肖浩青无奈,自己就不该问这个问题。 果然下一秒,岑茗琴已经皱眉:“安安?哪个安安?” 卫阳痛快地道:“我是任安歌的哥哥,浩青没跟你提过吗?” 话音刚落,美丽的女人脸已经黑了,不屑的眼神不做任何掩饰,扭头便问:“浩青,任安歌能做出那种事,肯定是家教有问题,我觉得你还是少跟他们家来往比较好,免得拉低你的档次。” 眉头一皱,卫阳沉声道:“你最好说清楚,安安做出什么事情了?” 肖浩青暗暗叫苦,卫阳这家伙护起短来那就是个疯子,于是连忙道:“你别说了,那天就是个意外……” “什么意外!”岑茗琴尖声,“她勾|引别人的男朋友,敢做就别怕人说。” “闭嘴——” 第329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卫阳声音狠厉,目光更是刀光剑影,唬得岑茗琴下意识便消了声。 但不过一瞬,岑家大小姐的脾气也上来了,一边往肖浩青身后躲了躲,一边低声道:“她敢做,我为什么不能说。” 语气是一贯的柔弱无助,好似被人欺负了一般。 肖浩青心中一软。 与岑茗琴认识以来,最喜欢的就是她柔情似水,平日里又将他照顾得很好,虽然对她讨厌安安这件事也颇有微词,但这会人一示弱,又觉得有些心疼。 于是便笑道:“阳哥你也别生气,其实是有点误会……” “什么误会?”卫阳神色冰冷,“再怎么误会安安也绝不可能做那种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就仗着一脸清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琴琴!”肖浩青脸色微沉,语气警告。 岑茗琴一怔,跟着眼泪便涌了上来:“你干嘛凶我?那天在ktv的事情你忘了?” 提起此事,肖浩青神色尴尬:“不是说了不提这件事了吗?” 卫阳却上前一步:“ktv有什么事?” “没什么……” 一个想遮掩,一个却脱口而出:“你的好妹妹趁着浩青喝醉勾|引他,又在顾千帆来的时候做出一副被强迫的样子,这种行为难道当不起无耻两个字?” 眼睛一眨,泪水便顺着脸蛋滑落,岑茗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然而此时两个男人一个怒火冲冠,一个尴尬无比,谁也没工夫注意她的表演。 卫阳一把拽住肖浩青的衣领,冷冷道:“你的女人在放屁听不到?你他|妈敢说安安勾|引你?他|妈的当初安安躲你都来不赢,是谁死皮赖脸非要跟安安做朋友?” 岑茗琴下意识去看男人的脸,只见他面上有不悦,却并没有出口反驳,只冷着脸道:“卫阳你够了,别以为老子喊你一声哥就能上天,你给我放手。” “让这个女人跟安安道歉。” “我会跟琴琴说清楚,让她不要误会安安,道歉就算了。”肖浩青一个用力挣开桎梏,整了整衣服道,“那天情况特殊,琴琴也只是因为在乎我。” 卫阳大怒:“那你就她妈给我滚蛋,以后少在安安面前出现。” “我出不出现关你屁事!”肖浩青终于也没了耐性,“卫阳,少她妈给我嚣张,老子跟任安歌的事情,你没资格插手。” 岑茗琴心一沉,仿佛窥见了男朋友心底的秘密。 那是或许连本人都还未察觉的情愫。 可怕的嫉恨疯狂生长。 凭什么!凭什么!顾千帆、肖浩青……她看中的男人,居然都被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迷了心神。 仇恨的毒液喷薄而出,几乎不能阻拦,她不得不低着头才能掩饰愤怒。 而这时候肖浩青用力一拽她的手:“走了,不想跟疯子多说。” …… 因为这件事,卫阳回家时还怒意难消,帮着安安将新的手绳换上时,神色中难免带出一分。 “最近工作不顺心吗?”任安歌皱眉。 微微一怔,卫阳否认:“没有。” “那老哥为何心情不好?” “没事。” 任安歌叹息一声:“唉,老哥大了,有事情都不肯告诉妹妹了。” 被她故作忧郁的样子逗笑了,可也只是昙花一现。 犹豫许久,他终于试探着问:“安安,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任安歌摇头:“怎么这么问?” “……今天我遇到肖浩青了”想来想去,他还是直接道,“你和他……” 话音未落便看到妹妹变了脸色,冷笑一声:“别提这个人了,是我以前想错了。” “什么意思?”卫阳迷茫。 “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人永远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珍惜和忠诚。” 这话似乎在说肖浩青本性不纯,可还是让人疑惑。 总觉得她跟肖浩青之间不简单啊…… 用自己那贫瘠的爱情观念思考了一下,卫阳悚然而惊:“你该不会被肖浩青劈腿了吧?” 任安歌立马起跳:“老哥你说什么鬼话呢!” 心里却想:没错,不过是上辈子。 所以才说狗改不了吃屎。 是自己想岔了,有些人就不能做朋友。 过去的事情可以不再计较,但有些人总能刷新认知下限。 沉着脸站起来:“哥,以后你少跟肖浩青来往,他和他那个女朋友都不是省油的灯。” 卫阳立刻道:“我跟他本来就没什么来往。” “这就好。”任安歌简单明了的结束了这场谈话。 …… 墨晶石定稿完毕,她又开始了忙碌的雕刻工作。 展老却抽时间约了顾千帆一趟。 “这个照片里,有没有安安认识的人?” 修长的手指拿起照片,顾小少爷第一眼就锁定了刘柏:“有。” “我和安安在l县遇到过这个人,”展老神色沉沉,“他一出现,安安的表现就不对劲了。” 手指微紧:“我会让人去查查他的。” “那我就不管了。”展老喝茶。 …… 岳明最近正觉为难,小顾总交代的三件事,有两件都很简单,他完成得也很漂亮,但线索太简陋去查人……无疑大海捞针,一直没有什么进展。 正一个头两个大呢,小顾总忽然就给了他一张照片,其中一个人被圈了出来,并且告诉他这人老家是l县的,连详细地址都有了。 这就好办了,不到半天,刘柏的所有资料都摆在了顾千帆的案头。 十七岁的少年,才开了个头的人生记录下来也不过薄薄两页纸—— 实在没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特别之处。 无非是按部就班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考到了c市。 顾千帆将两页纸的内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始终找不到任何与任安歌的生活轨迹有交集的可能。 这就太奇怪了。 若说对肖浩青,至少两家关系亲近,他们从小便认识,或许是哪个细节惹了小姑娘厌恶,这些生活琐事调查是查不出的。 但这个人与安安八棍子打不到一块,为何会引起那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呢? 顾千帆捏着鼻梁,觉得小姑娘身上的谜团又多了一个。 第330章 被迫留宿 墨晶石的雕刻十分顺利,赶在房子最后完工之前,任安歌将成品打包放进了箱子。 客户提出要请她过去监督安装,想着事情确实要做就做到最好,任安歌表示同意。 雕刻协会因为有其他事情,展老这次不能同行,小姑娘也不愿意麻烦其他人,执意自己一个人上了车。 今日天空阴沉沉的,看上去随时会下起雨了。 坐在车里,任安歌一直在祈祷千万不要下雨,免得给最后的安装带来麻烦。 然而事与愿违,到达l县的时候天空飘起了毛毛雨,等车停在宅子面前时,瓢泼大雨已经模糊了五步之外的视线。 这样的天气肯定没法工作了,若不小心损坏了墨晶石的作品反倒不美,她只好缩在车上发呆。 等了一个小时,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倒越下越大,轰鸣之声惹人心惊。 司机坐不住了:“我们还是回村子里去吧,万一被困在这就惨了。” 对那个地方任安歌是一万个不愿意去,可这话又无法反驳,犹豫一番只能咬牙点头。 司机早就等着了,几乎看到小姑娘下巴刚一点就发了车,带起一串水花冲入雨帘中。 车子熟门熟路的停到了刘柏家外头。 任安歌忍不住道:“咱们能换一家吗?” “可是这家比较熟悉,也算知根知底的干净。”司机迷惑,“临时换一家万一不好呢?” ……这话也不好反驳。 睁眼说瞎话讲人家家里不好吗? 任安歌发现做人太有素质也是为难,认真说来刘柏一家这辈子可没对她怎么样,让她睁眼说瞎话也实在做不来。 最后咬咬牙打开车门。 下车才知道风雨的威力有多吓人,纵是春寒冷峭穿了厚厚的衣服,从院子到屋里也不过十来步,狂风暴雨愣是吹翻了手里的伞,还将两人从里到外浇了个彻底。 就敲开门这会任安歌已经冷得直打颤,倒春寒可不是闹着玩的。 夫妻两将人迎进屋子,司机立刻掏钱,请他们安排一下,两人都需要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今晚若大雨不停,还得吃饭借宿。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夫妻两眼都没眨就安排好了一切。 这家上下两个厕所都能洗澡,司机去了一楼,任安歌只好往二楼去。 “这是我儿子的房间,这间是我女儿的,两人都在外面上大学呢。”说起子女,刘妈妈显然十分自豪。 不富裕的农村里一家两个都考上大学,也确实值得骄傲。 只可惜任安歌怎么也扯不出笑容来,只冷冷的点了点头,一头扎进厕所里。 刘妈妈撇撇嘴,心想这小姑娘怕是看不起他们乡下人,眼睛都长到脑袋顶上了,可得记着提醒儿子在大学找女朋友要擦亮眼睛,可不能找个用鼻孔看人的回来。 带着点烫意的水流冲刷过身体,带走了渗入骨髓的寒意,连脑子也跟着清醒起来。 看这雨势,今天十之八|九要留宿在这了,必须尽量控制情绪,不能让人看出怪异来。 这么想只因为与山吟泽唱聊过以后,小姑娘深深反省过自己。 因为上辈子的事情,自己对肖浩青的态度难免不正常,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反倒引起了对方的兴趣。 所以不能再这样了,她要用普普通通的态度对待这些“故人”,最好大家就是萍水相逢点头而过,不用几天就将对方忘得干干净净。 …… 时针已经指向六点三十分,外头的大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司机十分无奈:“看来今晚要借住了。” 刘妈妈笑:“可以的可以的,反正两个伢子都不在家,只是……” 司机很上道的掏钱包:“大姐,你看多少钱合适?” 夫妻两对视一眼报了个数,司机略为难:“这……贵了点吧?” 刘妈妈连忙道:“不贵不贵的,被褥我都给你拿柜子里洗干净的。” 司机还在犹豫,这些钱他是要找协会报销的,价格太离谱可能就会横生枝节。 任安歌心中叹气,这家人还真是从一而终的毫不掩饰对钱的热爱。 毕竟司机大叔也是因为送自己这趟才困在这,不忍他一直为难,任安歌掏自己的钱包,数出几张递过去:“麻烦阿姨了,被褥一定要换一下,我不习惯睡别人的被子。” 一看她的动作,夫妻两眼睛便是一亮,忙不迭地接过钱,一边笑:“放心放心,肯定都给你们用洗干净的。” …… 被褥一换好,任安歌便借口困了上楼,司机大叔则兴致勃勃与夫妻两唠着磕。 聊着聊着,刘妈妈似乎不经意的问:“那小姑娘来了两次了,在工地上都干嘛的呀?我还从没见过女人上工地呢。” 司机大叔精神一振:“说起安安啊,那可是厉害人物,我跟你们说……” 从任安歌参加湘派雕刻大赛开始说起,他充分发挥了讲故事的天赋,一通说下来,让夫妻两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听罢感叹:“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家里条件应该很好吧?” 刘妈妈想着,若是家境一般哪能送孩子学雕刻这种没用的东西,一般孩子不都是学数学英语什么的嘛。 谁料司机摇摇头:“哪能啊,我听说安安家以前挺穷的,都是这孩子争气,你们知道如今市面上她的一件作品炒到什么价格了吗?” “什么价?”夫妻两十分好奇。 “这个数。”司机伸出五根手指前后翻了翻。 “五百?”刘妈妈试着猜测。 “噗……大姐你开玩笑吧?翻个百倍差不多。” 五百翻一百倍,那岂不是五……五万……? 夫妻两都吓了一跳, 刘妈妈更是怀疑:“不能吧?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能卖那么多钱?” “嘿,这你就不懂了,有钱人就追究这种精神享受。”见他们怀疑自己的话,司机有些不高兴了,抛出新的论据,“安安才十五岁,就给家里买了别墅,你们说赚不赚?” 竟然这样赚钱?夫妻两惊讶的对视。 低着头,刘妈妈在心里暗自盘算起来。 第331章 筋疲力尽的寒假 第二日天公终于舍得放晴,任安歌早早去了工地上。 工人们将包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搬下来,小心平放后拆开,精心设计的雕刻品终于露出真容。 竟是几扇窗棂。 四扇由墨晶石雕刻而成的窗棂花纹各有不同,然而摆在一起时才发现,花纹首尾相接,竟成一个完整的图形。 就是一副南极仙翁与麻姑献寿图,再想想主人家建屋子的作用,两者正是相互呼应,十分和谐。 任安歌早已嘱咐过要留下四扇固定位置的窗户,这会只需要按着顺序将四扇墨晶石窗棂一一装上就好。 一开始大家并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装饰用的窗户位置,小姑娘偏偏要选择这四个。 等第二扇墨晶石窗棂装好,有人忽然指着地面惊呼了一声。 阳光透过镂空的窗棂铺陈在地面,明暗组成的花纹竟然呈现一只振翅高飞的鸟儿形象。 有年纪较大的工人忽然反应过来:“这难道是朱雀?” “正是。” 原来四扇窗户直接看是南极仙翁并麻姑献寿图,但光芒透过镂空纹路时,便会显出中国传统的四神兽形象来,位置恰好暗合“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 大家再一想,这座宅子做设计的时候,主人家早早在这几个位置留了灯,也就是说夜里没有阳光时,灯光亮起,四神兽的形象便正正映在房子四面。 在老一辈看来,这可是最最吉祥的格局了。 跟着看热闹的司机忍不住感叹:“你这脑子跟我们是不是长得不一样?怎么就能想出这样绝妙的主意来?” 任安歌笑:“我看到房子的效果图时就发现,房子主人应该是个非常喜欢传统文化的人,所以墨晶石的设计自然也要往传统方向靠拢,所以才做出了这样一个设计方案来。” “厉害,太厉害了。”司机大叔不遗余力的夸奖小姑娘。 工人们也跟着恭维了几句,一片欢声笑语中,一个声音响起:“请问哪位是任安歌?” 人群散开,露出被围住的小姑娘。 听到这个声音时脸上的笑容已经淡下来,在看到人已经便只余一片淡漠:“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刘柏提着两个大保温桶,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我妈让我给你和大叔送午饭来。” 正想说不必了,旁边司机大叔的肚子“咕噜”一声额外响亮。 大家都笑起来,他摸着自己肚子有点不好意思:“我还真饿了。” ……能拒绝吗?显然不能。 只好坐下吃饭,司机和刘柏一起动手,很快就将四个菜摆好。 见她一直面无表情坐着,刘柏将碗筷摆到人面前,笑了笑道:“粗茶淡饭,你是城里来的大小姐,应该吃不惯吧。” 敏锐的感觉到这话里带了一丝敌意,任安歌反倒放松了不少。 彼此讨厌最好不过。 于是愈发摆出一副骄纵的样子,翻了翻菜,嘴里不说话,表情却将“嫌弃”两个字表现得一览无余。 刘柏等着将东西带回家所以没走,自然将这幅嘴脸尽收眼底,本就因为妈妈的话心有抗拒,这下就更加不满了。 司机大叔吃得唏哩呼噜,拍着肚子满足的叹气时,才发现任安歌碗里几乎还满满当当。 “怎么了安安?” “没什么,菜不怎么合胃口。”小姑娘那是半分面子不给,皱着眉头撇着嘴,将筷子一扔起身就走。 刘柏被这幅态度气得要命,三两下将东西收了,将老妈说的“尽量跟任安歌搞好关系”丢到了爪哇国。 司机大叔满心疑惑:之前几餐没听到安安说不喜欢啊。 任安歌满心烦躁,觉得自己近来十分倒霉,这马上就开学了,刘柏好好的学校家里两头跑做什么? 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直接掏钱拜托大家中午赶个工,总算在三点多将四扇窗户装好了,任安歌那是一秒钟都不愿意耽误,马不停蹄便回了c市。 因此也不知道晚上刘妈妈又逼着儿子送饭,年轻人不愿意差点吵起来,最后还是刘爸带回消息,说人已经走了才消停。 …… 这个寒假任安歌总结下来只有四个字:筋疲力尽。 因此开学在即要回学校时,她简直有些迫不及待,倒惹得罗君惠醋了一回,觉得女儿长大了,以前可是最愿意待在家里的。 好好安抚了妈妈一番,任安歌提着行李上了火车。 此时正是大学生返校潮,站台上车厢中都是人挤人,任安歌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床位边。 她的票是上铺,将箱子放好以后就直接爬了上去,上头的空间自然清净许多,小姑娘坐在床上松了口气。 好怀念未来四通八达速度飞快的高铁,从c市到北京也不过五六个小时。 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挤进来,一怔之后小姑娘笑起来:“吴四叔!” “安安!”吴四也十分激动。 “你的伤好了吗?”小姑娘趴在床边,神色关切。 吴四抬了抬胳膊用实际行动表示:“好了!” “婷婷姐呢?” “她的脑震荡还需要再养养。”吴四笑,“放心,都没大事。” “那就好。”任安歌松了口气。 吴四的位置恰好在任安歌下头,卧铺一个包间四张床,自己人占了一边,任安歌更加放松了。 不多会又来了一位老太太,放好行李坐在了吴四对面。 待到发车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外国女人抱着婴儿匆匆赶来,瞄了一眼唯一空着的上铺有些发愁。 吴四主动道:“我跟你换一下吧。” 说着歉意地看了小姑娘一眼,收获了理解的笑容一枚。 年轻母亲刚刚安顿好,火车就缓缓发动起来。 眼看着站台逐渐后退,任安歌彻底放松了下来。 她觉得只要远离那些“故人”,再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日子便能恢复久违的平静。 真好! 从包里翻出一本小说来准备打发时间,刚翻开,下铺的孩子忽然大哭起来。 年轻的妈妈有些手忙脚乱,连忙从包里往外掏东西。 奶瓶、奶粉、保温壶……不一会小桌板上已经堆得满满当当。 第332章 假老太 任安歌探头看去,见对方晃了晃保温壶脸色有些焦急,便猜到她的壶里还没灌水。 主动爬下床道:“我去帮你打水。” “thanks,thanks!”年轻妈妈一个劲地道谢。 …… 孩子喝饱奶粉后睡着了,小小的空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年轻妈妈轻轻摇着孩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 任安歌却眨眨眼,这个歌声好熟悉啊。 特意歪着头看了一眼,通过侧脸终于看出来了。 这不是回国那趟飞机上的母女吗? 这还是神奇的缘分,任安歌忍不住攀谈了几句。 对方真的是那趟飞机上的母子,自称丈夫是c市人,去年工作调整去了欧洲那边,因为非常繁忙,根本无暇回国,她是代替丈夫回来看望生病的婆婆。 说起分隔两地的爱人,年轻妈妈脸上带着一丝忧愁,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笑道:“他已经在积极想办法调回来了,最近有了眉目,据说会调回北京总部,我这次就会先在那边等他。” 说罢低头温柔的亲了亲熟睡的孩子。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任安歌脸上也浮现了一丝笑意。 母亲与孩子的温情,总让人动容。 年轻妈妈亲完抬头的时候,任安歌清楚地看到了孩子的脸。 心头闪过一丝疑惑,正要捕捉的时候,下铺的人抬头轻声细语:“小妹妹在哪里下车?” “我也到北京。”回答完,那丝模糊的念头已经无影无踪。 对方欣喜万分:“太好了。” 很能够体谅异地他乡独自一人的感觉,任安歌主动道:“我在北京大学读书,你住在哪里?有空我可以带你逛老北京呀。” 谁料对方更加惊喜:“天哪,我应聘了北京大学的英文老师。”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这是怎样的缘分啊。 因着这让人不可思议的缘分,两人一路上都聊得很开心。 吃了晚饭以后任安歌又开始介绍学校的格局,对面的老人忽然很不耐烦:“能不能安静点?没看到到了休息的时候吗?” 任安歌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道:“捷西,我先上去睡觉了,晚安。” “嗯,晚安。” 很快包间的大灯关闭,任安歌躺好没一会便觉得睡意涌上来,逐渐便陷入了梦境中。 渐渐的列车厢里安静下来,大部分都已经去会周公了,下铺忽然淅淅索索有了动静。 老太太慢慢做起来,喝了口水,又发了会呆,确认其他三人睡熟了以后,才慢慢从袋子里摸出一个矿泉水瓶和几条手帕来。 将瓶子里的东西分别倒在三个帕子上,她先用帕子捂了捷西的口鼻。 跟着腰也不弯了,一脚踩在床上,一手抓住商铺的栏杆,一帕子紧紧捂在吴四脸上。 眼睛猛地睁大,吴四想要挣扎,然后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竟没能第一时间挣扎出来。 不出五秒他的双眼开始失神,不出十秒眼皮合上没了反应。 身后忽然传来动静,假老太眼皮子一跳迅速回头—— 任安歌刚刚跳到地上,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包间门锁,张着嘴正要大叫。 假老太动作极快,一个箭步过去,胳膊绕过小姑娘的脖子,将最后一条手帕紧紧盖住了她的口鼻。 任安歌反应也很快,立刻屏住呼吸,同时疯狂地挣扎起来。 包间门忽然被拉开,小姑娘眼睛一亮。 却听背后传来声音:“小丫头力气挺大,快来帮忙!” 竟然是对方的同伙,眼中顿时闪过失望。 然而她依旧不肯认输,右手也不只在哪一抹,掌心便多了一把刻刀。 包间黑暗,唯一的光线来自走廊,谁也没注意到这点变化。 下一刻假老太压抑的惨叫了一声,手背上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但小姑娘也觉得头晕眼花,眼前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后退几步撞在小桌板上,将刻刀举在面前疯狂挥舞,喊道:“你们别过来,救命——救命——” 她觉得自己喊得很大声,殊不知在药物的作用下,声音细弱蚊蝇。 两个同伙一个去扶假老太,一个狞笑着逼近。 头顶忽然响起大喝:“还不来抓人!” 四人齐齐抬头,吴四已经凌空跳下,直接将逼近任安歌的那个踩到在地。 与此同时门口冲进来两个人,狭窄的包间里根本没有搏斗的空间,瞬间几个歹人便被制服。 抽出绳子将人双手反剪帮助,吴四赶紧过来查看:“安安你怎么样?” “我有点晕……”扶着额头,小姑娘说话都很费力气,更别提思考了。 吴四连忙从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凑到她鼻尖:“用力闻闻,一会就好了。” 任安歌照做,一股极为刺激的味道涌进鼻腔,冲入脑门,顿时将她逼出一脑袋的汗。 跟着用力打了好几个喷嚏,那股头晕脑胀的感觉终于消失了。 吴四看了看还在睡的捷西,轻声道:“等处理完了再弄醒她吧,也省得吓到。” “嗯。”揉着太阳穴,任安歌点头,“吴四叔,这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他没有被迷晕,显然早有准备。 “岑茗琴以前就对你不怀好意多次加害,这次小少爷先做了准备,早就派人盯着她了,所以发现这三个人跟她多次联系,又跟着你一起上了火车,所以我们一开始就盯着他们了。” “那为什么要等到这时候才……” 吴四明白她的意思,连忙解释:“这不是小少爷的意思,是我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们也不敢肯定除了这三个,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同伙,所以想一网打尽,二来也是为了抓个现行,最好能将岑茗琴咬出来,这次岑家要保她也没用,小少爷不会放过她。” 一番解释里两次三番提到某个人,任安歌不知怎么觉得有些扭捏起来。 总觉得自己在占人家便宜——一边拒绝顾千帆的感情,一边还享受着他的保护。 吴四一直在仔细观察她的神色,一见有不对劲立刻十分正经地道:“安安,小少爷让我带句话,保护合作者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你是我的财神和福星。” 第333章 她也有问题? 他刻意模仿顾千帆的说话方式,加上这句话自带暧|昧之意,反倒让任安歌的脸腾地全红了。 十分不自在的轻咳几声,小姑娘转移话题:“那这几个人怎么办?” “放心,小少爷已经安排好了。” 果然是做了安排,列车刚刚停靠在下一站,几个警察已经冲上来,领头的居然是卫阳。 “安安,你没事吧?”瞥了一眼地上三个家伙,卫阳飞快冲到妹妹面前。 惊魂未定之后突然看到亲人,任安歌也十分激动,扑进对方怀里红了眼眶:“哥,我没事,我没事。” 分明是在报平安,可想起之前的惊险处,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 卫阳自然能感受到这份恐惧,连忙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先轻声安抚了几声,转头面色已冷硬如冰:“把这几个人带下去,一会就返回c市。” 任安歌惊讶:“你们马上就回去?” “对,这次我接了郑厅的命令,带人赶到这边来等着,抓到人了就立刻要回去。”摸了摸妹妹的头,卫阳心中十分欣慰,幸好来的是自己,还能安慰一下受到惊吓的安安。 “可是……”任安歌不解看向吴四,“怎么能肯定他们今晚动手?” “不能肯定,所以小少爷沿路都做了布置。” 这趟列车停靠的站点可不少,一想到顾千帆因为自己居然布了这样大的阵仗,任安歌又别扭起来。 卫阳更觉得心情复杂,五年了……他又不是瞎子,顾千帆对自己妹妹有多上心全都看在眼里,那句“有钱人都不是好东西”,真是昧着良心都说不出口了。 列车停靠只有十分钟,他不能久留,满腹的话也来不及说,只能重重揉了一把安安的脑袋,柔声道:“好好的,到了北京就给家里保平安。” “嗯,哥你回去路上小心,对了,别告诉妈妈。”任安歌追着送到了门口,还依依不舍的挥手。 回到包间时,吴四已经给捷西闻过药了,不过年轻的妈妈睡得很香,翻了个身搂着孩子眼睛都没睁开。 闹了半夜,大家也都有些累,吴四低声道:“安心睡吧,后面应该不会有事了,而且我们也会守着。” 任安歌点点头,默默爬到了上铺躺下,便看到吴四一个翻身也上了床,另一个保镖则坐到了对面的下铺。 包间里有两个都是自己人,还有一个带着婴儿的妈妈,再没有比这更安全的组合了,一颗心总算慢慢归了位,迷迷糊糊间忽然想起:刻刀去哪了? 然而眼皮子实在睁不开,小姑娘头一偏睡着了。 一觉醒来也差不多要到站了,下铺的捷西正在喂孩子喝奶,看到小姑娘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爬下来笑道:“安,你睡得好香啊。” 任安歌不好意思的笑笑,没告诉她昨晚的惊魂一刻,跑去接水洗漱了一下,草草吃了两口饭,大家就拎着行李准备下车了。 捷西抱着孩子站在她后头,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道:“昨晚那位老太太什么时候走的?我一点也没听到,莫非她会中国功夫?” 被她那副情报接头的架势逗笑了,想了想任安歌开玩笑:“maybe。” “哦豁~”捷西发出一声惊叹。 …… 因为学校给捷西提供了住所,任安歌干脆邀请她一起走。 看到吴四一直跟着上了车,捷西好奇:“安,这位是保镖吗?中国很不安全吗?” “不不不,国内非常安全,只是我的情况有些特殊。”任安歌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得罪了诸多极品的事实。 捷西耸耸肩,那意思很明确,出行都要带着保镖,这话便很没有说服力。 吴四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后视镜。 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眼神,他立刻垂下眼帘,眼底涌起寒意。 …… 一般来说在学校里吴四不会一直跟着任安歌,但这次他却执意将人送到了宿舍,想了想还是道:“安安,小心那个捷西。” 小姑娘反应有些激烈:“她也有问题?” 想想自己和对方聊得火热,还在捷西不方便的时候帮着抱了孩子,却突然被告知对方可能有问题,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升起来。 吴四连忙安抚:“现在还不确定,或许是我多心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要多个心眼,我这边也会尽快核实她的身份。” “唉……好吧,”虽然听他这么说,任安歌还是有些垂头丧气,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我知道了,辛苦吴四叔。” “快上去吧,有什么情况立刻联系我。” …… 新的学期开始了,任安歌的班级也分到了捷西老师教学,这位长相不错,教学风格有强烈各人特点的老师,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喜欢。 小姑娘则因为吴四的话,与对方保持着距离,但捷西似乎听不懂东方式的婉转拒绝,经常会邀请任安歌一起活动。 对于这样的邀请自然一概拒绝,但有一种请求却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捷西在太忙的时候,会把孩子托付过来。 因为各种主观客观的原因,任安歌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小小的孩子又香又软,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可就算睡梦中嘟嘟嘴都让人觉得十分可爱。 有时候她会将孩子抱回寝室里待一会,大家都笑她:安安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面上与她们玩笑几句,心中却苦笑连连。 当然熟练啊,因为她曾经千百次的了练习过,如何拥抱娇|嫩的婴儿,如何冲泡奶粉,如何给他换尿片…… 所有迎接一个新生命应该做的准备,她都无比用心的揣摩过。 单论理论知识的话可算得上半个专家呢。 太喜欢这个孩子了,不知不觉中与捷西的来往变得频繁起来,等任安歌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重新变得亲密起来。 不但如此,田酥酥也跟着她一起,与捷西的关系变得很好。 私下里也曾问过吴四,捷西的身份调查得怎么样了。 得到的回答是目前的资料看来,基本与她自述的吻合。 这多少让人觉得安心,任安歌也自嘲:“我的运气应该不至于这么差吧,遇到一个不怀好意,遇到一个又不怀好意,那老天得多讨厌我啊。” 第334章 勉强的笑容 近来捷西很兴奋,孩子人生的第一个生日即将到来,她觉得非常值得纪念一下。 可惜的是孩子的爸爸依旧没能腾出时间来。 捷西当着任安歌和田酥酥的面接到丈夫的电话,神色间便染上了一点难过。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心有灵犀的插科打诨,总算让她重展笑脸。 因为这个情况,两人决定好好帮孩子庆祝一下。 两人精心准备了礼物,帮捷西布置了住所——并非学校提供的教职工宿舍,为了给丈夫回国做准备,她已经在外面租了两室一厅的房子。 孩子的生日终于到了,两个女孩提了早就定好的蛋糕,一起前往捷西家去。 大门迎面的墙上挂着各色气球,自称了英文的生日快乐,倒出是可爱的小玩|偶,叮铃铃作响的小玩具,以及会发出音乐声的小汽车满地跑。 简直就是孩子的天堂。 奇怪的是捷西的孩子坐在地垫上,似乎对这一切都没什么注意。 田酥酥低声道:“看看捷西老师的孩子,从小就这么淡定,长大以后肯定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的人。” 这句话对于外国人来说比较难理解,捷西听了一耳朵,十分好奇的问:“什么是泰山什么不变?” 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把女孩们逗笑了,田酥酥边笑边跟捷西解释了一下这句话。 捷西也笑起来是,只是这个笑容落在任安歌眼里有点奇怪。 总觉得十分勉强似的。 但捷西很快就到厨房里去了,端着自己做的炸鸡什么的出来时,她的神情又看不出丝毫问题了。 任安歌默默观察了一会,觉得大概是刚刚眼花了。 规模虽小但依旧很热闹的party正式开始了,孩子坐在捷西的腿弯里,被握着两只小手拍着,女孩们大声唱着生日歌,用中文一遍,又用英文一遍,然后看着捷西帮忙吹了蜡烛,纷纷送上美好的祝福。 任安歌道:“祝宝宝一生顺遂,前途无量。” 田酥酥笑:“那我就祝宝宝帅气逼人,家庭美满。” 又来了,任安歌微微皱眉,捷西那隐含勉强的笑容。 明明是对孩子人生的完美祝福,为什么她听到反而不高兴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捷西就切了蛋糕,分给两个女孩一人一大块。 “我已经够胖了,再吃这么多蛋糕,要命啊。”田酥酥一边将蛋糕扯到面前,一边感叹。 任安歌故意揶揄她:“那你别吃。” “不行,这可是为了庆祝小宝宝人生第一个生日的珍贵蛋糕,胖死也得吃!”田酥酥一脸大义凛然。 大家都笑起来,任安歌也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那点疑惑暂时放到了脑后。 吃了蛋糕又吃炸鸡,还有自己榨的果汁,田酥酥夸张的拍着肚子:“好饱好饱,想不到捷西的厨艺也挺不错。” 任安歌将杯子里最后一口果汁喝完,正要附和她,忽然觉得一阵倦意袭来。 余光看到好友居然已经躺在地垫上睡着了。 心中一惊, 却马上被汹涌的困意淹没,趴在桌上没了动静。 捷西仿佛没看到这一切,低头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摇篮曲,轻轻摇着孩子。 …… 百香公司的职员们最近有些战战兢兢。 大老板过完年就是26岁了,光荣加入了被催婚的行列,且近来用各种手段制造偶遇、巧遇、意外相遇等的人大大增加,更离谱的是不但有女人, 还有男人…… 这就导致大老板心情不佳,总挂在脸上的笑容都淡了许多。 而小老板呢,近来更是在暴躁期,根据岳助的说法,是因为总部事情太多绊住了追求小老板娘的脚步,而绊住他的原因之一就是大家不够给力。 所以岳助警告大家,好好工作,千万不要因为粗心大意出现低级错误,不然会被小老板用堪比机关枪威力的目光扫成筛子。 这话有些夸张,但顾千帆最近确实心情不太妙。 不能跟着去北京已经够烦了,岑茗琴还来撞枪口。 因为关系到亲爱的妹妹,卫阳使劲浑身解数,果然撬开了那几个人的嘴,原来岑茗琴是打着将小姑娘卖到山沟沟里,一辈子别想再跑出来的主意。 顾千帆和卫阳自然怒火中烧,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肖浩青被此事刺激,居然突然开窍认清了自己的感情。 这人居然还是个行动派,听说连夜买了票准备去告白了。 要不是他及时用了点手段将人赶回了s市,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之后便是与岑家的交涉,虽说岑家将大部分家产都搬到了国外,但依旧是个庞然大物,两家博弈的理由虽是岑茗琴,但真正动起来确实牵一发而动全身。 顾千帆是绝不可能再轻饶岑茗琴的,这段时间与岑家互相试探、出招、一点点试探底线,甚至绕过岑少文与岑夫人联系。 本来就是个私生女,碍了正宫这么多年的眼,终于有机会将人踩进泥里,岑夫人一点没手下留言,最终将岑茗琴赶出了家门。 据说当时她在门外跪着库了许久,可惜终究无力翻天,岑少文为了家族利益狠心放弃了她。 顾千帆得到的报告,岑茗琴似乎被s市一个年纪挺大的老牌富豪接走了。 对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龌龊一清二楚,岑茗琴的下场不是情|人就是外室,对此顾千帆十分冷酷,只评价了三个字:“自找的。” 将这一切办完后,只要再处理完手头的这些工作,他便能飞去北京了。 对于这个小蜗牛,必须采取紧迫盯人,让她无路可退才能逼出一点儿真情实感来。 默默看了看工作安排,最多还有三天! 顾大总裁满心期待。 就在这个关头,去国外调查的人忽然寄回来一张十分模糊的照片。 照片背景一看就是在琼斯家族的城堡里,而内容隐约是一个女孩,只是太过于模糊,完全看不清脸。 不得已只能动用技术不断,看能不能将照片复原清楚一些。 这个过程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刚刚从信封里取出照片看了一眼,电话屏幕上显示安安来电。 第335章 谁更疯狂 话筒里传来婴儿的哭声,温柔的女声哼着歌谣。 不祥的预感升起,顾千帆沉声问:“你是谁?安安呢?” 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安睡着了,睡得很香呢。” 手一紧,顾千帆一边道:“你是捷西?你想要什么?” 一边飞快用座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同时手机按下了外放键。 “是的,我是捷西,但我还有一个名字……”话筒里传来梦游般神经质的声音。 座机里嘟嘟几声后被接起,对面的人还没来得及说话,顾千帆已经大声道:“茱莉·琼斯对吗?还是你希望我叫你捷西·琼斯?” 那边依旧是笑意连连:“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盯着那张照片,画面上年轻的女孩笑容欢快,但用手将其脸的下半部分遮住后,那双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反倒带了一丝丝疯狂。 正是这点疯狂,让整张照片都洋溢着某种不和谐的氛围。 这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疯子。顾千帆如是想。 而任安歌现在就落在这个疯子手里。 心脏被紧张地情绪死死抓住,但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刚刚知道而已,不要绕弯子了,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john的死因是什么?” “我不知道,法医都没有查出来。”顾千帆思绪飞快转动,想着应该如何拖延时间。 出乎意料的是,捷西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千帆一秒都没耽误,立刻回拨,然而对面已经关机了。 跟着便去拿座机话筒,手心却因为出汗而打滑,连着两次都没拿起来,最后他干脆放弃了,直接冲着话筒喊:“你听清楚了吗?快去救人!” 向来吊儿郎当的人难得严肃,展伦华道:“我马上带人去,稍后联系。” 座机话筒里传来忙音,顾千帆一颗心却越跳越厉害,片刻后他霍然起身,边往外走边打电话:“大哥,安安出事了,我现在要飞北京。” “暂时不需要,你帮我盯着点罗阿姨和卫阳,千万不能让他们出事。” “好,我会小心,回头再细说。” …… 飞机飞过c市上空的时候,任安歌正慢慢睁开眼睛。 低头看了眼身上一圈一圈的绳子,再抬头看看对面抱着孩子轻轻哼唱的人,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意外。 只是左右看了看没找到田酥酥,她反而紧张起来:“酥酥在哪?” 捷西神秘的一笑,一把拉开身后的窗帘。 任安歌倒吸一口冷气。 夜幕之中,两条绳子穿过女孩腋下,在她脖颈上绕了一圈,最终系在一枚小小的钉子上。 田酥酥不知醒了多久,惊恐的目光看过来,紧张的动了动肩膀。 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捷西笑:“脚尖一定要站住了哦,我听说吊死的感觉十分难受。” “为什么?”任安歌用眼神安抚了着田酥酥,一边大声问。 捷西摸了摸孩子,笑容里带出一丝难过:“虽然他是个恶魔,但我和他同在一个地狱……”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小姑娘的面色变得森然。 她咬牙切齿:“你……你是琼斯家族的人……?” 悠悠一声叹息,年轻的妈妈道:“我原来叫做茱莉·琼斯。” 仿若一声雷炸响在耳边,任安歌一阵头晕目眩。 “你就是那个妹妹?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是骗哥哥的,”捷西,或者说茱莉偏头微笑,“兄妹通奸,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可哥哥太傻了,他居然想娶我……这种为家族抹黑的行为当然不被允许……” 想起john那时候变态的样子,再看看眼前人的模样,任安歌忽然发起抖来。 或许事实根本不像她猜测的那样。 茱莉还陷在回忆里:“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人消息,可john是非常有潜力的继承人,当然不能让他消失……” “所以,所以你就假死了。”任安歌牙齿打着颤接话。 “不不不,当时我们的父亲是真的想处死我,”茱莉还在微笑,“但我有一个非常忠心的女佣,她帮助我逃了出去……离开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怎么办呢?” 她低头亲了亲孩子:“这是哥哥的孩子,我当然要生下来,所以我找到了一个傻乎乎的东方男人,编造了一个让人心痛欲绝的悲惨故事,不得不说你们东方人总是这么心软,他发誓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我的孩子。” 难怪……难怪吴四叔说调查的情况与她说的一致,当然会一致,因为那根本就是真的婚姻。 一段基于谎言开始的婚姻。 茱莉忽然起身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剪刀。 看到她的视线往支撑田酥酥的绳子飘过去,任安歌颇有种魂飞魄散的感觉。 为了吸引茱莉的注意力,小姑娘冒冒失失问:“我以为你是被john强迫的。” “哦?哥哥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吧。”茱莉果然收回了视线,一副得意的样子,“我的演技挺不错的,不是吗?” “为什么?”任安歌确实想不明白。 “当然必须这样,否则他怎么会因为愧疚而永远记住我呢?”茱莉笑得愈发得意,“可怜的、柔弱的妹妹,被他一次次强迫,最后因他而死,无论哥哥这辈子有多少女人,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竟然是这样的答案,任安歌觉得仿佛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同情的受害者才是真正的疯子,甚至让人怀疑john之所以会对妹妹产生畸形的爱恋,也是她一手策划而至。 茱莉将孩子放下,拿起剪刀把玩:“我一直在等,等哥哥有一天正式成为琼斯家族的家主,那时候我再出现,常年被压抑的爱会彻底爆发,而我将永远拥有他全部的爱。” 神色逐渐疯狂:“可是我看到了什么?一张白布盖着的哥哥被抬走了……”茱莉死死盯着任安歌,“我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一天的回忆涌起,任安歌的脸色逐渐苍白。 茱莉一直盯着她,此时忽然激动起来:“果然是你,我哥哥的死果然与你有关。” 挥舞着剪刀,疯狂的女人逼近小姑娘:“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现在!立刻!马上!” 第336章 四目相对 田酥酥紧张的看着房里,那柄剪刀好像就挥舞在好朋友的脸颊边上,随时都可能刺上去。 然而下一秒疯狂的女人又退回窗边,剪刀张开比在绳子边,低声嘶吼着:“快说!” 任安歌睁大眼睛惊慌失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那就问顾千帆!”女人尖利的大叫。 “哇——” 沙发上的婴儿忽然大哭起来。 所有人都是一愣,哭声将茱莉的神智拉了回来,连忙跑过去将孩子抱进怀里哄着。 电光火石间,任安歌忽然明白过来。 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孩子有些怪异,所以孩子感兴趣的东西玩具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为什么这么久以来,这个孩子不是在吃就是在睡,一点也不像其他婴儿那样,还有闹腾玩耍的时候。 这是个有缺陷的孩子,父母双方的亲密的血缘关系导致了他的不正常。 茱莉很快哄好了孩子,再次拿起剪刀在绳子边比比划划。 任安歌疯狂地转动大脑,只想再找出一些话题来吸引对方注意。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问:“你唱的摇篮曲是什么歌?” 此言一出,茱莉的神情顿时梦幻起来:“那是哥哥为我谱的曲,是不是很好听?” 余音未落,窗外哗啦一声。 两道黑影从天而降,寒光一闪,匕首已经割断了田酥酥脖子后头的绳子,尖叫声中,一个身影紧紧抱住田酥酥荡到一旁。 一瞬间高高提起的心看到好友成功被救走后回落,然而下一秒她便觉得脖子一痛,整个人连椅子往后倾倒。 茱莉整个人缩在椅子后头,手里的剪刀紧紧按在大动脉处。 刚刚飞快扑过来时力道控制不佳,一道血痕缓缓顺着小姑娘白皙的脖子流下,刺目非常。 “退出去,否则我就杀了她。” 破窗而入的武警十分无奈,本想再争取一下,刚发出一个音节,便眼看着那把剪刀狠狠在小姑娘锁骨处划了一下。 有一道血痕出现,这下他不敢再说话,只得举着手慢慢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又听到冷冷的声音:“把我的孩子递过来。” 武警照做,觉得这是个机会。 然而茱莉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孩子被小心的放在地上,之后武警又被勒令退出,房间里空无一人后,她才用脚将孩子勾到了身边。 再拨动绳索将任安歌的两只手放出来,命令她抱好孩子。 冰冷的利器就在脖子上,小姑娘无奈照做。 外头有谈判专家拿着喇叭说话,茱莉却毫不在意,这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扔到襁褓上。 “开机,跟顾千帆打电话。” 任安歌心中一沉,下意识问:“你想做什么?” 话音一落脖子便微微刺痛:“别多问,打电话。” 不得已开机,翻开通讯记录正要按下拨通键,屏幕已经亮了起来。 顾千帆出现在屏幕上。 手指微紧,鼻子微酸,任安歌慢慢按下通话键。 “安安?”几乎同时话筒里传来声音。 强压下哽咽,任安歌低声“嗯”了一句。 “别哭,安安。”然而顾千帆仿佛有千里眼,“乖,打开免提,让我跟她说话。” 这个她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茱莉。 乖乖按下免提,顾千帆沉稳的声音传来:“茱莉,你想要什么都好商量,不要伤害安安。” 茱莉前俯后仰的大笑,双手却始终稳稳的,好一会才道:“我要知道哥哥的死因。” “他的死因连法医都没查出来,你应该知道我并没有骗你。” “法医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茱莉疯狂地道,“为了保护你的女人,你究竟对他做了什么?顾千帆,别想骗我!” 任安歌心中一震,继而反应过来。 原来茱莉以为john的死时顾千帆搞的鬼。 难怪刚刚她会那么说。 话筒里顾千帆的声音一顿,她忽然反应过来,张嘴叫道:“不要——” 然而已经晚了。 “原来你都猜到了,呵呵,不错,是我弄死了他。”顾千帆冷静的说。 茱莉的脸瞬间扭曲如恶鬼,仿佛难以承受般喘着粗气,好一会才恶狠狠道:“顾千帆,现在到我这里来,给你两个小时,否则便等着替你女人收尸吧。” 任安歌想说john的死与别人无关,想说你不如直接杀了我,想教顾千帆千万不要离开c市。 然而话筒对面只传来一声:“我已经到了。” 茱莉扯着任安歌往窗外看了一眼。 下方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仿佛有所感应,同时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眼泪立刻涌了出来。 完全可以想象这个男人是怎么样匆匆忙忙赶往机场,落地后又一刻不停的赶到这里。 余光看到茱莉眼里燃烧的仇恨,一颗心酸胀之余更是揪痛起来。 不顾一切大喊:“顾千帆你别来,你快走……” 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被拽了回去,只留下“你快走”的哭腔在回荡,顾千帆感觉一颗心被无形的手紧紧握住。 他的傻姑娘啊,就凭这不顾一切的喊叫,他如何能置之不理。 抬脚就上了楼,门口武警和谈判专家围了一圈。 展伦华皱眉迎上来:“你来干什么?现在不是英雄救美的时候。” “让我进去,我才是她的仇人。”顾千帆眉头紧皱,试图往里走。 一把拦住他,展伦华忍了又忍才没破口大骂:“你以为自己是谁?就算要换人质也轮不到你这个平民。” 顾千帆差点气笑了,这辈子还真没人将“平民”两个字套在顾家小少爷身上。 虽然知道好友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但任安歌在里头被利器挟持叫人如何放心?如果能用自己换她出来,顾千帆觉得值得。 至少他还会一点防身术,实在不行还能反抗几下。 何况刚刚短短一眼,小姑娘脖子脖子上似有血痕,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受伤了,顾千帆就无法停在原地。 然而无论从私交还是警方的身份来说,展伦华都不可能让他进去冒险,一对好友顿时在门口僵持住。 屋里传来阴森森的声音:“让顾千帆进来,否则——” 一声闷哼响起。 第337章 一眼万年 用大道理拦着人的展伦华神色一僵,跟着便被推到一边。 顾千帆冲了进去。 没人敢阻拦,除了担心歹徒疯狂之下会继续伤害人质外,还以为他脸上的神情。 那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可怕表情。 …… 任安歌的左上臂被划了一刀,可臂弯里还抱着一个孩子,连捂住伤口都没办法做到。 滚烫的血液汩汩涌出,很快就沾湿了整条胳膊的衣物。 顾千帆冲进来顿觉目眦欲裂:“安安!” “你进来做什么!”任安歌却比他还激动,“谁让你进……” 茱莉收紧了剪刀,将小姑娘剩余的话必会嗓子眼里。 “顾,你很勇敢。”她带着一丝叹息。 “我才是你报仇的对象,放她走,我留下。”顾千帆一字一顿。 不管紧紧压在喉咙处的利刃,任安歌咬牙:“不!” 喉间一痛,便看到对面顾千帆的眼神一沉。 心痛几乎化成实质从他眼底涌出来,任安歌觉得好像有无形的丝线裹住了心脏。 又酸又痛,难以承受。 茱莉叹息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真是让人感动呢。” 强迫任安歌跟着自己后退,然后一边压紧了剪刀,另一只手从抽屉里摸出一柄水果刀,当啷一声扔到了顾千帆脚下。 不祥的预感升起,任安歌下意识想挣扎。 “别乱动!”率先出声警告的不是茱莉,反倒是顾千帆。 但疯狂的女人也立刻接话:“不错,别乱动,我想他不希望看到你身上再添任何伤口。” 顾千帆的目光正是表达这个含义。 冲地上的水果刀点了点下巴,柔声道:“顾,将它捡起来。” 立刻弯腰将水果刀握在手里,顾千帆沉声道:“然后?” “我想想……”茱莉神色带着一丝期待,“中国有个词叫什么来着……苦命鸳鸯?既然安的左胳膊受伤了,你也应该一样……” 只觉一颗心不断下沉,任安歌不顾一切喊:“不要,顾千帆,你不可以……” 茱莉威胁的晃了晃剪刀。 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顾千帆抬手在左臂上划了一刀。 位置与任安歌的伤口几乎无差。 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伴随着的是茱莉疯狂的大笑。 襁褓中的孩子不安的动了动,忽然小|嘴一张,再次大哭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茱莉看了一眼时钟,冷冷道:“顾,去帮我的孩子泡奶粉。” 顾千帆只能往厨房走。 鲜血浸湿了衬衫,顺着手指滴滴答答洒了一路。 泪眼朦胧的人死死盯着地板上展开的血色之花,脑子里轰鸣不已。 这个顾家最金贵的少爷,记忆中杀伐果断,让所有对手闻风丧当的男人,居然为她做到了这个地步。 复杂纠结的情绪一阵阵冲击这她的心防,那些曾经在心上割开的伤口,竟也似有了愈合的感觉。 闭了闭眼,将泪水逼了回去。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不管以后会如何,她总不能看着顾千帆被这个疯子折腾。 …… 不一会,顾大总裁拿着奶瓶出来了。 “放到桌子上,退到门口。”茱莉谨慎的指挥。 顾千帆完全照做。 任安歌又被逼着上前拿了奶瓶,大哭不止的孩子喝第一口奶就安静下来。 低头看着小|嘴一鼓一鼓的孩子,血色渐渐从瞳仁深处涌上来。 茱莉微笑着看了一会孩子喝奶,抬眸轻声道:“现在,顾,我希望你能一刀刺穿自己的手掌。” 紧咬着后槽牙,顾千帆将左手放到桌上,然后缓缓抬刀。 任安歌猛然抬头,似乎不敢相信他居然一丝犹豫都没有。 刺穿手掌,且不说那得多痛,这样的伤势必然伤到手部神经,未来这只手或许再也不能正常使用。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还有一只完好的手,基本能保证正常生活,之后呢?茱莉还会发出什么命令?最后会不会让顾千帆自杀抵命? 可人明明是她杀的啊。 任安歌觉得心头有一股火在灼烧,为什么恶人总能肆无忌惮!步步紧逼,而她不过想保全自己,却被噩梦一再纠缠? 拿着奶瓶的手轻轻动了动,失去支撑的奶瓶一下子倒在襁褓上,因为惯性奶嘴从婴儿嘴里弹了出来。 失去抚慰的孩子立刻大哭起来。 “安安!停下!” “你做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任安歌却已经紧紧捏住了孩子的脖子。 小姑娘抬眸看来,泛着血色的眸子让顾千帆心中一紧。 “安安,冷静些,别胡来。”连忙柔声劝慰。 然而茱莉却在尖叫:“你在做什么?放手!放手!” 说着就压紧了剪刀,想借此逼迫她松手。 然而任安歌已经陷入了十分不对劲的情绪中,尖锐的剪刀刺在皮肤上,却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收紧了手指。 顾千帆惊得心尖发颤,大声道:“安安,不要!” “让他走。”任安歌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带着一种怪异的死寂感。 饶是茱莉几乎半疯,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手里的人质好像变了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同归于尽”的感觉。 她应该害怕的,孩子就在生死一线间。 然而顾千帆却突然发现,茱莉嘴角勾起一丝隐秘的笑意。 电光火石间,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安安,她故意在逼你动手!”顾千帆声音压得很低,却如雷炸响在任安歌耳边,“她根本就清楚john的死因与我无关。” 心神俱震,任安歌一下子回过神来,手指的力气也随之松懈。 小脸憋得发白的孩子放声大哭,小姑娘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刚刚在做什么?居然准备用一个孩子的性命做威胁。 指尖还残留柔弱而温暖的触感,脸色因此刷地变得苍白。 下意识往顾千帆看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我差点发疯了,他会厌恶我的。 然而下一秒已经撞进一片温柔之中。 顾千帆的眼中没有一丝厌恶,唯有无尽的温柔与疼惜。 一眼万年。 茱莉尖锐的笑声刺破耳膜。 她用力摇晃着任安歌:“你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要停下来?” 第338章 突如其来的表白 仿佛又听到飞机上john疯狂的吼叫,这对兄妹的形象逐渐重叠到一起。 近来痛苦的记忆——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太多,小姑娘一时之间深觉承受不住。 因此明明此时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她却整个呆愣住。 顾千帆却一秒钟犹豫都没有,当那把剪刀离开了任安歌的脖子一寸之时,他已经箭一般冲过去,同时大喊:“展伦华!” 吼声惊醒了茱莉,剪刀高高举起,她尖叫:“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任安歌下意识仰头,紧缩的瞳孔中映出一点寒光。 重生以来,没有哪一刻觉得离死亡这样近过。 绝望漫上心头,却还没来得及淹没她,一个人影已经扑上来。 “不要——” “砰——” 茱莉应声而倒,血花喷涌而出。 “叫救护车!”任安歌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 半掌长的剪刀只余握手处在肩膀外头,因为疼痛顾千帆的脸色瞬间惨白,顺着小姑娘的身体直往下滑。 左手搂着孩子,右手尽力托着对方,任安歌也跟着跌坐在地上。 好在救护车早就等在楼下,不过几分钟,三人都已经在去往医院的路上狂奔了。 任安歌最严重的伤在左上臂,整整缝了七针,这一段时间左胳膊都必须静养。 缝完针后,她根本坐不住,非要去探望顾千帆。 在外头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人被推出来。 因为伤口较大,缝针的时候局部麻醉,顾千帆这会半个身子都没了知觉,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看到外头的人先是眼前一亮,紧跟着头却扭到一边:“安安,你快去休息吧。” 冷淡的态度让激动的想要上前询问情况的人一愣。 倒是推着轮椅的展伦华撇嘴:“我说顾大总裁,能别矫情吗?人要不来你又失望,现在来了你是怕形象不佳还是怎们的?” 闻言下意识打量轮椅上的男人,笔挺的西装皱巴巴的布满污痕,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软软塌在头顶……与平时顾千帆的精英形象确实大相径庭。 也不知是不是被说中了心事,顾大总裁的耳朵微微发红,却还嘴硬:“安安也受伤了,本来就该好好休息。” 展伦华可不怵他:“任安歌是伤了胳膊又不是脑袋,休息什么休息。” 下意识要再反驳,却听得小姑娘“噗嗤”一声。 扭头看过去,却见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亮晶晶的眼睛里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心如擂鼓,顾千帆就这样看痴了。 气氛忽然就带上了粉红色,这下不止是顾千帆耳朵红了,任安歌的脸颊也慢慢飞起红晕。 展伦华感觉受到了一万点的暴击,猛地一推轮椅:“大庭广众之下注意影响!” 这下任安歌的脸是真的能煮鸡蛋了。 …… 一顿忙乱后,顾千帆终于在病房里安顿好了,一众人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给两个别别扭扭的年轻人留下了空间。 垂着头,任安歌轻声道:“千帆哥哥,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 “不要胡说,就算没有我在你也一定能逢凶化吉。”顾千帆先反驳一句,然后才道,“何况我们两人之间不用说谢谢。” 任安歌咬唇:“救命之恩,不能不谢。” 嘴角一勾:“救命之恩,就只用两个字打发我吗?” “咳——”任安歌轻声咳嗽,虽然面色还是不自然,但顾千帆却面露喜色。 至少这次她不像以前那样,稍微见着点风吹草动便惊慌逃跑。 飞快思考要不要进一步攻击,小姑娘已经抬眸看来。 “千帆哥哥,以前是我看轻了你的感情,对不起。” 见她如此严肃,顾千帆便也收了使坏让人更脸红的心思,正色道:“那你是该对不起我,这么多年来,我自认这份心思从无玩笑的意思。” 任安歌不好意思的笑笑,双颊红云密布,但眼底却带着一缕荒凉。 不得不承认,今日的事情狠狠冲击了她的心防,但越是看清了这份感情的真挚,越是感到心脏刺痛。 因为背叛而满身伤痕的人,就算看到一处避风港,却也害怕只是海市蜃楼。 何况—— 任安歌低声道:“千帆哥哥,以前有人告诉过我,感情就像一把火,若只有一方往里头添柴,这把火迟早要熄灭的。” 情况似乎并不像自己预料的方向发展,顾千帆微微皱眉。 “我……以前说的确实是真话,这一世我不想再与爱情有任何牵扯,并非……并非我不相信你……”感受到对方募地沉下的目光,任安歌重新垂下头。 心底有一种叫痛苦的情绪汩汩涌出,却只是咬咬牙继续:“只是我已经没有燃料可以供火焰燃烧了,所以……” “是谁跟你说的这个话?”话音忽然被打断。 任安歌一时有些懵,这好像不是重点。 然而顾大总裁神色沉沉,显然十分在意这个问题。 被他的目光所摄,小姑娘下意识回答:“是一位心理医生……” 关于她的所有资料早就深深刻在脑中,顾千帆立刻想到:她十五岁的人生里,根本没有看过心理医生! 但观其神色并不像说话,甚至说起这位的时候,小姑娘眼底还带着感激与怀念。 显然她口里的心理医生,与她并不仅仅是普通的医患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顾千帆脑子一片混乱。 几年前玩笑般的“女鬼论”浮上心头。 顾千帆一阵苦笑,从小便被冠以“天才”名号的人,从来没有这样迷茫过。 回过神来,任安歌还想将话说完:“刚刚那番话的意思其实……” “我懂你的意思。”再次被打断,“可是安安,就像我不能逼迫你接受我,你也同样无法强迫我不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任安歌惊呆了。 看到她突然紧张又无措的神色,顾千帆靠在床头再次苦笑:“我也没想到第一次表白会这样仓促,谁让你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呢?总有种感觉,再不好好表明心意,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第339章 不如做个约定 这样大咧咧说出“表白”、“心意”什么的,让小姑娘更加不自在了。 低着头,她轻声嘟囔:“什么呀,明明就说了不行呀。” “你没说。” 谁料顾大总裁听力好得很,立刻道:“你没说不行,而且就算你说不行,放不放弃也得我来决定。” 任安歌:…… 一边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情,顾千帆一边淡淡道:“如果真的想拒绝我,就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小姑娘神色有些焦急。 “那你为什么没有燃料了?” 短短十个字,顾千帆的心高高悬起。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触及这个禁|忌的领域。 内心承认,借今日奋不顾身带给小姑娘的冲击而谈这个,有些趁虚而入的意思,但他实在太需要知道答案了。 否则无从解决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惧怕和绝望,就算他有信心成为治愈伤口的医生,也需要知道伤口从何而来。 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任安歌,却见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眼里有明显的挣扎,最后却还是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说不失望是假的,微微眯眼,在更激烈的逼迫和暂时放她一马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不忍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不如我们做个约定。” “啊?”兀自紧张的人一脸茫然。 “如果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抗拒爱情真正原因,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拒绝。”顾千帆一字一顿,“在此之前,这样刺心的话就不用一再提起了。” 眉头一皱,任安歌想要反驳两者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却被抢先打断:“你说什么都没用,还有,从小到大,但凡我想要达成的目标从来没有失败过,所以好心劝你,若不想逼我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不要总是刺激我。” 突然往前一弯腰,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呼吸可闻。 吓了一跳,蹬蹬蹬连退几步,任安歌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顾小少爷慢条斯理靠回去,淡淡道:“也就是受伤了动作有些不敏捷,不然刚刚可就不会停下了。” 轰隆一声,小姑娘觉得全身都在冒热气。 “你你你……”话更是说不清楚了! 刚刚鼻尖都只有一线之遥了,不停下你还想干嘛?! 想这么质问,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答案呼之欲出。 这个男人不要脸起来也特别厉害! 仿佛受惊的小动物瞪大眼睛,小姑娘忽然一跺脚扭头跑了。 挠了挠鼻尖,顾千帆失笑。 这就被吓跑了?那还真是有点后悔呢,刚刚要直接亲上去会是什么发展呢? 旖旎的画面还没展开想象呢,忽然就“嘶——”了一声。 进来时恰好听到这一声,加上刚刚跑掉的人满脸红晕的样子,展伦华用力翻了个白眼:“你小子真可以啊,缝完针还有力气调|戏女孩子,活该这会觉得痛。” 顾千帆面无表情:“安安走了?” “跑得飞快,小鸟儿被你吓跑了。”展伦华做到床边,顺手捞起一个苹果开始削,“你这次应该有戏了吧,命都不要了护着她,是块石头都该开花了。” “呵呵。”顾千帆没什么诚意的笑了一声。 “不是吧?!”展伦华一脸震惊,上上下下打量着好友,“我就奇怪了,论长相,你虽然比小爷差点,也算一表人才了,顾家的家财,只要不打算买几百个火箭当烟花放,那也是几世用不完的,对她还能以命相护,任安歌到底还有哪不满意?” 虽然平时嘴巴损,但关键时刻还是站在兄弟这边,他一脸愤然:“这人该不会眼瞎吧?这么好的对象都不要,这是想上天啊!”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顾千帆不耐烦听人批评安安,哪怕是好友也不行。 展伦华一脸恨铁不成钢:“顾千帆,你怎么回事?拿出点儿对那些女人的冷酷来啊!有的女人就是这样,你越不当回事她越扑上来!” “安安不是那些女人。” “切——你试过没有?女人不都那么回事吗?值钱点行不行顾小少爷。”展伦华不信。 在他看来,不管从任何方面来说,自个好友都是个完美的选择了。 追求精神,人家都愿意为你去死了。 追求物质,比顾家更有钱的国内也没几个。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都感到十分不满了。 正愤愤不平呢,忽然听得好朋友自嘲的笑声:“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哈?”展伦华一脸不信。 “我确实试过,但没有用。” 顾千帆一脸苦笑,没用都说轻了,安安大概巴不得自己离她远点。 “安安和那些人不一样。”看到好友一脸不信,顾千帆想了想还是略作解释,“她心里有一个很大的秘密,连我也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 展伦华立刻想起那个怪异的死亡报告。 小少爷一脸认真:“但我感觉得到,这个秘密让她对爱情充满了不信任,甚至畏惧,任何与之沾边的探索都会引起她极大的反应。” “所以你才一直不让她来给我解惑。”展伦华机敏地道。 “嗯,连我也只能趁着今日这件事情略作试探,但她依旧没有给我任何窥探的机会。”微微摊开手,神色带着一缕茫然,“或许这一生都没有机会揭开这个秘密了。” 很想像平时一样损几句,让气氛变得轻松些,但看着好友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只是深深叹口气,轻轻拍了拍顾千帆的肩膀,劝慰道:“有的事情强求不来,就像我爷爷……唉,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 对展老的过去也略有所闻,顾千帆也不敢保证最后自己不会如展老一样选择。 他是顾家未来的掌舵人,有些事情可以任性,有些事情却是底线。 因此沉默良久,也只能淡淡道:“我知道。” “咔嚓——”将削好的苹果劈成两半,一伸手塞进顾千帆嘴里,自己也将另一半狠狠咬下一口,展伦华的声音含糊不清:“我答应你,暂时不逼任安歌回答任何问题。” 松了口气,将苹果拿在手里,顾千帆轻轻一笑:“多谢。” 翻了个白眼,表示已经发现他在可以示弱引人同情。 第340章 大心脏 任安歌并没有直接离开医院,而是去看望田酥酥。 好朋友及时被救下,只有腋下因为绳索留下了瘀伤,反倒是心理上是否留下创伤更让人担心。 然而问了一圈都没人知道田酥酥去了哪,任安歌急了,连忙给她打电话。 好在嘟嘟嘟几声后电话被接起来:“安安……” 不等对方说完,任安歌以及急匆匆问:“酥酥你在哪?!” “我在医院食堂啊。” 任安歌:??? …… 等站在桌子前,看到被啃得干干净净的四根鸡腿骨头,以及正在啃第五只鸡腿的好朋友时,任安歌只觉哭笑不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化悲愤为食欲? 田酥酥挥了挥鸡腿:“安安,坐。” “……你还好吧?”犹豫了下还是问出来。 “一开始是有点害怕。”认真回想了一下,咽下嘴里的鸡腿肉,田酥酥认真回答,“不过后来想想,简直帅爆了!” “什么?”任安歌有冲动想掏掏耳朵。 “那个救我的武警啊!真的帅爆了!”田酥酥一脸陶醉的笑容,“胳膊那么有力,胸肌硬邦邦的,对了,身上还带着一股好闻的气味!” 目光闪闪看向好友:“安安你说,是不是传说中的男人味?” 问完也不等回答,就继续道:“而且我说饿了以后,他们就让我来食堂随便吃,我一直以为医院的食堂很难吃,想不到都是误会!” 将还剩三四个鸡腿的盘子往对面推了推:“你快尝尝,这么好吃的鸡腿彻底抚慰了我的心。” 任安歌扶额,真不知道该表扬好朋友神经大条还是佩服她的自我调节能力。 …… 等好朋友彻底消灭鸡腿后,两人准备去找警方问问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学校去。 谁知还没等找到管事的警方呢,先遇到怀中抱着孩子,一连无语的吴四。 “吴四叔!”任安歌忽然反应过来,今天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这位敬业的叔叔。 “安安。”吴四一脸愧疚,“对不起,今天我被引到郊区去了,察觉不对返回的时候路上堵得一团糟,我抢了辆自行车赶回来的……” 任安歌连忙摇头:“捷西,不是,茱莉既然早就有计划,肯定会想办法让我脱离你的保护……”说着又有些愧疚,“你早就提醒过我小心她,是我大意了,还差点害了酥酥。” 想到好朋友命悬一线,她红了眼眶,搂着田酥酥的肩膀:“酥酥,对不起。” “哎呀,没事了,我根本没觉得捷西老师有什么不对劲啊,你没发现也很正常。”看来田酥酥真的有一颗大心脏,“而且今天我还被极品帅哥抱了,想想就幸福……” 话音未落她忽然兴奋的低叫一声:“啊,帅哥警察!” 任安歌下意识看过去,正好看到展伦华走过来。 在扭头,好朋友的眼睛亮得跟星星似的。 展伦华冲他们走过来,还没说话便听得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的声音:“警察叔叔,多谢救命之恩!” 展伦华:……我怎么就叔叔了? 任安歌、吴四:…… 田酥酥一把捂住嘴巴,露出尴尬的笑容。 内心翻了个白眼,展伦华想:又是一个被他的帅气迷晕的小姑娘。 看了一眼因为捂嘴的动作而挤得鼓鼓的脸蛋肉,眨了眨眼,内心补充一句:小胖姑娘。 田酥酥:啊啊啊啊啊——警察叔叔放!电!了! 简直要幸福得晕过去了呢! 任安歌和吴四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 忽然吴四觉得怀里一动,跟着便听到“哇——”的一声。 刀锋及体都能面不改色的汉子脸色一变,第一次不抢着做事了,而是将孩子往任安歌怀里一塞,语气带了哀求:“安安快帮帮忙,我实在搞不定他了。” 茱莉的孩子,此时张大着嘴巴哭得撕心裂肺。 神色复杂的看了孩子好一会,终是心中的柔软占了上风,任安歌探手摸了摸孩子的小屁屁,确定尿片是干的才道:“估计是饿了,孩子的奶粉……” “之前已经让人带上了。”展伦华主动引路。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果然放着一堆婴儿用品。 顾千帆拖着伤势泡好的那瓶奶赫然在列。 一看到这个,险象环生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包括自己差点主动杀了这个孩子的事实。 任安歌心中一紧,这才反应过来顾千帆居然提都没提这件事。 那时候为了让茱莉停止折磨顾千帆,才想到用孩子作为威胁……或许能用事急从权来开导自己,但这种解释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自己。 任安歌知道自己病了。 以为重活一世一切都能重来,然而有些伤害始终不曾愈合,反倒在暗中不断腐蚀她的心和精神。 接连遇到可怕的事情,心底的狰狞便趁机露了出来。 孩子还在大哭,田酥酥看到好友神情怪异,忍不住轻声叫:“安安?” 蓦然回过神来,任安歌勉强笑笑:“这瓶奶泡得太久了,要倒掉重新弄才行。” “我来我来,你指挥我就行。”田酥酥连忙跑过去将奶瓶子拿起来。 一番忙碌之后,温度合适的奶终于送进了孩子嘴里,任安歌垂眸看着嘴巴一鼓一鼓的小婴儿,低声问:“他|妈妈怎么样了?” “子弹伤到了肺部,现在还在抢救中。”展伦华语气无奈。 对自己开得那一枪他丝毫不觉得后悔,只是对方是琼斯家的人——哪怕是一枚弃子——说不定能挖出一些琼斯家族的秘密来。 可是现在人能不能活下去都是未知数。 “那这个孩子怎么办?” “我们正在尝试联系孩子的父亲。” 任安歌点点头,又去看孩子的眉眼。 一边喝奶一边闭着眼睛犯困的小宝宝,看上去玉雪可爱,与任何一个被父母期待的,在爱中诞生的宝宝没有任何区别。 可谁又知道这是个父母不被允许生下来的孩子,不被祝福,天生拥有缺陷,连看似爱若珍宝的母亲,也在暗中为他的死亡推波助澜呢? 第341章 他们死了 就像谁看得出,她貌似正常的外表之下,有一颗从上辈子带来的扭曲之心呢。 当夜任安歌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对她说话,一次次开导她的心结,帮她挖开看似愈合的伤口,让毒液流出来,帮助她重新树立起生活的勇气。 雾气朦胧,让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却清楚看到一只修长的手摊开在眼前。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说:“握住我的手,我会带将你拉出来。” 她万分犹豫,又怀着期待,挣扎许久,终于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跟她没什么的,我只当她是姐姐。” “我又没跟她做什么,她要过来看我,到了才跟我说来c市了,难道我把人丢在机场不管?” “对不起,因为你比较坚强,但她会哭的啊。” 脸上慢慢浮现冷笑,任安歌在心里质问:我也会哭的啊,你看不到吗? 仿佛听到了无声的质问,低沉的男声消失。 然而又有一个雌雄莫辨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要再为不值得的人伤心了。” “工作室一起搬回去怎么样?那里地方大,租金也低。” “没必要去大医院,这里就足够了。” …… 一字一句,都好像锋利的刀割来,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低头一看,身下鲜血汩汩涌出,已经淹没了脚背。 双脚因为温热的血液而发烫,身体却冷得发抖。 任安歌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唤:“妈妈……妈妈……救我……” …… 眼睛猛然挣开,映入眼帘的是嫩黄色的床帘。 喘着粗气呆怔了好一会,她才想起自己正在大学寝室里。 慢慢坐起来,睡衣已经被冷汗浸湿,在初春的寒意中贴在身上,引得人瑟瑟发抖。 沉默的爬下床,翻出干净的睡衣换上,才重新缩回床帘围出的小空间里。 心绪依旧难以平静,任安歌下意识去空间拿雕刻刀。 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在火车上刻刀不见了。 那是用惯了雕刻刀,她还曾去车站打听过,然而那趟列车的卫生员并没有剪到雕刻刀。 手里没了把玩的东西,整颗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最后她干脆将那块玉拿了出来。 之前雕刻完墨晶石,空间果然升了一级,这块玉也变得愈发莹润,那抹淡淡的绿色加深了些许。 此时微凉的玉石握在掌心,竟真的让惶惶然的心慢慢沉静下来。 将手提电脑打开,任安歌登上qq。 那个头像果然亮着。 任安歌:山吟在吗? 山吟泽唱:在,国内这时候应该是凌晨两点多,你怎么还没睡? 任安歌:我睡了,做了个噩梦又醒了。 山吟泽唱:怎么回事?做了什么噩梦? 任安歌:梦到了一些讨厌的人和事情。 山吟泽唱:愿意跟我说说吗? 任安歌转开话题:山吟,你回国以后会做心理咨询这一行吗? 山吟泽唱:嗯,目前是这样计划的。 任安歌发了个龇牙笑脸:那我做你的第一个患者怎么样? 那边久久没有消息传来。 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来上辈子这位给自己诸多帮助的心理医生,这一世却没什么缘分呢。 于是下线关机,尽管毫无睡意,却还是在黑暗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因此也错过了晃动的qq消息:这是我的荣幸,小朋友。 …… 警方联络上了孩子的父亲,而他也立刻回国,在得知妻子做的事情后,在警方的监控下,非常诚恳的向任安歌与顾千帆表达了歉意。 那一日他怀中抱着孩子,眼眶含泪,在病房里深深鞠躬道歉。 任安歌看得很清楚,他抱着孩子的姿势十分熟练,也会在说话途中时不时低头看看孩子,冲泡奶粉时有条不紊。 原来茱莉有一点至少没说谎。 这个男人确实将孩子当做自己亲生的在疼爱。 哪怕知道了一切,知道了孩子的来历,摇摇欲坠之时,他依旧将孩子抱得稳稳的。 这是个带着不幸而来,却幸运的遇到了“爸爸”的宝宝。任安歌是这么觉得的。 再次得到那个孩子的消息,是在事发后半个月。 一场惨烈的车祸,父子两人乘坐的小轿车被一辆转弯的卡车卷入轮胎下,据说两个人直接被压碎了,当场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任安歌正在计算机社完成一个程序,同时烦不胜烦的应付这董安平锲而不舍的入社要求。 新买的手机从手中滑落,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董安平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莫宇从漫画中抬起头来。 社员们从各自的屏幕后探出脑袋。 他们都震惊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姑娘。 无声而压抑的痛哭。 手机屏幕再度亮起,顾千帆三个字伴随着音乐一闪一闪。 接起电话,任安歌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息。 话筒那头传来深深的叹息:“安安,我在学校门口,过来找我。” 任安歌跳起来便往外跑,浑然不顾身后“喂喂你去哪”的喊声。 北大特色的垂花门外,左手还吊着绷带的人身姿依旧挺拔。 几乎在任安歌看到他的同时,顾千帆也抬眸看过来。 任安歌冲到他面前,两步之遥的地方止住脚步,清凉的泪水依旧流个不停。 再度叹气,好容易才忍住锥心之痛,没有伸手将人直接搂进怀里。 从口袋里摸出一方手帕按在小姑娘脸上:“别哭了,一会眼睛该肿了。” 伸手按住手帕,半晌方闷闷道:“他们死了。” “嗯,我也收到了消息。”揉了揉小姑娘头,顾千帆眼底满是心疼,“展伦华传来消息,这场车祸有不对劲的地方。” “什么!”一把抓下帕子,震惊与愤怒在眼底交织,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任安歌咬牙切齿,“是不是琼斯家族。” “现在还说不准,但……可能性很大。”顾千帆用词谨慎,“鉴于这次车祸极为惨烈,而且如果是人为,那么事件性质就十分恶劣,展伦华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浑身一僵,任安歌没有立刻回答。 第342章 潜意识里的期待 “我已经告诉他不可以强迫你,”顾千帆又揉了小姑娘的发顶一把,“所以你要是愿意,我就陪你过去,如果不愿意,我们就去吃个饭。” 想说不愿意,可那位男士抱着孩子强忍悲痛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那个孩子她抱过,也差点伤害过。 可小小的身躯依旧充满信任的躺在她的臂弯,在医院被吴四塞过来时,浅绿色的眼睛看着她,没有丝毫抗拒。 任安歌浑身都在发抖,难以抑制的想象那副惨烈的画面。 那么小,那么软的孩子,在被压得四分五裂时,他会哭吗?会痛吗?会对人间充满留恋吗? 仿佛一眼看穿了小姑娘脑袋瓜里在想什么,顾千帆终于忍不住将人揽入臂弯,一下一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用哄孩子的语气柔声道:“不想了,安安,不想那些了,乖,他们只是回到了天上,下次会成为真正的父子的。” …… 怕任安歌情绪不对路上出事,一路追来得董安平猛地顿住脚步。 恰好看到顾千帆拥人入怀的画面。 脸色瞬间铁青,董安平愤然转身,却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到好友正低下头去翻漫画。 …… 完全不知道这两人追了过来,任安歌最后还是决定去听听展伦华问什么。 出乎她的意料,这次会面并不是在警局,而是在一家气氛十分幽静的咖啡馆里。 这意味着展伦华是以私人身份见她,这个认知让人放松了不少。 不一会侍从送上来香喷喷的咖啡,一只昂首翘尾十分高傲的猫咪浮在褐色的咖啡液上,让人看了不由一笑。 或许是温热的饮品与可爱的拉花技术影响,她觉得更放松了。 感到一旁的视线,小姑娘扭头说了一声“谢谢”。 “不用跟我客气。”顾千帆咽下了后半句:早就觉得这只小猫特别像你。 时而骄傲,时而敏|感,时而不自觉的一点娇意,已足以让他深深沦陷。 展伦华带着湿意走进来,坐下便抱怨:“这什么破天气,突然就飘雨了。” 又看了一眼桌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我的咖啡呢?” 话音未落,侍从已经端上了一杯冰美式,展伦华一口喝了半杯,松了口气:“看在你将我的口味记得这么清楚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 顾千帆神色淡淡:“别东拉西扯的,说正事,别忘了你只有十五分钟。” “卧槽,顾千帆你还是人吗?十五分钟难道不是开玩笑的?”展伦华一脸震惊。 顾大总裁已经开始看表。 看着两人的互动,任安歌反应过来,这场会面虽然是展伦华要求的,但一切细节都在顾千帆的把控之中。 会面的时间,甚至地点,大概都是在考虑她的承受能力吧。 低头微微苦笑,越是看清楚他在细节处下的功夫,越是不知如何是好。 视线悄悄瞥向那双手。 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与梦里那只手渐渐重叠在一块。 恰好顾千帆手臂一动,任安歌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 心跳却有些乱了节拍。 难道自己潜意识里期待着被顾千帆拽离噩梦吗? “那个,任安歌,今天约你出来是有几个事情向想你确认一下。”展伦华忽然说话。 收回胡思乱想的心神,任安歌微微点头:“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你曾被带到琼斯家的城堡里,那里可有茱莉生活的痕迹?” “不是全然没有,没有照片也没有留下什么生活物品,但john在每张家族合照上都写下了茱莉的名字。” 展伦华思索:“也就是说琼斯家并不想承认茱莉的存在,真正在努力维持妹妹存在的人只有john一个而已。” 任安歌与顾千帆都微微点头,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茱莉还活着这件事或许他们真的不知道,但没想到这对兄妹对对方都有畸形的爱,这次john的死亡刺激了茱莉……”展伦华职业病发作,低声推理起来,“可那个孩子呢?” 抬头看向顾千帆:“你说当时茱莉试图刺激任安歌,借她之手除掉孩子,为什么?她应该很爱那个孩子。” “这一点不应该去问本人吗?”顾千帆反问。 “很遗憾,茱莉本人还没有清醒过来。” 瞥了一眼小姑娘,见她也是一脸专注,便知道对这个问题也是很想知道答案的。 “这只是我的猜测,”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茱莉的精神状况与常人不同,我想她对孩子的感情或许并不能单纯的以‘喜欢’或‘不喜欢’来定义。” “这话怎么说?当妈的哪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展伦华不解。 顾千帆却只看着任安歌,害怕回想起那一幕会刺激到她。 同时字斟句酌:“那只是通常情况,但这个孩子的情况显然并不平常,茱莉对john的感情十分畸形,你没有发现吗?她并不追求与john长相厮守,一般我们说起爱情,不都是‘白头到老’么?” 嘴里分析着这些,目光却一直落在任安歌身上,搞得好像是在告白一样,展伦华只觉的牙齿都要酸倒了,忍不住用力敲了敲桌子:“喂喂,麻烦你看看,我还坐在这呢。” 原本是想让顾千帆收敛一点,任安歌却若有所思道:“茱莉说过,之前她在与john的来往中一直装作被迫,之后表面上被家族处死,这样便能永远在john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无论未来这个男人与谁在一起,都一定忘不了她。” 顾千帆接话:“警方不是跟茱莉的现任丈夫聊过吗?他们关系怎么样?” “非常好,”说起正事展伦华也严肃起来,“是邻居们眼里的模范夫妻,恩爱非常,而且我请专家看过,茱莉的现任没有说谎,且对这种恩爱十分笃定。” “也就是说,在他,还有周围人的心里,这对夫妻确实深爱对方,并且过得非常幸福。”顾千帆冷冷一笑。 任安歌却觉得心尖发冷:“茱莉的演技太好了。” 否则她也不会在吴四明确提示过的情况下,还逐渐放下了警惕。 第343章 摔碎的作品 顾千帆却摇头:“或许并不是演技好。” 另外两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十分不满的瞪了一眼展伦华,后者无辜被眼刀袭击,一开始还十分疑惑,片刻后反应过来—— 好家伙,就因为跟你的追求对象“心有灵犀”了一把! 万万没想到啊,在商界出了名的冰山王子居然是个醋坛子,所谓冰山该不会是冰醋吧? 全然不知好友脑子里跑火车,顾千帆对着小姑娘温声解释:“夫妻两人天天生活在一起,枕边人是虚情假意还是真情实感,怎么会感觉不出来呢?” 不料说完之后,任安歌忽然露出一抹苦笑:“那也说不定,有的人就是眼瞎心盲。” 顾千帆心头一咯噔,总觉得这个“有的人”意有所指。 然而展伦华已经迫不及待的继续推测:“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一个人就算再伪装,但不可能日日夜夜毫无破绽,而且茱莉的精神异于常人,或许对她来说,john不能忘记她,但她却可以开始新生活。” “若是如此,那个孩子便是阻碍。” “可是她的丈夫承诺过,会视孩子如己出。”任安歌插话。 “但那是将她与过去联系起来的纽带,何况还是个有缺陷的孩子。”展伦华反驳,“而且一句誓言,谁能保证一定能遵守。” 顾千帆想拦住好友最后这句话却迟了,连忙紧张的看向一旁。 便听到轻笑一声,任安歌叹息:“你说得对,誓言这种东西,说出来就是为了违背的。” 展伦华这才觉出不对,但他不知内由,便也无从补救,看了眼顾小少爷的神色,聪明的闭紧了嘴巴。 “十五分钟到了,就这样吧。”顾千帆现在深深觉得同意双方见面就是个错误。 不料任安歌却摇头:“展警官还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继续。” 展伦华当然有一肚子问题想问,只是被好友警告的目光瞪着,向来胆大包天的人也怂了。 “没了没了,具体情况还是要等茱莉醒了才知道。” “那对父子的死,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他没有问题,任安歌却有。 “暂时还不能确定。” “会是琼斯家族杀人灭口吗?”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任安歌抿唇,定定看着他,半晌点点头:“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 “如果这件事情真的是人为,请一定要让罪魁祸首付出代价。”紧紧握着拳头,小姑娘声音铿锵。 她是真的在为那对惨死的父子难过,展伦华微微动容,起身道:“你放心,我们警方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做恶之人。” 既然想问的东西都被拦着不让,展伦华也不打算继续在这当电灯泡了,直接告辞走人。 任安歌搅着咖啡陷入思索中。 过了一会一碟小甜点放到面前,抬头便看到一张淡淡的笑脸:“吃点东西,听说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 “谢谢……”任安歌拿起叉子却没有动手,忽然道,“没想到你对这种心理方面的东西也有研究。” “我并不懂心理学,”顾千帆却很诚实,“只是来之前咨询了一下专业人士。” “原来如此。”任安歌点头。 一时无话,沉默了一会后,两人同时开口:“你——” 这个场面有些滑稽,连心事重重的小姑娘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顾千帆也笑起来,正要问“你想说什么”,咖啡厅中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紧跟着便是尖利的女声:“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吗?” 客人们都下意识转头看向声音来源,任安歌也不例外。 柜台附近的咖啡桌旁,顾沅鲜红的指甲已经快要戳到对面人的脸上了。 再看垂着头的年轻女孩,任安歌微微皱眉。 年轻的女孩一直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我可以赔偿。” 顾沅冷笑一声,指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玉:“赔?那也行啊,我不要钱,只要同样品质和雕工的玉,你现在就给我赔。” 摔破的玉哪怕已经裂成好几块,那浓烈的绿色依旧美得惊心动魄,更不用说一眼便能看出的厉害雕工,单从价格来说没有大六位数拿不下来。 何况老话说得好:黄金有价玉无价。 想要再寻到一块品质相当、雕工不错的玉还要更难一些。 年轻女孩脸色微白,低声道:“请问您这块玉在哪买的?” 顾沅冷笑一声:“买?这块玉是我亲自去新疆挑选料子,再请孟大师设计雕刻,你以为是市面上随随便便能买得到的吗?” 许多人对“孟大师”三个字都露出迷惑的神色。 任安歌却一脸了然。 “孟大师的作品,这块玉的价值起码翻三倍。”顾千帆低声道。 小姑娘点点头。 这位大师年近六十,一手雕工十分厉害,年轻时雕刻的作品曾在香港拍卖会拍出过天价。 年纪大了以后渐渐不再亲手雕刻,反倒让爱玉之人更加追捧他的作品。 所以翻三番这个估算,还是保守的。 摔坏玉的女孩显然并不知道孟大师的名号,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顾沅愈发尖酸刻薄:“一看就是个乡巴佬,连孟大师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这句话无疑是地图炮,不少客人都变了脸色。 “——今天就教你一个乖,孟大师的作品可都是孤品、绝品,一件至少也值六七十万,我也不欺负你,我这块玉从料子到成品,一起一百万,你要拿得出来,我也不用你赔什么成品了。” 顾沅压根不在乎被无辜波及的路人,神色高傲的补充:“反正你连孟大师都不知道,想来也买不到什么好玉。” 任安歌皱眉看向女孩的脸。 一百万。 这个数字无疑吓到了她,本就发白的脸更是惨无血色。 “一……一百万……我,你……” “我什么我,”顾沅眉头一皱,“你不是赖账吧?我告诉你,打算这么昂贵的东西不想偿还,可是要坐牢的。” 一番恐吓让人更加紧张到说不出话来。 任安歌忽然起身,走到顾沅后面时才抬高声音:“赵艳——” 第344章 你不敢 女孩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大伙的目光。 赵艳抬起头来,在看到任安歌时一阵慌乱。 压根不理会顾沅冒火的目光,任安歌径直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我……”赵艳欲言又止。 扫了她身上一眼,陈旧且不合身的衣物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等会再说,先解决这个问题。” 顾千帆默默走到她身后站定,一语不发,但动作已经将态度说明得很清楚了。 几年来想尽办法,顾沅依旧没办法在两个侄儿的压制下脱身,除了愤怒,也生了畏惧之心,这会虽然心中忿忿,却也不敢造次,连语气都软了些许:“任安歌,你是想替她赔偿吗?” “赔偿不赔偿的,等我看看东西再说。” 任安歌看着地面那对碎片,神色淡淡。 顾沅的眉心一跳,目光下意识往地面一溜。 却听到对面淡淡:“顾阿姨,你好像有点紧张啊。”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话虽如此,顾沅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问店里借了个托盘,弯腰将碎玉捡起来,细细观察了片刻,任安歌便动手开始“拼图”。 不过两分钟,小小的玉雕已经拼出了形状。 指尖在玉纹上摸了摸,盯着顾沅难掩紧张的眼神,她笑笑:“确实是孟大师的作品。” 不明显的松了口气,顾沅的气势又上来了:“当然是孟大师的作品,我难道会拿个赝品吗?我可丢不起这份人。” 赵艳咬唇。 既然任安歌知道“孟大师”,想必真的是一位厉害人物,难道她真的逃不过背负一百万债务的人生吗? 只要想像一下长长一串的零,她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正不知所措时,忽然听得任安歌轻笑一声:“东西是真品,但别的事情可不一定是真的。” 咄咄逼人的气势突然一送,顾沅大声道:“你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假的!” 看上去挺凶的样子,却莫名给人一种外强中干的感觉。 在盘子中点了点,小姑娘冷冷一笑:“这块玉真的是刚刚摔碎的吗?” “不然呢?”顾沅立刻反问。 “赵艳,刚刚的情况你说说。”任安歌不答这个问题,反倒去问赵艳另一个问题。 傻子也看出她在帮自己,赵艳连忙道:“刚刚我路过这个桌子,包在桌子边碰了一下,这位大姐突然叫起来,我一回头东西就在地上了。” 顾沅一脸厌恶:“谁是你大姐,请叫我顾女士。” “所以你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将东西碰到地上的?”任安歌依旧不理会顾沅。 赵艳仔细想了想,点头。 顾沅厉声:“明明就是你的包把我的玉扫到了地上,还想抵赖!” “我……我只是觉得包碰到了桌子……”之前被顾沅的气势所摄脑子转不过来,这会被任安歌的话一提醒,她倒是真的觉得此事有蹊跷。 “你……你以为有了撑腰的就可以赖账了?”衣着精致的女人看上去要气疯了,“我要报警,让你坐牢!” “那就报警吧。”任安歌的声音并不大,却成功让跳脚的人闭上了嘴。 顾沅眼底闪过一抹尴尬。 “为什么不打电话?不想,还是不敢?”嘴角的笑容嘲讽,“顾女士难道不知道报警电话?是110哦。” 戏谑的说了一句,任安歌神色转冷:“我看你是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顾沅脸色白了一分,却还在死鸭子嘴硬。 “这块玉根本不是刚刚摔碎的。”任安歌语出惊人。 “什么?”赵艳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所有的希望都落在这句话上。 咽了口唾沫,顾沅硬着头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这断口。”指尖虚虚沿着断裂的位置画过,“这些断口并不能完美结合在一起,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事?”赵艳急忙捧场。 “这块玉经过二次伤害,有些肉眼难以看到的碎屑已经归于尘土,所以裂口处的纹路已经不能完全拼合了。” 任安歌冷冷瞪着顾沅,只见她脸色大变,好一会才挣扎得道:“你,你血口喷人……” “四姑,你身上的衣服好像不是定做。”顾千帆忽然开口。 顾沅脸色大变,手指不受控制的扯了扯衣摆。 “看来你也知道这套衣服不够合身。”顾千帆淡淡一笑,“看剪裁工艺,恐怕也不是商场专柜的牌子,四姑,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落魄到这个地步,连一件好一点的衣服都穿不起了。” 任安歌与诸多认出了衣服牌子的围观群众一样,都在内心大喊:如果这个牌子都算落魄,那你们落魄的标准也太高了吧! 而顾沅已经涨红了脸,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又或者两者兼具。 她咬牙切齿;“你也不用出言羞辱,我穿什么衣服和这块玉没关系,现在她弄坏了我的玉,必须赔偿我。” 任安歌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你这块玉本就碎了,既然是栽赃嫁祸,凭什么让别人负责。” “你有什么证据说这块玉之前就碎了?”顾沅也在冷笑,“想要包庇你的朋友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顾千帆忽然冲一个看热闹的男人道:“老板,我记得你的店是有监控的。” 监控,最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玩意,顾沅心中一咯噔。 便看到穿着蓝布围裙的男人点头:“有,三百块看一次。” 翻了个白眼,顾千帆拍了三张纸币在他手中。 美滋滋的将钱收进口袋,一直柜台:“去看吧。” 监控里会有什么?顾沅飞快回忆了一下,最后松了口气。 监控应该拍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 任安歌与顾千帆一起翻看监控,事情过程十分短暂,不过短短十几秒,顾沅已经指着赵艳骂起来。 而那块玉连盒子一起摔在地上,盒盖因此弹开,里头的玉四分五溅,但盖子没打开前里头的玉是好是坏不得而知。 赵艳跟着看了几遍视频,神色逐渐绝望起来。 这视频看来对她只有不利,毫无好处。 正觉万念俱灰时,便看到任安歌拨了个电话。 第345章 清晰的画面 “会长大人,想请你帮个忙,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啊?” …… “没问题没问题,最新出的漫画一套,明天就送到您手上。” …… 几句交涉后,任安歌挂了电话,笑笑道:“等一会。” 十几分钟后,莫宇左手拿着漫画书,右手提着笔记本电脑,身旁还跟着董安平,一起出现在咖啡馆。 董大少爷一来就大大咧咧坐下,二郎腿就差没翘到桌子上了:“渴死了,给本少爷来杯喝的。” 自有咖啡馆的工作人员去接待他,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把莫宇引到柜台里头。 “社长,你看看这个画面。” 一按回车键,屏幕上的画面暂停,任安歌伸手指着某处:“这里,能放大并且调整清晰度吗?” 莫宇一边开电脑一边眯着眼睛看了几眼,最后慢吞吞回话:“可。” “太棒了!”任安歌笑眯眯的了,不忘给了顾沅一个眼神。 心中一沉,顾沅深觉倒霉。 这么多人怎么就挑了个任安歌的朋友呢? 挑了她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煞星在场。 瞥了一眼放在柜台上的托盘,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然而继续待在这,只会让自己更加下不了台来。 顾沅毫不怀疑,到时候任安歌和顾千帆会毫不客气的嘲讽自己。 …… 莫宇刚刚将视频拷到笔记本电脑上,女人忽然拿着包站起来:“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这些孩子计较……”说着看了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要离开,谁料一个人影飞快挡到了面前。 任安歌皮笑肉不笑:“顾女士,社长可是北大计算机系的天才,只是放大提高清晰度这种小问题,对他来说只需要一点点时间而已,不如再等等,如果这块玉真的是被赵艳不小心摔碎了,我们也好跟你道歉呀。” “不……不必了。”顾沅狠狠瞪了面前之人一眼——当她看不出来任安歌就是故意的吗! “那怎么行,咱们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不是。”任安歌不依不饶。 身后传来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每一下都好像打在顾沅心上,让她额上微微见了汗。 想要直接推人吧,顾千帆幽灵般的出现,她怀疑自己只要敢碰任安歌一个指头,侄儿就会拧断她的手。 牙一咬:“看在她是你朋友的份上,摔碎玉的事情我不计较了,那一百万也不要她赔了,现在我能走了吗?” 任安歌冷冷一笑,慢慢摇头:“不行哦顾女士,要不要赔偿,如何赔偿那都是下一步需要商量的了,现在我们必须先确定,这件事情的责任究竟在不在赵艳身上。” 围观的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刚刚还觉得年长的女人说的正气凛然,一百万居然说不要就不要,果然是有钱人。 然而听了小姑娘的话以后才反应过来,如果按那样做,便是变相承认是自己朋友摔碎了玉。 这么个黑锅压下来,是个人都会难受。 正是基于这个考虑,任安歌才不肯接受所谓的“算了”。 万万没想到就算说到这个份上,这个可恶的女孩居然还不肯放她走。 顾不得旁边还有个侄儿虎视眈眈,顾沅忽然大声:“任安歌,你别太过分,我到底是股价的长辈,你想跟千帆在一……” 话没说完就被顾千帆冷冷的打断:“病从口入祸从口出,这八个字四姑应该懂的。” 声音戛然而止,顾沅惊疑不定的看着顾千帆。 然而对方眼角眉梢不见一丝玩笑的神情,这意味着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 早就在他手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的人,再是不情不愿也闭紧了嘴巴。 任安歌其实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却只是当做不明白了,只顾眼前的事情。 莫宇忽然道:“成了。” 不知几颗心都随之一跳,赵艳最先冲进柜台里。 任安歌也探头看去,一张放大反而更情绪的画面映入眼中。 画面正中,从赵艳的腿和包之间有一道狭窄的缝隙,恰好能窥见一点点盒子的样子。 而这幅定格的画面中,装玉的盒子已经敞开了,几块玉从盒子里飞出来。 真相大白! 这时候盒子还没落地,里头的玉已经四分五裂。 原来小姑娘推测的是真的,这块玉果然早就碎了。 顾沅只觉一道道射来的视线,就是一个个无形的巴掌,将她的脸都扇肿了。 不知是什么人大声的说了一句:“穿得人模狗样,原来是个黑心肠。” 又有人应和:“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一句句低声却清晰的指责落入耳中,更让她觉得最后一层遮羞布都被撕了下来。 脑子一阵阵发晕,顾沅狠狠瞪了任安歌一眼。 仿佛在说“等着瞧”。 小姑娘勾起嘴角,神色淡淡。 等着便等着,连john那对变态兄妹都见识过了,顾沅这些人的手段压根就吓不着她了。 见人一副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架势,顾沅愈发愤怒,然而这股怒火还没来得及发出来,便听到顾千帆悠悠的声音:“四姑,我会尽快安排人去你公司查账的。” 脸色刷地苍白如纸,顾沅强笑:“这才开年查什么账,不都是年底的事吗?” 顾千帆嘴角微微一抬:“四姑都沦落到穿这种牌子了,我再不关注一下你公司的情况,等今年年底这家公司还姓不姓顾都难说。” 双重打击,被再次提起的着装问题,以及对公司情况的怀疑(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让顾沅摇摇欲坠。 只靠一口“绝不能在这两个小兔崽子面前示弱”的气撑着才没倒下,然而精气神到底是散了。 顾沅强撑着留下一句“随你”,匆匆离去,连那块“孟大师的作品残骸”都没拿走。 …… 人群散去后,赵艳缩手缩脚坐在桌子边,也不去动任安歌给她点的热巧克力,只垂着头一副瑟缩的样子。 与记忆中最后告别时,那个好容易鼓起了勇气,树立了信心,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样子判若两人。 第346章 怒火 皱眉看了对方许久,任安歌忽然问:“赵艳,你是进入国家运动队了吗?” 顾千帆无语的瞥了一眼。 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两个字:穷、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过得绝对不好,国家运动队的选手,哪怕成绩垫底也绝不可能过得这样惨兮兮的。 他的小姑娘是明眼人吗?是。 所以她是故意这么问的。 而且对任安歌一举一动一个语气都十分熟悉的顾小少爷,还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问题隐含的怒气。 她生气了。 皱着眉头将视线移到赵艳身上—— 任何人惹安安不高兴,他也会同样不高兴。 也不知是感受到了来自哪一方的怒气,赵艳显得愈发畏缩了,明明是一七几的大个儿女孩,却缩肩塌腰的,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彻底消灭。 看着她这幅样子,任安歌的脸色越发阴沉,屈指敲了敲桌面,冷冷道:“说话。” 两个字好像在冰箱里冻了几十年,蹦出来打得人皮肤生痛,赵艳抖了抖,不敢再沉默:“不是。” “那你是来北京比赛的?” “……不是。” “随队训练?” “……不是。” 任安歌一拍桌子:“你一个搞体育比赛的不在队里训练是想做什么?” 低着头的人微微颤抖起来,还一会才慢慢抬头看看了任安歌一眼,咬着嘴唇用蚊子哼哼的声音说了一句话。 皱着眉头,任安歌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赵艳:…… 就坐在隔壁桌的董安平懒洋洋:“她说已经离队了,所以不用训练。” 说完就被狠狠瞪了一眼,意思很明确:我又不是真的没听到,用得着你来多嘴吗? 看着头都快垂到胸口的人,任安歌神色冷冷:“赵艳,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到两人在校园告别时的情景,赵艳满口苦涩,好一会才低声道,“我家里出了事,我没办法才……” “什么事必须让你放弃大好前途?”任安歌厉声,“何况你在队里一年多少补贴,不比现在能帮家里吗?” 赵艳神色怔怔,也不知这几年究竟经历了什么,那么点儿棱角都磨得光光的。 看着她这幅唯唯诺诺的样子,任安歌又是火大又是同情。 当初因为那么点儿相似,所以愿意出手帮一把,以为人家能好好立起来了,现在看来一切比之前还要糟糕。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离队?”虽然糟心,任安歌还是耐下性子又问了一遍。 “我弟弟需要钱……”赵艳眸光暗沉,“我妈嫌那样来钱太慢了。” 心中一沉,训练补贴嫌来钱慢,那就是让人赚快钱咯? “她让你去干吗?” 赵艳却咬着嘴不说话了。 任安歌神色沉沉,不祥之感越发严重。 可她也不是个烂好心的圣母,虽然合适的时候愿意帮人一把,却也要这人有自救之心。 现在赵艳这一副不慎配合的样子,只让她更加愤怒。 一拍桌子,任安歌冷冷道:“不愿意说就算了。” 赵艳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不出声。 真是越看越气,任安歌拔脚就往外走。 她一走,顾千帆自然跟着。 “喂,我们来给你撑场子,你就这么走了?”董安平高声。 正觉得心里一团火堵着,任安歌没好气;“请你来了吗?分明是董大少爷你无聊,所以才来看热闹。” “就算我是看热闹的,人站在这就是给你撑腰的,狐假虎威懂不懂?” 任安歌冷笑:“不懂。” 余光看到赵艳还一动不动坐在那,任安歌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再不肯多停留片刻,气哄哄的冲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赵艳才慢慢站起来,失魂落魄的走了。 倒是董安平与莫宇稳坐如泰山。 “宇子,人走了。” 莫宇仿佛看漫画入了神,并没答话。 “行了,这一页看了十分钟了吧?就这么十几个字几张画,你想看出花来也不可能。”对自己兄弟丝毫不客气,董安平一伸手将漫画书抢走了。 莫宇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慢吞吞道:“走了就走了。” “切。”董安平也不知在想什么,没有再说话,反倒望着咖啡馆大门出了神。 莫宇的视线落在面前的咖啡桌上。 自己十分钟没翻过一页,董大少一杯咖啡被搅得乱七八糟吧,不也没喝一口吗? 年少心事,不经意间已经泄露得差不多了、 正想着呢,身边人忽然站起来:“走,我们去查查那个赵艳的事情。” 莫宇皱眉:“查她做什么?” “你甘心?” 三个字问得没头没脑,但好兄弟间的默契却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呵,没兴趣。”莫宇眉头都没抬一下。 有的事情勉强不得,只能说他们出现在了错误的时间。 …… 任安歌在街上暴走,不知不觉走过了一条街。 直到感觉有点累了,停下脚步,小姑娘望着天自嘲一笑。 今日本不该这样生气的。 可最近心绪不稳,一点小事就激起了火气,压也压不住。 一道阴影盖下。 不必看也知道是谁,任安歌低声道:“让你见笑了。” 目光停留在小姑娘苦笑的嘴角处,顾千帆沉声道:“刚刚让人去调了一下资料。” 果然便看到小姑娘扭头,面上气得很,其实还是想帮人家。 “当初她申请助学基金通过以后,有专人追踪她的情况,前面两年还比较正常,但第三年开始,她常常因为家里的事情缺训,连续两次在评估中都被降级了,按照基金会的规定,连续两次评估降级,那么扶持的力度也会下调。” 顿了顿。顾千帆还是道:“这件事是我忘了叮嘱……” “这样很好,”任安歌淡淡道,“我帮她申请顾氏的助学基金是救急,不是让她家吸顾家的血。” 面上虽没什么变化,顾小少爷心头却十分宽慰。 对顾家来说,资助的那点钱当然不算什么,而且自己在追求人家,任安歌只需要开个口,这个例外开得板上钉钉。 可她丝毫没有这个意思,顾千帆再次肯定,这既是他喜爱之人,也是最适合顾家的女主人。 第347章 求救 “我帮你查查她家发生了什么事。”顾千帆心道,安安能这样公私分明,他便以私人名义帮帮赵艳便是。 谁料任安歌沉默了一会摇头:“不必了。” “为什么?”顾千帆不解。 “……人不能总想着靠别人,那是她的家人,我能帮她一时,不能帮她一世。”这一刻小姑娘显得额外冷漠,“如果她自己愿意被人吸血一辈子,谁也拦不住。” 话虽如此,但你看上去还是气鼓鼓的啊。 尤其是因为咬牙而略略鼓起来的脸颊……顾千帆越看越觉得可爱,鬼使神差的伸手戳了一下—— 任安歌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只觉心里的怒气就像一个硕大的气球,一下子被戳出个洞,卟的一声漏得无影无踪。 而顾千帆看着小姑娘圆滚滚的眼睛,不知怎的就想起以前奶奶养过的小猫。 要不是怕把“小猫”吓得炸毛开溜,顾千帆真想凑上去偷一个香。 被这么一打岔,那股火噗嗤熄灭再也燃不起来,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任安歌扭头:“我要回学校了。” “等等。”顾千帆拦住她。 小姑娘满脸问号。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于是两人又找了个地方坐下。 “陈老爷子还记得吧?”顾千帆也不绕弯子,直接问。 任安歌点头。 “你的手艺陈老爷子很喜欢,他的小孙子马上要过本命年了,想请你设计雕刻个玉坠子。” 任安歌点头,老人家多少信这些,本命年要穿红戴红,这样一来玉坠的料子最好也是红色的。 说起雕刻她总是很容易入神,这会脑子里已经思考该用哪种红玉合适了。 顾千帆也看得出了神,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其实认真的女人何尝不美呢?反正他觉得这样的安安美得耀眼。 只恨不能将人好好藏起来,别让其他人觊觎半分。 …… 这一天任安歌刚刚下课,路上被董安平拦住了。 四周人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黏在两人身上,惹得任安歌一阵心烦,十分不客气问:“董大少爷,你到底想干嘛?” “注意你的态度,我可是好心帮忙的。”董安平十分不满,一扬手里的东西。 眼尖的看到赵艳两个字,转念一想已经明白这叠是什么东西了。 抱紧书本就要绕道,董安平万万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楞了一下才追上去:“任安歌,你怎么回事?我可是好心在帮你。” “我求你了?” 四个字把董安平气得仰倒,沉着脸掉头就走,脑子里回荡着一句话:好心当作驴肝肺。 路过垃圾桶时,将东西一卷便想塞进去。 可手都举起来了又犹豫起来,好一会后一跺脚,骂了句“妈的”,扭头走了。 下午任安歌上中国古代史,刚走到习惯的位置坐下,后头的同学递来个东西:“任安歌,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不明所以的接过,打开一看,发现是赵艳的资料。 同学也在解释:“不知道,董安平拜托我给你的。” ……这位少爷还真是执着。 但她依旧不想看这些东西,有的事情不是本人来说,知道了也没有意义。 将资料塞进桌洞里,她低头开始看书,浑然不知身后的同学悄悄在发信息:塞进屉子里了,没有看。 …… 一周过去,任安歌已经快把这件事忘记了,传达室忽然找来,说有个叫赵艳的找她。 眉梢微挑,任安歌去了校门口。 不过几天,赵艳看起来疲惫了许多,眼眶下浓重的青黑色,乍一看还以为化了潮流的烟熏妆呢。 “任安歌……”看到她是,赵艳垂着头揉着衣角,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再次挑眉,任安歌没客气:“赵艳,你要是想要解决问题,我们就找个地方坐下说,要是想跟我讲家里多苦多需要你,那就请回吧。” 她的态度不算好,却奇异的让赵艳没那么紧张了,四目相对,赵艳忽然红了眼眶,挣扎着说:“求你帮帮我,我不想死。” 任安歌心头一跳。 …… 十分钟后,两人坐到附近的甜品店里,任安歌将一碗巧克力布丁推过去。 赵艳立刻想起当年在学校旁边简陋的小吃店里,推过来的那晚桂花凉粉,那是她记忆中最甜最好吃的凉粉。 几乎不落泪的人猛然低头,挖了一大口布丁放进嘴里。 装作没看到那一颗颗落进碗里的泪珠,任安歌望着落地窗外。 将一碗布丁吃完,赵艳才稳住了情绪,哑声道:“其实我来北京,是因为这边有一场黑赛。” 任安歌皱眉:“黑赛是什么?” “就像打拳的有地下拳场,其他比赛也有很多类似的。”赵艳咽了口唾沫。 “……所以你现在就是在靠这个赚钱?” “嗯,”年轻的女孩露出一丝绝望的神色,“因为这个来钱快。” “你家里安排的?” 赵艳沉默地点点头。 “你蠢啊!”没忍住喷她,“好好待在队里,他们还能把你绑走不成?” “我……”赵艳羞愧的低头,半晌做不出任何辩解。 看她这幅样子,那种满腔火气无处发泄的感觉又来了。 不过好在这人还知道要自救,任安歌用力深呼吸几次,总算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把火气压住。 往椅背上一靠,任安歌沉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赵艳深吸一口气,低声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当初她进了训练队以后,每个月的补贴和基金会给的助学金,除了留下了必要的生活费用都给了家里,所以父母还挺高兴。 但没过两年,弟弟也进了中学后,家里用钱的量忽然就变大了许多。 最开始父母是要求赵艳生活费少留一些,后来便干脆借口“队里吃住也不用自己花钱”为由,每个月将所有的钱都拿走了。 连只有几百块金额的存折也一并搜走。 但依旧填补不了缺口,父母多次抱怨教练迟迟不让赵艳去比赛,才让她赚不了更多。 为此他们来队里闹过几次,将赵艳逼得几乎待不下去。 第348章 你该有自己的原则 多亏教练不是一个迁怒的人,依旧按部就班的训练,在合适的时候安排她参加了比赛。 毫无疑问得了金牌,她这个潜力苗子进入了许多人的视线。 再后来,也不知道她的父母从哪里认识那些人,得了个比黑赛的路子。 具体来说便是他们会将赵艳塞到一些比赛里,她则要按着要求闯入决赛,再将金牌拱手让人。 这样一场比赛获得的报酬从几千到几万不等,确实来钱很快。 可是为了参加这些比赛,她不得不常常跟队里请假。 本来常常缺训就引起了诸多不满,不知怎的自己打假赛的事情也被队里知道了。 管理层勃然大怒,当即便要开除她。 是教练猜到了是家中逼迫,又落下老脸帮她周旋,这才给了她一个机会。 队里要求赵艳主动退队,算是保全了她的颜面。 家里对此十分高兴——这样她所有的时间都能拿来比黑赛了。 …… 任安歌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瞪着赵艳,好半晌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脑子被狗吃了吗?这种事情也敢做!” 赵艳万分羞愧,扣着桌面低声:“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干这个,等真正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 声音一哽,顿了顿才继续:“我想过不干了,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我……虽然恨他们将我逼到这个份上,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任安歌点着桌面,半晌才问:“你说不想死是怎么回事?” “他们说比黑赛没有打黑拳刺激,不赚钱,要玩新花样……”赵艳带着一抹绝望之色,“我偷偷打听过,下一场比赛不是跟人比,是跟饿了一天的狗比……” 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类似于斗牛那种么……那些狗只怕也不是温驯的家犬,更何况饿了一天,到时候人若跑慢点,被群狗撕咬之下哪能有活路? 难怪赵艳说不想死,这可一点没夸张。 眼底闪过一丝怒意。 这世上为何总有一些人不将他人的性命当回事? 无论是上辈子那些人,还是这辈子遇到的某些人,仔细数数,她也经历了不少生死危机。 而她还有能力反抗和自保,赵艳……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赵艳,说实话,我对你很失望。”盯着对方,她慢悠悠开口。 一听这话,对面之人的脑袋低得更厉害了。 “当初你就傻乎乎的差点被顾曼琪利用,”任安歌厉声,“但我觉得你还有自救之心,这才帮你想了办法,而你明明可以慢慢改善生活,站到更加荣耀的位置去,可你都干了什么?” 喘了口气,她继续教训人:“要不是你的教练帮忙周旋,现在你在运动圈的名声就烂到底了,那你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身子一抖,想起一直很看好自己的教练,赵艳的眼眶又一次红了。 任安歌盯着她:“你想我帮你,我倒要问一问,这次事情解决了以后,你打算怎么办?赵艳,这世上没有谁能一直帮你,靠山靠水不如靠自己。” 被这句话震得头晕眼花,赵艳抬头猛地看向对方。 却见少女一双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有火焰在烧,那么鲜活、那么执着。 不由想起许多关于任安歌的传闻。 有些人相信那些花边新闻,觉得她是靠巴住顾家小少爷才有今日的生活,赵艳对此嗤之以鼻。 能有如今的名气和成就,任安歌自己的努力和坚持绝对不能少。 这是个面对顾曼琪那样的大小姐也决不低头的人。 决不低头吗…… 赵艳用力吸鼻子,将眼里的湿意压回去,哑声道:“他们是我的父母,我该怎么做?” “你该有自己的原则,”任安歌冷冷的,“难道你是他们的孩子,就应该用生命去满足贪欲吗?” 赵艳目光迷蒙。 原则?我的原则是什么呢? 许多过往在眼前浮现,这才悚然发现,原来她真的从不曾在父母面前拥有原则。 桌面轻响,任安歌将新的一叠点心推过来,淡淡道:“我可以再帮你一次,不过事不过三,再有下次我不会理会了,所以赵艳,你好好想清楚,之后该如何。” 起身拎包,深深看了一眼对方:“赵艳,人最终都要靠自己,日子过成什么样子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见她要走,赵艳忍不住问:“听说你和你爸的关系也不好,如果他来找你,用血缘要挟你要钱,你会怎么办呢?” 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这有点在人家伤口撒盐的意思。 谁料任安歌淡淡一笑:“他敢来,我敢拒绝。” 见对方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她补充:“所谓血缘要挟不了我,真心实意对我的,没有血缘我也会感恩。” 一下子想起任安歌那个哥哥来,他是被收养的孩子,这一点任安歌没有刻意隐瞒过,但所有人也都看得出来兄妹俩的感情有多好…… 好想摸到了一点儿思路,赵艳沉吟起来。 见她这个样子,任安歌也没有打断,将电话号码写了留在桌上,径直去买了单离开了。 回到寝室,想了想还是翻开了董安平给的资料。 既然赵艳想要自救,当然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不过几页纸,她看得很快,之后便沉吟起来。 赵家重男轻女,小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才进中学便闯了好几次祸,又与同学攀比,嫌吃的用的不够好丢脸,这才导致家中收入支出的缺口越来越大,夫妻两只能压榨女儿来满足儿子。 眼底闪过厌恶,这种人比自己外公更可恶。 只是如何帮赵艳呢?这倒需要好好想想。 思来想去,任安歌觉得赵艳的父母还不是最关键之处,唯有先解决掉黑赛的事情,再由赵艳自己慢慢去对付那对不顾女儿死活的爹妈。 可这样的比赛,没有门路自然混不进去,该如何才能拿到证据将那些人一网打尽呢? 思来想去,认识的人里能想办法搞到入场券的人,唯有顾千帆和董安平两个。 找谁帮忙不是选择题,而是唯一答案。 第349章 浓情蜜意 三月的最后一天,天清气朗。 黑色的轿车停在京郊的一处马场外。 副驾驶的保镖率先下车,先打开左侧后座车门,以手护着门框处。 一只锃亮的皮鞋伸出车外,顾千帆一身银灰得体的西装,衬得他宽肩窄腰,一亮相便引得马场门口的几位小姐目光飘了过来。 却见他绕到右边亲自开门,跟着摊开右手。 一只洁白小巧的手轻轻搭在掌中,身着嫩绿色轻纱小礼服的女孩下了车,春风阵阵,吹得轻纱裙摆飘飘荡荡,使她看上去如一株风中绿柳,亭亭玉立。 顾千帆曲起一条胳膊,垂眸看到小姑娘眼角一抽,慢慢抬手挽住了自己。 这一刻顾大总裁感到除了赚钱外的极度快乐。 周围的女士们纷纷露出失望之色,这样帅气多金的男人居然带了女伴,看两人浓情蜜意的样子,应该正在热恋之中,可惜,可惜。 若任安歌知道这些女人心中的想法,只怕会一脸黑线。 但她没有读心术,所以这会被带着往马场里头走时还算淡定,只是在周围无人时忍不住低声问:“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走?” “不然以什么名义带你进来?就算我说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他们也会理解为我是为了博美人一笑,既然如此,不如坐实他们的猜测。”顾千帆同样压低声音。 不但如此,他还微微侧头靠近,在耳边柔声道:“最近我也被几家烦得厉害,正好一箭双雕。” 任安歌:……拿我当挡箭牌还说得这么明白,您也是挺不担心我翻脸。 还有,说话就说话,大可不必隔得这么近?温热的呼吸打在耳廓周围,只让人皮肤发紧,热度也不受控的提升。 垂眸看到身旁的人虽然强作镇定,红晕却从脖子爬到了耳朵,身上淡淡的馨香被热气一哄,愈发往鼻腔里钻。 顾千帆:……失策了,这幅画面好像对自己的折磨更多一些。 好在很快两人就到了马场中的俱乐部,此时已经有不少年轻的公子哥大小姐聚集在此。 这里头认识任安歌的不多,但不认识顾千帆更是几乎没有。 他们一露面,好几人便急急迎了上来。 其中一个身穿骑马服,手里握着一卷马鞭的男人笑容热切:“什么风把顾小少爷吹来了?” 任安歌立刻将此人与之前的资料对上号。 马场老板金世峰,45岁,是个笑面虎。 顾千帆淡淡一笑:“安安感兴趣,我今日只是陪她来玩玩的。” 微微低头羞涩一笑,清楚的感觉到诸多目光盯住了自己。 须臾不少目光便带了鄙视之意,任安歌却并不在意。 她很清楚一点,自己在雕刻圈或许已经颇有名气,但在这些“上流人士”之中,哪怕他们听说过自己的名号,在“上等人”眼里,自己也不过是个工匠,与他们并不在一个阶层。 所以虽然她挽着顾千帆的胳膊,但那些对顾小少爷有意的大小姐们却也并无多少敌意。 在她们看来,自己不过是个幸运抱住了金大|腿的小情|人罢了,真正能进顾家当少奶奶的,必然会是门当户对的她们中的一人。 所以这些大小姐在顾千帆面前明争暗斗,却再未多投注半分注意在她身上。 想着想着,任安歌忽而一怔,继而面色莫名发红,心中暗自反省。 她来是为了正事,想这些东西做什么呢?难道还真准备与顾千帆发生什么吗? 当然不会! 马上在心里坚定的否认。 爱情保质期短又不可靠,且一旦翻脸两人便只能老死不相往来,远不如合作者、朋友来得长久。 这么想着,便觉得挽住的胳膊烫手,正好两人落座,任安歌便顺势将胳膊抽出来,端正了坐姿,只暗暗打量着俱乐部里的空间。 谁料掌心一热。 浑身一僵,任安歌连脖子都不敢转动了。 顾千帆一边淡然应付着殷勤的众人,一边毫不避讳的握住任安歌的手,非但如此,另一只手还抓住细长柔软的手指把玩起来,最后干脆将微微蜷缩的手指打开,然后十指相扣,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一带。 任安歌被迫往他那边歪了歪,肩头一重,已被温热的手掌扶住。 这样的姿势太过亲密,甚至连心跳都隐隐可闻,小姑娘只觉好像被石化了,连如何眨眼都忘得一干二净。 露在衣服外头的皮肤渐渐染上绯色,任安歌觉得自己快变成煮熟的虾子,身体用力便想挣出来。 顾千帆早有预料,胳膊用力按住她的肩头,将人牢牢锁在怀里,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安安没见过这些,我便带她来看个新鲜,不知道今天有什么好玩点的东西?” 金世峰笑:“巧了,今天有几家少爷准备赛个马。” “赛马没什么意思。”顾千帆摇头,“有没有刺激点的?” 问完低头,目光缱绻的看着怀中的人:“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想发泄发泄吗?今天定让你满足。” 听出来他是在让金世峰放下警惕,可……可也不必一定要这样子吧? 任安歌不免怀疑顾大总裁在“以权谋私”,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 殊不知这会自己双颊绯红,眼波如水,这么一瞪威力没有多少,倒让顾千帆呼吸一窒。 心爱之人这般眼波流转,能忍得住就不是人! 顾大总裁认为自己不但是人,还是人上人。 于是众人便看到在男女之事上从来冷漠的顾小少爷,当众一低头—— 任安歌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整个人彻底石化。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但唇上那羽毛般却温热的触感却绝对错不了。 啊啊啊啊啊——这个混蛋,居然趁机亲了她! 一时间脑袋一团浆糊,遵循着本能用力一推,整个人跳出三丈远。 心中更是又生气又委屈,一双波光粼粼的眼睛仿佛在控诉着什么。 偏偏却是这样的画面,反倒正迎合了顾千帆刚刚的话。 看来小顾总这位小情|人脾气还真挺大,难怪从来不光顾这儿的人,都来此处给小情儿找乐子了。 第350章 傲娇的金丝雀 在场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唯一的例外便是任安歌,但这种人他们见多了,为了能抱牢金大|腿,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因此金世峰也不避讳,直说道:“您来得还真是巧,今日咱们这还真个刺激的游戏。” “哦?”顾千帆漫不经心的翘起二郎腿,手腕轻轻一挥,“安安,过来。” 任安歌很想说“打死我都不过去”,但现在的情况是—— 不情不愿的坐回去,感觉人都没坐稳呢,手已经重新被抓住。 顾千帆神色淡淡:“不知道是什么刺激的游戏呢?金老板,那些老掉牙的玩意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他的目光轻轻一瞥,金世峰已经明白了意思。 若拿出来的东西不够有意思,让顾小少爷在小情|人面前丢了份,这怒火自然由他承担。 不过他很有自信,笑道:“您放心,绝对是新鲜玩意,您要有兴趣,不如直接去看看。” “可以。” 一行人起身,不少人见顾小少爷准备去玩,也纷纷跟上。 金老板的游戏向来有彩头,到时候看情况再出点,正好可以卖顾家一个好。 若能借此与顾小少爷有了共同话题,那就再好不过了。 而他们心心念念要讨好的顾小少爷,这会搂着盈盈一握的腰身,心中叫苦连天。 难道真的是渴望太久了?顾千帆对自己忍耐力之差表示万分震惊。 而任安歌也花费了极大心力才克制住僵硬的姿态,甚至感到了后悔—— 还不如找董安平帮忙呢。 但谁能想到顾大总裁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居然乘人之危大肆给自己谋福利呢?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任安歌真想将两个字甩到他脸上: 流|氓! 不过就算不能将不满诉诸于口,任安歌还是狠狠拿目光瞪了他好几眼。 又一次暗暗瞪眼时,顾千帆忽而转头,两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便看到顾大总裁勾唇一笑,微微偏头靠近小姑娘耳旁,轻声细语:“安安,你这么看着我,让我又想亲你了。” 肩膀一僵,不但立刻移开目光,还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闭嘴。” 后面的少爷小姐们便看到有顾冰山之称的人,忽然露出个明灿的笑容,不但如此,还发出“呵呵呵呵呵”的低沉笑声,肩膀抖动着差点直接栽倒在旁边的女孩身上。 任安歌:……顾大总裁今天可能疯了。 顾千帆:怎么办?收不了手了。 …… 愉快的气氛(任安歌:我呸)一直持续到目的地。 她这才知道,就在马场的正下方,居然还有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正中一片空旷的椭圆形场地,周围则是一层一层的看座,除了不见天日外,倒有点儿像罗马古斗兽场的感觉。 也不知是地底的空间太压抑,还是罪恶之事发生得太多,任安歌觉得这里的气味让人十分不适,下意识便朝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身边靠了一些。 正矜持的应付周围人的讨好,感觉到小姑娘的动作,顾千帆面色如常,心里却乐开了花。 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拢在怀里,揉了一把她的头顶,柔声道:“不适应?” 任安歌皱眉:“感觉有点闷。” 金世峰“哈哈”一声接话:“这是心理作用,我这地方虽然在地下,通风换气系统却用的最好的,便是满客也绝不会有一丝气闷。” 一句话却连个称呼都没有,可见他对顾千帆有多恭敬,对“小情|人”就有多轻视。 任安歌深知有钱人的嘴脸,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并不介意。 谁料顾千帆眯了眯眼,淡淡道:“金老板,安安不喜欢,你这的设备就不够好。” 言辞中的维护,这群人精谁听不出来。 不少人的眼神立刻就变了。 以为只是个玩意,现在看来,只要顾小少爷一天没玩腻,他们还得注意着点儿。 金世峰的态度转变得毫无遮掩:“是,让任小姐觉着不舒服了是我的错,明日立刻叫人来检查一下,估摸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这样的变脸功夫也是厉害,难怪此人能将生意做得这样大。 任安歌心中暗暗思量,面上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不说什么。 “既然觉得气闷,要不我们不玩了?”顾千帆一脸宠溺。 “不要,都来了干嘛不玩?”将受宠的傲娇模样拿捏得分寸十足,任安歌偏着脑袋,“到底是什么新鲜玩意?” 金世峰立刻道:“大家这边请。” 顺着观看席绕了半圈,原来在这里有一个铁门,里头有呼哧呼哧沉重的呼吸声。 “大家稍稍后退。” 听到他的话我,大家都往后站了站。 想起赵艳的话,任安歌已经猜到里头是什么东西了。 下一秒,硕大的利爪狠狠拍在铁门上,一只黑褐色的狗头从黑暗中浮现,流着哈喇子冲众人大声吠叫个不停。 有几个大小姐发出惊叫,继而面色嫌恶:“这是什么东西?” 金世峰面有得色:“大家看到的这是特别训练过的恶犬,而且已经两日未进食了,等一下它们会和参赛的人一起进行障碍跑比赛。” 闻言不少人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两只脚与四只脚赛跑,一旦跑不过…… 看看这些恶犬闪着寒光的尖牙,想象一下它们刺入柔软的肌肤再撕开皮肉的样子,甚至有人吹起口哨来。 恶心,但足够刺激。 不过也有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问:“金老板,谁会愿意参加这种比赛?” 身为一名合格且成功的奸商,金世峰如果听不出话中之意,立刻笑眯眯道:“您放心,绝对都是自愿参赛的,还欠了生死状。” “那就好,强迫这种事情咱们可不干。” 任安歌垂头冷笑,自愿?像赵艳那样“自愿”吗? “顾小少爷,任小姐,你们要不要来下个注玩玩?”金世峰忽然看向两人。 “安安,你来决定。”顾千帆指间夹着一张卡,“这张卡里应该还剩三千多万,如果想玩就拿这个玩一下,不够再补。” 一众人眼睛都直了。 第351章 万千星光只为你 诚然,他们都是富贵窝里长大的,却也没有几家能随随便便拿三千万出来“玩玩”,还是给小情|人。 这顾家果然深不可测、富贵泼天啊。 再看这个小情儿,也不愧是被顾大总裁宠溺无度的主,神态懒懒的接过那张卡,眉头都不动一下,红|唇轻启吐出一句话:“那就先来个一千万玩玩吧。” 顾千帆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替我省钱呢。” 内心抓狂,觉得自己快被这个ooc的顾大总裁闹疯了,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金世峰:原来顾小少爷喜欢这一款。 …… 一群人坐到看台上后,几个穿着运动服的人被带上来。 有男有女,一共六个人。 任安歌一眼便看到了赵艳。 女孩的脸色苍白,因为长期训练而肌肉线条优美的双|腿瑟瑟发抖。 另一边的铁门里,恶犬们似乎闻到了甜美的肉味,聚拢在笼子边上低沉的吼叫起来。 它们一叫,赛场上的六个人就更加惊恐了。 金世峰得意的讲解起这场比赛的规则来。 言罢笑眯眯的问:“顾小少爷,这个玩法够刺激吗?” 能不刺激吗?六条人命,很可能几分钟后便成为恶犬的猎物。 顾千帆感到身边之人浑身僵硬,一边遮掩的揽住她的肩膀,一边微笑着点点头:“不错。” 得了肯定的马场老板更加得意,冲着下头做了个手势,自有工作人员驱赶着那六人往起点处走。 赵艳带着一缕绝望之色,目光无意中滑过观众席,忽然微微一顿。 却见任安歌仿佛不认识自己,扭头与顾小少爷说话去了。 跟着就感到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赵艳心头一颤,不必看便知道那是老板。 咽了口唾沫,她尽量告诉自己“冷静”,视线继续在观众席上滑过,逼迫自己带了点憎恨的神色出来。 最后又怯怯看了眼金老板,明显发了个抖低下头去。 又过了一会,金世峰才将视线挪开。 余光一直注意着这番眉眼官司,见他并没有怀疑,任安歌才暗中松了口气。 幸好赵艳还有点急智,若此时露了马脚,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顾千帆看着这些人发着抖站在起点处,此处距离恶犬的笼子约莫有50米的距离。 场中摆上了限制行动的栏杆,这些人与恶犬都只能以固定的路线奔跑,按着金世峰制定的规则,一会发令枪响了以后,六人可以先跑五十米,也就是领先一百米后恶犬便会被放出来。 之后便是人犬追逐战,一方为了活着,一方则为了饱腹。 不动声色的抚摸了一下领口处的胸针,顾千帆忽然问:“这些人都是从哪来的?” “顾少放心,都是没麻烦的人。”金世峰自认这个游戏得了顾小少爷青眼,连称呼都亲热了许多,“不过是些家里只要钱的主,就算死了,给一笔丧葬费就能封口。” 任安歌几乎没忍住冷笑,被金老板看在眼里疑惑:“任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顾千帆手指微紧,正想帮忙解围,却听得任安歌淡淡道:“我只是觉得有些人,确实不配当父母而已。” 心中松了口气,顾大总裁做安抚状:“又想起你爸了?不如我把他弄到这来玩玩如何?” 到这儿来玩玩,当然不可能是让人来这当看客,金世峰嘿嘿一笑,心道冲冠一怒为红颜,原来顾小少爷也是个性情中人,看来以前被私下称为“顾冰山”,只是没遇到走肾的对象而已。 这般想着,便不由多打量了任安歌几眼。 这一款看上去也不怎么独一无二,以后倒是可以留意类似的女孩,若能有一两个被顾千帆收到身边,以后不愁无人在顾家掌舵人耳边吹枕头风。 敏锐的感觉到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任安歌瞥了一眼顾千帆的手,正巧见他不经意的在袖口上敲了敲。 于是正当其他人激动的等着“游戏”开始的时候,任安歌忽然大怒起身。 顾千帆抬头看去,还没说话呢,任安歌已经冷笑:“小顾总带我来这,是让我玩儿的还是让我有自知之明的?” 饶是顾小少爷为人机敏,也被这话弄得一愣,下意识问:“这话怎么说?” 要的就是这个反应,小姑娘愈发娇蛮,一指金世峰:“他那双眼睛在我身上瞄来瞄去,我倒要问问,谁给他的胆子!顾千帆,是不是你示意的!” 顾千帆皱眉,一语不发的看向男人。 金世峰自问见惯了大风浪,却也被他锐利的目光惊得汗毛倒立。 别说顾家这个庞然大物,光凭这双眸子,敢太岁头上动土就需要极大的勇气。 更加没想到的是顾小少爷的小情|人居然这样泼辣,不过多看了她几眼,居然就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金主的脸。 不少人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那些适龄的大小姐们,更是面沉如水。 一个玩物不值得多费心,但若真的占据了顾小少爷的心——哪怕只是一丝丝,也一定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任安歌下巴微微抬着,目光中尽是骄横,居高临下的看着金世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想仔细看看顾小少爷喜欢什么样的,再择人讨好是吗?” 也不等金世峰有反应,扭头冲着顾千帆:“顾小少爷,你怎么说?” 顾千帆能怎么说?虽然明知道任安歌是在演戏,拖延这场血腥的游戏开场,却依然在看到她宣誓主权时,觉得心花怒放。 小姑娘说得那样自然,让人无法不怀疑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一想到可能连安安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已经对他有了不一样的感情,顾千帆就想抱着人转上十圈八圈的,再仰天大笑三分钟。 没有得到回答,任安歌疑惑的看过来,却一下子撞进蕴含着一片名为“温柔”的海洋中。 方才还锐利如鹰隼的眸子,如今却像落进了万千星光,而这些星光拱绕的只有一人。 只有她一人。 气势汹汹的少女顿时怔住,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头翻涌,想质问的话顿时凝结在嘴边。 第352章 游戏开始 顾千帆快乐的情绪根本掩盖不住,大伙还疑惑顾大总裁这是怎么了的时候,他忽然伸手握住任安歌的手腕。 跟着用力一扯,小姑娘就如云端的蝴蝶,轻盈的落入了他的怀中。 将人揽住,垂头笑道:“我对你的心如何,要我在这儿再说一遍吗?” 任安歌很难分清气恼和羞赧谁更深一筹,反正一张脸已经烫得可以煮鸡蛋了。 “顾千帆!”羞恼的低声唤了一句,却换来更紧的拥抱。 拍了拍怀中人的背,顾千帆带着五分警告淡淡道:“手伸得太长容易被剁掉爪子。” 在场之人心中无不一禀。 中年人想起了曾经的顾家,那位老爷子杀伐果断,在国家天翻地覆的转变中以雷霆手段拿下了顾家的掌家权,当初多少老牌家族外逃,偏偏顾家坚定地留了下来,事实证明顾老爷子目光有多长远,在动荡飘摇之际所做的选择又多么准确。 而年轻一辈则想起圈子里几个关于顾家小少爷的传闻,这位可是六亲不认的主,妄图算计他的人,最后无不悔不当初。 不少打着主意的人都心生退意,这样的人,若在古时必成枭雄,只能示好,不可得罪。 就连那些被顾小少爷迷得神魂颠倒的大小姐们,在这一刻都清醒了不少。 金世峰作为直接承受顾小少爷怒气的人,肩上的压力更大,面上虽然还算镇定,背上却已布满一道道冷汗。 低着头连忙赔笑:“不敢不敢,任小姐切莫误会,老金我从商多年,还真没见过您这样气质独特的人物,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 嘿嘿笑了几声,又补充:“顾小少爷的人,谁敢起坏心思,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好容易挣出顾千帆的怀抱,任安歌只冷笑一声,并不接这个话。 心中却在默默盘算时间,按着约定,那些人也该到了。 金世峰却在此时道:“不如让他们开始,今日是老金我不会做人了,这彩头就免费送给顾少和任小姐了。” 心中暗惊,刚刚自己实实在在划了一千万走,按着规矩若赢了彩头便要翻上三倍,金老板却眼也不眨的拿出来当赔礼,这所谓马场赚的比想象中更多。 除此之外也不免觉得心焦,眼看金世峰让下头开始比赛,而拖延的借口已经用完了。 何况这样的事情可一不可再,她可不想人没救成,反倒把顾千帆陷入危险之中。 焦急之中小姑娘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将某人的安危放在了心中。 底下的六人已经站到了起跑线上,高台上的裁判举起发令枪,只听“砰——的一声,六个人如箭一样冲了出去。 慢一秒,便可能接受死神的拥抱,因此几人纵然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拼尽全力奔跑起来。 一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咣当咣当的声音响起,六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让人吓到魂飞魄散,八只流着哈喇子的恶犬冲出桎梏,扭头先对着上方开门的工作人员龇牙咧嘴。 它们都饿得狠了,还注射了特殊的药物,将凶性彻底激发,闻到上方新鲜的“肉”味儿,一只只都如发了疯一般。 然而工作人员站立的台子高度经过特别设计,以恶犬的跳跃力根本上不去。 不知何处吹出了徐徐微风,正好是从六人的方向吹拂而来。 任安歌耸了耸鼻子。 一股淡淡的香味随风传来。 恶犬们动作一顿,忽然统一抬起鼻子用力嗅了几下。 跟着便是低沉的吼声响起,八只恶犬拔腿就往六人的方向追去。 整个场地被障碍分割成了一条首尾相交的复杂轨道,但总的来说还是椭圆形状,因此六人原本都选择停在离笼子最远的位置,这时见到恶犬狂奔而来齐齐惊叫一声,你推我挤的向前跑去。 然而前方很快出现了岔路,紧张的追逐让他们无法停下思考,直接冲进了不同的路口。 身在其中的人无法窥见全貌,看台上的众人却能清楚看到不同路口通往的未来。 在赵艳抿紧嘴冲进一个岔道时,任安歌直接站起来。 那条路迂回前进,与最初的那条直道连接在一起,已经有恶犬往这边冲过来,赵艳这样跑下去,会直接与对方撞上。 她的动作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顾千帆眼眸微沉,已经在考虑若有什么意外该如何护住身边的人。 这家马场的背景……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呢。 冲进这条道的恶犬停下来嗅了几下,发出几声激动的咆哮,再次急速前进。 反倒是赵艳忽然一个急刹车,猛地转身狂奔。 咽下已经冲到嗓子眼的喊声,小姑娘眼睛里燃起了两把火。 而此时赛场的局势已经变得十分紧张,六人屁|股后头都撵上了至少一只恶犬,要不是塞到设置得曲折无比,他们还能借助地形稍作躲避,早就是无人生还的局面了。 现在任安歌站着一点也不突兀了,因为身前身后的少爷小姐们都站了起来。 不过他们确实因为兴奋起身,这会大小姐们还矜持的不说话,男人们却被点燃了骨子里的好战,一个劲的大声加油起来。 只是仔细听去,尽是一些“扑上去”、“快点咬住他”、“跳起来压住啊”……之类的声音。 竟是在为恶犬加油。 任安歌心头发冷,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这些人的脸,将一张张扭曲丑恶的脸牢牢记住。 这些人以后若成为了“上等人”家族的掌舵者,不知会做出什么恶事来。 只是一晃神的时间,下方接连传来几声惨叫。 赛场中已经有三人被恶犬扑到,饥肠辘辘的恶犬一旦咬住立刻疯狂撕咬起来。 三人同一反应,全部下意识抬起胳膊护住了头脸和脖子。 这等于将胳膊送进了恶犬嘴中,只听咔嚓咔嚓几声,竟有两人的胳膊直接被撕扯下来。 任安歌眼角一跳,愤怒的火焰烧得她理智全无,只想将这罪恶的一幕焚烧殆尽。 就在此时,一个马场的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刚停在金世峰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楼梯上又冲进来一群人。 第353章 自古难两全 展伦华一马当先,直接冲到了看台上,二话不说举枪、瞄准,跟着便是砰砰砰几声枪响,八只恶犬应声而倒。 然而已经有四人被扑倒了,两人断了胳膊,一人胸膛血肉模糊,一人大|腿被利齿贯穿。 金世峰反应极快,拔腿便跑,下一秒却被三把枪指住,只能恨恨停住。 展伦华踱过来,目光淡淡滑过看台上所有的人,最后停在金老板身上。 空气中似乎都传来噼里啪啦的电击声,任安歌立刻看出来了,这两人有宿怨。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展伦华冷笑:“金老板,今天看你还如何狡辩。” 慌乱只有一瞬,金世峰立刻冷静下来:“展警官说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之后有你说的时候,”展伦华目露寒光,挥手冷冷道,“全部带走。” 金世峰还没说什么,看台上就炸锅了。 “什么?带走?” “你敢!” “我是某某家的人,展伦华,你别太过分!” 一片嘈杂之中,展伦华神色如冰:“我再说一遍,全部带走。” …… 马场这边的人被集体带走不到十分钟,京圈富贵圈便集体闹了地震。 一时间无论是展家,还是公安部门的领导,电话都响个不停,所为之事都与马场那群被带走的小混蛋有关。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辈不愧姓展,骨子里就继承了展家那副硬骨头。 当初展老爷子为爱出走,不但凭一己之力让爱人沉冤得雪,之后硬是几十年都没回过京城。 后有展父在扫黑除恶行动中硬抗各方压力,愣是将涉及到多方利益的一个黑势力窝点连根拔起。 现在到了第三代,大家以为展家这骨头总算在富贵乡中软了,谁料人家只是藏得更深了而已。 马场的黑赛曝光,所有人都被扣住,展伦华亲自带人受着,听说就连老局长出面,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别说接人出来了,就是见上一面都做不到。 跟着传来的消息更让这群人傻了眼,顾家小少爷也被扣住了。 就像商量好的一样,各家同时偃旗息鼓,从着急捞人变成了观望状态。 展家这次的网子撒得广,却也得看看网住的鱼捞不捞得上来。 …… “被扣押”的顾小少爷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啜了一口咖啡,皱眉:“这什么鬼玩意。” 展伦华正将杯子放在任安歌面前——小姑娘坚决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闻言头也不抬:“我说顾少爷,这是警局,有咖啡给你喝不错了,别挑三拣四。” 顾千帆没有反驳这句话,却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再不肯拿起来。 “想不到真能做到,”一屁|股坐下,展伦华兴奋之色不减,“那个金世峰,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只可惜一直没证据,他后台又硬,没证据真不好查。” “这次的证据应该很充足了。”顾千帆淡淡道。 “充足,绝对充足。”展伦华嘿嘿一笑,“还多亏你们演技精湛。” 一提起这事任安歌就一脸不自在,连忙转移话题:“也是他们想讨好顾家,否则应该不会让不熟悉之人随意进入那里。” 展伦华点头:“但凡不是傻子,有几个不想跟顾家搞好关系呢?当初怎么笑顾老爷子犯傻的,现在就有多想跟顾家搭上线。” 任安歌一笑,顾家能成为国内这些豪门中的豪门,顾爷爷曾经一系列看上去很傻的决断确实是重中之重。 只是也不能否认顾千帆的厉害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毕竟厉害的继承人才能让这条大船始终稳定前进。 “这些人最后会怎么样?”她最关心这个。 “金世峰肯定跑不了牢狱之灾,其他的少爷小姐们不会有什么大事,不过丢脸是肯定的了。”展伦华一脸幸灾乐祸。 “你怎么好像很开心似的?”小姑娘不解。 “开心!当然开心!”邦邦两声,靴子磕在茶几上,展警官一副高兴的模样,“这群纨绔,天天正事不干,尽给我们警察找麻烦,早就想要教训他们一通了……” 啪的点燃打火机,深深吸了一口烟,他笑得十分欢快:“这群家伙着实过分了,那么多玩意给他们找乐子还不够,偏偏要学国外玩这些血腥的游戏,等着吧,出了局子回去还得挨揍,一想到这个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几个伤者?” 谈到这个展伦华神色略微黯淡了一些:“伤在胸口那个还在抢救,其他几个性命倒没危险。” 不会死,但……该留下的残疾少不了。 任安歌目光沉沉,心中说不出的难受。 如果动作再快一点…… 忽然听得顾千帆道:“安安,自古事事难两全,我们已经尽力。” 微微一怔,任安歌露出苦笑:“是,我知道。” 道理自然都明白,只是终究有些难过。 …… 离开警局已经是夜幕深沉之时,春风带上了一股凉意,走出警局任安歌便打了个颤。 跟着肩头一沉,暖意与清冷的香味一同包裹上来。 拽住西装领口,第一反应是将衣服还回去。 却听得顾千帆低沉道:“披好,不然我只能用拥抱给你取暖了。” 刷—— 已经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脸红,细长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任安歌带着怒气开口:“你——” “我发现,对付你这只小蜗牛,可能手段需要强硬一点。” 话语被打断就算了,对这句话的意思还没听懂,任安皱着眉头扭头,想弄明白“强硬手段”的意思。 恰在此时两人行到警局门口的电线杆旁,十分巧合而短暂的有了一个阻挡外界视线的小角落。 视线刚刚转到对方脸上,顾千帆已经一掌落在她的肩膀上。 任安歌只觉一道力量推来,整个人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墙的方向倒去。 眼看便要狠狠撞到粗糙的水泥墙上,然而一条有力的胳膊忽然横在背上,她还来不及为这番变故惊讶,温热的手指已经捏住下巴。 任安歌惊慌失措,却敌不过那只手的力量,被迫微微抬头—— 第354章 已经有了决心 满天星河似乎都在面前这双眸子里,任安歌可以清楚的看到映在那其中的自己。 带着点仓皇,却也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娇羞。 顾千帆的视线只落在娇艳欲滴的嘴唇上,因着下巴被捏住而微微张开,仿佛发出无声的邀请。 忍不了,也不想忍,他低头靠过去。 “安安……啊,对不起,我什么也没看到——” 仿佛被那双温柔又炽热的眼睛摄去魂魄的少女突然清醒过来,狠狠用力一推。 毫无防备的顾大总裁踉跄着退后,遗憾的舔了舔嘴唇。 好可惜,就差一点点了,这次他可没打算如之前一样蜻蜓点水呢。 在任安歌眼里,他这幅模样与平时大相径庭,竟让人想起凶恶的头狼来。 而她就是那个差点被狼吻的小可怜儿。 深深吸了口气,快走几步抓住赵艳的胳膊。 已经脑补了n个让人脸红心跳画面的人还兀自捂着脸,这会被小姑娘一带,差点没摔了个“四脚”着地。 “安安,我,我们就,就这么走了吗?”被拉出好一段距离,赵艳才结结巴巴问。 “不然呢?”任安歌冷冷一眼,“要不你回去陪他?” 眼风如刀,把人吓了一跳,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不不,不用了。” 任安歌一语不发松了手,自个埋头往前冲。 一直冲出去老远,扭头余光看了一眼后头,并未见到那个欣长的身影,总算松了口气。 心底却也有种怪怪的……失落感。 察觉后任安歌吓了一跳,连忙狠狠将心底那点异样压回去。 “安安……”赵艳总觉得打扰了别人的好事,这会心头惴惴,开口时也满是小心翼翼。 强行稳住心神,小姑娘神色恢复了平平淡淡的样子:“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说。” …… 几分钟后,两人坐在了桌子边,听得任安歌拿起菜单噼里啪啦点了一堆菜,赵艳颇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连忙阻止:“就我们两个人吃,够了……够了吧……” 回过神来发现真的点多了,连忙扣上菜单,强笑道:“饿了,看到什么都想尝尝。” 赵艳默默递上个“我懂”的眼神,差点让刚刚平静些的人又暴走。 恰好服务员端上来两个碟子,任安歌立刻狠狠道:“看什么看,吃菜!” 赵艳一低头,欲哭无泪:一碟子纸巾,一碟子牙签,这怎么吃? 顺着她的眼神,一低头发现自己闹的乌龙,顿时俏脸一红,心中又是一阵恼怒: 要不是某人突然那……那啥……怎么会惹得人家心绪大乱,真的太过分了。 与此同时,已经坐上车的顾千帆连打了几个喷嚏,惹得前排的保镖担忧询问:“小少爷需不需要去医院? “不必。”顾千帆淡淡笑着,“估计是有只小野猫在骂我呢。” 保镖挠挠头,又问:“就让安安小姐这么跑了,没问题吗?” “吴四会跟着,不必担心。”提起心上人,顾千帆就笑得更缱绻了,“这会追上去肯定会被挠得满脸花,让她冷静一下吧。” …… 被顾大总裁评价需要“冷静”的人,这会确实已经稳住了心思,正在询问赵艳:“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赵艳脸色有些苍白,举着筷子怔了半晌,眼神渐渐从迷茫变得坚定。 “安安,我还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斜眼看她,小姑娘故意问:“你这让我帮了一个又一个的忙,打算怎么报答我啊?” 本是开个玩笑,想让对方稍微放松一点,谁料赵艳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正色道:“以后顾小少爷要是欺负你,我可以抱着你逃跑,你放心,抱着你我也比他们跑得快。” 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好容易咽下去,任安歌脸都憋红了,手忙脚乱放下勺子,十分气急败坏:“你在说什么鬼话。” 赵艳迷茫:“你不是和顾小少爷在交往吗?”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交往了?” 很想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但一看对方吓死人的脸色,赵艳难得灵光一闪,聪明地闭上了嘴。 见她识相,任安歌狠狠瞪了一眼,直接揭过这个话题:“要我帮什么,快说。” 情绪重新低落,好一会赵艳才低声道:“能不能帮我跟那位展警官说一下,不要跟我家说……说我平安无事……” 话不用听完,任安歌已经猜到她的意思:“你想假死?” “……”低着头,女孩慢慢开口,“如果他们知道我一点事都没有,大概还会想别的法子让我赚钱,我……我想回去训练……” 眼眶倏地红了,她的语气十分痛苦:“我想去比赛,想拿冠军,想报答教练……” 任安歌眼里带了一丝笑意,嘴里却道:“假死这种事情,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这次的事情性质恶劣,肯定会有通报出来,不可能为了你的私事做这样大的隐瞒,一旦被戳破,对警方的公信力会有很大的损伤,而且也会让人怀疑这件案子是不是冤假错案。” 这些都是大层面上的道理,赵艳听得懂,也明白这些理由确实很重要,但依旧难免失望。 她想不出除了假死脱身,还有什么能彻底摆脱原生家庭的机会。 难道自己这一辈子,就只能被父母当做赚钱的工具,直至有一天死得无声无息?或是连死亡都成为父母敛最后一笔财的手段吗? 见她整个人因为失望而浑浑噩噩,任安歌轻轻敲了敲桌子:“假死走不通,我们可以用别的法子。” “什么?”赵艳下意识问。 任安歌微微一笑:“告诉你办法之前,我有几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我,并且一旦做出选择就不能后悔,否则你再被家里如何折磨,我都不会再伸一个手指头。” 用力点点头,赵艳哑着嗓子道:“虽然他们不在乎我的死活,但我想活着,我想好好活着。” “很好,那以后不管你家里如何闹,如何威逼利诱,你都能有这样坚定的时候吗?” 沉默片刻,赵艳重重点头:“被那些恶犬追赶,几度能闻到它们嘴里腥臭的气味时,我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决心。” 第355章 上门讨债 坚定地抬眸看过来:“我那时候就想,如果我能活着出去,我不要再为他们而活,我要为自己活着。” 看着那双沉沉如墨的眼睛,任安歌忽然发现,其他问题都已不必多说。 “好——”拉长调子,小姑娘眼角眉梢都带着欣慰的笑意,“我的方法就是——” 几天后顾千帆受到了顾氏助学基金会发来的邮件。 仔仔细细看完,顾千帆嘴角微勾。 他的小姑娘啊,总是这样让人惊喜。 心软得不动声色,却永远不会被枷锁束缚。 一饮一啄,皆凭本心。 …… 赵家搬到新房不过半年,已经在整个小区都打响了名号。 凭借的就是赵艳弟弟彪悍的战斗力。 骂老妈,打老爹,跟着一群混混蹲在花园边冲大姑娘小媳妇吹口哨…… 总之但凡让人皱眉厌恶的事儿都没少干。 这一天左邻右舍照例听到赵家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 以及隐隐约约的怒骂:“你们不是说这个月就能拿到钱吗?” “老子要买的那双鞋可是限量款,耽误了没买到我就杀了你们!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没过几天都会在赵家上演,大伙已经见怪不怪了。 …… 春日午后,带着丝丝暖意的风吹得散步消食的人昏昏欲睡,忽然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驶入小区,锃亮的车身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是哪家的富亲戚吗? 却见那辆车停在了一栋楼下,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相继走入门洞中。 没过多久,那四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敲开了赵家大门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赵家夫妻和儿子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出具了顾氏助学基金会的名片时,三人依旧茫然。 然而下一秒三人脸色大变。 “根据调查,我会提供给赵艳同学的助学基金,并没有使用在她的教育或再教育上,这违背了本基金会提供助学时签订的协议,现根据协议要求,你们需要归还这几年所有的助学基金。” “你说什么?”赵艳的弟弟横贯了,钱可以花出去,绝没有还回去的概念。 因此一听这话就炸了,根本不等爹妈说话,跳起来便要打人。 来谈判的基金会律师眼皮子都没动一下,旁边的保镖一出手就把人撂倒在地。 赵妈妈顿时哭天喊地,一会骂赵艳是白眼狼,花点钱在家里人身上居然还告状,一会又喊杀人了,说基金会的律师要逼死他们,一会又大肆抨击助学基金会是黑心烂肺的商人…… 律师稳如泰山,在欣赏了五分钟市井妇人花样百出的骂人词汇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录音笔:“您刚刚所说的一切均不属实,我们基金会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说着一按开关,里头便传来赵妈妈大骂基金会的声音。 撒泼打滚骂人诛心这几招向来无往不利的女人顿时愣住,“法律责任”四个字让她心中一阵犯怵。 然而就在局势往基金会倾斜的这个瞬间,赵艳的弟弟不知怎么挣脱了保镖的钳制,猛地跳起来抢过录音笔,狠狠往地上一摔。 啪的一声,精致的玩意四分五裂,播放的声音戛然而止。 凶狠的少年人狞笑:“少拿这一招吓唬人,老子怕你吗?” 话音一落便呆住。 因为律师不怒反笑,手里的电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拨通了110。 警方来得很快,赵艳一家自然大呼冤枉,男孩甚至当着众人面不改色的说谎:“那只录音笔明明是他自己没拿稳摔坏的,以后有几个臭钱就能冤枉老百姓,他|妈的特权阶级了不起啊!” 一边说一边狠狠啐了一口,一坨浓痰不偏不倚落在律师擦得反光的皮鞋上。 谁料这个可恶的律师依旧带着一抹高高在上的笑容,对着警方道:“因为今天是来交涉归还助学金的相关事宜,根据基金会的规定,我对全程进行了拍摄,这些想必能当做证据。” 赵家三人怔住,不是已经录了音吗?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录像。 对!一定是吓唬他们的! 然而下一秒,旁边的人就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微型录像机。 警方当场调了回放,到底是谁损坏了录音笔便一清二楚了。 等大家看完录像,律师才淡淡道:“这支录音笔是进口的专业设备,价值五万,现在被人为故意损坏,我想已经足够立案了。另外赵家涉嫌骗取助学基金,如果你们不愿意协商归还,那么本会将一并以诈骗罪报案,请求立案侦查。” 并不懂法的赵家三人终于被吓得够呛,赵艳的弟弟平时里再横,到底是个连“小混混”都还不算的不|良少年,在大盖帽面前终于没撑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这位律师借用法律的威严,人民警察的威慑……不断的想赵艳一家施加压力。 在因为诈骗坐牢和还钱保平安两者之间,他们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 最后不得不卖掉刚刚住进去的新房还债,这时候律师拿出一份协议。 上头是关于赵艳的条款。 “当年根据本基金会的评估,赵艳是一位非常有潜力的运动员,因此本会才决定资助她,根据签订的合约第四款第三条,我们会负担赵艳在学习训练中产生的各项,不由训练队承担的费用,但从她第一场比赛开始十年内所有的比赛,都必须对百香集团进行宣传,但是现在你们私自带着她去比赛,完全没有履行这条合约,所以归还助学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于违约给百香集团造成的影响,我们需要另外计算责任。” 这会没有警察在场,赵艳的弟弟当即跳起来:“你他|妈说什么?既然是赵艳参加比赛,你去找她啊!” “我们当然已经找到了赵艳同学。”对这幅色厉内荏的样子,律师完全不在意,连眼皮子都懒得挑一下,继续冷淡的道,“赵艳同学承认自己违约,并且已经同意从现在起重新计算十年时间,本基金会对她的合作与诚意表示满意,但不代表你们不必承担责任。” 第356章 三角恋 得知事情已经彻底解决的时候,赵艳吃惊得嘴里能塞得下一个鸡蛋。 等那份签了名按了手印的协议拿到手里,一直荡在空中的心才砰的落回原位。 任安歌神色淡淡:“顾氏有多厉害你应该有所闻,那几个混账贪生怕死,只要你在基金会的庇护下,他们就不敢来找你麻烦。” 目光凛冽看向面色有些发白的女孩:“赵艳,十年时间,若你还不能自保,那便是烂泥扶不上墙,懂了吗?” 一咬牙,赵艳大声道:“你放心,用不了那么久。” “好。”莞尔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快去找教练道歉吧,加油,希望以后能在奥运会的领奖台上看到你。” “若我能去参加奥运,一定邀请你去观看。”被激起一股豪气,赵艳也跟着笑了。 两人分别在即,任安歌目送人慢慢走远,忽然看到她扭头,挥着手大声道:“安安,祝你和小少爷幸福。” 任安歌脸都绿了,心里只有两个字:滚蛋! …… 马场之事的后续都与她无关,小姑娘又回到学校开始认真上课,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五月已经过半。 几年前因为一首《数字恋爱》(范晓萱),年轻人们纷纷赋予数字以各种含义,也不知具体什么时候开始,5月20日这天因为谐音,也有了美好的寓意。 随着这个日期临近,大学校园里似乎也飘起了粉红泡泡。 带着甜甜香味的信奉被隐秘的传递,火红的玫瑰花则大胆热烈的直奔目标。 任安歌也收到了不少花束,可惜无一例外被她婉拒。 对好朋友这幅不开窍的样子,田酥酥也是操碎了心。 然而话里话外的试探被一句话彻底打败:“先操心一下你自己,同为单身狗谁也别看不起谁。” “单,单身什么?” 任安歌这才想起,这时候“单身狗”这个词还没流行呢。 …… 若只是这样的麻烦还不算什么,偏偏520这天,刚刚流行起来的校园bbs爆出一个大八卦。 任安歌向来不关心这些,殊不知自己竟成了八卦消息的主角之一。 直到被人拦住,她还是一脸茫然。 面前的女同学长发及腰,烫着柔顺的大卷,巴掌大的脸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莫名让人想到漫画里漂亮的主角。 只是樱桃小|嘴里吐出的话却不怎么好听。 “你就是任安歌?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小姑娘前两日才刚刚寻到一块血玉料子,逮着时间就在思考该雕刻成什么样,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懵懵懂懂的抬头看来,意外的特别可爱。 然而这幅模样落在对方眼里,只觉自己被无视了,越发气急败坏:“装什么可爱!到处勾搭男人的贱|货!” 任安歌脸色一沉,正要回话,田酥酥先炸了:“满嘴喷什么粪呢,信不信告你诽谤!” 女孩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田酥酥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任安歌一脸茫然:“你是谁?” 短短三个字,威力比刚刚那句粗俗的回应威力更大。 对方的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好像要气晕了。 原本在心里赞了一句还是安安厉害,结果扭头看到人迷茫的眼神,田酥酥也惊了:“安安,你真不认识她?” 任安歌使劲回忆了一下,果断摇头。 包括围观群众在内,人人心里只有一个字:装。 但看到她满脸问号的样子,大家的想法又动摇了。 田酥酥挠头:“我的好安安,你也太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吧?她是北大艺术学院的院花邹静啊。” “我又没去过艺术学院,怎么会知道她。” 邹静已然冷静下来,冷笑不已红|唇轻启:“接着装。” 田酥酥从好友的表现看出来,是真不知道这号人物。 “那……那也不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咯?”她小心翼翼问。 果然便听到好朋友更加疑惑:“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嘞,今天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爱而不得”的狗血故事,身为正主之一的人压根就不清楚。 瞥了邹静一眼,田酥酥拉着任安歌就要走。 既然好朋友压根不关心这些,她觉得也没必要让她烦恼。 可想法是好的,邹静却不肯这样罢休。 一伸胳膊将人拦住,她高傲的抬着下巴,冷冷道:“怎么这就想走?” 田酥酥皱眉:“邹静,安安根本不清楚这些事情,你也没必要咄咄逼人吧,要是因为我刚刚骂你,那我跟你道歉,谁让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朋友,我也是一时气急了。” 邹静冷笑:“任安歌自己水性杨花,还怕别人骂?” “你……”田酥酥又急了。 这次却被人拉住,任安歌皱眉:“邹静是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也压根没见过,你不要胡说八道,不然我们就去教导处评评理。” “呵,你既然敢作,又怕别人说什么?”邹静一脸不屑,“要去教导处是吗?好啊,到时候没脸的可不是我。” 任安歌不耐烦起来:“我可没有莫名其妙跑到别人那骂人,有什么没脸的。” “我莫名其妙?”邹静火气蹭的冒头,“明明是你脚踩两只船……” 话没说完,忽觉胳膊被人狠狠一拽,跟着便听到因愤怒而低沉的声音:“邹静!” 扭头便看到一张严肃万分的脸,还有狠狠瞪着自己的视线,邹静顿觉委屈,眼眶一红低声道:“学长,你清醒一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维护。” 注意到董安平看过来的视线有些心虚,任安歌愈发觉得一头雾水,拉着八卦女王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田酥酥一脸不情不愿,既不想让这些事引好友烦心,又担心她什么都不知道吃亏,最后还是低声道:“今天不是520嘛,邹静向董安平表白,结果董安平倒好,当着好多人的面说他看上的是你,正在追求出,让邹静死心。” “你说什么?”任安歌一脸震惊,脱口而出。 第357章 我跟你一起去 田酥酥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四人距离很近,邹静和董安平都听得分明,这会看到小姑娘一脸“你在说什么鬼”的表情,两人反应截然不同。 邹静:“装什么装,要不是你主动勾|引,学长能看得上你吗?” 董安平则同样惊讶:“任安歌,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出我在追你?” 任安歌一脸黑线,扭头就走。 “你站住!”邹静急了,用力挣脱胳膊的桎梏,急走两步再次拦住人,口不择言:“任安歌,你装什么高贵,今天我就要让大家看清楚你的恶心嘴脸。” 任安歌猛地站住,神色沉沉:“邹静是吧?表白不成功就怪罪到无辜之人的身上,这算什么本事?今天董安平扯了我出来拒绝你,明天要再扯一个出来,你是不是要把所有他提过的女性都骂死?” 觉得自己万分倒霉,莫名被卷入这种看似三角恋一般的漩涡里,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任安歌逼近一步,高声道:“想眼瞎是你自己的事,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有眼无珠。” 邹静还没怎么样呢,董安平跳脚:“任安歌你什么意思?喜欢我就是眼瞎吗?” “不然呢?”任安歌冷笑,“你不想接受表白,好好拒绝就是了,扯我做什么?让被你拒绝的人不恨你来恨我,我真怀疑是不是因为我拒绝加入你的社团,所以在这儿蓄意报复呢。” 大伙听得都是一愣。 这话听起来有点强词夺理,但联想到平时董大少爷的行事作风,还……真有这个可能。 董安平觉得快被气死了:“我有那么小肚鸡肠吗?任安歌,别忘了那份资料还是我帮你查到的。” “我求你了?” 又是这四个字,董安平捶着胸口,庆幸自己年轻,不然这一下就得被气得脑溢血了。 邹静这时插嘴:“学长,你好好看看这副嘴脸,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可能不知道,她早就做了顾家小少爷的情|人,呵呵,一边对着金主阿谀奉承,一边又在这里勾搭你,还不是担心有一天被顾小少爷玩腻了,在给自己找下家呢。” “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田酥酥涨红了脸,万没想到邹静这人看上去娇滴滴,泼起脏水来却这样狠,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不管真假传出去任安歌必遭非议。 被泼了一身脏水的人这会却若有所思:“邹……邹……邹二是你什么人?” 邹静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并不回答。 八卦女王田酥酥立刻道:“我记得她有个哥哥就是叫这个。” 原来如此,任安歌神色了然,冷笑:“你哥哥是不是还在局子里没出来,看到我安然无恙所以新仇旧恨一起来了是吗?” 邹静跺脚:“要不是有顾小少爷保着,你以为自己能这么轻松的站在这吗?” “顾千帆怎么了?” 人群外忽然有个声音。 看热闹的人纷纷让开,展伦华大步走进来。 敏锐的感觉到身边人的呼吸一重,任安歌扭头看去,好家伙,田酥酥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整个扭扭捏捏的不说,那副挺胸收腹的样子,好像马上要走t台了一样。 顺着她若水的目光看到展伦华身上,任安歌失笑。 难怪都说英雄救美,好友这是一见钟情~动了春心~呀~ 在心里一叹三折的感慨了一番,任安歌才扭头:“展警官,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问点事情。”展伦华瞥了一眼虎视眈眈的邹静,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邹静冷笑一声:“任安歌,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查出来了?” “那你哥又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至今还在局子里蹲着?”任安歌反唇相讥。 一再被提起哥哥的事情,听到周围已经有人窃窃私语,好奇自己哥哥到底做了什么,邹静脸色发白,手里要有刀真恨不得这个可恶的女人捅死。 马场里隐藏的“游戏”因为太过恶劣,未免引起民众恐慌和不适,具体的情况并未通报出来,所以同学们大都不清楚这件事,但越是这样,群众的猜测就越往猎奇的方向去,她还不能解释,邹家包括她名誉受损已是板上钉钉了。 展伦华淡淡看了邹静一眼,在马场带来的大地震余波未消的情况下,甚至明知任安歌是顾千帆的“小情|人”,还这样不管不顾得罪过来,邹家这一辈看来都不怎么聪明的样子,没落只在时间长短了。 “走吧,有些问题需要找你确认一下。”边说,边故意整了整胸|前的警徽,暗示众人自己是来办公事的。 刚刚听了一耳朵,这可是桃色新闻,自己若在牵扯到其中,三角变四角更是麻烦,最重要的是……顾千帆不会放过他。 任安歌并不畏惧,点点头就要走,却被董安平拉住:“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反倒引起了他的怀疑,视线在两人之间移来移去,似乎怀疑了什么。 这时候田酥酥也挤过来,低声道:“安安,我能一起吗?” 话是问好朋友,眼波却总忍不住向旁边飘去。 任安歌无语,这司马昭之心也太路人皆知了。 只能同意她跟着,可这样一来想拒绝董安平就很难了。 董大少爷从来不是个听劝的主,死活要跟着,最后一行人离开的时候,小姑娘余光看到邹静眼中的嫉恨已经快滴下来了。 “董安平,你故意的是不是?”任安歌头疼,这莫名其妙就被人视作“情敌”,以后还不知有多麻烦。 董大少爷一脸玩世不恭:“我真的在追你,只是说实话而已。” ……当着警察的面打人会被抓吗? 半路上又撞到边走边看漫画的莫宇,一听董安平呱唧呱唧说了几句,当即表示:“我也要去。” “……社长,坐到你的椅子里去看漫画不是更舒服吗?” “边走边看毫无难度。”莫宇一脸高贵冷艳的回了八个字,又埋头在漫画里了。 第358章 打蛇随棍上 任安歌很想无语问苍天,这是什么奇葩的组合。 展伦华也很无奈,本来只想带任安歌一个人出来,怎么莫名其妙就多了三个小尾巴? 董安平最先察觉不对:“展伦华,你这是要把我们带去哪?” “我要带任安歌去问话,你们可以停下了。” 正愁没理由赶人呢,立刻摆出展警官的谱说话。 “我正在追求她,保护她是追求手段之一。”董安平脸皮厚得能挡刀枪,面不改色的说出一句。 任安歌夸张的呕了一声:“董大少爷,我错了还不行吗?您别恶心我了。” 从鼻子里哼一声,董安平冷冷看她一眼,不说话。 田酥酥跟着道:“我是安安最好的朋友,这种时候当然要陪着她。” 还记得这个被挂在窗子外头的姑娘,听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不但没有怪罪好朋友连累自己,两人关系好像还更好了,展伦华对这样有情有义的人不讨厌,闻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莫宇身上,连任安歌都有些好奇,这位会扯出什么理由来。 莫宇头也不抬,慢吞吞道:“她是计算机社骨干,我得看着。” 别人还没说什么,董安平咂摸出不一样的意思来,跳脚:“看着是什么意思?宇子,难道你怕我挖墙脚?” 沉迷漫画的人飞快抬头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一秒不到又回去了漫画的世界。 董安平气结。 …… 顾千帆看到展伦华身后跟了这么一串人时,也难得露出一丝错愕。 “没一个能甩掉的。”一屁|股坐下,展警官一脸无奈。 一看他也在,而且地点还是咖啡馆,任安歌就知道今天不是什么“警官问话”环节。 转念一想便猜到了展伦华那么做的原因,当即感激的笑了一下。 顾千帆视线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征询小姑娘的意见:“今天是想说关于那对父子的事情,需要清场吗?” 原来是他们的事……瞬间又想起那惨烈的结局,任安歌心头一沉。 连看到顾千帆时那种尴尬、气愤又带着点微妙羞涩的复杂心情都平复了。 深深吸口气,任安歌摇头:“没事。” 顾千帆看一眼展伦华。 后者懒洋洋靠在沙发上开口:“知道你关心那对父子,因为那个……比较碎,前段时间才修复得差不多,准备送回c市下葬了,不过,他们老家也没什么人了,唯一一个老母亲本来就病着,听到儿子去世直接受不住,这会还在医院里待着……” 看到小姑娘脸色微变,顾千帆立刻道:“放心,已经雇了人24小时照顾着。” 果然便看到任安歌松了口气。 顾千帆心中叹气,但凡沾上母亲这个词,安安就特别心软。 正因为知道,所以他早早对那位可怜的母亲作了安排,现在看来这个举动是正中她的心坎。 “谢谢你,千帆哥哥。” “不必客气。” 见两人没有再对话的意思,展伦华继续:“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家没有任何其他人能忙葬礼了,不过这也没什么,顾小少爷自然能安排得妥妥当当,只是我们觉得你可能会想去送送他们最后一程。” 任安歌沉默不语。 论亲疏,她跟这对父子其实没什么关系,论恩怨,她差点被孩子妈妈弄死逼疯,怎么看都只有怨而已,可心里始终鲠着一道,那句“不必”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晌长出一口气,任安歌决定遵循心意,低声道:“我去。” 短短两个字,却让顾千帆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女孩心底的柔软总在不经意间暴露,虽然如今她对自己还抱着退避三舍的想法,但顾小少爷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无论如何,耍尽手段,他总要走进那处柔软之地。 他十分确认,但凡能被她放进心底的人,定然能被温柔与深情包围一世。 罗阿姨和卫阳抢占了头两名,这第三个位置,无论如何必须属于自己。 任安歌不知道短短时间里,顾小少爷脑子里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还在问:“我什么时候出发合适?” “就今晚吧,正好一起。” “展警官也去?”这倒是让人意外。 展伦华沉默了一下,点头:“嗯,送佛送到西。” “我也去。”董安平大咧咧的。 “安安,我陪着你吧。”田酥酥虽然被“美色”迷得不要不要的,也还是察觉了好朋友的低落。 莫宇翻了一页漫画:“顺便给我买张票。” 董安平骂骂咧咧,还是在订飞机票的时候把好友的名字报了出去。 刚刚还觉得低落的心情瞬间被无语取代,任安歌揉着额角问:“我又不是去玩,你们凑什么热闹。” 田酥酥抱着她的胳膊:“好朋友怎么能让你独自难过呢?”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的有些不对劲,抬头便看到顾小少爷目光沉沉的盯着自己。 下意识松了手,顾小少爷这才转开目光,田酥酥悄咪|咪拍拍心口:妈耶,不愧是冰山总裁,眼神能杀人啊。 听到任安歌的话,董安平则翻了个白眼:“小爷我想去哪去哪,用得着你同意?” 任安歌咬牙。 董安平不愧是纨绔代表,一张嘴欠揍指数蹭蹭往上涨。 顾千帆忽然看表:“安安,你跟我一起飞,还有四个小时,我让吴四帮你请假,东西不必收拾了,你觉得呢?” 跟他一起?任安歌更不乐意,刚想反对,又听到顾小少爷说:“正好陈老爷子有些想法发给我了,一会路上讨论下。” “我……” “我爷爷的生日也快了,今年的礼物我有些特别的想法,顺便一起说说。” 任安歌闭上嘴巴,这么多理由等着自己,想象得到就算拒绝了也没用,干脆不费这个心思了。 但一想到之前被占的便宜,她可不愿意再把自己送入虎口,眉梢一挑道:“千帆哥哥是坐私人飞机吧?干脆多带几个人如何。” 董安平正订票,闻言立刻停手:“那感情好,顾小少爷,谢了。” 把打蛇随棍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第359章 刻刀 五月的c市有着孩子的脸,天气说变就变,牛毛一般的雨丝轻轻飘落,仿佛老天也在为这对父子落泪送行。 被两个人搀扶着才能站住的老人,几度哭得背过气去。 任安歌一行人沉默的站在一旁,心中都颇不是滋味。 尤其是董安平,原本跟来的动机不纯,此时却也暂时放下了那些小心思。 “展警官,茱莉醒了吗?” 在老人哭倒在棺材上的时候,任安歌忽然轻声问。 “今早传来消息,清醒了大约十分钟”展伦华同样压低声音,“其实你不问,晚点我也要跟你说的,茱莉对你有句话。” “对我?”小姑娘不免诧异。 “嗯。” “她说什么?” “其实也只有两个字:刻刀。”展伦华职业病发作,盯着人问,“这是什么意思?” 先是一脸疑惑,跟着神色却一沉。 紧了紧手指,小姑娘追问:“只有这个吗?” “她精神很差,清醒时间很短,只来得及说了这两个字。” 任安歌抿唇。 如果没料错的话,茱莉指的是在火车上不见的那把刻刀。 所以并不是不见了,而是被她偷偷藏起来了吗? 可是为什么呢?一把普通的刻刀而已,犯得着一醒来什么都不说就提起这个吗? 任安歌想不明白,心底却隐隐觉得不安。 如果说那把刻刀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便只有唯一的一处—— 它是从空间里取出来的。 可当时茱莉应该被迷晕了……不对,谁能保证她真的晕过去了? 如果她是在假装,难道被她看到了吗? 任安歌心中一紧。 空间是她重生以来最大的秘密,便是最亲的人也没有坦诚过的秘密。 现在却突然知晓,可能被是敌非友的人察觉,饶是任安歌两世为人,也感到一阵无措。 慌乱之情弥漫,她下意识看向一旁。 顾千帆皱眉:“安安,你怎么了?”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任安歌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容易挨到葬礼结束,她不顾其他人的挽留,急急忙忙往家里去。 卫阳今日恰好轮休,看到应该在北京的妹妹冲进家门,吓得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安安,怎么不说一声就突然回来了?学校里出什么事了吗?” “哥……”神色阴晴不定,任安歌咬牙道,“我的秘密可能被发现了。” 几乎立刻反应过来是什么秘密,他神色一沉:“隐身的事情吗?” “……是。” 卫阳觉得有些头晕。 其实对安安所谓的隐身术,他是一直抱有怀疑的,甚至偷偷查了许多资料,真真假假的信息堆在脑海里,却始终不能找到一个有力的答案。 但他再傻也知道,这种异于常人的本事决不能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最好的方法就是不提,不说,不用。 所以过去这么久,哪怕心里再好奇,卫阳也没有提起过一个字。 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所谓的隐身术并不存在。 他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但现在安安却说——秘密被发现了。 “是谁,顾千帆?”这是卫阳的第一反应。 任安歌摇头:“不是他。” 飞快将火车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卫阳恍然,难怪那些人一开始试图狡辩的时候,总说什么“那个女孩带了利器上火车”,可是他们在抓人的时候已经看过现场了,根本没有任何违禁品。 “所以你不但能自己隐身,还能将别的东西隐藏住?”飞快抓住重点,卫阳问出关键。 任安歌一咬牙:“对。” “……”妹妹到底有什么样的神奇本事,卫阳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起来,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念头争先恐后冒头。 好一会才强行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摁回去,卫阳总结:“所以你怀疑那把不见的刻刀,是被这个叫茱莉的女人藏起来了,而她藏起来的原因,很可能是看到刻刀被你凭空变出来的原因。” 任安歌只是点头。 垂头思考一会,他起身拍拍妹妹的肩膀:“先不要自乱阵脚,你说当时包间里没有开灯,所以她很可能并没有看到你从哪里拿出的刻刀,只是她本来就不怀好意,而你拿刻刀是当做武器防身使用,或许她只是想抓你的把柄。” “如果是这样,那她现在是为了威胁我了?”任安歌咬着嘴唇思索,“可是她威胁我什么呢?” 卫阳同样在思考:“或许她只是没来得及说,又或者……是希望当面说。” 眼睛微微一亮,认可了这个猜测:“等回去我就问问能不能去看她。” “说到这个,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卫阳严肃追问。 将那对可怜父子的事情说了一遍,卫阳听罢半晌没做声。 看他这幅样子又轮到小姑娘担心了:“老哥你怎么了?” “呼——”卫阳长出一口气,“就是觉得豪门生活挺复杂的,能不沾染还是不沾染的好。” 说着直瞅过来,眼神带着点“你懂的”的意味。 脑子一转,任安歌忽然脸色爆红。 这分明是在暗示自己,至于豪门是谁不言而喻。 难道全世界就她最后才反应过来吗? 不想说起这个,任安歌连忙转移话题:“哥,我只跟学校请了一天假,等下就走了。” “这么赶?”卫阳一怔。 “毕竟是请假嘛。”说着看了看表,“晚上到外面吃个饭吧,五点半就吃,我八点的飞机。” “那我跟妈联系。” …… 如愿聚在饭店开餐的时候才五点二十,任安歌将同学们介绍给家人,连最不靠谱的董大少也收敛不少,没有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任安歌松了口气。 一餐饭算是宾主尽欢,只是他们时间有些赶,董安平觉得十分不尽兴,一个劲的说“罗阿姨下次一定要来香港玩,我请你们吃最好的早茶。” 一行人欢声笑语的离开饭店,上车后任安歌打开窗户,冲着老妈和哥哥一直挥手。 最后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看到后头一辆车上下来的两个身影十分熟悉。 可惜下一秒车子拐了个弯,来不及仔细再看几眼。 第360章 忌惮的理由 顾千帆永远能第一时间察觉小姑娘的情绪变化,扭头关切:“安安,你还好吗?” 沉吟了一会,任安歌轻声问:“千帆哥哥,最近姜姐姐在哪?” “c市,怎么?要找她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 “不用不用,”小姑娘的神色有点儿古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瞥了几眼,顾千帆低头发了条信息出去。 “展警官,我能去看看茱莉吗?”任安歌已经扭头问起其他。 展伦华还没说话,田酥酥已经惊讶:“安安,你还去见那个疯子干嘛?小心她还没死心。” “不要紧,她伤都美好,还有警方严密看管着,做不了什么的。” “你想见她有什么理由吗?”展伦华谨慎地问。 任安歌笑笑:“她特意向我传达的那个词,我想问问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的答案,展伦华也想知道。 于是沉吟了许久,点头道:“如果她再清醒过来,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神色一喜:“那就先谢谢了。” 摆摆手,展伦华道:“不必客气。” …… 董安平与莫宇对茱莉的事情不清楚,听得都一头雾水。 莫宇还好,虽然耳朵将所有对话尽数听进去了,面上却还是一副沉浸在漫画里的样子,并没有追问。 董大少爷就没有那么知情识趣了,立刻大大咧咧问:“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提问的结果是收获了白眼一枚。 倒是展伦华灵机一动:“你们的那个英语老师,叫捷西的,董大少应该听过吧?” “听过,要我说教课水平也就那样吧。”董安平一副“老子不关心”的神色。 “是这样的,这个人呢其实是国外一个家族的成员,这个家族的人与任安歌有些矛盾,她其实是来找麻烦的。” 两个男孩都皱起眉头,莫宇抬头,盯着任安歌看了片刻,视线挪开看着展伦华问:“她想做什么?” “这就很难说了。”展伦华嘿嘿一笑,“所以两位既然是任安歌的朋友,不如平时帮着注意点。” 任安歌不赞同:“何必将他们牵扯进来。” “嘁,任安歌你搞清楚,我可是董家少爷,什么事情到了我这不叫牵扯,只是顺手解决而已。”董安平调子很高。 偏偏任安歌最烦他这种“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谁都要听我的话”的举动,忍不住皱眉呛他:“董安平,你家和顾家比起来顶多算伯仲之间,顾家人都不敢狂妄的说能随便解决,你是要上天吗?” 顾千帆微微挑眉,看着小姑娘气鼓鼓的侧颜,嘴角勾起。 这句话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他已经自觉对号入座,这个顾家人不就是他嘛。 这样怼董安平,换言之自己在安安心中就是最厉害的,所以才觉得董安平是在说大话。 被怼了一脸的董大少很是不忿,却没有真的冲昏头脑,扭头问:“顾千帆,那老外是哪家的?连你都忌惮。” 没有直接回答他,顾千帆先与展伦华对视了一眼。 多年好友,这点默契自然有,看到对方轻轻点头,他已经明白过来。 于是淡淡道:“琼斯。” 董安平差点跳起来:“是那个琼斯?” “就是那个琼斯。” “他妈的!”他忽然一拳锤在椅背上,“琼斯家居然把手伸到国内来了。” 见他十分忿忿,任安歌反倒惊讶:“我一直觉得奇怪,你们对琼斯家族的态度……忌惮得有些奇怪,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没人出声,任安歌看看三个出身不凡的人,慢慢皱起了眉头。 显然他们并不想将事情告诉自己,难道是不适合传开的机密?默默思索了片刻,她很聪明的没有追问。 顾千帆担心她心有芥蒂,解释道:“这件事关系到一些秘密……”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做隐瞒。” 见她目光清澈,确实没往心里去,顾千帆松了口气。 …… 回到北京,任安歌很想马上能见茱莉,可她清醒过那一回后,再没有这样大片时间醒来过,因此会面一直未成。 反倒是莫宇有一日打电话来,让任安歌马上到计算机社去。 因他说得严肃,虽然奇怪不是活动日什么事情这样紧急,任安歌还是急忙赶了过去。 进入社团发现十分安静,唯有莫宇用从未有过的严肃神色盯着屏幕。 听到动静他飞快将手提盖上,抬眼看来,见是任安歌才松了口气。 愈发觉得奇怪,脑子甚至瞬间想歪了——这位该不会在看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吧? 谁料下一秒莫宇就朝她招手:“你过来。” ……看来是自己思想不纯洁了。 一边反省,一边快走几步坐到莫宇旁边。 “我查了点东西……”莫宇揭开电脑,密密麻麻的文档出现在桌面。 只看了几行便露出惊讶的神色,任安歌下意识压低声音:“这是从哪弄来的?” “你别管。”莫宇抿直嘴唇,“这大概就是他们忌惮琼斯家的原因。” 任安歌一语不发,心中却已经认同了这份猜测。 不但如此,还有着强烈的震惊冲击着心灵。 飞快看完这一页,见莫宇迟迟不下翻,心焦的人直接动了手。 匆忙间莫宇撤开手慢了一步,双方的手指产生了短暂的交集。 莫宇只觉食指与中指仿佛被火燎了一下,急忙将手垂到了身侧。 悄咪咪用拇指摩挲片刻,这才扭头去看身旁的人。 屏幕的光映着年轻姣好的面容,眼神里全是专注,丝毫没察觉他的心潮起伏。 只看了短短几秒就移开目光,莫宇眼底闪过一丝自嘲之意,又拿起一旁的漫画翻起来。 直到他看完两本漫画,任安歌才长出一口气放开鼠标,靠在椅背上眼神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了几分钟莫宇才问:“都看完了吗?我要删掉了。” 这份来历显然有问题的文档,会被毁尸灭迹也不意外,任安歌点点头:“删吧。” 莫宇咔咔操作了几下,将这份文档在电脑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统统清楚,又关闭了几个程序,这台电脑的ip地址重新进了搜索可见的范围。 第361章 空间真的在你身上吗 说来也十分巧合,就在任安歌看完那个文档的当晚,展伦华传来消息—— 茱莉醒了。 他直接派车将任安歌接到了医院,饶是被展伦华亲自领着,依旧接受了重重检查,才在严密看守的病房看到了茱莉。 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病床上那个干瘦憔悴的人,居然是在学校里大受欢迎的英文老师。 听到动静茱莉微微转了转眼珠子,任安歌看出来,她已经虚弱到无法抬起头了。 靠近病床,看着这个纸片一样的人,任安歌心中一片悲哀,仿佛看到那个小婴儿在怀中沉睡,忍不住问:“值得吗?” 为了john,值得吗? 病床上的人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们死了,对吗?” 不敢随意答话,任安歌扭头去看展伦华,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 茱莉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笑声,泪水顺着眼尾汩汩而下,不到片刻就沾湿了下方的头发与枕巾。 “……你想跟我说什么?”任安歌有些恼火自己居然会有感同身受的难过。 沉默了一会,茱莉才轻声道:“是琼斯家的人杀了他们。” 任安歌意外:“现在还没有证据。”、 “我知道,就是他们。”茱莉恢复了平静,神色冷淡,“他们一直觉得孩子是耻辱,怕未来我会用以威胁他们。” 任安歌不知道该说什么。 茱莉慢慢看过来:“任安歌,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事?”明知不该问,但她却没忍住。 直觉告诉她,这个秘密与那把刻刀有关。 展伦华立刻出声:“安安!” 下一秒茱莉冷笑起来:“让他出去,无论是我要你做的事情,还是这个秘密,我都只告诉你一个人。” 任安歌还没说话,展伦华已经大踏步过来,同样冷笑不已:“你现在只是一个杀人未遂的嫌疑犯,别得寸进尺。” 女人的神情疯狂:“那你们就滚吧。” 态度这样坚决,反倒让展伦华有些难办。 琼斯家的秘密他们当然想知道,只是…… 任安歌看得出他的犹豫,想了想道:“展警官,我想和她私下聊聊。” “这不合规矩。”脱口而出这句话,跟着便看到小姑娘戏谑的眼神。 这才想起自己干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恰好人家还知道那么几件。 只好说实话:“可能让你遭遇危险的事情,顾千帆不会同意的。” 心头一震,任安歌只觉情绪复杂。 既有暖意,又觉恼怒。 自己可没答应什么,闹得人尽皆知做什么! 深呼吸将这份复杂的情绪压下去,淡淡道:“她都这幅样子,门口也有警察,我能有什么危险?” 这倒是实话,再转念一想,不管茱莉说了什么,任安歌自然会跟警方配合,将这些话转告他们,想来也不要紧。 展伦华自我安慰一番终于松口,看了看表,冷着一张脸对茱莉道:“你只有十分钟时间。” 说着便干脆离开。 小小的病房中只剩下两个女人对视,任安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打量,颇觉有些奇怪。 两人好歹也关系良好的相处过一段时间,这份陌生的打量从何而来? 时间流逝,整整两分钟过去,任安歌忍不住道:“只有八分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一直没想明白了,那个神奇的空间给你提供了什么好处?” 任安歌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仿佛没看到她的震惊,茱莉继续:“我观察过你,也调查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并没有发现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所以我一度怀疑,那个神奇空间真的在你身上吗?” 花费了十二分的力气才勉强扯出一个假笑:“你……你在说什么……” “道格拉斯·琼斯,是我的曾曾祖父,”茱莉压根不理会小姑娘,自顾自说话,“他得到过一个神奇的空间,因此得到了大量的财富,成功带领琼斯家族一跃成为贵族中的贵族。” 任安歌这会只觉得天崩地裂,脑子一片混乱,无法思考这番话的真假。 茱莉还在说:“而且但凡与他作对的人,最后都死得十分诡异……” 目光缓缓移过来,干裂的嘴唇微动—— “与john的死状十分相似。” 轰—— 这句话就像一柄利器,彻底将理智撕裂,任安歌踉跄后退,撞到墙壁才勉强停住。 目光一直跟着形容狼狈的小姑娘,脸上的笑容愈发诡异:“在我好容易得知john的死状时,便有这个猜测了,那个莫名出现又古怪消失的神奇空间,是不是再次现身了,而这次的幸运儿并不在琼斯家族中。” 紧紧贴在墙壁上,任安歌只觉视线模糊,耳中亦是轰鸣不已,然而茱莉的声音就像劈开乌云的雷电,始终清晰可闻。 仅次于重生的秘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揭开,有那么一瞬间,杀机四溢。 茱莉却好似感觉不到这些,只呵呵笑着:“那柄雕刻刀……是藏在神奇空间里的,对吗?” 果然……她看到了! 任安歌的心紧紧揪在一起,无法控制对未来惊惶的猜测。 如果这个秘密传开,等待她的会不会是冰冷的实验室?他们会不会剖开自己的身体,试图找到不知藏身何处的空间? 仿佛看到自己被绑在手术床上,有面容模糊的人轻轻一抬手,锋利的手术刀便划开了胸膛。 将小姑娘惊恐的神色尽收眼底,茱莉神色冷淡,轻声道:“任安歌,用保守这个秘密做交换,你愿不愿意答应我一件事?” …… 展伦华在关上病房门的时候就已经感到后悔。 那个女人的精神毫无疑问不对劲,虽然现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号,但万一……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与她单独相处的时候任安歌受了伤,顾千帆一定不会绕过他。 可琼斯家族的秘密……不仅他想知道,想必上头的人也一定会很愿意洗耳恭听,所以今日就算自己不这样选择,只要有一丝风声传出去,任安歌还是难免要面对这遭。 一边想,一边不断看手表,眼看十分钟就要到了,焦躁不安的人忍不住去握门把手。 咔哒—— 第362章 一心求死 病房门缓缓打开,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任安歌,你这是怎么了?”展伦华吓了一跳。 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我没事。” 骗鬼呢!展伦华内心咆哮。 就这副模样,说是刚刚见了鬼都有人信,若被顾千帆看到…… 一想到好友生气时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他就心中怯怯。 这可不能怪他胆子小,实在是顾千帆太凶残。 只要一想到茱莉最后的那番话,任安歌就觉得有些脚软,扶着墙走了几步,最后干脆倚墙蹲下发起呆来。 展伦华示意同事去看看病房的情况,自己则同样蹲下,正想问问情况呢,同事忽然狂奔而出:“茱莉自杀了——” 两人同时站起来,齐齐道:“什么?” 下一秒任安歌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已经不见人影。 下意识疾步走了几句,离病房还有两步时已经被警察拦住:“抱歉,无关人士请不要靠近现场。” 只好停下,却隐隐听得里头的说话声:“……能把自己脖子戳出这么大个洞来,这是一心求死啊。” 急救人员狂奔而至,任安歌被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往旁边歪去,有那么一瞬间的角度,恰好瞥到病床上的光景。 刺目的红浸透了被褥,茱莉双目圆睁,不偏不倚与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任安歌打了个寒颤,耳边响起茱莉最后的话:“你放心,这个秘密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种话她是不信的,却万万没想到茱莉用这样的方式来保密。 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呢。 可她就这么死了,就不怕自己做不到那个要求吗? 还是说,她就这样信任自己? 病床被人围住,任安歌视线受阻,可脑中依旧一片混乱,一时觉得茱莉这样信任自己是个傻子,一时又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阴谋,连“假死”这种不合逻辑的猜测都冒出来了。 然而不到二十分钟,医生就宣布了茱莉死亡的结果,白布蒙住了她的头脸,尸体也被推走。 这才有了种“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死了”之感。 呆呆望着推远了的病床,任安歌不知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展伦华低沉的声音响起:“顾千帆在外头等你,我先送你出去,这么严密的看管还让她自杀成功,这下有得忙了,等空闲下来再去找你们。” 看到他一脸沉重,满肚子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任安歌沉默的点点头。 …… 顾千帆的车果然停在门口,将人送到车边上,展伦华便要匆匆折返。 “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顾千帆在后头嘱咐了一句。 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展伦华的身影消失在医院大楼中。 沉默了一会,顾千帆道:“开车吧。” 将头靠在椅背上,任安歌闭着眼睛整理思绪。 然而今日所受的惊吓太多,一时间怎么也理不清纷乱的念头。 头一次,任安歌对空间的存在产生了畏惧。 不知来历的空间,带来的或许不仅仅是幸运。 然而它来得如此无声无息,就算此时有了惧意,却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摆脱。 耳边回想着茱莉说的话,她难以控制的抖了几下。 肩膀一沉,带着清冽香气的外套包裹住了她,任安歌抬眸看去,面前是顾千帆放大的俊脸。 “茱莉是不是威胁你了?”顾千帆神色担忧。 摇摇头,任安歌低声:“她已经死了。” 顾小少爷露出惊讶之色,显然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误以为她是因此受了刺激,顾千帆柔声安慰:“别害怕,她也算罪有应得。” 看着面前之人眼中如海的温柔,任安歌却想:若最后空间带来的好运真的都成了恶果,就更不应该让他这样沉|沦下去。 …… 展伦华说要忙,果然连着一个多月都不见人影,直到七月流炎暑假将近,他才在顾千帆的陪同下再次出现。 彼时任安歌与田酥酥都收拾好了行李,正要一起吃饭然后一同去火车站呢。 见到男神,正与鸡腿搏斗的人立刻动作一收,飞快扯了纸巾将桌上的鸡骨头盖得严严实实。 几人皆是嘴角一抽,任安歌很想告诉好朋友,现在才遮,晚了。 展伦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晋升为某人的“男神”,坐下后疲惫地道:“饭都没来得及吃,任安歌,能不能请我吃个食堂?” “我请我请,救命之恩都没机会感谢呢。”田酥酥蹭的站起来,二话不说就去刷卡,没一会一叠又一叠的菜端过来,很快就铺满了一桌子。 展伦华目瞪口呆,在田酥酥第五次准备再去加菜的时候连忙拦住:“够了够了,吃不完浪费。” “真的不要了吗?我们学校还有些特色菜没拿呢。” “真的真的,下次还有机会的。” 一听到“下次”,女孩高兴了,连忙坐回好朋友身边。 这个位置真好啊,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帅哥了。 展伦华看来是真的饿了,一连干掉了六两米饭,这才长出一口气问:“任安歌,那天茱莉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小姑娘神色淡淡,反问:“在此之前,希望你告诉我,如果有机会让琼斯家族落下神坛,你要不要?” “不止我要,顾千帆也会要。”看来今天的对话他也经过深思熟虑,提起琼斯家族不如之前那么遮遮掩掩,痛快的给了话,“包括上头,逮着机会也绝不会放过。” 说着话的时候,他神神秘秘指了指头顶。 “你们说什么呢?”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任安歌忍不住扶额。 哪哪都有董大少爷,导致她都觉得北大的校园实在太小了,这个牛皮糖愣是在哪都能粘上来。 莫宇跟董安平一起坐下,这对兄弟一个总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神色,一个常年只能见着脑袋顶,奇特的组合已经成了校园的一道风景线。 “任安歌,我问你话呢。”董安平是真不知道客气。 翻了个白眼,任安歌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第363章 帮忙报复 展伦华道:“董大少,你怎么还没走?” “急什么?小爷自家的飞机,还能不等我就飞?”敲敲桌子,董安平神色不耐,“喂,我问你呢。” 任安歌依旧不说话,顾千帆眸色为深,忽然道:“我们在商量怎么对付琼斯家。” “在这?”董安平十分怀疑的样子。 不得不说这个怀疑点虽然奇怪,但却十分有道理。 这种大事居然在一个学校的公共食堂商量,确实很值得怀疑。 然而顾小少爷十分镇定:“顺便接安安回家。” 七个字,说得轻描淡写,却让董安平脸色一变,立刻道:“你就不用操这个心了吧?任安歌和田酥酥跟我一起,我让飞机在c市降落一下便是。” 顾千帆淡淡一笑:“不必,正好陈老爷子要去看我爷爷,他想见见安安。” 任安歌:……狡猾,每次都能找不便拒绝的理由。 大伙都以为这场“争夺送行权”的战斗到了这个地步,董安平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谁料他眼珠子一转就笑:“既然如此,不如让我蹭个机。” 任安歌一头问号,这是飞机,你当是拼车呢。 “不好意思,本次航班直飞c市。”顾千帆当然毫不犹豫的拒绝。 董少爷皮笑肉不笑:“小爷我就是要去c市玩几天再回家。” …… 不理会两个幼稚的男人,任安歌扭头道:“茱莉希望我能帮她报复家族,虽然没说为什么,但她已经认定那场车祸是家里的手笔。” “十之八|九,只是没有确切的证据罢了。”展伦华皱眉,“但是很奇怪,如果她想复仇,与警方合作不是更好吗?” 任安歌勉强一笑,心道那是因为她手中握着我的把柄啊。 可这个手握把柄的人并没有监督她的意思,反而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这个事实让小姑娘这段时间都有些坐立不安。 达成协议的过程虽然不太愉快,但一旦落笔签名,对方却大大方方交出了商品,而她反倒变成了迟迟不履行合约的那一个。 这种局面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可是……报复那么一个庞然大物,她实在没有把握。 思来想去,只有借助这些人的力量了。 所以她才愿意坐在这里接受展伦华的询问。 见他还在思考刚刚的问题,任安歌忽然道:“或许在她眼里,我更能信任。” “不可能!”展伦华断然否认,“我们毕竟代表官方。”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觉得我更可以信任啊。”任安歌耸耸肩,“官方背景虽然权利更大,但限制也更多,同时许多事情我可以不管不顾,你们却有诸多考虑,这些大概都是她考虑我的原因。” 虽然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些道理。 当然,只是一丁点而已。 展伦华撇嘴:“她不可能只因为信任就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算是吧。”任安歌点头,“之前上火车我偷带了一柄刻刀在包里,后来拿出来对付那几个人贩子,被她发现了,刻刀也被她藏起来了。” “……这算什么把柄?”展伦华一脸“你在逗我”的神情。 任安歌笑笑:“当初我被关在城堡里,逃走的时候拿走了琼斯家的一点东西,留下了痕迹跟刻刀有关,如果东西送到琼斯家,他们必然知道东西在我这,到时候我便永无宁日。” 闻言众人齐齐皱眉,其他人是听到与琼斯家结了这样大的梁子,难免感到担心,唯有顾千帆满心疑惑。 当时小姑娘可没有提到这一茬。 正疑惑时,忽然看到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顾小少爷失笑。 小姑娘撒起谎来还挺淡定,只是……为什么要隐瞒与茱莉的约定呢? 一个问题解决,另一个问题又冒头,顾千帆颇有些头痛。 都说女人是一本书,越翻越有惊喜,但自己看上的这本好像是个谜题大全,每翻一页都有新的谜语,全靠自己一点一点解决,偏偏还没有答案,是不是做对了题目谁也说不准。 …… 不知顾大总裁的脑洞已经开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任安歌已经在说:“不管怎么样,她已经不可能威胁到我了,但琼斯家族却不一定,与其提心吊胆一辈子,等着不知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冷枪,不如主动出击。” 笑容有些冷,屈指轻轻敲着桌面,小姑娘道:“既然上面都希望能削弱琼斯家,这就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当然是好事,前提是能成。 展伦华皱眉:“可这样的斗争,不应该将你这个平民百姓卷进来。” “这话如果那边也能明白就好了。”任安歌感叹。 琼斯家族可是经历过奴隶制的老牌贵族,虽然现在收敛了许多,但那种祖辈传下来的,骨子里的傲慢、冷漠与视“下等人”性命如草芥的本能,却永远不会变。 否则john也做不出来那种随便将任安歌绑架的举动。 任安歌观察几人的神色,田酥酥与莫宇先不提,另外三个都是背靠大家族的,手中权势、财富都不可小觑,所以说服他们三个显得尤为重要。 想了想,她轻声道:“我已身在其中,躲不掉,不如抢占先机。” 董大少爷一拍巴掌:“你这个性我喜欢。” ……好好的严肃气氛,就被这句话击得七零八落,任安歌一脸无语加嫌弃,如果可以真希望让董安平有多远滚多远。 顾千帆冷笑一声,直接将话题拉回去:“安安说得有道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c市、北京,有我两防着,基本还能防止意外发生,但其他地方呢?” 展伦华一脸震惊:“你不是最担心她的安危?” 换言之,他觉得所有的阻力里,好友这里应该是最大的。 顾小少爷冲任安歌微微一笑:“安安是要一飞冲天的鸟儿,不可能被圈在一处,所以我也觉得不如先动手。” 手指微蜷,小姑娘无法控制面颊逐渐发红。 “呕——”董安平不负众望的煞风景,“顾千帆,你她妈快把我恶心死了。” 第364章 救人者 虽然都有对琼斯家族动手的理由,却也不能像街头混混打架一样,直接抄家伙便动手。 任安歌还是先回了c市。 而董安平、莫宇这两个秤不离砣的家伙,也跟了过来。 还真如董大少爷所说,在c市游玩起来。 玩就玩吧,还非要让任安歌当导游,小姑娘烦他烦得厉害,又怎么肯做这些,自然是断然拒绝—— 然后她就见识到了董大少爷的厚脸皮。 你不同意? 一天几十个电话轰炸安排上。 关机? 家里的电话打爆。 拔线? 那就直接去你家堵门。 什么?别墅外的安保严密,非业主无许可不能进? 董安平当场掏出钱包签约,不出二十分钟,就成为了一幢别墅的所有人…… 然而她的家人进进出出都能看到一张拽上天的脸,手里拎着个电子喇叭,每五分钟循环播放一次“任安歌,出来玩”。 任安歌气得想报警,然而董大少爷早有准备,拉了莫宇一起,喇叭在他手上拿着。 若真要挨批受教育交罚款,“主犯”莫宇肯定逃不掉。 整整董安平无所谓,对社长小姑娘还挺尊敬,这狠手便也下不去了。 被整整骚扰了一天,任安歌无奈举白旗。 既然要出去玩,干脆便将田酥酥也约出来,于是北大四人组又集结在一起。 出发前董大少再次发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死缠烂打精神,愣是没让吴四跟着他们,美名其曰:我能让任安歌出事吗?你又不是我们的同龄人,一起玩会有代沟的。 …… 既然打着游玩c市的名号,自然要去几个著名的景点玩,这一日清晨,四人便向河西出发。 “所谓岳麓山,便是南岳一麓,海拔不高,却直接连通五岳之一,人杰地灵那是一定的。” 任安歌不是个喜欢消极怠工的人,何况要不是董安平比较惹人烦,为小伙伴当当导游也并非不能接受,所以这会还挺认真的介绍起来。 四人说着水泥山路往上,两侧绿树成荫,鸟鸣如歌,虽是炎炎夏日,却因地形与密林之故生出凉意来。 走到半山腰董安平便不干了,说这样十分无聊,恰好看到路边林中有一条羊肠小道,不时有本地的大爷大妈从林中走出来,显然是条可以通往别处的道路。 “我们走这!”手一挥,当先转身,“这样才叫爬山嘛。” 说着人都走出去几米远,其他三人不得已只能跟上。 这条路真正是在树林里穿梭,温度较之前明显又降了两三度,阳光也只能透过枝叶落下,光线都黯淡了许多。 走出约莫百米,左右又各延伸出一条小道来,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就喜欢往这里走。 董安平往左拐,任安歌无奈:“你这是要走到哪里去?一会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那边是不是有个湖?我好想看看到个湖。”董安平边说边走。 仔细回想山中地形,那边好像还真有个湖。 大伙只能又一次跟上,任安歌略慢一点,便落到了最后。 田酥酥走出几步想要等好朋友一起,停下回头却立刻神色惊恐的睁大眼睛:“有蛇!安安小心——” 飞快扭头一看,地面的枯枝败叶中果然有一个黑色细长的蛇影,露出利齿正一扭一扭向自己扑来。 脑中嗡的一声,想要躲避,可山道狭窄,一时间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董安平与莫宇都被叫声惊动,然而两人走在前头,中间还隔了个田酥酥,根本来不及救人。 心里只余一个念头:这蛇有没有毒? 说时迟那时快,一根树枝从身侧闪电般刺出,正挑在黑蛇身上,握着树枝的胳膊用力一甩,那条蛇便被扔了出去,在树林间滑过一道弧线,远远的落到了山下头。 完全没想到会有人救自己,身体还在下意识躲避蛇吻,任安歌脚下一滑,惊叫着就要摔倒。 然而想象中的狼狈并没有出现,她撞进一个胸膛中,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呼吸一窒,任安歌连忙站直了,掩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拳,余光注意到对方手里的树枝,只得小声道:“谢谢。” 刘柏将手里的东西一扔,一边拍着巴掌一边摇头:“不必客气。”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任安歌的脸色越发苍白下去。 目光里带着莫名的情绪,刘柏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人,见她面色不对,便柔声道:“别怕,蛇已经被我扔远了,而且这山里的多是无毒蛇,一般也不会攻击人,可能是你刚刚踩到了什么惊动了它。” 一番安慰后任安歌的脸色反倒更差了,刘柏觉得奇怪,还想说什么时,董安平的大嗓门响起:“任安歌,你是不是吓傻了?” 从来没觉得这个讨厌的声音这样好听过,任安歌急忙转身,想赶紧摆脱与刘柏近似独处的局面。 谁料一动,左脚脚踝便传来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哎哟”一声,人往一侧歪去。 左边是山坡,若当真摔下去就会十分危险。 胳膊本能的挥动,下一秒便被人用力一拽,只是这次力道大了些,两人都站立不稳,齐齐摔到地上—— 值得庆幸的是摔向山壁的方向。 然而这点幸运对任安歌来说完全不算什么,想要遗忘却牢牢刻在记忆中的气味钻入鼻腔,使得她整个人都石化了。 刘柏坐在泥里,神色十分无奈,却也没忘护着差点滚下山坡的小姑娘。 等了一会,见伏在胸|前的人毫无动静,猜测大概是吓到了,他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柔声道:“伤着了吗?” 任安歌闪电般的往后仰,却被对方的胳膊用力压了一下。 “慢着点啊,万一滚下去了怎么办?”年轻男孩语气柔和,神色也是自然的担忧。 落在她眼里却好似一道锋利的刀尖直刺入心。 手指下意识便用了力道,却忘了还搭在别人的胳膊上。 “嘶——”刘柏皱眉,倒抽一口冷气,视线下移。 任安歌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掐住了他的皮肉,连忙松开手,然而已经留下两道小小的,如月牙般的印记。 第365章 影响我呼吸 刘柏甩了甩手,当先站起来,尔后伸手:“起得来吗?” 看了他一眼,任安歌一言不发的撑地站起,然后低头去观察自己的脚踝。 见人宁愿沾了满手的泥也不肯借自己的力,刘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一系列的意外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董安平恼火的瞪了“救美英雄”一眼,弯腰也去看任安歌的伤。 “扭到了。”片刻后他下结论,“不能用力,不然会更严重。” 看着肿成馒头的脚踝,稍稍点地都钻心般疼痛,任安歌也知道决不能再家中伤势。 田酥酥连忙扶住她,神色焦急:“这可怎么办啊?在这山道上,连个观光车都没有。” 说着又瞪董安平:“都是你,非要往这种路上跑。” 董大少爷第一次无言以对,看着任安歌因为疼痛发白的脸,心中也是一阵愧疚。 抬头看了看,只能透过树干缝隙隐约看到水泥山道,扭脚的人想要走回那里绝对做不到。 再看看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好友(莫宇:???),还有虚胖的女人(田酥酥:???),董安平一咬牙蹲下:“来,我背你上去。” 田酥酥立刻道:“安安,让他背,要不是他往这种路上跑,你也不至于遇到蛇还扭了脚。” 让董安平背自己?任安歌是一万个不愿意。 但左脚尝试着点了点地,额头上顿时冷汗密布。 看来没得选了。 既然如此也只好—— “还是我来背吧。” 刘柏忽然开口。 “不用。”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拒绝,语气之坚决让大家都有些吃惊。 在场没有蠢人,都听得出隐藏在拒绝之后的厌恶。 刘柏皱紧了眉头。 他敢肯定除了几次偶遇,和送饭到工地上的一次刻意接触,他和任安歌没有任何交集,更不曾做过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情。 何况机缘巧合下他还救了对方,不说感激涕零吧,这个态度怎么也说不过去。 刘柏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却也不妨碍感觉脸面受损,被拒绝后冷笑一声,抱臂站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倒是田酥酥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低声道:“谢谢你救了安安,等下下山以后我们赔你一套衣服吧。” 任安歌这才注意到他身上倒出是大块大块的泥斑,毁成这样确实都没必要清洗了。 余光又看到田酥酥在赔笑,小姑娘心中便是一酸。 若换做是其他人这样帮了自己,她绝不可能这样无视对方,可这个人…… 心中挣扎了一番,她不情不愿开口:“衣服我会赔偿你的,” 刘柏神色冷冷:“你先下山再提赔偿吧。” 董安平半蹲下:“来来来,快点扶着她上来。” 田酥酥和莫宇一起动手,让任安歌趴在董安平背上。 气沉丹田,董安平一下子站直了。 然而—— “卧槽,你怎么这么沉?” ……听听这是人话吗?任安歌真想撕了董大少这张嘴。 还说什么追求,她越发坚定了这人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都能忍,绝不能忍受别人说自己胖,于是任安歌想也不想就反驳:“眼睛斜怪桌子歪,自己不行就怪别人胖,你下次背副骨架子看看重不重。” 董安平恼羞成怒:“你说谁不行?你说谁不行!” 说着将人往掂了掂,抬脚就往上走。 可人的意志常常敌不过现实,他倒是想证明实力,然而背着人上山实在是力所不能及的范畴。 为了避免两人一起摔跤的局面,小心将人放下来,董安平喘着气道:“休息一下再走……” 或许是怕任安歌的嘴不饶人,连忙又道:“休息个三四次就到了。”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回头看了看。 董安平也被带得往后看,继而沉默。 距离他们出发的小路只走了十米左右。 咳,应该是休息三四次再翻个几倍才对。 然而董大少爷绝不会示弱,笑得十分镇定:“刚刚就是没适应,一会肯定更好。” “随着你的体力消耗,情况只会更糟。”莫宇磨出一本口袋漫画书,优哉游哉翻开,顺便拆了好友的台。 “你——”董安平怒。 刘柏忽然道:“还是我来背吧,你们这样子太阳下山能到上面吗?” 说着看了一眼任安歌抗拒的神色,冷冷道:“你不是要赔我的衣服?” 董安平皱眉;“你这细胳膊细腿的,逞什么英雄,别把安安再摔一次。” 任安歌却知道他虽然清瘦,但却很有力气,或许是成长坏境使然,爬山对他来说没有难度。 可就算这样,她依旧不愿意,还不如打电话报警,麻烦消防和警察来帮忙呢。 正想这样拒绝,口袋里的电话开始唱歌。 接起来一听,任安歌变了脸色,深吸一口气道:“那就麻烦你了。” 刘柏听出来这句话中压抑的咬牙切齿,心中更是怀疑。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的罪过任安歌?让她视己如蛇蝎。 不过这幅不甘愿又不得不接受的样子,使得他觉得刚刚掉的面子又挣回来几分,于是便不计较这份“无礼”了,屈膝半蹲,双手向后,沉声道:“上来。” 伏到对方背上时,任安歌的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难以克制的恨意。 上辈子的一幕幕画面闪过,最后定格在那冰冷的检查台上。 因为大量失血而越来越冷,这个过程漫长又无助。 可怕的并不是死亡的结果,而是等死的过程。 而她永远忘不了,那双将濒死的自己映在眼睛中的人,那份冷漠比死亡来临更让人心寒。 “别这么用力箍我的脖子,影响我呼吸。”刘柏忽然开口。 任安歌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用力勒住了对方的喉咙。 连忙放松力气,将心中翻腾的恨意强压下去。 刘柏并未察觉到这隐秘的情感,只是用力将人往上托了托,一步一步稳稳的将他们带到了水泥山道上。 忙不迭的从他背上滑下来,恰好一辆观光车下山,一行人连忙抬手拦车,坐稳后纷纷松了口气。 第366章 意外的情侣 刚下山,任安歌就拦了辆出租:“家里有点事情,我先走一步。” 顿了顿,语气淡淡:“你自己去买套衣服,小票给我,我再给钱给你,就当赔偿了,可以吗?” “可以,电话。”刘柏掏出手机。 “……电话就不必了吧。”任安歌压根没想过要交换联系方式。 年轻的男人挑眉:“那我怎么把小票给你?” 任安歌一愣,发现自己脑子短路了,赶紧掏出钱包,直接数了七张一百块塞过去:“可以了吗?” 眼底闪过一丝怒火,刘柏捏紧钞票,颇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 任安歌匆匆钻入车中,探头嘱咐:“酥酥,麻烦你送他们俩回酒店,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不等他们说话便催促师傅开车,很快几人便只看到车尾越走越远。 好友今天的表现让田酥酥觉得很奇怪,可不管怎么说那是自己好朋友,下意识便帮着解释:“今天不好意思,安安家里有事,要是平时她一定会好好感谢你的。” 刘柏好脾气的笑笑,嘴上说着“没关系”,实际上已经认定,任安歌就是个坏脾气的大小姐。 什么家中有事,不过是看不起自己罢了。 将捏得皱巴巴的钞票塞进兜里,他也很快就和几人告别了。 …… 任安歌一路都有些坐立不安,到医院时妈妈已经等在门口,看到受伤不免大急,两人同时问: “小舅怎么样了?” “你怎么受伤了?” 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让她提心吊胆了一路,但还是耐着性子跟妈妈解释了一下。 母女两停在治疗室外,罗君惠刚说了一句“没什么大事”,旁边的门便打开了。 姜钰扶着罗君义走出来。 两相见到,都是一怔。 任安歌飞快将小舅打量一番,发现并无大碍,视线立刻就溜到两人相缠的胳膊上。 这目光太过直白,饶是姜钰已是小有名气见识多广的大律,这会也脸色微红,轻咳一声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罗君义虽然脸红,态度却十分淡定:“你怎么也来了,都说了没事,不必惊动更多的人了。” 任安歌笑:“小舅是因为轻伤不想惊动大家,还是暂时不愿意恋情曝光啊?” “咳咳咳——”万万想不到外甥女如此直白,罗君义被口水呛到,连连咳了好几声。 这下姜钰顾不得害羞了,连忙帮他拍着背,又打开水壶让他润喉。 窃笑着看了旁边一眼,果然见到妈妈脸上一副了然的神色,看来也已经察觉了。 …… 四人就近找了个饭店坐下,任安歌立刻开始“审问”两人。 这会小情侣害羞劲过了,纷纷镇定下来,面对小姑娘的追问,一个摆着长辈的架子:“安安,大人的事你少管。” 一个端起律师的派头:“抱歉,这是我的私事,不便透露。” 把小姑娘气得一拍桌子:“好哇,你们两个在一起就不喜欢我的,过分!” 说罢还故意噘着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反倒把是几个大人都逗笑了。 殊不知任安歌心里是真的有些犯晕。 上辈子虽然不知道后来小舅到底有没有结婚,但与姜钰绝对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这一次两人居然看对了眼。 不由自主便想到上一世姜钰成名之后的风范。 作为离婚律师,她所接的案子不是高官富豪便是明星大咖,都是判决之后能掀起舆论大波那种,这些案子最容易掰扯不清,很大几率双方皆有过错。 但只要她接手了,总能帮自己当事人争取更多的财产。 而她自己,也因为精干美丽的形象出了名,其中最让网民们津津乐道的便是她对婚姻的一番言论: 之所以一直单身,并非因为我是不婚主义者,只不过对每一个声称“已结婚为前提想与我交往”的人,我都会拿出早已拟好的婚前协议,不过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人敢签字而已。 上一世姜钰并没有向公众展示那份协议的内容,但并不妨碍网上流传各种真真假假的版本,唯有一点大家都敢肯定。 这份协议中对于财产的约束一定非常苛刻。 而现在,上辈子毫无交集的两人居然开始交往了,任安歌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担心。 不过看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吃个饭都是你给我夹一筷子肉,我给你盛一碗汤的架势,显然正在热恋中。 任安歌吁了一口气,这辈子被她改变轨迹的人还少吗?只能祈祷两人的感情能够长长久久了。 继而又想到,姜钰与顾家走得很近,开设的律师事务所更是顾家御|用,如果她成了自己小舅妈,两家的联系再次增加,且就为了小舅的幸福,自己也不能让双方闹得难看。 如此一来,想要让顾千帆死心就更难了。 要不找个人假装谈恋爱?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把任安歌吓了一跳,要不是当着妈妈几人的面,她真想给自己一嘴巴。 这都什么垃圾想法,难道为了让一个人死心,就能心安理得的利用另一个人吗? 然而心底有个邪里邪气的声音低声道:“随便选个人当然不行,但那两个人就不一样了,不但能解决顾千帆的问题,还能趁机报复,让他们深深爱上你,然后再狠狠甩了他们,也让他们尝尝痛苦的滋味……” 这个声音在小姑娘的脑海里描摹着报复后的美妙快乐,几乎将人蛊惑得失去理智。 “安安?” 罗君义疑惑的声音打断了这场自我洗脑,任安歌回过神来,惊出一身冷汗。 连忙将邪恶的念头扔出脑海,之后一餐饭倒也吃得愉快。 只是回到家独处时,不自觉的又想了起来。 任安歌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忍不住打开电脑,久违的登陆了qq。 这时才发现山吟泽唱最后的信息,心中便是一暖。 于是噼里啪啦敲了一堆字过去: 山吟,我想问你,有一个人,假如你知道他可能会做某些坏事,而这些事情会伤害到你,但现在他还没做,你也不能肯定他会不会去做,可是那些痛苦是存在过的,现在你在暗,对方在明,你会不会因为这些“未来的过错”惩罚现在这个人? 第367章 河西的工地 远在大洋彼岸,正在熬夜写论文的人听到qq响起,点开看到这样一段话顿时愣住。 仿佛不能理解一般,又将这段话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心尖跟着发颤。 难道……难道…… 镜片后的眼睛里爆发出明亮的光,片刻后又化成深深的担忧。 如果真如他猜测,她的心中会有多少痛苦啊。 不由庆幸自己早早选择来进修心理学,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予足够专业的帮助。 思量斟酌许久,他才慢慢打下一段话: 你的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假想犯罪呢?个人认为,不能用还未发生的事情去惩罚现在的人,就像罪犯的孩子一定会继承父母的犯罪因子吗?人性是脆弱的,或许经不起哪怕一点点考验,但人却也是难以定义的,人生中每一次微小的变化,都可能将未来导向不同的方向。 停下来仔细阅读自己输入的内容,确认不会有什么怪异不妥之处,他才继续敲击键盘: 一个原本准备去犯罪的人,或许只是在路上因为一丝恻隐救了只流浪猫流浪狗,错过了犯罪的机会,未来也不再继续,在他站在分岔路口做出选择之前,我想谁也没有资格判定他有罪。 按下发送键,他在心里默默将剩下的话补全:但你所受过的伤害,我却愿意在未曾发生过的现在帮你治愈。 …… 任安歌盯着山吟泽唱的回复看了很久。 这些道理也不是不懂,只是当事情牵扯到自己,那些无法诉诸于口的伤痛便会干扰她的思考能力。 所谓“医者不自医”,果然有时候还是需要一个良师益友,帮着自己拨开迷雾,看到除了“南墙”外的广阔天地。 默默将这段话思索了好几遍,任安歌觉得已经将脑中的小恶魔给驱逐出境了,这才回复了一个笑脸,外加“谢谢”,并且道:等你回国了再付诊金啊。 对面回复很快:不必客气,不如多请我吃几次饭。 任安歌继续开玩笑:在心理咨询中不是讲究“免费咨询属于无效咨询”吗? 刚发出这句话,妈妈便叫她吃饭,于是又匆匆补了一句:我要去吃饭了,下次再聊。 然后便关了qq。 另一头的屏幕前,男人看着对话框里那句没打完的句子呆了片刻,又一个字一个字删除掉。 再看了一眼两人的对话框,也点了关闭,重新埋头在论文中了。 …… 将近两个月的暑假,任安歌光在家中养伤了,董安平也不知是不是真心觉得有愧,上门探望过一次后就回了香港,莫宇多留了两天,却也没有来打扰,只打了个电话便也飞走了。 田酥酥也是c市人,便常常来找任安歌玩,陪着她解闷,两人的关系愈发好起来。 也被问过那天的态度问题,任安歌只用“有的人天生不对盘”这种话搪塞了过去。 眼看着夏去秋来,任安歌成为了大二生,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就等着过两天与田酥酥一起返校了。 顾千帆打来电话:“河西的地皮开始施工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要!” 那片地方可关系到她未来的大计,任安歌也顾不得避着小少爷了,一口便答应下来。 开车一个小时,任安歌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大片工地惊呆了。 “这是多少个地方同时开工啊?” “但凡河西在我们手上的地都统一规划施工。”顾千帆递过来一个文件夹,“既然决定建立一个教育基地,不如就做大一点。” 这是做大“一点”吗?任安歌有些头晕。 建议在这里建设一个教育园,引进目前规模还未做大做强的c市几大教育集团,这是出自她的建议。 而上一世河西这边确实也大力发展扶持教育园,整个c市最值钱的学区房之一便在这里。 但顾千帆的大手笔还是惊到了她,这样整体规划出来的教育园必然比前世更加规范,那些加入的教育集团也会愿意投入更多精力。 只是与之相对的,便是更多的前期投入。 顾家的实力,竟然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深不可测。 思绪刚到这,忽听耳边悠悠一声叹息:“安安,这次我可是把老本都投进去了。” 突如其来的“诉苦”让人一愣,任安歌下意识回:“你才多大,就老本了?” 顾千帆支着脑袋:“说错了,是老婆本。” ……谁来把这个不时ooc的顾大总裁带走。 看着假装镇定开门就跑的小姑娘,顾小少爷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不多时两人各戴了安全帽进入工地,身在其中的更觉震撼非常,无数庞大的工程车各司其职,轰鸣声让说话都必须大喊大叫才能听清楚。 等到了指挥中心,顾千帆示意工作人员将图纸一一铺开。 “这是你当初圈下的那块地,”顾千帆示意人过来看,“我稍微将范围给你扩大了一点,这样便能与这两块地方相连。” 他口中的“两块地”,实际上是一座无名小山丘和一个不大的湖。 “你想办的是传统技艺学校,我想有两处在校园的话,会更符合这方面的意境。” “可是……”任安歌皱眉思索,“我记得这两块地方并不在你手上吧。” “已经在了。” 顾千帆说得轻描淡写,任安歌却又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河西的地,大部分是通过当初对步行街规划地段先下手为强,之后再置换过来的,总的来说成本比较低廉。 但这两块地方如果要拿下来,那就只能凭真实力了。 毕竟现在政府想在河西扶持教育园这件事,如今已经不是秘密了,不知有多少人眼馋这一块。 “你……”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导致一时说不出话来。 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顾千帆淡淡道:“公是公,私是私,千金一掷搏美人一笑,我会送你珠宝,送你华服,生意却不是拿来讨好心爱之人的东西。” 一句一个“搏美人一笑”,又是“心爱之人”,任安歌脸上发烧,忍不住道:“我已经说过了我不……” 第368章 艰难的设计 “我也说过了,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视男女情爱为洪水猛兽,我就考虑你的拒绝。”毫不犹豫打断她,顾千帆正色,“我现在想说的是,买下这两块地算是追加投资,让我这样做的原因是你的计划前途无量,而非因为你本人。” 任安歌明白了,顾千帆是想让她知道,生意上的事情不会掺杂个人感情,更不会以此来逼迫她什么。 就算两人最终不成,公私分明的规则也会将对合作的影响降到最小。 鉴于这个男人向来信誉良好,这番话说服力还是挺强的,任安歌暗暗松了口气。 若能这样最好,她需要顾忌的事情便少了许多。 虽然她刻意掩盖了放松的情绪,但顾小少爷从小是个人精,哪里看不出来小姑娘的变化,眼神便略沉了些。 心中为自己鞠一把同情泪,想要抱得美人归,任重而道远啊。 虽然这么想,却也知道将人逼急了没好处,转而继续说正事:“这边工期一共分为三期,第一期一年半内竣工,第二期七个月,第三期九个月,总共便是三年,你的这块地方会在第二期彻底完工,所以有什么想法,需要找什么人手,现在可以准备起来了。” 果然一说起正事,小姑娘身周那点变扭的感觉就消失殆尽,视线在图纸上逡巡,片刻后点点头:“好,我会开始做准备。” “生源的问题想过吗?” “有一点思绪,还不系统。” “目前虽然还不明显,但过完对于传统技艺一定会越来越保护和扶持,早一点运营起来,就能占得更多的先机。” “嗯,但是国家一天不大力扶持,想让年轻人学习这些就不容易。”任安歌捏着鼻梁。 两人此时已经看过好几处施工现场了,这会正往外走。 沉吟片刻,她才斟酌着开口:“主要还是宣传力度,主流媒体是国家政策的风向标,指望他们现在大肆发声不现实,不如从其他比较有影响力的地方入手宣传,不过这方面我不是专业的,还需要估量一下投入与收益的比例再做决定。” “湖南台的几档节目都可以考虑,收视率很不错。”顾千帆立刻便想到了具体方向,“回去后立刻让人与电视台接洽,之后再让他们做个详细的计划出来。” 任安歌点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也不要客气。” “当然有。”谈起正事顾大总裁一点不客气,“要宣传,总要有个宣传对象,好好琢磨个作品出来,要符合年轻人的审美,同时又不能脱离传统技艺。” “交给我吧。” …… 接了这样一个任务后,任安歌就开始做宣传用作品的设计。 为了达到“年轻人喜欢”且能“充分展现传统技艺”这两点要求,她画了一张又一张的设计图,然而都觉得不够完美。 两世以来最难设计的作品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小姑娘是走也想坐也想,吃饭也思睡觉也思。 坐在社团活动室的时候,思绪又飘到了设计图上。 这会正是男生们每日活动时间,几个人一字排开各操纵一台电脑,正组队在游戏里厮杀。 “战士顶住顶住顶住!” “要我顶住你他妈的加血啊!老子在血崩啊没看到吗?” “法师注意控,注意控!” “卧槽,别拉到小怪。” …… 被他们激烈的争执声、叫骂声几度打断了思绪,难免就有些上火。 蹭地站起来,任安歌愤愤想着去图书馆继续思索。 几步之后游戏屏幕便映入眼中,她的动作一慢,脑海中忽有一道灵光闪过。 折回脚步站到他们后头,看着屏幕上飞舞的技能特效若有所思。 伴随一声嘶吼,男生们围杀的boss倒地而亡,爆出一地金光闪闪的物品,大家欢呼起来,又蹦又跳才发现身后站的少女。 “安安,你也想玩?” 作为本社至今唯一的女性社员,大家都很宠着,连心爱的游戏角色也能咬咬牙让出来——当然,这也是因为任安歌玩得虽少,技术却十分厉害的缘故。 这会好心问一句,得到的回答却是否认的,任安歌飞快坐回位置上,一边道谢一边开始操作。 不多会就设计出了一张简单的调查问卷,检查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之类的后,将其拷进u盘,任安歌匆匆离去。 没两天学生们便收到了一张调查问卷,里面罗列的全是近几年最受欢迎的动漫、游戏等角色,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写上年纪,再选择自己最喜欢的角色画个勾而已。 这份调查问卷不但在各大学校流传,连以年轻著称的中关村等地方,也有人发放着这份调查问卷。 …… 半个月过去,任安歌一共回收问卷一千五百份,然后又一一做了统计,选出了几个最受年轻人喜欢的虚拟角色。 想想自己的目的,任安歌一咬牙从空间中搬出一块半人高的白玉来。 空间里的几块石料已经被蕴养很久,品质基本已经到了所属种类的顶级,就拿这块白玉来说,在灵泉中已被蕴养得极为油润,便只是摆在这儿看着便让人极为享受了。 细细观察抚摸着玉料,心中盘算着该如何雕刻。 为了能达到最好的宣传效果,任安歌这次是打算拿出压箱底的手艺了。 …… 半个月后,任安歌为了雕刻而租借的工作室,按照她的心意布置完成,成箱成箱的材料也被快递到这儿,而设计图也经过反复修改,已经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地步。 将白玉料摆在机器上,任安歌摩拳擦掌,开始了这次重要的雕刻。 如果有人在这儿观看,一定会被她第一个动作吓到跳起来。 任安歌操作机器,直接把白玉料一刀两断。 半人高的料子瞬间便成了两个四分之一人高。 虽然总的高度还是那么多,但这养品质的石料当然是越大越值钱,这么一刀下去,石料的价值可不止缩水一半那么简单。 可任安歌却一脸淡定,仿佛做出惊人之举的并不是自己。 第369章 床上有刀片 捧起一半玉料,任安歌开始用笔在上面做记号。 这次的设计复杂,且料子唯一难以替代,连她都不得不小心对待,以免雕刻的时候出岔子。 将玉料上标记满只有自己能看懂的记号,任安歌才开始动刀。 因为要兼顾学业,她的进度不快,过了差不多三个月才开始进行最后一步。 这时顾千帆传来消息,与电视台那边已经商议好细节,将联合出品了一个系列企划,暂定名发现传统之美,以目前最火的综艺作为平台,展现、宣传传统技艺之美。 如无意外,任安歌的石雕将会是第一期的宣传对象。 电视台排好了录制时间,半个月之后会开始第一次录制。 时间紧急,任安歌不得不加快速度。 考虑到雕刻品的运输还需要时间,她决定开几个夜班车来保证进度。 因此便向学校请了假,这几天晚上都不用回宿舍了。 等一套两件的作品全部完工,任安歌亲自包装好,再三确认防震措施做得十分完美后,这才任由顾千帆派来的人将东西运走。 而她自然要回学校去。 寝室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大家要不戴着耳机在看书,要不就直接抱着作业去了图书馆,能考进中国最高等学府之一的学子们,自然都有两把刷子。 老式的寝室都是高低床,任安歌的床铺在角落的下铺,换了轻薄的睡衣后,她也抱着书倚到床上翻看起来。 看一会书,她换了个姿势,谁料手撑在床上用力时,忽然感到一阵锥心之痛。 抬手一看,右手掌心已经被割出一道两寸长的血口子,鲜血瞬间就沾湿了半个手掌。 下床拿纸按压伤口的时候惊动了宿舍里的其他人,大家纷纷围过来:“这是怎么搞的?” 任安歌用力按压伤口,额上见汗,轻声道:“麻烦掀开我的床单看看,小心点。” 有人上前小心翼翼照做,嫩绿色的床单被扯掉,大伙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下面有什么,便听得几声轻微的“当啷”声。 垂头一看,地上竟掉了几枚刀片。 “床上也有——” 大伙再看,靠墙的位置果然有一枚刀片隐隐闪着寒光。 凑近些还能看到其上隐隐有血迹。 再模拟一下任安歌平时习惯的位置,可以肯定割伤她右手的就是这枚刀片。 “这……这床上怎么会有刀片啊?!” 大家都觉惊悚。 任安歌道:“麻烦找个袋子帮我将刀片都装起来。” 想着这些东西肯定不会无故出现,先收集起来之后再弄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其他人正要依言行动时,宿舍长忽然道:“先送你去处理伤口吧,这里我们来弄。” 掌心的血还在往外渗,确实要赶紧处理伤口。 于是舍友陪着她一起去校医院,其他人则留下帮忙处理后续之事。 也不知怎的,她受伤的消息走漏了风声,刚在校医院坐稳,田酥酥和董安平就风风火火的赶来。 还不止,几分钟后莫宇举着一本漫画也慢悠悠走进来。 很快走廊里就回荡着董安平的大嗓门:“肯定是有人要害你,任安歌,你到底得罪了谁?这要是晚上黑灯瞎火的一躺,不得割出十个八个的口子来啊?” 田酥酥也很焦急:“就是,安安,你好好想想最近得罪什么人了,居然用这种手段害你,一不小心可是会闹出人命的啊。” “我能得罪谁?”任安歌一脸茫然,“入学一年半,我有一半的时间不在学校,在校的时间基本就教室、食堂、社团和宿舍四点一线,哪里有时间去得罪人。” “那这些刀片……难道是有人嫉妒你?”董安平不惮以最坏的角度猜测人心。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任安歌一脸“你在逗我”的样子。 田酥酥正色:“你能惹人嫉妒的地方多了,你看……”她掰着指头开始数,“成绩好,长得漂亮,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事业,白手起家如今已是c市新贵,喜欢你的人还很多……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典型人物,不嫉妒你嫉妒谁?” 说着被任安歌一脸wtf的神色逗笑了,她以一句玩笑作为结尾:“我们要不是好姐妹,我也的嫉妒你。” 董安平的解释就欠揍多了:“你可是小爷我喜欢的人,他们不嫉妒才怪。” “……滚蛋!”任安歌气得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两个字。 可心里却因为这句话牵出一个模糊的印象来。 “酥酥,你能不能帮我去问问,我请假不在的这几天,那个邹,邹什么来着?” 睛瞅着董安平询问“邹什么”。 一指自己,董大少疑惑:“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不是跟你表白过,你难道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任安歌更疑惑。 董安平一脸茫然:“跟小爷我表白的人每天都有好几个,我哪能都记住。” ……果然还是欠揍小达人。 当事人表示不清楚,反倒是田酥酥反应过来:“你是说邹静?” “对对,就是她,你帮我打听一下,邹静这几天有没有去过我的寝室。” 田酥酥恍然:“你怀疑她?” “思来想去,要谈得上‘得罪’的,似乎也只有她了。”任安歌十分无奈,毕竟这份得罪属于飞来横祸,董大少一口锅甩过来,自己躲都没地方躲。 “好,我一会就去。” “现在就去呀,”董安平直接赶人,“这里不是有我们吗?你赶紧去赶紧去。” “这……”知道好友对董安平不怎么感冒,女孩有些犹豫。 任安歌想了想,点头:“麻烦酥酥了,早点查清楚为好,免得再被暗算。” …… 掌心的伤口不小,医生最后建议是缝几针为好。 缝针的时候医生感叹:“幸亏伤口不深,否则伤到神经问题就大了。” 任安歌也惊出一身冷汗来。 玩雕刻的伤了手,以后还有什么前途?虽然她左手也能用刀,但右手到底还是更习惯一些。 一个多小时后捧着包成团的右手离开医院,董安平拉着两人去吃饭。 第370章 背上一凉 坐了没一会,董安平与莫宇两人端了一堆菜过来。 任安歌一看,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鸡爪、猪脚、牛蹄筋……豆子、胡萝卜丁、土豆粉…… 莫宇一边分筷子一边道:“以形补形,多吃点。” 董安平则将那碟土豆粉推到她面前:“夹不起来别不好意思,我来喂你。” 任安歌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勺子,并且视土豆粉于无物。 吃到一半的时候田酥酥来了,直接将那碟土豆粉拽到自己面前,两口夹得干干净净,这才注意到董安平喷火的眼神:“你不是吧?学校的土豆粉三块钱一份,就算是你刷的卡也不用这样小气呀。” 说着潇洒的把自己的卡甩出来:“喏,你再去刷一份。” 董安平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偏偏任安歌这时候开口:“酥酥饿了吧?我再去帮你买点吃的。” “你给我坐下!”董大少爷刷地站起来,顺手将好兄弟扯走,“我们去买。” 田酥酥捂嘴笑:“安安,董少爷这架势,还真有点动心了的意思。” “你饶了我吧,他分明是看我不顺眼给我找麻烦。”任安歌敬谢不敏,“话说邹静的事情怎么样了?” “她没有去过你的寝室。”田酥酥夹了个鸡爪子啃着,声音含糊不清。 “难道我怀疑错了?”皱着眉头满心不解。 田酥酥却道:“就算是邹静,她也没那么蠢自己动手吧,她可是艺术学院的,跟你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产生过冲突,如果堂而皇之去你寝室,不管干没干坏事,你一受伤这矛头都得指向她。” 任安歌点点头认可了好友的话。 可若邹静还有同谋,这人只能是舍友之一了。 并不想怀疑她们几个,毕竟大家虽然算不上亲密好友,但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得还算不错。 见好友紧锁眉头,田酥酥拍拍她的肩膀:“我还在查,等结果出来了再烦恼也不迟。” 回过神来,看着对方一脸“交给我你放心”的神色,任安歌忍不住笑了:“这些东西自然难不倒你。” “那是,”田酥酥骄傲,“外头的那些事情我帮不了你,打听打听学校里的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正说着呢,两个男孩端着饭菜回来了,董安平没好气的将东西扔到桌上,气呼呼的念叨:“敢指使小爷我,胆子还不小。” 田酥酥翻了个白眼,凑到好友耳边道:“董大少这脾气啊,比我男神差远了。” 她的男神自然指的是展伦华,任安歌正想调笑好友两句,又听她道:“比起顾小少爷那更是天上地下,还是安安你眼光好。” 红晕猝不及防的涌上来,任安歌扭身拍了她一下,嗔怪:“你说什么鬼话,有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 回到寝室时,自己床上已经换了新的床单被套,彭阮关切地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缝了几针,医生说伤口再深点就会割坏神经了。” 小姑娘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光一直在众人面上逡巡。 便看到她们都露出后怕的神情,本来在看书听歌的几人纷纷围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安慰起来。 彭阮也是好一番叹息,然后才补充:“那些刀片都给你装在这里了,另外我自作主张帮你换了床上用品,换下来的也泡在那里了,等明天有时间我帮你搓了。” “那怎么好意思,先放着吧,回头我送出去洗。”任安歌连忙拒绝。 “不用那么麻烦,一个床单而已,交给我吧。”彭阮的语气不容抗拒。 只好连连道谢,又对其他人再三表示感激,十来分钟后大家才各自散去。 任安歌坐到床上,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一遍,确认床单下头并无异物后才躺下。 意外受伤折腾了大半天,她这会也觉得累了,一边过滤着刚刚舍友们的表现,一边觉得眼皮子打架,没多久敌不过周公的召唤,眼一闭沉沉睡去。 没多久宿舍熄灯,其他人也纷纷躺下,唯有一双眼睛盯着任安歌的方向看了许久。 ……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在舍友们的帮助下洗漱完毕换了衣服,大家一起往教室去。 九月的北京依旧带着夏天未散的热度,女孩们大多都穿着裙子,任安歌也不例外。 及膝长的淡黄色连衣裙行走间飘飘荡荡,将少女的身形勾勒的额外美丽。 几个舍友怕她受伤的手不方便,抢着帮她拿包拿东西,最后任安歌反倒成了两手空空的那个。 彭阮作为舍长更是自觉有照顾的义务,这会非要扶着小姑娘儿左胳膊,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任安歌哭笑不得:“我只是伤到手了,并不影响行动啊。” 彭阮却正色:“那也得小心啊,万一摔个跤,就很容易再弄到手。” ……行吧,你说的有道理。 拗不过,任安歌只好由着她们去了。 越是靠近教学楼,来上课的学生就越多,彭阮紧紧将人护在身边,生怕有人撞到任安歌。 她一只手扶住小姑娘儿的胳膊,一只手护着她的背心,这幅老母鸡护崽的样子,惹得路过的人都有些好奇。 各种打量的目光看过来,任安歌颇有些不自在,本来准备随便她们去的,这会也忍不住挣扎一下:“这样不好走路,我还是自己……” 话音未落,背上便觉一凉。 还没反应过来,一件校服外套已经罩在身上,扭头便看到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莫宇将漫画书卷在手中,冷冷道;“你衣服破了,回去换一件。” 任安歌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凉意是怎么回事。 反手摸了一下,脸色便是一沉。 连腰部的肌肤都露在外头,还能摸到内|裤边缘,要不是莫宇的外套搭得及时,这会她可就要出糗了。 这幅样子当然不方便上课,任安歌压着怒气道:“舍长,我……” “你去你去,我们帮你请假就是。”彭阮连忙道。 又问:“要我陪你回去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任安歌连忙拒绝。 “我送你。”莫宇惜字如金,行动却干脆。 第371章 寻找证据 因为右手不能用力,任安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换了套衣服,然后盯着换下的裙子检查起来。 这条裙子的设计比较特别,上身前后皆有一左一右两条细细的亮片,现在后背便是从两条亮片处裂开了,导致一整片布料都垂了下去,如果不遮挡的话,那可真是半拉屁|股都露出来了。 当时教学楼前那么多人,这么露上一次,校园bbs上自己绝对要出一把名。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任安歌的脸都气红了。 要说这是意外之灾,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不是天灾,那就是人祸了。 问题是……谁? 拽紧了手里的布料,任安歌想不出有谁这样恨自己。 手机响起,瞥了一眼发现是莫宇。 “下来。”一如既往慢吞吞的言简意赅。 任安歌这才想起他的校服外套还在自己这里,连忙拿起来往楼下去了,出门前想了想,将那条破损的裙子收进了透明的塑料袋里,袋子则直接摆在床上显眼之处。 “社长,刚刚谢谢你。”这声谢道得百分之一千的真诚,常年埋头徜徉在漫画世界的人,这次算是就她于水火了。 “嗯。”莫宇看了她一眼,淡淡问,“谁干吗?” “还不清楚。”任安歌是真没头绪。 “那去看看。” 任安歌:? 还没来得及问出来,人已经被拉走了。 社团活动室这会冷冷清清,莫宇径直开了自己的电脑,捣鼓了几下后屏幕上出现了视频。 看了一眼任安歌差点跳起来:“这是监控画面?” “马上你们就要到了。”莫宇拒绝回答这种问题,点了点屏幕示意任安歌注意看这个位置。 果然没多久她们寝室的一行人就出现了。 任安歌众星拱月的自己,忍不住吐槽:“我只是伤了手而已,她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画面上一群女孩的行为看上去并没什么不对劲,任安歌有些走神,注意到画面一角莫宇正走过来。 手里的漫画书是标配,只是他这时候却没有边走边看,从画面上看,他的视线应该正看着自己的方向。 任安歌忽然想到:“你这是从我宿舍的方向过来吧?是有事找我吗?” 有些微的尴尬神色一闪而过,莫宇翻开漫画书,硬邦邦道:“巧合。” “哦。”小姑娘立刻就信了这个说法,浑然不觉低头的人脸颊可疑的红了。 “嗯?”注意力转回到自己身上后,她忽然疑惑,跟着便去拿鼠标。 将画面拖回去一点,便看到彭阮一只手搭在自己背上。 当时不觉得,这会看到监控画面才发现,她的手并没有实实在在搭在一个地方,而是上下挪动着。 虽然看不到更细致的画面,但那只手移动过的位置,恰好将两条亮片的位置覆盖其中。 “难道是她?”任安歌有些意外。 彭阮这个舍长一直做得不错,寝室里的小矛盾都能公平处理,平时搞卫生啊分摊水电费之类的事情,宁可自己吃点小亏也不让大家的感情埋下地雷,大考小考的时候谁需要帮忙整理下复习要点她也从不二话…… 就算她请假很多,常常不在寝室过夜,但对彭阮的印象也一直不错。 所以事发以来,她怀疑过宿舍里每一个人,唯独对彭阮的疑心只是一闪而过。 万万想不到,她居然就可能是那个幕后黑手。 正不可思议间,田酥酥打电话来。 一接起来便听得愤愤的声音:“安安,你要小心那个彭阮,在背后捣鬼的十之八|九是她。” “怎么说?”压下心中的惊诧,耐着性子询问。 “我在bbs里搜索了所有跟邹静有关的帖子,翻出一个一年多前的旧帖,是邹静发的,想找个家庭教师,学生是她弟弟。” “邹静还有个弟弟?” “我也是刚知道,邹家挺有钱的,开的工资很吸引人,下头回帖的人挺多,有一个回帖你猜是谁?” “彭阮?”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但依旧让人疑惑,“可是bbs是匿名发帖啊,你怎么确定的?” 田酥酥冷笑:“你当我八卦女王的名头白给的呀,我一个一个回帖的点进去看了,那个人虽然没留下什么详细资料,但她的签名与彭阮qq的签名一模一样,qq号码也是同一个。” 这差不多就是实据了,挂了电话呆怔半晌,任安歌忽然道:“社长,帮忙查个ip呗。” “不相信?” “那倒不是,不过就想再确认一下,咱不能放过一个坏人,那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不是。” 说这番话时,任安歌面无表情。 盯着她看了一会,莫宇关掉监控视频画面,重新打开一个软件,又到校园bbs找到田酥酥说的那个id,开始用软件追踪地址。 十来分钟后锁定了ip地址,莫宇扭头用目光示意:然后? “这个qq,查登陆ip。”任安歌指着资料里的qq号。 又是十几分钟,一模一样的ip地址出现在界面上。 咬着嘴唇,任安歌一阵失望:“真的是她。” 一想到受伤后彭阮对自己诸多关怀,实际上内心却在计划着怎么继续害她,任安歌就觉得一阵恶心。 人之心肠,竟能伪善至此。 要直接揭穿她吗?还是按兵不动,等着下一次抓现行? 很快就将那些不适的感觉驱散,开始思索该如何处理此事,直到莫宇撞了自己胳膊一下,任安歌才回过神来。 “看。”一直屏幕将小姑娘的视线吸引过去。 屏幕上居然是一段短信记录。 其中一人用“某件事情”威胁另一人,帮她好好教训“小贱人”。 被威胁之人的电话号码很眼熟,另一个却丝毫没有印象。 任安歌眉头微皱:“这是?” “这个,邹静。”莫宇指的正是她不认识的那个号码。 低头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确认了眼熟的号码主人不是别人,正是—— 彭阮。 “所以幕后指使果然还是邹静。”任安歌捏紧了手机。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这个邹静着实过分。 男女爱情本就讲究你情我愿,你喜欢董安平得不到回应,为什么不找拒绝之人的麻烦,却要祸及她这个无辜之人? 第372章 反将一军 “这个东西能拷贝一份给我吗?”思索良久,任安歌决定先保留证据。 莫宇甩出一个u盘:“拿走。” “谢谢社长,那我就先走了。” 见她将东西收好,面上虽无喜悦,却也不怎么难过的样子,莫宇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目送她离开了。 任安歌确实没什么好难过的,彭阮和邹静不过就是两个萍水相逢之人,她害怕的是来自亲密之人的明枪暗箭。 回到寝室后先联系吴四,将那袋刀片交出去,拜托他查验一下上面的指纹,然后便出门去找田酥酥了。 几个小时后吴四送来消息,不出意料,那些刀片上干干净净查不出任何指纹。 心里有了数,她又若无其事的回了寝室,进门第一眼便往床上看去,装着破损裙子的袋子果然不见了。 “我床上的东西呢?”挑了挑眉,她神色冷淡的问。 舍友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察觉出任安歌心情不好,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身后房门轻响,小姑娘扭头看去,彭阮额上汗水涔涔的走进来,边关门边说:“今天真热,爬个楼衣服都汗湿了。” 话音刚落便撞上任安歌戏谑的眼神,心中一跳,面上却扯出笑容来:“安安回来了,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任安歌皮笑肉不笑,一指床的方向:“我床上的东西呢?” “东西……哦!你说那件破掉的裙子吗?”彭阮做恍然大悟状,“之前我收拾寝室,想着那条裙子已经烂成那样也没法穿了,就顺手一起扔掉了。” 说着露出歉意:“难道你还打算留着的?那真是不好意思……” 看着她·唱作俱佳的样子,任安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走回自己床边,淡淡道:“没关系,下次扔别人东西的饿时候,记得先问清楚再动手。” 彭阮带着笑:“好好好,下次我一定记得先问问。” 少了小姑娘带来的压迫感,她的神色轻松了许多,开起玩笑来:“以后谁扔垃圾在桶里要记住了啊,扔垃圾前都要问一问的。” 大伙哄笑起来,她也跟着一起笑得前俯后仰,只是偶尔瞥见任安歌的脸色,心中便是一咯噔。 小姑娘也在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反倒是看向自己的目光带着一丝冷意。 可是定睛看过去想要看个真切时,任安歌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任何不同。 应该只是自己看错了吧。 …… 接下来几天,任安歌仿佛走了霉运,校服被涂了油漆,鞋子被塞了图钉,打开钢笔发现笔尖歪了……诸如此类大大小小的事情,几乎隔一两天就会发生一次,也亏得她“运气”好,没有遭受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连舍友们都觉得不对劲了,问任安歌是不是得罪了小人。 当时大家都围在一起,小姑娘漫不经心的笑着,点头道:“是啊,恐怕是得罪了小人呢。” “干脆跟辅导员说吧。”有人提议。 任安歌还没说话,彭阮已经犹豫地道:“安安,发生了这么多恶作剧我也挺担心的,但是……我有个自私的请求……” 说到故意遮遮掩掩,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舍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淡淡笑了笑。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彭阮有些忐忑的样子,却还是咬牙道:“我打听过了,今年的优秀宿舍评比里,我们寝室的分数遥遥领先,但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肯定会被刷下去,你能不能……能不能……” 仿佛觉得不好意思,剩下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任安歌眉梢一挑,轻笑道:“是希望我暂时不要将事情说出去吗?” “对!”彭阮连连点头。 其他舍友的神色有些微妙,诚然,优秀宿舍第一名有着不菲的奖励,但因为这个让任安歌忍气吞声,似乎也有些不厚道。 一方面她们也挺希望能拿到那笔奖励的,另一方面也觉得这种话说不出口,矛盾之下纷纷闭口不言,只看当事人做什么决定。 任安歌心中是佩服得紧,原来倒是没发现,她们这位舍长还挺会谋划人心。 这番话说出来,确实有做“恶人”的嫌疑,但这个恶人却是为全寝室谋福利,带着种为了大家牺牲自我形象的悲壮感。 虽然一个字都没有拉拢其他人,可光是“优秀寝室”评分遥遥领先这个前提,便已经让大家人心浮动。 毕竟那笔奖金可不少,所谓利益动人心,那些“恶作剧”又没落在自己身上,哪里有那么多感同身受呢。 反观她这个原本的“受害人”,现在却处在两难之地,虽然不同意彭阮的请求很正常,但多少会让舍友们不太高兴。 啧啧,真是一番好算计啊。 任安歌心里将这番举动的深意捋得一清二楚,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舍长。 被她这幅表情弄得心里没底,彭阮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安安,你怎么决定呢?” “既然舍长这么为全寝室考虑,我怎么好不同意呢?”任安歌笑笑,“不过害群之马也不能任由她逍遥自在,不如就请舍长帮忙,将这个人揪出来吧。” “我……我来揪?”彭阮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贼来抓贼,结果自然是——一场空。 谁料任安歌却还有后手:“是啊,我看就在优秀宿舍的评比正式宣布结果前吧,虽然我也很想咱们寝室夺冠,但我相信大家也愿意这个结果是公平公正的,我们寝室现在躲着一个暗算别人的小人,如果不能将其揪出来,夺冠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大家一定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自然要说“不希望”,否则自己岂不是成了毫无原则的人,严重点甚至会被怀疑就是那个欺负同学的小人。 彭阮一时有些目瞪口呆。 之前故意提起优秀宿舍的评比,便是想让任安歌放弃去找辅导员,等拖到评比结果出来后,她们都是优秀宿舍了,更不可能曝光这些“丑事”,否则不但奖励要退回去,还会因此受到批评。 可万万没想到任安歌居然来了个“限期破案”,反倒将了她一军。 第373章 生日聚会 任安歌说完,大家都看着彭阮。 人的心态便是这么奇怪,因为觉得让小姑娘忍气吞声是一种委屈,这会她提出“限时破案”来,大家便觉得:就应该这样。 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嘛。 在她们看来,一个宿舍也就十个人,排除掉受害者本人,剩下九个人,难道一两个月的时间还找不出使坏的那个吗? 任安歌提出的这个解决方案明显更公平嘛。 彭阮从大家的眼神里看出了这个意思,也反应过来—— 如果她不同意,那么在这件事上,她就会处于下风,之后任安歌若在提出什么更为难的事情,她就会被逼得更厉害。 咬咬牙,她点头:“好,我是舍长,应该为你讨个公道。” 任安歌微微一笑,并没有什么欣喜的样子,淡淡道:“那我就期待了。” 其他人并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心里有鬼的人却觉得微微慌乱: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什么? 想想最近任安歌时不时奇怪打量自己的眼神,以及说话时讲不出却怪异的语气……彭阮的一颗心砰砰跳起来。 几乎可以肯定,任安歌一定是察觉了什么! …… 是夜,寝室熄灯后大家纷纷入睡,唯有彭阮翻来覆去总睡不着。 思来想去依旧觉得不能这样束手待毙,她悄悄坐起来,溜到走廊上打电话。 “你是不是有病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打什么电话?” 一接通那头便传来不耐烦的骂声,彭阮脸色发沉,却还是好声好气的道:“白天大家总在一块,实在不方便,不好意思。” “到底什么事?”那头依旧很不耐烦。 “我怀疑任安歌已经猜到是我在整她了,不能再继续了。” “你想反悔?” “不是我想反悔,我早说过这样密集的整她,一定会被发现端倪的,这一看就是寝室内部有人搞鬼。” “呵呵,就算猜到是寝室的人搞的鬼,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电话那头声音冷淡,“你不是向来谨慎吗?会被她抓住把柄?” 听着对方显而易见的怀疑,彭阮发现自己还真找不出什么有力的说服理由。 眼神、语气……这些都是很主观的东西,拿出来当证据想必对方也不会相信。 可是第六感告诉她,任安歌是真的察觉了什么,若再继续下去,自己迟早被揪出来。 若是闹大了,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然而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会在意她未来如何,只冷冷地道:“彭阮,别忘了你干过的事,来做家教能做到床上去,这件事情要是让我爸妈知道了,你的狗腿都会被打断。” 眼底有怒火一闪而过,然而再是愤怒,她也只能暗自压下,低声道:“我早说过了,是你弟弟向我表白的。” “呵呵,你也不照照镜子,你是美若天仙还是富可敌国,我弟弟可是邹家人,凭什么看上你?还不是你看他年纪小故意勾|引。” “我没有!”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连忙又降低音量,“邹静,你之前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你整任安歌,这件事就不再提起,也不干涉我跟你弟的交往。” 邹静冷笑:“对,我是答应过你,但别忘了我是要你整得任安歌没脸待在学校,可你看看这么久了,你都干成了啥?手掌一条伤口有什么用,抵得过我损失的脸面吗?” 彭阮咬牙:“是她运气太好,这种事情我怎么能控制。” “那我不管,反正你再做不到,我就把事情抖给爸爸妈妈,你等着被赶出学校吧。” …… 彭阮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寝室,坐在床上目光怨毒的盯着任安歌的蚊帐看了一会。 凭什么,凭什么她们这些所谓的天之娇女什么都有,有钱有地位,还有同样优秀的男人追求,而她不过是谈个恋爱还要被威胁被逼迫…… 世道何其不公! 任安歌,你不要怪我,我是为了自己的爱情。 摸到枕头下面的一个小小的塑料包,彭阮脸色发白,眼睛却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拽着塑料袋终于睡着了,浑然不知在那条蚊帐后头,被算计的人戴着耳机,反复听着她与邹静的通话,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双眸同样亮得惊人。 …… 几天后彭阮的生意到了,在校外的ktv订了包间,邀请寝室所有的人吃饭唱歌。 说来也巧,她们刚在饭店坐下,董安平和莫宇就一起走了进来。 “任安歌,你也在这里吃饭啊?”原本一脸不情不愿的董大少,忽然就笑得一脸春风得意。 “嗯,彭阮过生日。” 董安平非常自来熟的坐下:“挺好挺好,不如一起吧。” “……人家过生日,请你了吗?”对他的厚脸皮十分震惊。 “彭阮是哪个?”董安平大大咧咧。 刚去点完酒水的寿星恰好听到这句问话,神色略有些尴尬,却还是主动举手:“是我。” “祝你生日快乐,我们能坐下一起吗?” 这句祝福没什么诚意,但董安平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彭阮显然不想得罪他,只得扯出一抹笑容:“多谢董少爷的祝福,碰到就是缘分,一起热闹。” “就是嘛。”对她的识相表示满意,董安平扭头,“看,寿星同意了。”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最后的座位就变成了她的左手边是莫宇,右手边是董安平。 因为突然多了两个人,其中还有混世魔王董大少爷,彭阮不得不临时加了几个菜。 而本该是她为主角的饭局,也因为董大少爷丝毫不讲客气的行为举止而偏了方向。 彭阮心中有火,却只能强自按捺,但笑容多少有点儿勉强。 食不知味的一餐饭(钱包还大出血)完毕后,大家便要转移到ktv去,寿星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确,这是寝室内部聚会,都是些女孩子,不太方便继续招待两位男士。 然而董安平就是有这个本事,想听不懂的时候,你就是将话直接扔他脸上,他都能眼睛也不眨的装傻。 更何况彭阮当然不敢将话说得太明显。 第374章 做人走狗开心吗 一行人转移到ktv包间,彭阮十分热情的招呼大家点歌玩耍,然后又跑去买了一堆饮料零食。 “来来来……大家尽管吃尽管喝。” 一边说着,一边将饮料塞进大家手里,又把零食拆了封,那副热情的架势,让舍友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人起身将彭阮压到座位上:“寿星就别忙了,快坐下快坐下。” “对对对,坐好先吹蜡烛了!” 有人拆蛋糕,有人点蜡烛,有人点了生日快乐歌,不一会包厢里便响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旋律,再将灯一关,只余一豆烛光,这气氛便来了。 任安歌混在人群中敷衍的拍着巴掌,一旁的董安平低声:“你这也太没诚意了。” 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总比董大少你鼓掌都懒得鼓要好点。” 董安平嗤笑:“我能来就是给她脸面了。” ……竟无法反驳。 彭阮这会才有了众星拱月的主角感,高兴得脸蛋都红扑扑的。 许完愿准备吹蜡烛之前,她十分自然的看了任安歌一眼,笑道:“吹完蜡烛大家就一起举杯啊。” “好——”舍友们纷纷起哄。 彭阮俯身用力吹了一口气,一瞬间包间里只有屏幕幽幽蓝光。 啪—— 灯光被打开,彭阮已经举着饮料:“希望我们的友情长长久久,干杯~” “干杯~” 所有人都举起饮料,玻璃瓶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映亮了一张张青春洋溢的脸,仿佛所有的算计和阴谋都不存在。 彭阮一边仰头喝下橘子汁,一边用余光注意着任安歌,看到她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大口,嘴角的笑容就更加真诚了。 分了蛋糕后大家就正式开始唱歌了,在座的都是年轻人,不一会就闹腾起来,国王游戏这种经典节目自然要拿出来玩。 说来也巧,不过第二轮任安歌便抽中了国王,指定处罚的对象正是寿星本人。 彭阮脸颊泛着红,一副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样子,边笑边口齿不清地道:“安安,今天我,我过生日,你可不,不要太为难我。” 任安歌淡淡一笑:“那是自然,总不能让寿星出糗。” 顿了顿,她一字一顿说去一句话,顿时让包间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彭阮,做别人的走狗开心吗?” “你……你说什么?”彭阮心头一跳,面上强撑镇定,做出愤怒的样子。 抬头看向她,小姑娘声音清脆:“我说,做邹静的走狗开心吗?” 正常人这会不发脾气都说不过去了,彭阮将手里的饮料瓶往桌上一顿,起身便要发火。 然而刚刚起立便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脚下一个踉跄。 难道……不,不能这样…… 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她狠狠瞪了一眼任安歌,扭头便想往外走。 然而只有几秒钟而已,理智便被极致的疯狂吞噬,燥热卷遍全身,彭阮只觉身上薄薄的连衣裙都是那么的碍事。 离得近的人觉得有些不对,刚喊了一声“舍长”,彭阮已经刷地爬到桌上了。 跟着用力一扯,就把身上的吊带裙撕了下来。 董安平跳起来:“卧槽,她发什么疯?” 彭阮确实在发疯,她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一边扭动着年轻的躯体,一边将自己扒得光溜溜的。 “卧槽卧槽,老子不想长针眼啊!”董安平疯狂捂脸。 其他人全被这个变故惊呆了,一时竟无人想到要去阻止她。 脱光了还觉得不够凉快,彭阮忽然跳下桌子,扑到门口一把拉开大门。 “别——” “阮阮等下!” “舍长你疯了!” 这下大伙反应过来,七手八脚要去拉她。 然而入手是光滑的肌肤,大家惊慌失措下连用力的地方都没抓到,彭阮如蛇一样滑了出去,在走廊里来了场裸奔大戏。 一时间各个包厢都有探出看热闹的脑袋,反应快的已经掏出手机在拍视频了。 “不要拍——” “快把人抓回来……” 后头一群人急急忙忙追上去,可人是拦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居然没人有多余的衣服能给彭阮遮蔽一二。 最后还是ktv的工作人员贡献了一件西装外套出来。 可彭阮还在发疯,一边嚷着“热”一边用力挣扎,非要将姣好的曲线展现在众人面前。 一通折腾后,舍友们都被不同程度的挠伤了,还折腾出满头大汗来,还是彭阮自己忽然晕倒了,她们才成功将人制住。 在这个过程中,有三个人一直站得远远的,董安平与莫宇还好,毕竟不是自己寝室的,但对任安歌大家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躲那么远,是个什么意思? 仿佛没发现大家忿忿的目光,小姑娘淡淡道:“彭阮这样子不对劲,我已经打了120,应该快到了。” 原来如此,大家的怒火立刻熄灭了。 果然不到三分钟,救护车呼啸而至,彭阮被抬上车,有舍友自告奋勇跟车去医院,其他人则留下来善后。 大伙这才发现,别看任安歌年纪最小,遇事却最为镇定。 阻止了大家收拾包间里的狼藉,告诉大家刚刚顺便还打了110,一会警察来了会要勘测现场。 “报警?会不会太夸张了?” 大家都有这个疑惑,任安歌却十分坚决:“你们不觉得彭阮刚刚的反应太奇怪了吗?除非她真的疯了,否则我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人捣鬼。” 警惕地看了一眼门外,她低声道:“万一这里是个黑店怎么办?” 黑店?这个词顿时让一切有了电影的感觉,舍友们脸上皆是紧张与兴奋交织,刚刚还觉得报警夸张了,现在却觉得一切都太刺激了。 唯有董安平毫不吝啬的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个狡猾的小女人,也就仗着其他人不知道这间店有顾家的股份,才敢这么睁眼说瞎话。 为了不破坏现场,大家都守在包间外头,难免感觉到其他包间里射来的各色目光,想到若这事传出去,彭阮接受异样的目光只会更厉害,大家都握紧了拳头—— 一定要给舍长讨个公道! 第375章 标题党 警察很快就到了,在大家七嘴八舌的叙述中弄清了事情的过程,但两人的脸上却露出一丝不以为然来。 这些年轻人啊,喝多了玩刺激而已,却还报警浪费警力。 正准备义正言辞的教育一下,任安歌却道:“我觉得这些饮料可能有问题,你们看……” 她拿起一枚盖子展示:“这是个针孔吧?” 定睛一看,那枚盖子的边缘处还真有一个类似针孔的东西。 两位警察心中顿时一紧,不敢将此事继续当做“喝多了”定性。 一番搜查后,又在一个厕所隔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针管,这下事情就更大条了。 立刻呼叫了支援,并且要求所有人原地等待,不得擅自离去。 看到警察们忙忙碌碌,任安歌抱臂靠墙,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董安平忽然凑过去是低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任安歌装傻。 “彭阮是被下了药啊。” “我怎么会知道?” 小姑娘断然拒绝,并且用“你是不是有病”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 董安平还不死心,正要继续追问时被莫宇拦住:“警察还在办案。” 话说得没头没尾,但好友之间的默契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有什么想问的也不是现在,不然可能给安安带来麻烦。 彭阮扔在包间里的衣服当然也是证据,警察们将其折好放进证物袋的时候,装饰用的口袋里忽然飘出一个小小的塑料袋来。 捡起来一看,里头很明显有残留的粉末。 “你们谁见过这个?”警察严肃的询问。 大家都喃喃说没有,唯有任安歌神色一怔,低声道:“我好像见过……” “在哪?”警察立刻追问。 任安歌做冥思苦想状,好一会才犹犹豫豫回答:“我记得好像是……是……舍长换床单的时候,我看到过。” 那就是在彭阮的床上? 警察们交换着眼神,将小塑料袋单独存放为证据。 取证结束,该询问的也都询问了,大部队收队,两个警察则往医院去了。 不久后医院那边的同学传来消息,一系列检查显示,彭阮的血液里果然检查出药物成分。 这是一种致人精神癫狂的药,首次服用的人会有火烧火燎的感觉,不自觉便会想脱衣服。 这与彭阮之前的行为对得上。 只是谁会这样恶毒,给一个女孩子下这种药呢? 大家愤怒之余,也隐隐升起庆幸之情。 当时彭阮买的饮料可都是一模一样的,万一那瓶饮料是落在自己手里,现在当众出糗的岂不是自己? …… 事情到此并未打止,谁也没想到当天目睹“裸奔大戏”的人里居然有同校之人,bbs上出现了一个帖子,标题起得十分引人注目: 学霸、大师……拥有一系列头衔的天之娇女当众脱衣,速速进来,晚了就看不到了。 主贴里只有一个打了部分马赛克的视频,正是当天彭阮从包厢冲出去以后的画面。 只是这个标题与她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寝室里其他人一开始还没注意,经人提醒后才发现“天之娇女”指的是彭阮。 这时候已经迟了,帖子的点击率已经超过了三万。 更不知有多少转发出去的内容。 “安安,这下糟了,这种东西传出去,阮阮怎么做人啊?” 因为ktv那次的惊艳表现,彭阮不在,大家下意识便将任安歌当做核心,这会都来问她的意见。 任安歌皱着眉头:“先找到发视频的人吧,传播这种视频也是违法的,找到他删掉源头再说。” “可是现在这个视频应该被转发过很多次了。” “我们也没把发一个一个去找,只能先找到源头,再找个律师发个涵,让这些传播的人知道这是犯法的行为,敦促他们自行删除。” 这方法显然不够力度,但仔细一想还真没有更合适的法子了,大伙只好接受。 至于如何寻找源头,当然是拜托任安歌出面,去请莫宇帮忙了。 欣然允诺这个请求,任安歌慢悠悠到了社团活动室。 莫宇咔哒咔哒点着鼠标,听到打招呼的声音头也不抬:“坐下,等一会。” 任安歌便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等了一会觉得无聊,便打开面前的电脑,飞快写了个小程序玩起来。 忙完手头的事情侧头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屏幕上一个像素小女人,正在左右乱窜,而任安歌则操纵鼠标不断扔出小球,每次打中,像素小女人便会抱头鼠窜。 “你这算是发泄吗?”将一个u盘扔到桌上,莫宇对这种幼稚的游戏十分无语。 “嘿嘿……”将小程序关掉,任安歌笑,“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别装傻,帮我给彭阮的手机安窃|听程序的时候,你就都知道了吧。”将椅子一翘一翘,“后来我听说,那天去那儿吃饭也是你提议的。” 莫宇盯着因为椅子的摆动而跟着一荡一荡的裙角不出声。 跳起来拿好u盘,任安歌笑笑:“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下次请你吃饭啊。” “吃饭就算了,不如你……”鬼使神差的反驳,又紧急刹车。 “我什么?”小姑娘一脸好奇。 “……再给我买十套最新出版的漫画,要我没看过的。”莫宇难道语速快了一次。 “……没问题。”任安歌一脸无语,内心吐槽社长就是第一代宅男代表,也不知哪个纸片人会成为他理想中的“老婆”。 拿回u盘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内容十分全面,不但有最先散播视频之人的资料,连这人与幕后指使者的聊天记录也十分全面。 飞快浏览了一遍,任安歌啧啧感叹。 看看,得罪谁都不要得罪有厉害黑客朋友的人。 这些证据从法律途径来说当然是违法的,但这不是上面有人么?任安歌联系了展伦华,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拜托他将这份证据交给办案的警察。 警方有了侦破的方向,并不需要直接将这份证据展现出来,只要顺藤摸瓜,很快便将那个人揪了出来。 第376章 真的无辜吗? 彭阮回校当天才知道自己的不雅视频满天飞,差点气到又回去住院。 心中的不安在看到任安歌后尽数爆发。 一下子甩开扶着自己的室友,冲过去拎住任安歌的衣领咬牙切齿:“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这是做什么啊?” 大家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想要分开两人。 但彭阮的手抓得很紧,大家又不敢强行掰扯,一时间愣是没能成功将两人分开。 面对凶神恶煞的同学,任安歌十分淡定,甚至微微露出一丝笑容,分明是轻言细语,却不吝于晴天霹雳在彭阮脑门炸开。 她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果然知道了!!! 浑身仿若失去力气,彭阮一下子瘫软在地。 恰在此时,一个舍友从外头进来,用八卦的语气嚷嚷:“你们听说了吗?艺术学院的院花被警察带走了。” “什么?” “是邹静吗?” “为什么啊?” …… 大家的惊讶不比刚进来那位少,纷纷开口询问。 唯有彭阮脸色发白,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坐在地上仰头与任安歌对视,仿佛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不屑的情绪。 忍不住抱头发出呜咽声:完了,一切都完了。 等大家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记起不对劲的舍长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打开一看,舍监阿姨与两位警察站在外头,语气温和的说想请“彭阮同学协助调查”。 刚刚回来的彭阮马上又被带走了,留下无数猜测。 大家发了好一会呆,终于将这段时间的许多事情理顺了,纷纷询问:“安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任安歌轻笑一声:“什么怎么回事,不过是害人不成反害己而已。” 咂摸着这句话,再联想到这段时间任安歌的“倒霉”,大家都慢慢反应过来。 “难道……那些都是彭阮做的?” “对。”这会任安歌终于不用瞒着了。 宿舍里自然有与彭阮交好的,立刻质疑:“你有证据吗?” 也不多解释,直接放了一段录音。 正是彭阮与邹静打的那个电话。 录音结束后好一会,大家久久说不出话来。 平易近人的老好人舍长,居然是个蛇蝎女人,一想到大家朝夕相处,人人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连与彭阮交好的几个,这会也都脸色发白。 任安歌叹气:“其实我早就怀疑她了,只不过没有抓到过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但在前几天,我无意中发现她枕头下面藏着一小包药粉,于是便留了心眼,今天的饮料都是她买的,也是她状似无意分的,我便将计就计,趁着吹蜡烛那瞬间将我和彭阮的饮料对调了……” 说着露出一丝厌恶之色:“原本以为只是让人昏迷啊之类的药物,想不到居然有那种功效,而且我也听说,最初上传视频的那个人是邹静安排的,也就是说她们本来就打算让我当众出糗,然后录下来大肆传播,只可惜发视频的人不认识我们两个,这才将她当成我,发了个文不对题的帖子出去。” 一番推测有理有据,与事实十分符合,大家已经被说服了八|九分。 就算是彭阮的朋友,也无法昧着良心指责任安歌做错了,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不是彭阮和邹静动手在先,换一下饮料又不会怎么样。 任安歌神色哀哀,低声道:“我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你们放心,我已经跟警方坦白了调换饮料的事情,是我的责任,我绝不推卸。” 一听她都老实坦白了,大家更是不能指责一个字,反倒纷纷出言安抚。 接受了大家的好意,但该借机得的方便也要得到,任安歌以此为理由向校方提出申请,成功拿到了允许外宿的条子。 跟着火速在工作室附近租了房子,以后雕刻什么的就方便多了。 没多久,邹静受到了严重警告,彭阮直接被退学,听说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当场晕倒在地,醒来后哭喊着求校方网开一面,哭得之伤心,颇让闻者同情。 只可惜董大少爷那么巧在场,听了几嗓子后评价:“这种害群之马如果随便哭哭就能留下,那小爷我更不必顾忌了。” 这位爷平素就够随心所欲了,这还是“有所顾忌”?校方一边嘀咕着,一边想象了一下“无所顾忌”的董大少爷会做出什么事来,当即惊得一哆嗦,毫不犹豫给彭阮的处分上盖了章,责令其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学校。 彭阮离开时十分凄凉,没有任何同学敢来送她,就怕被打上个“同谋”的标签。 推着箱子背着书包,盯着一路上各色视线,彭阮觉得自己很有种过街老鼠的感觉。 一直到出了校门,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人时,一股怒火席卷而来,连行李都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冲过马路,冷冰冰道:“来宣告你的胜利是吗?任安歌。” “胜利?”小姑娘儿语气淡漠,“你称这为胜利吗?” 被她的态度激了一下,彭阮冷笑:“现在你不就是赢家吗?” “如果你认为自保也是一种胜利的话,那我确实是赢家无疑。”任安歌盯着她的眼睛,“可惜这场战役,我是被动加入,而你们从算计别人的那一刻开始,注定只有输,没有赢。” 仿佛被刺破的气球,愤怒之情一瞬间就泄了个干干净净。 彭阮眉眼中都是绝望。 是啊,她输了,从被邹静拿住把柄开始,就注定赢不了。 “我没有办法。”晶莹的泪水慢慢聚拢,“邹静用我的爱情威胁我,我没有办法。” 与方才的咄咄逼人截然不同,此刻的她带着软弱与乞求,仿佛希望挣得受害者的原谅。 没有得到任安歌的回应,她低声哭起来,捂着脸抽噎着道:“真的,这些都是邹静的主意,是她嫉妒你有董大少的喜欢,我只是被逼的。” 小姑娘神色纹丝不动,只是眼底渐渐溢出失望来。 邹静固然有责任,可动手之人真的无辜吗? 第377章 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彭阮还在一个劲的指责胁迫她的邹静,直到听到淡淡的声音响起:“将邹静形容得十恶不赦,是希望我一怒之下再出手对付她吗?” 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哭泣的人神色复杂。 “借刀杀人是不错,可惜我却不是那把刀。” 小姑娘说完,果断的扭头就走。 对于不知悔改之人没有必要多说。 或许是被戳中了心中的谋算,彭阮恼羞成怒,冲着远去的背影嚷嚷:“你又有什么好得意的,不就是家境好一点,赢在了人生的起跑线上吗?你跟邹静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有两个臭钱就看不起别人,我呸——” 面对疯狗的喝骂,任安歌连头都懒得回,也就不知道莫宇悄无声息的出现。 彭阮被突然站在身边的人吓了一跳,再被莫宇黑沉沉的眸子淡淡一瞥,那些骂声便卡在喉咙中。 “几年前,她家还只靠妈妈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生活。” 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莫宇翻着漫画书走了,徒留彭阮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许久之后泪水毫无征兆的落下来。 这次却少了几分算计,多了一些真心。 抹着眼泪拿回行李,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悔恨或是怨憎,偌大的校园少了一个不前不后的学生而已,浅浅的水花眨眼便被大家遗忘了。 …… 任安歌更没有时间伤春悲秋,与电视台合作的系列企划即将开始,她要以嘉宾的身份第一次登上国民综艺。 这是她当着全国千百万观众的面,好好宣传石雕技艺的机会,饶是任安歌两世为人,也难得的紧张起来。 下飞机后直奔电视台进行彩排,从一开始走同边路的僵硬模样,到后来举手投足恢复正常,期间的心路历程也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终于到了正式录制时间,观众进场,任安歌则坐在后台仰着小脸,任由化妆师涂脂抹粉。 这辈子第一次化妆,旁边还有个顾小少爷不错眼的盯着,自觉已经冷静的心又扑通扑通跳起来。 画完眼影获准睁眼后,小姑娘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别盯着我看,不就是化个妆吗?百香公司的女白领每天都要化妆,有那么稀奇吗?” 因为紧张真心在抱怨,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不像是发怒,倒带着几分嗔怪。 所以顾千帆听了这通抱怨反倒嘴角含笑,带着几分轻佻回应:“公司的人我向来只看工作成绩,从来不看脸,再说她们化妆的样子哪里有你好看,没听说过么……” 趁着化妆师转身拿东西的机会,他凑到女孩耳边柔声:“情|人眼里出西施。” 任安歌的脸红了,对于顾小少爷现在动不动张口就来的骚话,真是难以招架。 …… 前面的流程cue完,听到主持人在介绍自己,任安歌深呼吸,一次,两次,然后信步走出后台。 目光下意识扫过台下,一眼便看到最前排正中,气场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俊朗面容。 顾千帆嘴角含笑,向她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跳得砰砰作响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小姑娘神态柔和,语气淡然的跟主持人与观众们问了号。 看得出来因为台上的并不是什么明星欧巴,观众们的注意力便有些涣散了,若是之前自己可能会因此感到紧张和挫败,但不知为何,一想到顾千帆那个与气质不符的“加油”,任安歌便觉得十分淡定。 很快流程就cue到了作品方面,大屏幕上开始吃展示这几年来任安歌的作品。 这些精彩又有创意的作品终于吸引了观众们的注意力,视频展示到“月亮的秘密”时,观众席上发出了一阵惊叹。 看到大家的反应,任安歌对今天带来的作品更有信心了。 果然对于年轻人来说,创意、有趣这些属性,比传统、精致更加重要。 终于主持人道:“今天任安歌也带来了一件全新的作品,说实话,这件作品已经运到后台多日,我也看过好几次了,但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勘破奥妙是什么。” 带着镇定的笑容,任安歌回答:“这件作品是我精心设计的,确实需要一点小手段才能看出其精妙来。” “好的——那我们就期待作者为我们解密了——有请工作人员将作品送上来。” 小推车上有两尊红布遮盖的雕刻品,推到台中央后任安歌依言揭开红布,露出两尊以白玉为底的雕刻品。 两尊作品上都有一些闪着光泽的装饰品,主持人按着流程询问:“上面这个是什么?” “这个叫做螺钿,”任安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展示给大家看,“是由螺壳与海贝磨制而成的,也属于我们国家的传统技艺之一,常常用于镶嵌,非常美丽。” 主持人们各自抓了一把螺钿,走到台前给观众们看。 在场许多都是年轻女孩,对这种闪闪发亮的美丽物件没有抵抗力,近距离观看更是被螺钿美丽的光泽引得阵阵尖叫。 欣赏了一会螺钿以后,主持人继续往下走流程:“螺钿的美丽我们已经看清楚了,可是这两字玉雕……” 他故意问其他主持:“你们看出雕刻的是什么了吗?反正我没有看出来。” 其他主持人也纷纷摇头,还打趣了几句。 之后话题被引导任安歌身上:“所以这就是两尊雕刻品的奥妙所在了吧?可以给我们解密了吗?” “当然。”任安歌点点头,“我这里有一个配套的底座。” 将青石雕刻的底座拿出来,主持人夸张地叫道:“难道我们看不出什么来,原来你还藏了个底座没有交出来。” 面对善意的调侃,小姑娘羞涩的笑了笑,亲自动手将两座玉雕一正一反安好。 这个底座确实神奇,深度足足有一座玉雕那么长,底部的纹路就像一个卡子,刚好固定住头朝下的那座玉雕。 现在两座玉雕便是底部对着底部固定在一起,任安歌又道:“麻烦帮我在底座里灌满水,刚刚好比着两座玉雕交界的位置就可以了。” 很快有工作人员依言将水倒好,随着水波逐渐平稳,小姑娘笑道:“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 第378章 积木玉雕 主持团队的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粼粼水面之下,深深的倒影清晰可见。 “天哪——”主持人纷纷惊呼,“摄像老师,摄像老师麻烦上来一下,给倒影一个特写,给它一个特写——” 台下的一位摄像连忙跑上去,将镜头对准了水面。 导播适时将大屏幕的画面切换到这个机位,下一秒观众席上也发出阵阵惊叹。 上方这座玉雕的倒影映在水中,与下方的玉雕严丝缝合,恰恰好组成了一战一法一道铁三角的造型。 “哇,这个我知道,这是现在最火的游戏《传奇》里的角色对不对?”在节目中一直以游戏宅为人设的年轻主持十分激动。 任安歌点头:“对,我做设计的时候一直在想,什么是年轻人喜欢的呢?如何将年轻人的喜好与传统技艺相结合呢?就有了这个设计。” “很不错,很神奇,不过这样子观赏似乎不太方便。” “其实这只是这套玉雕两种观赏方式之一。” 面对质疑,任安歌信心满满。 “哦?那我们就来看下第二种观赏方式吧。” “好的。”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先将水下的玉雕取出来擦干,上方的玉雕不动,只在原本水下的玉雕上不知怎么一掰一动—— “哇!!!” 全场震惊。 只见完整的玉雕就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零件,任安歌动作十分熟练的将这些小零件穿插到完整的雕刻品上,大家看着她的动作,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儿时的一个游戏—— 搭积木。 不一会,任安歌已经将最后一块“积木”搭建完毕,她轻巧的从玉雕前离开,让其暴露在镜头之下。 “哇——” 如果说刚刚的传奇角色更多是让男生兴奋,这会出现的动漫形象大集合就是让男女观众都激动不已。 圣斗士雅典娜和青铜五小强、柯南与少年侦探团、秘密花园小姐与少爷…… 谁能想到看似杂乱无章的雕刻品,在巧妙的“搭建”之后,居然呈现出了如此丰富多彩的形象。 散落在玉雕上的螺钿,这时候才显示出它的意义来。 眼睛、饰物、裙摆上的花纹……每一处螺钿都有其意义。 舞台射灯变换着方向落在雕刻品上,被螺钿反射出幽幽光芒,使得玉雕的人物眼波流转,仿佛被赋予了灵魂。 主持人忽然发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惊叹着道:“是我眼花了吗?好像从不同的角度看上去,玉雕的场景都不一样。” “是的,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这些动漫人物互为其他人的背景,彼此融合又互不打扰。” 随着任安歌的讲解,主持人们合力推着小车,将玉雕不同的侧面展示给大家看。 果然,这一面,雅典娜与青铜圣斗士的背景便是十二宫圣山,那一秒柯南与少年侦探团身后是模糊的“黑衣人”身形,秘密花园布满藤蔓的铁门…… “我的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止主持人们想问,观众们也都是一脸“快告诉我答案”的样子。 便是顾千帆,都一改最初闲适的坐姿,十指相对身体微微前倾,看一会那件神奇的雕刻品,又盯着心上人的脸移不开目光。 你到底还有多少神奇之处是我不知道的? 这样奇思妙想的作品,真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是怎么想出来的。 任安歌的笑容略带了一点骄傲,举着话筒回答主持人的问题:“要做到这样的结果,功夫都在做设计图的时候,可以说这件作品的设计是我做过的最复杂,最耗时,最费心力的一件,但是效果非常好,所以前期再辛苦也值得。” “我想这就是匠人心态,只要能做出一件好的作品,花费再多的心力都值得。”主持人开始点题。 “是的,我认识许多传统技艺的传承者,他们为这些老祖宗的技术付出了一生,我希望能向他们学习,将雕刻这门技艺传承并且发扬光大。” “好棒,那么这件作品是你迄今为止最满意最完美的作品吗?” “我想对于每一个匠人来说,最满意最完美的永远是下一件作品。”任安歌微笑着回答。 主持人带头鼓掌,观众们也跟着一起欢呼。 “最后我还想说……其实我刚刚展示的还不是这件作品所有的形态。”掌心停歇后,任安歌又抛出一个炸弹。 “什么?”这下连主持人都惊了,台本上这一段只说作者还会就玉雕做一个总结,却没有写具体内容,想不到却接到这么一句话。 好在主持人团队经验丰富,立刻夸张的惊叹:“我是不是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是,这件作品还有其他形象?” “是的,其实不管是下方的玉雕,上方这座也是可以拆卸重拼的,而两座玉雕有部分零件还可以互换,这样一来,不论是水中倒影还是拼搭起来,都还有几种不同的形象。” “越来越觉得这件作品像积木一样了。” 任安歌笑笑:“在设计的时候确实借鉴了积木的原理,同一块积木用在不同的位置,最后的效果便可能不一样。” “但很遗憾,节目时间有限,恐怕不能展示所有的形象了。” “所以我想借此做个宣传。”任安歌以目光询问是否可以继续。 这是台本上本来就有的内容,主持人当然点头应允。 “这是我设计的一个小网站,目前还非常简陋,只有一个功能,就是注册之后可以模拟拼搭这件作品,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试试,从节目播出次日开始计算,十五天的时间,最快拼搭出所有形象的朋友,这件作品将免费赠送给他。” “天哪,这个挑战真有趣,一会记得把网站给我,我也要去试试。”主持人捧哏。 任安歌笑眯眯的:“当然可以,不过网站要到节目播出次日才会开放,现在上去也只能看到一个logo而已。” “刚刚你说这个网站是你自己设计的?”主持人恨不得多发掘一点嘉宾的闪光点,以便达到更好的宣传效果。 “是的,不过也要感谢我在计算机社的朋友们。” 第379章 贰纸合约 节目录制完的几天里,名为“古艺今释”的网站多了许多浏览者,不过果然如任安歌所说,进入网站后只能看到一个颇具设计感的logo,以及一些雕刻方面的野史故事。 大部分人都是进来瞄了一眼立刻就退出了,却也有少数人点开了那些小故事,结果发现:咦?还挺有意思。 其实这就是许多年轻人的误解,总觉得历史就是枯燥无趣的,讲那些朝代更迭,入侵与扩张的故事,事实上在各朝各代的野史里,有意思的故事多得很,只要将那些晦涩的文字翻译成白话文,它们完全可以媲美脑洞大开的网络文学。 网站的这些野史小故事还会定期更新,于是这些人变成了网站的第一波固定访客。 …… 盯着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个不停的人,莫宇脸色阴沉沉的:“任安歌,你这是公器私用。” 停下来偏头想了想,任安歌点头:“对,这样是不太好。” 莫宇还没来得及放松脸色,面前就被放了一纸合约:“社长,接了我的活呗。” ……感情等在这呢! “我拒绝。” “为什么啊?”任安歌一脸不解,“外面接活也是接,至少我肯定不会坑大家。” 莫宇还没说什么呢,社员们纷纷起哄:“就是,安安多厚道啊,肯定不会想方设法剥削我们。” “社长,这可是可爱的小安安的请求呢,你怎么忍心拒绝?” 莫宇咬牙,好家伙,这是要谋朝篡位吗? 任安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笑容:“社长大人,你忍心看可怜的社员一个人累成狗吗?” 她的计划里这个网站是要越做越大的,光靠自己绝对忙不来,当初执意要进计算机社,便是为了这一天在做准备。 上辈子这位如雷贯耳的计算机大能,能相识于微末之时,当然要抓住机会啊。 喉结一动,插在兜里的手不动声色的握紧,将一本崭新的口袋漫画书捏成一团。 仿佛不能承受那样的笑容暴击,莫宇低头翻了翻合同,冷冷道:“这个价格太低了,加百分之五十。” “好咧,没问题。” 任安歌想也不想,就又掏出一份合同,上面的报酬正是上浮百分之五十以后的数字。 莫宇:……感觉被套路了。 等大家都签完合同,任安歌大大松了口气,成功将这帮家伙绑上船了,嘿嘿,再想下去可就难了。 等大家发现“可爱的小安安”成了甲方以后同样难搞已经太迟了,他们都成了利益相关的“自己人”,要跳船都得好好掂量下自己的损失。 当然这是后话,现在计算机社的社员们,包括社长莫宇都没想到,这一纸合约给他们带来了多么璀璨的未来。 …… 半个月后节目正是播出,不出所料,网站爆了。 年轻人就喜欢有趣的挑战,尤其是这个作品雕刻的还都是现在流行的游戏和动漫形象,这都是他们熟悉的东西啊,难道还能玩不出来? 幸好任安歌早就提醒过大家,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大家早早到位,经过一系列艰难的维护,总算勉强保证了网站的正常运行。 经过这半个月,莫宇算是看出来了,小姑娘的野心不小,早早给网站预留的各种接口现在或许还看不出作用,但以他的眼界还能推算一二,对这份工作也从最开始的“就帮帮她”这种想法,真正产生了兴趣。 所以在网站正式开始运营的时候,他就严肃的提出来:“未来还要做大的话,租借的服务器不够用。” 原意只是提醒一下,谁料又收到一纸合约。 甲方不再是任安歌,而是—— 古艺今释有限责任公司。 心中浮起“果然如此”的感觉,他细细讲合同看了一遍。 然而就震惊了。 这居然不是雇佣合同,而是……入股合同。 “让我技术入股你的公司?”莫宇不知现在的感觉算不算“受宠若惊”,但至少这种被人认可的感觉十分美妙。 任安歌笑眯眯的:“难道你的技术不值得?” “……我的技术在计算机这一行也算不上顶尖。”难得谦虚了一下。 “据我所知已经有不少计算机公司向你伸出橄榄枝了吧?现在你是潜龙在渊,只要有个平台便能一飞冲天。”任安歌夸起人来不遗余力。 莫宇狐疑的看着她:“你真的这么想?不会是为了让我签合同所以违心夸奖吧?” 任安歌失笑:“如果不是真心觉得你值得,我用得着给这么好的条款吗?” 不得不承认这是句大实话,虽然说士为知己者死,但有时候价值最好的体现就在于——钱。 这份合约直接给了他古艺今释有限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不说,还承诺五年之内会创办独立的计算机公司,这间公司职位由着选不说,他还直接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条款好到要不是合同是任安歌拿出来的,他会怀疑是份诈骗合同。 莫宇发现自己的手有些发颤。 谁对自己的认可都没有任安歌这份信任来得重要。 垂下眼睛,心底有个声音在提醒他:不要签,这样下去你就彻底栽了。 然而身体却诚实得很,拿着笔微微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最后一份合同签完时,莫宇深深吸了口气:你完了,莫宇,这辈子躲不开了。 但同时又有另一个声音欢呼雀跃:现在不必担心毕业后要找什么借口才能相见了。 任安歌完全没有察觉他复杂的心理活动,只乐滋滋的将合同收好,嘿嘿,可把这位大佬套牢了。 网站的访问人数停在了比较稳定的数值,大家总算松了口气。 原来要维持一个网站的稳定运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社员们纷纷感慨,还没毕业呢就感觉了一把程序员的秃头日常。 节目播出后三天,完整拼搭雕刻品所有形象的人还没出现,难免便会有人质疑这是不是个噱头,任安歌根本没打算将白玉雕送出去。 不需要任安歌吩咐,自觉担任起“股东”责任的莫宇已经追踪到了这个人的ip。 第380章 想马上送到你手上的礼物 ip显示这个到处发表“噱头”言论的人来自c市。 再继续追踪下去,则是c市一所大学里。 恰好,任安歌还真知道这所学校有个熟人。 “啧,真是记吃不记打。”任安歌嘟囔着,并不去理会这个上蹿下跳的黑子,直接开放了网站的榜单功能。 所有进入过网站参与了游戏的成绩都在上头,且日期、时间、耗时全部有据可查。 刚刚动摇的人心又稳固下来。 五天后,所有在进行游戏的新旧朋友屏幕上忽然放起了烟花,排行榜上原本就是第一的那位,名字忽然变成了金色,紧随其后显示雕刻品组合出几种形象的数字,也从3变成了5。 烟花过后一行大字飞过:恭喜xxx用户搭建出了所有的形象,请进入后台留下您的地址,我们会在收到地址的第一时间为您寄送玉雕。 不少对这个创意雕刻品十分有兴趣的人都很失望,然而没过两分钟,网站又出了新的告示:新的雕刻游戏即将推出,奖品多多哦,希望各位再接再厉。 果然不到一天,网站又推出了新的小游戏,这次是模拟雕刻,一模一样的石料,所有注册用户都可以虚拟雕刻唯一一件作品,雕出满意的作品后便可以保存,这件作品会进入网站首页展示,所有注册用户都可以投票,而票选的前三名的作品,其作品会由任安歌操刀雕刻出成品后送给三位作者。 自己的作品能被冠以“雕刻天才”的人亲自操刀做出来,这对不少人来说是个吸引力,何况年轻人或许对传统技艺没那么了解,但设计可是新兴行业,大家还是挺有兴趣的。 于是网站又迎来了一波访问高潮。 因为这次的游戏有个投票过程,所以要持续整整三个月,任安歌很放心的将后续维护全部交给了计算机社。 而她又有了新的事情要忙碌。 本届中外高等学府交流赛将于10月份在s市举办,国内最好的大学已经开始进行校内选拔,在9月这些选拔出来的天之骄子们会再次进行比拼,最后获胜的前四名将组成中国战队,与各国队伍比赛。 最终获胜的队伍可以保留最强青年天才的奖杯一年时间,直到下一年比赛决出新的冠军,奖杯才会移交到获胜的国家保存。 这个旨在促进各国高等学府学子们好胜心与更加努力心态的比赛,实际上已经进行了十几届了,但中国组织参赛这还是第一次,且决赛地点定在了s市,所以国内各方都十分重视。 是一鸣惊人还是徒增笑柄,在此一举。 从层层危难中艰难抬头的国人,可以说人人都有top癌,不比则以,一旦加入比赛,便渴望着胜利。 拿到入门测试资格的年轻人们,也都在心里暗暗憋了一口气。 包括任安歌,也难得的热血沸腾起来。 第一次轮的海选对她来说十分简单,风平浪静的就过了,随后的一百进五十,五十进二十五,二十五进十,虽然略有波折,但总的来说还是顺利挺进。 之后就不是校内比拼了,而是各大高等学府之间的拼搏,共计一百五十名选手,将经历层层残酷的选拔,最后只有四人可以脱颖而出,代表祖国出战。 赛制残酷无比,却也最大限度的激发了这些年轻人的好胜心,不但同校是对手,外界更是给比赛冠以各种称呼: 清北之争、南北之争、东西之争……每一次对决都十分刺激。 历时一个月的比斗,任安歌成功留在最后十人中,而明天,他们就要争夺最终的四个席位。 比赛项目只有越来越难的,小姑娘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当夜难得有些失眠了。 辗转反侧间,顾千帆打来电话:“安安,现在方便下楼来吗?” 一边惊讶于他会在这时候来找自己,一边不由自主披上外套下楼去了。 酒店大堂中,那个挺拔的身影一眼可见。 仿佛有所感应,电梯门打开的瞬间顾千帆已经转身,嘴角含着一丝笑意看过来。 任安歌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是远远被注视着已经觉得双颊发热。 “咳……千帆哥哥,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有一件东西刚刚做好,想马上送到你手里。”顾千帆递过来一个盒子。 只看外观已经猜到是什么,这下连眼眶也有些发热了。 双手接过,慢慢揭开盒盖。 里头一式七把形制不同的雕刻刀排列得整整齐齐,刀锋带着寒光,握手处刻有兼具美观与防止打滑的花纹,阴刻的花纹凹槽里嵌有金丝银线,使得这套刻刀看上去更像是艺术品。 “之前那柄刻刀不是丢了吗?我又定做了一套,现在我在雕刻方面的知识也增长了许多,知道在不同的情况下需要使用的刻刀型号也不同,这是我多番打听后确定的一套最常用的型号,你……喜欢吗?” 顾千帆第一次知道,原来在送喜欢之人礼物时,赠送之人反倒更加紧张。 会不由自主思考:她会喜欢吗?如果不喜欢怎么办? 任安歌呆呆看着这套刻刀,半晌没有回应,这就加剧了顾大总裁的紧张程度。 忍不住吞咽唾沫,又道:“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再让人……” “我很喜欢!”任安歌忽然抬头坚定,“我真的特别喜欢,千帆哥哥,谢谢你。” “真的?”得了回答的顾小少爷反倒有些怀疑的样子。 “真的,比真金还真。” 将礼物紧紧抱在怀里,任安歌扬起笑脸:“这份礼物太棒了,我正愁买的刻刀不是特别趁手呢。” “那就好。”一颗心落回远处,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顶,顾千帆送上祝福,“祝你明日旗开得胜,成功闯入国家队。” “我一定会努力的。” “好了,上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的赛程肯定不会轻松。”顾千帆开始赶人。 “嗯。” 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一切却要以明天的比赛为重,任安歌重重点头,抱着盒子上楼了。 第381章 胶着的战况 中国队的选拔决赛正式开始。 最终参与这一选拔的十人中,任安歌还不是年纪最小的,来自清华天才班的小朋友才十五岁,比她还年幼。 因为倒数第一第二的年纪,恰好一男一女,又正好分属清北,这两人的竞争被大家视作赛点之一。 为了彰显比赛的公平公正,从各大高校聚集在一起比赛开始便是公开播放,如今到了决赛,杀进的高校更是组织了后援团现场声援。 任安歌和同校的另一位选手出场的时候,看台右侧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北大学子的座位在哪一目了然。 他们举起了led灯牌,上头依次亮起北大校徽、以及两位选手名字中的一个字,看上去就特别高级。 其他学校万万想不到北大生居然把追星那套玩意用到了这,让没有准备的其他学校的声援看上去就简陋了许多。 一时间别出心裁的北大就成了众矢之的,没有灯牌有什么关系,咱们喊得比你们大声!!! 比赛还没正式开始,现场已经火药味十足了。 决赛首先采取抢分赛模式,以总分排序取前四,如总分一致则用时短者排前列。 抢分赛已经异常残酷,现场共有两种类型的题,分为简单与困难两级,答题时间总计为一小时。 简单题每解出来一道计十分,共有三十道题。 困难题每解出来一道计四十分,共有十五道题。 时限内选手可以随意更换题目难度。 这就需要选手们自行衡量对两种难度题目的把握,如果时限内能解答出八道以上的困难类题目,那么总分必然高过解答出全部简单题的选手。 假设有人解答出八道困难题后时间还有多,再去解答几道简单题,分数上的优势就会更大。 然而谁也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解答出那么多困难题,一旦解答不够八道,将时间全部浪费在这里,如有人时限内解答了所有的简单题,那么分数则会反超选择困难题的选手。 抢分赛不仅仅是一场选手之间的博弈,也是一场自我博弈,考验的是大家对自我认知的准确度。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选手面前的屏幕开始三秒倒计时,跟着便出现两个选项:简单、困难。 任安歌毫不犹豫选择了简单题。 如她所料,正是那些题目。 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这也算是别样的作弊方式了。 上辈子她就喜欢这类脑力竞技的节目,中国队第一次参加的中外高等学府交流赛,从第一场公开比赛起,她是一期不落的追着看,里面的许多题目自己也曾尝试解答过。 最后这一场决赛更是因为有佩服的选手,所以对每个题目都仔细研究过,印象极其深刻。 现在亲身参与其中,有些模糊的记忆更是被无形之手擦去了雾蒙蒙的表象,重新变得无比清楚。 更别提这一世的她努力不怠,对知识的掌握无比牢固,简单类型的题目可算毫无难度。 二十三分钟,仅仅二十三分钟,她已经完成了三十道简单题的解答,且全部正确,三百分到手。 后台能看到所有选手的进度,适时在大屏幕上切换着那些强力选手的画面。 忽然现场大屏一分而二,一半是任安歌的答题画面,一半则是清华天才班那位年轻学子。 而他们的答题数都是简单题29,大家一片哗然,这两人堪称神速,平均一道题不到一分钟。 大屏幕一直没有切换其他画面,因此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两人完成最后一道题的速度只差毫厘。 任安歌抢先三秒提交了第30道题,现场播报随之响起:“任安歌简单题30道全部正确,用时23分18秒,积三百分。” 而埋头做题的小姑娘连一秒都没耽误,直接选择困难题。 紧随其后系统再次播报了清华少年的成绩,他也立刻切换了困难题。 倒是其他八名选手愕然抬头,显然没想到这两人的实力如此强劲。 困难题不愧它的难度,饶是任安歌对题目有印象,却也无法像简单题一样快速解答。 好在十五道题目可以任意选择回答,而不是像简单题一样必须依次往下做。 飞快将十五道题浏览了一遍,她优先将空间类的题目挑出来做。 受益于雕刻带来的良好空间感,这样的题目她可以直接在脑海中模拟这个空间结构,做起来比其他题目要简单得多。 此时系统播报:荣俊强,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340分。 原来困难题每解答一道就会播报一次,所有人立刻推断出来,十名选手全部选择了先解决简单题。 对手后来居上,任安歌心中一禀,立刻激起了好胜心,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不出五秒,系统提示:任安歌,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340分。 五分钟过去,系统提示:任安歌,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380分。 哇哦——北大学子们在心里欢呼,现场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影响了自己学校的选手。 时间将将超过三十分钟,系统播报变得频繁起来,大半选手已经完成了简单题的解答,有八位稳稳拿到了三百分,还有两位选手遗憾的提交了错误答案,分别只拿到了290分和280分。 而任安歌与荣俊强的分数咬得额外紧,两人争先恐后,一会你先解一道,一会我先解一道,看得清北两校后援团的心都紧紧揪起来。 赛点果然是赛点,到了后半程比赛,大屏幕的画面基本就没从两人身上离开过。 系统播报:比赛时间还剩最后十分钟。 紧接着播报:任安歌,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580分。 立刻又播报:荣俊强,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580分。 …… 系统播报:比赛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此时两位选手的分数:660分。 大屏幕实时显示两人的解题进度,大家都睁大眼睛,心里都升起一个念头:这两人该不会平分吧? 十、九、八、七…… 随着系统最后十秒倒计时响起,观众们也跟着大声数起来—— 第382章 不能怪我 倒数五秒的时候,大部分选手已经放弃作答,干脆转身去看大屏幕上刺激的画面。 大屏幕上显示,任安歌与荣俊强都在解答第十道困难题,最后五秒,谁能解出这道题,谁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五、四、三…… 系统播报:任安歌,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700分。 轰——北大后援团直接全体起立,不顾一切的鼓起掌来。 荣俊强不为所动,继续点击着屏幕。 倒数最后一秒数字跳动的同时,系统播报:荣俊强,已解答出一道困难题,总分700分。 跟着才是最终播报:时间已耗尽,请所有选手停止作答。 清华后援团也都起立,跳着叫着。 事实上所有观众都忍不住鼓掌叫好,为这些选手们的拼搏精神,为不到最后一秒决不放弃的坚持,为清北两位学子的优异表现…… 比赛结束的同时,国内高校之间的竞争已经告一段落,包括见证官在内,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中国队的成员表现如此强劲,冠军舍我其谁! 最后任安歌以分数并列第一,时间抢先两秒的成绩,成为六强中的第一名。 率先坐到代表四强的位置上,之后便是荣俊强。 两人郑重握手,男孩正色道:“如果还有机会,下次我们再比过,这次我绝不会输这两秒。” 任安歌则笑:“现在先一致对外吧,不过我也要说,如果有下次,我绝不会只领先两秒。” 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竞争的火花,以及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一起落座,荣俊强忽然道:“我妈是个雕刻爱好者,非常喜欢你的作品,等交流赛结束,我可以定做一件石雕吗?” “当然,有人照顾生意哪有拒绝的。” 刚刚的火药味彻底消失。 任安歌心中不免感慨,到底是天才班的成员,言行举止的成熟大气天生而来,不像她是占了重生的便宜。 中国队另外两个名额一个被复旦拿下,一个则来自南京大学。 至此,队伍集结完毕,修整半个月的时间后,即将代表中国出战。 接下来半个月,四位队员都将接受严苛的集训,给他们的自由时间只有——一天。 一离开赛场,四人就被各大高校的后援团包围了,包括之前的对手也在祝福他们,最后也不知是谁提议,一大群人跑到夜市庆祝。 浩浩荡荡的队伍直接霸占了一整个烧烤摊,这样大的生意老板既幸福又烦恼。 这可有点儿超出他这小摊小贩的接待能力了。 正痛并快乐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直接数了一叠钱过来:“这个摊子今天我家少爷包了,全力供应他们,其他客人就不要接待了。” 老板只用手一搓,就知道这笔生意只赚不亏,但他是个谨慎的,一听黑西装这口气,后头还有个大老板,万一自己招待得不够周到,惹怒了背后的有钱老板岂非得不偿失? 于是苦着脸将丑话说在前头:“小店就我一个人烤东西,不一定能招待周到啊。” “这你不用担心,左右的摊子也被我家少爷包了。” 老板一阵咋舌,如果左右都是给的这个价,这老板出手可真是大方。 不过这不关他的事,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斗,他顿时安下心来,刷的一下将烤串布满了整个炉子,堆起笑脸承诺:“您放心,今个一定让这些年轻人吃好喝好玩好。” …… 并不知道顾千帆在背后已经安排好一切,任安歌正被一群人起哄,非要她试试喝酒。 任安歌表示严正拒绝,理由非常伟光正:“我还未成年。” “少来,按着我们北方的算法看虚岁,你虚岁十八了吧?”有人操着一口东北大碴子语调不满。 法学院的同学义正言辞:“根据我国法律,年满十六岁,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的,视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别说你赚的钱养不活自己。” “今天这么高兴!不喝一杯怎么行!!!”更多的人则嚷着这个无法反驳的理由,“你看看荣俊强都喝了。” 任安歌一扭头,好家伙,人直接吹瓶不说,这么点时间,面前已经空了两,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 得,她还真不好意思再推了,只好端起杯子——后来才知道荣俊强出身山东,从会走路就开始跟着家里喝酒,十二岁已经能喝倒全寝室。 随着热腾腾的烤串不断送上来,气氛就越发热烈起来,任安歌发现什么“我就喝这一杯啊”都是废话,开了这个头,后面就得面临无穷无尽的敬酒。 什么?你喝了他敬的酒不喝我的? 是不是看不起我? 是不是我没进前四没资格跟你喝? 是不是不给xx学校面子? 最后连什么:为了提早给中国队加油,喝! 这种理由都张嘴就来。 开始她还记着量,不肯一杯一杯干,别人干杯她喝一口之类的,后来渐渐也喝高了,来者不拒,你干杯来我也干,很快小脸就红扑扑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顾千帆的车子就停在街口,远远能看到这群狂欢的学生,在看到任安歌喝了一杯又一杯时,保镖就询问了一句:“小少爷,要不要我去拦着点?” 如今跟着他的人,谁不知道自家老板把任安歌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因此才有这一问。 皱着眉头,心中有些怒意:女孩子在外头知不知道保护自己? 正想打开车门亲自去阻止,脑子里忽然闪过五个字—— 酒后吐真言。 一想到任安歌身上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七年了,居然一个答案都没揭开。 能不好奇吗?明明抓心挠肝的好奇。 可平日里只要稍微触及这些秘密,小姑娘就跟小刺猬一样,不但刷地张开了满身的刺,还恨不得有多远跑多远。 加上那副不自知,落在他眼中却比墨还重的悲伤,害得他实在下不了决心强行逼出答案。 但今天…… 小少年心道:咳,这可是你自己要喝醉的,若说了什么不能怪我。 本章入选大学只是作者君查985大学名录时,所得答案中位置在1-4的四所学校,不代表其他学校不优秀哦~! 第383章 混蛋是谁 年轻人活力无限,这场狂欢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凌晨三点,三家烧烤店老板看着这群醉得七歪八倒的客人满脸犯愁。 管吧,这几十个人他们也弄不走。 不管吧,好歹还收了那么多包场费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两辆大巴停在街口,一群一看就训练有素的黑西装出现。 三个老板立刻就注意到来包场的那个,正毕恭毕敬跟在深灰色西装的年轻人身边。 这就是那位少爷了吧?三人同时猜测。 顾千帆目标明确,直接到了任安歌身边——小姑娘倒没有醉到睡过去,只是满脸通红,双手托腮,醉眼朦胧的看着虚空中一个点傻笑。 “安安,还认得我吗?”弯腰凑近轻声询问。 下一秒脸颊一痛。 保镖们目瞪口呆看着自家老板的脸,被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揪住,硬是拉出了一道奶膘的感觉。 “哈哈哈哈,你的脸怎么这么搞笑。”任安歌一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 顾千帆满眼无奈,得,这是真的醉了。 “组了(走了),偶送捏肥据点(我送你回酒店)。”因为嘴都被连累到变形了,顾千帆口齿不清。 这话清醒的人都不一定听得懂,何况一个醉鬼,任安歌松开手笑得只拍桌子。 看来想让人走到车上不太可能了,顾千帆也不多说,揉了揉脸颊,两条胳膊直接用力就把人抱起来。 醉归醉,突然失重还是引来一声惊叫,可跟着小姑娘就拍着巴掌踢着腿:“好玩好玩,再来一下。” 顾千帆十分无奈,心道是不是让人喝太多了,连忙将手舞足蹈的人往街口抱,一边吩咐:“将其他人好好送回酒店,有醉得厉害的喂一粒醒酒药。” 保镖们齐齐应是,井然有序的将醉成烂泥的学生们扶上大巴。 不过心里都憋着笑意。 小顾总大概还没查觉,左脸那一块红彤彤的,跟涂了胭脂似的。 …… 以顾千帆的地位,长这么大还真没照顾过醉鬼,这是第一次知道,哪怕清醒时文文静静的女孩子,喝醉以后都这么难搞定。 原本还想帅气的将人抱进车里,然后在路上就开始套话,谁料进车门这一关就半天搞不定。 至于原因嘛—— 看看这个被抱着还手舞足蹈的人就知道了。 最后不得不让保镖帮忙,压手压脚总算将人塞进了车里。 至于什么甜蜜抱着套话更不必说,任安歌坐进车里就开始唱歌,含含糊糊半天听不出调子来,跟着又非要将车窗全部摇下来,望了好一会天空,用发现宇宙奥秘的严肃口气跟他说:“看,天上没有星星。” 之后就“为什么没有星星”这个问题缠了他一路,好容易到了酒店,顾小少爷话没套到半句,只觉得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哄孩子金句已经被榨干了。 将人弄回酒店房间,搓了手巾帮着擦了脸和手,累得出了一身汗,顾小少爷深深叹气:失策,大大的失策,下次用“酒后吐真言”这一招时,得先了解了解这人喝醉以后是什么风格才行。 一边懊恼一边洗手,走出去的时候发现任安歌忽然安静了。 醉醺醺的小姑娘坐在地上,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发呆。 担心她这样坐在地上会不舒服,顾千帆正要将人拽起来,忽然发现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心扑通扑通跳起来,手指几度握紧又打开,终于小心翼翼唤了一句:“安安?” 这一声好像按下了活动开关,发呆的人忽然满地找起东西来。 可她连站都站不稳,哪里找得到东西呢?越找不到越着急,都快哭了。 顾千帆连忙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 “手机……手机……”这下倒是有回应了。 左右一看,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她丢在了玄关的地上,顾千帆连忙去拿了过来。 一把接过拨号,可是眼前的键盘都有三个,左按右按不成功,小姑娘又急哭了。 “我来我来,你要打给谁?”顾千帆一边哄着,一边接过手机。 能让小姑娘醉成这样还要联系的人,估计不是妈妈就是哥哥,至于自己…… 顾小少爷挫败的想着,大概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吧。 任安歌含含糊糊报出一串号码。 按了一半顾千帆皱眉,这个号码十分陌生,而且也不在小姑娘的通讯录里。 但将所有数字都输入后,他又觉得依稀有印象。 手指收进,顾千帆轻声哄着:“安安,这是谁的电话?” “我……我老……不对,是混……混蛋……的电话……”任安歌大着舌头回答。 混蛋?可前半句分明是说“我的谁”,顾千帆心中紧张起来,只觉告诉他今夜确实会有收获。 “混蛋是谁?一会电话接通了我总不能直接喊混蛋吧。”他继续哄着。 任安歌偏头思索,可脑子一片混沌,实在想不出什么来,只好道:“为什么不能?” ……好问题,顾小少爷飞快思考,给出个理由:“安安的妈妈不是教育你,做人要有礼貌吗?不能因为对方是混蛋,就拉低安安的素质呀。” “妈妈……”小姑娘嘟囔着,忽然一拍大腿,“对!要听妈妈的话!” 这句话突然大声,把心扑通扑通等着的顾千帆吓了一跳。 捂着差点蹦出来的心脏,顾千帆不忘再问一遍:“所以混蛋叫什么?” “刘……刘柏……” 终于听到答案,却并没有想象中揭开谜底的兴奋,反倒如一桶冰水当头浇来。 顾千帆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串号码了。 当初调查的刘柏资料里。 可那份资料分明显示两者从来没有过瓜葛,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忽然有种面前是潘多拉魔盒的感觉,之前渴望打开,渴望知道真相,现在却忽然发现,一旦打开盒子,或许会放出不能承受的东西。 然而情况不容他控制,说出号码主人的小姑娘就像揭开了封印,突然话就多起来。 她紧紧捏着拳头,本就因为酒精作用通红的脸颊,又因为愤怒更添血色。 第384章 杀人凶手 “刘柏就是混蛋,不对……他比混蛋还坏,是杀人凶手!”小姑娘大声谴责。 听到“杀人凶手”四个字,顾千帆的心无限下沉。 既然有凶手,那就有受害人,是谁? 与任安歌失焦的双眼对视,明知对方根本没有在看自己,顾千帆还是下意识控制了表情。 箭在弦上,哪怕心尖发颤,他也还是尽量平静地询问:“他杀了谁?” 这种平静让喝醉的人毫无防备的吐出一个字:“我。” 轰—— 蹲着的人直接跌坐在地上,顾千帆觉得一世最狼狈的时候便是此刻了。 几千万上亿的生意,从来眼都不眨的人,这会一双手都抖得厉害,看着面前咬牙切齿的人,一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沉浸在怒意中的醉鬼根本没发觉不对劲,还在一个愤愤的催促:“拨号了吗?快给我我要骂他。” 耗尽了二十一年来所有的定力,顾千帆勉强冷静下来,用发抖的手指飞快删除了那串号码,转而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同时不忘将手机静音。 “给,已经拨通了。” 看了一眼通话界面,将任安歌的手机递回去。 谁料醉鬼这一会忽然警惕起来,瞪着他:“你走开,不许偷听。” “好,我去走廊上等你。”软手软脚的爬起来,顾小少爷浑然不觉自己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 虚掩房门,立刻将话筒捂在耳朵上,任安歌的声音传来: “……你就是故意选那个庸医的,反正我一点可怜的身家都被你家占完了,我也就没用了,可以给你的初恋让位了……我好恨,恨不得杀了你,可是那样我就变成杀人犯了,会要坐牢的,那我妈妈怎么办?” 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顾千帆紧紧揪住心口的衬衫,不得不张开嘴用力吸气,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拼命想获取微薄的空气维持生命。 话筒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不爱了了不起分开,你连命都要拿走,杀人犯,杀人凶手,混账……”任安歌愤怒的骂着,“你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还敢再出现在我面前……” “好想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喝醉的人彻底失了神智,一遍又一遍发出可怕的诅咒。 话筒中忽然传来啪嗒一声,顾千帆一惊,下意识冲进房间。 却看到手机摔在一旁,小姑娘仰面倒在地上,已经醉得睡着了。 这时候才发现,愤怒的声音背后已是泪流满面。 抬脚准备将人抱到床上,然后心底忽然涌出恐惧之情,他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牵动他心神的这个人……真的是个人吗? 这个问题震得顾小少爷心神大乱,一时间竟不敢碰触对方。 …… 睡梦中无边的愤怒逐渐淡去,徒留无尽的伤痛,任安歌觉得自己飘飘荡荡,忽而听到哀乐阵阵。 隐隐约约知道该去哪,她便任由风吹着自己往那处飘去。 入眼是放大的黑白照片,只是面孔上笼着一层雾气般,怎么也看不清楚。 下方头发花白的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有面容模糊的人搀扶着她低声劝慰。 不一会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走到哭泣的女人面前低声:“妈……” 随着这一声,那些遮蔽面容的雾气忽然散去,所有人的脸都露了出来。 任安歌发出一声无人听到的惨叫,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了。 这是……自己的灵堂? 上辈子身死之后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何被她看到了。 驱散了迷雾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凶手。 任安歌愤怒的拽紧了拳头,紧咬着后槽牙,听着他人模狗样的在妈妈面前说着什么“节哀”、“意外”之类的话…… 终于没忍住冲了过去,然而却伤不到她分毫。 然而让她万分意外的画面出现了。 妈妈忽然冲了上来,面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狰狞,手里握着不知何时拿到的小刀,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狠狠刺进了刘柏腹部。 这还不算,她尖叫着拔出小刀,第二次、第三次……不知刺了多少下,飞溅的鲜血已经濡湿了她身前的衣物。 刘柏是睁着眼睛倒下去的,仿佛不敢相信这个一辈子都与人为善的女人,居然会对自己下此狠手。 任安歌惊呆在空中,看着妈妈冷静的确认了刘柏的死亡,再冲被吓坏了的亲人们淡淡一笑,悲呼一声:“安安,妈妈替你报仇了。” 然后向前几步,一刀刺破了自己的喉咙,软软倒在遗像之下。 “妈妈……”透明的眼泪如雨落下,任安歌喃喃道,“我不要你替我报仇,我只想你幸福快乐的活着。” 然而心底却也清楚,自己就是妈妈的命|根子,没有了她,妈妈余生如何能快乐幸福。 …… 顾千帆面色复杂的看着怀里的人,一场醉酒仿佛将她心里掩藏的痛苦全部翻了出来,眼泪不要钱一样往外涌,只是将人从地上放到床上这么一小会,已经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将人稳稳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再捡起地上的手机,将今晚的通话记录全部删除,又重新搓了手巾来将小姑娘满脸眼泪鼻涕擦掉。 然而刚刚擦完,眼睛里涌出来的泪水又流了一脸,顾千帆简直担心这样下去她会哭到脱水。 最后实在无法,他笨拙的斜倚在床头,轻轻拍着小姑娘的背,哑声唱起自己唯一知道的一首儿童歌曲: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虽然唱得荒腔走板的,但神奇的安抚了任安歌,她忽然翻个身紧紧拽住了顾小少爷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妈妈别走,今晚我要跟你睡。” 慢慢止住了眼泪彻底安静下来。 …… 顾千帆神色愈发复杂,看看小姑娘睡梦中依旧用力握紧的手,试着将衣角往外拽了拽。 谁料拍着背的手刚停,任安歌就动了动,嘴里抱怨:“妈妈,再给我拍拍背,我难受。” ……想不到自己还有喜当妈的一天。 数次试图停止拍背和抽出衣角失败后,他认命的靠在床头,在纷杂的思绪中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第385章 干了什么 阳光照在脸上有些不适,任安歌翻了个身想躲进被子里时,忽然觉得脑袋底下枕头的触感不对。 猛地睁眼扭头—— 我去,美颜暴击。 跟着才是被这个情况惊吓到。 任安歌直接扯着被子摔到了地上。 便看到床上的人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眼没有焦距的看了一会天花板,清明之色涌了上来。 顾千帆转头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四目相对,复杂的情绪在眼底翻滚。 误以为这份情绪是针对两人在同一张床上醒来的画面,任安歌捂着被子结结巴巴道:“你……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慢坐起,嫌弃的看了一眼身上皱皱巴巴的西装,先给属下打电话:“喂,准备一套衣服送到安安这里来。” 觉得这话会造成很大的歧义,下意识便想抗议对方不该如此语言简练,顾千帆已经道:“昨晚你喝醉后干了什么都忘了?” 干……干了什么? 任安歌飞快揭开被子看了一眼,还是昨天的衣服,再看顾千帆的西装虽皱,但完好无损,自己应该什么也没干啊。 这幅心思全写在脸上的样子,让顾千帆纵使满腹心事,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你的脑袋瓜在想什么呢?我没那么禽|兽,趁着你醉得不认识人的时候乱来。” 也不知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配上这句话的内涵之意,任安歌发现自己居然不争气的脸红了。 呸,快打住你的胡思乱想。 内心给自己发了个警告,一边强作镇定:“那我干了什么?” 顾千帆起身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冲我喊了一晚上妈妈,非要跟妈妈一起睡,还要妈妈拍背,一停下就抱怨。” 说着甩了甩胳膊:“帮你拍了大半夜,我的胳膊都快废了。” 没听到声音,扭头一看,小姑娘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显然恨不能接受居然但他认作了妈妈这个事实。 轻柔地敲门声响起,自顾自去接了衣服,又钻进洗手间飞快冲洗了一下,换上笔挺崭新的西装,趁机整理了看似镇定实则慌得一批的心绪。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时,任安歌终于从地上站起来了,看上去脑子已经能运转了,正低头翻着手机。 听到动静也不抬头,只问:“昨天我还干了什么不靠谱的事吗?” 顾千帆动作一顿,片刻后淡淡道:“有了胡乱认妈这件事,其他都不算什么了。” “还有其他!” 小姑娘震惊无比,抬头嚷出来。 这才察觉她低头是为了掩饰羞涩。 眼前的女孩明明与常人无异啊。 顾千帆忽然想起,昨夜她蜷在自己臂弯间时,身体分明软乎乎热乎乎的。 这是个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 这个认知让悬起的心稍稍安定了些,他终于能勾起些许真诚的笑容:“是啊,比如在车上跳舞,唱歌之类的。” 任安歌的脸色再度爆红,天哪,自己到底在顾千帆面前耍了多少宝! “咳……你也收拾一下吧去吃点东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虽然心思安定了些,但到底受了那么大的冲击,顾千帆觉得暂时还无法正常面对,下意识便做了这样的安排。 若是平常,任安歌一定会察觉到态度的不对劲,可这会她满脑子都是“我的天”,巴不得看到自己出糗的人赶紧走,压根没觉出问题来。 等房门关上,内外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 仅仅一天的休息时间,头天还宿醉,任安歌哪也不想去,在酒店赖了一整天,总算缓过劲来。 接下来半个月四名中国队队员要面对的是高强度的封闭式训练,在得知任安歌已经跟着队友一起进入了集训场地时,顾千帆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至少这半个月,他不必思考找什么借口避而不见才自然了。 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号称魔鬼训练结束,四位年轻的选手的气质都为之一变,任谁都能察觉他们内敛的目光之中对胜利的信心。 而其他国家的队伍也在这几日内陆续到达了s市。 大战,一触即发。 任安歌跟着队友一起从浦东机场坐上大巴,今夜是最后的修整时间,明天他们就要面对残酷的马拉松赛制。 入住的酒店是主办方统一定下的,为了保证公平,以及让每位选手赛前得到良好的休息,加上这是中国第一次承办这个赛制,方方面面都希望能做到最好,所以主办方下了血本,给每位选手都定了独立房间。 几乎就包下了酒店九至十二层所有的房间。、 除了——十二层的1204房。 根据酒店方的提示,这是一位钻石vip客人长期订下的房间,根据酒店的规定,钻石vip用户的需求必须优先满足,所以尽管主办方希望能交换房间,但对方对酒店的询问并未回复,因此这间房依旧为其保留。 好在也只是一间房而已,影响不大。 只是这样一来,有一位选手就必须单独住在13层了。 首先就排除了那些对13这个数字有特别禁|忌的国家选手。 而其他国家的选手,究竟让谁单独住在一层呢? 第一次举办这个比赛,官方十分希望一切尽善尽美,并且一定要充分体现泱泱大国的传统美德,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找了自家人商量。 任安歌痛快的同意了这个请求。 于是她成为了唯一住在十三层的比赛选手。 这次中外高等学府交流赛因为采用马拉松赛制,一旦开始比赛,所有的参赛选手都不能离开比赛场地,因此头天夜里良好的休息就显得额外重要。 当夜,大多数选手都早早进行了放松运动后进入了甜蜜的梦想,任安歌也做了几个妈妈传授的放松瑜伽动作后,也一身轻松的钻进了被子里。 空调温度设定在26度,排风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仿佛白噪音一样,很快哄得人昏昏欲睡。 昏暗的房间唯有房门下方的门缝里露出一丝走廊的光亮。 第386章 不合时宜的疼痛 一线光芒忽然被截断,睡梦中的任安歌浑然不知有人停在门口。 轻微的咔哒声响起,内部的小锁缓缓转动,跟着房门便被缓缓推开。 哗啦一下,防盗锁的链子止住了房门打开的趋势。 门缝中一只眼睛观察着房里的场景,等了片刻房中并无灯光亮起,才伸手在防盗链的固定处轻轻拨弄了几下。 卡子应声而落,防盗链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卸掉。 …… 被闹铃唤醒,任安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昨夜睡得不错,自觉比赛状态良好。 很快做好准备,拿起比赛唯一允许自带的物品——保温杯,与队友汇合吃了饭,再一起乘坐大巴到达了比赛场馆。 现场进行了最后的机器调试,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本届中外高等学府交流赛的决赛正式开始。 作为决赛,赛制的残酷更超之前,所有队伍都面临车轮战和淘汰同步进行的局面,一场的胜利并不能保证队伍全员安全,而一场的失利也可能随着一次胜利而直接翻盘。 同时每一次比试留给选手们的备战时间极少,派谁上场,如何充分利用比赛规则,什么时候一定要勇往直前,什么时候可以稍作停留……每一个决策都与比赛结果同样重要。 任安歌作为国家队选拔赛的冠军,队长一职直接落在了她身上,因此承担的压力也就额外的大,好在两世为人,她自认承压能力很是不错。 第一场比赛是3v3的pk,作为首赛,不论是从气势上还是分数上,能拿到优胜都是对队伍气势的一大激励,任安歌直接安排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前三名出战。 上场前她习惯的喝了几口水,与队友们一起喊了“加油”后,三人站上了竞技台。 这是一场接力赛,一共三道题目由三位选手依次解答,如果前位选手没有找到正确的解答,整个队伍的进度就会被卡住,最终用时短的队伍获胜,而最末位的队伍直接被淘汰。 这场规则一出来,所有人哗然。 虽然已经猜到决赛一定非常残酷,但谁也没想到一上来直接淘汰一队,这样岂不是有个国家的队伍刚来就要回家? 这些通过各自国家层层选拔出来的年轻学子,哪个不是从小到大收获了一箩筐荣誉的?现在来个一轮游……只要想想这个结局,自尊心就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任安歌发现不少目光落在了己方这边,稍一思量便露出一丝冷笑。 中国队作为第一次参赛的国家,且是少有拥有女选手的队伍,或许在其他国家看来,是最适合第一轮就被淘汰的那个。 荣俊强忽然低声:“他们想得美。” 侧目看去,见年轻的小朋友正一一瞪回去,任安歌忽然失笑:“那当然,不过你还是留着眼睛一会看题目吧,别瞪酸了。” 她站在三号位,这句话没有太压低音量,于是连一号位的队友也听到了,与荣俊强一起笑起来。 队长的淡定与自信影响很大,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中国队的三人都显得额外沉静。 第一位解题速度位列第三,但与前两名也只有不到十秒的差距而已。 但在这种高水平的比赛中,几秒的差距想要追上来也非常不易,到了第二位的荣俊强,虽然他的解题速度飞快,成了第一个解出第二题的选手,也只追回来五秒而已。 不过他的速度让任安歌成了全场最先开始做第三题的人,她拿出雕刻时的状态,一瞬间就进入了物我两忘境界,对系统接连的播报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题目中。 外界的动静影响不了她,却也有些感觉能快速打破这种类似“入定”的状态,比如—— 解题过半,任安歌忽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 这股疼痛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瞬间就迫使她从物我两忘的境界退了出来。 原本一只手肘架在桌子上,此时忍不住放下捂住了肚子。 然而这对缓解疼痛毫无帮助,腹中的翻腾越来越激烈,豆大的汗滴瞬间就涌了出来。 顺利完成前两题的队友都在看着这边,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然而按照赛制规定,完成题目的选手必须原地、静默等待,与队友发生任何交流都算作犯规。 因此荣俊强二人虽然着急,却也不敢做出任何动作,只能在心里拼命为队长加油打气。 任安歌发现自己这个时候居然闹肚子了。 这种腹痛根本无法忍耐,括约肌随时在罢工边缘试探着,唯有及时找到厕所才能获得解脱。 偏偏现在站在竞技台上,只要一脚胯|下台子就意味着弃权。 现在是绞痛了,任安歌有种错觉,无形的手将她的肠子都抓在一起,像绞毛巾一样在用力扭着。 非要用力咬着嘴唇,才能勉强阻止痛苦的呻|吟。 就连面前的题板都有些模糊了,全身的感官全部集中在身后那处,好像稍微放松一丝警惕,就会当众出丑似的。 系统播报就是在这个时候接连响起的,彼此间相差只有短短几秒,已经有四个队伍完成了三题的解答。 本次决赛的参赛队伍也只有八个而已。 机会,只剩下一半。 机位切换,飞快展示了剩下四个队伍的进度。 可以说只差毫厘。 见证官们轻声讨论,都在可惜任安歌没有把握住荣俊强带来的优势。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腹部疼痛已经升级为被刀子翻搅了,任安歌眼前发黑,苦苦维持着悬于一线的理智,才没有飞奔去后台的厕所。 第五支队伍完成解答。 她忽然站直了身体。 “啊——”主持人都没忍住大叫起来。 只见年轻的女孩高高举起左手,用力往下一磕。 麦克风中传来清晰的“咚“。 肉|体凡胎磕在金属桌的边缘,她的左臂立刻肿得老高。 “天哪,她这是在做什么?”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任安歌只觉左臂的剧痛暂时压过了腹中的疼痛,脑子重新运转起来,右手飞快在触碰屏上点击着—— 第387章 险胜 中国队任安歌完成第三题,用时十五分三十五秒,排名第六。 几乎在系统播报结束的瞬间,任安歌直接瘫软在竞技台上。 见证官们这才发现她脸色极为不对,主持人连忙上前询问,之后得到见证官们同意,任安歌先被工作人员扶了下去。 中国队险险通过了第一轮比赛,之后是一个小时备战时间,然而任安歌却差点住在了洗手间,短短十几分钟拉得根本起不了身。 可所有选手同吃同住,其他人却一点事都没有。 到底是本土作战,主办方很快找来了医生,一番简单的检查后,医生认定任安歌是误服了东西。 根据医生的建议,她现在最好去住院,不但要想办法止泻,还要补充电解质,以免因为短时间内腹泻次数过多导致脱水。 不知怎的,任安歌想起几年前,自己对顾曼琪“以牙还牙”的那次。 不免苦笑,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理循环?曾经选择了那样的手段对付暗算,结果几年后自己还是中招了。 为了这场比赛她可是很小心的,连赛前那场早饭,都选择了好消化的清淡食物,任安歌绝不相信来势汹汹的腹泻是意外。 但对于医生的建议还是坚决拒绝了,她主动请求使用厉害一点的药物,无论如何要留在赛场上。 最后医生不得已开了一些副作用较大的药物,总算在下一场比赛开始的时候止住了她的腹痛。 又留下了一瓶用来喷左臂软组织挫伤的药,嘱咐任安歌没事就喷喷。 但第二场比赛任安歌是没办法上场了。 依旧是3v3的对抗,不过这次却是抢分战。 限时九十分钟,按照得分由高到低排列,依旧是末位淘汰。 鉴于任安歌的特殊情况,见证官允许她在后台的休息室观看比赛。 坐在沙发上,耳边还回荡着队友们的安慰,小姑娘的心思却没有轻松半分。 视线是停在播放比赛的屏幕上,脑子却在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中招的。 将早上起床到进入赛场这段时间细细回忆了一番,目光慢慢移动,最后停在了面前宝蓝色的保温杯上。 这个杯子是读大学前妈妈买的,已经陪了她快两年,几乎不管去哪都会带着。 所以只要稍微关注她,都会知道这个杯子几乎从不离手。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要在杯子动手脚并不容易。 虽然这么想着,任安歌还是拧开杯子看了看。 清澈的白开水衬得银色内里闪闪发亮,看不出任何不对来。 拧好盖子,将杯子放到一旁。 虽然没看出任何问题,接下的时间里她也没再喝过保温杯里的东西。 或许因为队长出现的意外,使得队友们心态不够平稳的缘故,第二场抢分战,中国队表现不佳,出现了好几次失误,一度让大家以为会成为第二支被淘汰的队伍。 幸好最后十五分钟时荣俊强爆发,一口气抢回了六十分,反超原本的第六名十分,险险闯入了第三轮。 但这也使荣俊强在体力、脑力上的消耗都十分巨大,主持人宣布完成绩后,他都是由队友搀扶着才走回了中国队的备战室。 面对这样的情况,见证官们都不太看好中国队接下来的比赛。 两战,折损两名大将。 剩下两名队友从实力上来说,本就不如任安歌与荣俊强,且在抢分赛中也损耗不小,接下来的马拉松赛制,他们能不能撑到底还是个未知数。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中国队都处在劣势。 第三轮比赛备战时间。 任安歌躲进厕所里。 见证官们谈到的情况,她自然一清二楚。 这种时候任谁都难以维持平稳的心态,她急需做些什么来自我调节。 锁好隔间的门,她从空间拿出了那套刻刀。 打开盒盖,右手在七柄刻刀上轻轻拂过。 过了一会又拿起一柄雕刻刀,任安歌闭着眼睛在空中挥舞着右手,仿佛在雕刻一方看不见的石头。 重生以来一幕幕画面在脑海滑过,谁也不能说这数年是一帆风顺的。 可是任安歌,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危险、波折,最终你不也一一闯过去了吗? 这次,也一样! 猛然睁眼,忐忑不见,目光中只余坚定。 第三场,1v1,任安歌,出赛。 对于这个决定,队友们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然而荣俊强虚弱的笑笑,低声道:“我相信队长。” 于是推断中国队折损了两员大将的见证官们惊讶地发现,第三场比赛,站上竞技台的中国队队员,居然就是他们觉得无法继续比赛的那位。 这场并不会直接淘汰一支队伍。 但这并不意味着赛制温和了。 恰恰相反,个人战反倒更加残酷,按照时间长短排出成绩后,后三位的队伍,必须自己选出一名队员淘汰。 也就意味着这三支队伍在后续的比赛中,将以三人之力,迎战前三的满员队伍。 这对独自出战的选手无疑是极大的压力。 站在竞技台上,任安歌的心情却十分平静。 现在没有多余的时间和心力去考虑,是谁在赛前暗算了自己,但她却要让这个人看到: 你没有打垮我,等着瞧吧,胜利依旧会是我们的。 随着主持人倒数“3、2、1”,第三场比赛正式开始。 大屏幕上同时显示六位选手的解题进度,立刻便能看出各人有不同的策略。 有的人在看到题目的第一眼便开始动手,有的人却只看不动。 任安歌属于后者,她默默地观察着题面,同时不停在脑海中模拟着各种解题的可能性。 十五秒后,她开始动手。 与其他选手双手齐上不同,小姑娘只有右手可以用,无形中做题的速度就比别人慢。 见证官又在讨论: “我觉得单手做题已经是劣势了。” “对,这方面她必然就比别人慢。” “你看xxx的速度多快,这已经解了一半了吧?” “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个解法是不是正确,也许到最后一步会出现无解的情况,那就必须重来了。” 第388章 不受控制的心 话音刚落,一位选手就主动重置的题面。 这道题目需要做大量的计算,且整个解答过程中,有多次会遇到两种或以上的解答方向,任何一次选择出现错误,都可能导致最后得不出正确有效的答案。 任安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每次遇到这样的岔路口时,都会仔细思考,尽量保证所有选择的正确性。 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劣势:突然生病,精神不佳,体力受损…… 所以也并没有给自己定下非拿第一的目标,而是放在了前三。 只要整队最后在安全区就可以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她手里的速度也没慢下半分。 五分钟过去,六支队伍都没有提交答案。 但见证官们从大屏幕可以看到,已经有好几队接近完成了。 前三或许会在同时出现。 观战席上的其他队员都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果然,第七分钟刚过的时候,系统播报连续响起。 任安歌几乎在提交答案的同时就回头。 等不及听系统播报,她直接去看排行榜。 连续确认了几遍自己的名字在第二名,中国队处于安全区后,她才大笑起来。 队友们也在观战席上抱在一起跳了起来。 而见证官们这次的推测没有问题,前三几乎是同一时间上榜,彼此间只差了一两秒而已。 …… 第三场比赛结束,此时距离开赛已经过去了七个多小时,大家皆感到疲累不堪。 但黑客马拉松式的比赛就是这样,累了原地休息,饿了也只能吃主办方提供的速食,在比赛结束前,谁也不能离开比赛场地。 现在是整场比赛第一个时间较长的休息时间,后三位的队伍要在主持人的引导下,当众选出本队淘汰的队员。 前三的队伍可以选择旁观,也可以去后台抓紧休息。 无一例外,前三都回到了后台。 看热闹也要选对时间才行。 一进休息室,中国队四人都毫无形象的瘫在了凳子上。 “总算能喘口气了。” “啊,这赛制谁想的,太累人了。” 另外两位队员还有力气抱怨,任安歌趴在桌子上,几乎转眼就睡着了。 身体精神双重疲惫,什么警惕啊,男女之别啊全被扔到了脑后,她必须迅速用睡眠来补充体力才行。 荣俊强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个情况,连忙示意队友噤声。 原意是想营造一个安静的环境让队长好好休息,谁料休息室陡然安静后,听着任安歌平稳的呼吸声,三人居然也感到困意袭来。 于是在导播切换前三休息室的画面时,唯有中国队这儿是静止画面—— 四人都睡得呼呼的,甚至有个打起了呼噜。 见证官们:……中国队心态不错哈。 …… 坐在宽大的老板桌后面,顾千帆正在文件上签字。 对面墙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放决赛的画面。 岳明发现老板有些心不在焉,平素里龙飞凤舞的签名,今日的笔画却时断时续,要不是亲眼看着小顾总签的字,他都得怀疑这是伪造的笔迹了。 “天哪——” 音量明明只开到了六,但主持人一声大叫,还是在房间里回荡了绝半天。 “我的天哪,任安歌这是在做什么?”见证官们小声的讨论紧随其后。 顾千帆心中一紧,终是没忍住抬头。 恰好镜头回放任安歌狠狠将左臂砸在桌边的画面。 咚的一声好像也同时响在他的心上。 刷地站起来,刚被主持人吓了一跳的岳明,又被老板的脸色给惊到。 怎么突然就阴沉得能滴出墨来了?难道是那份文件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问题? 顾千帆被任安歌的举动吓得呼吸都停了几秒,这会死死盯着电视,而导播显然也觉得刚刚的举动值得多给几个画面,于是接连切了好几次任安歌的远中近镜头,让他得以顺利观察到小姑娘迅速肿起来的左胳膊。 这个人,这个人! 忽然有些咬牙切齿。 他对任安歌多了解啊,几个镜头一切换,立刻就看出她身体上定有不适,有了这个前提,刚刚自残的举动便很好解释了。 怎么能这样,一个破比赛而已,值得这样伤害自己吗? 顾千帆恨恨想了一会,忽然用泄气般的坐在椅子上。 心里对这个问题早有答案。 当然值得,小姑娘一定会这么说。 说不定还会正儿八经的告诉他,软组织挫伤而已,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大碍,一切都在“掌握中”。 自己喜欢她的原因之一,不就是因为她一直以来表现的这股韧性么。 “岳明,你先出去。” 已经被小顾总一惊一乍模样惊呆的人,听得老板沙哑的声音,连忙二话不说就溜了。 关上门惊魂未定的站在门外,被门口的秘书看到还一脸好奇:“岳特助,你怎么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敷衍的将人应付过去,心中却道:可不是见鬼了么?刚刚他居然觉得小顾总好像……要哭了。 办公室中。 手掌捂住眼睛,顾千帆苦笑起来。 任安歌啊任安歌,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过就算你是鬼吧,我这颗心怎么就不受控制呢? …… 睡足了整整两个小时,浑然不知顾小少爷因为自己都落泪了,任安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跑去洗了个冷水脸,虽说还达不到“生龙活虎”,但疲劳确实缓解了不少。 第四轮比赛的备战时间开启,四人结伴到了备战室。 看到里头放着的道具,队员脱口而出一句会被消音的感叹: “卧槽。” 荣俊强第一次露出一头雾水的样子:“这是什么玩意?” 垂头看了一会,任安歌笑:“这是一种传统工艺,叫做累丝,另外这个叫做水拓,是从唐代‘墨池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技法。” 看来这一场的题目会以这两个技术为载体。 这也是中外高等学府交流赛的一项传统,在哪个国家举办,该国可以在决赛的时候,拿出一个本国特色的题目。 一般来讲,这样的题目当然对本国选手最为有利,因此历来成为举办国抢分的杀手锏。 第389章 连续错误 只不过国内传统技艺如今式微,拿出的题目居然连本国选手也一脸茫然,真不知道能否成为抢分关键。 四人围在桌前看了一会,系统开始播放比赛规则。 2v2合作赛,前两名,全员晋级,末位队伍,直接淘汰,第三、四、五名的队伍,自行淘汰一位队员。 看得出来,随着时间推移,赛制是越来越残酷了。 而这次的比赛采用合作制,首先由一号选手观察八倍速消失的水拓画,而该幅画则属于现场五十四幅累丝工艺细节图中的一幅,一号选手要先找到这幅细节图,然后将编号输入到电脑里。 答案正确,则会将细节图发送到二号选手的屏幕上,二号选手要根据屏幕上的细节图,从现场一百零八件累丝作品的碎块中,找到平凑完整作品的九个碎片,并且将其在电脑上复原成正确的模样。 这个规则一出,大家便看到外国队员的备战室里一片抱怨。 不得不说,这个中国特色题目确实很难,累丝这种工艺的成品本就十分复杂,对于完全不了解中国传统文化的外国参赛选手们来说,就更是难上加难。 便是中国队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大伙满怀希望的看着任安歌:“队长,这个你没问题的吧?” 怎么让他们失望,任安歌点头:“我ok,但是这是合作项目,我也只能上一项啊。” 三个队友异口同声:“你上2号位。” “……行吧,那你们谁上一号?” 一番商量后,荣俊强主动请缨。 “你恢复过来了?”任安歌有些担心。 摇摇头,少年打了个呵欠:“没有那么快,不过三成功力足以。” 说着摆了个白鹤亮翅的造型,显出几分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天真来,把队友和镜头前的观众们都逗笑了。 确认了上场人员后,任安歌开始传授一些经验。 “水拓画呢,就是利用颜料不溶于水的特性,将其用滴、洒、泼等手法画到水面上,再通过用笔等工具的帮助,在水面形成漂亮的花纹,然后再轻轻将宣纸等吸水性良好的材料覆盖其上,便可以将水面的花纹拓印到载体之上。” 备战室里有一个小小的方形水槽,任安歌一边说一边随意拿了颜料往上洒。 “不过你们看,颜料在水面上会慢慢晕染、扩散,所以水拓画在做好了花纹后,要在一定时限内进行转拓,但我们的比赛是没有拓这个环节的,而且采用八倍速,所以记忆时间太久了反倒不妙。” “嗯……”荣俊强盯着水面慢慢点头,“时间过得太久,这个花纹反倒会有些走形。” …… 备战时间到,第四场比赛正式开始。 场地被两个金属架一分为二,1、2号选手的视线被挂满了道具的架子挡住,彼此不可见。 任安歌站在自己这边,跟其他2号选手一样看着大屏幕。 上面正以极快的速度播放着一副水拓画成型的过程。 一般来说水拓画的花纹会比较大而化之,因为时间、作画是在水面上,非大师难以呈现细致的线条。 而镜头里的这幅水拓画,显然是请了极为专业的人动手,将一副放大的累丝细节在水面上勾勒得极为清楚。 任安歌看着大屏幕,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来。 看看,这就是我们国家两种传统技艺的巅峰碰撞,放大的累丝细节依旧如此美丽。 荣俊强此刻却顾不得什么骄傲了,死死盯着面前的小荧幕,八倍速让水面上线条的出现极为速度,又以同样的速度消失,呈现始终不是一副完整的画,且晕染速度也因此加快了许多,这就要求选手必须在脑海中留下最初的线条,一点记忆发生错误,记住的是晕染后的线段,最后寻找到的可能是南辕北辙的细节图。 不敢眨眼的后果就是眼睛很快便感到酸胀难当,什么恢复了三成功力完全是为了让队友安心。 他只觉得眼睛痛,头也痛,脑子里嗡嗡的…… 但绝不能因为自己拖了队伍的后腿!队长都病了还在坚持,一点点疲劳算什么? 荣俊强给自己打气,余光忽然发现有选手已经开始去架子那边寻找细节图了。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又看了几眼后赶紧也去寻找。 五十四幅累丝工艺细节图,有的差别只在毫厘之间,光是看一眼都觉得眼花缭乱。 荣俊强很快找到一副,输入答案点击发送—— 系统提示:中国队荣俊强,答案错误,罚时15秒。 接连三次输送的答案都是错的。 第四次寻找前,大家都看到荣俊强摘下眼镜擦了擦汗。 观战席上的两位队友心都揪起来了,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悔意。 不应该同意荣俊强上的,虽然对这个项目都把握不大,但也应该自告奋勇才是。 三分钟过去,有两位选手找到了正确的答案,输送给了自己的二号队友。 荣俊强脑门上的汗水已经擦都擦不干净了,这场比赛只有前两名的队伍才是安全的,而从上半场来说,中国队已经掉出安全区了。 紧张与压力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架子。 虽然被一幅幅累丝细节画遮住,但也能想象队长在那边沉静的模样。 想起上场之前任安歌在自己耳边低声说的话:“不要怕慢一些,只要能将答案传给我,我有信心第一个还原出来。” 当时他的眼神一定十分惊讶——毕竟这样的比赛,谁都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所以任安歌才会又解释一句:“毕竟这是咱们老祖宗的东西。” 回忆着这段对话,紧张的心情忽然就缓解了不少。 不要紧,荣俊强,冷静下来,尽快将正确答案传给队长,要相信 她会反超其他人。 第四次输入答案,微微颤抖的手指按下了提交—— 系统播报:中国队荣俊强回答正确,答案已传输。 任安歌立刻低头看向屏幕。 只瞥了一眼,她立刻伸手放大、旋转细节图。 五秒后,她奔向架子,那上面,悬挂着108件累丝工艺碎片。 第390章 逆袭 “天哪,任安歌就开始找了。” “她是第三个收到答案的,反而是第一个去找的。” “这么快就记住了吗?” “我都没看完!” 见证官们窃窃私语。 荣俊强撑在桌子前,大颗大颗的汗水砸在屏幕上,然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人毫无反应。 大家猜测他是不是在休息,却发现观战席上的两位中国队友也闭着眼睛,只嘴角微动。 镜头特地给了他们三个大特色,大伙隐隐察觉,三人竟然是在计时。 给谁? 答案毫无疑问。 镜头迅速切换到了任安歌身上。 只见小姑娘视线移动如飞,挂了108件碎片的架子已经走过一半。 这下连观战席的其他国家选手也忍不住低声讨论起来。 实在是任安歌看得太快了。 而此时在电视机前,她的亲人朋友们,也都握紧了拳头,紧紧盯着屏幕,或大喊出声,或默默祈祷,都为她捏紧了一把汗。 忽然,任安歌冲回了桌子前,此时另外两位拿到了答案的选手才将将往架子方向跑。 与此同时,其他三个队伍的一号选手也终于找到了正确答案,在这个瞬间,大家基本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任安歌开始输入碎片编号。 见证官们纷纷猜测她找到了几个。 有猜1个2个的,但更多的答案是3-4个。 毕竟她刚刚看过了一半以上的位置。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任安歌一口气输入了六个答案。 总共也才九个碎片而已! 惊讶之余,见证官有了一种猜测: “虽然答错了会罚时,但罚时的时候选手依然可以去架子上寻找答案,而且错误答案会被标红,她应该是想用这种方法试错。” “不错,一次就验证了六个答案,效率其实也很高了。” “如果能对一半都不错了,你看她现在本来就是领先位置。” …… 不像场上的选手,其他观众——包括观战席上的选手们——都可以听到见证官的话,心中纷纷认可了这种猜测。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利用领先优势罚时试错,都是对规则的完美利用。 然而又一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任安歌输入了六个答案后,只是低头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输错,就再次跑向架子。 “她没有提交!她居然没有提交!”一位见证官太过激动,声音都大了两分,左右两位连忙比了个“嘘”的动作。 “这么说她对自己的答案极其自信!” “一次找到了六个碎片吗?这种速度也太可怕了。” “其实大家都忽略了一件事。”忽然有一位见证官,翻着资料说出这么一句话。 不但立刻吸引了其他见证官的注意,连观众们的胃口也被提得高高的。 “任安歌本来就是传统技艺的传承者,中国有句古话叫一窍通百窍通,也许精湛的雕刻技术使她有特别的技巧,可以快速从这些相似的碎片中找到正确的那些。” “有道理,那这道题她确实有很大的优势。” “难怪荣俊强刚刚虽然落后了一些,但是丝毫不慌,看来是对队长有着极大的信心啊。” 说话间,任安歌已经看完了剩下的一小半碎片,再次回到自己的桌子前开始输入答案。 “她又在输入答案了,这次是全找出来了吗?” “如果前面没有遗漏的话,这次应该是全部答案了。” 余音未消,任安歌已经输入了三个编号,直接按了提交。 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一下,直到系统播报出来: 中国队任安歌,已找到全部碎片,开始还原完整累丝工艺形象。 面前的画面一变,答题界面消失不见,只剩下黑色底面有八块累丝工艺碎片。 “天哪,一次找对,这果然是属于中国队的高光时刻。” “历届决赛中,主办国家的传统题目向来都是抢分的好机会,这次中国队应该稳了。” “本来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我还担心了一下,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对传统工艺的了解也不多,前面我还不担心,就最后这个还原的时候,我怕他们都搞不明白。” “现在可以放心了,任安歌虽然是玩雕刻的,但只是将碎片复原应该没问题。” …… 现场大屏幕切换到了任安歌的手指镜头,只见她飞快的旋转摆弄着累丝碎片,看起来已经有四块碎片固定了位置。 第五块、第六块、第七块…… 此时为了电视上的画面好看,导播将大屏画面切走去了别的选手那里。 见证官们忍不住站了起来,探头想直接看清楚任安歌的进度。 当然这是痴心妄想,好在导播很快发现了这一情况,又将画面切了回去。 只这么一会,任安歌已经拼好了八块碎片。 第九块正在飞快旋转,然后被送到了唯一的缺口处。 随着那块缺口被堵住,任安歌将整体旋转了三百六十度飞快检查了一遍,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提交键—— 系统播报:中国队任安歌,完成复原,总用时五分零三秒。 “哇——”中国队全员跳起。 四轮比赛了,中国队艰难地从倒数排名,一步一步攀登到了第一的位置。 虽然这还不是最终的成绩,但这一场,中国队再次全员晋级! 优势一点点累积,他们坚信只要继续保持,这些慢慢累积下来的优势,最终会帮助中国队走向冠军的领奖台。 不但队员们兴奋,见证官们也集体起立鼓掌。 好容易兴奋之情稍歇,他们又议论起来: “你们发现没有,荣俊强找到答案花了将近四分钟。” “对,所以任安歌实际上只用了一分多钟而已。” “天哪,这也太快了,这真的是人能达到的速度吗?” “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任安歌不是人?” “这些孩子都是天才,肯定跟普通人的能力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 见证官们心态轻松,但其他队伍就紧张万分了,两个安全名额,中国队已经占据一个,剩下哪支队伍能全员晋级?哪支队伍又要面临全员淘汰?一切还是未知数。 第391章 你们作弊 谁也没想到,在中国队拿到第一名后,又过去了三十分钟,第二名依旧没有产生。 其余五支队伍里,有三支卡在最后复原上,剩下两支队伍,一个提交了五个正确答案,一个提交了八个正确答案。 又过去了十分钟,久违的系统播报再次响起。 随后的十分钟内,播报声频频出现,证明其他国家的队伍,在这个项目上的水平大部分只在伯仲之间。 足足花费了一个小时,这场比赛才迎来了最终的结果。 第六名的队伍惨遭淘汰。 主持人按照流程,正准备说一些表达遗憾和鼓励的话送给淘汰队伍,谁料那支队伍却突然全体起立,大声道:“我们要抗议中国队的作弊行为。” 全场哗然。 中国队的选手皆是脸色一沉。 不等主持人说话,身为队长,任安歌已经义无反顾的站出来:“我代表中国队表示抗议,绝不接受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 对方针锋相对:“如果不是作弊,你们怎么可能那么快?” 说着还戏剧化的集体一指。 他们指的正是大屏幕,上面六支队伍本场的成绩排行榜还显示在上头。 光看这个成绩的话,确实十分蹊跷的样子。 第一名与后续队伍的成绩形成了惨烈的断崖式差别。 五分钟,与三十多分钟。 就算说这些人比的不是同一个项目,恐怕都有人信。 这支即将面临淘汰的队伍,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根稻草。 反正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不亏,若质疑成功,作弊得来的第一名必然成绩无效面临淘汰,他们补位成功,挺进下一轮。 若质疑失败,反正也被淘汰了,撕破脸就撕破脸呗。 有了这样的想法,四名队员都是一脸的大义凛然,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要以为他们手握铁证呢。 主办方都没想到会有这样戏剧化的一幕,对于中国队来说,这个质控无论成不成,身上的污水看来都洗不掉了。 导播急得汗都出来了,连连要求主持人尽快将这件事稳妥解决——前提是决不能让中国队受损。 毕竟是自家人,岂能看着他们受欺负。 主持人脸色也微微阴沉,可惜受限于职业道德不能直接发火,腹稿打了一篇又一篇,正要开口时,全场都听到小姑娘清脆的回击: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们质疑的应该是我那部分的成绩吧。” 所有的视线集中在大屏幕上。 每一队的名字后面总共有四项数据。 第一项,1号选手成功答题的时间。 第二项,2号选手成功答题的时间。 第三项,队伍总用时。 第四项,本场总排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中国队在1号选手答题时间中并不占很大优势,仅仅排在第三。 然而任安歌的优异表现,立刻将队伍的总用时与第二名拉出了一个天堑。 面对小姑娘的询问,第六名的队伍毫不犹豫的点头。 主持人又一次想开口,却还是被任安歌抢先,只见她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清晰地道:“主持人,各位见证官,以及所有选手、观众,我申请加赛,希望大家能同意。” 短短一句话,直接把所有人震得目瞪口呆。 主持人的耳麦里,导播在疯狂的大叫:“好主意,好孩子,让这群老外心服口服!” 震惊过后,所有人心中都浮现一句话:是了,加赛,这是唯一一个,让一滴污水都落不到中国队身上的办法。 不但如此,任安歌还补充:“可以让对方选手自行选题,只要选出的累丝细节图在碎片中能够找到答案即可。” 此言一出,主持人也想跟着叫好。 让对方出题,显得我们光明磊落,你敢无凭无据指责中国队作弊,其中一点原因,无非是中国队是本土作战,怕主办方给“自己人”大开方便之门,现在连题面都是你们出的,不但洗清了中国队的嫌疑,连主办方也一并证实了清白。 后面的限制,却是考虑到对方也是将108个碎片都观察过的人,如果想利用无解题来欺负人,这条路已经被提前堵死。 任安歌神色淡淡,补上最后一刀:“这是我一点任性的想法,给大家带来麻烦了,非常抱歉。” 放下话筒,向着主持人、见证官和四周一一鞠躬,将“歉意”二字表达得淋漓尽致。 另外三位队员在她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紧紧跟上,场中瞬间安静得针落可闻。 主持人再顾不得什么中立立场,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 看看,这就是我们国家的花朵,未来的希望,小小年纪滴水不露,处乱不惊,一番话有礼有节,不但将一盆污水避得干干净净,且不留人口舌。 最后这一句道歉,看似软弱,实则是不动声色的回击了第六名队伍一个狠狠的耳光。 我身为中国队的队长,绝不接受污蔑,愿意奋起迎战证明清白,不过却也知道这是赛场,不是你我之间的私怨,所以我愿意为此向被耽误时间的大家道歉。 尽管此事非我所起,我依旧大气、从容、不失礼数,既有身为东道主的风范,以后身为中国人的傲气。 见证官们紧急磋商,与主办方也进行了大量的沟通,最后宣布:“同意加赛。” 第六名队伍被引到后台,主办方将所有有解的累丝细节图编号以及对应的九块碎片号码,和最后的复原完成图都展示给他们,方便他们给任安歌出题。 四名队员足足商议了半小时,终于选出一个他们看来最复杂的题目。 而在去后台准备出题前,他们想着反正已经当了小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出中国队必须集体避嫌,理由是防止他们利用出题时间观察那108个碎片。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知所谓,其实也就是对主办方不信任,他们也生气了,干脆做得更绝,将四个中国队员送到了见证官的休息间。 整整七名见证官,除了两人来自中国,另外五人都来自不同的国家,主办方在将人送进去后,故意问:“这下不用担心我们给中国队泄题了吧?” 第392章 一力降十会 面对主办方显而易见的怒气,第六名队伍的选手只能装不知道。 题目出好,主办方故意一再确认:“就是这道了?要不要再看看,可能有更难的。 嘲讽的语气压都压不住。 第六名的选手们也是光棍,直接提新的要求:“108个碎片的编号也该换换。” 主办方听到这个要求差点气笑了,二话不说去询问见证官,最后果然按照他们的要求,打乱了所有碎片的编号重新组合。 一来一去,足足花费了一个半小时才完成了现场的重新布置。 …… 在中国队还未上场的情况下,主持人将新的题目展示给大家看。 然后中国队上场,四人当众将手交叠着大喊了一声“中国队加油”,荣俊强三人去往观战席,任安歌独自留在了台上。 主持人询问:“任安歌,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任安歌的回答铿锵有力。 在此之前,她所做出的所有回击都干净漂亮,不失风范,但所有人都知道,现在还剩下一个问题: 任安歌能不能再拿出一样亮眼的表现。 能,就是给反击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若不能…… 那中国队的未来可就不好说了。 第六名的队伍也在观战席上,四人交换着隐秘的眼神,带着一点看好戏的意思。 他们看似鲁莽,实则在确定会加赛开始,就已经有了计划。 不论是故意表现出对主办方的质疑,还是一再提出新的要求,又或者缓慢的出题速度,全部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没有人被一再质疑不会生气,中国人对外不是向来团结吗?主办方的怒火又岂会不影响到中国队? 情绪受到影响,对比赛自然也会有干扰,这是其一。 其二,缓慢的出题,又要求对108个碎片重新编号,全部都是为了拉长第四场比赛与加赛的时间间隔,模糊上场比赛在任安歌脑海中的记忆。 这样在加赛中必须重新对比所有的碎片,而上场比赛她只用了一分多钟就找到了所有碎片并且复原,这样激烈的比赛,他们相信任安歌不可能留手,所以原本的成绩就是极限时间了,只要任安歌比之前慢,哪怕成绩依旧惊艳,他们也能咬定这一点不放松。 大不了第四场比赛成绩无效,只要他们能继续留下就可以了。 …… 第六名的选手心中算计重重,任安歌究竟清不清楚呢? 谁也不知道。 在主持人倒数三秒后,任安歌看到了新的题目。 只用了七秒钟观察,她已经奔向架子。 一眼便看出108个碎片的编号被打乱了,可她一点也不慌。 见证官们惊讶万分,任安歌观察碎片的速度居然比之前还要快了。 若用一个成语来形容,那就是:一目十行。 总共十八列,每列六个碎片的架子,任安歌眨眼就从头跑到了尾。 比赛开始仅仅过去二十秒,她已经回到桌子前开始输入答案。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大屏幕。 一个、两个、三个……六个。 这是第一场比赛中任安歌第一次输入的编号数量。 然而这次她没停下,继续输入—— 七、八…… 在大家以为她会一口气输完时,她忽然停下来。 中国队选手的心紧紧揪在一起,三个大男孩下意识互相握住了手,想将满心的鼓励以此传达到队长身上。 而第六名的选手们则露出了隐秘的笑容。 盯着白眼花费三十分钟选出来的题目果然没白费,他们发现这个累丝细节图对应的九个碎片中,有一个的相似碎片数量是最多的,而任安歌没有填写的,正是这个碎片的编号。 一旦这个错了就要罚时,犹豫不决时间也会飞快流逝,他们的机会近在眼前了。 正满心激动时,任安歌忽然抬头,视线不偏不倚落在他们身上,忽而自信一笑。 第六名们脑子轰然一响,不祥的预感刚刚升起来,大屏幕上任安歌已经飞快输入了最后一个编号,一秒未停就填了答案。 系统播报:中国队任安歌,已找到全部碎片,开始还原完整累丝工艺形象。 大家都来不及表示一下惊叹,便看到任安歌手指如飞,虚拟的九个碎片迅速被转动放置—— 中国队任安歌,完成复原,总用时四十三秒。 “哇——” “队长万岁!!!” “中国队必胜!!!!!” 三个队员直接从观战席上跳了下来,扑过来也顾不得男女之别,三个大男孩将他们娇|小玲珑的队长围在中间,又笑又叫。 所有的见证官、他国队员自发起立鼓掌。 主持人眼眶都红了,用尽全力大吼着:“完成了!!!中国队的队长任安歌,再破自己的记录,以四十三秒的成绩完成了加赛,这一场中国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说罢将耳麦摘了下来——导播室的欢呼声快把他的耳膜震破了,还是一会再戴上吧。 现场一度热闹得好像总冠军已经产生了似的,几分钟后大家才克制住满心的激动。 胜利者的狂欢暂且告一段落,镜头非常解气的给了失败者三百六十度的特色。 四位选手失魂落魄的站在那儿,神色苦涩又茫然。 除了中国队纯粹感到解气外,其他几支队伍颇有种“兔死狐悲”的复杂滋味。 同时暗暗庆幸,做出头鸟的不是自己。 …… 一场闹剧落幕,淘汰者片刻都没停留,直接灰溜溜的离开了,中国队却也需要尽快平复情绪,迎接第五场比赛。 此时还有五支队伍,比赛总共七场,也就是说在剩下的三场中,冠军即将诞生。 第五场的赛制暂时还未公布,但所有选手都心中有数: 淘汰只会越来越残酷。 …… 回到备战室,大家都埋头开始做准备,这场依旧是2v2合作赛,题型恰好是另外两位队友擅长的,任安歌与荣俊强便得以休息一轮。 中国队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大家都觉得趁胜追击毫无难度,谁料一次失误,将原本大好局面打破。 第三名,中国队需要自行淘汰一人。 在本场失误的队员毫不犹豫:“就该是我,不要犹豫了!” 第393章 冠军争夺战 第六场,最后两名队伍直接淘汰。 剩下三支队伍,终于来到了冠军争夺战的第七场比赛。 三支队伍都不完整,两支剩余三人,一支剩余两人。 已经走到这一关,谁不是以冠军为目标? 哪怕再累、再辛苦,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倒下。 此时比赛已经录制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第五波观众正在有序进场。 是的,观众都已经换过五批了,工作人员是三班倒的换着,见证官们也并非一直都在。 唯有选手们,累了也只能在休息室坐着睡一下,因此开赛前再光鲜亮丽,这会也都蔫蔫的了。 被请上舞台的时候,任安歌一眼看到了观众席上的人。 妈妈、哥哥、大舅一家、小舅和姜姐姐,田酥酥……还有那个永远挺拔如松的身影。 忽然就有些耳朵发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 根据录制要求,节目组给他们准备了三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只是坐着睡觉瘫着休息之类的举动,换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却皱皱巴巴,再看看顾千帆永远笔挺合身的西装…… 唉,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 胡思乱想也仅仅持续了几秒钟而已,主持人开始说话的时候,任安歌立刻将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形象不形象的,哪有比赛重要。 殊不知自己的视线刚刚挪开,原本微微含笑的人就立刻沉了脸色。 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台上人的左臂。 不过三十多个小时,胳膊上的淤青还十分可怖,肿消了一些,却依旧肉眼可见的隆起了一块。 又怒又痛,想起国外的经历,顾千帆真想将人再拎起来狠狠打屁|股。 罗君惠幽幽叹气:“也是怪我以前太要强,让安安学了我的性子……半点不肯服软。” 这话有点没头没脑,精明如顾大总裁心中一动,仿佛悟到了什么急忙转头。 说话的人却连眼风都没扫过来,一副全心关注比赛的样子。 垂眸想了一想,顾千帆嘴角微微勾起。 却也觉得有些好笑。 老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想不到先点开的确实“丈母娘”这颗金石。 而正主还在那进一步退三步,要不是自己步步紧逼不肯拉下半分,早就被人逃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能有一个软化也是好事。 嘴角含笑视线扫过周围,忽而一凝。 观众席的角落上,一个浓妆艳抹的侧影,好似有些眼熟。 …… 冠军争夺战正式开始,任安歌再没有心思想其他,已经全力投入到紧张的赛程中。 这一场比赛无论从难度、消耗度来说,都是七场比赛之最,偏偏选手们在这时候,各方面都已经是强弩之末,所以想要取得胜利,需要的不仅仅是技巧、能力、知识……还有,咬牙撑住的力量。 谁能撑到最后,谁就可能笑到最后。 比赛是争分夺秒的事情,只要有一个选手跑起来,其他人就无法继续淡定行走,不一会,所有人都在跑动了。 意外突然发生。 一位人高马大的外国选手转身冲出去的同时,任安歌正好与他方向相对的转过身来。 两人砰地撞在一起,外国选手蹬蹬蹬退了三步,飞快说了一句“sorry”,继续狂奔而去。 而身材娇|小的女孩则摔倒在地。 荣俊强连忙过来扶她,等人站起来时,顾千帆等人脸色齐齐变了。 任安歌捂着自己左臂,显然刚刚那一摔伤上加伤了。 主持人立刻过去询问情况,表示如果需要可以立刻去后台处理。 但按照规则,比赛途中离开场地算作弃权。 任安歌显然很疼,眉眼都皱在了一起,却毫不犹豫的摇头:“不用。” 说着还推了荣俊强一把:“抓紧时间。” 自己也跟着跑开了,匆匆间只对主持人留下了一声“谢谢”。 接下来的时间她只要不答题的时候都托着左胳膊,若不是痛极岂会如此? 顾千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看了一眼大屏幕的计时,飞快向外发了条消息。 然后轻声道:“您放心,已经安排救护车在外等着了。” 罗君惠如何能放心,但听到这句话多少也心安了些。 深深与顾千帆对视一眼,彼此虽然无言,多年前的心结却一朝解开。 点点头,拍了拍对方肩膀,罗君惠柔声道:“你是个好的。” 这一句明明白白的肯定带来的快乐,堪比最好的盈利报告。 …… 时间飞快流逝,冠军争夺赛已近尾声。 而在这个时候,选手们的体力与精神都已经到了极限,大部分人连跑都跑不动了。 中国队选手的坚韧却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意料。 前期三队分数胶着,时而你第一,时而我居上,反倒是在这最后关头,中国队突然开始发力。 这让许多人想起了第二场比赛,荣俊强最后爆发的表现。 原来能爆发、敢挑战极限的并不止他一个。 整个中国队都有这个能力和胆子。 最后三分钟,二三名的队伍还在坚持。 但瞥一眼大屏幕,他们的神色都有些绝望。 中国队居然也在坚持。 分数上涨虽然慢了许多,但在总体分数都上涨变慢的情况下,中国队依旧保持了优势。 主持人看表,微微张开嘴巴。 片刻后隐含激动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全场:“倒数五、四、三……” 包括见证官在内,全场一起跟上:“三、二、一——” 系统播报:比赛结束,请所有选手停止答题。 大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猛地一顿,永远的停住: 中国队,总分578分,排名第一。 “哇——”到底是主场,获胜之后这个声势之浩大,几乎要将屋顶都掀翻了。 之前淘汰的队员冲到台上,四人相拥又哭又笑,眼泪甩飞在比赛场上。 没人笑他们,这场马拉松式的比赛太艰难了,不管是谁获得冠军,表现都不可能比他们更体面。 二、三名的队伍都十分遗憾的样子,却还是保持了良好的风度,一一来与中国队握手。 那名撞伤任安歌的选手站出来,用刚刚学到的蹩脚中文道:“对不起。” 任安歌一下子笑开了:“没关系!” 两人一笑泯恩仇。 第394章 我才不会喜欢他 多年以后,已经进入中国载人飞船研发团队的荣俊强,偶尔想起这一年的比赛,都会有一些小小的遗憾。 遗憾他们的队长缺席了加冕的那一刻。 …… 舞台上,当中国队的胜利由主持人正式宣布出来时,一颗心终于有了沉甸甸的实在感。 压力烟消云散,同时带走的还有强行支撑的清醒。 任安歌直接晕了过去。 左右的队友下意识抬手撑住了软倒的身体,跟着便听到现场保安在叫:“这位先生请冷静。” 眼前刮过一道旋风,臂弯中的少女已经转移到了年轻男人的怀中。 “岳明,处理这边的情况。” …… 上了救护车,顾千帆立刻给罗君惠打电话:“罗阿姨,你们一会直接来中心医院,我让司机在外头等你们。” 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拿到的结果让罗君惠红了眼眶。 左臂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并且因为造成了二次伤害,恢复时间会大大加长。 第一天为了止住腹泻用了副作用厉害的药物,加上这几日吃喝都不规律,对胃部造成了强烈的刺激,引发了急性胃炎。 此外身上还有好几处淤青,应该是之前被撞倒造成的。 至于膝盖手腕的擦伤之类,在其他问题面前已经不值一提了。 好在晕倒只是因为消耗太大,同时能量补充不及时——根据后台工作人员提供的消息,因为第一天来势汹汹的腹泻,小姑娘之后一直克制饮食,每餐都只喝一些白粥,还不敢吃多了。 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三十多个小时高强度脑力比赛,还不敢吃饱喝足,难怪会扛不住。 …… 足足睡了十三个钟头,任安歌终于醒了。 确切的说是睡饱了。 除了肚子饿得咕噜直叫,还没睁眼的小姑娘觉得神清气爽,因为比赛而有些混沌的大脑都完全恢复了。 一股香气忽然飘进鼻腔,任安歌忍不住抽|动了几下鼻子,跟着睁大眼睛,动作矫健的坐起来,大叫了一声:“蒸排骨!” 一旁罗君惠正在揭开保温碗的盖子,闻言嗔笑:“就你鼻子灵。” “那是因为妈妈做的排骨最好吃了呀。” 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任安歌立刻就要掀被子跳下床帮忙。 温热的手掌及时按住了她的肩膀:“医生说了你的左胳膊需要好好休养,别乱动。” 扭头看过去动作便是一顿。 顾千帆穿着白衬衫,没有打领带,头发应该只是随手抓的,整个人不似平时那么“霸道总裁”,而是带着一股慵懒之意,柔和的日光从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真是妖孽般的长相。 任安歌飞快回头,只觉脸不争气的红了。 见她老实了,顾千帆才去旁边帮忙,将袋子里的保温碗一一打开放到小茶几上,然后又过来护着,柔声道:“坐那边吃饭吧。” 双脚塞进拖鞋里时,任安歌才反应过来。 不对呀,老妈和顾千帆怎么一副配合无间的样子? 迷惑的看看两人,结果左边夹来一块排骨,右边舀了一碗汤摆到面前。 ……这幅默契的样子真让人鸡皮疙瘩止都止不住。 气氛怪怪的,连排骨好像都没那么香了。 不过到底是饿了,尽管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真正扒拉进一口饭的时候就全然只记得埋头苦吃了。 等她吃饱喝足拍着肚子的时候,顾千帆主动将碗都收走,然后道:“我去问问医生之后的安排。” 目送她离开,任安歌迫不及待:“妈,你跟顾千帆怎么一下子好像特别熟悉了。” 心中一阵无语,罗君惠自觉反省,是不是以前对安安管的太严格,导致都快十八岁了,还跟以前一样不开窍。 转念又想起当初女儿那番剖析心态的话,一下子瞪圆眼睛:“你不会真的不打算恋爱结婚吧?” “那又有什么关系?”任安歌浑不在意,“我自己能挣钱,又不用靠男人生活,一个人多自在。” “不是……那顾小少爷……”罗君惠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之前在观众席上,看着女儿望着顾千帆的眼神分明有一股羞怯之意,还以为这两人已经…… 一提起顾千帆,刚刚还理直气壮的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罗君惠拉开谈心的架势。 “我拒绝他,然后又被他拒绝了。” 又苦恼又害羞,一句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好在母女连心,略一思索罗君惠还是反应过来。 “拒绝是因为你不喜欢他吗?” 虽然这么问,心里却觉得不应该啊,看两人相处挺自然温馨的,女儿也不像讨厌对方的样子。 不过想想顾千帆那般风光霁月的外貌,一般人还真对他讨厌不起来。 回过神才发现女儿久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罗君惠试探着问:“那就是……喜欢?” “才没有!”任安歌一下子跳起来,脸涨得通红,“我才不会喜欢他,不对,我谁也不会喜欢。” 话音刚落,病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顾千帆面无表情的站在外头:“抱歉,准备敲门来着,结果门没关紧。” 母女两皆觉得心中一紧。 他听到刚刚那句话了? 病房的气氛有些紧绷,任安歌更不知怎么的,只觉慌得手脚都没地方放。 顾千帆倒是面色平静,淡淡道:“已经问过医生了,左臂按时擦药,好好养上几个月,其他的没问题可以出院了。” “哦,哦,好的,那我……”好一会罗君惠才接话。 “出院手续我让人去办了,罗阿姨帮忙收拾一下吧。”顾千帆忽然低头看表,“公司那边有点急事要处理,我就先走了,外头有车,一会送你们回酒店。” “不用,我们做出租车也可以的。” “没关系,那就先这样了。”顾千帆摆摆手,率先离开了病房。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脚步好像踉跄了一下。 任安歌心中一沉,确认了猜测。 他真的听到了自己的话。 第395章 用一辈子来证明? 顾千帆平生第一次体会到狼狈而逃是什么感觉。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处事性格,可当时双脚好像不受控制,下意识便往外走,等反应过来,车子都已经开出一截了。 靠在真皮椅背上,他只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那句气急败坏的“我才不会喜欢他”仿佛重锤,依旧一下一下锤在他的心上。 人的这一颗心啊,冷的时候坚硬如铁,柔软的时候却如最轻最薄的云,只一下重击便能烟消云散。 顾千帆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这会就在反复经历着被锤碎,又聚拢,再锤碎的无限循环。 痛得四肢百骸都在往外冒冷汗。 原来听到心上人说“不喜欢”的感觉,比想象中还要痛。 手指紧紧握在一起,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压住疯狂涌出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殊不知虽然一动不动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却是多么的骇人,周身的低气压更是让司机都觉得喘不过气。 恨不得将轿车当飞机开,最好前面就有个任意门,能刷地就到达目的地。 …… 母女两回酒店的路上都有些沉默,一直到坐在房间里,看着自打顾千帆借口拙劣的离开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的女儿,罗君惠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安安,我们好好聊聊。” “啊?聊什么?”从无措的思绪中被拉出来,任安歌表现得有些慌乱。 总觉得妈妈要说的话,自己并不想听。 罗君惠给了个安抚的笑容:“你知道的,我曾经是你爷爷的学生,我与任家还是师生关系的时候,两老对我很好,那时候家里情况不好,外公偏心儿子,妈妈的口粮也要省出一部分给弟弟吃,是你爷爷常常带我回去吃饭,这才让妈妈没亏了生长时的营养。” 不知道为何突然提起这些往事,但只要不提顾千帆就好,小姑娘慢慢安静下来,听着妈妈娓娓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后来妈妈考上了技校,追求妈妈的也不少,当时你爷爷就表示过,希望妈妈能嫁到任家,成为他们真正的女儿……”罗君惠叹了口气,“其实那会,你的两个叔叔都曾对妈妈表示过好感。” 这倒是任安歌两世都不知道的事情,不免讶异:“真的吗?那妈妈你怎么选了……” 选了最差的那个。 这句话她没说完,罗君惠却了然的笑了笑:“妈妈选了任逊的原因有几个,第一个,我们两年纪相当,妈妈觉得比自己小的不成熟。第二个呢,当时家里条件不好嘛,便想要找工作稳定一些的,你爸爸是狱警,那个年代的金饭碗。第三个呢,其他追求者都是送花啊搞浪漫什么的,妈妈觉得华而不实,当时只有你爸爸,先博得了你外公外婆的喜欢。” “农村包围城市啊。”任安歌不以为然,都是假象,在她两世的记忆里,任逊对外公外婆可没怎么孝顺过。 不过那人对自己父母都冷心冷情,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忍不住摇头:“妈,你也太天真了。” “是啊,妈妈那时候挺天真的。”罗君惠自嘲的笑笑,“因为不愿意成为娘家的负累,妈妈无论是找工作还是结婚,都考虑了很多很多,可是事实证明,人会变,而且会变得很快很快。” 摸了摸女儿的头:“妈妈这段失败的婚姻,大概给了你很不好的榜样,所以你才有现在的想法。” 任安歌摇头,心中补充:还有我自己的。 罗君惠不知这些,只叹气:“你也不用安慰妈妈,这方面我是没带什么好榜样,要说这眼光,妈妈可能还不如你,但我毕竟是局外人,就算以你妈妈的身份,也必须说一句,顾千帆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难得了。” 万万没想到话题还是扯到了那个人,任安歌脸色一变。 “别恼,妈妈是认真想跟你好好说道说道。”罗君惠看出她想跑,连忙将人搂住,“其实最开始看出他对你的意思,我也是不同意的。” “啊?”任安歌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有过几次谈话,”罗君惠承认,“在我看来,顾家齐大非偶,与我们家的门第差太远了,老话说门当户对,确实有他的道理,何况你不是个喜欢玩心眼的, 有钱人家里关系复杂,妈妈也怕你吃亏。” 边说边观察女儿的神色,见她并未有什么怒意,罗君惠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又觉得自己果然看错了,安安对顾千帆确实还没有动情。 不,或许应该说还没有那么深情,从女儿今日的表现看,多少应该还是有一点动心的。 任安歌确实不生气,只是很意外,不由问:“那……那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各种表决心呗。”想到那时候自己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罗君惠便在无人可见处翻了个白眼。 ……以顾大总裁的口才,估计能把妈妈的理由都给驳了。 “那时候我虽然很不赞同,但顾千帆也挺狡猾,”罗君惠淡淡一笑,“他又没有跟你挑明什么,只默默帮你,关心你,一晃你们都认识七年了,我冷眼旁观,也数不清他到底为你做了多少……” “可是,可是我也努力做一个优秀的合作者了啊,”任安歌喃喃争辩,“我一直都希望他明白,合作者、好朋友甚至是知己,这样的关系都很不错,为什么一定要是情侣呢?” 微微抬头,目光不解的看着妈妈:“我真的不懂,爱情的保质期那么短,一旦变质就意味着双方彻底决裂,到时候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合作更是会变得一团糟,何必为了短暂的火花破坏这一切?” 罗君惠无奈,万万没想到女儿竟有这样的想法。 沉吟片刻,她反问:“你们认识七年,你觉得他的感情短暂吗?” “可他又不是喜欢我七年。”任安歌不服气。 “傻孩子,照你这么说,人家得用一辈子来证明自己不会变心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96章 不如试一试 一番长谈后的夜里,之前已经睡饱了的任安歌睁着眼睛毫无睡意,耳边总回荡着妈妈的话。 而重生以来的记忆,也随着这些话被勾出来。 不得不承认,顾千帆确实为她做了许多。 忽然就想起电视剧里惯常的桥段来: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任安歌惊得一把将被子盖过头顶,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拦在外头。 …… 今夜失眠的不止一人,顾千帆坐在落地窗前,指间破天荒的夹了支烟。 而手边的烟灰缸里,早就挤满了烟头。 房门“咚咚”响了几声,他却毫不理会,显然并不想这时候被人打扰。 然而下一秒房门被直接拧开,顾济海端着两杯红酒走了进来。 “大哥……”顾千帆声音无奈,“你来做什么?” “从来不抽烟的弟弟,几个小时干掉了三包烟,我敢不来看看?” 将两杯酒放在桌上,一屁|股坐下,顾济海一脸疑惑:“这个月第二回了,上次一早回来干掉半箱酒,这会又抽这么多烟,千帆,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顾千帆苦笑,倒也不是他想这样醉生梦死,实在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就算他心志坚定也极难接受。 任安歌莫名说自己被人杀了,他只是喝了半箱酒,自认为已经足够神经粗壮了。 好容易迈过了心头的坎,既然控制不住感情,就老老实实接受心上人可能是个“女鬼”,谁料又突然听到那么一句话。 猛地抓住心口的衣服,那句话杀伤力太大了,只要稍稍回想都让人心脏裂开般疼痛。 顾济海看着这个动作,一个不太好的年头浮起:“千帆,莫非安安……” “别提她。”顾千帆低吼。 “……”被堵了话头的人默默起身出去,没一会手里多了几瓶酒。 将瓶子往桌上一放,又拿走燃了一半的香烟,顾济海低声道:“来,咱们兄弟好好喝一次,烟就算了,这玩意伤身,能不抽还是不抽的好。” 没有拒绝哥哥的好意,任由他按灭了烟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顾济海也不说话,跟着干杯,然后又将两个杯子倒满。 兄弟两对坐着连干了好几杯以后,顾济海才悠悠道:“红尘万丈,情字伤人,千帆,站在哥哥的立场,我想劝劝你,天涯何处无芳草。” “大哥觉得的我应该放弃了?”顾千帆嗓音沙哑,倒也没发怒,年轻的脸上流露出的只有茫然。 从十几岁开始,一步一步到现在与大哥一起,将顾家彻底握在手中,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凡他想要的,从来没有做不到、得不到过,可是现在似乎真的有一颗心,无论如何捂也捂不热了。 “应不应该放弃,这不是大哥能替你决定的。”罕见的摸了摸弟弟的头,顾济海叹气,“但我是亲哥哥,看着你自苦,哥哥心疼。” 满心的疼痛,满腹的委屈,因这两个字仿佛找到了出口,顾千帆飞快低头,掩饰突然泛红的眼眶。 又安静了一会,顾千帆轻声道:“我一直以为,只要弄清楚安安的秘密,我就能解开她的心结,可是或许是我错了……” 苦笑着喝干手里的酒:“今天我亲耳听到她对罗阿姨说‘我才不会喜欢他’。” 顾济海一怔,原以为弟弟是正式告白被拒绝了,想不到是“听墙角”听来的。 看他一脸颓废的样子,可见这句“墙角”的打击有多重。 但也能理解,毕竟是已经暗中喜欢许久的女孩子了,一直在等,等着她长大,等着她跌入这张温柔网中永远不想离开……结果…… 等等。 顾济海皱起眉头啜了口酒,好一会才慢慢道:“你确定听到的我才不会喜欢他?” 重复一遍这句话就够剜心的了,想不到大哥又来一遍,顾千帆直觉一口气闷在胸口,堵得人发慌。 用力锤了心口几下,闷闷道:“一字不差。” “这就有点奇怪了。”顾济海晃着酒杯。 顾千帆一怔:“奇怪?” “唉,我今天可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关心则乱,你这么聪慧的而一个人,居然一点没察觉这句话不对劲?”顾济海促狭的笑起来。 然而这时候顾千帆根本没心思开玩笑,只目光灼灼的盯着大哥,好像在说:你再不讲清楚我就不客气了。 “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留着这份热情对安安去。”摆摆手,顾济海解释,“她说的是,我不会喜欢,而不是我不喜欢。” “……这两者有差别?”顾千帆试图思考一下,然而烟酒开始在她脑子里展现威力,轰隆隆的搅得他脑子疼,根本理不出思路来。 “若是当面拒绝你,说一句我不会喜欢你,那是把未来的可能性都堵死了。”顾济海慢悠悠的,“但安安是在和罗阿姨说话,为什么不直接告诉罗阿姨我不喜欢顾千帆?而是用我才不会喜欢他,更像是在给自己洗脑,表决心。” 顾千帆觉得脑子更痛了,大哥的话都变得有些缥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安安其实心里有我,只是,只是不想承认,所以才自我洗脑?” “这我就不知道了。”顾济海耸耸肩,“这个问题只能问她本人才行。” 顾千帆一阵失望,问本人有什么用。 看到在公司一个眼神就能让职员们瑟瑟发抖的老弟,这会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莫名让人想到小奶狗的样子,顾济海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本来对待顾千帆的感情,爷爷和他的意思都是不干涉不阻碍,谁料这小子几年了,人没追到手,反倒把自己伤成这样,他这个做大哥,可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么想着,顾济海眼珠子一转,凑到弟弟耳边:“千帆,想知道安安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不如试一试。” “怎……怎么试?” 话音刚落,顾千帆一头栽倒在他哥肩膀上。 得嘞,果然喝伤心酒容易醉。 第397章 我要看监控 比赛结束,任安歌即将返校,结果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保温杯不见了。 “妈,你看到那个杯子了吗?就是你送我的宝蓝色的那个。” “没有啊,之前电视台的人将你的东西送到医院的时候,就没看到那个杯子,我还以为你没带呢。”罗君惠也在收拾东西。 任安歌皱眉:“我带了的,难道他们搞错了?我现在打电话问问。” “算了吧,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罗君惠看时间,他们得去机场了。 “我就问下。” 为什么要找那个杯子,当然是为了里面保存的水。 自己开赛突然腹泻一事还没查清楚呢。 然而打电话过去后,那边却回复并没有看到宝蓝色的保温杯,失物招领处近日没有收到新的无主物品。 任安歌觉得电视台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欺骗自己,那个保温杯可能真的不见了。 但一件物品不可能莫名消失,何况还是她怀疑被动过手脚的东西,总觉得这里头有些诡异。 任安歌皱着眉头发了会呆,被催促了几句,才重新收拾起东西来。 见女儿丢了自己送的保温杯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罗君惠心中一片柔软。 忽然想起酒店大堂的商店里好像有保温杯买,她忽然道:“安安先收拾着,妈妈去买点东西。” “嗯,马上收拾好了,交给我吧。” 十分钟后,任安歌将三个箱子整整齐齐摆在门廊处,又将各个地方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物品。 又过了五分钟,罗君惠还没有回来,任安歌开始看表,心想要不要干脆把东西弄下楼,省得妈妈跑上来一趟。 一边想着,一边起身将箱子往门口推,手里还不忘拨打妈妈的电话。 结果铃声在门口的柜子上响起来。 罗君惠没带手机。 只好挂断电话,将妈妈的手机也塞进口袋里。 现在出去,万一跟妈妈错过了反倒麻烦,反正时间还算充裕,再等等好了。 任安歌的视线无意识的四处乱看,忽然一顿。 目光紧紧盯住一处,她慢慢靠近过去。 那是门廊的柜子,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门把手旁边似乎有些不对劲。 靠近几步忽然站住,掏出手机开始拨号。 几声过后电话被接起,任安歌立刻道:“吴四叔,麻烦你到我房间来一下。” 原本按着小姑娘的请求,已经酒店大门等着的人,二话不说返回了楼上。 “安安?” “吴四叔,你来看看这里,是不是针孔摄像机。” 吴四的脸色立刻沉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后,用力抓住一个柜门把手猛地一拽。 把手应声而落,露出里头小小的仪器来。 任安歌心头一沉,这里果然安装了针孔摄像机。 “是酒店吗?”她问。 “应该不是,”吴四摇头,“这家酒店是……等等……” 他打电话差人查了点东西,神色愈发阴沉:“大意了,这酒店去年被岑家收购了一半的股权。” “岑……”任安歌沉思,以她和岑茗琴的恩怨,岑家会搞这种恶心的举动也不意外。 仔细回想了一下,幸好她和妈妈都比较守规矩,就算房间只有母女二人,也都是去洗手间换衣服什么的,怕就怕…… “吴四叔,麻烦你帮我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摄像头。” 很快将整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幸运的是只有那一处。 吴四掏出手机,咔嚓咔嚓从各个角度拍了照片,然后才动手将摄像头拆下来。 “走,先去找酒店的麻烦。” 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任安歌能理解,房间里出现了针孔摄像头,意味着保镖的工作失职了…… 等等! “吴四叔,我记得住进来前,房间你检查过。” 一语惊醒梦中人。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他业务能力不行,没检查出隐藏的摄像头。 要么是之后有人偷偷溜进来安的。 吴四直接否认了第一种可能,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看来还要查查酒店的监控了。” “吴四叔,你刚刚在楼下看到我妈妈了吗?”小姑娘忽然冷不丁的问。 “罗姐?我没看到她。” “……先查监控找我妈。”任安歌当机立断,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监控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随便给人看,好在顾家人脉广,吴四以顾千帆的名义请动了警察,之后顺利进入了监控室。 立刻调出十几分钟前十三层的监控,很快就看到罗君惠从房间走出来。 因为马上要去机场了,她的脚步走得很快。 大家从监控中清楚地看到罗君惠进了一部电梯。 “电梯的监控呢?” 却见工作人员十分为难:“这部电梯的监控几天前就坏了,维修师傅说修不好只能换,但更换的镜头还没到货……” “那就看下大堂的监控。”任安歌脑子转得飞快。 极力忽视那股不祥的预感,跟着大家仔细查看大堂的监控。 然而罗君惠并没有从电梯中出来。 任安歌用力压住砰砰直跳的心,沉声道:“我要看2楼到12楼的监控。” “这……”工作人员显得有些不情不愿。 警察威严的开口:“调出来。” 很快几个屏幕都开始播放监控,按照任安歌要求的,正是罗君惠进入电梯的时间开始,每层五分钟内的监控。 二至七层那个时间段都没有人使用电梯。 八楼的清洁工,进的另一部电梯。 九楼有两个年轻姑娘,一看便是来s市旅行的,进入了罗君惠所在的电梯。 十楼无人,但画面有些顿卡,工作人员解释十楼的监控一直有这样的问题,不过因为不影响使用,所以管理层没有对其额外处理。 十一楼分别有两个男人进了电梯。 十二楼有一对夫妻进了电梯。 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他们进电梯的时候里面有没有人。 但任安歌却马上道:“再看一遍十二楼的监控。” 工作人员慢吞吞的回放。 任安歌盯了他一眼,冲吴四点点头,跟着直接自己动手把画面停住。 正是那对夫妻迈步准备进电梯的时候。 第398章 闹大 只觉心无限下沉,她颤声道:“吴四叔,我妈被岑茗琴绑架了!” 一语惊破众人心,监控屏幕前忽然一阵巨响,正是那工作人员暴起,却被吴四一招制住。 轻蔑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吴四冷冷道:“打电话给你主子,最好祈祷被你们带走的人一根头发丝都别掉,否则……” 被压住的男人只是怨毒的看着任安歌。 小姑娘福灵心至:“吴四叔,不必威胁他了,就是个送死的,他联系不到岑茗琴。” “什么?”吴四一怔。 任安歌深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认得你了,那个把我石料摔碎的裁判。” 男人面无表情。 伸手在他脸颊两侧摸索了一会,越发肯定了这个猜测:“戴着面具,难怪长得不一样了,不过你的眼睛我认得。” 直起身来:“吴四叔,这就是个喽啰,送到警局吧。” “那你|妈妈……” “报警,先搜岑家。”任安歌冷冷的盯着画面里那对夫妻打扮的人。 吴四还没说什么,警方先开口:“没有证据要搜查岑家可能……” 话没说完,但为难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有证据。”任安歌知道这些大家族势力错综复杂,并非警方要徇私,而是不小心处理,可能引发更大的风波。 不过妈妈是一定要平安救出来的。 一指监控屏幕:“这就是证据。” “怎么说?”警方皱眉,没理解她的话。 “边走边说。” 直接跟吴四坐上警车,任安歌看着打印出来的照片,沉声道:“从时间上推断,这对夫妻是在电梯从13层到12层的时候进入的,也就是说那个时候我妈妈肯定在里面。” 大家点头。 “我猜11楼那两个男的也是同伙,10楼的监控根本没有问题,顿卡是因为被剪辑过,他们在那一层把妈妈带走了,所以9楼进去的客人才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反应。” “那我们刚刚应该搜查10层才对啊。” “没用,因为发现针孔摄像机,我们耽误了时间,人很可能不在酒店了。” 警察不同意:“万一……” “就算有万一,那么大个酒店,还不知有多少是岑家的人,要找人不容易,要藏人可太简单了。” 任安歌脸色阴沉。 岑茗琴对她恨之入骨,不知会对妈妈做出什么来报复她,所以不能用那么耗费时间的方法。 唯有速战速决,逼岑家必须将人立刻交出来。 闭了闭眼静,心中飞快盘算起来。 吴四则在试图联系小少爷,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小少爷不可能袖手旁观。 可奇怪的是小少爷的两部手机都打不通。 打工作电话,秘书告诉他小顾总今日没有到公司去。 吴四没办法,只能暂时作罢。 他不打电话了,任安歌却忽然开始打电话:“你好,请问是oo报吗?我有个消息想卖给你们。” “岑家惹事了,对,就是那个岑家,今天下午会很热闹,想要第一手新闻的话最好派人守着哦……” “我?我当然是要钱,下午如果岑家有事你们就把钱打到xxxxx账户,五万块不二价,说我贵?嘿嘿,那你到时候别来问我事情的细节呀……”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行,钱到了一切都好说。” 话音刚落,手机被警方抢了过去,一把按掉通话,警察严肃道:“任小姐,事情不能这么做。” 知道他等到这会才夺走电话,已经是看在顾家的颜面上了,任安歌感激的笑了笑,低声道:“我有分寸,绝不会让警方为难。” 说罢祈求的看向吴四。 “您放心,有事我担着。”因为没联系上顾千帆,吴四不敢随便拿小少爷的名头说事。 不过他这个顾千帆的心腹,在许多人眼里分量也足够了,警察想了想,将手机还回来,他忽然扭头对年轻男人道:“老实点。” 跟着便摆出一副“我要好好盯着犯人”的架势,用后脑勺对着任安歌。 看出他的意思,任安歌立刻低头继续查号拨号。 一口气通知了近十家媒体,她才面无表情地道:“一会去岑家前,台子搭好了,该把锣鼓敲起来了。” 顿了顿忽然问:“我记得岑茗琴被赶出了岑家吧?” 言下之意,是奇怪为什么岑家还会帮她。 吴四立刻解释:“她跟了s市一个富豪,本来是入不了岑家眼的,但今年年初的时候那个老板时来运转,在北美的工厂拿出了三样非常厉害的新技术,与美国好几家科技巨头有了深度合作,恰好岑家早年已经将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到了美国,双方间有了利益纠葛,所以……” 任安歌明白了,冷笑一声,果然是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只是岑家实在不该将主意打到妈妈身上。 小姑娘不再说话,眼里尽是森然之意。 进了警局,先报警岑茗琴绑架之罪,再告酒店私下安装针孔摄像头,怀疑岑家通过这种手段获取不雅视频牟利。 两个案子皆与岑家有关,直接把警局炸翻了。 局长亲自出面,原本想说什么不知道,但被吴四拦下来私语了几句后,便点头让下头将两件案子先立案了。 不过却也对任安歌坦言:“岑家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警方必须考虑到社会稳定的问题。” “我明白,绝不会为难你们。”任安歌微微一笑,“我不必警方大张旗鼓,只希望之后您能出面,暂时按兵不动,不要阻碍我找岑家麻烦。”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以答应你。”局长一口应下。 “若真有证据证明岑家干了坏事,你们会抓人吗?” 这才是任安歌担心的。 “这个你放心,其实对于披着黄皮肤,心却已经飞走的人,我们也一直盯着呢。” 明白了局长的意思,任安歌浅浅一笑。 如此就好办了,自己愿意做这个由头,让警方满意。 顺便借势救出妈妈,一举两得。 从警局出来往岑家去的路上,任安歌一直在垂头发短信,吴四又打了好几次电话,可惜始终无人接听。 第399章 听安安讲那过去的故事 到达岑家的时候,雕花金属院门外已经有一大批媒体在守候了。 而岑家也出动了十几名保镖,围在院门前与记者们针锋相对。 有一个穿着民国风长衫的中年男人站在保镖前面,脸上堆笑,正在劝媒体离开: “大家一定是被骗了,哪里有什么关于岑家的大新闻,一定是哪个小瘪三想出的讹钱法子。” 各家媒体等了这么许久,确实不见岑家有什么异常,又没收到“爆料者”新的信息,一时间都有些动摇。 管家一看有效果,正准备再接再厉,忽然听到清冷之声:“谁是小瘪三?谁又在讹钱?” 许多道视线刷地挪过去,便看到任安歌与吴四正一步一步走来。 管家眼色微变,脸上却端着笑容:“这不是任小姐吗?今天没有与顾小少爷一块呢?” 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任安歌却已经听明白了内里的意思。 这是在嘲笑她一直借顾千帆的势。 神色淡淡丝毫不怒,已经走到双方中间,任安歌转身面对众多媒体,竟是将管家视作无物。 原本就对她不怎么看得起,被这样无视,老管家顿时神色一沉,心中啐了一句“小赤佬”。 跟着便听到小姑娘清脆的声音:“各位媒体记者,今天在这里,我想讲一个岑家的故事。” “岑家有位大小姐,名为岑茗琴,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吧?” 何止听说过,这位岑家有名的交际花,可是许多年轻男人的梦中女神,同样的,也是所有花边新闻记者的“女神”——金钱女神。 因为岑茗琴与s市诸多年轻公子交好,周旋于这些人中间,不但没有传出什么丑闻,这些公子哥反倒对她风评不错,不得不说是个厉害的女人。 只可惜也不知后来是犯了什么事情,这位本来就是从外头领回来的大小姐,居然又被赶出了岑家,之后去向成谜,有说流落到外地去了,又说被某位年轻少爷金屋藏娇,也有传当了某位富豪的情|人……各种流言漫天飞,但岑家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真的彻底不管这位岑大小姐的死活与名誉了。 任安歌看着记者们陷入回忆中,便知道他们对岑茗琴的过去也知道不少。 但有几件事情,相信岑家一定捂得紧紧的。 “岑大小姐以前的事情,大家比我这个外地人清楚,我现在要说的,却是几件隐秘之事,为了能让大家听明白,便从我与岑茗琴相识开始。” 将当初杭州比赛过程中的几件意外一一道来,任安歌淡淡一笑:“这些事情,事后已经查清楚,皆出自岑茗琴或明或暗的指示。” 记者们哗然,皆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可见岑茗琴当初在s市经营人设挺成功的,否则都能被赶出家族了,居然还没有让这些人醒悟。 面对任安歌的控诉,他们自然诸多质疑,可当听到小姑娘缓缓一句“所有的调查结果出自顾家”时,他们立刻信了大半。 更有人终于认出,站在少女斜后方的男人,正是顾家小少爷的心腹之一。 见记者们眼底的怀疑去了几分,任安歌继续道:“相识过程说完了,便来讲讲后面一件事……” 早在她提到杭州的比赛时,管家已经飞快跑了回去,将任安歌的所作所为快速汇报了一遍,最后急道:“老爷,这样下去大小姐的声望真的完了。” 岑少文其实不太在意已经放弃的女儿的名声,但女儿傍上的那位最近可谓顺风顺水,岑家如果想在美国更进一步,与他的合作必不可少。 而岑茗琴虽然被家族逐出,却还记挂着愿意为双方牵线,且看得出她如今十分受宠爱,岑家就不能不护着了。 说白了,他在意的是利益。 垂眸想了想,他道:“将人请进来。” 心中直冷笑,只要你进了这座宅子,搓圆搓瘪还不是我说了算? 管家立刻照办,想着这样的小姑娘,软硬兼施之下,就不怕她不配合。 然而无论是岑少文还是管家,很快便发现自己完全料错了。 任安歌那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管你谁来请,就是不走。 管家有心来一套威逼利诱,旁边吴四已经冷冷开口:“岑家这是不将顾家放在眼里吗?” 惹得人暗暗叫苦:这顾家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最金贵的小少爷还真要与个平民结亲吗? 倒是任安歌略有些恍惚。 愈发察觉自己这大旗扯得有多彻底,可笑还自认为与顾家是“钱货两讫”。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点东西都看不清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那只青蛙,被顾千帆文火慢炖了,自己还压根没察觉。 …… 见她好一会不说话,有急性子的记者忍不住问:“还说不说了?” 回过神来,任安歌暂且将那些念头压下,嫣然一笑道:“说,怎么不说?” “当时岑茗琴与人勾结,居然想用下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先将生米做成熟饭……” 管家一听顿时冷汗涔涔,这不正是当初小姐干的蠢事吗?这事儿要是见了报,别说大小姐了,就是岑家的脸也丢尽了。 决不能让人继续在这爆料了,也来不及回去请示,管家一擦汗,吼道:“任小姐,老爷请您移步。” 无论语气还是态度,都展现了足够的恭敬,之前所谓轻蔑再不见分毫。 在关键时刻被打断,记者们都露出不满的神色,同时渴望的看着任安歌,就盼着她继续爆料,让他们将小本本全部记满了才好。 任安歌却真的停了下来,看着管家嘴角慢慢勾起,一字一顿道:“去告诉岑老爷,二十分钟内我要看到完好无损的人,否则岑大小姐干的那些事儿,明天就会传遍大江南北。” 传这种话便是两头不讨好,管家心中暗暗叫苦,脚下却片刻不敢耽搁,飞快道:“任小姐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寻老爷。” 一边飞一般的跑了。 偏偏身后任安歌阴恻恻的声音一字不落的追来:“传话时间也算在二十分钟内哦,岑老爷最好别思考太久。” 第400章 交给我 任安歌看着表暂时闭了嘴,记者们倒是不断催促着,只是看出她背后有顾家的影子,他们也只敢口头说上两句,语气还不能太凶恶。 约莫十五分钟的时候,管家擦着汗出来了:“任小姐,我家老爷让我带句话:您说的人是哪位?” 脸色一沉,任安歌冷笑一声,二话不说便道:“这种被下药的事情被发现了,自然讨不了好,岑茗琴更是差点就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旁支结亲,是岑少文……” “任小姐!”管家又一次大叫,不过比起之前的趾高气昂,这会乞求之意十分明显。 “你知道我要什么。”任安歌眼风都懒得给他。 管家又擦汗:“我马上再去劝劝老爷,您可别再说了。” 他一走,记者们趁机蛊惑:“肯定又是拖时间,任小姐还是快点将事情都说了,我们一报道,说不定您想救的人就能出来了。” 任安歌又怎么会被这点伎俩欺骗,只微笑着不说话。 吴四第n次拨打少爷的电话,听着里头嘟嘟嘟的声音,预感这次估计也接不通。 谁料话筒里忽然传来“喂——” 吴四连忙退后一步,飞快将这边的情况讲了一遍。 …… 顾千帆本来躺在病床上,还没听完电话就弹了起来,想要下床被顾济海一把按住:“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要演戏试探一下安安的真实心意吗?” “罗阿姨被岑茗琴带走了,安安正在想办法救人。”顾小少爷一脸懊恼,“不接电话已经误事了,我得赶紧去帮忙。” 得知这个消息先是一怔,继而又用力将人按回床上:“这个机会不是更好?连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起不了身,更能证明病得厉害了。” 明白自己哥哥的意思,可顾千帆却并不赞同:“岑茗琴那个疯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不如下次再——” “这不是有我吗?弟弟病得起不来,央求哥哥帮助心上人,剧本完美。”顾济海铁了心不让他动,直接将被子盖到了他下巴处。 大哥肯帮忙,顾千帆自然没什么不放心,终于肯老老实实躺下,不过嘴里还是嘱咐着:“大哥,先将罗阿姨找到救出来,安安最在乎家人,要是罗阿姨有什么磕碰,她又得难过好久了。” 看着自家弟弟昨天还一副心碎得快死的样子,这一有事就把人家“拒绝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顾济海又是好笑又是心酸。 那些疼痛文学怎么说的来着?先爱的人注定输,千帆这已经快输得底|裤都没了呀。 不行,自己这次必须帮忙了。 这么想着,嘴里只应着“好好好”,同时反过来嘱咐:“你就给我在这躺着,绝对不许擅自行动。” 得了肯定的回答后才大步离开病房。 跟着顾济海的特助叫王海,已经听到了兄弟两的对话,此时便问:“顾总,是不是立刻安排人手找到罗女士,把人救出来?” “人是要找到的,不过救就先不用救了。”顾济海笑容依旧,眼神里却闪着算计的光,“让人找到以后暗中盯着,除非危及性命否则不要出手。” “这……”王海想不通。 “这几年我跟安安接触不多,能让我弟弟苦恋成这样,正好借这件事看看她的本事。” 王海明白了,顾总这是想借机试试,看这位够不够格担起顾家小少奶奶的身份。 他却不知,这个理由只是其一,事实上顾济海心里憋着一把火呢:千帆如此优秀,对你也是诸多照顾爱护,你居然将人伤成这样,这次让你着急一下,就算我这个做大哥的帮弟弟报仇了。 躺在病床上被勒令不许与外界联系的人并不知道,大哥抱着这样的念头,更预料不到,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 …… 管家第二次传话回来了,一溜烟跑到任安歌面前,毕恭毕敬道:“任小姐,我家老爷希望与您私下聊聊。” “没必要。”任安歌断然拒绝。 她又不傻,现在自己这边就吴四一人,走进岑家容易,能不能再安安稳稳走出来就是个问题了。 管家擦汗:“您放心,我们老爷很有诚意的,您要是不放心,会面的地方放在那个露台上如何?”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岑家正对着这个方向的二楼,有一个宽敞的露台。 若在那里会面,除了说话的声音媒体们看不到,一举一动确实都暴露在他们眼里。 看上去的确安全了不少。 然而任安歌依旧摇头,同时不耐烦的皱起眉头:“岑少文是在拖延时间吗?既然如此,也不要怪我……” 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起。 本不想接,但看到来电名称的时候,任安歌神色微喜:“喂?” “东西已经查到打包发到邮箱了,节选了一点儿发了彩信给你。”莫宇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多谢。” 此时不是讲电话的时候,任安歌很快挂断电话,三两下调开彩信,将屏幕举到正锲而不舍劝说着的管家眼前。 声音戛然而止,管家神色大变。 这幅模样无疑说明任安歌手机里的东西非常重要,记者们纷纷伸长脖子,也有人直接端着相机往这边跑。 任安歌却及时将手机锁屏,淡淡一笑:“再不放人,这些东西我就要发给所有媒体了。” “……我知道了,任小姐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管家都等不及她的回答了,埋头又冲进了院门。 岑少文十分镇定地坐在客厅里。 人与人之间的每次交锋都是试探与被试探,而他觉得已经试探出了任安歌的底牌。 不过就是岑茗琴做的那几件离谱的事儿罢了,别说人已经被逐出岑家,就算没有,大不了就用“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做借口,年轻女孩为爱发疯,那只是桃色新闻,岑家是会丢些脸,但却不会伤筋动骨。 别看现在任安歌好像挺镇定,时间越久,慌的是她自己。 毕竟不见的是…… 还没想完呢,便看到管家一阵风似的跑进来。 第401章 怪她手太贱 岑少文皱了皱眉头,平日里看着挺稳重的一个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区区一个任安歌就吓破胆了?看来这管家还是少了历练啊。 正准备语重心长的教育几句,管家一句话就让岑少文变了脸。 “老爷,任安歌手里有岑家那几个生意的证据!” 那几个生意,别人听不明白,岑少文自然能懂。 正准备起身的人又跌了回去,厉声道:“不可能!” 管家哭丧着脸:“老爷,她刚给我看了手机里的出货单记录,是上个月的那笔,不会错的。” “该死!她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岑少文用力一拍红木沙发的扶手,心中飞快盘算,岑家内部是不是出了叛徒。 管家却道:“老爷,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任安歌说再不把人交出去,她就要将那些东西发给媒体了。” 正对家族内部满是怀疑的人,狐疑地看了一眼管家,总觉得他是在帮任安歌说话。 然而后半句话惊醒了他。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若不能阻止任安歌,岑家这次要遇到的,说不定是覆灭大船的风浪了。 “走,老爷我亲自去会会她。” 岑少文说得咬牙切齿,待走出院门,更是鼻子都气歪了。 也不知是谁,居然给任安歌搬来了一张雕花木椅,她悠悠闲闲坐在椅子上,面对一群媒体七嘴八舌的提问,神色温和态度自然,回答得不卑不亢,仿佛正在召开一场别出心裁的新闻发布会。 那模样,与岑少文估计的因为担忧而狼狈相差甚远。 看到虽然极力掩饰,却依旧看得出气急败坏的人,任安歌勾着一丝冷笑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因为她的视线,其他人也看过来。 岑家作为s市的地头蛇,盘踞多年,势力庞大,这些媒体当着管家的面还敢拍摄起哄,面对眼睛冒火的岑家家主却都自觉退开了一些。 岑少文冷冷看了一眼诸多黑洞洞的镜头:“诸位媒体朋友,我与任小姐有些私事要谈,还请给个方便。” 任谁都听得出,话里虽然用了个“请”字,话外威胁的意思却十分明显。 记者们有些犹豫,他们就是为了抓大新闻来的,而这位任小姐手里显然抓着岑家的把柄,此时若给了“方便”,那这个新闻…… 谁料任安歌却笑道:“各位不要着急,不如先给岑老爷一个面子。” 好家伙,原本被威胁的感觉顿时掉了个个,倒好像岑老爷真的要请求他们给面了。 岑少文的脸色愈发阴沉。 记者们却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有心顺着任安歌的话说两句,不过看到岑老爷阴沉如墨的样子,还是老实闭了嘴,一边让摄像关了镜头,一边又退远了些。 岑少文阴沉地看了一眼记者,深谙他们之中有些人,为了新闻可以命都不要的作风,谁知道会不会将他的话当耳边风,身上藏着微型相机之类的东西,于是对管家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院子里涌出更多保镖,组成一道人墙,将岑少文与任安歌的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连粉饰表面的太平都懒得做,岑少文冷笑:“任安歌,你胆子不小,连顾千帆都不敢这么对我岑家。” “那是他懒得跟你们计较,生意人当然要和气生财。”想都不想,小姑娘直接反驳,“可我又不是生意人,你们岑家吃饱了撑着非要来惹我,要怪就怪你的宝贝女儿手太贱。” “要不是你处处欺负琴儿,她不找别人麻烦偏偏找你?” 根本不理会这番强词夺理,任安歌敏锐的抓住了这句话的意思:“我妈妈果然是岑茗琴带走的,人呢?” 岑少文满意的看着镇定的少女终于露出一丝紧张。 对手紧张了,自己就放松了。 于是他慢条斯理道:“别急,将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告诉我是哪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出卖岑家,然后把所有原件删除,我就通知琴儿,放了你|妈。” 四目相对,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空中噼里啪啦炸开。 自觉胜券在握,一个小姑娘而已,又能见过多少市面,只要态度强硬一些,便能吓得她方寸大乱。 吴四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着急,生恐任安歌当真被唬得交出所有筹码,正想开口呢,余光忽然看到小姑娘嘴角那丝锋锐的笑意,到了嘴边的话一顿,又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而任安歌则在回忆那个惨烈的梦。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有种直觉,梦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上辈子自己死后的事情。 一贯温柔善良的妈妈,真的在灵堂上为宝贝女儿报了仇。 所谓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岑家就是那个占着家大业大横着走的,而她唯有摆出不要命的架势,才能将岑少文这头饿狼镇住。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任安歌淡淡一笑,忽而往后一靠,姿态闲适的靠在了椅背上。 从少女这幅姿态中看出了什么,岑少文心中一沉。 果然下一秒便听到任安歌淡然的声音:“岑老爷这是把我当三岁小孩呢。” 用拳头撑着脑袋,她看上去带着几分天真无害的架势,唯有那双眼睛却盛满了嘲笑:“想要耗着,那咱们就慢慢耗,不过呢……每过三十分钟,我就对外公布一个岑家的‘小生意’,直到我妈妈回来。” 赤|裸裸的威胁!岑少文狂怒。 然而还没等他发火,任安歌又道:“等你们放了我妈妈,再来看看我妈有没有受折磨,若有,每一道伤口,我就再公布一个证据,就像游戏解密一样,只是不知道等谜底全部摊开后,岑家还存不存在呢?” “连你|妈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岑少文脱口而出。 余音刚落,果然见到小姑娘脸上一阵伤痛,心中便觉快意。 谁料下一秒,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便泛起血色:“拿岑家陪葬,也算风光了。” 岑家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岑少文更是陷入深深的怀疑,岑茗琴不是说这个女孩最重视的就是家人吗?这样子简直就像是疯子…… 对,疯子! 第402章 努力演戏 无声的对峙还在继续,最终败下阵来的确实岑少文。 低声嘟囔着:“疯子,女疯子。” 任安歌听得一清二楚,却丝毫不恼,反倒嫣然一笑:“对啊,我就是女疯子。” 殊不知这个时候这样的笑容,确实让她看起来更加“疯”了。 岑少文心中一冷,立刻给自己的败阵找到了理由。 他可是实实在在的正常人,哪里能跟疯子比。 任安歌看表,不再跟他啰嗦:“距离第一个三十分钟还有十分钟。” 这是直接从岑少文现身开始计时了。 这自然是不公平的,不过面对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抗议当然毫无作用。 任安歌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摆弄着手机,这副架势让岑少文一阵恍惚。 错觉面前这位才是绑匪,而他才是那个倒霉的人质家属。 压根不在意他想什么,小姑娘只盯着手表,忠实的承担着报时器的任务。 “九分钟。” “八分钟。” “七分钟。” …… 岑少文不动,他想试试任安歌到底是不是真有那么多筹码。 “十分钟到了。”任安歌笑容有些淡漠,“看来岑老爷不相信我,对此我表示遗憾。” 将早已准备好的彩信群发出去,不远处的记者们手机齐齐一震。 大家摸出来一看,没忍住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和惊叹声: “天哪。” “这是岑家的生意?” “藏得好深。” …… 岑少文注意到了那群记者的表现,悔意席卷全身。 那些人不可能配合任安歌演戏,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确实收到了和岑家有关的东西,还是明面上从未暴露过的。 “任安歌!”咬牙切齿的低喊出这个名字。 回应他的是一个灿烂的笑容:“第二个三十分钟倒计时开始。” 岑少文的心一直沉到了深渊中。 殊不知任安歌手心里也捏了一把汗。 诚然,莫宇帮忙拿到的东西很多,但她并非为了做正义使者,而是要救出妈妈。 如果岑少文死咬着不松口,她不可能将手里的筹码全部交给记者,但现在却也只能赌一把了。 她知道警方不会放着一起明显的绑架案不管,但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只能说明一件事——没有找到人。 所以只能逼他们主动将人交出来, 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唯有让岑少文觉得,她确实不在乎妈妈的性命。 这就是她努力在演的一点。 让岑少文认定,她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出气。 岑家绑走了她的亲人,损的是她的脸面,所以才会生气,才会要下岑家的面子。 你不是绑人吗?我偏要逼你将完好无损的人主动送回来。 将你岑家的脸面踩在脚底下。 …… 到目前为止,任安歌觉得自己做得不错。 相信只要她不露出破绽,岑少文的心防很快就要破了。 毕竟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自私自利,只要他的面子、利益不受损,其他人都可以放弃。 让这样的人相信人间有真情太难,但相信别人也和他一样是个自私鬼却很容易。 任安歌半垂眼眸看着手表,神色轻松,实则揪着一颗心。 直到注意到岑少文拿手机的动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好,第一步已经达成了。 在岑少文拨电话的时候,任安歌也默默按下了发送键。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毕竟岑茗琴那个女人才是真疯。 为了保险,最好还是能尽快找到藏人之处。 …… 小姑娘并不知道,其实现在已经有两拨人都找到了罗君惠的下落,只是其中一拨人接到了上级指示,以“按兵不动,争取更多证据”为理由,暗中盯着动静,却没有马上动手救人。 顾济海拿着望远镜注意着岑家门口,在“第二个三十分钟”开始计时后才坐回去笑道:“处理得还不错,岑家那个老狐狸都被唬住了。” 桌边的大盖帽语气平平:“你不让我们动手救人,就不怕任安歌知道了反倒责怪?” “她怎么会知道呢?”顾济海反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听说她可还救过你一命。”对方无情指出。 动作一顿,惯常的笑容中闪过一丝尴尬,却很快被掩饰住,顾济海哈哈一笑:“一码归一码,大不了等她成了我弟媳妇,我再好好补偿。” 大盖帽撇嘴,懒得再废话,反正这都与他无关不是吗?反倒若真能借此拿住确凿的证据,将岑家这棵在国内偷取养分,然后滋养国外根系的家伙连根拔起,可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 岑少文走回院子里低声打电话: “你现在把送到岑家来。” “任安歌手里对岑家不利的证据,现在不易彻底惹怒她。” “你说什么?别忘了你到底姓岑!” 然而电话直接被挂断了。 岑少天脸色豁然大变。 万万没想到,这个被赶出家门后,依旧对自己柔顺听从的女儿,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露出了狰狞的嘴脸。 居然说什么“我已经被赶出岑家了,没必要为岑家的死活操心。” 还有“之前给你们牵线搭桥,已经报了你的养育之恩了。” 逆女!贱人! 岑少文气得心口一起一伏,忽然感觉一道目光落在身上。 扭头看去,正与任安歌冰冷的目光撞到一起。 糟了,那个贱人不肯合作,难道岑家只能等死?不行,不能让任安歌发现这件事。 飞快调整好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 任安歌面无表情的垂下头去,似乎没察觉不对劲。 岑少文暂时松了口气,脑中飞快想着对策。 大庭广众之下,许多手段都施展不开,还是得将人骗回宅子里。 虽然依旧是众目睽睽之下,但那之后能找的借口就多了。 记者也不可能一直聚集在这里嘛。 正飞快打着算盘,忽然看到任安歌起身,几步走到媒体面前。 少女清脆的声音传来:“各位记者朋友,今日暂时就到这里为止吧。” 此言一出,不但岑少文愣住了,记者们也是一片哗然—— 第403章 意外的结局 任安歌雷厉风行,说完真的就将椅子递给管家:“多谢。” 然后和吴四一起就要走了。 记者们刚“哎——”了一声,便看到岑老爷风一般冲出来。 “任小姐,怎么说走就要走啊,咱们可是谈好了的。” 这时候哪能让任安歌离开,无论如何人都得留下了——哪怕不进屋。 边说边给管家使眼色,示意他上前帮忙。 然而任安歌并不领情,只压低声音:“岑茗琴根本就脱离控制了,何必还在这装模作样。” 有那么一瞬间,岑少文有种脑中一片空白的感觉。 她,她窃听了自己的电话。 回过神来,任安歌已经坐进了车里,正垂头看着手机。 “拦住她!”什么顾忌都被扔到了脑后,岑少文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任安歌离开。 然而发动机轰鸣声起,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岑家的保镖阻拦不及,在老爷气急败坏的吼声(给我追!)中,纷纷冲回院子开车。 不多会好几辆车急追而去,记者们一看:哇哦,堪比好莱坞大片啊! 也一窝蜂的追赶而去。 不一会,岑家门前只剩下岑少文与管家了两人。 将摆脱追逐的任务全部交给吴四,任安歌低头看着手机。 屏幕上一条短信,发送时间正是五分钟前。 内容是一个详细的地址,后面则跟了一句话:任安歌,这些任务好像不在合同范围内。 微微一笑,任安歌回复:请注意合同第四款第七条的内容。 远在北京的莫宇收到这条回复后,默默打开了手里的合同,翻到任安歌提示的那条内容,只见白纸黑字写着: 完成领导交代的其他任务。 ……行,有你的。 吴四车技高超,但岑家的保镖胜在对地形足够熟悉,双方一追一跑,咬得不算紧,却也无法彻底甩脱。 “不要紧,直接去这个地址。”任安歌心中有数,“还有五分钟左右路程的时候告诉我。” 仔细在脑海里规划了路径,吴四一打方向盘,车子一个右拐冲了出去。 瞄了几眼后视镜,他忽然道:“好像有记者也跟上来了。” “跟上来了更好。”任安歌神色冷淡,“岑家也该吃点苦头了。” 吴四心中一禀,不由仔细看了一眼镜子里女孩。 岑家这次是真的把人逼急了。 又过了一会,他提醒道:“安安,差不多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好。” 拇指在发送键上用力一按,编辑好的群发短信显示“已发送”。 远处是s市最繁忙的集装箱码头之一,正因为这些对外码头的存在,s市的发展才愈加迅速。 也因为这里与本市血脉相连,所以s市乃至周边地区,但凡有点儿势力的家族和个人,多多少少都分了些码头的蛋糕。 岑家虽然大部分家业都转移到了国外,但能坐稳s市最大地头蛇这把交椅,自然有其厉害之处。 与别人几家合伙经营一个码头不同,这个集装箱码头的控股公司只有一个,便是岑家的公司。 岑茗琴居然会躲在这里,看来岑家给她的支持比想象中还多。 不过想想岑少文那种利益至上的性格,任安歌便觉得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风驰电掣的冲进码头,任安歌最后确定了一眼短信,毫不犹豫冲向一个方向。 莫宇通过通话信号搜到的位置,缩小在码头的东南方向,虽然依旧有数个集装箱,但却还是好找多了。 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刚冲到那里便目睹了一场乱战。 很快便有人扶着罗君惠出来了。 “妈妈——”任安歌大叫一声冲了过去。 乍看上去除了精神有些萎靡,罗君惠身上似乎没有明显的外伤。 然而却在女儿扑进怀里时猛地一抖。 立刻察觉不对,任安歌眼睛都红了,咬牙问:“妈妈,你是哪里受伤了?” 犹豫了下,觉得此事可能最后也瞒不住,罗君惠低声:“他们拿了很多针扎我……” 话音未落便被任安歌抓住了胳膊。 粗看没察觉,这会细细看去,果然看到光滑的皮肤上布满针眼。 上面没有血迹,应该是被人擦过了。 任安歌手都在发抖,不敢想象这么多针刺在身上是什么感觉,只颤声问:“身上,身上也有吗?” 罗君惠疲惫的点点头。 短短几个小时所遭受的折磨,她不想告诉女儿。 任安歌已经果断道:“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下。” 没有拒绝,罗君惠小心翼翼坐进车里。 “任小姐稍等,这边可能需要你们录一下口供。” “我妈妈需要去医院检查,有什么事情来医院问我吧。”任安歌回头冷声。 不知为何,出声的小警察觉得少女眸光有些冷,一点也不像感激他们救了人的样子 “真是不知好歹。”目送车子开远,小警察嘟囔了几句。 …… 一路上吴四虽然尽量开得平稳,但罗君惠依旧如坐针毡,半路终于受不了晕了过去。 任安歌这才敢掉眼泪。 气自己没有用,才让妈妈受了这么久的折磨。 也恨岑家人,对无辜之人下手。 那些追来的岑家保镖,原本见人冲进了自家的集装箱码头,还觉得心中一喜。 这么一来不就是瓮中捉鳖了? 谁料刚跟进去,便听到岑茗琴等人因绑架被警方逮了个正着的消息。 一群人立刻安静如鸡,不敢多做任何事,生恐被警方顺便带走。 于是眼睁睁看着任安歌接了人,往外走。 车子经过他们的时候,保镖们都从车窗摇下的窄窄缝隙中,看到一双充满仇恨的眸子。 …… 岑少文立刻接到了消息,心中顿生不妙之感。 他只是给岑茗琴提供了一个藏身之所,至于动手的人与他无关,所以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对任安歌的妈妈做了什么。 其实就算做了什么,他也并不关心,只担心万一有什么情况,任安歌会来个鱼死网破。 于是也飞快往医院去了。 等任安歌下车时,第一眼便看到岑少文。 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任安歌淡淡道:“吴四叔,麻烦你陪我妈去做个全身检查,务必要确定她身上有没有别的伤。” 吴四问:“那你?” “放心,刚出了这等事,我想岑老爷没有那么蠢。” 第404章 你们不是一直在吗 岑少文觉得任安歌的话充满了“别有深意”四个字。 现在不蠢,那之前是不是蠢? 迎着小姑娘冰冷的目光,岑少文难以控制的想。 而且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察觉,什么不在乎妈妈生死,什么拿岑家陪葬也不错。 小姑娘演技了得,将他都骗得团团转。 心中岂能不怒,只是如今情势对岑家不利,所以不得不咬牙忍耐。 不过语言上终是忍不住讥讽一二:“比起我那叛逆的女儿,任小姐与母亲真是感情颇深。” 最后四个字特意加重语气,任安歌反映过来。 这是在告诉她,已经察觉之前那副对母亲生死浑不在意的样子是演的了。 不过那又如何,她本就关心妈妈,之前所为不过权宜之计。 眉梢微挑,语气冷漠:“岑老爷特意赶来医院就为了说这个?恕我没有时间听这些废话。” 岑少文挑衅不成反遭嫌弃,只觉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偏偏任安歌说完就走,他不得不出声挽留:“我过来自然有其他事情。” 停步,微微侧头,然而嘴里一语不发,意思很明确:若说不出让人感兴趣的东西,她马上就走。 岑少文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如今人已经救出来了,岑家的那些资料是不是该交给我了吗?” “你在说笑吗?我妈是被救出来的,又不是你们主动放的,凭什么把东西给你们?”任安歌一脸的诧异。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岑少文却不这么想。 “任安歌,见好就收,我岑家也不是真的怕你。” 被气得几乎快失去理智,岑少文看似口不择言:“你一个靠着顾家得了几分富贵的暴发户,不懂我们这些簪缨门第的底蕴,我承认,你手里的那些东西,会让岑家有些麻烦,但说到底,凭这些东西动不了岑家的根基……” “因为你们的根基不在国内,对吗?”打断他,任安歌冷冷一笑。 岑少文猛地住嘴,显然没想到她对岑家还挺了解。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急急忙忙跑来找我,言行矛盾,毫无诚意,说不定心里想着,一旦确认东西都拿到了销毁了,一定要让我好看。” 一语中的。 岑少文心中一震,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立刻否认:“这次本来就是琴儿做错了,你也是救母心切,我能理解,所以只是想拿回那些东西避免麻烦,绝对没有你猜的那种心思。” 任安歌只是笑笑,信没信这番话尽在不言中。 看了看表,她淡淡道:“岑老爷,你刚说这些东西动不了岑家的根基,我倒是挺好奇的……” “好奇什么?”岑少文好容易才绷住脸色没有变。 “好奇在国内,是不是真有人能这样只手遮天。” 少女站在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阳光从屋檐上滑落,打在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上,使其双眸好似琉璃通透,仿佛能看穿人心。 “我们就来看看,这些证据究竟能不能让你岑家恶有恶报。” 说着亮了亮手机,上头显示着:邮件转发成功。 而收件人那一栏,显示的是一个不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然而岑少文作为s市的地头蛇,对这串号码却熟记于心。 “任安歌!!!”他一声怒吼,震得树叶都落下来几片。 “不必谢我,你不是说不怕吗?”任安歌微微一笑,“眼看这一年就要过完了,给全国人民上演一场大戏,正好看个乐呵准备过年。” 说罢转身走进医院,压根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人。 岑少文只觉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万万想不到任安歌居然敢这样做。 那些证据,现在只怕已经摆在了s市经侦大队的桌上。 而偏偏经侦大队如今的老大,向来跟岑家不对付,拿到这些证据一定会很快就行动。 现在他连报复任安歌的时间都没有,除了要尽快赶回去做准备外,还需要祈祷一下,任安歌手里没有什么真正要命的东西。 …… 岑少文离开没多久,警方果然派人来了医院。 毕竟是一件绑架案,受害者的口供很是重要。 他们在单人病房找到了打了止痛针睡着的罗君惠,以及守在病房里的任安歌与吴四。 来的两名警察之一,便是之前想留下他们的小警察。 这会打过招呼后,发现任安歌依旧是一副冷漠的样子,他心里忍不住又嘀咕开了:这位家属真的很不知感恩啊,虽然他们警察救人也不是为了感谢,但这也太…… “不知道罗女士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们警方有些事情想询问一下。” 听到前辈已经开头询问,小警察连忙打住,摊开本子开始记录。 盯着两人看了一会,任安歌冷冷一笑:“你们不是一直都在现场吗?还需要问我妈什么东西。” 小警察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一丝愤怒来,连忙克制,自我安抚:冷静冷静,身为警方不能与群众计较。 抬头想学学前辈如何处理这种“颠倒黑白”的说法,谁料却看到前辈凝重中带着几分讶然,片刻后沉声道:“稍等,我需要打个电话。” 任安歌扭头看着病床上,显然没有与他们交流的意愿。 两名警察出去了,吴四偷觑着小姑娘的神色,略微有些坐立不安。 “吴四叔也看到了对吗?” 面对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却神色慌乱:“看……看到了什么?” “之前你一直在联系顾千帆吧……”任安歌似乎有些疲惫,闭着眼睛捏了捏鼻梁,“最后联系上了吗?” 知道欺骗不了,只能点头:“联系上了。” “既然早就找到了我妈,为什么不动手救人?警方迟迟不行动也是被顾家拦住了吧。” 吴四只觉心头发沉,刚刚预料果然没错,所谓“看到”指的果然是这个。 “安安,我觉得……” “你觉得顾千帆肯定有自己的思量,或许是为了能借机一举掀翻岑家,所以才明明找到了人却拖着不行动。” 吴四哑然,无法否认这正是自己的想法。 良久,寂静的病房中响起幽幽一声:“可那是我妈妈啊……” 第405章 肩负小少爷的幸福 这声叹息让吴四毛骨悚然,总觉得有些东西,如果小少爷不快点来讲清楚就要惨了。 正好两位警察重新进门,他赶紧找了个借口出去打电话。 谁料小少爷的电话又打不通了,吴四急得满头汗却也无法,只得怏怏地回了病房。 敲门进入的时候,恰好听到那位前辈警察说话:“任小姐,请相信警方是在充分考虑了各方面因素后做出的决定,罗女士的生命安全始终是警方最看重的事情……” 他还想说什么,被任安歌直接打断:“所以你们觉得被千针万刺不会影响性命,所以就眼睁睁看她受此折磨?” 霍然起身,任安歌压抑着满心悲愤:“该给警方的证据我已经都给了,绑架案的相关细节你们也都亲眼见证,其他没什么好说的,两位请吧。” 那位前辈警察眼底也有怒意,却还是沉声道:“记下来,当事人亲属拒不配合,未拿到受害者口供。” 小警察连忙将这句话记下,然后按照规则又跟任安歌宣读了几句,将记录给她过目后问:“对这份记录可有什么疑问?” 任安歌只是轻轻摇头,似乎连一个字都不想再说了。 警方很快离开了,病房里重归寂静。 “安安……”喊出口以后才觉得尴尬,因为也不知该说什么。 反倒是任安歌闭着眼睛:“吴四叔,我想陪着妈妈,麻烦你帮我们安排一下晚餐吧。” “好,没问题。”吴四现在就怕没事做,有活干反倒心中安稳不少,连忙答应下来。 …… 任安歌是在两天后被罗君惠赶回学校的。 好在针刺伤,疼是很疼,但恢复得也快,罗君惠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了,小姑娘满心的愤怒才总算没有爆发出更可怕的风波来。 母女两离开s市的时候,岑家的事情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 这一次岑少文想错了,岑家不但要伤筋动骨,国内的根系都将被连根拔起。 而岑茗琴在集装箱码头当场被抓获,岑家不可能保她,反倒非常急切的要与她撇清关系,而包养她的男人,拒查事发的时候在美国的公司,毫发无损的全身而退,却也没有为这位“受宠”的女人说过半句好话。 她这次必然要受牢狱之苦了。 但凡稍微知情的人都在感叹,岑家居然败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 而那些只拿到一半“故事”的媒体,却也靠着各种脑补、续写、内幕消息……赚足了民众的眼球。 …… 然而这一切任安歌都不关心,回到学校后她始终情绪不高,整日里郁郁寡欢。 接到顾千帆“病重”消息的时候,原本是不想理会的。 以顾家的财力,只要不是什么必死的绝症,顾大总裁就绝不会有事。 何况妈妈被绑架这件事,她还一直如鲠在喉,无法原谅顾千帆居然利用自己妈妈做饵。 所以吴四焦急万分的跑来时,任安歌只淡淡道:“吴四叔,你回去看望一下吧,如果有需要留下帮忙也行,其实我现在大部分时候也挺安全的。” 吴四想说“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然而看到小姑娘平静的眼神,这话就说不出口了。 按理说他不能擅自离开,但想到两人之间的问题,吴四一跺脚:“那我就回去几天,你尽量不要离开学校,别忘了还有个琼斯家族虎视眈眈。” “好。”任安歌温顺的应了,一直将吴四送到了学校门口,却没有多提顾千帆一句。 这幅表现让人更觉心慌,吴四颇有种自己担负了“小少爷未来幸福”的任务,订了最近的航班飞回了c市。 …… 一收到吴四独自订票回来的消息,顾千帆的心就冷了半截。 居然连自己“病重”都不肯来看一眼,看来自打上次不小心被他听到心声后,这是打算冷酷到底了。 一时间倒真有些心病沉重的感觉。 人家已经如此明白的表现了心意,难道自己真的要死皮赖脸哀求不已? 那自己的脸面何在?以后如何在公司立足? 身为顾家最金贵的小少爷,又怎么会没有脾气呢?思来想去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只觉大家一拍两散也没什么不好。 等吴四风|尘仆仆回到顾家时,就看到小少爷姿态优雅喝着下午茶,一脸冷酷的看过来,哪里有半点病容。 “小少爷,您没病?”惊讶无比,吴四脱口而出。 顾千帆正是心情极度糟糕的时候,闻言只冷冷道:“怎么?看到我没生病不高兴吗?” “不是不是,只是安安那边……” 现在顾小少爷一点也不想听到这个名字,当即脸色一沉:“那边怎么?还不是毫无反应。” 吴四一听,得,这是因为安安没回来“探病”生气了。 可您这不是骗人吗?刚拿安安妈妈当了饵,这会又撒谎,我的小少爷哎,您最近怎么频出昏招啊。 当然,这话是不敢直接说的,想了又想,吴四试探着道:“小少爷是怕直接去找安安,她因为生气不肯见您吗?”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小少爷要谎称生病的理由了。 就是把人先骗回来,再好好哄着,让安安彻底放下s市的事情。 这句话可真是不偏不倚正中让顾千帆爆发的红心,砰地摔了茶盏,小少爷冷冷道:“她有什么好生气的!吴四,我看你是跟着任安歌久了,忘了到底是谁给你开工资了。” 吴四还真是很久没见过小少爷这样发火了,确实吓了一跳,一不留神便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您把安安妈妈当诱饵,眼睁睁看着罗姐吃了大苦头,安安不生气才怪。” 说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这话听着像是在批评小少爷,只怕会火上浇油。 谁料顾千帆一怔,半晌才疑惑道:“你在说些什么鬼话?什么拿罗阿姨当诱饵,你给我讲清楚。” 吴四一脸无奈:这怎么还不承认了? 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将s市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最后总结:“医生说罗姐身上少说有近千个针眼,伤不严重,但得痛上好一段时间,您说安安能不生气吗?” 第406章 不是喜欢 克制又克制,吴四还是流露出一丝不赞同来。 这件事,他觉得也是小少爷做得不地道了。 顾千帆一脸惊愕,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 其实不必吴四说最后一句,光听过程就能想象任安歌会有多生气。 别说她不回来探病了,就是将他拉黑也能理解。 抽头看了眼放在桌面的手机,顾千帆一时竟生了怯意,不敢验证是否被拉黑。 “你在这里等着。” 忽然匆匆离开,只留下这么一句,吴四吴明所以,只得留在原地。 “哥。” 顾济海正在开视频会议,哪想到老弟就这么冲进来了,只得匆匆结束,看着对方复杂的神色一脸疑惑:“这么怎么了?” 忽然又想到什么,叹气:“听说安安没回来?要是想哥陪你喝酒的话,晚一点才行。” 顾千帆叹口气:“哥,你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做?” 这会冷静了些 ,走到沙发坐下,他沉声道:“换做是几个叔叔姑妈做这事,我都敢肯定他们在使坏,但哥你是为什么啊?” 顾济海也跟着坐下:“……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吴四回来了,刚把我说了一通。” “他胆子不小,连老板都敢指责了。”顾济海摇头,“你的这员得力大将,看来心已经偏了。” “哥!”顾千帆皱眉,“难道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他不该告诉我?”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会说你,证明已经把自己的立场站到了安安那边,不再是以你的利益为出发点了。” 听到哥哥提起“安安”二字并没有什么异常,顾千帆便明白了。 大哥不是对任安歌有任何意见,仅仅只是发生的这件事正好提供了撬开岑家的机会,商人性格使然,便毫不犹豫地将利益最大化了。 若换做其他人,顾千帆相信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这般谋划。 问题是……那个人是安安啊。 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顾千帆发现自己在此事上错误有二: 第一,不该在知道罗君惠出事的时候,还被大哥劝服继续用“苦肉计”。 第二,不该想着将人追到手以后,再让家里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人。 以前是觉得自己身边麻烦事不少,羽翼不够丰满前暴露私人情感,会给心上人带去更多的危险。 之后多少带了点好面子的心思——我堂堂顾小少爷,喜欢一个人却一直搞不定,说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于是虽然为多做隐瞒,却也没有让其他人知道自己为了安安能有多疯。 总之各种主客观的原因,最终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大哥知道安安是自己心上人,却依旧算计了她和罗阿姨,只因为觉得“这是小事,千帆来做也会如此处理”,却不知他将人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是舍不得算计哪怕一分一毫的。 事已自此,无论是责怪大哥,或是默默自责都已经无济于事,顾千帆起身:“我马上飞去北京。” 顾济海一怔:“吴四刚到,你就飞回北京,岂不是摆明了之前的病死是假消息?” “如果我现在不去,未来余生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你这是……”顾济海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语言。 已经走到门口的人回头淡淡一笑:“哥,以前是我错了,没让你和爷爷知道,安安于我,不是喜欢的人,是唯一挚爱。” 说罢离开,没去管顾济海脸上震惊地神色。 更不知道良久大哥撑着脑袋,一脸苦恼:“想不到顾家又出了一个情种,这要被爸爸妈妈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唉。” …… 任安歌必须承认,自己完全没想到,上午还“病重”的人,下午就堵在了教室外面。 虽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但显然所谓的病重是个假消息。 她就说嘛,几天前顾千帆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会突然病得起不了床。 被骗,妈妈被利用,两罪相加,任安歌根本不想跟“罪魁祸首”多说一句话,板着个脸假装没看到,直接就要离开。 顾千帆一路都在自我反省,深深认识到自己在追求心上人的道路上,忘记戴上“驴一样厚的脸皮”了。 现在知错就改,见人不理会自己,顾大总裁毫不犹豫就拦了上去,笑容灿烂:“安安,我们聊聊。” 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在算计我妈的时候,我们就没什么好聊的了。 顾千帆神色委屈:“罗阿姨的事情真不是我干的,安安,我们认识快八年了,你这么不相信我吗?” 这个问题让小姑娘微微怔住。 不相信吗? 当然不是,事实上重活一世,除了妈妈与卫阳,顾千帆是她最信任的人。 被他这么一问,任安歌这才觉得奇怪,自己不该如此不冷静,因为一点蛛丝马迹就怀疑到顾千帆身上。 顺着这个疑问再深挖下去……小姑娘的脸倏地通红。 天哪,她居然在心底找到了委屈的情绪。 或许是潜意识不愿意承认,因此自我催眠,用愤怒替代了委屈,所以她才一直觉得“应该生气”。 可现在回想s市的事情,她只觉得万分委屈。 仿佛抽离出了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记忆中的自己,因为注意到吴四一次又一次联系顾千帆失败,因而产生的难过情绪。 又因为终于打通了电话而欣喜期待。 跟着发现顾千帆一直没出现,心底又多么的委屈。 再到发现集装箱码头的蛛丝马迹,从而直接以愤怒掩盖了之前所有的情绪。 在本人都还未想明白的情况下,潜意识已经察觉这种不寻常的依赖之情了。 “安安?安安?”顾千帆的声音响起,将她从回忆里拉出来。 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坐到了校外的奶茶店里,顾小少爷正倾身过来,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红晕慢慢爬上脸颊,任安歌一阵慌乱。 她并非真正不懂男女情爱,所以才更加手足无措。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动了心肠……不是一早就想好了,绝不再次踏入这伤人伤己的情爱之中吗? 第407章 无处可逃 “干……干什么……” 顾千帆敏锐的察觉到少女的慌乱情绪。 对此他没想明白,不知道任安歌有什么好慌的。 该慌也是他慌呀。 想到这,他下意识坐得笔直,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给上级作报告的声音:“安安,虽然罗阿姨那件事确实不是出自我的命令,但我还是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或许是这语气太过“上下级”,任安歌羞涩慌乱的情绪缓缓平息。 一旦脑子正常运转,很多不对劲的东西便一一浮上水面。 轻轻敲着桌面——这个动作让顾千帆眼睛倏地亮了一下。 他思考的时候也喜欢这样轻轻敲桌子。 不过一点小小的相似之处,却让顾小少爷觉得喝了蜜一样。 任安歌却不知一个小习惯,就治愈了这段时间对方满心的伤痛,兀自轻声道:“如果与你无关,那就是顾家其他人了……顾爷爷早就不管事了,几位顾家叔叔阿姨也不可能,那就只有,千帆大哥。” 见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看过来,顾千帆苦笑一下。 处于对大哥的维护,他还真没打算将人供出来,只是安安敏锐无比,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 从他的表情看出了答案,任安歌皱起眉头。 对顾济海这个人,她其实了解并不多,毕竟上辈子他早早去世,根本没给她留下多少印象。 可恨这一世本来对他印象不错,此人却算计妈妈,着实可恶! 对她的情绪变化十分敏|感,顾千帆立刻察觉小姑娘对大哥起了恨意,连忙解释:“安安,不是的,大哥不是故意算计罗阿姨的。” 任安歌冷冷看着他,不说话,却还是等着听下文。 “其实也是我的错,”顾千帆苦笑,“你也知道我二叔他们为人,我和大哥勾心斗角惯了,从来做事都要计算利益最大化……” 见任安歌神色冷淡却听得认真,他续道:“可我从来没有想过算计你什么,你是我的心爱之人,包括你的家人在内,我爱护都来不及,可是家里虽然知道我对你有情,但约莫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任安歌再维持不住冷淡的神色,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癫狂也就罢了,整个人都红得快冒热气了。 不是在解释算计妈妈的事情吗?怎么就突然变成表白现场了。 这幅反应让顾千帆微微松了口气,视线一垂看到放在桌面上的手,心一横,突然闪电般伸手—— 任安歌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双手已经被紧紧握住。 “你你你……”急得都结巴了,任安歌想挣扎,偏偏顾千帆使了吃奶的力气,想要不引人注目的挣开手还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她只能红着脸低声呵斥,“快放开我。” “不放,以前爷爷和哥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以后我一定让他们都明白,只要是我真正爱若眼珠的人,大哥不会再用商人思维去思考与你有关的事情,这次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安安,别生气我大哥的气,也别误会我,好吗?”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先放开我!”任安歌只觉肌肤相触的位置一阵阵热量传来,本就红透的脸烫得要命,让人不禁怀疑现在摔个鸡蛋上来都能煎熟咯。 “那你先答应我。”顾大总裁无师自通了赖皮技能,用得还十分顺手。 视线左撇右看,总觉得人人都在暗中看向这边,任安歌都快急哭了。 一看小姑娘眼中真的蓄起了泪水,顾千帆立刻慌了。 糟了,这是过火了吗? 下意识便松了手,小姑娘二话没说起身就跑。 顾千帆当然只能追了。 听到背后传来脚步声,任安歌只觉一颗心更慌了——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慌什么。 边跑边在内心大骂自己:你冷静点,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吗?孩子都差点生了好不好!有必要被抓个手都慌乱成这个样子么? 然而这个法子也无法让心冷静下来,顾千帆追得近了,小姑娘更是慌不择路,埋头冲进了一处死胡同。 等发现前头是高墙猛然转身后,挺拔如松的身影已经逼近到只余两三米距离。 比起任安歌一副马上就要喘不过气来的样子,顾千帆只是微微有些喘而已。 十分无奈地问:“你跑什么呀,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奈何任安歌心如擂鼓,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是傻傻呆呆的睁大眼睛看着他。 刚刚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仿若黑琉璃,显出比平常更多几分的温柔来。 顾千帆只看了一眼,便再说不出话来。 这双美丽的眼睛里,现在只映出他的影子,仿佛只要再往前几步,便能走进双眸主人的心中。 顾千帆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看着缓缓走近的人,任安歌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下意识后退,却一下子靠到了墙上。 顾千帆停在一步之遥,身高的差距变得明显又迫人,使得任安歌不由自主微微仰头。 两人保持着这样距离对视,仿佛能听到彼此轰鸣的心跳声。 莫名升起了一缕危机感,任安歌觉得自己应该挪开视线,然而顾千帆的眸子里盛满深情与温柔,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尽管拼命想要逃离,却被漩涡的力量拉扯着,一步一步沦陷。 是的,到了此时此刻,任安歌再没办法骗自己。 她沦陷得十分彻底,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扯到了漩涡的中心,想跑都无处可逃。 顾千帆将人圈在双臂与墙壁之间,目光贪婪地在面容上逡巡,心里想着:这个人怎么这样好看呢?好像连头发丝都正正好长在他的审美之上。 视线缓缓从发顶、额头、鼻梁、双眼、脸颊处滑过,最终还是落到了嫣红的嘴唇上。 或许因为紧张,任安歌之前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 这时候被两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小小的贝齿仿佛受到了惊吓,一下子缩了回去,然而下唇已经隐隐看得出两个齿印。 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嘴唇疼痛,她忽然轻轻舔了舔快被咬破的位置。 眸光一深,顾千帆只觉脑中轰隆一声巨响—— 第408章 定情之地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带着温暖之意的阳光一层一层铺在古老的四合院墙上,却依旧不及唇上传来的温热之感。 分明是轻柔的力道,却仿佛一道烈焰一直冲进了心底。 任安歌忍不住颤栗,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对方。 谁料一把被用力握住,顾千帆的手一用力,就将任安歌的双手按在了自己心口上。 放过被磨得微微红肿的嘴唇,凑在任安歌耳边低声道:“你听听我的心,它已经快蹦出来了。” 衬衫下的身躯温度高得吓人,一颗有力的心脏撞击着掌心,确实让人担忧削瘦的胸膛能不能挡得住。 任安歌的耳朵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垂着头根本不敢看面前的人,却依旧能感觉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 温热的气喷在耳廓上,顾千帆问得清清楚楚:“安安,你也对我有感情对不对?” 任安歌沉默不语。 不想说谎,但让她开口承认却很艰难。 可顾千帆根本不需要回答,只见她这副模样便已经心花怒发,猛地将人紧紧搂在怀里,兴奋得声音都有些支离破碎:“安安,安安,我真的太高兴了。” 啪叽——在小姑娘脸颊上狠狠嘬了一下,他大笑着问:“安安,做我的女朋友吧,我们彼此喜欢,不要再浪费光阴了。” 太过开心,他一把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因为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任安歌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肩膀,垂头看向顾千帆。 他真的很开心,年轻的眼角居然笑出了纹路,整个人都好像在闪闪发亮。 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句重复:“安安,做我的女朋友。”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从他的眼睛里,任安歌看到了“势在必得”四个字。 所有的犹豫、挣扎、抗拒……在这一刻都抵不过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话音未落,顾千帆的大手已经按在她后脑勺上,迫使她低下头。 绵长的一个吻结束,顾千帆紧紧抱着小姑娘,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安安,我好开心。” 默默那些让人不悦的记忆压回心底,任安歌缓缓伸手环住对方精瘦的腰身,低声道:“我也很开心,千帆……” 顾千帆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发音竟然这般美妙。 美妙到只是一声称呼,便能让他心头炸开无数烟花。 …… 等两人终于决定从胡同中走出去的时候,顾千帆执意要牵着新鲜出炉的女朋友。 任安歌颇有些不适应,这个发展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然而顾千帆却一本正经道:“我都等了多少年了,哪里还快?” 一边说,一边强行将指头挤进任安歌的指缝间,形成十指交握的亲密姿态。 晃了晃胳膊,他得意地道:“我现在恨不得就能宣告全世界。” “别……”任安歌十分无奈,完全料不到上辈子那位冷酷果决的总裁大人,恋爱时居然也跟愣头青没什么区别。 临到胡同口时,他忽然回头仔仔细细将周围打量了一遍。 任安歌不解:“这是看什么呢?” “我要把这个地方记住,回头派人来开发一下,这可是我们的定情之地。” 任安歌:……你够了! 顾千帆还在感叹:“本来我的计划是要在一个很美的地方,准备齐所有浪漫的元素……谁料最后竟是在这样一个黑乎乎的死胡同里,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听着这幅感叹的语气,任安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趁其不备将手抽走,笑道:“那不如我收回刚刚的回答,满足你的计划。” 动作飞快将人捞回来,顾大总裁一脸精明:“那不行,合约精神必须有。” 说罢又飞快在任安歌耳边亲了一下,笑道:“等我们周年纪念的时候再用这套计划也不迟。” 任安歌一阵无语,这人还真是走一步看百步,这才刚在一起就想到一年以后了? …… 一直到被人牵着送回学校,任安歌的脑子依旧有些晕乎乎的。 独自坐在寝室里的时候才开始自我反省。 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他呢?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下定决心就不动摇的人,然而重生以来下的最大一个决心,现在却成了个笑话。 任安歌认真剖析心态,却不自觉回想起在胡同里的细节。 那双带着吸力的眼睛出现在眼前,一下子便将理智拉扯得七零八落。 用力搓了搓脸颊,在心里给自己下了定义:任安歌,你就是被美色所迷了! 手机开始唱歌,十分钟前刚刚分开的人,现在就来电话了。 接起来放在耳边,任安歌才“喂”了一句,听筒里便传来温柔得仿佛要滴出蜜来的声音:“安安,我想你了。” 任安歌:“……我们刚分开十分钟。” “十分钟很久了,我想每分每秒都看到你。” 脑海里浮现出“撒娇”两个字,任安歌默默打了个冷颤,完全无法将这种行为和顾大总裁联系到一起。 隔着话筒都能感觉到小姑娘无语的样子,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顾千帆默默将“撒娇黏糊”几个字划掉。 唉,好容易追到手的女朋友,必须制定好严密的后续方案,努力将这个合约变成终生长约,而不是短期合同。 顾大总裁暗暗下定决心。 …… 任安歌这边刚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上面显示:田酥酥。 好友的电话当然要接。 谁料刚按下通话,距离耳朵还有一段距离呢,已经传来好友大惊小怪的清晰声音:“安安!你谈恋爱了?!” 任安歌:“……你消息这么灵通的吗?” “竟然是真的!”田酥酥激动万分,“你是不是太没自觉了,你可是本校风云人物之一,刚刚有人拍到了你和顾小少爷在校门口手牵手的画面,已经传到bbs上了。” “……”万万想不到,身边八卦的人居然这么多。 不过好在她虽然心中依旧忐忑,却不是答应了还不认的人,面对好友的追问,非常淡定的直接承认了。 第409章 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生生忍受了田酥酥三十分钟的“骚扰”,并且承诺晚上一起吃饭,再详细回答她的问题后,任安歌的耳边总算恢复了清净。 或许是顾千帆的ooc和田酥酥的聒噪,一颗忐忐忑忑的心总算淡然了许多。 不就是谈个恋爱嘛……大不了若发现什么不对劲就及时抽身便是。 任安歌觉得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自己绝不可能再傻乎乎的付出所有心血了。 所以这场感情中,爱得更深的肯定不是她。 若最后会输,输的也一定不是自己。 这么想着,她便更加淡定了。 “任安歌——你给我下来——”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不但把任安歌吓得一哆嗦,周遭但凡有人的宿舍都有响动,不少人探头往外看。 董安平仰头瞪眼,一副马上就要暴跳如雷的样子。 与他秤不离砣的莫宇站得远远的,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各个窗子里的人一时不知道,是姿态滑稽的董大少值得看,还是百年难得一见表情外露的莫宇更值得。 压根不管其他人莫名的眼神,董安平只管盯着那个窗子,直到里头伸出个小脑袋来,他才再次扯开嗓子:“快下来,不然我就要闯上去了!” 丝毫不怀疑他真能做出大白天闯女生宿舍这种事情,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任安歌眉头紧皱,拿了手机要是飞快冲出了宿舍。 几分钟后,她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外头。 成功“召唤”出了目标,董安平也不废那个嗓子了,正要开口,任安歌已经怒道:“跟我走。” 说罢也不管他跟没跟上,直接怒冲冲的快步离开了。 董安平耸耸肩,对着楼上伸出的小脑袋们挥挥手,好像他并不是被围观,而是巨星退场。 好在长是真的长得不错,所以并没有谁嘘他,只引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莫宇则坠在后头,远远跟着一起离开了。 一直冲到未名湖边,心里堵着的那把火总算平息了些,任安歌猛地一回身,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瞪着后头慢悠悠走来的人,咬牙问:“董安平,你今天发什么疯。” 谁料刚刚跳脚大叫的人,这会却一派悠闲的架势,视线在湖面上划过,忽然问:“你还记得大一开学的时候吗?你在湖边唱了一首歌。” “你差点把女生宿舍震倒了,就为了这个?”任安歌一脸不可思议,心中想着要他敢点头,自己这一拳就敢打出去。 “你跟顾千帆在一起了?” 猝不及防的询问,一下子把小姑娘惊在原地。 这可不是田酥酥,自己凭什么要回答? “关你什么事。”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扭头就想走。 然而胳膊一痛,她扭头皱眉:“你又发什么疯。” “我觉得你跟顾千帆不合适,考虑考虑我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鬼话。” 用力一挣挣开束缚,小姑娘连着退后几步,眼底的惊疑让人有些受伤。 心中微微一黯,面上却撇嘴:“本少是想拉你出火坑,顾千帆那人有什么意思啊,天天就会工作,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是不知道他那张脸冻死了多少少女心,谈恋爱当然是我更合适啊,带你吃喝玩乐一条龙,包你日子过得舒心。” 他在这儿满嘴跑火车,殊不知听的人思绪却已经飘到别的地方。 顾大总裁是冰山没错啊,但在她面前的顾千帆却不是啊。 一不留神,他双眸闪闪发亮,笑得眼角都出现细纹的样子又浮现在脑海里。 任安歌脸红了。 正在呱唧呱唧说个不停的人,猛地就住了嘴。 少女明亮而不自知的幸福神情仿若一柄利剑,直直刺入他那颗玩世不恭的心。 “算了!” 被董安平忽然怒气勃发的语气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便看到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又莫名生气的跑了。 任安歌挠挠头,一脸无语。 只觉得董安平这位少爷阴晴不定,实在是任性至极。 不知什么时候慢慢踱过来的莫宇忽然问:“他刚刚跟你表白了,一点都没想着考虑一下吗?” 任安歌面无表情:“这是表白吗?他就是喜欢跟千帆争。” “呵——”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莫宇忽然问,“怎么忽然下定决心了?” 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任安歌神色诧异,但他与董安平不一样,帮了自己很多,还是未来的合作伙伴,想了想小姑娘还是老实回答:“就是突然觉得欺骗自己没意思,既然已经动心了,试一试也好,求而不得反倒会成为执念。” 这番话不但冷静,还有点儿冷酷,并不似大多情侣确定关系后娇羞感性的回答。 但莫宇却从中听出了坚定的意味。 深深看了任安歌一眼,慢吞吞道:“那就祝你幸福。” 任安歌笑了笑,笑容也不似寻常小女生娇俏,反倒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淡然。 “我会尽力。” 不是“我们一定会幸福”,而是“我会尽力”。 越发让莫宇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但他没有再多说,挥挥手跟任安歌道了别,卷着漫画书走了。 目送他走远,任安歌皱着眉头,完全不明白今日闹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 在天台找到了好朋友,莫宇干脆的往他旁边一坐,低头又开始看漫画。 本来打定主意不开口的人,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看看看,漫画有这么好看吗?” “不然看你吗?”莫宇慢慢道,“不好看。” “我呸,小爷我明明帅爆了。” 行,还能记得争论这个,看来还没傻。 见好友又不说话了,董安平烦躁起来,忽然伸手一扯,把漫画抢走后一扔,大声道:“不准看了。” 莫宇安静地看着好朋友,这个任性的样子,两人刚刚相识的时候倒是常常见到,不过后来关系越来越好,董大少爷才慢慢展现出纨绔后头的真实模样来。 一开始还气势汹汹与人对视,看着看着忽然就如泄了气的气球,也不管地上脏不脏,董安平直接躺倒在地,看着天不说话了。 第410章 揭穿脚踏N只船的真相 好一会后,天台上响起董安平懒洋洋的声音:“你怎么不去试试?” 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莫宇倒也不吃惊。 也仰面躺下,慢吞吞道:“时间错了,成不了的。” “我呸,咱们如今正是大好年华,有什么时间错了。” “不够久,安安需要时间。” 董安平住了嘴,神色虽然忿忿,却到底没再说什么。 一直到晚霞布满天空,两个在同一日“失恋”的年轻人才一前一后走了。 又过了一会,一道人影缓缓走出来,捡走了被董安平扔在角落里的漫画书。 …… 今天这餐晚饭,大概是任安歌重活一世以来,吃得最辛苦的一餐饭了。 田酥酥的好奇心无穷无尽,回答完一个问题,又会冒出来十个,等好容易结账走人时,任安歌只觉腮帮子发酸——说话说的。 晚上她不住在宿舍,于是就在校门口与好友道别,独自往租的屋子走去。 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可谓是一场地震般的变故,到了出租屋里只觉颇为疲惫,洗漱一番,与顾千帆发了一会短信,早早便睡着了。 因此并不知道晚上学生们上网最频繁的时间,校园bbs上忽然出现了一个题目劲爆的帖子: 揭穿校园看似清纯的女人脚踏n只船的真相。 不论什么时候,桃色新闻总是特别容易吸引眼球,这个帖子刚刚发出没多久,已经有数百人点进去了。 再飘了一会,帖子后头就出现hot的标志,于是吸引更多的人点开。 主贴的内容主要是讲一名代称r的女生,外表清纯,看上去十分洁身自好,实际上却有好几个备胎,用高超的手段将男生们骗得团团转。 只是最近其中一个备胎逼得太紧,女生不得已与他确定了关系,楼主恰好撞见了另外两个喜欢她的男生,因此伤心欲绝的画面。 主贴里将事情描述得有鼻子有眼,不但如此,还配有几张明显偷拍角度的照片,虽然给主角们都打了马赛克,却也有熟悉的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原本将信将疑的人,想起今日女生宿舍的热闹,都变得深信不疑起来。 因为楼主主动恳求大家务必要保密,如果实在想要讨论可以使用代号,免得帖子受牵连被删掉,所以下方的回帖大家用上了各种暗语。 给几位主人公更是起了绰号。一时间下方就好像大型解密现场,更惹得看帖的人兴趣连连。 等到凌晨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对主贴的“清纯女生”是谁心中有数。 鉴于这位女主角身上的光环和成绩确实很容易招人眼红,下方出现了越来越多难辨真假的爆料。 直到某一层回复中不小心用了真名。 莫宇立刻收到了bbs监控的关键字提醒。 顺藤摸瓜将帖子粗粗一看,莫宇毫不犹豫地动了动手指,直接将 帖子进行了不可恢复的删除操作。 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刚刚操作完毕,bbs上刷地又多了十几个帖子。 标题不一,有的继续重复主贴内容,有的则大骂“不要脸,居然删帖”,也有做路人状讨论的,而讨论的内容就是被删除那个帖子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爆料。 莫宇立刻又进行了删除操作。 然而发帖的人似乎立志要将这盆脏水泼得天下皆知,删一个,来十个,不一会首页漂浮的全是了。 而莫宇的后台也收到了一封私心。 对方自称king,坦诚自己是一个黑客组织的成员,雇主的要求是揭露“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干的好事”,而他则对莫宇的团队很感兴趣,希望两人比一比。 如果莫宇一方赢了,这些消息他们不再传播,若他们输了,这些消息明天便会出现在国内所有的网络平台上。 校园bbs上,就是这场比试的开胃赛。 这封私信总的来说措辞十分客气,但实际上却没有给莫宇任何拒绝的机会。 比赛已经单方面开始,莫宇正在做的,更像是亡羊补牢,至于晚不晚却很难说。 此时的时间指向凌晨三点,这个时候还没睡的夜猫子,基本也是沉迷在游戏中,bbs上十分冷清,那些浮在首页的帖子无人打开,每个后头都带着一个闪闪发亮的“new”,看上去好像无数嘲笑的眼睛,而背后那个自称king的家伙,就透过这些“眼睛”在等着莫宇下一步的行动。 莫宇的行动就是……直接关了电脑。 背起角落的包,边往外走边拨通了电话。 嘟——嘟—— 声音响了良久,电话才能人接起来,莫宇还没说话,董安平已经骂出声来:“你他|妈要是没有正当的理由,是好朋友我也杀了你!” “有人雇了黑客在网上抹黑任安歌,现在对方要求跟我比赛,如果我输了,这些无良消息就会传播整个网络。” 也不知是被好友的语速,还是难得一见的长句子,又或是话中之意吓到,董安平一秒就从瞌睡中醒了过来,又用了一秒想明白好友的意思,立刻道:“你先去社团活动室,我马上过来。” “我已经在了。” 说罢,啪的按开墙上的电源,漆黑一片的计算机活动室顿时光明一片。 …… 任安歌这一觉睡得不错,睁眼后习惯性的先摸到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状态栏里躺着一个小小的信奉。 点开未读短消息,果然是顾千帆: 早安,亲爱的安安,昨晚睡得可好?我睡得不好,梦里全都是你,好想你,可是今天上午有个不能改期的会议,我只能中午再去找你了,希望我亲爱的女朋友能赏光一起吃个饭,起来了给我答复。 最后还来了个(づ ̄3 ̄)づ的颜文字。 任安歌的视线在“女朋友”和颜文字之间移来移去,说不上是哪个更让自己血压飙升一些。 五分钟后回复了一个“中午校门口等你”,便将手机摆在一旁去洗漱了。 …… 走在学校里,任安歌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为什么路过的人里,总有一些目光诡异的看着自己。 第411章 想请你来一起玩 向来不太在乎他人视线的小姑娘,都忍不住打量了三次自己的穿着打扮。 直到确认身上并无什么不对劲后,小姑娘干脆的将一个目光诡异的人拦住:“不好意思,这位同学,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奇奇怪怪的看着我?” 她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故意挑了一个瘦小,一看不但宅还有点呆呆的男生。 对方果然因为她的突然靠近而有些紧张,脱口而出:“你看上去真的很清纯!” 任安歌:???这什么鬼。 正想再问问,旁边不知是谁忽然冒出一句:“可惜徒有外表。” 扭头看向周围,到处是匆匆行走的学生,无从分辨刚刚是谁在说话。 眼前的男生趁机开溜。 任安歌有些无奈。 这时候田酥酥忽然出现,拉着她就走:“安安,我今早才知道有人在散播与你有关的谣言。” “什么谣言?”任安歌一脸茫然,自觉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啊。 “……一会你自己看吧。” 直接将人拉到计算机社团活动室。 任安歌诧异:“你带我来这干什么?社长不喜欢非社团成员随随便便进来……” “现在还管这些?”田酥酥将人一把拉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莫宇和董安平一人坐在一台电脑后头正在操作,她就更迷茫了。 这是怎么回事? 田酥酥将人按在亮着的电脑面前,言简意赅:“快看。” 屏幕上是一个打开的文档,任安歌飞快浏览了一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谁这么无聊编造这种八卦。”并不以为意,这些东西一个真字都没有,所谓清者自清,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不然反倒容易越抹越黑。 田酥酥一跺脚:“要只是这点东西当然不用急,可是对方请了个什么黑客组织,他们向莫宇下了战书,要是输了就会把这些传遍整个网络。” “……这些黑客脑子有坑?” “啊?”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焦急地人愣了一下。 “我又不是明星,就算编造这些桃色新闻全网发布,又能引起多大的风波?了解我的人不会信,不重要的人就算相信了又能怎么样?” 任安歌耸耸肩,看着正十指如飞的两人,忍不住吐槽:“你两该不会在应战吧?他们脑子有坑你们也傻了。” 从人进来为止连眼神都没空给的两位男士,突然齐齐一震。 片刻后董安平没好气道:“你这意思我们还是多此一举了?” “那倒不是,多谢你们为我奔波,”任安歌浅浅一笑,“不过不必有负担,输了就输了,这些抹黑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说着开了莫宇旁边的电脑坐下,若有所思道:“你们确定是冲我来的吗?我倒觉得这里头董大少爷的形象被抹黑得更厉害一些。” 被她这么一说,气氛立刻没那么紧张了,田酥酥也有心思问:“为什么?” “这人可是把董少爷塑造成了一个毫无理智的恋爱脑,不但如此,还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董安平,你确定不是冲你来的?”任安歌还认真问上了。 董安平一脸暴躁:“我呸,你看不到这个标题吗?” ……还真没注意。 眯着眼睛看过去,还非常好心情的一字一字念出来:“揭秘清纯女学生脚踏n只船的真相……uc震惊部可以给这人留下一个位置。” “什么部?” “没什么……” 她这幅不在意的样子,确实十分安定人心,原本紧张的气氛不知不觉就松弛了,董安平打了个呵欠,操作速度都慢下来。 不过莫宇却还在飞快操作着,任安歌看了一会屏幕,问:“对面这是在争夺管理权限?” “他们想彻底拿到bbs的管理权,这也是我们较量的第一站。”莫宇难得说了一大串。 又看了一会,任安歌道:“这看起来是个团队啊。” “嗯,根据风格估算,至少有三个人。” 董安平伸了个懒腰:“这要弄到什么时候啊?我困了。” 莫宇百忙中给了任安歌一个眼色。 反应过来这是让自己接手董安平的工作,任安歌摆摆手:“删帖这种事情就算了,不如我来跟你一起对付他们啊。” “可。” “我不想再删帖了!”董安平大声道。 任安歌直接把钱包扔给好朋友:“酥酥,麻烦你去买些吃的喝的来。” 听到田酥酥清脆的应了一声“没问题”后,她又道:“不想删就别删了啊,我说了无所谓了。” 董安平与莫宇一起扭头,前者沉着脸:“你确定?白天上网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确定确定,你去帮酥酥买东西吧。”任安歌挥挥手,飞快在莫宇的电脑上瞧了几个键,挡住了对方的一波攻击。 反应过来自己不该停下,莫宇连忙重新投入战斗。 董安平只觉一股莫名的虚火冒起来。 没记错的话昨天自己刚表白过吧?为什么任安歌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跟平常一样看自己不顺眼,真要指挥起来却又顺手得很? 吱嘎—— 越想越不爽,董大少爷用力一推桌子,椅子腿在地上哗啦出难听的声音,冲到田酥酥面前,长臂一捞就把钱包抢了过去。 “老子有的是钱,你是看不起谁呢!”气哄哄的说完一句,回手就把钱包往桌上一扔,然后趾高气昂的对田酥酥,“还不走?” “哦哦哦,走,走,走。” …… “光盘里有程序,权限密码aaa,想修改可以自己动手。”莫宇下巴朝桌面点了点。 一边将光盘塞进光驱里,任安歌一边拨电话。 几声之后罗君义充满活力的声音传来:“安安,今天怎么有空跟我打电话?” “嘿嘿,小舅,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问问你这会有空没?” “今天倒是没什么事,怎么了?” “想请你来一起玩。” 罗君义不免失笑,只以为外甥女说的“玩”,是指如今在年轻人里流行的游戏。 难得安安邀请自己,反正现在坐在办公室也挺无聊的,罗君义打开自己的手提,打算跟年轻人一起驰骋一把网络世界。 第412章 传奇黑客 谁料安安发来的不是什么官网地址,而是一串ip,罗君义是这方面的高手,立刻就看出这串ip不同寻常来。 “安安,这是?” “战场,小舅快来玩。”任安歌轻笑一声,“有点忙不赢,那我先挂啦,拜拜。” 放下手机,点开光盘的软件,直接获取了管理权限开始修改。 不过十来分钟,任安歌笑眯眯道:“我也来啦。” 正在激烈争夺bbs管理权限的人们立刻发现,一个新的id出现在战场上。 是个非常简单的id:?。 不过就算有新人加入,莫宇依旧处于劣势。 然而又过了五分钟,再次有人加入战场。 新出现的id不但让对方惊住,连莫宇都怔了一下:“这位是你……小舅?” 任安歌得意一笑:“对。” 战场上,新出现的id叫做:青龙。 “靠!”罕见的爆了粗口,莫宇就好像打了鸡血一般,飞舞的手指速度更快乐一些。 任安歌偷笑。 她也没想到小舅与莫宇的第一次“会面”居然是这种情况,不过看来重活一世,“青龙”依旧是他的偶像。 有了小舅的加入,权限争夺战很快呈现出一边倒的形式,要看着对方即将被彻底赶出去,忽然一大串英文出现在屏幕上。 任安歌冷哼一声:“原来是外国黑客。” king看到己方的落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发来的与其说是投降书,不如说是一封信的战书。 当然,鉴于“青龙”这位值得尊重的对手出现,这封战书的语气可比之前好多了。 先对能与中国有名的黑客青龙交手表示开心,又隐晦的表示了一下莫宇的不讲究,居然请动这样的大神下场帮忙,最后笃定他们的失败原因在于“大意了”,希望与他们再约战一场。 这次莫宇没敢回话,只扭头看向任安歌。 谁料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看到因为自己笑声而一脸茫然的莫宇,她就更加笑得弯了腰。 实在是面无表情的社长同学,刚刚那双眼闪闪发亮一副追星少年的样子,实在与平常形象太过大相径庭,让人无法不笑。 这时候手机响了,任安歌一看是小舅的电话,连忙接起来。 再看莫宇又咻地亮起来的眼睛,还十分好心的打开了免提。 “安安,这到底怎么回事?”罗君义浑然不知自己被追星了。 瞥了一眼竖着耳朵的莫宇,任安歌憋笑:“哦,就是这群黑客被不知是谁雇佣了,昨晚在我们学校的bbs发帖子抹黑我,被我们社长看到,利用管理权限删了贴,然后对方不依不饶,双方就打起来了。” “抹黑你?”罗君义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词。 任安歌张张嘴,忽然发现若想解释清楚这件事,就得将自己谈恋爱的事实暴露出来。 倒也不是想瞒着家里人,就是这昨天刚确定关系,今天就告诉长辈,总觉得火箭的速度都没这么快呢。 不过以小舅的本事,就算自己什么都不说,他肯定也会去查那个黑贴,到时候反倒不知会脑补出什么情况了。 算了算了,任安歌红着脸,飞快将事情讲了一遍。 果不其然,罗君义再次展现出高超的捕捉重点的能力:“什么?你跟顾小少爷谈朋友了?!” 在他出声前,小姑娘已经抢先按掉了免提,但小舅的声音太大了,依旧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尴尬的看了一眼莫宇,却见他若无其事的看着屏幕,虽然并不能正要没听到刚刚的话,但不必四目相对,任安歌还是觉得舒坦了些。 “小舅,你能小声点吗?”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小声!” “……这不是重点!” 鸡同鸭讲了半天,任安歌终于成功将话题拉了回来。 想不到本人并不太在意的抹黑贴,却引得罗君义怒气冲冲:“不行,不能让他们这么抹黑你。” “小舅,你该不会是想找这个借口跟king好好玩玩吧?”任安歌语气狐疑。 “安安,如果你和顾小少爷能一直走下去,顾家媳妇有这样的黑料满天飞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万没想到小舅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任安歌一时间不知是好笑还是感动。 小舅,我刚有男朋友一天而已,你就想到结婚去了?看来你跟顾千帆会很有共同语言。 “总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并不知道外甥女内心的吐槽,罗君义斩钉截铁。 说着也不用他们回复那群黑客了,只听话筒里噼里啪啦一阵键盘响,应下战书的回复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的屏幕上。 一直在安静等待的king应该是很高兴的,双方约定了再沟通的时间后,他们就主动彻底退出了战场。 莫宇重新拿到了bbs的完全管理权限,直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全部删除了。 对此任安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却对电话那头道:“小舅,我们计算机社的社长莫宇也是超级厉害的计算机高手,我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他,你们没事可以交流交流。” “看到二次元的id我就知道他肯定很厉害了,”罗君义笑,“把我qq给他吧,有空我们可以聊聊。” 这句话又是外放出来的,看莫宇的样子,他似乎马上就要蹦起来欢呼了。 …… 论坛风波暂且告一段落,任安歌杵着下巴问:“雇佣这帮黑客的会是谁呢?” “还不知道。”莫宇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模样,不过仔细看看,实际上他还非常激动。 董安平与田酥酥抱着一堆吃的喝的回来了,听说战斗已经结束,董大少爷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看来删帖是真删累了。 任安歌拆了盒牛奶喝,若有所思:“如果用这个消息作为比试的赌注,对方会同意吗?” “雇佣消息,是机密。” “好吧……”叹了口气,任安歌想别的办法。 田酥酥却忽然道:“其实我有个猜测,不过只是猜测啊,没有证据的。” “说说看。”三人一起看向她。 “第一个出现的那个帖子,是抹黑安安脚踏多只船对吧?可是除了一个人,其他所谓‘船’的描述都很含糊……” 第413章 杀伤力极大的笑容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任安歌杵着下巴慢慢道:“你的意思是,这个所谓的爆料人,其实真正熟悉的只有董安平一个人?” “不如说他只关注董大少而已。”田酥酥耸耸肩。 董安平跳脚:“跟我有什么关系?” 八卦女王一脸就事论事:“以我多年来追八卦的敏锐直觉,这个爆料人在描写所谓安安的备胎时,对你的遣词造句是最富有感情的,不是暗恋你就是明恋你。” “我呸,什么明恋暗恋……” 话被打断,任安歌杵着下巴懒懒道:“这么说,还真有一位符合条件的——” 闺蜜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邹静。” “上次你那个舍长的事情不就是邹静搞的鬼吗?”田酥酥给自己的理论加大砝码。 任安歌点头:“不过最终因为没有确实证据作罢。” 当时她拿到的那些证据,一来来路不好解释,二来邹静也十分谨慎,文字中根本没有提到如何对付自己,所以彭阮被退学了,她却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的惩罚。 “上次也有人发帖。”莫宇言简意赅。 记忆被唤醒,田酥酥一拍桌子:“上次放她一马,想不到这么不知悔改!” “如果真是邹静的话,这次也不一定能抓住她的把柄。” “为什么?”田酥酥和董安平一起问。 任安歌看向莫宇。 “她雇佣的黑客。” 提问的两人等着,等着,发现真的没有下文了。 “什么意思?”田酥酥一脸茫然看向好友。 ……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解释呢。 “黑客世界有自己的规则,对于雇佣者的信息会绝对保密,除非能靠自己破解king组织的客户名单,否则想找到邹静参与此事的证据很难。”任安歌不得不开口翻译。 两人都不做声了,想也想得到这很难。 “要是我没记错,之后的比试按照规矩,双方各自攻守一次,守方确定当场比赛内容,是吗?”思索了片刻,任安歌问。 莫宇点头。 “那就在比赛上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拿到king的客户名单吧。” 田酥酥笑:“好办法!” “另外,社长应该保留了原贴的那些证据吧?” 点开桌面一个文件夹,里头赫然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了整整齐齐的截图、录屏等文件。 任安歌翻了翻通讯录,找到姜钰的电话。 “……姜姐姐,”忽然想起这位现在正在跟小舅谈恋爱,任安歌开口前顿了一下。 “安安。”姜钰的声音也有些紧绷。 身份转变以来两人第一次私下联系,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咳,姜姐姐,我想打个名誉侵权的官司,想问下北京这边你有熟悉的律师可以介绍吗?” “出什么事了?”对面立刻严肃起来。 连忙安抚:“放心,只是一点小事。” 姜钰沉吟片刻:“其实顾家就有律师很擅长这方面的律师,你要不要……” “不用不用。” 任安歌拒绝速度之快让姜钰有些诧异,不过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另外介绍了一个不错的律所律师给她。 道谢后挂了电话,任安歌操作电脑,将证据传到邮箱里。 田酥酥不解:“顾小少爷手下不是有律师团队吗?干嘛不找他。” “……这点小事就不用找他了吧。”谁也没注意,任安歌的耳朵有点红。 从“合作者”到“情侣”,身份的转变让任安歌有些无所适从。 以前觉得大家既然是合作者,彼此帮助是应该的,现在却想着这么点小事找顾千帆,只是平白让他多操心而已…… 正在操作电脑的手一顿,任安歌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在心疼对方。 这个发现让小姑娘有些害羞,又有些微叹息。 自己真的是后知后觉的深陷其中啊。 将证据全部备份好,任安歌看了看时间:“中午我有事,晚上请大家吃饭,谢谢你们今天帮我奋战。” “何止奋战!”董安平不满,“我和莫宇可是从……” 正在看漫画的人咻的起立,一把捂住了好朋友的嘴巴,于是后面的话只剩下“唔唔唔”的声音。 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考虑到与顾千帆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第一次约会迟到不太好,便没有去管搞怪的两个人,只说道“晚饭再约时间,我先走啦~”便匆匆离开。 然而到校门口的时候,熟悉的车子已经等在那,顾千帆还是比她快上一步。 明明车子边站着的身影十分熟悉,任安歌却愣是觉得脸颊发烧,匆匆忙忙的脚步也慢下来。 然而顾千帆一直注意着校门口的动静,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跑出来的女孩,当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容杀伤力极大,以任安歌为中心波及到了不少女同学,顿时好几双星星眼出现了。 任安歌也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片刻后忽然觉得不对。 左右一看……哟,痴迷顾大总裁皮囊的人还不少。 心里忽然就不怎么得劲了,缓缓走过去,横了顾大总裁一眼,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钻进了车里。 倒是顾千帆一怔,一时间也不知是沉迷在女朋友流转的眼波里,还是迷惑于安安突如其来的怒气。 怔愣片刻后拉开车门坐进去,顾千帆先吩咐司机开车,然后才扭头看向旁边。 谁料映入眼中的是个后脑勺,绑着的马尾辫随着车辆行进一晃一晃的。 看着她用全身动作来表达“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意思,顾千帆忍不住失笑。 垂眸一看,小姑娘的手就放在腿边。 当即胳膊一捞,便将软软的小手给抓得牢牢的。 假装看风景的人不得已回头,一边往回抽手一边问:“干嘛呀,放开我。” “不放,我都一整天没牵到女朋友了。” 任安歌发现,顾小少爷无师自通的本事很厉害。 不是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冷酷总裁吗?为什么说起骚话来一套一套的。 到底是在车上,她也不好意思闹出太大的动静,瞥了一眼前方的司机,终究任由顾千帆抓住了自己的手,不过—— 第414章 不断OOC的顾大总裁 顾千帆哭笑不得的看着小姑娘又留给自己一个后脑勺。 想想这姿势都很别扭,亏她能一直维持着。 窗外的街道热热闹闹,任安歌却觉得一颗心越来越凉。 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才刚交往就暴露了本性。 哼! 任安歌觉得心里的这声哼已经大到震耳欲聋了,而顾千帆还听不到,果然十个男人十个渣! 正想着呢,背后忽然一热。 被吓了一跳,小姑娘火速回头。 一张能让人心跳停顿的脸近在眼前。 顾千帆充分发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作风,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明明宽大的三座真皮椅,偏偏要跟任安歌挤在一个位置上。 这会小姑娘整个人都陷在他怀里,前面就是紧缩的车门,躲都没地方躲去。 “你干什么呀!”任安歌又羞又恼,“快放开,有人呢!” “没有!” 顾千帆非常淡定的说出这句话。 一脸“你在逗我”的瞪了他一眼,目光往前排的司机和保镖示意。 却见司机抬手调整了一下车内后视镜的角度,好似自言自语道:“开车要专心。” 副驾驶的保镖更夸张,呼噜都打起来了。 然而这幅“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派,反倒让任安歌更害羞了,忍不住狠狠瞪了顾千帆好几眼。 看着她这幅眼波流转的样子,顾千帆真想狠狠亲下去。 只是最终还是顾及小姑娘面子薄,要真当着司机和保镖这么干了,定然会将人真的惹恼了。 一点也不想确定关系的第二天就吵架呢。 所以顾大总裁深呼吸了好几次,用莫大的毅力压住了内心冲动,低声道:“要我放开也行,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我哪有不开心。”话虽如此,神色却讪讪的,一看就心情不佳。 “别骗我,”终是没忍住在人脸颊上啄了一下,看着腾的红成一片的肌肤,顾千帆心情极好,“刚刚在学校门口就感觉到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任安歌哪肯讲清楚,开始耍赖。 谁料顾小少爷一脸严肃,将扭向车门方向的人强行掰过来,沉声道:“安安,我是第一次恋爱,很多东西你不说,我真的猜不到,可我不希望我们因为‘不交流’而产生误会,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直接告诉我吗?” 睁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很不浪漫的说法,但依旧让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我等了好几年,才等到你的点头,不想浪费一点点时间在闹矛盾上。”顾千帆又说了一句。 是谁说自己第一次谈恋爱什么都不懂的?这分明是懂得很! 饶是任安歌两世为人,也被顾小少爷一波一波的情话冲得头晕脑胀,一不留神就说了真话:“我不喜欢那些女孩看你的眼神。” 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干脆闭着眼睛一口气说完:“招蜂引蝶!长得帅的男人都不可靠!” 说罢又把脖子一扭,不肯看顾千帆的脸色。 以为顾大总裁会不悦,却错过了他满脸放光的样子。 “安安觉得我长得帅吗?” “……” “回答我呀~” 犯规啊!顾大总裁撒娇啦! 担忧地看了一眼前排,觉得这样下去,顾千帆在下属面前的威严就要碎成渣了。 前排两位依旧一个满脸严肃,仿佛手中的方向盘是控制战斗机所用,一个鼾声震天,一副要睡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而顾千帆还在低声道:“是不是啊安安?对不对啊安安?” “……是是是,对对对,只要眼睛不瞎,都会觉得你帅的。”实在无法,只能以回答来阻止顾千帆继续ooc。 谁料一个问题回答完,又有一个新问题来了。 “这么说,安安是在吃醋。” “我没有!”任安歌涨红了脸。 顾千帆好像没听到她的回答,低笑着道:“以后我保证只对你笑,好不好?” 很想说不好,表示自己才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却不其然回想起校门口那个笑,以及周围看直了眼的女孩子们。 于是故作大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只翻了个小白眼,冷哼一声不接话。 车子正好在这个时候停下,吃饭的的地方到了。 顾千帆见好就收,牵着人走进了餐厅里。 有了之前的保证,顾千帆果然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保持了一张冰山脸。 纵然如此,也难敌一副好皮囊带来的威力,从走进餐厅开始,不知多少目光或明或暗的观察着他们,最后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 向来不在乎他人目光的少女,这会却囧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放,好几次暗中用力想抽回手都失败了。 一直到坐下来,顾千帆才低声问:“你干什么老想逃跑。” “……我哪有逃跑。”任安歌对这个词表示无语。 “那你总想放开手做什么?”从善如流的换了个问法,视线却依旧紧紧落在小姑娘脸上。 任安歌抿嘴:“没必要这么高调吧……” 相信餐厅里很多人都对顾千帆有印象,顾家小少爷疑似恋爱的消息,想必很快就会传开了。 倒也不是要谈地下恋爱,只是倒也不必这样子。 谁料顾千帆立刻道:“这算什么高调,我恨不得能登报上电视,有机会的话也可以考虑将这个好消息带到太空里循环播放……” 任安歌有种眩晕的感觉,连忙打断他:“停停停,你这是要让全宇宙都知道吗?” 连坐下都没被放开的手,忽然被抬起亲亲吻了一下,顾千帆温柔无比:“是啊,终于得偿所愿,我恨不得让全宇宙都来祝福。” 夸张的话里是排山倒海的温情,任安歌忽然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呆呆的看着顾小少爷的笑容,心道以前怎么不觉得顾小少爷的笑,居然有勾魂夺魄的威力。 …… 接下来几天,顾千帆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如胶似漆,身体力行的宣传了“我谈恋爱了”这个消息,成功让远在千里之外的亲人们也从各种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415章 我们聊聊 顾老爷子第一时间发来贺电:孙儿,恭喜你得偿所愿。 顾济海则道:看来这次阴差阳错,那大哥就不内疚了。 …… 黏糊糊的恋爱生活持续了快一周时间,顾千帆终于因为工作不得不出差,临别那天拉着任安歌的手,依依不舍又依依惜别,航班时间推了又推,最终还是任安歌将人一推:“快上飞机吧!不然最后一班都要起飞了。” 目送飞机喷着尾气划过天空,心中多少还有点而怅然若失,就连空下来的左手,也觉得一阵阵不习惯。 双手交握,任安歌猛然发现,原来短短时间习惯了亲密相处的人,不止是顾千帆一个。 …… 没有顾千帆天天想方设法安排约会,日子又恢复了平静,只不过那些流言还在校园里蔓延,最后连辅导员都惊动了。 收到通知去办公室的时候,任安歌十分淡定,一副对此早有预料的样子。 见着她的时候,辅导员语气温和:“任安歌同学,这次叫你过来是想了解一下情况,你不要紧张。” 任安歌摇摇头:“我不紧张,该紧张的是散播谣言的人。” “这么说对于校内那些传闻,你认为都是谣言?” “难道老师相信那些无稽之谈?” “倒也不是这么说,不过根据其他同学反映,董安平同学似乎确实对你公开表示过感情。” 任安歌微微挑眉,看着辅导员温和的笑容,却从貌似中立的询问中听出不同的意思来。 再一看周围,偌大的办公室居然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个会面的时机是巧合,还是人为? 微微一笑,平静地回应:“所以如果有人喜欢我,就认定是我的备胎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但老师这么问的话,我觉得您应该喊董安平来了解情况,毕竟他是什么感情,我又怎么能确定呢?” “这……” “如果老师只是问我了解情况的话,我希望校方能尽快找到散播谣言的这个人,令其公开向我道歉,并且就名誉损伤给予赔偿。” 辅导员脸色微沉:“任安歌同学,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不敢,不过既然损害的是我的名誉,我当然要想办法反击。”任安歌笑容不变。 “你做了什么?”辅导员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意思。 “当然是找律师维护权益,这件事情发生在学校里,第一传播地是校园bbs上,所以相比律师函很快便会发过来了,衷心期待老师能尽快调查处真相,还我清白,抓到捣鬼的小人。” 说来也巧,话音刚落,便有人送来了挂号信。 任安歌眼尖,一眼便看到落款处律师行的名字。 她都看到了,辅导员自然也看清楚了信封上的字,嘴角轻微抽了抽,挥手道:“我了解这个情况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那就麻烦老师了,再见。” 任安歌果断离开,在办公楼下与田酥酥撞个正着。 “安安,辅导员找没事吧?” 看着好友跑得满头大汗,心知她是担心自己,任安歌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一边递纸给她一边道:“没事,放心吧,我行得正坐得直,能出什么事。” “怎么不能?你难道不知知道,你们的辅导员跟邹家可是亲戚。” “我知道啊。” 所以才一上来便话中有话,可惜任安歌压根不惧。 “那她没为难你吧?” “或许是想探探我的口风吧,正好律师函送过来了,就让我走了。”任安歌笑笑。 “幸亏前几天你当机立断找了律师,不过给学校发律师函真的好吗?会不会让校领导对你有意见啊?” “我只是希望校方帮忙找到这个造谣的人,又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至于吧。”任安歌却不以为然。 想了想,田酥酥也笑:“你身上那么多荣誉,还刚刚为国争光,学校应该会考虑这些的。” 放下心来,她话锋一转:“安安,最近有家口碑超好的新店开业,我们中午去试试?” “好啊。” 于是两个好朋友将这件事扔到了脑后,开开心心去吃饭了。 …… 会在这家店遇到展伦华是个意外,田酥酥的男神雷达启动,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不远处那桌人。 看到男神眼睛一亮,又马上注意到男神对面坐着一个浅金色大波浪,长得像芭比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孩子。 田酥酥立刻便蔫了:“安安,你说那是展警官的女朋友吗?” 这才知道背后还有熟人,任安歌回头看过去。 恰好展伦华扭头与服务员说话,感觉到这方的视线看过来,跟着便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领着那个可爱的女孩子走了过来。 “好巧,你们今天也来这里吃饭?” 他也不需要人邀请,十分自来熟的坐到了桌边,跟着也不等回答,就介绍起来:“这是我堂妹,展宣,刚从国外回来。” “你们好。”展宣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越发显得可爱了。 田酥酥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双方打过招呼,展伦华忽然迫不及待地问:“任安歌,下午有时间吗?” 这个问题不但突兀,还有些失礼,任安歌微微皱眉,想了想还是点头:“有的。” “那一会吃了饭别忙着走,我们聊聊。” …… 等吃过饭,在商场中寻了个咖啡馆坐下后,任安歌才知道他口中的“我们”,指的只有他们两人而已。 展伦华摸出钱包,从里头抽了张卡递给展宣:“密码是我的生日,拿去好好逛逛,要买什么直接刷卡。” 然后又一脸诚恳的看着田酥酥:“我妹妹刚刚回国,对这里都不熟悉,麻烦你陪她一起好吗?” 男神的请求怎能拒绝?田酥酥立刻就笑眯眯的同意了。 任安歌:“……你就这样抛弃我?” “怎么会呢?展警官不是有事情要问吗?我先陪宣宣去逛逛,一会就回来呀。” 对好朋友“重色轻友”的举动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结伴去了商场。 因为这一出,再对展伦华说话的时候就带了几分警惕:“展警官究竟想跟我聊什么?” 第416章 公事私事 “你不要紧张。”展伦华习惯性的安抚了一句,“咱们先聊公事。” 公事?任安歌不由自主绷紧了身体。 展伦华职业病发作,立刻察觉了这点变化。 忽然想到好友近期不在国内,正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然而这样做一旦被顾千帆知道,自己定然要面对来自好友的怒火。 但就这么错过好机会,展伦华又实在不甘心。 沉吟片刻,他决意旁敲侧击一下。 “john的尸体已经被琼斯家族领回去了。” 选择了这句话开场,果然看到任安歌脸色微变。 “案子的事情似乎不应该向我透露。” “一般来说当然不可以,但你是当事人,而且警方有理由怀疑,琼斯家族不会就此罢休。”展伦华神色严肃,“当然,我相信千帆一定会想尽办法保护你,我们警方也不会松懈,但你自己也要心中有数才行。” “我知道了。”这话是为了她着想,任安歌自然也不会好赖不分。 “琼斯家还在跟我们扯皮,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 任安歌不答,心中却有猜测。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猜到了,那能给我个答案交差吗?” 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展伦华问得十分委婉。 心头一沉,任安歌摇头:“恐怕我给不了你答案。” 然而展伦华敏锐的察觉,这不是实话。 若换成普通的当事人,就凭这一点疑问,他就一定要查到底。 但对任安歌…… 呼出一口气,有了这份好奇心永远满足不了的自觉。 “好吧,那现在咱们来谈私事。” 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任安歌也跟着放松了一下,只觉好奇:“什么私事?” 他们之间的交集只有顾千帆而已。 “c市雕刻协会的会长,展老爷子,听说跟你关系很好?” 先是一怔,忽然想到展伦华也是姓展,一个猜想冒出来。 吃惊的神色浮上脸庞:“展爷爷与你莫非……” “那是我爷爷。”展伦华神色无奈。 “……没听展爷爷提过。”任安歌保留了一丝怀疑。 “咳,老一辈有些故事,算起来爷爷也有十几年没回来过了。”不好多讲长辈的事情,展伦华含糊其辞,“不但没回来过,也基本不跟家里联系,最近的一次还是前段时间因为你,跟我爸联系了两次。” “因为我?” “你果然不知道,爷爷为了你跟家里联系,一次是觉得你的情绪不对劲,让我爸查查发生了什么事,但跟着没几天又告诉我爸不许查你了。” 展伦华的语气酸酸的:“看来爷爷真是把你当亲孙女爱惜,都没这么关心过我。” “……”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吃惊之余一时也不知如何应对展伦华的“吃醋”。 “咳,我爸对爷爷一直有求必应,说不准查你,那是半点都没查,不过却记住了你,已经跟我提过好几回了,希望能请你帮个忙,让老爷子回家。” “可是我能帮什么忙啊?”任安歌茫然,“展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好突兀的提起什么。” “不是要你去劝他,其实我爷爷一直对家里人避而不见,老头性格倔,要是强行去找他,怕他一怒之下躲到犄角旮旯里去了,所以家里一直只敢远远看着,这次我爸想了个招……” 展伦华压低声音,将自家老爹的主意一一道来,最后说:“到时候我爸会去跟爷爷见面,要是老爷子想暴走,就劳你多劝劝,想必有你在场,他应该不会拂袖走人。” “……你们太看得起我了,展爷爷真要走,我可拦不住。”任安歌也是佩服这家的脑洞,也感叹展家不显山不露水的硬实力。 “也就是试试,如果这次爷爷因为你没走,那以后我爹肯定会常走你的路子。” “我跟着你们这般算计展爷爷,回头老爷子迁怒于我怎么办?”任安歌还是不想趟这浑水,毕竟这属于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瞎掺和可不好。 展伦华却道:“再过几年,爷爷也要满六十了,年纪越大我们越不放心,当初的事情孰是孰非不是我这个小辈能评论的,可毕竟那是老一辈的恩怨,不应该让它一直延续到下一代身上。” 任安歌不答,这话虽然没什么问题,可有些伤他人不能感同身受,唯有自己才知道过不过得去。 “我爹也四十多了,天天为了爷爷担心,你看在我们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帮个忙行吗?”展伦华开始打感情牌。 “不如我直接去问问展爷爷的意思,这样帮着别人算计他,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你要去问,爷爷肯定是一口拒绝。”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任安歌却比较乐观。 展伦华叹气,觉得今日出师不利,不论公私都没达成目的。 转念想了想,又道:“你下次什么时候回c市?” “没有意外要等到放寒假了。” “到时候我请个假,跟你一起回去。” 任安歌眼里全是问号。 “利用小辈没脸没皮的特性,去对爷爷死缠烂打。”展伦华翻了个白眼,心道回去一定要狠狠讹老头一把,要不是他天天在家长吁短叹,自己这个儿子何必做到这个份上。 任安歌到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谓隔辈亲嘛,展爷爷可能因为旧事看其他人不来,但这么个长得也好看还年少有为的孙子站在眼前,再撒个娇耍个赖,老人家肯定得有几分心软。 私事也说完,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幸好没多久跨洋电话来了,任安歌低声与顾千帆煲了一会电话粥,待挂了电话,田酥酥与展宣也已经回来了。 两人手里都提了几个纸袋,展宣抱怨:“今天这个鞋子穿错了,逛得我脚疼。” 任安歌看了一眼桌子下面,见她脚上穿着至少八厘米的细高跟。 展伦华笑:“出门前不是提醒过你了吗?” “我以为你会叫上小顾哥哥啊,这么久没见,我当然要打扮得漂亮一点呀,谁知道……”展宣嘟嘟囔囔的抱怨。 第417章 温柔体贴的男神 任安歌一怔,小顾哥哥,难道是? 看向展伦华,见他果然神色略微尴尬:“不是跟你说了?千帆去国外出差了,还有,本来是想等他来给你介绍的,这位是千帆的女朋友。” 展宣一脸震惊:“什么?小顾哥哥还能有女朋友?” 原本因为一起逛街,已经发展出了一些友谊,闻言田酥酥立刻瞪起了眼睛:“为什么不能有?你这话什么意思!” 知道她是着急维护自己,心中暖暖的,却还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稍安勿躁。 展宣却没听出问话里的不满,反倒冲着任安歌语重心长:“你不会是被他那副皮囊骗了吧?我跟你说,跟小顾哥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他这辈子只配跟生意结婚。” 这下轮到任安歌一头雾水了,刚听女孩的意思,还以为她是对顾千帆芳心暗许,可听听“只配”这个词用得……似乎又是自己想岔了。 与田酥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迷惑。 不好问不熟悉的展宣,只好看向展伦华。 “嘿嘿……”展伦华笑得尴尬,“咳,展宣原来是个假小子,跟着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千帆从不把她当女生看,所以……” “哼,哥你不要向着顾千帆说话,他就是毒舌,毫无绅士风度,我都还没有男朋友呢,他居然能找到女朋友,老天不开眼。”展宣大声打断,又将任安歌上上下下打量几眼,再次苦口婆心: “你说你一个漂漂亮亮,温温柔柔的女孩子,怎么就眼瞎看上他了呢?我劝你赶紧换一个吧,世上温柔体贴长得帅还多金的多的是,比如……”展宣眼珠子一亮,“你看我哥就强多了。” 正喝冰饮的男人万万想不到这火忽然就烧到自己身上了,噗的一下,将满嘴的饮料喷了田酥酥一头一脸。 “对不起对不起。”跳起来赶紧递纸过去。 可这饮料是暗红色的,浸在田酥酥浅蓝色的衣服上十分显眼,用纸擦了半天也没作用。 将外套搭在好友肩上,顾不得计较展宣的心思了,任安歌急道:“你先去洗手间处理下头发和脸,我无给你买套衣服来。” 展伦华飞快起身:“你去帮忙,我去买。” “你能买得合适吗?”任安歌怀疑。 “放心,”展宣接话,“我哥从小就对这方面特别在行,任何人穿什么码数的衣服鞋子,看一眼就能八|九不离十。” 既然如此,任安歌也就没再多话,陪着田酥酥往洗手间去。 等进了洗手间,用纸巾沾了水给好友擦头发时,才发现她脸红得厉害。 “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安安……你说展警官真的,真的能一眼就看出我穿多大的衣服吗?” 换了张纸浸湿,任安歌也没多想,随口答道:“有可能,而且他是警察,眼力练也练得出来。” “那……那……” 后知后觉好友的不对劲,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发现她脸颊泛红,目光却有些难为情。 顿时反应过来。 田酥酥爱吃,身材比起其他女生要丰腴不少,以前她总说肉肉的没什么不好,但在男神面前还是觉得害羞了。 可她虽然身上有些肉,却不是那种痴肥,而是很可爱的珠圆玉润。 “酥酥,你这样挺好的,展伦华不会因为这个嫌弃你。”任安歌开口安慰。 然而效果并不太好,田酥酥捏了捏肚子,叹口气:“唉,我还是控制一下,减减肥吧。” 耸耸肩,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没多久外头传来展伦华的声音:“你们在吗?来拿一下衣服。” 出去接了袋子,将衣服拿出来一看,任安歌忽然笑:“展宣起码有一点没说谎。” “什么?”田酥酥沉浸在“在男神面前暴露了需要穿xl码的事实”这个念头中,有些心不在焉。 将衣服抖开:“你看这衣服,可是花了心思的。” 田酥酥这才移过来目光,跟着便是一怔。 她爱吃,平时也总说着“为了好吃的,长点肉也没关系”,但在衣着打扮上还是会花费心思遮一遮肉肉,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刚刚这场意外,男神去帮忙买衣服,她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觉得展伦华一定是就近随便买一件衣服,合不合身倒在其次,可比起自己精心搭配的,这遮瑕效果自然会大打折扣。 不但要让男神知道自己是胖到穿xl的人,还要顶着暴露缺陷的衣服跟男神相处? 田酥酥内心是拒绝的,已经打着提早告辞的主意了。 谁料新衣服居然与身上的这件效果差不多,都是在各个位置有巧妙设计,可以恰到好处遮挡肉肉的款式。 将衣服塞进好友怀里,任安歌笑:“看来展宣说得没错,展伦华确实很体贴,现在你不用担心了啊,快去把脏衣服换掉吧。” 梦游似的飘进空隔间里,换衣服的时候田酥酥又脸红了,只不过这次的原因却已截然不同。 两个女孩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展伦华与展宣已经提着东西等在外头了。 “哥,你的眼光不错,这件衣服比之前更适合酥酥了。” 田酥酥脸颊微红,低着头声若蚊蝇:“谢谢展警官。” “不必客气,刚看到这件衣服就觉得很合适你,看来确实如此。”展伦华微笑。 任安歌清楚地看到,好友的脸更红了。 心中暗暗好笑,以前男神男神的叫着,也没什么实际举动,现在大概才是真的红鸾星动了。 四人一起走出商场,展宣刚回来,晚上展家要给她接风洗尘,两人便率先告辞,临别时展宣还不忘再劝说任安歌:“真的,小顾哥那个人不适合当男朋友,要是你想通了,只管来找我,看不上我哥这款,我再介绍别的款给你。” 惹得展伦华没忍住给了她一爆栗:“我说你出国这么久,怎么就养成了做媒婆的习惯?” “哼,我是不忍心看这么可爱的小妹妹以后只能跟生意吃醋。”展宣翻了个白眼。 兄妹两吵吵嚷嚷走了,留下两人一脸茫然,分辨不清展宣到底是个什么用意。 第418章 额外收获 约定的比试时间到了,小舅早早上了线,还拉了几个厉害的黑客,与莫宇一起,组成了五人小队迎战。 任安歌自知水平有限,在这种档次的战斗中只会拖后腿,便自觉当起了观众。 没有硝烟的战斗却同样激烈,光是看莫宇的凝重的表情便能猜到一二。 整整七个小时没有挪过窝,连水都只是就着任安歌递过来的习惯润了润唇,终于扭转了颓势,一口气直接反攻回了对方老巢。 任安歌精神一振,知道机会来了,连忙按照约好的,给小舅发去一条短信。 与此同时,莫宇点开了一个软件。 战场上,即将获取胜利的中方火力猛然再次提升了一大截。 本就在苦苦支撑的对方这下更加手忙脚乱起来。 激烈的战斗掩盖了莫宇的动静,一条代码悄无声息的植入到了对方的老巢。 只用了一分多钟,安全邮箱里收到了大量的信息,任安歌直接开始筛选起来。 不到三分钟,对方察觉了不对劲,而此时他们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直接举白旗退出,莫宇也断开连接,一边检查电脑是否有对方留下的东西,一边慢吞吞道:“不到三分钟,看运气了。” 任安歌也叹气:“想不到他们的客户资料这么多。” 因为太多了,时间又短,邮箱里只传过来几百份资料而已,不过在窃取这些资料时已经设定了时间范围,希望还是有的。 很快将那那些明显不对的资料筛选出来,最后剩下十五份资料。 资料中关键信息都有加密,想要知道是不是他们要找的,还得二度解密才行。 好在对方并没想到资料会被人窃走,加密手段并不高超,两人忙忙碌碌了几个小时,总算将十五份资料全部解开。 除了期待的那个客户名字外,任安歌还看到了两个熟人。 盯着这两个名字看了好一会,挑眉轻笑:“看来大家都挺喜欢找这群人办事的。” “实力不错,肯收钱办事。”莫宇淡淡解释。 点点头表示明白,直接将三份需要的资料都拷贝下来。 跟邹静有关的直接发给律师,另外两份则传到了自己的邮箱。 默默看着她做完一切,莫宇忽然道:“操心太过了。” 任安歌笑笑:“就算不是男朋友,也是合作对象,何况还有我自己的生意。” …… 突然接到任安歌要回c市的消息,展伦华顿时有些焦头烂额。 “不是说寒假回去吗?我手里的案子还在收尾!” “那你寒假再去不就得了。”任安歌没说为何突然要回去,只是态度挺坚决。 最后与她同行变成了展宣。 “我回来还没有去拜访过顾爷爷,正好趁这次去看看他老人家。” 对这个性格开朗的女孩,任安歌说不好是什么感觉。 有点儿哭笑不得,却也有点儿隐隐的酸涩。 但展宣或许是在国外待久了,对国人含蓄的情绪表达全然不懂,大大咧咧的表示:“我挺喜欢小安安的。” 听听,还小安安……不知道还以为两人是多少年的好朋友呢。 总之她没给任安歌任何拒绝的机会,直接背着小包包就出现在了机场。 无奈之下只能接受同行的结局,不过任安歌却有点疑惑:“你是打算当天去当天回吗?” 展宣咬着奶茶习惯左看右看,含糊回答:“那怎么可能,少说也要住上三五天。” “那你就带这么点行李?”古怪地看了一眼小包,估计也就能装点护肤品。 “顾爷爷肯定会帮我准备的,我才懒得带呢。” 那种莫名酸涩的感觉又来了,任安歌默默住了嘴,抬手按了按有些不受控制的心。 “叮——” 短信声响,低头看过去,是顾千帆的消息。 安安,我这边还有几天就能搞定了,特别特别想你,天天做梦都梦到你,为了能快点赶回来,我已经连续几天只睡四个小时了,所以回来后会有犒劳吗?ヾ(?°?°?)??。 看着照例附在后头的颜文字,任安歌一阵沉默。 实在难以想象顾大总裁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 不过神奇的是这条ooc严重的短信,却很快抚平了心中那点儿不悦,想了想,任安歌码了一串菜名过去,最后才道:选三道菜做给你吃。 十来秒就收到了回复:才三道?我全部都要! 翻了个白眼,回复:想得美!我也很忙,哪有空做那么多,再说两个人也吃不完太多,不要浪费呀。 顾千帆:那我先选三道,其他的以后做给我吃。 任安歌:……我劝你先把三道吃进嘴,不要贪心。 忙着回复短信,并没有察觉嘴角已经微微勾起。 倒是展宣神色好奇,忽然问:“你是在和小顾哥聊天吗?” 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一个人,任安歌吓了一跳。 回过神又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 展宣表示惊讶:“看你的表情似乎挺幸福的,难道几年不见,小顾哥有长进了?” 低头看了眼短信,顾千帆表示要先去忙会,时间空闲下来,任安歌终于没忍住问:“虽然他平时是比较冷酷,倒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吧?” “怎么没有?” 看起来展宣早在等着这一问了,立刻激动的数落起顾千帆的“罪过”来。 什么小时候玩游戏,她输得哭了,在旁边故作惊讶:“原来你是女孩子吗?” 又或者她向哥哥撒娇想买个什么东西,他代替展伦华一口拒绝不说,还要笑她是假小子,撒起娇来只让人掉鸡皮疙瘩。 还有她出国前,一直暗恋的男生突然跟她表白,结果被顾千帆好一通冷嘲热讽,导致两人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的事情。 最后这事说起来的时候,女孩咬牙切齿,气得直拍扶手,任安歌的心却慢慢沉下去。 且不说这种事本就是私事,顾千帆顶多算个干亲,凭什么插手,就从他一贯的性格来说,也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眼也不眨的看着展宣,从各种小动作来看,觉得她没有说谎,所以顾千帆真的干了这样的事情。 理由呢? 第419章 私下见面 任安歌自认想不到其他理由,唯有一个—— 他不愿意展宣跟人交往。 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为什么不乐意女孩跟别人交往? 这个推理题的答案好像显而易见。 一颗心已经不是酸涩了,而是酸痛不已,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搓揉。 上辈子的一些记忆跑出来。 顾家最金贵的小少爷,百香集团的掌舵人,不知多少富家千金眼中最合适的夫婿,可是知道那一世自己死亡,都不曾传出过任何好消息。 唯二两次将顾千帆的名字与“婚礼”联系起来的报道,便是京城展家兄妹的两次婚礼。 展伦华是他的好兄弟,出席婚礼并欣然同意做伴郎并不让人意外。 但任安歌这会记起来了,展宣的婚礼便有报道疑惑,是什么让顾小少爷百忙中从国外飞回来,亲自出席,还送上了定制的昂贵且特别的新婚礼物。 而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顾千帆与展宣关系很好的证明。 重生以来,这些自认为用不上的记忆已经渐渐模糊,直到今日忽然翻出来,一下子带来了许多问题。 上辈子顾千帆与展宣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会对她如此特别?而这一世他们又…… 任安歌用力晃了下脑袋,引来空姐的注意:“您好,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需要,谢谢。”将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甩出脑袋,任安歌用微笑掩饰纷乱的心绪。 展宣兴致勃勃的翻着飞机上的宣传册,忽然问:“小安安,这次你回去待几天啊?能给我做向导吗?” 原本只打算待两天就返回北京的,忽然就改变了主意,小姑娘点头应下了这个要求。 …… 出了机场,顾家派来接展宣的车已经停在外头。 婉拒了同行的邀请,任安歌与人道别后问吴四:“吴四叔,能否帮我联系济海大哥,我想与他见一面,不必吃饭,最好是下午我直接去百香总部。” 吴四自然应好。 安安单独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顾济海隐约有所察觉,只是约在公司让他有些意外。 下午三点,任安歌准时踏入会客室。 顾济海已经等着了,两人打过招呼各自落座。 沉默片刻,顾济海主动开口:“安安,之前的事情是我想岔了,让罗阿姨吃了苦头,我很抱歉。” 任安歌面无表情,并不接这个话。 “倒不是我逃避责任,是千帆说他要自己解决,不许我出面,知道你们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爷爷和我也都很高兴,只是这样一来,我倒是更加内疚了,如果你有什么想要我做的只管开口,只要别影响你们俩的感情。”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说话显然不合适,任安歌神色严肃:“济海大哥,这次你确实做错了,商人追求利益最大化是没错,但却不应该拿他人安慰做赌注,我知道你觉得有你的人和警方一起暗中看着,不会让我妈性命有碍,但事情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若真的有什么事,说句难听的话,我与顾家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被小姑娘一通说教,顾济海面色有些沉,却还是点头:“我向你道歉。” “你该道歉的对象是我妈,不是我。”任安歌却摇头,继而又道,“不过我知道千帆已经跟我妈道过歉了,还安排了全身体检,补品也送了一大堆,我妈也打电话让我不要再追究,所以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顾济海微微松了口气,随着安安年纪渐长,两人的来往日渐稀少,他竟然不知道,当初软软糯糯的小孩子,已经有如此气场。 也难怪,若不是有些特别之处,怎么能把自己弟弟吃得死死的。 “能这样就好,我也会找机会去道歉的,千帆对你痴心一片,只要你们别因为我影响感情就好。” 又提起这事,任安歌的气势便有些维持不住了,脸颊开始发烫,再说下去这脸有得红了。 飞快转移话题:“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别的事情。” “哦?”顾济海心知这或许才是今天的正事,神色专注。 “想借台电脑用一下。” 很快有人送来手提电脑,任安歌打开邮箱下载了两份资料,打开其中一份,示意顾济海过来看。 不过翻了两下,顾济海的脸色便严肃起来。 “这份资料属实?” “是从国际有名的黑客组织那黑来的,你再看看这份。” 打开另一份资料,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眼中便带了一些怒意。 “这两份资料我要留下,你需要什么?” 任安歌摇头:“若他们当真成功,我也要受损。” 将资料备份,顾济海好奇:“这事你怎么不找千帆?” “……他够忙了,何况……”任安歌顿了顿,“之前几件事情,顾爷爷应该多少有些不高兴吧,再让他动手不好。” “你倒是护着他,我动手爷爷也会不高兴的。” 话虽这么说,顾济海却只觉得高兴,安安越是维护弟弟,越说明弟弟的一片深情没有错付。 任安歌却摇头:“不会,你师出有名。” “什么名?” “报仇。” “……”顾济海忽然笑起来,“出了千帆,也只有你看出我有这份心思了。” 任安歌笑笑。 这几年来百香集团发展迅速,但顾千帆手中掌握的生意却在不显眼的缓慢剥离出集团,两兄弟一条心,这么做当然不可能是兄弟阋墙,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另有安排,思来想去,除了报仇没有别的可能。 上辈子顾济海死得早,数年过去大家早已将此人遗忘,更不可能知晓其行事作风,所以任安歌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才推断出这个结果。 顾济海面慈心狠,何况还差点被害死,报仇的心思恐怕比顾千帆更重。 “如此,这两份东西我就笑纳了,以后若还有这种好东西,尽管给我送来。”顾济海轻笑,“按理我也是你大伯哥,就不跟你客气了。” 一个“大伯哥”,把严肃的气氛彻底击破,任安歌还是不可避免的脸红了。 心中暗道:原来顾千帆骚话一套一套是家学渊源。 第420章 “见家长” 顾老爷子知道未来孙媳妇回来c市了,吵着闹着非要人去顾宅吃饭,并威胁如果任安歌不去,他就亲自来市里面接人。 要知道老爷子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几乎没再出过宅子,任安歌可不敢这样拿大,万一引得老爷子病了,自己就是罪人。 只是与顾千帆关系转变后,去顾宅这件事怎么都给她一种别别扭扭的感觉。 过去到顾宅处于礼貌携带的礼物,这次却觉得这也不对那也不行,犹豫了许久,最后才买了两罐好茶。 走进院子时便隐隐约约感到紧张,待大门近在眼前时,任安歌更是不自主的深呼吸。 仿佛眼前不是顾家,而是什么龙潭虎穴。 因为心情忐忑,她完全忘了顾家还有位客人在,直到踏进客厅,看到一张明亮的笑脸才反应过来。 展宣坐在顾老爷子身边,十分开心的招手:“安安,你来了。” 刚刚还噗通乱跳的心突然就沉静下来,任安歌冲她微微一笑,先走到老爷子面前问好,递上礼物。 顾老爷子人老成精,扫一眼便知道这茶叶不便宜,一边接过去一边笑:“你人来了就好,何必带东西来,显得跟老头子很生疏似的。” 抿唇一笑,任安歌摇头:“哪有空手去别人家中做客的道理。” “坐下坐下。”将东西递给佣人,顾老爷子赶紧招呼人坐到身边。 以前便觉得小姑娘长得玉雪可爱,如今长开了,更是个小美女,尤其那双眼睛,顾老爷子看着,总觉得恍惚见到了自己孙儿。 这种相似让老爷子心生欢喜:天生夫妻相,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午餐是四个人一起用的,任安歌因为紧张而话少,展宣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听着听着,任安歌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原来展家与顾家的关系真的非常好,虽然在顾老爷子那一辈,两家就一南一北分开了,却也没有耽误两家的来往,顾千帆从小老成,朋友稀缺,展伦华是难得与他交心的好兄弟。 而展宣则是展家这一辈里唯一的女孩,就因为如此,从小跟着哥哥弟弟们玩在一块,才养成女汉子一样的性格。 偏偏顾千帆是个完全没有“怜香惜玉”概念的人,两人的恩怨从小结下,直到展宣出国。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展宣,看来几年国外的生活还是改变了她不少,起码现在这染着浅金色大波浪,长裙高跟鞋的女孩,单从外表来看与“假小子”完全不沾边。 但说话与行动上还是能看出她性格中豪迈的部分。 展宣小|嘴叭叭:“本来这次回来,我是想让小顾哥吓一跳的,看他还说不说我不像女生,谁知道他居然出国了,真是气死人。” 顾老爷子笑得一脸慈祥:“你这次不是不走了吗?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 “那倒是。”展宣点头,继而又笑,“不过小顾哥居然有女朋友了,可恶,又输给了他。” 说罢特别不甘心的瞪着任安歌:“这个责任主要在小安安,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顾千帆。” 任安歌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觉得这话没法回答。 倒是顾济海帮她解围:“这你就弄错了,是千帆看上人家,好容易才追到手,你可别在这捣乱,不然千帆回来女朋友被你忽悠没了,定然要闹得天翻地覆的。” 夹住的肉丸都掉到碗里,展宣一脸震惊:“什么?你确定这是小顾哥?” “百分之两百的确定。” 带人一问一答,倒是把任安歌闹了个大红脸,忍不住嗔怪:“济海大哥,展宣,你两能好好吃饭别说话吗?” 少女脸颊泛红,眼波流转,带着些许的责备,却不知别有一番风情。 顾济海与爷爷对视一眼,都想到:这般聪颖,却又如此风情,难怪千帆一头栽进去便再没爬起来。 展宣却看直了眼:“安安你真好看啊。” “……谢谢。” 不愧是在国外生活多年的人,夸起人来都如此直白。 任安歌忽然觉得那些担心都白费了,就展宣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玩心眼对她来说大概是地狱级难度的任务。 只是心中多少有些惋惜,有许多她不了解,未曾见过的顾千帆,在展宣的字里行间是那样鲜活。 …… 晚饭后没多久,跨洋电话准时响起。 任安歌哪好意思当着他们的面接电话,连忙便往院子里去了。 “安安,想我了吗?” 接起电话来便听得那头低沉的声音。 任安歌脸颊微红:“忙着呢,哪有空想你。” “忙什么?”顾千帆追问。 “吃饭啊,聊天啊什么的。” “真是太伤心了,这些事情就能把我女朋友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顾千帆故作不悦。 “这些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呢,要听某人小时候的故事呀。” “什么小时候的故事?”顾千帆忽然警惕起来,“是不是展伦华那小子在抹黑我?” “确实是展家人。”任安歌想吊他胃口。 谁料顾大总裁反应机敏:“展宣回国了?” “嗯哼,顾小少爷可没有告诉过我,还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呀~!” 明明告诉过自己不必介意了,可顾千帆这么快猜出来,就像忽然被灌了一大杯陈醋一样,一颗心又酸起来,忍不住便用了阴阳怪气的说法。 话筒那头微微一静,跟着便传来极为开怀的笑声。 这一笑倒好,酸胀的心思一转,升起一股怒意。 “哼!好朋友回国就这么开心吗?”说完任安歌便有种想抽自己的冲动。 任安歌啊任安歌,听听你都说的什么话,像样么?不要变成让人讨厌的女人啊。 谁料顾千帆一点不高兴都没,反倒笑得更开心了:“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真想将你抱在怀里。” “你……你……”任安歌也分不清到底是羞涩更多,还是更加生气了。 “别生气,安安,我真的很开心,你又为我吃醋了。”顾千帆终于停下了笑声,语气极为温柔缱绻,“我很想抱住你,告诉你,我只喜欢你,安安,谁也不及你。” 第421章 冤家路窄 挂断电话,任安歌觉得脚步都有些发飘。 来自顾大总裁随时随地的情话投放,就如最好的纯酿,让人熏熏然。 站在树荫如盖的花园里,她好一会才控制住脸上甜甜的笑意准备进屋。 恰在此时,低低的谈话声传来: “听说了吗?大老爷和夫人好像要回来了。” “阿弥陀佛,两位少爷都长这么大了,老爷夫人也是该回来看看了。” “唉,父母与孩子都快二十年没见过了,说来两位少爷也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幸好还有老太爷护着两位少爷。” 两个佣人边说边走远了,片刻后任安歌才从树后走出来,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们提到的大老爷和夫人,应该就是指顾千帆的父母了。 上辈子任安歌并未亲眼见过两人,他们回来顾家的时间也不是现在,而是整整十年后,那时顾老爷子已经去世,百香集团说一不二的总裁大人,背地里却一直被人成为孤家寡人。 真正的高处不胜寒。 所以顾家大老爷携夫人突然归家,在当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尤其是当时顾千帆已年近四十却没成家,许多人都在猜测,这位黄金单身汉的父母,应该会在第一时间替儿子操持起来吧。 然而直到任安歌去世,都没有任何媒体捕捉到顾家要办喜事的蛛丝马迹…… 记忆中跟顾千帆父母有关的记忆就这么多,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点。 唯一让任安歌疑惑的是,这一次他们的回归怎么提前这么早? 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超出了控制。 想了想,她还是给顾千帆发了个条信息:听说你爸爸妈妈快回来了? 等了一会没有收到回复,便收了手机先进屋了。 ……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展宣的电话吵醒的:“任安歌,今天带我去哪玩啊?” “……现在才六点三十。” “我听说c市的早餐很棒,特意没吃早饭就来找你了。” 任安歌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你在哪?” “别墅区门口,我就不进去了,你快出来带我去吃早餐吧。”展宣欢快的说。 只用了十分钟收拾自己,跟妈妈说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果然看到展宣一身活力四射的打扮站在别墅区门口,亮眼的发色引得路过之人频频看向她。 展宣远远看到了任安歌,立刻欢快地挥起手来。 不得不说她的个性确实很讨喜,热情大方,引得任安歌也忍不住笑起来。 因着上辈子的经历,她性格偏冷,还带着无法抹去的阴暗面,展宣这样热烈的人,天然就有着吸引力加成。 若说之前还隔着个顾千帆让她有所顾忌,昨天那通电话后也心安了不少,便不再控制自己亲近展宣的感觉。 一人热情还自来熟,一人冷清却不抗拒,两人很快就一起出发了。 任安歌带人去吃的是c市有名的米粉。 为了照顾展宣的口味,还特地要了一份不辣的,结果展宣非要试试她碗里的,直接被辣出了嘟嘟唇。 上午十点便去了商业步行街,这里已经是c市最繁华的地段,没有之一。 哪怕今天是工作日,这儿已经人来人往,就没有哪个店铺是冷清的。 展宣十分震惊的样子:“我以为国内的情况和我出去时差不多,想不到商业街看上去不必国外差。” “国内的变化称得上日新月异,你已经落伍了。”任安歌随口回了一句。 前面忽然看到几个眼熟的背影,惹得她一阵皱眉。 真是冤家路窄,随便逛个街都能撞上刘柏一家。 正想喊着展宣进商店避开前面的人,余光便看到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凑了上去。 那男人手里拿着一只鞋,也不知道跟他们说了什么,便将人往旁边的巷子里带。 任安歌立刻想起上辈子看过的报道。 几乎敢肯定这群人是遇着骗子了,等会不被讹个千把块别想离开。 这种骗人钱财的小流|氓一般不伤人,任安歌对他们没有一点好感,自然不想去管闲事。 见他们转弯进了巷子,便打消了进商店的想法,继续陪着展宣往前走。 谁料路过巷子时,里头忽然冲出来一个人,没头没脑一下子撞在展宣的身上,展宣又歪在任安歌身上,三个姑娘顿时摔成一团。 “哎哟……你怎么不长眼睛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展宣皱着眉头抱怨。 然而还没站稳呢就被人抱住了腰:“求求你们救救我家人。” 说话之人的脸被头发遮了大半看不清楚,可这个声音却让任安歌心头一跳,十分想感叹“孽缘”。 刘萝神色慌张,眼角含泪,看着两个一看就家境优渥的女孩,哀哀恳求:“求求你们帮帮我,我家里人被那些坏人堵住了,非要我们买几千块的鞋子才准走,我们……我们没带那么多钱……他们就死拦着不准我们走,我弟弟好容易才推开那些人让我逃出来的。” 惊慌失措的说完情况,眼泪已经忍不住滴落下来。 任安歌皱眉:“你求我们也没用,不如赶紧去找巡逻的保安或者执勤的警察。” “等我找到,他们可能都要挨打了,求求你们帮帮我吧。”刘萝拼命摇头,见两人不为所动,又去求其他人。 可这时候回来步行街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她一个女孩子哭着扑过去,还没碰到人呢,就被那些警惕的女孩子将男朋友拉开了,换了几个试图求救的对象都没成功。 展宣有些看不下去:“不如我们去看看。” 任安歌还来不及说话,刘萝听到这句话已经重新冲过来,又是激动又是担忧:“求求你们了。” 这家人给她留下的全是不好的记忆,任安歌哪里愿意进去,可展宣却抢在她说话前道:“你害怕的话就在这儿等我,我去看看便是。” ……她要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以后大家也不必来往了。 轻轻叹口气,任安歌告诉自己是个新朋友面子,当即跟上了她的步子。 第422章 祸水东引 听得身后的动静,展宣转头笑:“安安,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 对此只翻了个白眼,小姑娘表示心累得一个字都懒得说。 箱子里七拐八拐几下后,果然看到刘柏和爸妈被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着。 最初在街上拦住他们的那个绿毛大声道:“我们辛辛苦苦把货翻出来,你说不买就不买?那我们的辛苦算什么!我告诉你,今天不买下这双鞋子,你们就别想走。” “爸!妈!弟弟!”刘萝远远就激动的叫了一声。 “哟,小妞胆子不小,还带了两个更漂亮的来。”几个小流|氓看到三个各有千秋的美人,眼睛顿时一亮,吹着口哨便调笑起来。 任安歌撇到后头隐约的人影,知道吴四叔跟来了,背后的手轻轻摆了摆。 她并不太相信一切都是巧合,倒要看看是不是刘家演的一场戏。 旁边的展宣也一副毫不畏怯的样子,兴致勃勃观察着几个混混,片刻后扭头道:“这就是国内的……rogue?” 突然忘了如何发音,她直接来了句英文。 “还是个外国妞?”几个小流|氓一副惊讶的样子,“肯定很有钱,美女,既然来了买几双鞋再走呀。” 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忽而默契的围了过来。 任安歌眉头微皱,正要说什么,刘柏的妈妈忽然叫道:“任小姐,这点钱对你不是算什么,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这话立刻引起了小混混们的兴趣,原本还想着两边都拦住的,这下几个人直接过来将两个女孩围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刘萝站得离两人远了好一段距离,这一下便被留在了包围圈外头。 只见她飞快溜到家人附近,低声道:“快,趁现在走。” 刘父刘母二话不说就打算开溜,倒是刘柏的视线在小姑娘脸上停留了片刻,犹豫道:“者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不是告诉过你她家可有钱了,住别墅呢,估计买下这一仓库的鞋子都没问题。”刘妈一看儿子不走,生怕一家子又被挡下来,连忙去拉人,还故意透露出任安歌家有钱的事情。 她很成功的达到了目的,这群小混混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任安歌等人身上。 对想趁机开溜的一家子,只语气恶劣的威胁了一番,就视而不见了。 刘柏走得有些不甘不愿,视线无意与任安歌对视了短短一瞬。 对方明明面无表情,但不知怎的,他就是感觉到被轻视了。 仿佛事态的发展一点也没出乎预料,而是早就猜到他们一家会这样坐。 这种感觉让刘柏十分不舒服,更觉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猛地挣脱妈妈的拉扯,他冷冷道:“你们先走。” “不行,你要干什么?”刘妈错愕了一瞬,立刻扑过来要将宝贝儿子拉走。 “她们是来帮忙的,我不能丢下不管。”刘柏说完便要往这边跑。 谁料才迈开脚步,这边情况已经风云变化。 任安歌完全没料到,新朋友居然是个这么猛的人。 “这群人是拿我们当肥羊吗?”展宣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以后,忽然就像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所有人都觉得眼前一花,两个混混已经被踹飞了出去。 剩下四个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哇哇乱叫着正要冲上来,展宣连续两个飞腿又踹飞三个,落地后双拳飞快交替打出,拳拳到肉,狠狠打在最后那个混混腹部,只听“砰砰砰”几声,那混混惨叫都没发出来,就口吐白沫,像只大虾一样弓身倒地。 展宣帅气收招,冷冷道:“垃圾。” 然而只帅气了一秒,就蹦到任安歌身边:“小安安,我刚刚帅吗?” 震惊无比,任安歌傻傻点头:“帅……原来你身手这么厉害。” “嘿嘿,在国外几年无聊,学了点自由搏击。”展宣拳头一捏,“对付几个小流|氓绰绰有余。” 任安歌失笑,还以为展宣是性子鲁莽,原来人家是有所依仗,难怪敢只身进来救人。 而那边刘柏一家人已经惊掉了下巴。 事情解决,展宣兴致勃勃拉着任安歌要去逛街。 她是性子坦荡,却并不代表智商低,刘妈刚刚一招祸水东引,让她看清楚了这家的真面目,这会昂首挺胸走过去,眼风都懒得再给一个。 任安歌就更不必说了,恨不得这家子永远不要出现在眼前才好,更是目不斜视。 “你等等。”偏偏她不想理会人家,有的人却偏偏不识趣。 刘柏脚步一错拦住了两人。 这张脸太熟悉了,以至于近距离看上一眼立刻就会想起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任安歌立刻后退两步,神色警惕:“还想做什么?” 无论是她的动作还是语气,都深深刺伤了刘柏的心,但一想到刚刚家人的举动,他只能强忍着不悦道谢:“多谢你们帮忙,我妈妈刚刚只是……” “不必解释了。”任安歌不客气的打断他,“如果是想我们谅解,那对不起,我们没有那么大度。” “你!”刘柏如何看不出小姑娘对自己乃至家人的厌恶,可他想不明白,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分明之前双方毫无交集,他甚至还救过任安歌。 原本想着好好道谢,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他脸色一冷:“虽然我妈的做法不太好,但她说得也没错,你那么有钱,拿出一点儿压也压死那几个混混了,而且这些混混最会看人,绝不会随便得罪你们这些有钱人,你们就算舍不得出钱,最后也能安全脱身……” 一想到几次三番遭遇的“蔑视”,他就越说越火大。 却不知任安歌听着这些话也是心火难耐,本来不想理会他,这会也忍耐不住,大声打断他:“我们的钱也是凭自己本事赚来的,又不是刨了你家祖坟得来的,凭什么就该代你们受过?” 她冷笑着继续:“何况要不是你们贪小便宜又怎么会陷入险境?自己遇险了就想拉别人下水,现在还在这理直气壮指责别人,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第423章 喜欢能值几个钱 被好一通抢白,刘柏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知道他是个好面子,大男子主义的,任安歌偏偏要往他心窝子上戳刀,见人不痛快了,心里那口邪火才发泄了不少。 刘妈看儿子吃瘪顿时不乐意了,冲上来道:“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呢?我儿子又没有说错,你们有钱,拿出来点消灾解难怎么了?我跟你说做人不能太自私,见死不救以后是会下地狱的!” “下地狱?呵呵——”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心中的怒意,任安歌阴森森的笑了,“连你们这样的人都能活得好好的,别人怕是没资格进地狱。” 这话在刘柏一家听来,与诅咒无疑,顿时都不乐意了,你一言我一语骂起人来,刘妈更是一捂心口就要往地上倒:“哎哟,哎哟,我的心脏病犯了,你……你要负责……” 刘萝连忙扶住她,双眼恶狠狠的:“你要把我妈气出个好歹来,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看着母女两唱作俱佳的样子,任安歌嘴角的冷笑愈发锋锐,忽然扬声:“吴四叔,麻烦你把这位大妈送去医院,请医生好好给她检查一下,对了,顺便通知姜姐姐,请她这位大律师全程见证……” 紧紧盯着刘妈的眼睛,语气森然:“……若这位有什么不舒服的,我自然一力承担……” 刘妈脸上闪过掩饰不住的喜色,谁料任安歌还没说完:“若查出来没事,就拜托姜姐姐帮我告她讹诈,该赔偿该坐牢都别逃。” 其实这样的事情哪里会坐牢,甚至连赔偿都谈不上,偏偏任安歌说得一片肃然,吴四也答得干脆,刘妈是个初中都没毕业的农村妇女,哪里懂这些,只以为这是有钱人的特权,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了。 倒是刘柏和刘萝都是大学生,多少知道一些,齐齐出声: “你不要吓唬我妈。” “信口雌黄!” 任安歌只淡淡一笑:“是不是吓唬,你们大可以试试。” 她的态度太笃定,一时姐弟两也不敢冒险,互相看一眼都不出声了。 见他们闭了嘴,任安歌轻蔑的冷哼一声,拉着展宣扬长而去。 等人走远了,刘柏一家听到那些小混混呻|吟出声,才记起此地不可久留,连忙也互相搀扶着开溜。 只是刘妈到底不甘心,指责儿子:“当时妈怎么跟你说的?这个任安歌有本事得很,靠自己给家里赚了大别墅,你多花点心思将人哄到手,那些东西不就都是我们老刘家的了吗?你偏偏不肯,唉……老天给你一条近路你不要……” “妈!”刘柏皱眉,“你看看她那态度,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难道要我没脸没皮的贴上去?再说我早跟你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喜欢,喜欢能值几个钱?”刘妈不为所动,“你倒是喜欢焦雨燕,人家正眼看你吗?” “我……”刘柏心如针刺,却又说是说反驳的话。 见儿子难受,刘妈也放缓了语气:“是爸妈没用,赚不了大钱,现在我们也老了,只能寄希望在你们姐弟身上,可你姐姐以后终究是别人家的媳妇,补贴娘家也不能太过,咱们家主要还是靠你。” 目光满意的在儿子身上打量几回,她继续苦口婆心:“儿子啊,你长得不差,又是个大学生,只要能放下身段哄个有钱老婆回来,咱们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可是……”刘柏一想到心里那个身影,就忍不住心痛,“我喜欢的是雨燕,我只想跟她在一起。” “焦雨燕家里可比咱们还穷,还有个瘫子爹拖后腿,就算你喜欢她,她要带着瘫子爹一起嫁过来,咱们家养得起吗?”刘妈见他执迷不悟,语气又严厉起来,“你听妈的,这些城里的大小姐都是娇滴滴的,回了乡下好好磋磨几年,说不定就……” 舌头一伸白眼一翻,做了个嗝屁的样子,刘妈续道:“到时候你有钱,说不定还能借此捞个老板当当,到时候还怕焦雨燕不肯跟你?我看就她家那条件啊是嫁不出去的,迟早还不是你的人?” 刘萝看周围人来人往,拉了拉妈妈的袖子劝道:“妈,有什么要说的回家再说,就别在这儿教育弟弟了。” “唉,今天真是气都气饱了,算了算了,别的我也不多说了,只告诉你一句,儿子,她不是看不起你吗?把人哄回来,搓圆搓瘪都由我们来,要是能让人爱你爱得死去活来,那才叫有本事呢。” 刘妈横了儿子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父母都往前走了,刘萝刻意落后一些,与有些魂不守舍的弟弟并排而行,低声道:“弟弟,情情爱爱算什么?你现在还不觉得,以后就会知道,钱才是最重要的,而且你想想,要不是前段时间你提了一句,同学都穿的阿迪达斯,爸妈怎么会想去买点便宜的牌子货,又怎么会差点遇险呢?” 点到即止,刘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往前去追父母。 刘柏只觉心中翻腾不休,从小到大因为家境拮据遭遇过的事情齐齐涌来。 良久,他猛地一握拳头追上家人。 …… 并不知道那一家子的言论,任安歌这会正万分无奈。 离开巷子后,展宣就非要搂着她的胳膊,兴奋非常地道:“安安,你刚刚那些话太霸气了,我崇拜你。” ……一个随随便便就打倒六个男人的“真·女汉子”说崇拜自己,怎么就让人那么别扭呢? 任安歌尝试抽出手臂:“还是你比较厉害,一下子就把他们打倒了。” “一看就是肾虚的,有什么好厉害的。” 没能成功解救出胳膊,还被展宣的话惊了一下。 肾……肾虚?她是怎么看出来的……不对,张嘴就是肾虚,好像能理解顾千帆为什么不把她当女孩看待了。 空着手擦擦额角,任安歌干笑着转移话题:“能不能放开我的胳膊?” “为什么?我在国外都这么和朋友逛街。” 任安歌面无表情:该怎么跟她说,某些位置蹭得人很不自在? 第424章 测试 任安歌回到学校的当天,便接到两条信息。 第一条来自外交官世家的陈老爷子,约她见面谈雕刻的事情。 礼貌回复了同意,然后点开第二条信息。 是个不在通讯录的号码,任安歌并没有仔细看,直接便点开了信息。 看清楚内容后神色一怔,这才去看号码。 果然是烂熟于心的一串数字。 冷笑一声,直接将这条所谓道歉信息删除,想了想,又让这串号码荣幸的成为黑名单中的第一条内容。 做完这一切依旧觉得气不顺,若不是换号码麻烦太多,她真会立刻去换个电话号码。 …… 陈老并非单独赴会,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性。 “这是陈家祥,我家老二,外交部工作。”陈老很随意的替两人介绍。 陈家祥很正式的与小姑娘见礼,两人落座后,他主动开口:“任小姐,其实这次是我想与你见一见。” 心中已有预感,任安歌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点点头问:“不知陈先生想见我是为了什么事?” “明年的第二季度,我们计划对多个国家进行访问,随行当然需要携带一些国礼赠送,但现在出了一点问题。” 任安歌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陈得祥沉吟片刻道:“相信你应该知道,我国在国际上的地位十分微妙,随着国家实力的恢复,在国际交往上,度的把握上就更加重要,所以就算只是随访送出的礼物,要求也十分严苛。” “我明白,不过据我所知,这样的国礼应该都有标准和规格,不需要临时寻人制作吧?”任安歌问出自己的疑惑。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但很不幸的是,提供这些高规格国礼的几位大师年事已高,非常巧合的在近期先后病倒了。” 这下明白了,这还真是非常巧。 不过人吃五谷杂粮,会有三病两痛也很正常,何况这些传承古老技艺的大师们,也确实都是老人家了。 “所以您来找我的意思是,希望我参与这次国礼的选拔吗?” 这对任安歌来说并没有什么为难的,毕竟这活也不是第一次了,就连当事人也从当初的激动万分变得淡定无比。 谁料陈家祥摇头:“我们希望你承担全部国礼的制作。” “什么?”没忍住抬高了些许音量。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虽然对自己的雕刻技术十分自信,但全权负责这样重要的事还是没敢想过。 “当然,并不是直接就将这个任务交给你,”陈家祥笑,“虽然你的技艺已经得到了多次检验,但毕竟这是关系到国家颜面的事情,还是需要经过一些测试的。” “如果测试完成……”任安歌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那么任小姐就将成为新中国史上最年轻的国家技艺传承者。” 心脏顿时狂跳起来,她还没有满十八岁,这样年轻就能获得此等荣誉,从此便真正脱离了“暴发户”的范畴, 饶是任安歌身上荣誉不少,对此依旧激动万分,立刻道:“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既然任小姐同意了,请你尽快准备,测试将在下周开始进行,时间大约在三天左右。” “好的,我会准时到达。” …… 一周时间转瞬即逝,任安歌收拾收拾,直接上了陈老爷子派来的车离开了学校。 全然不知辅导员看着她的请假单,气得直接砸了一个杯子。 一直到了地方,任安歌才知道这次的测试内容是什么。 滑石。 这次测试用的材料居然是它。 陪同走进测试间的陈家祥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见其虽有惊讶却无胆怯,便对测试结果多了几分信心。 “任小姐,这块石头就是测试用材料,至于雕刻的作品没有具体规定,只有一个要求,必须是与我国文化有关联的,测试时间的话,三天内都可以,不过在未完成前,你只能在规定范围内活动,不可与外界联系。” “我明白了。”对这个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当然,祝你成功。” 陈家祥很快离开了,独自待在房间里的小姑娘,先把周围打量了一番。 基础设备齐全。 将早就提在手里的工具箱摆到桌上,转而去观察那块滑石。 作为已知矿物里最软的,指甲用点力都能在其上留下划痕,任安歌连观察都特别小心,就怕一不留神把石料给毁了。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将滑石小心翼翼放回去,开始画设计图。 墙角的摄像头忠实的记录着她的一举一动,在镜头的另一边,一群老老少少都在关注着房间的动静。 “速度很快啊。”有人感叹,“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不可小觑。” “任安歌虽然年轻,但雕刻技艺已经十分有名,国内外的奖项也拿了不少,我觉得承担这个重担没有问题。” “光有技艺还不够,对我国的文化历史也要有足够的了解,别忘了,以后这种没有硝烟的战场不会少。” “您说得是,具体如何还要看她这次的表现。” …… 浑然不知有一群人正在围观自己,将设计图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后,任安歌便打开工具箱,开始挑选合用的器具来。 三柄不同型号的雕刻刀一字排开,戴上手套,拿起最大号的刻刀,左手固定住石料,右手飞快下刀。 滑石的莫氏硬度只有1,切割起来几乎毫不费力,很快粗线条的雕刻就完成了。 换了中号刻刀,任安歌继续精雕。 渐渐不规则的滑石石料出现了隐隐的轮廓。 退开几步观察了一下整体情况,再换上最小号的雕刻刀,开始勾勒最精细的部分。 从脸部开始,任安歌一点点进行着精雕细琢。 一张绝色脸蛋逐渐出现。 往下是堆叠的广袖流仙裙,不盈一握的腰身,修长纤细的双|腿,层层叠叠的裙摆处,半只小巧圆润的脚掌若隐若现。 一名半卧的宫装女子形象已经跃然石上。 顺着女子垂下的左手看去,指尖正指着一株怒放的牡丹花。 第425章 一模一样 只是那怒放的花盘却微微下垂,仿若面对如瑶池仙子的女子亦感到害羞。 女子身后是一株繁盛的合|欢,满树的合|欢花向下微垂,花叶闭合,平白便多了几分羞涩之意。 转动着雕刻品,任安歌露出一缕满意的笑意,将雕刻刀收起,开始打磨工作。 三天的测试时间,如今过去还不到三分之一,她的作品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最后用清水细细冲洗了整个石雕,再拿白色棉布轻柔擦拭,任安歌按下了房间里的通讯器。 没多久陈家祥敲开了门,虽然在镜头里已经将这尊作品欣赏过一遍,但近距离的欣赏更觉震撼。 每一个细节都几近完美,凑近观看,甚至都能看清女子根根分明的睫毛。 更让他震惊的是女子微阖的双眸之中,似有似无的倒影。 这一点巧妙立刻将表达空间有限的雕刻延展开来,让观赏之人不由展开想象,女子看到了怎样的风景,又或是有谁立在她眼前…… 陈家祥沉稳的神色也有一丝波动,人是他推荐的,有这样好的表现,虽然不会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但面上却有光,无形中也稳固了他的位置。 “任小姐,如果我没猜错,这是雕刻的杨贵妃吧?” “对,陈先生好眼力。”任安歌轻笑。 “不瞒你说,我一直都不能理解何为丰腴美人,但任小姐这尊石雕却让我有了清晰的概念,难怪有‘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诗句。” 陈家祥又赞叹了几句,最后问:“不知这尊雕刻品可有名字?” “它叫做羞花。”任安歌微微一笑回答。 轻轻一击掌,陈家祥叹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果然很恰当,只是这样一来,到让我十分渴望看到另外三位美人的作品了。” 任安歌笑笑:“如果有机会的话。” 陈家祥仔细检查过后,自有工作人员来给这尊“羞花”全方面拍照,然后收进木盒里送走,陈家祥亲自将人送出大门外。 “任小姐请安心休息,测试结果过几日便会出来,不过我想以这尊作品的完美程度,结果一定会尽如人意。” 礼貌的笑着自谦了几句,其实心里也觉得至少有九成的把握。 然而几日后任安歌接到陈家祥的电话时,却从他沉重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不妙。 “很抱歉,任小姐,经过讨论,测试结果是待定。” “待定?”皱着眉头,任安歌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问题,这边希望你尽快赶过来一趟。” “我下午就过来。” 任安歌很有些不服气,实在想不通为何测试会不通过。 等下午匆匆赶到时,这次不是在封闭无人的房间了,而是许多人聚集在会议室。 意外的是其中还有几个高鼻子深眼窝的外国人。 长长的会议桌一头摆放着两尊石雕。 奇怪的是两尊石雕居然长得一模一样。 眉头一皱,心中对现在的情况有了猜测。 陈家祥与她打招呼,然后将人引到了雕刻品旁边。 看了一眼那几个外国人,他沉声问:“任小姐,现在有个问题想请你如实回答。” 目光在两座雕像上移动,已经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问题了,任安歌点头表示同意。 “这尊羞花完全是由你自行设计的吗?” 那几个外国人显然听懂了这个问题,都露出一副不满的神色来。 任安歌神色淡淡,语气却肯定:“当然。” 其中一个鹰钩鼻子立刻反驳:“你撒谎!” 他的中文字腔正圆,倒让任安歌惊了一下。 鹰钩鼻子语气激烈:“你分明就是抄袭了这座藏品!骗子!抄袭!” 果然如此。 心中冷笑,她不理会激动的鹰钩鼻子,只皱眉问陈家祥:“陈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几日我们请了专业的团队来为这次测试打分,霍格先生恰逢其会,当天没说什么,却在第二天带来了一尊一模一样的雕刻品,十分愤怒这种抄袭的行为。” 经过清楚了,这群人也够厉害的,居然这么快弄出了个复制品。 只是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诬陷一下自己? 陈家祥等了一会,见任安歌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只好继续:“经过一些专业的检测,霍格先生带来的雕刻品年份更久一些,所以……” 原来如此,就说本国专家团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看来这群人还有点手段。 若自己不是重生一回,还真可能被这个情况吓到,甚至自我怀疑是不是有这样巧合的情况出现。 毕竟现在这种连仪器都检测不出的做旧技术,可真能算高精尖技术了。 不过现在嘛…… 任安歌根本不急着辩解,更愿意顺水推舟查出这些人真正的目的。 于是她故意露出一丝惊慌:“怎么可能会这样?” 看到她的这副反应,各人立刻便有了不同的心情。 霍格等人神色鄙夷,眼底却有压抑的愉悦。 陈家祥则心头一沉,暗暗焦虑。 其他人更是反应各异,却都被任安歌一一记在心中。 看来所谓的“适逢其会”,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陈家祥深吸一口气,虽然觉得小姑娘的反应不太妙,却还抱着可能是被吓到而不是心虚的希望,沉声问:“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任小姐,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可否有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无意中透露过自己的设计?” 听出这是在提点自己,任安歌冲人笑了笑。 这一举动让陈家祥微微一怔,有些不安的心忽然稳住了。 小姑娘的笑容太明亮,并不似心虚慌乱之人。 若如此,刚刚便是…… 陈家祥反应过来,神色一定,不再多说。 而霍格则大声道:“你们果然要包庇她!别想倒带一把!” 古怪的说法让众人都是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任安歌轻笑:“霍格先生,这个词是倒打一把,而不是倒带一把,看来您的中文还需要多多学习才行。” 第426章 活的 霍格神色不变,十分淡定:“中文博大精深,我确实还需要学习,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 “那我们就说回正事。”任安歌轻轻咬唇,看上去很有些不安的感觉,“不知道霍格先生说完抄袭,有什么证据?” “东西都摆在眼前了,还需要什么证据吗?”霍格大声道,“这尊藏品可是一直保存在琼斯城堡中的,据我所知,任小姐在数月前曾经到过琼斯家族,还受邀参加了捉迷藏的游戏,恐怕你就是在那时候看到了这尊藏品吧!” 任安歌心中顿时雪亮。 这个霍格,恐怕与琼斯家族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也只有那样的大家族,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仿制出一尊几乎完全一样的雕刻品,还能让仪器难以检测出破绽。 至于琼斯家想做什么……她暂时想不到,却不打算再试探了。 总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john因她而死,双方可算血海深仇,任安歌不会自大到以身犯险。 “所以一切不过你的猜测。”想心里有了决断,说话也不再客气。 霍格也不慌乱:“你将琼斯家的藏品记在心里,这么久了才用来谋取不属于你的荣誉,我虽然拿不出别的证据,但两尊雕刻品一模一样,已经是最好的证据。” 说罢他转向专家团:“各位都是厉害的中国专家,相信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吧。” 任安歌却道:“艺术设计有所相似也很正常,何况四大美人在中国文化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仅凭这一点就说我抄袭未免武断。” 似乎被她气到了,霍格心口一阵激烈的起伏,片刻才道:“狡辩!” 一位四十多岁的专家也道:“相似确实没什么,但这两尊雕刻品已经不仅仅是相似了。” 瞥了这位专家一眼,任安歌微微一笑。 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眉梢微抬:“您的意思是,只要两者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可以证明我不是抄袭吗?” “这……”专家语气一窒,本能的觉得小姑娘话里有话,本不想接,可任安歌目光炯炯盯着他,若不理会就显得十分刻意。 目光在两尊雕刻品上转了转,任凭如何看,两尊雕刻品都几乎一样,细微的差距只在衣服褶子和花叶布局上,完全不能成为辩驳的证据。 一咬牙,他点头:“不错,如果你的作品有大的不同,这抄袭与否自然刻意再议。” 最后也还是下意识留了后手,点名了需要“大的不同”。 然而任安歌依旧不慌不忙,只轻轻一笑:“原本留了个惊喜,是想在测试通过后,将这尊雕刻品送给外交部,然后告诉大家这尊雕刻品有个秘密,请大家自行发掘的,现在么……看来我不得不当中揭秘了。” 什么?这尊雕刻品还有秘密? 不止是霍格等人,就连陈家祥也睁大了眼睛。 要知道为了判断任安歌是否有能力担当大任,专家们检验这尊雕刻品都是用放大镜的,可以说是一寸寸看过去,按理说不管有什么秘密,那都应该被发现了才是。 大家的视线齐齐落在滑石雕刻上,却听任安歌问:“陈先生,能否帮我准备一壶清水,已经一个空盆来?” 这么个小小的要求自然不会遭到拒绝,没多久,两样东西已经摆在了任安歌面前。 小姑娘上前将“羞花”搬入盆中稳稳放好,然后便开始往盆中倒水。 透亮的清水缓缓漫上来,直到漫过了杨贵妃的裙摆。 倒完壶中最后一滴水,将空壶轻轻放在一边,任安歌束手而立。 然而雕刻品并没有发生什么神奇的变化。 大家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依旧毫无反应。 霍格发出响亮的冷笑:“这就是你说的秘密吗?将她放在水中,这算什么不同……” 话音戛然而止,紧跟着响起的是众人阵阵抽气声。 只见垂眸的杨贵妃眼角缓缓溢出一滴清泪。 这滴泪水嘀嗒一下落入下方的水中,荡开小小的涟漪。 更多的泪水从美人眼中涌出,有的落在盆里,有的却滴在下方的牡丹花上。 “花,花也活了……”有人惊呼出声。 却见那怒放的牡丹缓缓垂下花瓣,最后竟都紧紧合拢成了花苞状,仿佛不忍见美人落泪一般。 “天哪,这是什么魔法?” 有人喃喃道。 几位白胡子专家用与年纪不符的矫健步伐冲过来,将任安歌挤到一旁,摸出放大镜就开始观察起来。 非常淡定的退开几步,冲目瞪口呆的中年专家和霍格扯开笑容,淡淡道:“不知道霍格先生带来的所谓藏品,是否也能美人落泪,泪滴花羞?” 霍格的嘴张得足足能塞下一个鸡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能否做到?答案当然是不能。 事实上,若真要说起来,任安歌的滑石雕刻品更加富有“人味儿”,如今再一低头垂泪,就更有“活着”的感觉了。 而他带来的所谓藏品,雕工就显得呆板许多了。 这是自然,毕竟只是连夜用机器仿制出来的而已。 一位白胡子专家忽然叫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边喊边寻找任安歌,看到人后立刻冲过来,抓着她的胳膊问:“你故意将花瓣雕刻得极为轻薄,滑石性软,水浸入层叠的花瓣之中,便会让本就轻软的花瓣不堪其中,慢慢垂下合拢,我说得对不对?” 生恐激动的老人会出什么问题,任安歌连忙点头:“对的对的。” “奇思妙想!奇思妙想啊!”猜对了答案,这位专家手舞足蹈。 “你们来看,这里是不是有个洞?”忽然另一位专家也叫起来。 几个放大镜一下子全挪到他指的位置。 果然见裙摆掩盖之下有个小小的洞口,若不是因为浸入到了水面之下,有极细微的水波出现,恐怕他们还不能发现这里的奥妙。 “难道……这石雕里面有水道?”一位专家喃喃出声。 另一人听了这话恍然大悟:“肯定是!石雕内有通道,水涌入其中,最后从眼睛里滴落,是不是这样?” 第427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任安歌点点头:“您说得很对。” 白胡子专家激动地挥手,仿小孩子一样,因为回答对了问题而兴奋无比。 心中一暖,这些是真正的匠人,一生都在追求更好的技艺,不像某些人…… 瞥了一眼中年人,嘴角不屑的笑容不加掩饰。 再看霍格,小姑娘浅浅一笑:“霍格先生,现在你还要说这是抄袭吗?” 从这尊雕刻品流泪开始,霍格的脸色就变得铁青,此时再被将了一军,神色就更加难看了。 可他并不打算就此认输,强辩道:“就算你加了巧妙的设计,也不代表没有抄袭琼斯家族的藏品。” 任安歌微微一笑:“霍格先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 虽然中文水平不错,但这样的俚语却依旧难以理解,不过霍格至少清楚,棺材在中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他立刻道:“任小姐,骂人也没有用,抄袭是可耻的行为。” 他一直在试图激怒任安歌,可小姑娘却神色淡淡,走到另一尊雕刻品面前,弯腰细细观察起来。 片刻后她轻笑:“其实我挺佩服你们的,短短时间能弄出如此相似的仿品来,还让普通机器检测不出年代。” 霍格神色微变,强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尊藏品从公元1903年便在琼斯城堡中了。” 听到这句话,许多人的神色起了变化。 那是国家最悲凉的年代之一,如果霍格说的是真话,这尊藏品如何去的琼斯家族便不言而喻。 任安歌亦是感到一阵愤怒,如果霍格说这个话还是在尝试激怒她,那么恭喜他,成功了。 一挑眉,任安歌的眉眼都仿佛淬了冰,声音也仿若带着冰刀霜剑:“按霍格先生的说法,这尊雕刻品至少是我国清代的古董咯?” “没错。”看出她动了怒,霍格暗暗高兴,“这确实是一件出自光绪皇帝年代的古董。” 她越愤怒越好,之后再趁机定下比试的约定……到时候琼斯家族拿出的筹码,就不信她不动心。 霍格期待的看着小姑娘。 却听她冷冷一笑:“还请霍格先生转达琼斯家的人,想要收藏中国的古董,还要多学习学习我国的历史文化才行,不然像这样,将一尊现代仿品宝贝一样的收着,只会徒惹笑柄而已。” “任小姐,说什么话都需要有证据……” 霍格话音未落,陈家祥忽而打断他:“霍格先生指责任小姐抄袭,也没有有力的证据。” 感激地冲陈家祥笑笑,任安歌接话:“霍格先生虽然满嘴跑火车,但我却不敢这般不负责任。” 众人一惊,这么说小姑娘是有证据? 余光看到中年人额角已经见汗,任安歌心中愉快。 吃里扒外的人,现在才知道紧张已经太晚了。 面对大家的疑惑,任安歌自信地道:“不错,这件所谓藏品有几个疑点:相信诸位专家看得出来,我的雕刻技法有浓厚的个人特征,所以这尊所谓藏品,为了能尽量与我的作品一致,它不得不牺牲了一些技法。” 小姑娘的手指轻轻拂过霍格带来的雕刻品:“但仿品就是仿品,仔细看这几处的线条,略显生硬,那是因为在雕刻这几处的时候,我用了习惯的技法,而这种带着个人特色的手法,机械难以模仿,或者说,需要有大量的数据支持方能做得到。” 她毫不犹豫将霍格的雕刻品打成了机械雕刻,立刻引起了一番议论。 中年人心头狂跳,不得不出来打岔:“任小姐,你如何认定这是机械雕刻?” “我是一个雕刻师,我自然看得出。” 这个回答让中年人忽然心安,忍不住失笑。 若只是这种证据,刚刚自己的紧张便很好笑了。 果然年轻人就是冲动和自以为是的代名词。 察觉出他有所放松,任安歌挑眉,面上依旧笑嘻嘻的,淡淡道:“这只是其一,其二,为了尽量能看起来一样,这尊雕刻品还牺牲了其他一些东西。” 中年人没忍住问:“什么东西?” “时代的特征。”任安歌笑得意味深长,“1900年发生了什么,大家应该很清楚,这尊所谓藏品既然是1903年到了琼斯家,想来是在那个时段从我国带走的,霍格先生,我推测得没错吧?” 霍格直觉这个问题有陷阱,可刚刚他已经表露出了这个意思,现在反口只会让自己的话显得不可信,不得不咬牙点头。 “那么所谓藏品很可能是皇宫或高官府中的,这些人收藏的东西绝不可能是寂寂无名之物,起码也是当时有名的匠人作品,那么这尊藏品的刻印在哪?” 霍格还以为她要说出什么来,一听是这个顿时松了口气,立刻道:“在底下。” 说这个的时候神情略有些得意,显然觉得没被任安歌难住。 闻言立刻将雕刻品翻了个个,果然在底座上看到了一个方形刻印,三个小篆字体排于框中,大家辨认了一下,是“林元水”。 任安歌轻笑一声,看来霍格也不是完全没做功课。 历史上确实有一名雕刻大师名林元水,也确实是清代光绪年间人,且在雕刻记忆上擅长人物、古兽等。 手指轻抚那个刻印,她缓缓道:“林元水,闵县后屿乡人,雕刻人物须发、海浪波涛时,喜用尖刀开丝,接连不断,精妙绝伦,堪称绝技。” 看了一眼霍格,她续道:“可我的刀工却融合了绘画技巧,喜用点、线、面相结合的方式,这与林元水的技巧完全不同,但你们为了做实抄袭一事,不得不向我的技法靠拢,因此完全失了林元水大师的雕刻特点。” 专家们听得纷纷点头。 实际上这一点也是他们为何没有直接判定抄袭的重要原因。 任安歌笑笑:“如果这件所谓藏品不是伪造的,那么琼斯家族就是被人骗了,真是让人同情。” 霍格额角爆出一根青筋,显然任安歌故作同情的语气让他很气愤。 第428章 定稿 “琼斯家族有专门鉴别古董的机构,绝不可能被骗。”霍格咬牙切齿。 任安歌却一排轻松的摇头:“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何况这种来历不正的东西,更加不能大肆声张,谁知道检测没有。” “你……”霍格气得双拳紧握。 “当然,这不是今天的重点。”任安歌笑笑,对他的情绪不以为意,“我们接着来说这尊雕刻品。” “我听说现在有一种十分厉害的断代技术,叫做碳14断代法,既然这尊雕刻品的年限大家争执不休,不如就试试这个方法。” 霍格脸色大变。 这时深深觉得他是被耍了。 碳14断代法在国外已经流行开了,但在中国还没有大肆运用,他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玩这样的手段,就算最后被任安歌狡辩过去了也无妨,他自然还有后手,总会逼得任安歌不得不离开顾家的庇佑。 然而没想到如此年轻的小姑娘,居然张口便说出了碳14断代法。 看出他的心虚,任安歌给出了最后一击:“霍格先生也不必担心在国内做不了测试,据我所知,顾氏筹建的实验室里,有非常先进的测试机器。” 边说边拿出了手机:“不如我现在就给顾氏打电话?” 说到最后,她不再看霍格,而是看向那位中年人,目光犀利:“这位叔叔,你觉得呢?” 这句看似莫名的提问,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陈家祥神色一沉,若此时还看不出此人有问题,那就是他傻了。 将人暗暗记住,只等之后再上报调查。 外交部是代表国家对外来往,决不允许有心在曹营身在汉的存在。 无论是霍格还是中年人都是冷汗岑岑。 任安歌明明就有碳14断代法这个杀手锏,一开始却故意不提起,反倒用那些并不能成为铁证的细节,实际上便是一步一步麻痹他们,正当他们觉得胜券在握时,突然提出真正可以作为铁证的办法,果然一举击破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其他人一看他们这副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场抄袭风波就此平息,不管霍格和背后的琼斯家有什么阴谋,这次都失败得彻底,反倒还让任安歌在技术之外,展现了一下雕刻方面渊博的知识,从而更得专家们的赏识了。 当场宣布任安歌通过测试,白胡子专家们一点也不掩饰对她的喜爱,簇拥着就将人带走了,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霍格等人。 这种轻蔑的态度反倒更让人难受,霍格的脸色已经难看到可怕了。 …… 任安歌很快就将抄袭风波扔在脑后,与热情的专家们探讨了一番后,她便被陈家祥接走了。 这次外访任务,总共将走访七个国家,而任安歌则要为这七个国家各准备一套礼物。 鉴于与每个国家的关系不同,这些礼物的规格也有所区别,任安歌的任务不可谓不重。 唯一不必担心的便是石料,自有大批的料子供她随意挑选。 接了这个任务自然不会瞒着男朋友,所以顾小少爷好容易处理完了国外的事情,回国后却依旧没能见到心心念念的女朋友—— 任安歌又闭关了。 连学校都给她大开方便之门,这个学期的考试都全给免掉了,顾千帆还能说什么呢。 何况他也不得空,刚刚回国,c市那边已经传来消息。 他的父母回来了。 顾千帆并不想离开北京,女朋友出关以后当然要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才行啊。 可爷爷亲自打电话来,他便不好拒绝了,只得给任安歌留了一条短信后飞回c市。 沉迷设计之中,任安歌看到短信已经是三十分钟以后了,算了算时间顾千帆应该已经上了飞机,不免遗憾两人都没来得及通个话。 不过顾爸爸和顾妈妈好容易回国了,换作是自己也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赶回去。 任安歌只得编辑了一条长短信发送出去,果不其然没有回应,便将手机扔到一旁,又抓紧时间做设计图了。 七套国礼,要求即能体现中国悠久的历史文化,又有足够精湛的技艺,同时还必须便于运输。 这几个要求看似不复杂,但任安歌希望能做出尽量完美的设计,已经废了不知多少稿子。 做了十几版设计后,终于拿出了一套比较满意的设计图,任安歌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感觉精神缓过来后,才拿着这套设计图去交差了。 专家团队又讨论了三天,提出了不少修改意见后,这套设计才终于定稿。 然后就是准备石料了,这一点上作为设计者的任安歌有绝对的发言权。 然而她想要的材料让所有人都觉得吃惊。 原本已经暗中开始准备的和田玉、岫玉、寿山石等等具有中国特色的材料,居然全都没能派上用场。 任安歌想要的是—— 煤精。 不精通雕刻的人一脸茫然,甚至觉得这个名字更像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 然而专家们细细回忆这套雕刻图,个个拍案叫绝。 好,好,不愧是他们看好的雕刻天才,技艺与材料的完美搭配,这一点做得极好。 就连他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家伙们,一时间居然也找不到比煤精更合适的材料了。 专家们纷纷出言支持任安歌,煤精作为这套国礼要用的材料便这样定下来了。 这倒是出了个难题,煤精本来稀少,任安歌还对材料提出了尺寸要求,至于品质,自然是要最好的,这就不是随便买些煤精原石回来就行的了。 看出工作人员的为难,任安歌主动道:“要不这些原石我自己去找,之后凭票报销如何?” 多一个人寻料子,速度当然要快些,领导们没多想就同意了这个提议。 于是任安歌孤身奔赴煤都抚顺,去寻找珍贵的煤精材料。 只是出发后她的心情有些不安。 出关后自然要跟顾千帆联系,可直到现在,对方的电话都无人接听,不但如此,出发前联系吴四叔一起,却被告知临时被叫回c市,只能之后直接去抚顺与她汇合了。 第429章 失联 哪怕抚顺是有名的煤都,想要找到合适的煤精也不容易,因此在这里耽误的时间比预想的更多。 随着时间推移,任安歌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不但顾千帆彻底失联了,就连吴四也联系不上了。 终于在一个多礼拜后,任安歌接到消息,其他几组寻找煤精的小组的收获,和她寻到的合适的煤精原石,加起来可以满足七套国礼的雕刻需求了。 任务完成,她毫不犹豫买了回c市的票。 到了c市依旧在尝试联系,然而回应她的永远是占线的声音。 人来人往的机场门口,任安歌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茫然四顾,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感觉。 以顾千帆如今对顾家的掌控力,如果不是他愿意,与自己断开联系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恋人突然断联,这个事情让人觉得好熟悉啊。 不行,不是决定决定要相信对方吗?任安歌拍拍自己的脸,阻止胡思乱想,一边抬手招了出租车,一边拨通了顾济海的电话。 话筒里想起接通音时,任安歌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连这个电话都打不通,就该怀疑顾家是不是出事了。 片刻后电话接通,然而传来的“喂”居然是个女声。 微微一怔,先确认了号码没有错误后,任安歌才问:“你好,我想找顾济海。” “你是谁?”对面的女声带着一点警惕。 “我是百香公司的合伙人。”不知为何,任安歌下意识隐瞒了私交关系。 那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真伪。 任安歌补充:“我想找顾总商量一下黄金商业步行街的事情。” 这个项目自从两兄弟彻底掌控了顾家的产业后,已经挪到了公司的项目之中,对方显然也听说过,对任安歌的身份终于信任了一些,低声道:“你等等。” 跟着便是一阵低低的说话声,过了一会顾济海的声音响起:“喂?” 犹豫了片刻,任安歌正想打招呼。 忽然听得顾济海与人说话:“妈,你小心外放的声音太大,会震得耳朵疼,稍微离远一些吧。” 虽然是十分温和的提醒着“妈妈”,任安歌却有种感觉,这实际上是在提醒她,说话要小心。 于是到了嘴边的称呼变成了“顾总”。 顾济海十分淡定的回了句:“嗯,有什么事吗?” 心念急转,可她已经很久没有插手过生意上的事情了,一时间还真找不出什么步行街的事情聊。 一着急,上辈子的一些记忆跑出来,任安歌顾不得那么多,急中生智道:“顾总,c市的地铁网络过几年应该也要开始了,步行街肯定会接通地铁,到时候商户的位置需要重新规划一下才是。” 顾济海:“……有什么内幕消息吗?” 任安歌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说什么不好,一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第一条地铁开工的时间还有好几年,什么内幕消息能提早这么多透露出来? 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了,若顾济海那边真被人监听着,半途改口反倒显得有问题。 于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是听到了一点风声,这不第一时间就来联系顾总了吗?这可是大好事,什么时候有空见面仔细说说?” 顾济海那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低声与旁边的人商量了几句。 只隐隐听见几句“公司的事情”、“很快回来”之类的话。 任安歌皱眉,从之前那声“妈”来看,在电话旁边的人是两兄弟的母亲,但顾济海行事却不像是一个成年孩子跟母亲交流的方式。 话筒里又隐隐传来女性的声音,好似在埋怨顾济海要出去之类的。 但最后顾济海还是成功说服了母亲,跟任安歌约在了下午四点见面。 任安歌看了眼手表,距离四点只有三十多分钟了。 时间定得这样紧张,又是一个不符合顾济海做事风格的行为。 挂了电话心情莫名紧张起来,无论怎么思考,都想不通顾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连连催促出租车司机,任安歌总算堪堪在四点前赶到了约定的地点。 等了几分钟顾济海便出现了,坐下后还没等服务生走过来,他已经扬声报了要点的饮品。 跟着便压低声音匆匆道:“我只有一个小时,长话短说。” “顾家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联系不上大家了。”任安歌立刻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我爸妈回来了,”顾济海一口喝掉半杯冰水,“带回来一对兄妹。” 任安歌茫然:“你是说,你们又多了两个弟弟妹妹?” 顾济海一脸无语:“你想什么呢,不是我爸妈的孩子。” “那是?”任安歌没明白。 “我爸妈环游世界的时候遭遇过危险,被一对夫妻救了,那两个是他们恩人的孩子,那对夫妻去世后,两个孩子就一直跟着他们满世界跑。” “他们跟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关系?” “关系就是……” 顾济海忽然闭嘴,一秒后强行转移话题:“地铁的事情你能确定吗?” 感觉他的目光落在身后,任安歌强行忍住回头的欲|望,淡定接话:“当然,不敢确定的消息我不会拿出来说的,到时候北头和中心广场应该都会有站点。” 顾济海暗中赞赏了一声,话题转得这么生硬,小姑娘却能从容接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而且还说得十分逼真,好像地铁线路真的会这样规划似的。 心中暗赞,嘴上却一本正经的接话:“那这两个位置的商铺会越来越值钱,如果有机会,倒是可以考虑收购这两个位置。” “南头其实也会有地铁口的,不过南头的人流量好像一直不如北段,是否收购还需要专业团队考察一下。” 两人“心无旁骛”的说了半天,顾济海忽然发出邀请:“你难得回来一次,什么时候我请你吃个饭。” 一边说,一边眨了眨眼, 任安歌立刻反应过来,笑道:“吃饭就算了,我想拜访一下顾老爷子,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 第430章 修罗场 顾济海笑:“知道你回来了,老爷子肯定愿意见,不过爷爷近来身体不舒服,不一定有这个精神,我先问问好了。” 说着就拿出电话来,不一会便开口:“爸,公司有个合伙人,想来拜访爷爷,你帮我问问爷爷同不同意。” 停了片刻又道:“好,我知道了,那我带人回来吃晚饭,你让陈姨准备一下。” 挂了电话笑:“还真是巧,爷爷今天觉得精神头不错,让你去家里吃个饭。”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时间紧,我也没准备礼物,实在有些失礼。”任安歌已经能很好的扮演自己的角色了,俨然一副顾家合作者的架势。 “哈哈,说笑了,两家合作多年,不必这样讲客气。” 顾济海又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主动站起来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任安歌刻意用余光注意着车外,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匆匆走出来,拉开车门笑道:“大哥,好巧呀,我刚就说好像是你。” 大哥?顾家除了顾曼琪没有其他同辈的女孩了,那这个应该就是顾济海说的那个父母恩人的孩子了。 顾济海笑容一如往昔:“好巧,阿朵也在这啊。”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阿朵,她应该不完全是汉人血统,面容带着点少数民族的特征,是个漂亮到足以征战朋友圈的年轻女孩。 阿朵的笑容十分热情:“是啊,好巧,我能坐大哥的车一起回去吗?” “当然可以。” 顾济海自己往中间挪了挪:“阿朵坐大哥身边来。” 任安歌微微挑眉。 刚刚上车的时候,顾济海先帮她开的车门,然后他绕到右侧落座,现在阿朵上车,按理说从左边车门更方便,他却让人坐到右边去。 而且还能感觉到,顾济海其实微妙的往自己这边挤了点,从礼节上说这有点儿失礼了。 毕竟两人不但男女有别,自己还是他弟弟的女朋友,从哪方面来说两人都有保持距离的要求。 阿朵似乎并未察觉这些细节,高高兴兴上了车,叽叽喳喳感叹着诚实的繁华。 暂时弄不清顾家发生了什么,任安歌明智的保持了沉默,只尽量通过对方说的话在分析信息。 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阿朵的话里极少透露跟她有关的信息,是以一直到了顾家,任安歌也没分析是太多有用的东西。 虽然才到顾济海突然邀请自己来,是想制造机会让她和顾千帆见面,但一下车就猝不及防看到日思夜想的人站在门口,任安歌还是愣了愣。 顾千帆似乎也惊了一下,却立刻就掩盖了情绪,神色平静的与顾济海打招呼:“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再晚一点妈妈又要发脾气了。” 顾济海乐呵呵的走过去:“任小姐带来了c市修建地铁的内幕消息,一聊就忘了时间。” 解释了一下为何回来晚了点,然后才对顾千帆身边的年轻男人点点头打招呼:“阿穆。” “大哥。”阿穆面无表情的点头。 任安歌走上前去,视线有些不受控制的落在顾千帆身上。 哪怕在家里,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样子,神色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劲。 但任安歌却隐隐感觉到,他并不开心。 似乎是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顾千帆这才慢慢挪过视线,微微一点头:“任小姐。” 任安歌心中一痛。 哪怕有所准备,但面对这样生疏冷淡的对待,心脏依旧好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默默调整情绪,正要开口回应时,阿朵忽然冲了上来,一把挽住顾千帆的胳膊,甜甜地道:“千帆哥,我回来啦。” 任安歌没控制住脸色一变,视线死死盯着两人交缠的胳膊。 一时间四人之间的气氛好似凝固了。 顾家两兄弟齐齐看向任安歌,阿穆和阿朵两兄妹却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尴尬的气氛。 片刻后任安歌微微一笑:“小顾总,好久不见。” 一语双关的四个字,说罢不再看顾千帆,只侧头道:“顾总,我先去跟老爷子打个招呼吧。” “好,你跟我来。”顾济海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修罗场,连忙引着人进去了。 顾千帆立刻跟着转身,趁机将胳膊解脱了出来,可阿朵立刻又挽住他另一边的胳膊,跟着一起往屋里走,嘴也不停:“千帆哥是特地出来接我的吗?” 走在他们前面一点,任安歌一边希望自己突然耳聋,一边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清楚回答。 顾千帆一开始并未回答,可阿朵不依不饶问个不停,最后甚至带上了哭腔,任安歌终于听到一个“嗯”字。 分明只是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如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步履下意识顿了一顿。 顾济海偏头看过来,眼中带着一抹担忧和些许请求。 看明白他的意思,任安歌深深呼吸,扯出一抹笑容,淡淡道:“之前来拜访老爷子的时候,倒是没有这么热闹。” 顾济海顺口接话:“是啊,阿朵兄妹来了后,家里确实热闹多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客厅中,一位夫人正与陈姨说着什么,顾济海停步:“妈。” 心头一震,原来这就是两兄弟的母亲。 下意识打量对方,顾母身形削瘦,皮肤或许因为常年在外有些粗糙,不过肤色极白,甚至带着点病态,眼神…… 任安歌忽而一愣,这个眼神好生熟悉,总觉得在哪里看到过。 顾母盯着任安歌看了一会,神色淡淡:“这就是今晚的客人?倒比我想象的年轻。” “妈,别看任小姐年轻,可是商业奇才,与百香合作多年,真正 的双赢。”顾济海开口夸赞。 “那是很不错。”话虽这么说,顾母却依旧面色冷淡。 直觉告诉任安歌,这位刚刚回家的母亲,对自己抱有敌意。 只是她想不明白,这份敌意从何而来。 顾济海又道:“我先带任小姐去跟爷爷打招呼。” “去吧。”顾母点点头,回头跟陈姨说话去了。 第431章 往事 刚走到楼梯处,忽然听到顾母又道:“阿穆,你也去看看老爷子,顺便问问老爷子是在楼上吃,还是下楼吃。” “好。”阿穆三步并作两步跟了过来。 余光看到身后紧紧跟着的人,心头忽然升起一个猜想:这对兄妹,倒像是在监视她。 敲开老爷子的房门,便看到顾老爷子腿上搭着薄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晒太阳,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他对面。 中年男人的脸与顾家兄弟有七分相似,任安歌立刻猜到这位是谁了。 已经离开顾家差不多十年的顾家老大。 顾济海一番介绍,任安歌礼貌的与他们打招呼。 顾老爷子先冲小姑娘笑了笑,跟着又看向阿穆,淡淡问:“有什么事吗?” “祝阿姨让我来问问,您是在房里吃饭还是下楼吃。” 顾老爷子眸光微动,忽而笑道:“我懒得下楼,小任愿意陪老头子在楼上吃饭吗?” 任安歌立刻道:“陪您吃饭是我的荣幸。” “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老爷子一挥手,“你们都先下去吧,济海,一会记得把我和小任的饭菜送到楼上来。” “爷爷,任小姐可是客人,这样不合适吧。”顾济海一脸无奈。 任安歌却看出来,他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反应过来这是故意唱反调,连忙开口:“顾总,能陪老爷子单独吃饭是多少人求不来的好事,何况我是小辈,没有什么不合适。” 顾老爷子也开腔:“就是,要不是小任水灵灵的可爱,我还懒得让她陪呢。” 说着面色不耐的挥手:“走走走,一群糙老爷们天天在我眼前晃,晃得我头晕。” 顾家太上皇赶人了,其他人还能怎么着,连顾夫都老老实实起身,刚嘱咐了一句“您有什么不舒服就按铃”,就被顾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赶走了。 房中终于清净下来,精神百倍的顾老爷子顿时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扯出一抹苦笑:“安安,让你看笑话了。” 任安歌迫不及待问:“顾爷爷,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唉,事情还得从千帆的妈妈,祝知微说起。”顾老爷子神色淡淡,“当年是我们顾家对不住她,她跟老大夫妻恩爱,生了千帆没多久怀了第三胎,结果七个多月的时候被人暗害流产……” 任安歌心中一跳,对顾母顿生感同身受的情感。 “七个月流产,对母体都是十分危险的事情,祝知微那次确实在鬼门关上转了几个来回,好容易救回来,精神却大受打击,没多久就出现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躁郁症反应。” 难怪刚刚看到顾母,觉得她有些病态,那个自觉熟悉的眼神也有了解释。 在她濒临失控的那段时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神,与顾母颇有相似之处。 顾老爷子不知小姑娘心中感慨,还在道:“出了小月子以后,祝知微不肯再留在顾家,老大心疼妻子,也气愤不知哪个兄弟做出这种事情,决定带祝知微去外面散心,这一去就是十来年不曾回来,只是逢年过节给家里和两个孩子寄点东西。” 听得出来,老爷子十分不满夫妻两这种做法。 任安歌也觉得不能理解,虽说第三胎七月流产是很惨,可两兄弟也是他们的亲生骨肉啊,就这么被扔在顾家,叔叔和姑姑虎视眈眈,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这样长大的孩子难道不可怜吗? 顾老爷子喘了口气:“这次总算肯回来了,祝知微的病情比之前有所好转,但还是不能受刺激,一开始我们不知情况,无意刺激到了她,祝知微差点从楼顶 跳下去……” 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不免觉得心惊胆战。 若父母好容易回来,妈妈却突然自杀了,会给活着的亲人留下多深的阴影啊。 任安歌隐隐觉得已经接近事实的真相了,或许顾家人奇奇怪怪的举动与顾母的病情脱不了关系。 但阿朵与顾千帆过分亲密的情况又是为什么呢? 正想开口询问,房门忽然被推开,阿朵灿烂的笑容出现在门口:“顾爷爷,任小姐,我来给你们送吃的啦。”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两道菜,后头还跟着几个顾家的佣人,手里无一例外都是菜品。 不一会桌子上便摆满了,阿朵笑眯眯走过来:“顾爷爷,我来扶你。” 谁料手伸出去,顾老爷子却躲开了,反倒对着任安歌招手:“任丫头,你过来扶我一把。” 想起顾济海也是不愿与阿朵接触,任安歌皱眉,一边走过去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了阿朵几眼。 年轻的女子穿着合身的连衣裙,乌溜溜的头发在脑后编成辫子,发尾垂着颇带少数民族风情的银饰,身上还斜挎着一个绣花小包,包身略鼓,也不知里头装着什么。 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地方。 被顾老爷子拒绝,她也不恼,只笑眯眯的率先坐到了桌子边上:“顾爷爷,你们两人吃饭多冷清呀,我也陪你们一起吃吧。” “不用了,你去陪知微吧。”顾老爷子想也不想就反驳。 “就是祝阿姨让我来的呀,”再次被拒绝,阿朵依旧不恼,“阿姨说了,您身体不好,肯定不方便照顾客人,让我来帮趁一下。” 说着眨眨眼,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望着顾老爷子语气天真:“您如果不愿意,我就下去告诉祝阿姨一声,想来阿姨不会怪我。” 顾老爷子神色一沉,冷冷道:“那就留下吧。” 任安歌有些意外,这个阿朵,看起来人畜无害,刚刚的话分明是在威胁顾老爷子。 如果祝知微真的有严重的躁郁症,违逆她的意思,便很容易引起发作,上次都差点跳楼了,顾家人只怕都很小心翼翼。 阿朵却好像压根没察觉顾老爷子的不悦,主动给老爷子装饭,又拿起让任安歌的碗。 接过装了七分满的饭碗时,任安歌下意识说了一句“谢谢”。 换来阿朵一个甜甜的笑容:“不用客气,你是客人,我很快就是顾家的一份子,招待你是应该的。” 第432章 被迫娶妻 一颗心忽然被无形之手紧紧握住,难忍的酸痛感席卷全身,理智告诉她不要搭理这句话,然而嘴却好像不受控制:“这是什么意思?” 顾老爷子带着警告之意:“阿朵,不要乱……” 然而话还没说完,阿朵已经笑道:“祝阿姨希望我和千帆哥结婚,再过一段时间应该就会发请柬了,任小姐既然是顾家重要的合作者,应该会收到千帆哥亲笔的请柬。” 咣当一声,手里的碗跌落在桌面,白白胖胖的米饭撒了一桌子。 阿朵惊讶:“任小姐这是怎么了?” 然而任安歌只觉耳边嗡嗡作响,看着阿朵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不知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顾老爷子脸上闪过一阵焦急,搭住小姑娘的肩膀:“任丫头!” 耳鸣渐渐停止,任安歌强笑:“不好意思,刚刚想起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一急就没拿得稳,闹了笑话。” 阿朵抢着道:“原来是这样,任小姐放心,谁没个失手的时候呢,我们不会笑你的。” 说着抿唇一笑:“我刚还以为是千帆哥的婚讯让你太吃惊了呢。” “……确实挺吃惊,小顾总之前可是一点都没透露。”任安歌手脚发冷,全靠意志力撑着自己不再出糗。 “我也觉得太快了些。”阿朵笑容带着甜蜜,“但祝阿姨身体不太好,也觉得亏欠了千帆哥,所以希望我们尽快成婚生子,幸好千帆哥也不讨厌我,我们有的是时间更深入的了解对方,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几位长辈安心,任小姐你觉得呢?” 任安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心中苦笑。 到现在还猜不出发生的事情就是她傻。 祝知微回来了,希望小儿子与阿朵结婚,不管是身体原因或是别的什么理由,总之因为她严重的心理问题,顾千帆不敢违逆她,这里面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情况,总之现在顾济海、顾老爷子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甚至不敢暴露自己与顾千帆的关系,且明显对阿朵有所忌惮。 事到如今,她倒不怎么怀疑顾千帆移情别恋,但并不代表心中没有不适。 哪怕是逢场作戏,为了安抚自己母亲,顾千帆与阿朵还有多少亲密的举止? 只要稍微猜测一下这个问题,一颗心就被无形的手反复搓揉,又酸又痛,让人呼吸不畅。 之前顾老爷子或许是打算跟她讲清楚的,可阿朵出现后,他几乎就没出声了。 连阿朵宣布婚讯,老爷子反对的话也软弱无力,这就更让任安歌难以接受。 难道为了稳定祝知微的病情,顾千帆最后真的要被迫娶妻吗? 那他们之间……便在没有什么可能了。 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如果顾千帆有了家庭,她是绝不可能做小三情|人去破坏的。 事情似乎走到了死胡同。 祝知微离家十年都没能治好心病,短时间内只怕也没有希望。 若真因为自己刺激到她导致悲剧发生,任安歌不觉得亲妈的死横亘两人之间,他们能有什么好结局。 今后如何暂且不论,为今之计她只能暂且退让了。 至于未来……还要找机会跟顾千帆商量一番才是。 她不是遇事直接退缩的性子,却也不想在这自虐,想明白一切后便起身:“顾爷爷,我有事必须马上去处理,今天便先告辞了。” 顾老爷子神色阴沉,似乎想做挽留,最后却只点头:“好,下次有空记得再来看看老头子。” 任安歌用尽全力扯出一丝笑容:“那是一定的。” 说罢便要离开,阿朵起立:“我送你。” 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 摆摆手:“老爷子离不开人,你在这照顾吧,不必送了。” 闻言她倒也不坚持,只将人送到了房门口,便折身回去。 屋子里隐隐传来阿朵劝老爷子多吃几口菜的声音。 呆立片刻,任安歌这才迈开脚步。 一楼的饭厅里,顾家其他人正在吃饭,顾千帆坐的位置恰好能看到楼梯,见熟悉的身影匆匆下来,忍不住站起身来。 他一动,祝知微立刻问:“怎么了?” 跟着几人都看过来,任安歌不得不停住,勉强笑道:“临时有事,我要先走了,多谢招待。” 顾千帆喉头一动,立刻道:“我去送送任小姐。” “站住,”祝知微神色淡淡,“你一会不是还有视频会议吗?让陈姨去送吧。” 顾济海帮腔:“妈,任小姐是重要的合作者,陈姨送不合适。” “阿穆,你帮忙送人任小姐上车,反正马上就是一家人了。”祝知微看了一眼两个儿子,“大舅哥帮忙送,这总配得上了。” 顾千帆呼吸明显一窒。 任安歌却在此时偏过脸去,没让他看到自己的神色,说话的声音十分平稳:“那就多谢阿穆先生了。” 言辞间似乎对“大舅哥”这个称呼毫无兴趣。 阿穆果然只把人送到车子上,一句多的话都没有。 …… 一路上都觉得心乱如麻,事情忽然有这样意外的发展,任安歌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破局的方法。 心头盘旋着莫名的怒火,却连向谁发泄都不知道。 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拿起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眉梢一挑,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安安,你是不是回c市了?”肖浩青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疲惫。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在找机会找你。”肖浩青没解释怎么知道的,只说,“我的飞机刚落地,我们见一面吧。”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我直到岑茗琴干了什么,”被拒绝的人急了,“安安,我之前不知道她跟你有过节,你原谅我。” 任安歌诧异:“你搞错吧,我跟谁有过节与你无关,你要跟谁在一起也跟我没关系。” “如果我知道你不喜欢岑茗琴,我是绝不会跟她在一起的。”肖浩青却道。 任安歌气笑了:“肖大少爷,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我只想和你当面谈谈,”肖浩青不理会这话,“你要是不同意,我就直接去你家,罗阿姨不会不让我进门的。” 第433章 你是渣男 “你!”任安歌气结。 不愿意让妈妈为这些破事烦恼,她只得愤然道:“谈就谈,你在哪?” “一个小时后,在我们第一次见的那个公园门口见。” 任安歌没好气的回了个“知道了”,啪就扣了电话。 麻烦司机转了个道,直接去了公园。 站在门口烦躁地走来走去,心中一股邪火越烧越旺。 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肖浩青你偏要撞上来,就别怪她说话不留情面。 没多久便看到肖浩青下车,飞快地跑了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他与记忆中的样子越来越相似了,撕漫男的外形引起了不少注意,却只让任安歌更加烦躁。 “安安,终于见到你了。”肖浩青一副感慨的语气。 这倒有意思了,说得好像见一面很艰难似的。 虽然自己确实不想见他,却也没有刻意做什么。 任安歌一挑眉,并不想接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却听肖浩青道:“你知道顾千帆多过分吗?居然找人专门盯着我,只要我想去找你就故意给我找麻烦,还做得特别隐蔽!” 任安歌怔住,这件事她完全不知情。 “那就是个切开黑,安安,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得当,被他的外表骗了。”肖浩青还在忿忿告状。 提起顾千帆就忍不住想,这会阿朵是不是又挽着他,或者两人还会有更亲密的举动,这心里就更加烦躁了,于是没忍住喝道:“你能不能不提顾千帆?” 肖浩青先是一愣,跟着忽然笑了:“看来你已经发现他的腹黑了,安安,你知道我多怕你被骗了吗?” “你既然怕我被骗,不能来找我还不能给我打电话吗?” 任安歌本意是想嘲讽他的虚情假意,谁料肖浩青又气愤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吗?顾千帆也不知哪来的这些手段,我自己的电话也好,公用电话也好,同学的手机也好,打你的电话都是永远占线!” 看他愤愤不平的样子,这话大概率是真的。 皱着眉头想了想,拿出手机翻起来。 打开黑名单,里头除了自己添加的刘柏的电话,还多了一长串号码,有手机有座机,区号显示的正是s市。 任安歌不知是生气还是无奈。 压根不知道顾千帆到底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肖浩青也看清楚了这串黑名单,更加气愤:“果然是他搞的鬼吧!” 事实确实如此,任安歌却道:“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什……什么?”肖浩青顿时十分受伤的模样。 “我说是我自己弄的,肖浩青,我压根不想见你,也不想跟你联系,大家各自留些脸面不好吗?非要我将话说得这么清楚。” 男人白皙的脸飞快涨红,漆黑的眸子里也燃起了怒火。 任安歌却怡然不惧,反倒暗暗希望不如就此撕破脸得了。 可是等了半天,肖浩青不但没有发火,反倒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恹恹的: “我果然没感觉错,你很讨厌我,可是为什么呢?” 任安歌:“……有些人就是天生气场不和。” “可是之前我们关系不也挺好吗?”肖浩青十分不解。 “普通朋友我有很多。”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回答,肖浩青却听懂了真正的意思。 你也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谈不上关系很好。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对肖大少爷来说已经算得上侮辱了,任安歌却偏要激怒他。 果然肖浩青又气得胸膛起伏不定,但许久之后,他依旧没有发火,只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忽然问:“你讨厌我,总要有个原因吧?” “我不是说了吗?气场不和。” “你说谎!”他忽然抓住小姑娘的胳膊,“我不是傻子,这么多年你为人处世的风格,从来就不是一句气场不和就会跟人翻脸的,任安歌,你到底为什么讨厌我?” 见人不答,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我自认对你掏心掏肺,难道一句真话都听不到?” 任安歌皱眉:“这抓痛我了。” 肖浩青咬着后槽牙,慢慢松开了桎梏。 但人还是执着地立在小姑娘面前,一副不给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垂眸沉默了好一会,任安歌慢慢道:“你想听真话?” “想。” “上次在ktv,你喝醉做了什么都忘了?” “我喝断片了,后来的事情都是琴琴,不是,岑茗琴告诉我的。”肖浩青神色有些茫然。 “她说什么了?” “……就说了点你的坏话。” “呵呵,”一点都不意外,任安歌冷笑,“肖浩青,岑茗琴虽坏,但你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肖浩青:…… “要不是你这个有了女朋友的人,还借酒发疯,岑茗琴又怎么会动了恶毒心思,要不是我身边一直有人跟着,现在大概已经在哪个山窝窝里过着凄惨的日子了。” 任安歌咬牙:“你说我为什么讨厌你,那是因为我早早就看穿了你的真面目,从小到大太受异性追捧,对你来说跟异性暧|昧都快成本能了吧,有了女朋友还对别人黏黏糊糊,也难怪岑茗琴会发疯。” 不理会肖浩青一脸震惊的表情,她继续道:“岑茗琴是讨厌,不过同为女性,我也挺同情她,到最后都不敢承认真相,只好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其实不过不想承认千挑万选,最后选了个渣男而已。” “渣男”肖浩青已经呆若木鸡。 好一会才喃喃道:“你的意思是,那天我喝醉了对你……对你……”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这人抓重点的本事真是清奇。 自己一番话的主要意思难道不是在抨击“渣男”作风吗? 下一秒肖浩青忽然一伸手把人抱住:“我就说呢,我就说我梦里总梦到在亲你,其实我早就亲过你了对不对?” 任安歌先是被吓到,跟着就被这个问题惹毛了,二话不说抬脚狠狠一踩。 “啊——”脚尖好像被踩瘪了,肖浩青抱着小腿蹦蹦蹦,双臂自然放开了人。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任安歌喝了一句,扭头就走,再不想理会对方。 第434章 拜托你放过我 任安歌这一下用了全力,跟着扭头就走。 原本打算直接拦个车便跑,谁料交班时间,居然没有一辆车肯停。 手腕又被人拽住,扭头便看到肖大少爷因痛神情扭曲的脸。 心中一阵感叹,老天真是不公平,这样一个花心大萝卜,偏偏还长着一张表情扭曲都帅得没边的脸。 这么说来上辈子自己在他身上浪费了数年光阴,也不完全怪自己蠢。 好在有了上一世的“经验”,现在她已经能从容面对美颜暴击了。 淡定的移开视线,用力掰肖浩青的手指,冷冷道:“你还想做什么?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你对我有很深的误会,”肖浩青却收紧手指不肯放开,“我一定要解释清楚的。” 任安歌不耐:“我跟你无亲无故,就算我对你误会也无所谓。” “谁说的,我对你的心你难道不知道吗?”肖浩青急了。 这话就像一枚火星,将小姑娘强压的怒火砰的点燃了。 “你对我什么心意?”忽然厉声的质问把肖浩青都惊住了,下意识便松开了手。 任安歌却没有趁机跑开,反倒逼近一步,语气如冰:“你对我的心意,就是与她人暧|昧不已,与前任藕断丝连,对投怀送抱不拒绝不主动,最后还要告诉我,因为我很坚强,而别人会哭,所以活该我伤心。” 肖浩青惊呆了,好半晌才喃喃道:“安安,你在说什么?” 猛然住嘴,愤怒让心口一起一伏,但理智已经缓缓回归,任安歌紧紧闭上了嘴巴。 但已经说出的话却无法收回,肖浩青十分迷惑:“你好像在说我们在一起过,可是不对啊,我们明明没有……” 狼狈的转身,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 指甲陷入掌心,带来阵阵刺痛,让她更加清醒。 “肖浩青,你的红颜知己遍布天下,敢说这些事情不会发生?” “怎么可能,”肖浩青不假思索,“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绝不会跟其他人暧|昧。” “嗤——难道你跟岑茗琴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 张嘴想说“没有”,却在小姑娘清澈的眸子注视下又闭上了嘴巴。 “说过的,可你做了什么呢?带女朋友正式与朋友见面的时候,闹出那种难堪的事情,肖浩青,你的誓言就是笑话,像你这样的人,就适合做个花蝴蝶,满园子的花都是你的目标,要你只停在一朵花上,你会憋死。” 闭了闭眼睛,将上辈子的画面统统赶出脑海,任安歌一字一顿道:“我不想玩什么恋爱游戏,也没有心力去对付前赴后继的红颜知己,肖浩青,我拜托你放过我。” 不知为何,这样子心灰意懒的少女,比方才歇斯底里的样子,更狠狠击中了他的心。 肖浩青踉跄着后退两步,心底漫出一片苍凉。 有个声音在脑中小声地道:你真的没有机会了。 心口一阵剧痛,他茫然不知所措,只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终于有辆出租车停下,没再往肖浩青看一眼,任安歌飞快钻进车里离开了。 肖浩青却如遭雷击。 刚刚那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任安歌脸颊上有晶莹的光芒。 看着出租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里,肖浩青猛地弯腰,一边仅仅拽住了心口的衣物。 心痛如绞,冷汗涔涔,那个声音又在说话:你第二次彻底的失去了她。 为什么是第二次?肖浩青很想问,但心口的剧痛让他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响起一声沉重的叹息,那个声音沉寂了。 而肖浩青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向下一栽晕倒在地。 …… 任安歌回了家,吃过饭,抱着手机开始发呆。 一直到现在顾千帆都没有联系自己,是不能,还是无颜面对? 我应该相信他。 事情明显是祝阿姨闹起来的。 不要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时候怀疑对方。 一晚上任安歌都在不停的劝自己。 可是太难了,只要一停下来,脑子就不由自主往坏处想。 为什么不跟我联系,难道躲开祝阿姨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的机会也没有吗? 这是她最意难平的理由。 正胡思乱想着,座机忽然叮铃铃的响起来。 任安歌一下子坐直了,视线哧溜就飞了过去,却突然矜持的不肯去接电话。 “安安,怎么不接电话呢?”罗君惠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小小抱怨了一句,将话筒拿起来。 竖起耳朵,却发现坐得太远了根本听不到话筒里的声音。 不过不要紧,任安歌安慰自己,顾千帆肯定是找自己,妈妈会叫她的。 念头刚起,罗君惠已经挂了电话。 任安歌一怔,原来不是找自己的吗? 却见妈妈脸色有些沉,一边摘围裙一边道:“浩青晕倒住院了,你外婆急着要去探望,但你两个舅舅今天都加班,我现在去接人,然后陪你外婆去医院看望一下,你自己在家注意安全。” 又是一愣,皱眉问道:“下午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晕倒?” “你下午见过浩青?” 这才发现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任安歌干笑一声:“就见了一下。”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你肖伯伯肖伯母正着急呢。” “我去也没用啊。”任安歌拒绝。 “也行,你确定下午浩青没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罗君惠倒也没有强求。 “没有。”摇着头,语气十分坚定。 “那好,我先走了。” 任安歌追到门口:“开车注意安全,不要开太快了。” 目送妈妈将车倒出车库,任安歌心里一阵不得劲。 肖浩青不至于那么脆弱吧?被自己气晕了吗? 虽然不愿承认,但她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心虚。 忽然一拳打在沙发上,这都叫什么事啊。 男朋友莫名其妙多出个结婚对象,还不跟自己联系。 这辈子明明没什么关系的人却被自己气晕……真是一团乱帐。 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手机叮咚一响。 任安歌几乎是扑过去的,打开短信: 安安,相信我,事情我会解决的,给我一点时间。 第435章 把我教育得太善良 只有短短一句话,任安歌却反复看了好多遍。 原以为收到了顾千帆的消息,心情会平静许多,不料恰恰相反。 心头仿佛沸汤煎熬,更加坐立不安了。 这算什么?一句话等于什么也没说。 给他时间,相信他……这些自己本来也打算这样做,可事情究竟如何了,有没有她能帮得上的。 这些却全然没有提起。 要是顾千帆在这,她肯定忍不住要问问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噼里啪啦回了条短信,却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气得啪地把手机扔在桌上,任安歌狠狠地自言自语:“明天我就回北京去,不管这些破事了。” 可第二天她却没能走成。 与妈妈一起吃早餐时,罗君惠主动提起了肖浩青的情况。 “开始一直昏着,我们去医院没多久人倒是醒了,结果咳嗽居然咳出一口血来,把你肖伯伯夫妇吓得够呛,这两天应该要做全身检查了。” 任安歌一怔,万万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心里一阵不得劲。 不由自主又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情来。 上一世肖浩青年纪轻轻就去世了,只是那时候她已经嫁到刘家,只偶尔听过一点消息,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可再怎么说,那也是差不多十年之后才发生的事情,难道肖浩青这时候就埋下了病根? 当年到底是什么病来着? 正回忆着,一件小事忽然从心底翻出来。 那年她快三十岁了,已经结婚快两年,偶尔听说肖浩青病了在住院,并没有多问。 后来又听说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 跟着便在微信看到两人共同的朋友发了一条,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朋友圈: 如果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你想见的那个人会不会来见你? 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她只当对方是偶尔有所感,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不曾将此当回事。 但这会突然想起来,这位朋友从来不是一个文艺青年,怎么会突然发这种有些伤春悲秋的东西呢? 隐约记得他与肖浩青关系很好,据说最后人断气的时候,除了肖伯伯夫妻,就是他守在病床边了。 一个猜测悄悄冒头:难道这条朋友圈是发给自己看的? 连忙摇摇脑袋把不靠谱的猜测甩出去,顺便自我反省:任安歌,肖浩青去世的时候,距离你们分手已经四年了,各自都有了新的生活,他就算临死前有想见的人,那也不可能是你呀,你怎么这么自恋了。 罗君惠奇怪地问:“安安,你突然摇头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刚想到一个设计,又觉得不行。”任安歌傻笑着糊弄过去。 片刻后忍不住道:“妈,你说肖浩青吐血,会不会是肺部的问题?” 刚刚那番不切实际的猜测,倒让她记起来肖浩青到底生的什么病了。 “不知道,体检应该能检查出来吧。” 但如果有针对性的检查,或许能更快的查出病因。 任安歌抿着嘴唇低头,思来想去还是过不了良心这一关,吃完早饭给肖伯伯发了个信息,提醒他们着重检查肺部。 没多久就收到回信,简简单单的一个道谢。 看了一会手机才默默放下,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提醒过了。 …… 下午外婆又要去医院,罗君惠依旧开车去送,出门前问她去不去。 已经买好了晚上返程的机票,任安歌想了想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吧,之后顺便送我去机场。” 十几分钟后她站在病房里,对着肖浩青无言以对。 病床上的人恹恹的,真不敢相信两人只是一天未见而已。 原本还担心他当着长辈的面胡搅蛮缠,不料肖浩青却一直没说话,只是看自己的眼神好似透着一股歉疚。 莫非想起喝醉那次干的混账事了? 除了这个任安歌实在想不出别的了。 好在她也没待多久,外婆暂时留在这,罗君惠开车送她去机场。 路上母女两没多聊,一直快到机场时,罗君惠才忽然道:“浩青可能是肺部有肿瘤。” 任安歌一震:“检查结果出来了?” “还要进一步检查,幸好发现得还早,”罗君惠神色唏嘘,“你说这么个年轻小伙子,怎么就得了这个毛病呢?听你肖伯伯说,一年前才做过全面体检,还什么事都没有。” 忍不住咬唇,虽然知道生病这种事控制不了,可一想到肖浩青吐血可能是被自己刺激的,就多少有些愧疚。 毕竟那些难过的事情实际上都是上辈子的事,这一次肖浩青并没有真的伤害过她。 可现在却因为上辈子的事情被怼到吐血,怎么看都是自己做得太过。 任安歌叹气,忽然没头没脑的抱怨:“妈,都怪你,把我教育得这么善良做什么?” 罗君惠失笑:“怎么突然这么说?你这是变相在夸奖自己吧。” 翻了个白眼,敷衍地“是是是”了几声,还是低头发了条道歉的短信过去。 然而肖浩青却没有回复,也不知是不是正在做检查。 不过也不需要他回复,任安歌只是觉得应该道个歉而已。 …… 回到学校也不能安心上课,在各地寻到的煤精已经陆续运了回来,她必须尽快着手开始制作了。 七套国礼各自以一个中国传统故事为设计灵感,雕刻难度都不小,加上原料难得,任安歌也不敢大意,一头扎进去,几乎将其他事忘得干干净净。 出来的成品让陈家祥赞不绝口,直言要不是这些雕刻品用途特殊,他都愿意出高价收藏一二。 等七套国礼全部完成,三个月时间转瞬即逝,这一年又要走到尽头了。 这段时间顾千帆断断续续发来过几条短信,打过两通电话,每次都是匆匆忙忙,依旧没能将事情讲清楚。 从最初的忐忑,到现在任安歌已有些懒得理会了,甚至偶尔觉得,若当真解决不了问题,自己退让一步便是。 毕竟她原本就决定这辈子不再牵扯男女之情,退回原来的轨迹似乎也没那么为难。 可她这么想,有的人却不愿意让她这么独善其身。 第436章 哭个痛快 农历春节即将到来的时候,居然会收到顾家晚宴的消息,任安歌确实挺吃惊的。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赴宴。 毕竟事情不管如何发展,总要有个明确的说法才是。 虽然表现得好像不怎么在意,但事实上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在意。 具体表现为向来不注重打扮的人,第一次主动去岑老板那定制了一套小礼服。 按时到顾家老宅时,才知道这次宴会顾家人到得十分整齐。 除了阿朵兄妹两,自己是唯一的外姓人。 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是顾济海,两人很正式的握了手。 分开后任安歌一阵无奈,自己这是在演什么谍战剧吗?连掌心递交纸条这种戏码都出来了。 虽然这样吐槽,但还是小心将纸条扣在手中,寻了个无人之处打开。 上面只有字迹熟悉的一行字:来爷爷的书房。 可屋子里就这么一些人,要避开其他人的注意上二楼并不容易,除非…… 她忽然与阿朵的视线撞上,对方嘴唇微勾,转头又与祝知微说话去了。 倒是顾曼琪端着杯酒晃晃悠悠走过来,冷笑道:“任安歌,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感觉怎么样?” 任安歌微笑反问:“恐怕这个答案你更清楚一些,顾小姐不是经常一场空吗?” “我看你还能淡定多久,”怒气一闪而逝,顾曼琪凑近了些,“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今天这场宴会我的好堂弟就要宣布婚事了呢。” 不得不说这句话直刺心窝,心脏一阵疼痛。 今天便要宣布婚事?可是顾千帆不是说让她相信他,给他时间吗?难道他的解决方法就是跟别人订婚甚至结婚? 一瞬间她的神情有些怔忡,视线扫过热闹处。 难怪今日顾二一家,顾沅见到自己都好无反应,怕是都在等着事情宣布的一刻看笑话吧。 顾曼琪得意地笑起来,从知道顾千帆即将订婚的消息开始,她就一直等着这一刻。 如今看到从来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模样的人,露出这样茫然无措的样子,别提有多开心了。 任安歌第一次面对顾曼琪的得意无话可说,因为她确实太痛了,只怕一张口便会带出哭腔来。 唯一让她还能站在这儿的,只有掌心那张纸条。 最后再相信一次,任安歌默默给自己打气。 无论如何两人必须见一面,就算退出,也决不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消息。 微微踉跄着走开,一副伤心的模样重进洗手间。 这副样子取悦了顾曼琪,她愉快的笑着,没有拦任安歌。 让她有点时间整理一下也好,不然待会怎么能看到更让人愉快的画面呢? 殊不知任安歌在脱离大家的视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接进入了空间。 订婚这个消息扰乱了她的心绪,现在只想最快的速度见到顾千帆,至于会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已经不能做出妥善的安排了。 穿过热闹的客厅,任安歌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一秒也不想耽误的冲进了书房中。 书房里空无一人,任安歌从空间出来,呼吸微重。 心中酸涩不已,摸黑走进房间中间,她喃喃道:“顾千帆,你在哪里啊?” 身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动静,任安歌警惕的一回头,便直接落进熟悉的怀抱中。 鼻头一酸,虽然拼命想忍住,可眼泪就是不听话,任安歌努力了半天,最后无奈放弃,任由泪水打湿了顾千帆的衬衫。 “安安,对不起,对不起,让你难受了。”感受自己的女孩在发抖,顾千帆下意识收紧了胳膊,将人更紧的搂在怀里,不停安抚着对方。 然而用处并不大,反倒惹得任安歌哭得更厉害了。 顾千帆很是无奈,最后干脆直接坐在地上,把小姑娘安置在腿上,拍着她的背,让人哭个痛快。 任安歌足足哭了快十分钟,总算将这段时间的委屈发泄干净了,哑着嗓子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应该猜到了,我妈的病情其实挺严重的,不回来还好,回来顾家反倒加重了病情。” “那他们为什么要回来?” 不是任安歌冷漠,从两兄弟的角度来说,这对父母是挺不合格的,虽说有苦衷……那不如就一直在外头好了。 顾千帆语气也很无奈:“为了那两个的婚事。” 任安歌这才知道,原来祝知微不但想把阿朵和顾家最优秀的孩子凑成一对,还想从顾家的女孩里挑一个嫁给阿穆。 “这……这也太……”看在这是顾千帆娘的份上,她没把话说完。 顾千帆叹气:“她是太过分了,可偏偏又是个病人,我们谁也不敢太刺激她……” 顿了顿,他忽然道:“其实我对她是没什么感情的,从我记事起,她总在医院里,几乎没有陪过我,后来他们就一起出游了,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在我记忆中妈妈只是个模糊的代名词,没有实质的东西。” 任安歌心头酸涩,心想自己虽有个不靠谱的爸爸,但老天还给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妈妈,这么算来顾千帆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但童年比自己苦多了。 不由自主回搂住人,也轻轻拍着他的背,想将自己的心疼传递过去。 顾千帆轻笑:“你不必为我难过,比起那些吃不饱穿不暖的人,我再苦惨应该会被打。” 又道:“因为之前医生说轻松的心态和美丽的风景能缓解我妈的病情,所以他们将那些旅游胜地跑遍以后,就改去那些未经开发的风景秀丽之地,结果几年前遇到危险,幸亏被阿穆兄妹的爹妈救了,就在那个不通讯号的地方住了几年。” “后来那对夫妻双双去世,就把两个孩子委托他们照顾,据说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的婚事,我妈就把这件事情记住了。” “几个月前阿朵高烧不退,把我妈吓得够呛,听说好容易才救过来,没多久聊起天来,阿朵提到想来看看,他们就回来了,谁知道这一回来,她就突然……” 第437章 荒谬的猜测 顾千帆忽然不出声了,正听得认真的人迷惑抬头,便看到他一脸为难。 恍然大悟,任安歌接话:“她就对你一见钟情,然后祝阿姨便决定圆她的心愿?” “咳……”顾千帆神色微赧,却还是点了点头。 “祝阿姨就一点也不在乎你的心意吗?”虽然早知道事情能发展到这个地步,那是必然不在乎的,任安歌还是忍不住问。 因为从小与妈妈朋友般的相处,她实在难以想象存在这样不顾亲生孩子意愿的母亲。 顾千帆苦笑:“如果在乎,她又怎么会将我软禁在家呢?” 提起这事任安歌便有些耿耿于怀:“以你顾大总裁的本事,居然几个月都不能找到办法与我联系?” 见小姑娘一脸怀疑的样子,顾千帆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尖,柔声道:“怪我,一开始因为她是我妈没有提防,直接亮了底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人已经被她的自杀吓到了,尤其是我爸,根本不给我们一点机会。” 犹豫了一下,他低声道:“还有那个阿朵,总觉得她有些诡异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想起之前大家对她的忌惮,连忙追问。 顾千帆若有所思:“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她能未卜先知似的。” 心中一跳,下意识收紧了手指,紧紧抓住顾千帆的胳膊,任安歌的声音都微微发抖:“未卜先知是什么意思?” “就好想她能提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还能洞察我们的心思一样。”顾千帆神色严肃,“或许是我有偏见吧,总觉得我妈跟她的关系也好到不正常。” 任安歌的心如擂鼓,连吞了几口唾沫才稳住声音:“怎么说?” “我妈有严重的躁郁症,稍微不合她心意便可能惹得她爆发,但只要阿朵在,三言两语就能安抚住她,我私下问过爸爸,之前阿朵的话并没有这么厉害,是从她高烧醒来后,我妈或许是差点又看着一个孩子死去,就对阿朵特别宠爱起来。” 任安歌抿紧嘴唇,心里有了个荒谬的猜测。 轻声问:“她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多了去了,”顾千帆不假思索,“她对顾家人似乎很熟悉,对大家的喜好了如指掌……” “包括你?” 任安歌这么问别有用意,却被误会了,顾千帆又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不用吃她的醋,我对她只有忌惮,毫无感情。” “我,我才没吃醋!”小姑娘脸颊微红,反倒让这话更没有说服力了。 见顾千帆眼神戏谑,她没忍住抬手拍了几下,嗔道:“还不回答我!” “好好好,要说熟悉程度的话,她最熟悉的倒像是爷爷。” “什么?”任安歌吃了一惊,这与预想不符,“那最不熟悉的呢?” “那应该是大哥。”顾千帆毫不犹豫。 任安歌皱眉,咬着嘴唇陷入沉思。 心里有个荒谬的猜测,若事实当真如此,这个猜测反而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会她使劲回想上辈子的事,只恨自己对顾千帆虽了解一些,却并没有打听过顾家的消息。 想来想去也不敢肯定上辈子顾家有没有这一号人物。 正绞尽脑汁呢,唇上忽然一暖。 不满思路被打断,任安歌用力去推顾千帆,却被按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后分开,皆是气喘吁吁。 两人额头对着额头,顾千帆叹道:“安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任安歌点着他的额头:“想我有什么用,有人可是今天就要订婚了呢。” “我不会。”顾千帆冷笑,“就算是我妈也别想摆布我。” “可是……?” “我一直忍着,顺着,其实是在等一个人回来。” “谁呀?”任安歌突然反应过来,“顾五叔?” “对,我妈对医生很抗拒,但五叔是自家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她,不管我妈的病,还是阿朵真的动了什么手脚,有五叔帮忙一定能解决。” 顾千帆轻轻啄了啄小姑娘的脸颊:“你放心便是。”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被这温和得能让人融化的语气闹得脸一红,任安歌想起刚刚自己还大哭了一场,颇有种丢脸的感觉,下意识便想挣扎出顾千帆的怀抱。 才扭了两下就被人一把按住,顾千帆嗓音隐忍:“别再乱动了,现在时机可不对。” 瞬间反应过来,任安歌的脸色一下子爆红,赶紧将脑袋埋进顾千帆的脖子里不动了,内心哀嚎:为什么我要一下子明白啊! 两人静静抱在一起,一个不敢动,一个不能动,都觉得这段时光又甜蜜又难熬。 直到书房门被轻轻敲响,阿朵的声音传来:“千帆哥,你在里面吗?人都到齐了,就差你了哦。” 任安歌感觉背上的胳膊收紧了,头顶传来冷冷的声音:“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我等你一起呀。”阿朵的声音又轻又俏,尾音带着钩子。 虽说知道顾千帆对她毫无感情,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酸意袭来,任安歌拧了拧对方的胳膊,凑到顾千帆耳边低声:“我等一起呀。” 一模一样的话,任安歌说出来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嗔意,听得顾千帆浑身肌肉一紧。 偏头看去,在黑暗中依旧灿若星辰的眼睛里带着几分醋意,几分戏谑,顾千帆发出无声的叹息,承认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心上人面前溃不成军的事实。 不管外面还有人在等待,抬手再次按住小姑娘的后脑勺,不允许她做任何躲闪,又一次深深吻了上去。 任安歌只觉所有的感觉都被那温热的唇吸引住,灵魂好似在云端浮浮沉沉,再不能分出一丝理智去思考。 再分开的时候,伏在顾千帆肩头微微喘息着,任安歌忽然低声道:“千帆哥哥,我舍不得你走。” 这大概是小姑娘第一次这般示弱,顾千帆身体一抖,半晌才柔声道:“我也不想放开安安。”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拥抱,直到房门再次被敲响。 用了莫大的意志推开他,任安歌沉声道:“问题总要解决,你先跟她下去吧。” 第438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跟我一起。”顾千帆嗓音沙哑。 任安歌却摇头:“先稳住祝阿姨,我不想在这个关头出意外。” “可是……” “不管是祝阿姨病情真的很严重,还是阿朵动了什么手脚,我们都不能冒险,若是……若是为长久计,祝阿姨不能有事。” 反应过来这番话中的含义,顾千帆心头一跳,所有的不甘愿皆化成了必须解决此事的决心。 他的小姑娘都已经想到了未来,他自然不能让人失望。 “好,那你一会再出去,我会尽快和五叔讲清楚,不过若是是在赶不及……我会当中宣布我们的恋爱关系,安安,到时候你会站到我身边来吗?” 任安歌一怔,这个时候站到顾千帆身边,便是要承诺婚约,可她还没有跟家里谈过这件事…… 但感受到希冀的目光,这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小姑娘一咬牙,点点头:“好。” 一瞬间顾千帆的目光中似乎有烟花绽放,欣喜的光芒耀眼夺目。 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任安歌退到书房的露台上,听到顾千帆开门。 阿朵的声音传来:“千帆哥,你怎么连灯都不开?” “不关你的事。”顾千帆语气冷淡。 “刚刚我好像听到有人说话,怎么书房里没有其他人吗?”仿佛感觉不到他的冷淡,阿朵笑眯眯往里探头,顺手啪地打开了壁灯。 房间里突然光芒绽放,却并没有看到人影。 顾千帆已经跨出房门,此时冷笑:“你这是在监视我吗?” “怎么会呢?”阿朵若无其事的关灯关门,追上已经走远的人,想要去挽对方的胳膊。 顾千帆不动声色的避开,淡淡道:“阿朵小姐,请你搞清楚,所谓婚事只是我妈的意思,我本人并不情愿……”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千帆哥,祝阿姨可是非常希望我们结婚的,如果你不听话,可不知道阿姨会发生事情。” 她的语气非常怪异,顾千帆微微皱眉,本能的回头看她的表情。 不知何时她手里垂下一枚银币,正缓缓做钟摆运动,双眼也似乎变得更加深邃,嘴里又轻又缓地道:“祝阿姨希望我们结婚,你作为她最小的孩子,可不能让她失望啊。” 顾千帆的视线下意识跟着银币移动了几下,目光便有些涣散,片刻后缓缓重复:“我不能让妈妈失望。” 阿朵笑得甜甜的,将银币收回随身的小包里,上前挽住顾千帆的胳膊,两人亲亲热热的下楼了。 她自认为一切做得隐秘,殊不知身后有双眼睛将一切尽收眼底。 目送二人下楼后,任安歌才缓缓现身。 这个阿朵果然有问题,方才分明用的催眠术,可听顾千帆的意思,她的父母来自一个偏远的山村,催眠师这种新兴职业,怎么看也跟她不沾边才是。 如果阿朵会催眠,那祝阿姨对她言听计从,会不会也是被催眠了呢? 思索着下了楼,大家已经都集中在了餐厅里。 注意到任安歌出现,顾曼琪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热情,拉着阿朵往座位上去,一边道:“弟妹坐这里,跟堂弟坐在一起。” 双颊飞起红云,阿朵娇羞道:“曼琪姐别这么喊,我还不是……不是……” 边说边拿羞涩的眼神看顾千帆。 任安歌也在看自己男朋友,见他皱眉揉着太阳穴,一副脑袋不太舒服的样子,对阿朵并没有好脸色。 这是已经挣脱催眠术的效果了? 不愧是顾大总裁,心智果然坚定。 她的注意力在顾千帆身上,便没对顾曼琪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这倒让挑衅的人心生不满,于是顾曼琪更加大声道:“弟妹别这么说,大家都知道今天要宣布什么消息,要不然某些外姓人怎么能混得进来?就是要让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人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哪里,不要妄想不该想的东西。” 说话的时候,那视线一个劲的往任安歌身上飘,生怕大家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顾老爷子脸色一沉:“你这几年学的礼仪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老爷子这几年虽已经不管事,但余威犹在,一开口便堵得顾曼琪不敢出声了。 倒是好久没回来的顾二夫妻,或许是离得远了久了,对老爷子反倒没那么畏惧,笑道:“爸也不用生气,其实曼琪就是说的话不太好听,但意思还是没错的,有些人呀,自以为能巴上金大|腿,却不知有些东西是命,强求不得。” “你们……”顾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顾济海皱眉:“大家都少说几句,爷爷年纪大了,你们这是想把人起初好歹来吗?” 他与顾千帆如今是顾家实际的掌舵人,其他人纵使心中不服,也不敢随便驳他的面子,只得各自冷哼一声闭上了嘴巴。 不过顾曼琪还是动作夸张的将阿朵按在了顾千帆身边,眼神得意地冲任安歌挑衅了一番。 然而任安歌此刻却看着对面那个温润如玉,挺拔如竹的人露出淡淡的笑容:“顾五叔。” 几年不见,这个男人的气质倒是更加沉淀了。 如果说顾千帆是一把寒光凛冽的宝刀,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让人不敢造次,那么顾家老五便是一方美玉,观之可亲,却又不敢亵渎。 顾泽也含笑看来,四目相对,他温声道:“任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顾五叔,这些年每逢过年都收到你的礼物,我都没机会说声谢谢,这次您回来,我可是一定要用实际行动感谢一下的,您到时候可不要推辞。” 她的座位刚好在顾泽对面,坐下后两人聊起天来倒是方便。 男人轻笑:“我可以不推辞,不过你也不必对我用敬称,否则这天聊起来也太难受了些。” 任安歌从善如流:“好的,那顾五叔也不要唤我任小姐了,和其他人一样叫我安安吧。” “好的,安安。”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泽好像更开心了些。 顾曼琪看两人聊得旁若无人,任安歌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边的情况,心中不忿,又一次高声道:“弟妹,你这么了解堂弟的喜好,一定是这段时间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了解的吧。” 第439章 确实不能听你的 侧目看去,正好看到阿朵夹了一只虾放在顾千帆面前的碟子里,笑着问:“千帆哥,要不要我帮你剥开。” 顾千帆皱眉看着眼前的菜,半晌才道:“不必。” 任安歌注意到阿朵向祝知微看了一眼,后者立刻道:“千帆,注意你的态度,阿朵是在关心你。” 顾千帆眉头紧皱,很想就此起身,可还没来得及动作呢,祝知微的脸色忽然一变,啪地就摔了一个碗。 顾家老大顾熹立刻紧张起来,抚着妻子的背安抚道:“微微别急,千帆会听话的。” 一边说,一边不住使着眼色。 顾千帆额角青筋直跳,看得出极力忍耐了片刻,才又坐稳了,将那只虾夹起来放进嘴里。 明明是顾家大厨做出来的美味,他倒像吃这什么恶心的玩意似的。 任安歌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只留心阿朵的一举一动。 刚刚祝知微发火前,她好似无意的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 只是这动作太过简单随意,任安歌也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什么暗示。 不过在发现顾五叔看着那边皱眉的时候,这心里便有了底。 想到顾千帆之前说要找机会和顾五叔商量,可现在他被盯得这么紧,怕是找不到空档,倒不如自己出面。 垂眸想了想,任安歌忽然道:“顾五叔,你去国外进修心理学可还顺利?” 话说出来自己倒是一愣,说起来自己也认识在国外进修心理学的人,两人都在美国,说不定还是同学呢。 “还比较顺利,可能我确实在这方面有些天赋吧。” 顾泽温和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任安歌笑道:“心理学在国内还是个罕见的事物,不过我倒是有一点兴趣,一会想跟你请教一些问题可以吗?” “当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 饭毕,陈姨给大家上了茶,任安歌趁机跟顾五叔躲到一边“请教问题”,实则飞快将这段时间的事情说了一遍。 熟料顾五叔听完这些事情后,第一个问的问题却是—— “安安,难道你和千帆……” 话还没有说完,厅里忽然传来一声激烈的争执,跟着便看到顾千帆愤怒的大踏步走来。 “怎么了?”任安歌顾不上谈话了,连忙迎了上去。 没得到回答,只看到顾千帆向自己伸出手来。 没有犹豫的递出右手,下一秒便十指紧扣,顾千帆轻生道:“安安,跟我来。” 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别怕。” 任安歌展颜一笑:“我不怕。” 走出两步忽然想起顾五叔被扔下了,连忙回头想交代两句,不妨看到对方神色莫名,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顾五叔,我……”心中一阵别扭,想说的话便卡住了。 倒是顾泽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你先跟千帆去忙吧。” 说着也慢慢跟了过来。 他们的位置距离大厅不过几步,任安歌将将扭回视线,两人已经牵着手走到了众人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祝知微反应尤其大,直接用力一拂,茶几上那套价值数千块的茶具就摔成了碎片。 “千帆,你这是什么意思?” 摔完了东西,她便凶狠地问,语气不像是对亲生孩子,倒好似对着生死仇敌。 “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不会跟别人结婚。”顾千帆倒是冷静,一字一顿说得平淡,只是任安歌却能感觉到他浑身绷得很紧。 叫他如何能不紧张,虽然看到安安与五叔私下交谈,知道这事五叔一定清楚了,但到底没有亲口问明白,能不能压住场面并无完全的把握。 可他也不能再等了,总不能真的在所有顾家人面前,等所谓婚讯宣布了再行动。 任安歌完全能明白他的心思,左手轻轻按在他的胳膊上,上下摩挲了几下以示安抚。 祝知微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整个人都显出不正常的暴怒状态,声音尖利刺耳:“你敢不听我的话?” “这事关我一生的幸福,确实不能听你的。” 祝知微看上去好像随时会爆炸,顾熹想安慰她,却被反手推倒在地。 其他人已经躲得远远的,顾曼琪还嘀咕道:“婶婶看上去跟疯子一样,可千万小心别被她伤到了,神经病伤人都不犯法的。” 这话更加刺激了祝知微,她忽然弯腰捡起一块碎瓷片,直接就往自己脖子上割。 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任安歌也没忍住惊叫了一声。 下一秒祝知微的动作被拦住了,阿朵赤手抓住了瓷片,柔声道:“祝阿姨,你冷静点。” 瓷片锋利的边缘直接割破了她的手,粘稠的献血缓缓滴了下来,任安歌下意识的拽紧身边人的衣袖。 如果祝知微的病情发作真的有阿朵催眠的原因在里面,这个女人对自己可真能下狠心。 祝知微似乎也被这个情况惊了一下,猛地扔了瓷片,抓住阿朵的手颤声:“你怎么这么傻啊?” 因为疼痛皱着眉头,闻言却强笑道:“祝阿姨你才傻,为什么要因为我做出这种事情?千帆哥若实在……实在不能接受我,我……我……” 豆大的泪珠落下来,她飞快用擦了一把脸,坚强的笑着:“我退出便是,以后,以后我会常来看阿姨的。” 祝知微万分心痛的模样,正要说什么,顾千帆忽然开口:“你根本就没在其中过,有什么资格说退出。” 阿朵神色黯然,眼睛泪花转动,却撑着不肯落下来。 祝知微原本温和不少态度忽然又疯癫起来,她狠狠道:“我只认阿朵这个儿媳妇,除了她,谁也别想进我家的门。” 好似想要择人而啖的目光落在任安歌身上,好像下一秒就会扑上来似的。 任安歌感觉身边人动了动,那可怕的目光便被遮住。 她趁机回头,冲顾五叔做嘴型。 身后之人缓缓点了点头。 任安歌心中一松,看来他们的猜测没有错误。 现在,只看顾五叔和阿朵的水平,孰高孰低了。 第440章 记吃不记打 祝知微暴躁的想要冲过来,阿朵忽然轻轻叫了一声疼。 明明只是细细的一声,却立刻牵住了她的注意力。 探出头来,看着祝知微捧着阿朵的手无比担忧的样子,任安歌只觉十分怪异。 这位母亲对恩人的孩子,未免关心太过了一些。 难道这也是催眠的效果? 任安歌不动声色的打量阿朵,想着该如何试试她,以此来确定自己的猜测。 一个身影大踏步向前,越过两人一直走到阿朵身边。 明明自己受了伤,却还在软软安慰着祝知微的人仰起头来。 顾泽半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阿朵的伤势,淡淡道:“应该没有伤到筋骨,我给你包扎一下吧。” 视线越过顾五叔的肩膀,恰好能看到少女的表情,任安歌一怔。 刚刚那一瞬间,阿朵的脸色极为复杂,细究起来,似乎带着几分忌惮和愤恨。 她应该没有见过顾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只是那个表情维持的时间太短,任安歌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不用了,我哥会帮我处理。”阿朵扭头看了一下,毫无存在感的阿穆突然便上前。 任安歌微微一惊,低声道:“奇怪,刚刚居然没想起还有这个人存在。” 阿穆要去扶妹妹,顾泽却握住了阿朵的手腕:“我来,我以前是骨科医生,处理伤口比较在行。” 阿朵似要挣扎,祝知微却道:“五弟医术很不错,阿朵别怕,让他帮你处理一下,若是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又来了,那种转瞬即逝的不和谐感。 任安歌紧紧皱着眉头。 这话分明是为了她着想,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阿朵看祝知微的眼神都隐含愤怒? 但最终她还是温顺的跟着顾泽去一边处理伤口了,阿穆寸步不离的跟着。 祝知微忽然道:“阿朵是为了救我受的伤,你还不去看看?” 话是对着顾千帆说的。 然而顾小少爷已经彻底不愿意忍受了,只冷冷道:“我又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 祝知微顿时火了:“你知不知道阿朵救了我多少次,那是你|妈的救命恩人。” 气愤愈发僵硬。 “妈,”顾济海想打圆场,“救命之恩有很多报答方式,也不一定……” “阿朵只有这么一个心愿,她这么好的女孩子,难道配不上你?”谁料祝知微压根不理会大儿子的话,只忿忿逼问。 她的视线落在两人依旧握着的手上:“顾家的媳妇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没有我的点头,你休想娶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任安歌明显感觉到顾千帆的气场变得不一样了,连忙扯他的衣服。 祝知微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这时候硬碰硬没什么意义。 可她不想闹事,有些人却等不及了。 顾曼琪站得远远的助阵:“婶婶真是慧眼如炬,一看就知道某些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想顾千帆与母亲起冲突,不代表任安歌谁都畏惧,遥遥望着顾曼琪,她轻蔑的一笑:“只怕是有人待在阴沟里,这才觉得谁都跟她一样,满身糊满了烂泥。” 不等顾曼琪说话, 她又道:“我真是觉得奇怪,有些人为什么永远记吃不记打呢?” 这话是冲顾千帆问的,小姑娘微微偏着头,带着几分天真的狡黠。 落在顾小少爷眼里便是说不出的可爱,连怒火都被抚平了不少,十分配合地唇角一勾:“这些人大概是记性不好,忘了自己还能蹦哒是因为别人手下留情,而不是她自己的本事。” 顾曼琪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连忙往父母身后躲。 果然顾千帆下一句话就是:“堂姐的学校不是到春节那天才放假吗?今天饭也吃过了,我看就趁着宿舍还没关门赶紧回去吧。” 顾曼琪就读的所谓贵族学校规矩森严,她早就受够了,偏偏正式毕业还要一年多,就算想请假,学校里连完善的医院都有一家,寻常理由根本别想得到批准。 这次好容易家里出面才请到了假,顾曼琪可是做好了一直在家待到过完年的准备,谁料顾千帆居然这么狠,她才刚回来,就马上要将她送回去。 顾曼琪压根不愿意,她还没好好享受一下自由自在灯红酒绿的生活呢,当即抓着父母的手嚷嚷:“我不回去,我已经请了假了,爸,妈,你们也好不容易才回来,我想多陪陪你们。” 顾二夫妻确实很久没见到女儿了,便哀求的看向老爷子。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顾二夫妻这次回来又十分老实,顾老爷子心软了。 然而顾千帆抢先一步:“堂姐怕是忘了,当初是怎么为了让自己能留下,把二叔二婶都给推出去的。” 顾二夫妻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这件事虽然过去几年,但正因为岁月久远,反倒成了长在肉里的一根刺,拔不出,看不到,关键时刻却扎得人生疼。 顾大总裁想要刺人的时候,水平可是刚刚的,话音不停地道:“不过如今也是长大了,知道要孝顺父母了,不过二叔,我看堂姐在贵族学校学了几年,花费不小长进却不大,可能孩子还是跟在父母身边接受教育最好,既然堂姐这么不喜欢现在的学校,不如年后还是跟着你们一起出去吧。” 顾曼琪一张俏脸顿时雪白。 这几年非洲的情况倒也有所发展,但顾家紧跟国家脚步,专门往穷的、乱的、落后的地方去,给当地人是带去了不少先进的东西,可在那工作的人也吃了不少苦头。 就看自己爸妈这副老了十岁,且跟顾千帆眼神对上的勇气都没有的怂样,便知道那边的日子有多惨。 若自己跟过去…… 只要想想这个可能性,她就手脚发冷。 顾二婶也有些慌了,到底是母亲,舍不得女儿吃苦,正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得口口声声想多陪陪他们的女儿大声道: “随便请假确实不好,我还是先回去学校吧,爸,妈,等过年我再来陪你们啊。” 第441章 激怒她 说着也不用催促,自己跑上楼拿了包匆匆离开,压根没给父母开口的机会。 看着顾二夫妻隐隐灰败的脸色,任安歌只觉无奈。 顾曼琪是个学不乖又冷血的,不过养出这样的女儿,也只能怪自己种豆得豆了。 解决了跳梁小丑,那边阿朵的伤也处理得差不多了。 对于顾曼琪的事情,她没有说一个字,只立刻凑到祝知微身边,轻言细语的劝慰着。 似乎知道今天纠结下去没有结果,她已经在劝说祝知微上楼休息了。 神色疯狂的女人额外听从她的话,居然怒色一收便准备上楼。 感觉到顾千帆的胳膊微动,便猜到他不甘心今天的事情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有些犹豫要不要阻止时,顾五叔的目光咻地看过来。 奇异的,任安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用力捏了捏顾千帆的手,在他看过来时轻轻摇头。 已经上了好几级台阶的祝知微忽然停下,冷冷看过来:“时间不早了,外人应该告辞了。” 老宅子里唯一的外人是谁不言而喻。 顾千帆向来觉得自制力极为值得骄傲,今天才知道那只是没有触碰到逆鳞。 自己母亲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安安,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而现在,这根弦濒临崩断。 任安歌自然感觉到男朋友爆发在即,抢先道:“千帆……” 她一唤,顾千帆立刻便扭头看过来。 小姑娘盯着阿朵,神色间带着一点挑衅,微微一笑:“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不如你送送我。” “好。” “我不准。” 两个声音一起响起。 祝知微紧紧抓着楼梯扶手,声音尖利得刺耳。 “祝阿姨,你别这样。”阿朵仿佛有些手足无措。 任安歌笑得轻慢:“祝阿姨,你也想得太美了,多少年没尽过母亲的责任了,现在想来千帆面前耍威风,迟了。” 不管与任安歌对不对付,顾家人都十分吃惊。 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任安歌一贯的风格。 顾济海甚至有些恼怒,就算千不好万不好,那到底是他|妈,任安歌这样子有些过分了。 然而小姑娘一副不在乎任何人的样子,又冲着楼梯的方向轻蔑地笑了笑。 “想用父母之命这种事情压着顾千帆结婚,先问问我这个正牌女友同不同意再说。” 阿朵的脸色一变。 “千帆,我好累,我们走吧。”任安歌忽然开始撒娇。 顾千帆撇了一眼楼梯上的两人。 奇怪的是刚刚还歇斯底里的女人,这会却不知魂游何处了,倒是一直以“乖”示人的那位,脸色十分难看。 看出安安想要激怒的对象,顾千帆更加配合起来。 对着撒娇的小姑娘宠溺一笑,搂着她的肩膀往外走不说,还潇洒的留下一句:“今晚我不回来了。” 嫣红的指甲猛地收惊,阿朵用极低的声音,正要在祝知微耳边说话。 “大嫂,你应该多休息,舒适的睡眠有助于身心健康。” 不知何时站到两人面前的人吓了阿朵一跳,抬眼时正好对上顾泽深邃的双眼。 心头一阵狂跳,阿朵下意识移开目光,错失了顾泽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 只这么一耽搁,屋子里就没了顾千帆与任安歌的身影。 …… 祝知微与丈夫离家多年,对自己儿子都一副充满敌意的样子,却偏偏对顾泽有几分善意。 说来也怪,一直以来病情发作时连丈夫顾熹都安抚不了,但顾泽一句话却能让她听进去。 向大哥使了个眼色,顾熹忙上楼扶住妻子,顾泽在另一边护着,两人便哄着祝知微往卧室去。 阿朵抬脚跟上,不料顾泽却道:“顾家没有让客人一直照顾人的惯例,阿朵小姐请自便。” “可是祝阿姨离不开我。”阿朵急了。 “阿朵小姐,你是我们顾家的客人,不是佣人。”顾泽态度温和,语气却坚定。 他扭头看向阿朵,自认为态度温和,却再次察觉对方克制的厌恶与畏惧。 将这些疑点记下,趁着阿朵因为惧意不说话,兄弟两将祝知微带走了。 等阿朵反应过来时,眼前早就没了人影。 一回头,顾老爷子忽然道:“老了,精神头不行了,济海,扶我回去休息吧。” 随着他这一声,客厅里就只剩下顾二夫妻,顾三和顾沅。 左右一看,顾二夫妻也很快的走了。 顾沅盯着两人有些仓皇的背影,冷笑一声:“胆小鬼。” “四妹何必嘲笑二哥二嫂,他们在非洲被顾千帆磋磨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敢跟他作对。”顾三一副烟嗓,说出的话却也没好听到哪里去。 顾沅不屑的笑笑,抬头与阿朵四目相对:“阿朵小姐,或许我们应该合作。” …… 已经离开顾家老宅的小情侣依偎在后座,默契的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谁也不想先开口。 十几分钟后,前方隐隐能见城市的霓虹灯光时,任安歌才叹了口气:“今天我说的那些话,让我妈知道了肯定要批评我。” 又扭头看向顾千帆:“我也算史上第一人了吧……第二次见男朋友的父母,就把你|妈怼得差点发疯。” 语气多少有些心虚,虽然她说那些别有目的,但要是顾千帆心中介意,那她就只好……只好…… 一时也没想到只好如何。 下一刻就被人用力刮了下鼻子,任安歌没忍住大叫:“你干嘛!” 抬手捂住了有些痛的鼻梁。 “让你不相信我,”顾千帆老神在在,“你是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吗?但你这样太冒险了,阿朵那个人很诡异,这样激怒她,指不定她会干出什么事。” 原来他完全清楚自己的计划,任安歌松了口气:“怕什么,难道在你的大本营,她还能翻天吗?” 话音刚落便看到顾大总裁莫名其妙笑起来。 任安歌一脸茫然,轻轻打了他几下:“说正事呢,你笑什么?” “我高兴。” 手被抓住轻吻了一下,听得顾千帆继续道:“安安相信我,觉得我很厉害,想到这个我就高兴。” 第442章 我才是最大的障碍 任安歌一阵无语,顾大总裁一副恋爱脑的架势,这要是上辈子爆出去,这得警掉多少下巴啊。 一把抽回手,故意露出嫌弃的表情:“说正事呢,你能不能严肃点。” “好。”顾千帆明显还在憋笑,但好歹能正常说话了。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将话题扯回来:“愤怒的人才容易出昏招,阿朵现在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你们一天还投鼠忌器,就摆不平他。” “你今天和五叔谈过此事了,他怎么说?”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你就过来了。”任安歌又翻了个白眼,“但你注意到没有,阿朵对顾五叔很是忌惮。” 顾千帆回忆了一下,只是当时他正是盛怒之时,何况因为厌恶,根本不愿意多看阿朵一眼,对此倒没什么印象。 “我应该不会看错,但这就很奇怪了,顾五叔人很好啊,她为什么会忌惮?” “你觉得五叔人很好?”顾千帆忽然牛头不对马嘴的来了一句。 任安歌十分敏锐,根本不接这个话茬,继续谈正事:“如果阿朵真的是催眠方面的高手,祝阿姨也确实被她催眠控制着,顾五叔与她交手也不一定会赢,毕竟他刚学成归国,恐怕实践方面……”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这一点不必担心,五叔在心理学上非常有天赋,到美国半年便开始跟着教授参与心理治疗,经验丰富着呢。” 怕她担心,顾千帆又补充:“听说美国那边的教授非常希望五叔留在那边,说他是心理学方面的天才,但我知道五叔心里有个人,所以一定要回国来。” 任安歌惊讶:“心里有人?是谁啊?” “不是谈正事吗?”顾千帆撇嘴。 任安歌:“……这不是好奇嘛。” 啪—— 脑门被谈了一下,顾大总裁一脸严肃:“任安歌同学,我觉得有必要严肃地提醒你,请对你的男朋友多一些好奇,对其他异性保持高冷。” 揉着脑门,脱口而出一句:“我对你够了解了。” 刚刚还严肃无比的人忽然笑得贱贱的:“不,还有很多方面你不够了解。” 再次秒懂,任安歌一掌呼过去,盖在顾千帆脸上,将那张欠揍的笑脸推远些,十分无奈道:“顾大总裁,能好好说话吗?” 车辆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滨江别墅了。 “院子里走走吧。”顾千帆提议。 点点头,于是司机直接将车开进车库,小情侣则并肩走在路上。 临近春节,气温已经偏低,可两人手牵着手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沉默着绕了半圈,顾千帆忽然接上了之前的话题:“激怒阿朵,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这要看她如何选择了,今天我说得很清楚了,现在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你不点头,她嫁不进顾家。” “我不会点头。” “今天离开书房的时候,我觉得她对你催眠了。”任安歌忽然提起之前的事情。 顾千帆皱眉:“难怪吃饭的时候我觉得头痛,还觉得有一小段时间的记忆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 “我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催眠的资料,”任安歌斟酌了一下,“对于意志坚定的人,催眠的失败率很高,如果我没猜错,祝阿姨一直受到心理疾病的折磨,所以非常好控制,但你从小练就了钢铁般的意志,她能趁你不备短暂催眠你,却不能长时间保持,所以……” 淡淡一笑:“才没有直接催眠你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顾千帆的表情不太好看,如果阿朵真的是催眠高手,这种事情并非没有可能。 不免暗暗庆幸自己的意志坚强,否则若是让人直接催眠到床上去了,自己的小女朋友会作何选择不难猜测。 虽然知道两人彼此信任,他还是忍不住认真道:“安安,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就算被催眠了也不会。” 任安歌噗嗤一笑:“我当然相信,你不用这么严肃。” 又接上之前没说完的话:“阿朵如果聪明,就知道只控制祝阿姨没有用,想嫁给你,我才是现阶段最大的障碍。” 顾千帆听懂了她的意思:“所以她可能会直接来找你。” “我巴不得。”任安歌笑笑,“觊觎我的男朋友,当我是吃素的吗?” 见她斗志昂扬的样子,顾千帆一方面觉得心甜如蜜,一方面又十分担心。 如何不知他的担忧,任安歌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拿自己冒险,其实这么做我还有一个理由。” “什么理由?” “给顾五叔制造点机会,若祝阿姨真的被催眠控制,只要解除掉,阿朵兄妹就没有理由留在顾家了。” 眼底闪过一丝利光:“我就不信她能手眼通天,隔得远了还能将人控制在手里。” 顾千帆若有所思:“这么说来,我爸妈回来后,她确实几乎都跟我妈形影不离,你还不知道,我妈连晚上都要跟她睡一块,为此我爸妈已经分房睡几年了。” 这种异常的情况让他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任安歌没说的是,如果能跟阿朵单独交锋,她还想验证一下那个荒谬的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就不便让任何人知道了。 顾千帆则在担心她:“她的催眠既然这么厉害,你就更不能跟她单独交锋了,万一……” “我知道,”任安歌自家人清楚自家事,自己的心理创伤不比祝知微轻,更容易被催眠高手钻到空子,“所以我需要顾五叔的帮助,在阿朵找我前,你要帮我与顾五叔私下见一面。” 顿了顿,补充道:“前提是顾五叔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五叔厉害吗?顾千帆没法昧着良心否认这一点,若不是他最初醉心医学后来又一头扎进心理学,继爷爷之后顾家的掌舵人,应该是五叔才对。 但……他总觉得五叔对安安的感情有些不对劲,只是从来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就连每年托回来的礼物,也都是没有地方越界。 第443章 强大的信任 以他对安安的了解,若真把毫无凭据的猜测说出来,小姑娘肯定要生气。 良久,顾千帆叹了口气轻笑:“当然,五叔绝不会让你失望。” 当夜,顾千帆果然住在了滨江别墅这边。 …… 虽然没有与顾五叔进行任何商量,但双方的行动居然该死的合拍。 敏锐的察觉到阿朵对自己莫名的惧意,顾泽巧妙的利用了这一点隔开了她与祝知微的接触。 阿朵明显对此十分焦虑,而祝知微在与她分隔开后,虽然也发了几次病,却都由顾泽安抚住了。 所以当顾泽提出要出去时,阿朵竟然是第一个面露欣喜的人。 做了许多安排,尤其叮嘱大哥不要让阿朵接近大嫂后,顾泽才离开了老宅。 受到邀请到顾千帆的滨江别墅见面,在这有些混乱的时候,他居然还记得带来了伴手礼。 看到任安歌也在,他没有任何惊讶。 开口的第一句话也证明他确实对一切成竹在胸:“阿朵最近被我逼得有些厉害,要不是她一直对我莫名畏惧,应该早就反击了。” 顾千帆一怔:“她为什么怕你?” 顾泽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任安歌,先是摇摇头,之后又道:“她的行事作风,有点儿像一位故人。” “故人?”顾千帆惊讶,“是五叔以前医院的同事吗?” “算是吧。” 任安歌忽然问:“这位故人也怕你吗?” “她本可以不怕的,”眼底闪过莫名的光,顾泽轻声一笑,“可惜她心思不正,肖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为此甚至不惜将其他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后来被我识破教训了,大概从此就落下了看到我便害怕的毛病。” 任安歌皱眉:“五叔能确定,阿朵与你那位故人无关吗?” 话音刚落便听得两人同时问: “你叫我什么?” “你叫他什么?”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大意,居然也喊起了五叔。 “咳咳,不是跟着你喊的。”看到顾千帆一脸欣喜,任安歌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就是觉得与顾五叔一见如故,特别亲切,所以就……” 话说了一半,忽然看到顾五叔神色复杂,似喜似悲,不知怎的心中一窒,余下的话便自动消音了。 但顾千帆的目光移过去时,他的面色已恢复如常,淡淡笑着:“我也觉得与安安一见如故,以后就直接叫五叔吧,不用加个顾字了。” 任安歌有些脸红,却还是从善如流:“五叔。” “五叔今天没带什么礼物,先欠着,回头补给你。”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顾千帆听到这句话后松了口气。 只是疑惑的看过去时,他又冲着自己挤眉弄眼,一看就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翻了个白眼,任安歌决定不理会这个“恋爱脑”的ooc总裁,转而又把那个问题问了一遍。 顾泽露出回忆的神色,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确实不是,无论是长相还是年纪,都对不上。” 任安歌皱眉思索,总觉得阿朵的身份愈发成谜,看来还是必须试探本人才能清楚。 她在沉思,并未察觉顾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半晌都没有移动。 顾千帆忽然轻咳一声起身:“五叔的茶冷了,我给你换一杯吧。” 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顾泽顺势站起来:“说起来还没有参观过你这里,我去厨房看看。” 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一起往厨房去了。 等任安歌回过神来,才发现两个男人坐到了餐桌旁,不知刚聊了什么,面色都有些凝重。 “你们怎么坐这来了,”她自然的坐到顾千帆身边,因为心里有事,没发现顾泽微微黯淡的眸光,“五叔,我听说如果一个人本身就先接受了催眠,后来的催眠师就很难将人带入自己的催眠之中了,是不是这样?” “确实,因为催眠实际上是在患者大脑中构建特殊的场景,以达到心理治疗的目的,如果患者大脑中已经存在一个‘催眠幻境’,想要再构建自己的催眠幻境难度便会呈几何增长。” “我想找机会和阿朵单独谈谈,但又担心被她催眠,所以我想请五叔帮个忙。” 她刚说完,顾泽便猜到了她的意思:“你想让我提前催眠你,好躲过阿朵对你的催眠?” “对,不过我对心理学不了解,不知道这样的方法可行吗?”任安歌有些兴奋。 沉吟片刻,顾泽点头:“有可行性。” “不过……就算是非常厉害的催眠大师,也很难在没有任何准备,周围环境不合适的情况下,将人进行深度催眠,所以其实像控制大嫂一样控制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顾泽忽然说了一段,然后又好似随意的补充: “不过如果是有严重心理创伤的人,也可能一瞬间便被击破心防,跌入催眠师制造的催眠幻境中。” 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关注任安歌的神情。 果然看到小姑娘的目光深处有异样的情绪涌动,顾千帆非常敏锐的察觉到这份情绪,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缓缓收紧桌子下的拳头,顾泽眼底一片悲凉:竟然是真的,他的小朋友也回来了,然而他却晚了一步…… 顾千帆忙着安抚心上人,并未察觉对面之人的不对劲,也给了顾泽自我调节的时间。 几分钟后他慢慢开口:“只要是人,心防就有破绽,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担心,我们就采取这个方案,我会先催眠你,之后将安全词告诉千帆,需要的时候他可以随时唤醒你。” 任安歌微微闭眼,片刻后点头:“好。” 此时她才觉得诧异,在定下这个计划前,自己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被顾五叔催眠,若暴露了心底的秘密该如何。 就好像大脑从来没想过要怀疑这个人一样。 直到被他无意中戳破自己的担忧,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份信任着实来得莫名其妙。 可再怎么莫名其妙,现在人家已经同意了这个办法,若自己突然反悔便不好解释了,任安歌只得将这份信任进行到底。 等躺到柔软舒适的躺椅上,感觉坐在旁边的人散发的温和之意时,那些担忧又不翼而飞。 这份莫名的信任,竟然如斯强大。 这是任安歌陷入沉睡前最后的念头。 第444章 真是会挑地方 任安歌做了个有些奇怪的美梦。 梦里父母慈爱,她的童年就像泡在蜜罐子里。 学业顺利,身边的朋友也感情深厚。 毕业后按部就班的恋爱,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心意相通。 两年后两人顺理成章的谈婚论嫁。 她就在这个时候被轻柔的声音唤醒。 睁开眼睛,恰好看到一抹夕阳落在顾千帆的脸上,映得他的脸色额外温柔。 “安安,起来吃饭了。” 缓缓起身,任安歌觉得心灵前所未有的平静,忍不住笑了一声:“刚刚做了个很好的梦。” 顾千帆也笑起来:“看出来了,你刚睡着了都在笑呢。” 两人手拉着手去餐厅,却见顾泽已经坐在餐桌边等他们了。 四目相对,顾泽微微点头:“你醒了。” “嗯。”一边坐下一边点头,“催眠成功了吗?” “很成功,你和阿朵见面应该没有问题。” “多谢五叔。” 三人安静的吃饭,任安歌却还不由自主的回忆那个梦。 梦里的幸福平和的一生太让人欢喜了。 只有一点挺遗憾,梦里虽然知道自己的恋人是顾千帆,但这张帅脸在梦里居然模糊不清。 多少便给梦境带来了一点不真实感。 难道是自己大脑还记着上辈子爱情婚姻带来的伤害,所以还在做着抵抗吗? …… 不出任安歌所料,顾千帆不管家里如何催促,又或是祝知微在电话里怎么发怒,都不肯回去顾家老宅,阿朵果然坐不住了。 这日清晨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阿朵约她见一面。 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顾千帆并没有现身,却提早去了约好的地方进行布置。 谁料阿朵比他们想的还要警惕,任安歌都已经出发了,居然临时接到换地方见面的通知。 如今阿朵与他们各有凭借,双方各有妥协,这见面的地方她如何定,任安歌就不能不同意。 更何况小姑娘有心证实自己的猜测,其实也想单独与她见见。 于是将改变会面地点的事情告诉顾千帆。 之前的布置算是白费了,任安歌掉头去新地点。 阿朵约定的地方在跨江大桥的中间。 这可真是个好位置,上天入地,谁想偷偷接近都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任安歌步行上桥,远远便看到阿朵兄弟立在寒风中,阿朵今日穿了一件颇有少数民族风格的对襟上衣,脖子下面一枚纽扣也不知是何材质,远远便反射着清冷的光芒,十分引人注目。 “阿朵小姐真是会挑地方,这天气在桥上见面也太冷了。”任安歌仿佛感觉不到两人的敌意,平静的站在两米开外,顺手将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 阿朵微笑,身子微动,那枚纽扣闪闪发光,吸引了任安歌的视线:“我想我们的谈话,你或许不想别人听到,这才定了这个地方。” 听上去倒是为自己着想了,任安歌挑眉:“哦?我以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是你才对。” “我有什么秘密?”她有恃无恐,连惊讶之色都额外虚假,“我连想嫁给千帆哥都不隐瞒,还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 “比如,你利用催眠控制祝阿姨,来达到你的目的。” 阿朵一点也不吃惊:“我就知道你有所察觉。” “这种手段可不怎么光明。”任安歌微微皱眉,发现这个女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有什么不光明?我催眠祝阿姨可是为了帮她控制病情,”阿朵眉眼弯弯,“如果我成了祝阿姨的儿媳妇,就能一直名正言顺的陪她一辈子了,这样对她的身体也好。” 颇有些大开眼界的感觉,居然有人能将自己的暗算说得如此清醒脱俗,这张脸皮也是够厉害的了。 既然看出她在催眠祝知微,都不能让阿朵慌乱,任安歌便放弃了从心理上打击对方的打算,直接问:“你约我出来是想做什么?” “其实很简单,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你和千帆哥不是良配,祝阿姨又不喜欢你,何必让千帆哥夹在妈妈和女朋友之间痛苦的选择呢?” “我觉得祝阿姨只要不再被你催眠,这种抉择应该就不会存在了。”听到这种要求,任安歌丝毫不动怒。 阿朵好似无意的拨弄着脖子下的纽扣,片刻后摇头:“那不可能,如果你不答应,我只能……” “你为什么害怕五叔?”任安歌忽然插嘴。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死死盯着阿朵。 若非早有准备,还真不会注意到那瞬间的惧意。 果然如五叔所言,阿朵对他带有莫名的惧意。 如果……如果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份惧意并非莫名,而是因为曾经的记忆太过深刻。 就如她的恨一样,在别人眼里毫无理由,实则是因为那些伤痛太过沉重。 哪怕重来一次也不能释怀。 “我为什么要怕他?”阿朵目光微微一闪,很快稳定下来,不过手指却无意识的搓动着那粒扣子,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任安歌慢慢勾起一丝冷笑:“你知道心理学上有种说法,当一个人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用反问,或是答非所问的方式回应时,说明这个人……心虚。” 最后两个字说得又轻又慢,却让阿朵神色一变。 她的目光惊疑不定,显然没想到会在任安歌嘴里听到心理学方面的常识。 但她依旧很快冷静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不要以为在哪看了点所谓心理学的知识,就能揣测人心了。” 任安歌注意到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不屑与怒意。 这个反应倒是很熟悉,那些为传统技艺奉献了一辈子的老艺术家们,遇到半吊子水的人时,常常就是这种表现。 所以这个阿朵,觉得自己在心理学方面是很厉害的人物,看不起自己这样的半吊子。 可她看过顾千帆调查到的东西,这个姑娘不应该有机会学这个。 心理学在国内才刚刚起步,一般的学府连相关的专业都没有呢。 第445章 死了一个 任安歌打量着这位,想着她对顾家人的爱好了如指掌,除了顾济海。 上辈子顾济海早死,谁会没事去了解一个死人的喜好呢? 目光最后又落在那粒额外亮眼的扣子上,任安歌轻笑一声,忽然问:“不知道阿朵小姐喜欢看电影吗?” 饶是阿朵对这次的会面做了许多准备,这时候也不由一愣。 一时间看不穿这个问题的意义,她狐疑地盯着任安歌却不做声。 任安歌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很喜欢,许多电影剧本的想象力真是太丰富了,比如有部电影叫做蝴蝶效应,就是讲主角为了改变命运一次一次回到过去……”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阿朵的神情大变,仿佛什么天大的秘密被人拆穿。 任安歌只做不见:“不知道你听说过一句话没有,大洋彼岸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能在大洋此岸掀起一场风暴,这就是蝴蝶效应,就是不知道这只蝴蝶知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呢?” 阿朵带着一抹慌张之色,手指拨动那粒扣子的速度越发快起来。 随着她的拨动,扣子反射着冬日暖阳的光芒,闪烁不定。 任安歌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住。 见状,阿朵嘴角微勾,忽然柔声道:“千帆哥真的很喜欢你,我不过想跟你见一面,他就这么担心的追来了。” 说着手一指,任安歌顺着看过去,果然看到远远的地方有顾千帆急忙跑过来的身影。 然而跨江大桥上车来车往,他这样子也太危险了。 脑子里刚蹦出一个念头,桥上忽然冲出来一辆大卡车。 顾千帆恰好在司机的视角盲区,偏偏他眼里只有自己,居然一点没注意到侧后放的卡车。 面色刷地苍白,任安歌仓皇大叫:“小心——” 一边本能的向顾千帆奔去。 阿朵的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手指轻轻在光滑的扣子上摩挲着,满眼期盼得看着小姑娘的背影。 任安歌扑到桥边的护栏上。 坚硬的护栏撞在腹部,双手搭在上头,钢铁特有的冷硬感落入掌心。 微微有些迷蒙的眼神瞬间清醒,她低头看向下方,江水滚滚向北,这样冷的时节掉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身后传来愤怒又诧异的声音:“你为什么不动!” 扭头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粒扣子反射的冷光。 任安歌飞快移开目光:“想催眠我跳江……你还真是够狠的。” 阿朵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催眠失败了。 从她的表情看,她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任安歌则在心里直呼侥幸,亏得他们早做了准备,若不是五叔率先催眠了她,刚刚阿朵这个狠招只怕就奏效了。 如今她手段失败,正是心神动摇的时候,自己若再试一试…… “哥哥,救我——”阿朵忽然尖叫。 反应过来就看到阿朵站在自己面前,正伸手抓过来。 任安歌下意识便抬手去挡,谁料一直不出声,面无表情的阿穆忽然暴怒。 “不准你碰我妹妹!”年轻的男人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两步跨过来,一把抓住任安歌的手腕。 他的双手像铁钳一样,小姑娘吃痛自然要挣扎,阿朵还在惨叫,倒像她被怎么样了似的。 阿穆越发愤怒,与任安歌扭在一起。 小姑娘本就在桥栏附近,挣扎了一会,阿穆忽然将人往桥栏方向一甩,自己也站立不稳,任安歌惊叫一声,被他直接甩出桥外。 而阿穆也跟着跌了出来。 这一下大大出乎意料,任安歌本能的向上挥舞着胳膊,想要抓住什么。 阿朵的脸忽然出现在上方。 只来得及看了一眼她得意的笑,刚刚搭住栏杆的手指便被用力掀开,空中再无可以借力的地方,任安歌尖叫着往下坠。 桥上传来一声大吼:“安安——” 回应顾千帆的是江面上一声水响。 扑到栏杆边,只见江水悠悠荡起涟漪,哪里还有人影在。 顾千帆二话不说就要跳下去寻人,被保镖死死拉住。 不远处传来阿朵伤心欲绝的声音:“哥——哥——求求你们救救我哥……” 话音未落便晕了过去,顾千帆双眼通红,杀意凛冽,只瞥了她一眼,便转头吩咐:“调集所有人来,无论如何要把人给我找回来。” 保镖们飞速行动起来,没多久江两岸和桥上都挤满了人,十来艘水警船停在江面,数不清的蛙人在水面浮浮沉沉。 差不多三十分钟后下游百米处找到了阿穆,等在江边医生急救了十几分钟,宣布救治无效,人已经死得彻底。 刚刚醒过来的阿朵听到这个消息,哀号一声,又晕了过去。 顾千帆无动于衷,仿若一尊精美的石雕盯着江面,久久都不眨眼。 又是十分钟过去,远处传来呼声:“找到了,在这——” 顾千帆身形一动,飞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过去。 两个蛙人拖着小姑娘艰难地往岸边走过来,顾千帆抢过准备好的后毯子,冲过去将小姑娘裹了个结实。 被裹得只露出一张小脸的人,眼睫微颤,鼻息并不微弱,顾千帆大大松了口气。 老天知道,阿穆溺死的消息传来,他有多心焦,那一刻整个人仿佛落入冰窟之中,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 此时感觉怀中的人儿气息稳定,他也才好似跟着回到了阳间。 亲自将人抱上救护车,医生做了一番临时检查,面色有些诧异。 顾千帆的心又一次悬起,连忙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医生摇头:“没有任何问题。” 顾大总裁不解,既然没问题,为何这副表情? “就是没问题才奇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进水里,身上不应该一点伤都没有。” 顾千帆想也不想:“安安吉人天相。” “……”医生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片刻后才道,“从高处落进水里,其实和砸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区别,最好还是去做个全身检查,确认内脏没有受损比较好。” 事关任安歌的健康,顾千帆哪里会不同意,于是救护车一路呼啸着走了。 第446章 挨了一巴掌 检查的结果没有任何问题。 检查报告送到医生手里的时候,他的表情可谓在看玄幻片。 顾千帆则彻彻底底松了口气。 更让他高兴的是,人推回病房没几分钟就醒了。 “安安!”这几分钟里已经足够顾大总裁深深反省,就不该同意什么正面交锋的主意。 亲眼目睹安安掉下去,他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这样可怕的场景再来两次,他可能会心脏病发英年早逝。 看着男朋友劫后余生的表情,任安歌心中一阵发虚。 事实上她压根就没跌进江里,即将碰到水面的时候她直接闪进了空间里。 顾千帆听到的那声水响是阿穆掉进去的声音。 这次危险的经历倒让她发现躲进空间的另一个好处来。 人进去了,空间却不会停留在半空中,依旧会继续下坠直到触底。 然而躲在里面的自己却一点震动感都没有。 要不是江上有那么多人在搜寻他,她都可以直接从空间里走到岸上去。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空间还有这样神奇的功效,以后跳楼都不用怕了。 就是把男朋友吓得够呛,偏偏自己还不好安慰。 这么一想,任安歌就觉得更内疚了。 听着顾千帆满心自责,她愈发坐立不安。 最后—— 顾大总裁的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病房门忽然被推开,任安歌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蹭地退开了些。 是谁打断了女朋友好容易主动的献吻? 顾千帆一脸杀气的扭头,没错过顾泽眼底飞快消散的心痛。 “五叔。”十分淡定的站起来打招呼。 顾泽“嗯”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问:“听说安安掉到江里了,情况如何?” 任安歌满脸通红,很有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憋死的冲动。 因为想安慰一下男朋友,所以主动亲了过去,怎么就这么巧被人撞见呢。 还是男朋友的长辈,真是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听到顾千帆说“万幸没受伤”,于是连装病都做不到了。 顾泽微微松口气,不动声色的压住心痛的感觉,淡淡道:“一声说阿朵受刺激过大,这个消息没瞒住,大嫂坚决要到医院来探望。” 提起正事,任安歌总算自在了些:“我有个怀疑。” “什么?”两个男人一起看过来。 “阿穆也被催眠了。” “什么?” “在桥上他一句话都没说,也没什么反应,那样子本就怪怪的,”任安歌解释,“后来阿朵忽然凑近我,还叫救命,阿穆就突然愤怒地冲过来,我们扭打中一起掉了下去。” 清澈的双眸看向专业人士:“五叔,他那个样子真的很奇怪。” 顾泽沉思着,半晌微微点头:“有可能,之前在家里,这个阿穆就很没有存在感,如果阿朵不叫他,其他人几乎能将他给遗忘掉。” “果然是这个女人算计你掉下去的。”顾千帆的重点在另一件事上。 一想到安安掉下去时的可怕画面,灼心的怒火就烧得他坐立不安。 一拳锤在床架上,他眉目冷淡:“我绝不会放过她。” “你不会放过谁?”尖锐的女声响起。 三人一起扭头,便看到祝知微风一样冲进来。 她的目标十分明确,正是坐在病床上的人任安歌。 右手高高扬起,看得出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大家都看出她想做什么,顾千帆神色大变,第一反应是要挡住。 然而他和祝知微中间隔着病床,想要绕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啪—— 任安歌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没感觉到脸上疼痛。 睁开眼睛顿时惊呆了,顾泽背对着自己,清俊的脸庞向床头的方向侧过来,左脸上清楚现着鲜红的五指印不说,还有指甲划破的几道痕迹。 祝知微是一点没留力气啊。 顾泽代己受过,任安歌眼眶立刻红了,立马跳下床,焦急问道:“五叔,你怎么样?” “没事。”顾泽神色淡淡,“千帆,大嫂受了刺激,你来扶一把。” 顾千帆眸光沉沉,走过来扶住了祝知微的胳膊。 因为打错人微微怔住,这会却用力挣扎起来:“我不走,阿朵唯一的亲人被她害死了,我要替阿朵教训她。” 祝知微发起狠来,顾千帆一时间居然有些治不住他。 幸好顾熹突然跑了进来,帮着儿子一左一右按住了不断挣扎的祝知微。 一眼看到五弟脸上的伤痕,顾熹十分愧疚:“对不起阿泽,我刚去了下洗手间,回来她就不见了。” 顾泽皱眉:“阿朵醒了吗?” “没有。” 对此任安歌并不相信,祝知微还在叫着,吸引了一些医护人员的注意。 顾熹满头大汗,低声道:“先把你|妈送回车上,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顿了顿:“今晚你先回家,出了人命这事不能就这么结束。” 顾千帆无可无不可:“再说吧。” 扭头看过来:“我马上回来。” 任安歌连忙答好。 也不知有意无意,顾千帆深深看了一眼顾泽,扶着祝知微先走了。 任安歌一脸歉疚:“五叔,真对不起,让你代我挨打了。” 其实很是意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挡下那一掌。 顾泽神色平静:“这些事情你本来就是无辜的,也是我学艺不精,好几天了还没能解开大嫂身上的催眠。” “那个阿朵居然这么厉害吗?”任安歌试探着问,“说来也很奇怪,她一直跟着父母住在很偏远的地方,怎么会这样精通催眠?” 顾泽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或许她有什么奇遇吧。” “难道跟电视剧一样,掉到悬崖下面发现了武功秘籍?” 小姑娘皱着眉头好像很苦恼,顾泽却一眼看出来,她一定是有所发觉了。 只是却不能,也没办法将发现的事情告诉他们。 任安歌心中焦虑。 阿朵很可能已经换了芯子,可这话要她怎么说呢? 假设对方真的和她一样,是未来重生一遭的人,精通催眠术就一点也不意外了。 说不定还掌握了其他未来的信息,可顾千帆他们不知道这一点,对上阿朵很有可能吃亏。 第447章 出事了 顾泽不忍见她这样焦虑,忽然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嗯……早就想这么做了,手感果然很好。 反倒是任安歌一下子惊呆了,片刻后才傻傻地道:“五叔,虽然你是长辈,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话音未落,便看到顾泽脸色忽而苍白。 “你,你还好吧。”他的变化太明显,她立刻担心起来。 顾泽深深呼吸,不动声色的按住心口,淡淡道:“我没事,你在这里等千帆,我先走了,还要去想办法解开大嫂的催眠。” “真的没事吗?”任安歌还有些不放心。 实在是他那一瞬间面色难看得太不像话了。 顾泽已经缓过来,浅浅一笑:“放心,我自己就是医生。” 见他确实与平常无异,任安歌这才松了口气,再次道谢:“五叔,脸上的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这么好看的脸可千万不要留疤了。” 顾泽点点头,推门离开。 任安歌呆呆坐在床上,又开始思考怎么引起顾千帆他们的警惕。 却不知就在走廊拐角处,叔侄俩相对而立。 顾千帆的目光在五叔伤口处滑过,嘴唇轻勾:“多谢五叔帮安安挡了我妈那一下,小姑娘爱美,若是脸上有伤指不定多伤心。” 顾泽神色不动:“本来也是我们顾家没处理好的事情,安安是无辜的。” “是我没处理好这件事,”顾千帆面色沉重,“不过安安既然是我女朋友,以后我一定会护着她。” 闻言顾泽的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淡淡看过来一眼:“安安心事多,你不一定护得过来。” 顾千帆脸色微沉:“这一点不劳五叔操心。” 话锋一转:“五叔当初转行,不是说为了一个人去学心理学么?不知这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顾泽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些龟裂,似乎在隐忍什么,半晌方缓缓道:“她很好,我希望她一直这么好。” 说罢不等顾千帆再说话,便从他身边擦过,往电梯走去了。 沉默地目送着他离开,顾千帆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猜测。 五叔的小朋友,莫非就是…… “千帆!” 任安歌忽然赤脚奔出病房,把顾千帆吓了一跳,连忙冲过去将人抱住。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连鞋都不穿?” “我哥出事了,我要马上过去。” 顾千帆神色一冷:“别急,我送你过去。” …… 江东的江景高层,卫阳的房子。 自打这边装修好以后,如果遇到工作繁忙下班晚或者通宵的情况,他就会直接到这边住。 到底是二十多的男人了,还是自己独自住要自在得多。 这个小区是全国百强企业名下,安保严格,据说还有一些明星在这里买了房。 所以等闲小区里不会出现乱糟糟的情况。 但今日不同,空坪里停了好几辆警车救护车。 任安歌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几个人抬着黑色裹尸袋走出来。 不祥的预感几乎要爆炸,她二话不说就往里冲。 下一秒便被警察拦住。 任安歌急了:“我要找我哥,让我进去。” “抱歉,警方正在检查现场,这一个单元暂时不允许出入。” “可是……”任安歌的声音戛然而止。 卫阳被两名警察押送出来,一件警服搭在他的胳膊上,将手腕以下遮得严严实实。 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任安歌只觉脑子里哄的一响,下意识喊了一声:“哥——” 卫阳抬眼看来,见到满脸焦急的小姑娘,嘴唇蠕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他的面色疲惫又茫然,怔怔的站了一会,抬脚钻进了警车里。 任安歌身形微晃,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我打听过了,卫阳的家里出现了一具女尸,腹部中刀失血过多,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凶器……是卫阳家里的厨刀。” 任安歌猛地抬头,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 小区保安打电话只说住户卫阳卷入了案子,希望他的亲人能过来帮忙处理情况,缺没说竟然是凶杀案。 刚刚卫阳分明是被当做嫌疑犯带走,难道—— “凶器上有我哥的指纹?”任安歌哑着嗓子问。 顾千帆沉默片刻, 微微点头。 “我哥不可能杀人!”任安歌毫不犹豫。 …… 更具体的情况短时间打听不到,顾千帆先将人带到了小区外头的咖啡馆。 一杯热可可捧在手里,任安歌基本冷静下来。 “我哥不会杀人,他一定是被陷害的。” 顾千帆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出去,沉声安抚:“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查案件的详细情况了,只要是阴谋就一定有破绽,而且还有郑伯伯在,不会让卫阳蒙受不白之冤。” 任安歌若有所思,好一会后才慢慢道:“这件事太奇怪了。” “确实奇怪。”顾千帆点头。 四目相对,看来他也与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卫阳是我哥,而我跟你交好的事情也没有刻意隐瞒过,用这种手段愿望他,或许能得逞一时,却不可能真的将人陷害入狱。” “郑伯伯与你关系不错,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顾千帆补充。 之前心绪激动,只以为有人要陷害卫阳,但现在一分析,这样的陷害注定不会成功,那背后之人的目的就值得深究了。 小姑娘喃喃道:“这件事情到底是冲你,还是冲我来的?” “你我现在已是一体,分不了那么清楚。”顾千帆不喜欢这样的说法,“针对你,就是打击我,针对我,你也不好过。” 任安歌缓缓点头:“可是为什么是我哥?他就是个小警察而已……” 手机铃声响起,顾千帆的屏幕亮了一下。 上面显示着郑伯伯的名字。 任安歌精神一振,主动凑过来一起听话筒的声音。 几分钟后顾千帆说了谢谢和再见,挂断电话两人眼底都有明了之意。 “原来卫阳马上就要升职了。” “这么说来,难道确实是针对他的?”任安歌皱眉。 若说有人眼红,这手段未免也太歹毒了一些。 顾千帆却摇头:“未必,这么做目标不是太明显吗?这种事情瞒不过,警方又不是傻子,卫阳喊冤的话,他们一定会调查与他有冲突和利益矛盾的人。” 第448章 你是我的种 “何况……”顾千帆意味深长,“卫阳这次若是成功升职,便是一脚踏入了c市权利中心。” 任安歌微微一怔,彻底反应过来。 若是卫阳崛起,她这个“暴发户”的资本就越发充足,若当真与顾千帆走下去,便不是拖累男方的那个了。 好阴毒的伎俩,却也不得不承认,一箭数雕,十分划算。 “敢这么和顾家作对的人不多,先想办法把卫阳捞出来,其他的事情慢慢查。”顾千帆安抚心上人。 想明白了关节,任安歌却并未松口气,而是立刻给妈妈打电话。 好在那头风平浪静,罗君惠甚至还不知道卫阳出事了。 任安歌松了口气,并未将事情告诉妈妈,只是问她现在在哪里。 “我正要去胡老师那里上课。”罗君惠是真心喜欢瑜伽,提起来语气都兴奋了不少,“胡老师前段时间去印度进修,学了不少艾扬格的新体式。” “好,妈妈你路上注意安全。”任安歌柔声道了再见,但面上却依旧愁云不散。 “我已经安排人暗中跟着罗阿姨,她的安全你可以放心。” 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顾千帆出言安抚。 任安歌却道:“我总觉得幕后之人不会就只有这么一招,我们都得小心点。” 余音未落,她的手机也唱起歌来。 拿起来一看,是滨江别墅物业的来电。 与顾千帆对视一眼,任安歌接起电话。 “你好。” “对,是我。” “找我的人是谁?” “……好,我马上回来。” 两人一起起身,顾千帆用眼神表达了疑问。 “我爸在物业闹了一通,非要见我。”任安歌抿着嘴唇,隐含怒气。 卫阳刚刚出事,许久没有过联系的任逊就跑了出来。 这真的是巧合吗? 驱车到了别墅区门口,物业派了人在这等着,看到任安歌立刻迎了上来。 “任小姐,您父亲闹得太厉害了,我们的人只要稍微碰一下他,人就直接喊不行了,实在无法……” 话没说完,顾千帆淡淡道:“你们连这点事都处理不了,看来这里要换人来管了。” 这里本来就是百香公司的产业,物业的人当然认得顾千帆,知道他完全能将他们都换掉,顿时神情紧张,半晌说不出话来。 任安歌轻拉他的衣服,低声道:“看看情况再说。” 对于任逊那种人,她不惮以最低的底线猜度,所以并不怎么怪责物业。 物业的办公场地在别墅区西北方向,是一座三层小楼,楼前有一小块空地,此时围了一圈工作人员在那。 远远的便听到人群中有个声音在嚷嚷:“我可是心脏不好的,你们把我打出个好歹来承担得起吗?” 正是任逊的声音。 任安歌眉头紧锁挤进人群,便看到任逊大爷似的坐在花坛边。 任逊也第一时间看见了她,眼睛一亮:“哟,我的好女儿回来了。” “你来干什么?”看到他就心中烦躁,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是你爸,来找你有什么奇怪。” “你跟我妈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我也是你爸。”任逊冲周围人看去,“你们评评理,我跟她妈离婚,难道她就不是我的种了?” 物业的工作人员哪里会接他的话,四周一片沉默。 任逊也无所谓,只冷冷一笑:“当然了,也有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种。” 任安歌只觉怒火中烧,这个人到现在还想往妈妈身上泼脏水。 “你少满嘴喷粪抹黑我妈,现在有亲子鉴定,你这么怀疑我们马上去做鉴定就是,不过要是证明你在污蔑我妈,你就去电视上给她道歉,以后永远不许出现在我们面前。” 任逊冷笑:“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没怀疑你不是我的种,不过既然你也承认我是你爸了,那你是不是该拿出点态度来。” “你想要什么态度?” “先请我回家,哪有让老爸一直坐在花坛上的。”任逊眼底闪过一丝狡猾。 他得到消息母女两都住上别墅了,可惜却不知道是哪一栋,想溜进去打探就被物业拦到现在。 所以当务之急是逼任安歌将自己带回去才好。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任安歌却不肯上当:“那是我妈家,她不欢迎你,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任逊一脸不信:“我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这别墅是你签的字,那就是你家,我到我女儿家有什么不可以的。” 正想再安几顶不孝的大帽子到女儿头上,不是说挺有社会地位了吗,就不信她能不要这个脸。 谁料任安歌轻蔑一笑:“王总,我家的户主是谁,麻烦您告诉这位。” 被唤作王总的是物业的负责人,对整个别墅区每栋的户主是谁都牢记于心,这会立马回答:“是罗女士。” 任安歌一抬下巴:“你听到了?房子是我妈的名字,所以她不欢迎的人,就没资格踏进房子。” 明明得到的消息是房子是任安歌出钱买的,万万没想到户主名字却是罗君惠,任逊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处。 忍不住破口骂道:“你她妈是脑子短路吗?房子写你那贱人妈的名字,知不知道她要是个短命鬼,这房子连两个老不死的都要分!” 听他这样咒自己妈妈,任安歌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什么理智都被烧得干干净净,想也不想就要上去打人。 下一秒胳膊被人拽住,但前面依旧传来“啪——”的一声。 回过神来一看,顾千帆身边的一个保镖正抡圆了胳膊,反手又给了任逊一巴掌。 原本枯瘦如柴的人,两颊肉眼可见的高高肿起,喜剧效果十足。 “你他|妈有钱了不起啊,竟然敢打老子!”任逊哪里吃过这样的亏,立马跳了起来。 他年轻的时候是狱警,擒拿什么的也是会的,可惜对上的是顾千帆的保镖,没两下便被摔翻在地。 这样的神发展,一时间也让任安歌惊呆了。 低头看了看十指交握的两只手,又看向顾千帆。 年轻男人眉眼如刀,只在望向自己的时候才温软下来。 第449章 理直气壮 他垂眸浅笑,轻声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赌上名声出手。” 继而又高声道:“有钱是没什么了不起,不过付你的医药费足够了。” 任逊这种人,便是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得寸进丈,这会顾千帆十分强硬,他自己就泄了气。 “别打了别打了,不进屋就不进屋。” 任安歌也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于是晃了晃顾千帆的胳膊。 “放人。”顾大总裁很享受女朋友这种小撒娇,立刻从善如流。 任逊顶着一张猪头脸,瞪着两个年轻人,好容易才将眼里的愤怒压了下去。 转头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在地上,引得大伙都是一阵不满。 他却没事人一样,捶着腰重新在花坛边坐下。 物业的人都挺不忿的,刚刚他们就碰了下人衣角,这位就叫得好像马上要断气了似的。 现在被小顾总的人打了,却骂都不敢骂,还真是把欺软怕硬发挥得淋漓尽致。 任安歌却微微皱起眉头,记忆中的任逊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被这样当众打脸居然忍得下来,这在以前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事出反常必为妖,任安歌心中越发警惕起来。 “女儿,你现在发达了,老爸却落魄了,要说起来主要原因都在你们母女……” 任安歌不住冷笑:“我妈跟你离婚八年了,你落魄不落魄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初要不是你们把我的房子弄走了,我后面也不必为了个落脚的地方耗尽存款,你们能靠男人发家,怎么会懂我们男人要养家糊口的难处。” 任逊的视线在顾千帆身上扫来扫去,显然话里面靠男人发家的是谁不言而喻。 然而这番话并没有如愿激怒任安歌,反倒她笑了笑:“你倒是想靠女人吃饭,二婚那位做生意的,应该小有家财吧,房子不也是人家出钱买的吗?” “你怎么知……”任逊说到一半连忙住嘴,眼底依旧惊疑不定。 任安歌唇角轻勾,怎么知道的,当然是上辈子知道的。 见她不答话,任逊眼珠子一转,强行跳过买房的事情:“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老了,身上病痛不少,你这个做女儿的不能不管我。” 这下大家都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个钱字。 以任安歌现在的身家,拿钱打发也无所谓,可哪怕一块钱,给了任逊她都觉得心疼。 当即眉梢一挑:“我还有几个月才满十八岁呢,要我管你也行,先把我十岁开始到现在欠的抚养费拿出来再说。” 任逊眼睛一瞪:“你们吃香喝辣,还用得着指望这点生活费?” 任安歌淡淡一笑:“我是不用这点生活费,但拿去资助穷困儿童也是我的爱心,既然是我的东西,怎么用是我的事,但你不给就是你错了。” “我呸!”任逊真是被气得够呛,“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没有我能有你吗?” “我要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了?”任安歌最烦这种言论,当即毫不客气的呛回去,“生而不养,比畜牲还不如。” “你他|妈的,骂自己老子,信不信我今天就给你曝光,让全国人民唾弃你。” 任安歌无所谓的耸耸肩:“你老糊涂了?” 指着顾千帆:“看清楚,顾家小少爷,我男朋友,你那些摸黑我和我妈的话,能扩散出去一个字算你有能耐。” 不但任逊,连物业的人都惊呆了。 抱了金大|腿所以嚣张跋扈的人不是没有,但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 顾千帆也微露讶色,不过更多是觉得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样子,十分可爱。 他一点也不介意做安安的靠山,巴不得她多依靠自己一些才好。 任逊是彻底无奈了。 比狠,任安歌不但不怕,狐假虎威比他还敢狠下心来。 比无赖,人家明着告诉你,我男朋友,顾家的。 比嘴皮子……那他更是只能甘拜下风。 可要他就这么走了,又实在不甘心。 看着他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便猜到心里还不甘心呢,任安歌却不耐烦再跟他扯下去:“王总,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人虽然是我爸,但他对我没尽过扶养义务,所以我对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这个人再来,麻烦你们直接拦住,保护业主不被骚扰应该是你们应尽的义务对吧。” 王总只能说是,事实上按照流程,访客必须征得业主同意才能入园,今天的失误一来是任逊还穿着狱警的制服,二来又拿出了是任安歌父亲的证据,他们搞不清里头的关系,怕强硬拦着反倒得罪了人,这才造成现在的局面。 顾千帆淡淡道:“百香集团名下的楼盘向来以安全著称,你们今天的做法严重违背了集团规定,之后会有处罚通报下来,若再有下次,辞职信自己放到我桌上去。” 大冷天的,物业的工作人员额角都见了汗。 这次纯属马屁拍到马腿上。 “没事的话你可以走了,”任安歌眉眼冷淡,“以后没事不用联系,有事也不必找我,因为找我也没用……” 任逊肿起的脸颊越发“娇艳欲滴”,也不知是充血还是气的。 对他的反应毫不在意,任安歌平静的补完后半句:“老死不相往来是我能接受的唯一模式,再见。” 说完扭头就走,顾千帆给物业们一个眼色,也快不跟了上去。 他们一离开,立刻有保安围了上去,要将任逊“请”离。 这次态度强硬无比,任逊双拳难敌四手,被簇拥着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气得跳脚却又无法,忍不住大叫:“任安歌你个贱人,被你那贱人妈养得跟她一样垃圾,老子就等着看你们怎么哭!” 顾千帆眉头一皱,却被任安歌扯住:“不必理他,别降低了自己的档次。” 有她劝着,顾千帆面上不出声了,暗地里却跟保镖使了个眼色。 谁料下一秒任安歌便道:“方便的话派个人跟着他,他这次来得蹊跷,刚还说等着看我们哭,应该不是为了拿钱那么简单。” 第450章 最难对付的人 见她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顾千帆也就不再掩饰,直接吩咐人去跟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两人则回了顾千帆家里,继续分析今天的事情。 任安歌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轻生道:“我看事情还没完。” “我也觉得。” “我们也不能束手待毙。” “确实不能,”顾千帆的手机叮咚一响,低头看了一眼,他笑了笑,“消息来了。” 任安歌凑过去一看,原来有人发了一条彩信过来,点开一看,是顾沅出入一家商场的视频。 “这有什么问题?”任安歌反复看了几遍,觉得都是正常的逛街买东西。 “这是今天上午,你和阿朵见面时候。”顾千帆解释,“有问题的是这家商场。” “嗯?” “这家明面上是严家控股的,严家你还记得吧?” “顾沅的老公家里?” “对,不过前段时间我才查到一件事,”顾千帆微微一笑,“商场背地里有一家国外风投公司的影子” 任安歌不解:“现在国家大力引进外资,严家的商场有国外风投资本也不奇怪啊。” “但如果这家风投公司暗地里与琼斯家有关系呢?” 任安歌一激灵。 见她面色严肃起来,顾千帆知道她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便继续道:“我家的情况你也了解不少,二叔、三叔、四姑,与我和大哥都不对付,不过二叔一家在非洲被磋磨了几年,斗志消耗得差不多了……” “四姑,这几年我一直刻意压制,她名下的产业都有不同程度的缩水,但有严家相助,一时半会还挎不了。” “所以她就借严家的名义与琼斯家勾结上了?”任安歌面色震惊,“可我听展伦华的意思,国家对琼斯家可不怎么喜欢,顾沅这不是把顾家放在火上烤吗?” 顾千帆轻笑:“可见安安你注定是我们顾家人。” “什……什么?”对于顾大总裁任何话题都能无缝连接骚话的能力,任安歌也是醉了。 “你能想到这一点,顾沅怎么可能想不到,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管家中死活而已。” 到底是沉重的话题,顾千帆的骚话也没能挽回气愤。 看得出他是真的生气,任安歌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我相信只要你在,一定能把住顾家这条大船的舵不偏离方向。” 顾千帆舒了口气,将柔软的小手握住。 从古玩街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任安歌似乎一直都对他有着强大的信心。 年纪轻轻掌着这样大的家族,他怎么可能没有压力,在无人的深夜里,多少次因此失眠、焦虑,但一想到这双全然信任的眼睛,那些不安便会被安抚。 缓了缓因为顾沅勾结琼斯家产生的怒火,他继续道:“不过这些人里,最难对付的还是三叔。” “顾三叔?”任安歌仔细想了想,发现对这个人居然没有任何重要的记忆。 上辈子唯一几次有顾三的画面,全是面目模糊的背景板。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影子,因为看似没有任何攻击性,也从来不掐尖要强,所以几乎被所有人遗忘。 但既然顾千帆这么说了,一定有他的道理。 任安歌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曾经我也以为三叔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这么多年来他也确实很老实,所以二叔和四姑我都压制了,唯独对他没怎么关注。” 顾千帆冷笑一下:“要不是这次我爸妈回来,还带了阿朵兄妹来打破了家中的平静,我还真不会注意到他呢。” “顾三叔到底做了什么?”任安歌忍不住问。 “多了去,以前调查那些龌龊事时,我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有些事情背后好像还有可以深挖的东西,这次我爸妈回来,三叔应该是挺意外的,处于保护自己的目的做了些事情,反倒让我抓住了一丝线索。” 他脸色阴沉:“我怀疑当初我妈流产,差点一尸两命,就是他搞得鬼。” “可不是说是一个佣人不小心么?还辞退了那个人来着。” 顾千帆点头:“确实,当初事情调查结果就是这样,不过……如果那个佣人是受人指使呢?” 任安歌咬唇,七个月滑胎,当真是一不小心便会一尸两命,如果真的是顾三做的,这个人的心肠可谓歹毒。 而且那时候还是顾爷爷掌家,他做了这种事却没被揪出来,可见其手段了得。 顾家的水,比想象得更深。 思及此,她不免有些浑身发寒。 忽然身周一暖,整个人已经被顾千帆揽住。 耳边是低低的安抚声:“别怕。” 任安歌默了默,靠在他怀里同样低声:“我不怕。” 两人沉默的享受了一会温馨的拥抱,顾千帆的胸膛震动,重新开口:“三叔隐藏得很深,哪怕这次借着他的动作抓住了些东西,但要挖到他身上还很不容易,你也知道我爷爷那个人,要是没有真凭实据动了三叔,说不定会让爷爷心生罅隙。” 微微点头,任安歌谅解地道:“我知道,顾爷爷对你来说是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而且他年纪大了,最好不要刺激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只要三叔这段时间不乱来,我会暂且忍耐,爷爷的身体……”顾千帆沉默片刻,“医生说已是油尽灯枯,没有多少日子了。” 心中一紧,下意识便坐直了,抬眼去看他的神色。 却见他虽面有哀色却十分平静,撞到自己担忧的眼神,反倒抚了抚自己的后背柔声:“不用担心我,当初能解开奶奶临终前留下的遗言,爷爷这几年过得十分开心,只要他没有遗憾,我……我也……” 到底是说不下去了,他沉默着闭了闭眼睛。 心中仿佛有千万只小虫子在啃噬,酸痛之余尽是心疼。 家中压力,长辈不慈,唯一疼爱自己入骨的老人却在走向死亡……纵然有千万家财,人人尊敬赞赏又如何?面对生老病死时,这也只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同样会感到无力又悲哀。 第451章 公平交易 顾老爷子的健康情况让气氛一度沉默难捱。 直到顾千帆自己振作起来,重新开启话题:“所以现在的情况,顾沅肯定是不干净,三叔在这一系列事情中扮演的什么角色,还有待观察。” 任安歌撇嘴:“你这是群狼环伺,有人觊觎你的钱有人觊觎你的人啊。” “所以安安你可要保护好我,无论我的钱还是我的人,都是你的私有财产啊。” 呔,谁来把这个妖孽带走! …… 郑伯伯约他们见面是在卫阳被拘留的两天后。 “这次情况不是很乐观。”郑伯伯开门见山,“现有证据全部指向卫阳,如果不能推翻这些证据,就算他不认罪,最后法院也会认定他是凶手。” 这是任安歌最着急的事情,立刻道:“郑伯伯,我哥不可能杀人。” “我也这样认为,但是警察断案讲的是证据,光我们相信没有用。”春风得意多年的人,如今眉头紧皱,显得心事重重。 卫阳一事看似只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但背后牵扯到任安歌与顾千帆,便让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帮,双方维系多年的良好关系必然出现难以修复的裂痕。 帮,闹不好便要影响他的仕途。 任安歌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也知道此事对郑伯伯来说十分为难。 可那是他哥哥,她也只能为难为难别人了。 这种时候谈感情倒不如直接谈利益来得更有用。 看了顾千帆一眼,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难解释来源,若顾千帆起疑…… 下一秒顾大总裁已经凑到耳边低声道:“不要担心,想问什么直接问,我会拿出足够让郑伯伯放心的报酬。” 心中一暖。 这个男人多少年来都在帮着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于是笑了笑,转而道:“郑伯伯,我想知道所有跟我哥案子有关的信息,相应的,我也会提供足够份量的消息给您。” 郑伯伯苦笑:“你们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不是因为这个才……” “我们知道,您是一个真正的好官。”任安歌微笑,“只是我个人觉得,任何事都要尽量公平。” 郑伯伯叹口气:“你们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他拿出一个文件袋。 任安歌知道这个袋子的份量。 按理说这样的案件线索不应该让他们知道,郑伯伯这也算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不过如果这时候有个重要的案子出现,盯着郑伯伯的眼睛自然会少许多。 二话不说拿了纸笔开始写东西。 两个男人自然感到好奇,反正小姑娘也没避着他们,两人便凑了过来。 看了几眼,两人皆露出惊讶之色。 尤其是郑伯伯,呼地站起来走来走去,好容易忍耐到任安歌停笔问:“这些都是真的吗?” 将那张写满辛秘的纸对折好递过去,任安歌严肃地点点头:“郑伯伯,这里面的东西有多要命想必您比我清楚,就交给您了,相信您能为民除害。” 轻飘飘的一张a4纸,拿在手里却重若千钧,郑伯伯好一会才稳住心神:“安安啊,你可真是给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任安歌有自知之明:“恐怕是惊吓更多一些,郑伯伯,这些东西原本我不敢拿出来的,希望您不要暴露消息来源。” “那是自然,这点利害我还是知道的。” 将纸条收进西装内口袋,男人搓了搓手:“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消息你是从哪来的?” “恐怕不能,”任安歌冷静地道,“您不用问,问了也没用,告诉我这些消息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郑伯伯有些失望,能知道这么机密的消息,此人定然不凡,居然没机会一见,心中确实觉得可惜。 顾千帆却微微挑眉。 曾几何时他一直坚信小姑娘背后有人,然而动用了许多力量去查,却始终没有任何线索。 顾千帆不觉得这世上有真正毫无破绽的局,再加上小姑娘这么多年来的行动几乎都在掌握中,那么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所谓高人根本不存在。 可现在她自己却扯了个“去世的人”出来,显然是为了安郑伯伯的心。 真要说起来,小姑娘身上的秘密不比阿朵少,可两人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安静的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表演,顾千帆将这点疑惑完全遮掩住。 将郑伯伯糊弄过去后,任安歌才迫不及待的打开那个文件袋。 第一页便是死者的照片以及资料,猝不及防看到现场尸体的照片,小姑娘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顾千帆没来得及拦下,只得把人揽在怀里,将那张照片盖在桌上,有些哭笑不得:“你动作怎么这么快。” “我……我着急嘛……”呼吸慢慢平稳,任安歌这才重新拿起材料看起来,才看了几行,她便下意识与顾千帆交换眼神。 死者居然是她?! 几分钟后神色严肃的放下资料,郑伯伯适时道:“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 任安歌默然不语。 确实如他之前所言,所有证据指向性都十分明确,如果卫阳不是自己的亲人,她也会认定这就是真凶。 紧紧抓着这叠资料,任安歌一字一顿道:“我不相信哥哥会杀人,我要见他。” 郑伯伯立刻道:“这点没有问题,你们正常办手续就行。” “到目前为止,没有别的势力参与此事吧?”顾千帆谨慎地问。 “暂时没发现。”郑伯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小情侣稍稍松了口气。 顾千帆的手机又收到了信息。 看完后他冷冷一笑:“又来事了。” 任安歌顿时紧张起来:“怎么了?” “阿朵在医院楼顶要自杀。” “理由呢?”任安歌一点也不相信她会真的自杀,故而十分淡定。 “你害死了她哥哥,却还毫发无损。” 任安歌冷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贼喊捉贼运用得很熟练。” 郑伯伯职业病发作,提醒道:“不要掉以轻心,如果媒体介入这件事就闹大了,多少也是麻烦。” “不会有媒体理她,”顾千帆眸光森冷,“早就防着她了。” 任安歌迷惑:“除了我哥这事比较难办,其他都是些小打小闹,幕后之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452章 要她血债血偿 暂时无人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任安歌也知道这是强人所难了,沉吟片刻起身道:“我们先去医院。” 顾千帆自然不会反对,郑伯伯想了想道:“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医院内科楼下挤满了人,大家统一动作,仰着脑袋望着天台上那个纤细的身影。 病号服裹在身上,衣角被风吹起飘飘荡荡,阿朵整张小脸都被冻得发白,对劝说自己的声音充耳不闻。 被问得急了,她只重复一句话:“任安歌是杀人凶手,我要她血债血偿。” 任安歌下车时刚好听到她尖叫着重复了几遍这句话。 “看来这位的目标从头至尾都是我。”她自嘲的笑了一声。 警方有人看到郑伯伯,连忙派人过来询问。 片刻后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清楚了,任安歌立刻道:“我去天台会会她。” “不行。”顾千帆还记着阿朵差点把人催眠跳江的事情。 任安歌反手牵住他:“你跟我一起去,这样就可以放心了。” 郑伯伯则低声吩咐了几句,自然有下属做了完全的准备。 看到任安歌与顾千帆手牵手出现,阿朵冷笑一声:“千帆哥,你旁边的是个杀人凶手,你不要被她骗了。” 顾千帆还没说话,任安歌已经好奇问:“阿朵,你说这话不害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不揭露你的真面目我才该害怕,怕你哪天为了灭口把我也害死了。”阿朵咬牙切齿,不明真相的还真要以为任安歌与她有生死大仇呢。 “其实我很奇怪,”任安歌不理会她,自顾自的发问,“阿穆是你亲哥,你怎么狠得下心去。” 阿朵一副听不懂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催眠了他,还让他去死,那是你亲哥,你也太下得去手了。” “你不要贼喊捉贼!我哥明明是被你摔下桥的!”阿朵红着眼睛大吼,“警察,警察,她是杀人凶手,你们抓她啊!任安歌,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逍遥法外。” 警方都得了上司的吩咐,此时看阿朵的眼神像在看智障。 阿朵扯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早该知道,你杀了我哥却毫发无损,原来是蛇鼠一窝。” 十分失望地看着顾千帆:“千帆哥,我以为你跟那些有钱人不一样,原来……原来……” 仿佛心痛得说不下去,她万分悲苦地看着顾千帆。 泪水洗过而晶亮的眼睛,看上去额外惹人怜爱。 然而顾千帆却看都不看她那个方向一眼,只冷冷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阿朵小姐,我奉劝你回头是岸。” 阿朵呜咽一声:“你明知道她是杀人凶手却还包庇,我……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看得出顾千帆很想鼓掌庆幸,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尖叫:“阿朵——” 任安歌脸色微变。 祝知微怎么来了? 与顾千帆一起凑到远离阿朵的位置往下看了一眼,恰好看到祝知微匆匆跑进一楼的身影。 “祝阿姨怎么来了?” 这也是顾千帆想问的,犹豫了一下,他拿出手机拨号。 任安歌却在注意阿朵的神色,发现一抹得意之情一闪而过。 看来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过片刻,祝知微气喘吁吁出现在天台,神色哀切:“阿朵你这是在做什么?别吓唬阿姨,快点下来。” 说着她就要往天台边上走,阿朵却大叫:“祝阿姨,你别过来,我哥被人害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她作势往边上又退了一点,吓得祝知微花容失色,连忙停住了脚步。 “阿朵,你快过来好不好?阿姨向你保证,坏人一定会得到惩罚。” “没用的,”阿朵哭着摇头,“千帆哥都包庇她,我哥的仇永远都报不了了。” 祝知微看过来,双目透红,看着任安歌的眼神好像随时会扑过来杀死她。 感觉身边人一动,那可怕的目光便被人拦住。 心中温暖,她轻轻将头靠在顾千帆背上。 并不在意祝知微的敌意——她身上的催眠还没解开,说不定阿朵的屁她都觉得是香的。 任安歌更在意的是阿朵这么做的意义。 想逼她“以死谢罪”?她应该不至于这么天真。 思索了片刻,天台上的局势忽然就大变。 祝知微居然随身带了一把美工刀,此时刀刃死死压在自己脖子上,望着顾千帆冷冷道:“千帆,你要是不想亲眼看着妈妈死,就过去把阿朵抱下来。” 顾千帆落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了。 阿朵抽泣:“祝阿姨,你又何必这么做?强扭的瓜不甜,我……我也不想这样逼千帆哥。” “他懂什么,现在不过是被狐狸精迷了眼,以后自然知道我是为了他好。” 顾千帆一动不动,但被护在后头的小姑娘却清楚地看到,眼前的背影在微微颤抖。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 任安歌微微探出头去,看到祝知微的手压根没收着劲,刀刃处已经浮出浅浅的血线。 天台的入口又跑出来一个人,是顾爸爸顾熹。 一看妻子的动作,他急得脸都白了,忍不住冲顾千帆道:“你|妈命都要没了,千帆,就算老爸求求你,不要用这么激进的法子解决问题,任小姐……任小姐……” 见任安歌看向自己,他犹豫了一下道:“你若真喜欢千帆就别逼他在你和妈妈之前做选择,先退让一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好吗?” “爸!安安从来没有逼过我。”顾千帆语气愤怒,“是你们一直在……” “千帆。”任安歌轻声安抚他,又看了一眼祝知微。 对面的女人神色疯狂,明明自己在以死相逼,目光却一直担忧地看着阿朵。 咬着唇,若此人不是顾千帆的妈妈,她真不想有任何妥协。 但现在顾叔叔说得不无道理,若祝知微当真因此出了事,她以后无颜面对顾家人。 “千帆哥哥,先安抚住祝阿姨要紧。”任安歌忽然环住顾千帆的腰身,“去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 第453章 沉重的往事 顾千帆被推得往前迈了一步,却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回过头来。 与他视线相对,任安歌浅浅一笑:“事有轻重缓急,千帆,我们不能只为爱情活着。” 眼看着他眼中爆出一阵神采,她继续道:“我眼里的顾大总裁,无所不能,自然也不会被这点事情打败,去吧,再难的时候都过来了,如今既然心意相通,更没什么好怕的。” “心意相通”四个字显然极大的取悦了他,尽管神色依旧冰冷,目光却柔和下来。 任安歌眼也不眨的盯着他,这一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想,只想将自己那份支持传递给他。 顾千帆轻笑一声,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孩。 这么好,叫他如何能放手。 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这才慢慢走向祝知微。 随着他的靠近,祝知微不断后退,厉声道:“不许过来,站住!我叫你给我站住!” 最后几个字因为过分尖锐而破音。 顾熹紧张地跟着挪动,眼珠子恨不得飞到美工刀上黏住,一边颤声:“千帆,千帆,别逼你|妈了。” 距离五步远的时候,顾千帆停住了脚步,沉声道:“妈,放下你手里的刀。” “你去把阿朵抱下来先!”祝知微将刀刃紧紧按在脖子上,仿佛压根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顾千帆神色茫然的扭头:“你说的谁?” “阿朵,把阿朵抱下来。” “抱谁?”顾大总裁演技爆表,好似当真看不到人似的。 祝知微的精神情况本就有些不正常,这副做派欺瞒不过正常人,对她却当真有用。 大家都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得迷茫起来,望着阿朵的方向喃喃道:“阿朵呀,你看不到阿朵吗?她就在那里——” 阿朵脸色一变。 祝知微想给儿子指出阿朵的位置,自然而然刀刃便离开了脖子。 顾千帆仿佛蓄谋已久的狮子猛地扑了过去。 在混乱的尖叫声中,叮当一声,沾血的美工刀被扔在地上。 阿朵一晃神的功夫,一名警察飞身扑来,将她扑倒在天台上。 苦心计划彻底失败,她不甘心的大叫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一边不断挣扎。 另外几名警察见状也冲上来,按手压脚的将人控制住,早有准备的护士也冲上来,直接给了她一针镇定剂。 任安歌却完全无心管她的死活,刚刚顾千帆飞身夺刀把她吓得够呛,捧着他鲜血长流的手顿时连眼泪都下来了。 “快,下去找医生止血。” 双手紧紧按着他的伤口,带着人便往楼梯口去。 “住手——” 混乱中无人注意到祝知微又捡回了美工刀,此时居然握着刀对任安歌冲了过来。 顾熹大叫一声,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 然而祝知微一个劲的挣扎:“让我杀了这个狐狸精,我要杀了她!” 啪—— 就在顾千帆不顾伤势将人护在怀里时,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祝知微似乎惊呆了,傻傻看着还扬着手喘着粗气的老公。 “微微,你醒醒吧,这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你忍心让他伤心一辈子,很你一辈子吗?”顾熹痛心疾首。 顾千帆亦是惊讶万分,万万没想到对老妈千依百顺的人,居然当众打了她。 有些话压在心里多年,顾熹不吐不快了。 趁着祝知微呆滞的时候,他一把抢过美工刀扔出去,然后抓着妻子的胳膊厉声道:“微微你清醒一点,千帆也是我们的孩子,那个,那个与我们无缘的孩子,不是千帆的错,他是无辜的,这么多年你要散心,不肯回顾家,将两个孩子扔在家中不管不问,我知道你心中难过都依了你,可是现在你却一再逼迫千帆,甚至还想杀人,你到底要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任安歌一怔。 这番话透露出的意思很是沉重的感觉。 惴惴不安的看向顾千帆,果然见他的脸色极为难看和震惊。 “千帆……”下意识晃了晃他的胳膊,“我们先去处理伤口好不好?” 顾千帆很想说不好,父亲透露的意思让人心惊胆战,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可垂眸一看,小姑娘紧紧顶着伤口,两只手因为太过用力而苍白如纸。 心中一软,算了算了,反正他的成长中父母缺席已久,不在乎这么一点时间。 “好,我们下去处理伤口。” 主动迈开步子,两人相依偎着消失在楼梯口。 顾熹说出那段话便觉得要遭,谁料儿子就这么被安抚住,没有愤怒也没有追问,虽然事后必然还要给孩子一个解释,但不必赶在这个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已经大大松了口气。 心中不免庆幸,幸好刚刚及时阻止了妻子伤害任安歌,否则这母子情分怕是永远没有修复的一日了。 顾千帆的手受伤不轻,已经轻微伤到了手部神经,缝了十针不说,伤口愈合后还要做一段时间的复健,就算这样也不能保证手部机能可以恢复如初。 听完医生的话,顾千帆没什么表示,反倒是任安歌的脸色铁青。 见她死咬着牙关,用的力道之大,让人不免担心会将一口牙齿咬碎。 处于这种担忧,顾千帆开口缓和气氛:“安安,万一我的手有什么问题,以后你会给我喂饭吗?” 正在写病案的医生诧异抬头,想说什么却被顾大总裁一个肃杀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年轻人这都是什么爱好,看不懂看不懂。 医生暗暗摇头,决定不掺和。 顾千帆则期待的看着女朋友,等着听到“我喂你一辈子都没问题”之类感人肺腑的回答。 殊不知自己这个“直男哄人”操作,彻底点燃了小姑娘的怒火。 只见气鼓鼓的人掉头往外走,顾千帆傻眼,连忙问:“你要去哪?” “去问问你|妈,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任安歌远远扔下一句跑得没影了。 顾熹一通好劝,总算将祝知微给扶下了楼,因为脖子上有伤,她也到这一层来处理伤口了。 刚将伤口消毒包扎,出门便撞上了气鼓鼓的人。 第454章 让我大开眼界 “咳……任小姐,有什么事我们下次再说好吗?你祝阿姨今天累了。”顾熹以为小姑娘是为了 “女友之争”的事情来的,连忙开口。 任安歌却不肯就此罢休:“顾叔叔,我就想跟你们说几句话。” 顾熹惊讶:“跟我们?” 而原本为微垂着头祝知微,面色凶狠的看过来:“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仿佛没有看到她的态度,任安歌平静地道:“两位是顾千帆的亲生父母,原本我作为一个小辈,是不应该对你们的做法指手画脚的,但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盯着祝知微的眼睛:“祝阿姨有心理创伤,我虽谈不上感同身受,却也能明白一二,但祝阿姨,虎毒尚且不食子,您身为母亲,为母则刚四个字就算做不到,也不该将您的痛苦转嫁到孩子身上。” “顾家的情况两位难道不比我一个外人清楚?两个孩子就算有顾爷爷呵护,可到底不是父母,长大成人又如此出色,其中艰辛我不知,你们更不知。” “以前我不知道他怎么养成了少年老成的性子,看到两位才多少懂了些,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顾千帆虽然在物质上极度富有,可在亲情上却极为缺失,比我这个单亲家庭的孩子还不如。” “好容易两位回来了,不问他好不好,不问他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只一味地逼迫他。” “顾叔叔,您对妻子的爱重让人动容,然而一味纵容却让人难以认同,心理疾病不是精神有问题,只要合理干预及早治疗完全可以痊愈,您带着阿姨走遍了全世界,难道没有遇到一个优秀的心理医生吗?” 顾熹双颊涨红,也不知是因为被小辈教训生气,还是因为呗说中了不好意思。 任安歌却不管这些,顾千帆受伤后的直男劝慰方式,让名为心疼的那根神经被撩拨得厉害,她实在不想忍耐了。 “祝阿姨,您是有心理创伤,说实话,我也有,不比您轻,所以我看得出来,您其实并不是那么糊涂着的,或者说,您并非完全被催眠没有自己的想法……” 祝知微面色一变,下意识握紧了老公的手。 将这一变化尽收眼底,任安歌淡淡一笑:“我其实思考了很久,为什么以您的情况看来,在五叔的帮助下应该有机会摆脱催眠,可您却始终深陷阿朵的催眠术里呢?” “刚刚听到顾叔叔的话,我忽然有了个猜测。” “您因为将一些罪责怪在千帆身上,所以您故意的是吗?这是您久违归家后,选择对他的惩罚。” “也难怪顾叔叔不敢将事实讲出来,只一再强调您的病情,让大家觉得您是有苦衷的。” “可是千帆何其无辜?他也是您的儿子啊,因为莫须有的迁怒,您缺席了他的童年、少年,您可是一位母亲啊。” “生而不养,养而不教,当初何必生?”任安歌越说越气愤,“顾千帆又没有让你们把他生下来,他成为你们的孩子没有选择,若知道父母是这样的人,在出生前给他选择的权利,他或许根本不愿意成为你们的孩子。” “你住嘴!”祝知微狠狠开口,打断了小姑娘的长篇大论。 从来都带着点疯狂之意的眼睛,第一次清澈如初:“你知道什么?那碗掺了药的奶,本来就是给他准备的!” 回忆起痛苦的过去,泪水逐渐涌上来,祝知微却固执地睁大眼睛,死死瞪着任安歌:“他从小就多智近妖,明明只是个孩子,一举一动却比大人还有条理,那碗奶,是他亲手端给我的,我知道……他不想要弟弟妹妹,那碗奶就是他故意给我喝的!” 说着说着,祝知微的眼底又有疯狂涌动:“他就是故意的,想趁机拿掉我的孩子!” 顾熹大喝:“微微,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想明白?千帆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谁说他做不出?你没看爸这几年的信吗?十几岁的孩子就能将顾家牢牢握在手里,还有什么事他是做不到的?” 顾熹还想说什么,任安歌万分诧异,且怒火中烧:“你的意思是千帆太聪明是罪过?” 她忽然哈哈大笑,连眼泪都差点笑出来:“我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孩子太聪明反倒惹了母亲忌讳。” “他的聪明没有用在正途上。”祝知微狠狠道,“那碗牛奶……” “真是可笑!”任安歌眉眼如冰,虽是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却带出一股让人不可逼视的气势来,“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什么意思?!” “连我这个外人都相信顾千帆,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就像这么多年,顾家几位叔叔阿姨对他们兄弟做了多少龌龊之事,他的反击从来都光明正大,不屑行阴暗诡谲之事。” 微微昂着下巴,她自己都不知道,眼底闪着多么骄傲的光:“连对敌人都这般无愧于心,何况你是她的妈妈,还有,顾爷爷有多厉害,若当真是千帆做了这种事,顾爷爷怎么会一直护着他多年。” 祝知微强撑的镇定彻底破碎,她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顾熹一把抱住她,焦虑地道:“安安,你祝阿姨真的受不了了,千帆是个坚强的孩子,有你陪着他,他不会有事的,可你祝阿姨真的不能再受刺激了。” 普普通通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在任安歌头顶炸开。 强烈的悲凉在心头漫开,任安歌只觉心疼得不能呼吸。 慢慢勾起一丝冷笑,缓缓让开位置,目送着夫妻两人离开,顾熹温柔安抚的声音渐渐远去。 明明儿子伤得更重,夫妻两人却都没提起去看看。 任安歌捂着心口,对顾千帆的疼惜仿若一把钝刀,在心上仿佛拉扯。 两世为人,她第一次知晓了冷酷理智的顾大总裁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缓了缓神,好容易换上若无其事的表情,她这才慢慢向顾千帆的治疗室方向走去。 拐过墙角,四目相对,任安歌不免一愣。 第455章 死者是谁 “你……你都听到了?” 任安歌有些不敢直视顾千帆。 虽然自己是为他不值,但到底是揭了人家伤口,何况还是对他爸妈一通吼…… 万一人家不领情反倒生气,也不是没可能的。 越是想,心中越是忐忑,一颗头就不由自主越来越低。 直到头顶一重,感受对方掌心的温暖,任安歌才惊讶地抬头。 “傻瓜,你跑去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 明明顾千帆面色温和,任安歌却偏偏有种想哭的感觉。 她也确实红了眼眶。 反倒把顾千帆吓了一跳:“我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下一秒就被小姑娘紧紧揽住:“千帆哥哥,你可以哭的,我绝对不会笑话你。” 有些哭笑不得将“投怀送抱”的人抱住:“我干嘛哭啊。” “我不喜欢他们那么说,凭什么觉得你坚强就可以让你受伤?坚强的人就不会难过吗?这样对你不公平。” 任安歌说着说着,也不知是为顾千帆还是为了自己,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傻瓜,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公平。”顾千帆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这就她的女孩,全世界都以为他刀枪不入,只有她却说“你可以哭”。 任安歌哑着嗓子道:“可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啊,他们怎么可以那样说。” 往后退了一步,泪眼朦胧的仰头:“谁不想肆意哭肆意笑,还不是周围环境逼得你必须坚强,不过没关系,以后你如果难过、想哭,我都会陪着你。” 原本真心觉得爸妈那番话并无所谓的人,忽然便满心酸胀。 是啊,又有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怀抱呢? 可他知道得不到,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着独立,虽不至于如履薄冰的长大,但几位长辈却早早教会了他,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被任安歌吸引呢。 冥冥之中早有所察觉,他们有着同样不得不坚强的外壳。 长臂一捞,将人重新揽入怀中,顾千帆的嗓子也哑了:“安安,我的好安安,那你这辈子都要陪着我了,千万不能反悔,知道吗?” 任安歌心中激动,想也没想点头。 …… 阿朵因为情绪激动被注射了镇定剂,这会还在昏睡着,顾千帆着实烦她,借此机会直接出了狠招。 权威的精神科医生出具了观察报告,认为阿朵有严重的精神障碍,一旦发病有可能对自己或她人造成伤害,建议暂时留院观察治疗。 鉴于之前她口口声声指认任安歌是杀人凶手,而警方调取了桥上的监控后发现,根本就是阿穆主动扭打任安歌,将她甩下去的时候自己没站稳的结果。 加上阿朵一直很激动,警方对这份诊断丝毫没有怀疑。 深夜,顾千帆与任安歌坐在医生的办公室里。 “小少爷,您打算一直将人困在医院里吗?” 问这话的时候,医生颇有些犹豫的样子。 若长久将一个正常人困在精神病院,这人的脑子迟早也会坏掉的,他于心不忍。 顾千帆神色淡淡:“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暂时将她困住,如果我没猜错,不用几天便会有人来捞她,到时候你注意分寸,最后还是让他们将人带走。” 医生了然的点点头。 等离开办公室任安歌才惊讶:“原来这也是你的人?” “算不上,只是看在顾这个姓的份上而已。” “你怎么肯定会有人救阿朵?” “猜的,最近的事情一个接一个,若说是巧合你也不信吧。” 那倒是,世上那有那么多巧合,无非是有心算无心而已。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顾千帆话锋一转。 “我打算去钱翠翠家里看看。” 顾千帆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看出来那个死者的身份了。” 任安歌抿唇:“不知道警方的资料里怎么没查出那是钱翠翠,我怕给哥添麻烦,当天便没提这个事。” “不说是对的,钱家与你也算有过节,卫阳又特别护着你,这层关系曝光,对他只会更不利” “可我担心就算我们不说,幕后之人也会找机会爆出来,否则为什么偏偏是钱翠翠遇害?” “所以必须抓紧时间,钱国华如今的住址已经查到了,”顿了顿,顾千帆十分歉疚:“这几天怕三叔他们有动作,我不方便离开c市,只能找人陪你去了。” “当然是分开行动更有效率,不过我能挑吴四叔吗?”任安歌挺想念这个老搭档的。 顾千帆神色无奈:“我妈借口拜祭阿朵的父母,把他派到山里去了,要回来只怕还得一段时间。” “真可惜,我和吴四叔还挺有默契了。”任安歌耸耸肩。 “你还记得左婷吗?让她陪你如何。” “如果婷姐姐愿意,我无所谓。” 于是事情便这么定下来。 …… 第二日左婷便与任安歌见面了。 小姑娘如今已经荣升“准老板娘”唯一候选人,她的态度比之前更好了。 且因为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总算认清了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也有不少手段,脑子不比自家老板差,于是对之前“看轻”对方的举动,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如此一来,她的指挥性更好了,任安歌倒也满意。 郑伯伯给的资料,以及顾千帆给的信息显示,钱国华在c市有三处住宅,临近的x市还有一处房子。 任安歌先去的,是位于河西的一套商业住宅。 然而在物业进行登记的时候,却被告知那套房子已经半个月无人回来了。 任安歌还是上去看了看,果然钥匙孔周围都积了一层灰,确实有一段时间无人进出的样子。 于是又赶去第二处,这是c市数年前开发的第一批别墅区,这里倒是有人住,不过只有黄奶奶一个人而已。 看到任安歌,这位老人家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跳起来就一通恶毒的咒骂。 从她的言辞中听得出来,对任安歌的近况是一点不了解,在她的脑海里,面前的小女孩还是那个发了点横财的罗家小姑娘。 第456章 消息瞒不住了 任安歌压根不理会她,倒是黄奶奶家的保姆出来劝说了几句。 黄奶奶不依不饶:“小贱人把我的孙女害得那么惨,骂她几句怎么了,我还要打她呢!” 话虽这么说,看到左婷轻轻松松掰断了一根木头栅栏后,她到底没敢凑过来。 “安安,你脾气也太好了,老太婆那么骂你都不教训她!”离开别墅后,左婷很有些愤愤不平。 任安歌轻轻一笑:“我倒还挺感谢黄奶奶呢。” “什么?”左婷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婷姐不妨仔细回想一下她的话。” 左婷能得看重,自然有她的本事,虽然刚刚气得够呛,却也并没有因此乱了脑子。 这会仔细一回忆,神色恍然大悟:“她好像完全不知道钱翠翠的情况。” 点点头,任安歌心中也在盘算此事。 按理说,当初钱翠翠虽然被关了几年,但她毕竟没犯什么大事,过去这么久早该出来了。 可她不但换了名字,换了资料,连亲奶奶都没探望过,否则刚刚老太太不会那么骂她。 显然一点也不懂法的黄奶奶,以为孙女还在牢里呢。 到了门口的保安亭,任安歌装作不经意的打探了几句,得知老人一直都是独自居住,偌大的别墅除了她和保姆再没有其他人。 其他别墅的住户基本也不跟老人家来往…… 保安说得委婉,任安歌却明白他的意思。 大约是其他住户看不上黄奶奶的为人,都不愿意与这个爱占便宜、斤斤计较的人多加来往。 这么说来,说是住到别墅“享福”,实则却只是守着一座冷冰冰的大房子罢了。 难怪刚刚看到人,觉得黄奶奶苍老了许多,比起之前在外公住的院子里有精气神的模样,当真是老了二三十岁不止。 任安歌摇摇头,果然恶人有恶报。 这里没什么线索了,她们去了钱国华在c市最后一处落脚处。 那是步行街上的一套商铺,连通后头的住宅,据说钱国华偶尔过来盘账的时候,也会在这里将就着歇一歇。 然而今日这家店子关门歇业,跟周围一打听,才知道这家歇业快一周了,也没贴个告示什么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做下去。 跑了一天,收获却并不丰厚,两人坐下吃晚饭的时候,任安歌道:“看来不得不去x市跑一趟了。” 左婷点头:“晚上我调好车,明天几点出发?” “六点吧,如果可以我想当天赶回来。”任安歌扒拉了一口饭,“快春节了,我不想妈妈担心。” “你哥的事情还瞒着呢?” “嗯,哥哥是警察,出差、加班几天几夜不见人也平常。” “可是春节还不回家,你|妈肯定会起疑的。” 眉眼间浮现些许担忧,任安歌点头:“是啊,所以要能尽快解决这件事就好了。” 然而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夜之间,死者还有一个身份是钱翠翠的消息,由匿名热心市民提供给了警方,连带的还有钱家早年与任安歌有过节的事情。 原本已经与左婷一起走在出城的路上了,半路接了个电话,任安歌神色一沉:“婷姐,掉头,我们去区警局。” “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找我妈问话,事情瞒不住了。” 赶到警察局的时候,罗君惠已经问完话坐在长凳上等着了。 “妈——”任安歌紧张地走过去,生怕妈妈受到了刺激。 罗君惠严肃地抬头:“安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一点都不告诉我。” “我……我不是怕你担心嘛……” 顶着严厉的目光,任安歌的声音越来越小。 “现在我就不担心了吗?你知不知道今天一早接到警察的电话,我是什么感觉!” 警方打电话肯定是开门见山,能想象当时罗君惠的心情一定又惊又怕又担心。 “对不起,妈妈。”任安歌垂头,老老实实道歉。 “……我知道你和阿阳都是能干的孩子,如今你们都在各自领域有了一定的成绩,咱们家反倒是妈妈最没有出息,帮不了你们什么,但阿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跟我说,至少让妈妈有个心理准备。” 一看女儿这样子,罗君惠立马心软了,将人拉到身边坐下,轻声细语:“妈妈不是怪你,只是太震惊了,具体情况警察们也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安歌正要说什么,一名年轻警察走过来:“任小姐,麻烦你过来一下,有些问题希望你能回答。” 站起来,对妈妈安抚地一笑,任安歌转头:“婷姐,麻烦你跟我妈说下事情的经过。” “好,我们就在这等你。”左婷一口应下。 任安歌被引进了一间办公室,只有一张简单的办公桌,一把木椅子。 办公桌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大盖帽,一张国字脸特别严肃,给人感觉被他瞪一眼,读书的时候抄了几次作业都要供出来了。 然而任安歌坐下后却安之若素,只安静地等着对方发问。 大盖帽看了她一会,推过来一张照片:“任小姐,请问你认识照片上的人吗?” 垂眸看了一眼,她立刻回答:“认识,这是钱翠翠,是我外公家邻居的孙女。” “你还记得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吗?” “十岁的时候吧,”任安歌的回答没什么犹豫,“她找了小流|氓想欺负我,后来被警察带走了,在后面我就没见过她了。” “那你也不知道钱翠翠出狱后,曾多次出现在你的学校外头咯?” 任安歌惊讶:“有这回事?” 大盖帽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好一会后才斟酌着道:“看来任小姐对学校在读期间发生的事情完全不清楚。” 任安歌皱眉:“我确实不知道钱翠翠有找到我的学校过。” “不止是这样,根据警方得到的情报,你的哥哥,也就是本案的嫌疑犯卫阳,曾在你的学校外头拦住过被害人,并且威胁她如果敢找你麻烦,他就要‘弄死她’。” “什么?”任安歌惊得站起来。 第457章 会面 原来如此,难怪幕后之人会选择钱翠翠做被害人。 卫阳和她之间早有过节,若再查出钱翠翠想对自己不利,老哥的动机便做实了。 大盖帽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看出来这份惊讶没有作伪。 不过问题还没有问完:“任小姐,你最近有没有被莫名骚扰过?” “没有。”惊讶过后,任安歌重新坐下来,配合着回答。 “这么说钱翠翠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嫌疑犯察觉了计划,所以嫌疑犯先下手为强了……”大盖帽好似自言自语。 明知道这可能是一种诱导,任安歌还是忍不住大声反驳:“我哥不可能杀人。” “就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嫌疑犯对你和你母亲十分维护,如果他提前知道了被害人想对你不利,所以先下手也是很可能的。” “不可能,”一想到卫阳被冠以“嫌疑犯”的称呼,她就难以冷静,“我哥为什么要在家里杀人,他不可能那么蠢!” 大盖帽一时没说话。 本案最大的疑点就在这。 如果卫阳杀人是为了保护妹妹,为什么要在自己的家里? 说得难听点,他也是几年的老警察了,不会连这点意识都没有。 又问了几个问题,任安歌在笔录上签了字,被允许离开。 走出办公室,迎上妈妈担忧的目光。 任安歌勉强笑笑:“妈妈,别担心,会没事的。” 刚刚已经知道卫阳案子的大概情况,罗君惠如何能不担心,此时被女儿挽住往外走,忍不住低声问:“警察都问你什么?” 犹豫了一下,任安歌还是没再隐瞒:“那个死者是钱翠翠,妈你还记得她吗?” 罗君惠大吃一惊:“黄奶奶家的孙女?” “对,就是她。”任安歌捏了捏鼻梁,“据说她出狱后曾多次想对我不利,哥私底下警告过她,可这事他却没告诉我们。” “那这样警方岂不是更有理由怀疑阿阳了?”罗君惠急了。 “妈,你先别急,现在还有疑点,我和千帆都在努力查钱家,而且我们也要相信警方不会放过任何疑点。”任安歌轻声安抚,“我相信哥绝对不会因此杀人,假的成不了真的,我们一定会帮哥洗刷冤屈。” 罗君惠咬着唇想了半天:“你说得对,我们要相信警方,但也不能这样束以待毙。” “我和千帆……”任安歌以为妈妈没听清。 “你帮阿阳是应该的,妈也不能就在旁边看着。”罗君惠拿出手机,翻了好一会通讯录,最后拨了个电话出去。 任安歌眨眨眼,不知道妈妈这是要找谁。 电话接通,轻言细语的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又十分感激地道谢……一连打了几通这样的电话,罗君惠才收了手机。 而任安歌颇有些瞠目结舌:“妈,你这是……这是哪认识这么多人?” 罗君惠看着女儿,心中微叹。 女儿是个神经大条的,她却是过来人,早看出来女儿对顾小少爷有感情,俗话说“好女怕缠郎”,顾小少爷这么呵着护着追着,女儿彻底投降是迟早的事情。 她这个做妈妈的别的帮不了,只能在这方面努力一些,至少以后真到了婚宴上,女儿娘家的宾客也得有能请得动的大神。 不过这些却不必告诉女儿,她只轻描淡写道:“妈的瑜伽私教可是很不错的,连我们院子里都有不少妈的学生,好几年了认识点人也很正常。” 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任安歌佩服地点点头:“我的妈妈果然是最厉害的。” 扯出一抹笑意,但到底还是记挂着卫阳,罗君惠的心情怎么也轻松不起来。 三人还没离开警察局多远,任安歌忽然接到通知。 与卫阳见面的申请已经批准下来。三人立马又转道。 卫阳暂时被关押在看守所,由于他本身是警察,考虑到社会影响,保释申请已被拒绝。 所以除非能洗清他的嫌疑,否则卫阳不能离开这里。 被关押多日,再精神的小伙子也变得蔫哒哒的,胡子拉碴的模样,顿时就让罗君惠红了眼眶。 “阿阳,你,你……”想问“怎么样”,却又觉得在看守所里绝不可能好,这话便问不出口了。 倒是卫阳笑了笑:“妈,我挺好的,你别担心。” 大家都知道这安慰人的话,却也只能假装接受。 会面时间有限,落座之后罗君惠立刻道:“你不要怕,我、安安还有顾小少爷,还有警方都在努力调查真相,一定不会让你就这么被冤枉。” 卫阳点头:“我知道。” 任安歌则问:“哥,死的那个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叫美美,是我们最近再查的一个组织的外围女。”卫阳立刻回答,“但她的资料有些奇怪,我正准备仔细查下去,结果就出事了。” 任安歌对此并不惊讶,事实上化名“美美”的这些资料,她早就看过了。 这么问一句不过是想看看卫阳的反应,以此判断他是否知道“美美”的皮下面是钱翠翠。 然而卫阳的样子十分坦然,可见他确实不知道两者是同一个人。 但如果没有发生凶杀案,让他继续查下去的话,或许这件事便会曝光了。 任安歌觉得十分奇怪。 幕后之人若想利用钱翠翠与自己的过节,以此栽赃卫阳为了保护妹妹杀人,等卫阳挖出钱翠翠真身不是更好? “哥,你想想案发之前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想不通这个破绽,只好暂且先放下,问出另一个问题。 谁料卫阳却摇头:“这些是警方应该调查的事情,安安,你不要插手了,好好过完年回学校去。” “那怎么行!我也要出份力才行啊!”任安歌急了。 “妈,你劝劝妹妹,不能这么任性,”卫阳不理她,只看着罗君惠,“人不是我杀的,这点我很肯定,可背后的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那么多事情,现在那些证据应该都指向我吧?” 见她们点头,卫阳苦笑:“可见背后之人能力之大,现在我只庆幸没有将你们牵扯进来,安安这样为了我奔走,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第458章 有母如此 罗君惠神色一禀。 任安歌立刻察觉妈妈心中的动摇,连忙道:“话不能这么说,哥,你好好当着警察,人家没事弄这么大的阵仗冤枉你做什么?你想想,背后搞鬼的人想针对的到底是谁。” 卫阳咬牙。 这点敏锐性自然有的,他早就察觉这天外飞来的牢狱之灾,针对很可能是妹妹。 就因为是这样,他就更不让安安掺和进来,现在幕后之人对付的还是他,若直接对安安出手,他和妈妈都会发疯的。 “安安,我自己就是警察,所以我相信我的兄弟们,他们会调查出真相还我清白,你只是一个学生,不应该掺和这些事情,听话!” 卫阳神色严肃。 “可是……”任安歌不乐意,连顾千帆都没拦着,卫阳也太小看她了。 不过一看他那副坚定不移的表情,任安歌就知道多说无益,再争执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于是不情不愿的点头:“好,我不管。” 卫阳犹自不信,狐疑地看了好几眼,又对罗君惠祝福:“妈妈,你一定要劝着安安些,我希望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他一片拳拳之心,分明自己还身陷囹圄,一心却只考虑她们。 罗君惠心中又是难过又是感动,压声安抚:“放心吧,我和安安都会注意安全的。” 接下来的一小段会面时间,卫阳再不肯透露任何案件信息,显然是怕任安歌掌握更多小心,会偷偷去调查。 然而他却不知,案件的细节自家妹妹已经知道得差不多了,缺的只是他的一些情况罢了。 此时他咬紧牙关不开口,那副不在乎自己会怎么样的架势,把任安歌气个仰倒,心中狠狠: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这事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行。 不管幕后之人是不是顾家那几位,动她的亲人,就休想她轻轻放过。 离开看守所,任安歌不免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说服、或者骗过妈妈,钱国华在x市的房产,她一定要去看看。 谁料想了半天还没开口呢,罗君惠已经道:“安安,你去忙吧。” 妈妈这么主动,反倒把任安歌惊住了。 她眼睛瞪得圆圆的,让满心担忧的母亲忍不住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额头,轻生道:“我知道你肯定不可能看着阿阳陷入麻烦,缺什么都不做,我拦不住你,与其让你在这时候还要浪费心力安抚我,不如让你放开手脚,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干正事。” 心头温暖,有母如此,她和卫阳都是幸福的。 张开双臂抱住妈妈,任安歌喃喃道:“刚刚妈你答应了哥哥,我还以为你会强行带我回家呢……” “傻孩子,阿阳看着镇定,可遇到这种事情谁心中不慌?我答应他,多少让他少操心一些,现在他操心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而已。” 任安歌用力点头:“妈说得对,别让他再操心了。” “不过你必须答应妈妈,万事要以自己安危为重,千万不能让自己陷入险地。”罗君惠严肃道,“不论是阿阳还是安安,都不能出事,你们是妈妈的命。” 更加用力的点头,任安歌沉声道:“妈妈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而且……”将左婷拉到面前,“千帆还安排了婷姐保护我,她的身手比吴四叔还好,绝对没问题的。” 原本一直有点奇怪怎么不见吴四,此时听女儿这么一说,罗君惠下意识便打量了左婷几眼。 见她目光内敛,神情镇定,举手投足间确实有种高手风范,心里多少安稳了些。 “顾小少爷办事稳妥,既然是他挑的人,我也放心,左小姐,安安就拜托你了。” 面前的很可能是老板未来的丈母娘,左婷哪敢托大,连忙道:“您放心,就是您不说,我也一定以命相护。” “多谢你了。”罗君惠态度诚恳,“等这件事了结,我再好好感谢左小姐。” “不必不必,”左婷连连摆手,“您也别左小姐左小姐的叫我了,担不起担不起,您就叫我左婷吧。” 客套了几句,双方就在看守所面前分手,任安歌重又坐回车上,左婷开着车往x市去了。 …… 钱国华在x市的房产处在闹市之中,任安歌留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去找,而是在外头的市场上转了转。 这一转就发现了问题。 这里的商户对她们两个陌生人很有些警惕的意思,若有若无的视线总是粘在两人身上。 任安歌故作不知,伸了个懒腰挽住左婷的胳膊:“姐姐,我饿了,快找地方吃饭吧。” 娇憨的模样,加上刚刚的动作暴露了羽绒服下头美好的曲线,更多的目光刷地挪了过来。 依旧假装没感觉,两人随意挑了一家看上去比较整洁的饭店走进去。 吃饭的时候任安歌不时撒个娇,又嫌弃了一下饭菜不合胃口,把个大城市来的娇|小姐形象扮演得淋漓尽致。 左婷也按着之前商量的,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唯唯诺诺又颇为无奈的姐姐。 两人吵吵嚷嚷——不要是任安歌没停嘴——吃完一餐饭,然后就在诸多注视中去找落脚的地方了。 左婷选了一家价格便宜的旅馆,刚指给任安歌看,小姑娘当街就发起了脾气:“你居然让我住这种破地方?这就是你答应的照顾我?” 任安歌秀眉紧皱,一张俏脸黑沉得快滴出水来:“谁知道这种破地方有没有老鼠,我死都不会住。” “可是这里便宜……”左婷细声细气,很是无奈的样子。 任安歌跳脚:“我家给了那么多钱给你,连个酒店都住不起?我不管,我就要住五星级酒店。” 左婷还没说话呢,旁边一个看似和蔼的大妈噗嗤一笑:“小姑娘一看就没来过我们这种小地方,我们这哪有什么五星级酒店哦,诺,这条街走到头,就是我们这最好的酒店了。” 任安歌故作鄙夷地瞪了搭话的大妈一眼,趾高气昂的当先走了:“反正我要住最好的,你自己住这破旅馆吧。” 左婷多站了一会,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翻开随身带的小挎包加看了几眼。 周围的人只隐隐看到一叠厚厚的蓝色…… 第459章 黑店 最后两人还是入住了本地“最好的酒店”。 当然,这所谓最好,在任安歌眼里也不过是几年后流行起来的快捷酒店的水平。 她继续维持着不满意的表情,在左婷办理入住的时候一直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前台登记的时候,左婷故意只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期期艾艾问:“我妹的身份证没带,能不能只用我的登记?” 按理当然是不行的,然而前台的红|唇大波浪看了两人好几眼,很无所谓地道:“没问题,你妹妹在这里手写登记一下就行。” 任安歌看了一眼那个表格,前面已经有不少填满了的格子,看来这个酒店经常不按章办事。 既然连证件都不用出示,当然更加无法确定信息真伪,她便随手写了一行假信息,唯有名字那处,想了想留下了顾曼琪几个字。 左婷眼睛抽了几下。 看到人放下笔,前台啪地扔了一枚钥匙过来。 任安歌忠实扮演着“娇|小姐”的形象,立马声音不大不小地嘟囔:“什么嘛,还用钥匙,也太落后了。” 前台状似不满:“大小姐受不了我们这穷地方哈,那还来做什么?” “你以为我想来啊!”任安歌生气地跳脚。 正要说什么却被左婷慌慌忙忙拉住,看了一眼前台,连忙拉着人走了。 前台貌似不在意,实则竖着耳朵听着她们越来越远的动静。 等声音逐渐消失后,赶紧拨了个电话出去。 殊不知两人正在用手机交流。 任安歌:婷姐,这地方的人到处都怪怪的。 左婷:安安,我们必须尽快离开了,我的感觉很不好。 任安歌:你有什么猜测了吗? 左婷:我甚至怀疑这里是个犯罪窝点。 任安歌:难道这些人全是犯罪团伙的成员? 左婷:说不准,我刚故意露了点财,那些人的眼神立刻不对劲了,那不是普通老百姓的眼神。 任安歌: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说明钱国华也是他们一伙的? 左婷:这个我也不知道,但如果这里真的是什么窝点,我们两个贸然深入太危险了,尤其是你…… 任安歌:可我们刚住下就走,岂不是更引人怀疑? 左婷:……就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走。 转头看到她坚决的神色,任安歌没有再争辩,只轻轻点了点头。 左婷说得对,如果这里真的隐藏了一个庞大的犯罪团伙,这件事就不是她能管的了。 进了房间,左婷谨慎的检查了一遍所有的地方,在电视机旁边找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站在拍摄死角里指了指那个位置,又去检查了房门。 结果发现防盗锁链看上去很结实,实际上只要稍微有点巧劲便能将它卸下来,那房门便可轻松进出了。 左婷发了条“这里怕不是黑店”的短信给任安歌。 小姑娘坐在床上,将电视打开,骂骂咧咧:“什么破电视,全都是雪花怎么看!” 一边不动声色地冲左婷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左婷有些焦虑,如果酒店问题不大,在这里住一晚也没什么问题,打不了自己警醒点守上一晚便是。 可这个酒店处处透露着一股“黑店”的气息,她实在不敢冒险。 若第二次跟着任安歌出来,又让人出事了,老板怕不会气得把她给扔到南极洲去。 “我想起来了,阿姨之前说了,如果我们到得早可以直接去找她,反正你也睡不惯这里,要不我们干脆走吧。” 左婷忽然开口。 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任安歌跳起来:“你怎么做事的,早说啊!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左婷赔笑:“一时忘了,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哼,那还不快走?这破地方,坐一会都让我浑身发痒。” 高高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当先便往外走。 左婷连忙跟上,两人又下楼去,前台看到她们不免一愣。 当啷——任安歌将钥匙扔回前台,两个字掷地有声:“退房!” 一改之前爱住不住的态度,前台堆起笑容:“是房间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可以派人去帮忙修理,或者换房间也可以。” 任安歌用鼻孔看人:“哼,你们这破房间肯定有跳蚤,本小姐浑身都痒了,才不住这种烂地方呢。” “绝对不可能,本店虽然比不了大城市的那些酒店,但卫生上一点也不马虎,床单都是经过高温消毒的,怎么会有跳蚤呢。” 前台陪着笑。 她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更加引得两人怀疑,左婷上前,脸上虽然带着笑,态度却坚决,无论如何都要退房。 那前台眼看着说服不了两个人,终于又变了脸,一张涂得通红的嘴巴都快撇到耳朵边了,十分不耐烦:“退退退,不过本店规定,只要开了房就不能退钱,只能退押金给你们。” 左婷睁大眼睛:“我们才待了几分钟,怎么能……” 话音未落被打断,任安歌十分不屑:“不退就不退,我不缺这么点钱。” 她这么一说,左婷虽一副不赞同的表情,却并未多说什么,只默默将押金条掏出来。 前台磨磨蹭蹭办理退押金的手续,余光不时注意酒店大门。 两人察觉了她拖延时间的意思,对视一眼,左婷忽然道:“快点,我们赶时间。” 前台没好气:“手续就是要这么久,对了,还要让阿姨去检查一下才行,你们这么急急忙忙退房,该不会是弄坏了什么贵重物品吧?” 感觉到她狐疑的目光,任安歌差点跳起来:“别笑死人了,就你们那破房间里有什么贵重物品?” 前台一副被噎住的样子。 任安歌一扯左婷:“走不走,不就两百押金吗?就当打赏乞丐了,在这里多站一秒钟我都要吐了!” 把一副刁蛮大小姐的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前台虽想将她们留下,还是没忍住黑了脸。 一副马上就要忍不住从柜台里冲出来大人的样子。 左婷一脸无奈,轻飘飘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果然连押金都不要了,顺着任安歌的力量往外走。 第460章 抓住她! “哎,你们等等,我这里马上就好了,几分钟就行!”前台神色一紧,连忙扬声。 她越是这样,两人便越觉得紧迫,走到门口下意识跑起来。 她们的车就停在另一头的停车场,一出酒店两人就毫不犹豫的往另一头跑。 前台直接追了出来,一看两人狂奔的架势,顿时反应过来,张嘴大叫:“来人啊,那两个人干了坏事就跑,快拦住她们!” 一边喊,一边也拔腿追来。 她这么颠倒黑白的一喊,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左婷急道:“她这是给其他人抓我们制造合理理由,安安,快跑,我挡一挡。” 刚说完又懊恼了一句:“我忘了,你不会开车。” “我会!”任安歌忽然道,“车钥匙给我。” 左婷一怔,分明任安歌的资料里提到“没有驾驶证”,可现在也来不及的多想了,连忙将车钥匙递了过去。 任安歌稳稳接住,更加努力的跑起来。 左婷略微落后两步,顺手拿了路边的扫把,回头就是一招神龙摆尾。 追得最近的几个惨遭扫把打脸。 左婷且战且退,尤其注意不让任何人接近任安歌。 可她这副做派,也让这些人反应过来。 前头跑的那个是真正的大鱼。 于是更多人想趁乱越过左婷去追任安歌。 然而左婷一根扫把挥舞得虎虎生威,虽然因为对方人多,也在逐渐被逼退,但想绕过她去抓人的却一个都没成功。 但这并不代表任安歌就安全了,快到停车场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有五个男人正往她的方向跑过来。 其中有一个是老熟人。 任安歌看到钱国华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她,抬手一指:“抓住她!” 这是一点都懒得遮掩了。 小姑娘临危不乱,左右一看,旁边一家批发南食店不见人影,于是一闪身便蹿了进去。 见状,钱国华等人露出嘲讽的笑容。 这条街上的店子都没有后门,往这里面躲岂不是让他们瓮中捉鳖吗? 几个人飞快跑过来,三人守在门口,钱国华与另一人沿着唯一的货架,一左一右去堵人。 两个男人压根没有掩饰自己的意思,脚步重重的踏过货架两侧狭窄的通道。 然后一个转弯,两人面对面的怔住了。 人,不见了。 “她跑了!”其中一人叫。 钱国华吼:“不可能,我们看着她跑进来的,没人出去!” 不远处的停车场方向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 钱国华下意识冲出南食店,便看到一辆suv一个急转弯,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驾驶位上坐着的,不是任安歌又是谁? “她怎么溜上车的?”他的同伙大喊。 钱国华心头狂跳,根本顾不上这些疑惑了,只带头又往停车场跑:“快,追上去!” 从酒店传来的偷|拍|照片看到任安歌的脸开始,他就压根不信这人的出现是个巧合。 自己女儿才刚刚……钱国华的眼里尽是怒火,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两个小妞跑了! 任安歌也没有时间去猜测钱国华的想法。 最后一次摸方向盘还是上辈子呢,按着时间算,这又过去七八年了,车虽然开动了,可她不敢有片刻分心,就怕一不小心把车开到屋顶上去。 前面左婷与众人混战在一起的身影出现。 她已经被包围了,任安歌咬牙将喇叭按得冲天响。 一些人被suv有些歪歪扭扭的行驶轨迹吓到,连忙丢下左婷往旁边躲,但也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抱着“我就看你敢不敢撞我”的心思,不但不躲,还趁着左婷扭头分心的瞬间抓住机会冲上去。 鼻尖见汗,这样混乱的场景,任安歌还真怕一不小心把人给撞了。 忍不住大叫:“快滚开!我把不住方向盘了。” 吱嘎一声,轮胎与地面极速摩擦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任安歌一脚急刹,擦着一个傻大胆的面前来了个急转。 傻大胆之一呆滞片刻,忽然哇地惨叫。 冬日里厚厚的裤子都挡不住淅淅沥沥的尿液,大家定睛一看,那人的鞋子尖被压破了。 第一反应是这人的脚趾头被压烂了。 再仔细一看,好家伙,他穿着大一码的鞋子,危机关头脚尖蜷缩,竟然十分好运的躲过了车轮子。 但这一惊心动魄的画面还是让傻大胆们都惊住了,他们这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娘的,这小娘们年纪轻轻,居然是个狠角色啊。 在他们看来,刚刚那下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分明就是任安歌在恐吓他们啊! 不得不说,这个“恐吓”十分成功。 总之任安歌为了不撞人被迫停车后,这些人没敢第一时间围上来。 左婷也被这一下惊到了,但她却没有呆住,几乎任安歌停车的第一时间就飞身从车窗冲了进去,一边跳起来一边吼:“到旁边去。” 手忙脚乱的爬到副驾驶上,还没坐稳左婷已经一脚油门,车咆哮着就冲了出去。 “系好安全带!” 左婷大吼着,将suv开出了飞机的架势。 后视镜里清楚显示,两辆黑色的小轿车正急追而来。 一边将安全带扯出来,任安歌一边汇报情况:“刚刚在停车场遇到钱国华了,现在追我们的应该就是他那拨人。” “所以我们的戏都白演了?这里的人跟钱国华是一伙的!”左婷立刻反应过来。 “恐怕是的,前台之所以一直拖时间就是等他来。”任安歌飞快道,“他一看到我就要抓我,我觉得不止是因为以前两家有过节。” 左婷冷哼一声:“肯定不是,这地方八|九不离十是犯罪窝点,他是怕你把这里的事情暴露出去。” “可我们还没来得及查什么……” “你莫名出现在这里就是疑点,更何况你登记的顾曼琪的名字,前台可能不认识,但钱国华一定知道这是假的,你要没什么目的,为什么要用假名?” 任安歌一脸无奈:“这可真是巧合了,现在怎么办?” “去派出所,他们心里有鬼,应该不敢和警方对上。” 第461章 我是木棉 任安歌紧紧抓着门把手,后头两辆车逐渐逼近。 “他们的速度好像比较快。” 左婷骂了句脏话。 这会已经能看出来,钱国华的两辆车已经是经过改装的,而她们开的这辆suv是为了自驾游准备的,内部倒是改装得很舒适,但速度却不如追兵。 加上对这里不熟悉,派出所的大门迟迟不见。 一辆小车急加速,往suv左侧插进来。 左婷不敢大意,这么快的速度擦一下都可能出大事。 不得已,她只能轻轻向右打方向盘,前面正好是个转弯的地方,刷地一下便拐了过去。 后头两辆车紧追不舍,没一会故技重施,逼得左婷再次转弯。 几次之后,两人都察觉了他们的意思。 这是在强迫她们往特定的方向走! 任安歌神色沉沉:“他们一定是怕我们进入派出所,怎么办?” 左婷却想得更多:“三辆车在街上上演飞车党,到现在为止居然没有警笛声,当地警方未免太迟钝了。” “……”一个可怕的猜测浮现,原本已经放在拨号键上的手指挪开了。 任安歌看了眼后视镜,再看看前面越发荒凉的景色,已经猜到对方是想将她们逼出城。 其实她是不怕的,大不了往空间里一躲,谁也别想找到她。 但是左婷…… 任安歌忽然问:“婷姐,假如我能躲着让谁也找不到,你有信心安全摆脱吗?” “我不可能丢下你。”左婷毫不犹豫。 “我说假如我能躲得谁也找不到,你就以这个前提回答我。” 她的语气十分坚决,传达着“你必须回答”的意思。 左婷不得不设想了一下,很有自信地道:“能。” 她也看出来,钱国华是想把两人逼到野外,只怕打着人烟稀少方便解决两人的意图。 却不知这也正和她意。 退伍特种兵出身,她可是参加过真正的边境战斗之人,深山老林才是发挥最大战斗力的环境。 不过那时候身边都是同样能力彪悍的战友,现在要护着身边的人,难免有些束手束脚。 任安歌沉吟片刻,决定一会看情况行动。 不过先要给左婷打好预防针:“婷姐,一会若真逃不掉,我就自己藏好,你去甩开他们,保证自己安全。” 左婷一脸肃然:“安安,你放心跟着我,我是你的保镖,一定会护着你,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顿了顿,她又道:“我虽然没有吴四跟你熟悉,但我的职业操守不比他差,你要相信我。” 任安歌颇觉哭笑不得,这位姐姐居然以为自己是怀疑她的职业操守。 不得已,她直接拨通了顾千帆的电话,接通的同时打开免提。 “安安?” “千帆,你先听我说,我们刚到x市钱国华的房子附近,就发现这里的情况有些诡异,现在怀疑这里是一个大型犯罪团伙,我和婷姐为了怕不引起他们的怀疑,原本准备住一晚,明早就立刻离开,但发现酒店的问题也很大,所以立刻就想走……” 喘了口气,她又飞快地道:“但是钱国华已经认出我了,他们想将我俩强行留下,现在我们正在飞车逃命。” 顾千帆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紧张,立刻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钱国华追得很紧,且一直在强行逼我们往荒郊野外开,我怀疑到了合适的地方他就会直接逼上来,我想你帮我劝一下婷姐,到了那时候与我分开行动,我能完美的躲起来,保证让钱国华找不到我,但他们人多,婷姐双拳难敌四手,最怕的是万一对方有武器……” 左婷大声道:“老板,我死也会保护好老板娘的。” 任安歌:……这什么称呼?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气氛忽然就缓和了不少。 顾千帆深深觉得左婷可能是上次被打坏了脑子。 片刻之后,任安歌轻笑一声:“既然你叫我老板娘,那不是更应该听我的吗?” 左婷语塞,想说这不是一回事,但后方一辆车忽然疾冲上来,她不得不猛打方向盘避让。 轮胎磨蹭地面难听的嘎吱声传到顾千帆耳朵里,他紧张地问:“你们没事吧?” 左婷咬牙切齿:“没事!” 任安歌却冷静无比:“这样下去迟早出事,千帆,还记得我被抓到琼斯家城堡那次吗?” 左婷忽地觉得脸热。 那次不就是自己…… 然而顾千帆却知道她不是这种无故揭人短的性子,突然提起这个一定是……他明白过来。 任安歌是在提醒他,那次她也同样“躲起来”摆脱了困境。 电话这头,顾小少爷紧紧握着拳头。 任安歌仿佛猜到了他矛盾的心情,忽而柔和却坚定地道:“千帆,我们应该彼此信任。” “我不是菟丝花,不需要躲在你身后不见风雨,我是能与你并肩的木棉,彼此保护才是最好的状态。” 顾千帆咬牙:“左婷,找她的做。” “可是老板——” “老板娘的话等于我的话。”顾千帆声音深沉,一槌定音。 任安歌怔了怔,无奈地笑笑:“谢谢你,总裁大人。” “不客气,总裁夫人。” ……行吧,这时候也计较不了这么多了。 “拜托你联系郑伯伯,那个窝点我们没有证据,怎么处置看专业人士的吧。” 说完最后一句挂断电话,任安歌握紧把手,看着两侧从田地逐渐过度到高低起伏的丘陵山脉,烟火人家几乎不见,心中也是一紧。 “他们应该要动手了。” 左婷也这样认为。 土路在前方出现分岔,一条被人踩出来隐隐小路直通一旁的无名小山。 “去山里,你方便摆脱他们。” 左婷紧紧咬着后槽牙,猛地一打方向盘,suv发出一阵咣当乱响,顺着那条小路冲进了山里。 然而眼前很快就没路了,车辆无法继续前进。 “走!” 两人几乎同时打开车门。 “砰砰砰——” 任安歌被扯住后颈的衣服拖了回来。 刚刚大开的车门上出现了两个弹孔。 “他|妈的,这帮人居然搞到了枪!”左婷又惊又怒。 第462章 这里叫做鬼头山 任安歌也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躲避的速度再慢一点,那两个弹孔就是出现在自己身上了。 于是也顾不上脖子被衣领卡得生疼了,任安歌拼命推着左婷:“你快走!” “不行,他们有枪!”左婷真的不敢放任安歌在这里。 “你刚刚在顾千帆面前答应了什么!”任安歌厉声道。 后方响起踩断枯枝的声音,钱国华等人已经追来了。 任安歌咬牙:“我数一二三,你快走!” 见左婷神色还在犹豫,她急促地道:“信我,我还没过足总裁夫人的瘾呢,怎么舍得死在这里!” 貌似开玩笑的话,却偏偏让人听出了情深几许。 左婷看着目光坚定的人,忽然就相信了她。 与老板这么相爱的人,怎么舍得让老板因为失去而痛苦一辈子呢? 任安歌飞快脱下羽绒外套,将它团在手里,低声道:“一、二、三……” 猛地将羽绒衣扔向半空。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 左婷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像一只迅捷的猎豹冲了出去。 “有一个跑了!” “快去追,生死不论!” 后方追兵迅速兵分两路,三人往远处跑,还有两个直冲suv两侧,一左一右对着前排车门举枪。 驾驶座与副驾驶座空无一人。 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驾驶座门外的举枪不动,另一人一手端枪,一手猛地拉开后座的门。 然而依旧不见人影。 那人探头往后备箱中看了一眼,冲着同伙摇了摇头。 两个持枪的男人神色迷茫,片刻后忽然同时弯腰往车底看了一眼。 依旧一无所获。 …… 任安歌安静的待在空间里,目送着左婷飞速消失在林子里。 只有三个追兵,就算有枪,相信她也能很快搞定。 至于这两人。 任安歌看向车门外头,他们显然十分迷茫,还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沉默着将suv翻了个遍,其中那个光头忽然道:“是不是一开始车上就只有那个逃走的小娘们?” “不……不可能吧,”另一个鼻尖有个大痦子,“当时明明看到两个人都在车上的。” “半路有一个下车了?”光头继续猜测。 “我们追得挺紧的,没有那个机会。”大痦子否决。 “那就是刚刚也跑进林子了!” “我们刚刚都盯着,只看到一个。”大痦子继续否决。 光头忽然一把抓住同伴的领口,慌张地吼道:“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吼声回荡在林子里,带出几分有些失真的回音。 大痦子身量不如对方,被提着领子只有脚尖着地,艰难地道:“先,先放开我。” 恰好此时,林子里不知哪传来一声怪叫,短促的一下,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人还是动物的声音。 光头将同伴扔在地上,整个人都显得万分紧张,紧紧靠在副驾驶车门附近,一副有风吹草动就马上蹿上车的架势。 他结结巴巴道:“我奶奶说过,这附附附附近的无名山其实不是没名字,不过新中中中中国破四旧,这些东西就不不不不能提了。” 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大痦子也跟着略显紧张:“是什么名字?” “叫鬼鬼鬼头山,我奶奶告诉我,这里面有有有有不正常的东西……” 光头越说越害怕,一张脸吓得铁青,被林间昏暗的光一趁,自个就像个鬼了。 “你不是要说这里有鬼吧?”大痦子猜到他要说什么,反倒镇定下来,“现在可是21世纪,这些骗小孩的东西你也信?” “可是……啊啊啊啊——” 光头才说了两个字,忽然惨叫起来,手里的枪掉到地上都顾不上了,叫着跳开足足三丈远。 大痦子捂着心口喘粗气:“你她妈有病吗?没被鬼吓死先被你吓死了!” “刚刚……刚刚……有人朝我我我我的耳朵吹吹吹吹气……”光头靠在一棵树上,两脚发软不停打滑,看上去好像随时都会晕倒。 “别自己吓自己,就是山里有风而已。”大痦子一脸不屑。 可光头显然被吓坏了,靠在那死活都不肯过来,看着suv的样子仿佛那辆车是鬼变的。 大痦子撇嘴,对同伴的胆子表示无语。 想起跌落的枪,连忙往副驾驶走过去,打算帮同伴将枪捡起来。 目光随随便便扫过去,“咦”了一声。 明明刚刚枪就掉在这里,怎么一下子不见了呢? 大痦子弯下腰往车底看去,耳边忽然又响起惨叫: “啊啊啊啊啊——” 第二次被光头吓得心脏差点停跳,大痦子猛地起身,脑门在车门上磕了一下。 砰的一声,听着都疼。 然而光头仿佛没听到一样,颤巍巍地指着这边,还在发出毫无意义的叫声。 “你他|妈给我闭嘴!”大痦子火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狠狠给了对方一拳。 疼痛让光头清醒了些,惨绝人寰的叫声终于停了下来。 “他娘的你再给我叫一声试试看!”大痦子觉得心脏还在隐隐作痛,对光头着实无语。 看着人高马大的,胆子却只有针尖大,真不知道这种胆量怎么敢跟着他们干大事的。 光头确实不叫了,眼神却发直地盯着一点一动不动。 这个眼神着实瘆人,大痦子没被所谓的鬼头山吓到,倒是让他的眼神唬了一跳。 举着手在对方面前晃了晃:“你他娘的不是自己把自己吓傻了吧?” “你看看看看看……”光头整个人都在打晃,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楚。 “看你妹看,老子要是没看到东西就打s……”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光头死死盯着半空中那截雪白的胳膊和小巧的手掌。 刚刚不见得手枪,正被那只手握住。 大痦子觉得自己的脚也软了,于是与光头肩并肩靠在树上去了。 “你你你你也看到了?”光头抖得如秋风落叶。 话音刚落,那只胳膊连着手枪一起不见了。 大痦子眨眨眼,后怕地道:“一定是眼花了!” “可是……”光头已经被下破了胆。 “这世界上没有鬼!”大痦子厉声道。 下一秒,一个长发遮面的人头忽然出现在半空中,一截红红的舌头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第463章 扑了个空 “啊啊啊啊啊——” 林间响起了两人整齐划一的惨叫声。 极速赶回来的左婷脚下一踉跄,被这声穿山入林的惨叫也吓得够呛。 定了定神,她飞快从林间蹿出来,做好了随时躲避或出手的准备。 谁料两个大男人一看到她,就大叫着“救命——”狂奔而来。 左婷心中警铃大作——尤其是看到大痦子手里还拿着枪——只以为两人是想麻痹她。 于是两人靠近后,左婷毫不客气地一人赏了一拳。 扑通扑通两声,两个大男人应声而倒。 让左婷毛骨悚然的是,两人翻折白眼晕过去的时候,居然诡异的透露出一种庆幸的意思。 想想倒在她手上的敌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还没见谁被打到的时候是这样的反应。 怔了片刻,才想起最重要的事情,连忙喊起来:“安安?” “我在这。” 小姑娘从另一个方向的树林里走出来,边走边扎头发。 左婷急忙跑过去,拉着人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没受伤吧?” 任安歌眉眼带笑:“没有呢,你回来得好快。” “以为有枪就能所向无敌了?”左婷撇嘴,“没有长年累月的训练,想打中移动中的目标只是碰运气,干掉这几个人哪需要太多功夫。” “婷姐最厉害。”小姑娘举拳, “现在这几个人怎么办?”哄得左婷眉开眼笑,任安歌又问。 左婷拿手机:“老板已经联系了郑厅,很快会有人敢来的,我们先把 这些人捆上再说。” “后备箱里有绳子。”任安歌立刻道。 左婷一脸惊讶:“后备箱里有绳子吗?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有,在与后座的缝隙角落里,你之前大概没看到吧。” 任安歌一脸淡定地打开后备箱,果然在那个缝隙里露出一点绳子的痕迹。 用力将那捆绳子扯出来,左婷有些尴尬:“看来是我观察得不仔细。” 说着就去将两个昏了的男人绑住,看着她的动作,任安歌在心里默默道了个歉。 当然不是左婷大意,这绳子是她刚刚塞进去的。 如今空间里除了灵泉中滋养的原石,还堆放了不少七七八八的东西,全是她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准备的。 绑好这两个后,左婷又把被另外三个拖了过来。 “咦?追上来的五个人里没有钱国华?”此时才注意到这一点,任安歌有些惊讶。 左婷摇头:“一开始就没有他。” 对视一眼,两人小心翼翼往外走去。 追击她们的两辆车如今已经只剩一辆停在山脚,还有一辆车已经不见踪影。 “跑了……还真是警惕。” 任安歌望着空无一人的公路,喃喃道:“也不知郑伯伯的人能不能找到证据。” …… 两人在suv里等了半小时,等来了两辆警车,将五个被左婷反复敲晕的人一股脑塞进车里,suv就跟着警车往回走。 半路上接到顾千帆的电话,得知她们平安无事,已经在返程的路上,对面明显松了口气。 任安歌只觉心中清甜,对方明明很担心,却还是信任她的判断,这比想将她一味护在身后,让人开心得多。 但接下来的话立刻打破了这份甜蜜。 百香集团多个产业出现了问题,今日一早两兄弟就忙得焦头烂额。 “看来三叔和四姑暗中准备了许久,这次是打算背水一战了。”顾千帆的语气有些疲惫,但却并不紧张。 任安歌刚提起的心又放下去了,就说以顾大总裁的本事,这一次还有顾济海携手,怎么会被阴险小辈占了便宜去。 果然下一句便听到:“等了他们这么久,总算舍得全力出手了,这次风波过去,百香集团的隐患就除得差不多了,终于能将那几个项目并入集团里,到时候借助集团的资源,开发进度会更快。” 任安歌轻笑:“要是他们知道,你就等着这一次给百香换血,不知道会不会气晕过去。” “他们气不气晕我不管,不过安安,这就意味着河西那边的教育园项目也能得到集团的支援了,你那学校打算何时开业?老师的事情要抓紧了。” “好,”当初老师的资源是自己揽下来,这会当然不能推脱,“这边事情办完我就开始寻访老师。” 两人又说了几句,顾千帆那边不停有人找,任安歌便主动挂了电话。 左婷这时才开口:“刚刚得了警队兄弟的信,x市那边扑了个空。” “扑了个空?什么意思?”任安歌诧异。 “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店铺倒是都开着,可我们见过的那几个人都不在了,尽剩下一些一问三不知老弱病残。” “那个小区里也没找到东西吗?” 左婷摇头:“我怀疑钱国华在追我们的同时,就已经让其他人收拾撤退了。” 任安歌不免心惊:“这么警惕,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不知道,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警方也不能大肆搜查。” 左婷神色严肃,片刻后才道:“安安,我刚想到一个可能。” “什么?” “万一那里根本不是什么犯罪窝点……”左婷迟疑着道,“我们判断错误的话,这次可就给郑厅带去大麻烦了。” “但那些人手里有枪是事实啊。” “我们先入为主,觉得他们就是与钱国华一伙的人,可万一这是个局……” 左婷这么说并非没有原因,她这样的老兵出生入死多年,直觉极为敏锐,从得到消息警方一无所获后,她的直觉就隐隐感到不安。 任安歌沉默下来。 细细一想,左婷的猜测乍听上去有些荒谬,细细一想却并非没有可能。 那几个男人最先出现的地方是停车场,钱国华喊了一句“抓住她”,他们便追了过来,所以她下意识便认为他们是一伙的。 可将她们逼到这荒郊野外后,钱国华却没有出现,连车都开跑了。 难道他不在意这些同伙的死活吗?这些人手里可是有枪的,一旦被抓到就是重罪。 再说那个地方若真是犯罪窝点,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一点儿证据都没留下,这可能吗? 第464章 谁是你姐姐 任安歌越想越不安。 这时候电话忽然响起来,一看是妈妈的电话,任安歌连忙接起来。 以为妈妈是担心自己,正要第一时间报平安,对面却传来罗君惠不安的声音:“安安,阿阳的案子出现新证据了。” “什么证据?”心头忽然浮现不妙的预感。 “妈妈拜托的律师今早告诉我,公安机关提交了一份新证据,是某处的一个监控视频,显示你哥去找过死者,还与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 “在看守所的时候,哥没提过这事!”任安歌手指一紧。 “律师说监控拍到了你哥的脸,虽然只是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但确实是阿阳。”罗君惠惴惴不安。 她不相信养子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律师告诉她,从现有的证据看,卫阳很可能是真凶。 上辈子的记忆忽然蹿出来,若以此做参考,卫阳杀了人这件事好像也有可能。 发现自己冒出这样的念头,任安歌立刻唾弃了自己一句。 上辈子是上辈子,这一世卫阳早已不同,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 他,自己怎么能生出这种念头来? 任安歌沉声道:“妈先别担心,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罗君惠忙道:“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妈妈会继续喝律师沟通,看看能不能安排再和阿阳见一面。” “好,不过妈妈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千帆安排了人暗中保护你,但也不要去那些偏僻的地方。”任安歌殷殷叮嘱。 母女又彼此关心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左手捏着手机,右手在眉心轻轻按着,任安歌陷入沉思。 原以为卫阳的案子很快便能翻过来,现在看来幕后之人的后手准备得十分充足,今天冒出来一个监控,明日还不知会多出什么证据来。 如今高科技的破案手段虽然逐渐兴起,但这方面的技术还远远不足,所谓监控证据,若是作假,想要查出来也不容易。 可若不能彻底推翻这些假证据,卫阳想要洗刷冤屈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还是要从证据入手。 任安歌咬唇。 两世为人,她都没有破案的经验,如今想要下手都不知从何开始。 正烦恼时,手机忽然响了一声,低头看到发信息的人,任安歌眼睛一亮。 直接拨了电话过去:“宣宣,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回到c市,任安歌第一时间回家看到了母亲。 罗君惠正和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交谈,见她进来,连忙介绍:“安安,这位是霍律师。” “霍律您好。”任安歌十分有礼貌的与对方握手。 如今情况紧张,双方也没有多做寒暄,重新落座后,霍律师继续之前的话:“如今的情况对卫阳很不利,除非能证明证据是假。” 这与任安歌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立刻道:“那我们就去查证据。” 霍律师文气的眉头紧皱:“问题就出在这里,在得知那个视频存在的第一时间,我已经去那边查过了,遗憾的是,那个视频在几天前因为附近孩子调皮破损了。” “但是镜头损坏并不会影响储存的监控吧?”任安歌立刻指出。 霍律师诧异的看了任安歌一眼,点头道:“不错,但是监控室的记录是一周覆盖一次,所以……” 任安歌明白过来,但她立刻又发现了新的漏洞:“那是谁将那么久以前的监控拷贝下来给了警方?” “非常巧合的是,监控室前段时间升级系统,为了安全起见对当时的视频进行了备份,所以唯有那段时间的监控被保存了下来,前段时间警方放出了被害人的照片寻找亲人认尸,监控室的工作人员无意中看到新闻,觉得死者有些眼熟,这才翻出了这段视频。” 任安歌皱着眉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幕后之人显然考虑周详,并没有留下这种明显的破绽。 霍律师也一副担忧的样子,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打破了难捱的寂静。 罗君惠诧异:“这时候是谁来了?” “我去开门。”任安歌站起来,“可能是我找的帮手。” “帮手?”罗君惠与霍律师异口同声。 任安歌没多说,只往大门走过去,而左婷先一步到了门口,冲屏幕上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方便第一时间出手的位置。 大门刚刚打开,外面的人就将手机直接递过来。 任安歌一脸茫然,听得手机外放的声音:“安安,这是陆思敏,我的好朋友,破案非常有一手,别看她是个妹子,我哥从小就比不过她。” 听出来这是展宣的声音,任安歌顿时明白过来,对方这是用最简单的方法验证了她的身份。 不过……这居然是个女孩子的打扮? 陆思敏戴着棒球帽,后颈处帽檐下露出的些许头发表明,帽子下是一头如假包换的板寸。 一身松松垮垮的黑白两色运动服,脚下一双满是灰尘的旅游鞋,再配上轮廓锋利的一张脸,要不是展宣提前说明,她一定会以“陆先生”来招呼。 陆思敏的表情仿佛所有人都欠了她几百万,十分不耐烦道:“看够了吗?还让不让我进去。” 任安歌连忙让开:“抱歉,实在是陆姐姐英姿飒爽,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子的女孩,一时好奇看呆了。” 她把话说得坦然,倒让陆思敏不好再计较,但她心情不好总想找茬,一翻白眼:“谁是你姐姐,你怎么就知道我比你大?” “宣宣说她的朋友今年20,我今年18……”任安歌实话实说。 陆思敏被噎住。 她就是不忿展宣跟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用了一堆“天才”、“超级厉害”、“完美”……等等词汇形容任安歌,所以才想给人一个下马威。 谁知人家不是看着面嫩,而是真的幼|齿。 展宣说什么来着?马上就是北大大三的学生了。 好气!自己在学霸这一项上竟然输了。 这么一想,陆思敏就更不爽了,带着低气压进了屋,一双如鹰隼的眼睛一扫,一个字都懒得说。 第465章 怼人精 罗君惠主动起身给她倒水,任安歌则简单介绍了一下陆思敏的身份。 妈妈听了没什么特殊的表情,毕竟女儿如今认识的利害人物众多,会介绍个朋友来帮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倒是霍律一脸惊讶:“陆思敏?莫非你是那个私家侦探?” 陆思敏终于有点兴趣的掀了掀眼皮子:“原来还有个识货的。” 然而霍律师下一句就让她十分不满:“我国并不支持私家侦探,任小姐,我不同意与她共事。” 任安歌还没做任何反应,陆思敏冷笑一声:“我也不跟迂腐的草包共事。” 精英们的世界很少有这样直白的鄙视,霍律师一时之间有些不能接受,脸涨得通红,看上去想骂人,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陆思敏不依不饶,看着任安歌:“你们哪里找的这种草包,靠他想翻案?天真!” 说着还冷哼了一声,将“我看不起你”几个字全都放在脸上。 霍律师豁然起身,冷声道:“罗女士,任小姐,很抱歉,我无法忍受与这样的人的共处一室,先告辞了。” “这……”罗君惠有些无奈,一边是承了人情的律师,一边是安安的朋友,她实在不方便偏帮。 霍律师十分愤怒,提起公文包,大踏步就要往外走。 罗君惠微微皱眉,她是个不喜欢和人起冲突的个性,平心而论确实不太喜欢陆思敏的作风,只是碍于女儿的面子不好直说,这会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安安招呼一下陆小姐,我去送送霍律师。” 说着便要追过去。 任安歌连忙跟上道:“妈,客气送走就行了,请回来就不必了。” “你不想用霍律师?”罗君惠诧异。 “嗯,不过也没必要闹翻,所以送送他就行了,其余的等你回来再说。” 眼见霍律师已经快走出花园了,罗君惠只好将满心疑问压下,疾步追了过去。 倒是陆思敏听到任安歌的话,颇有兴趣地看过来:“你为什么突然不用那个草包律师了?” 任安歌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问道:“你要喝什么?” “可乐。”陆思敏飞快回答,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用那个草包了?” 好嘞,干脆连律师两个字都省了,这是多看不上人家。 任安歌依旧不理会,拉开冰箱看了一眼,无奈道:“不好意思,我家没有准备可乐,不过有鲜榨的橙汁、苹果汁、牛奶和柠檬水、蜂蜜柚子茶,除了牛奶都是自家做的,你选一个,或者给你泡茶,白开水也有。” 陆思敏皱眉看了她半天,任安歌却只把着冰箱门微笑看着她,静静地等着她的选择。 “……我要喝橙汁。”陆思敏莫名有种被将了一军的感觉,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 “好的,稍等。” 任安歌从冰箱里取出装橙汁的玻璃瓶,又从消毒柜里拿了个玻璃杯,哗啦哗啦的给倒了一杯。 轻轻一声,装了七分满的玻璃杯放到了面前。 陆思敏好像不找茬就不舒服似的,开口道:“这么冷的天气喝冰的,你们家我真奇怪。” “我哥哥年轻人火气旺,就是大冬天回来也要喝冰可乐什么的,我妈觉得那些东西不健康,就常年给他在冰箱里准备了这些。” 刚刚才要求喝“不健康”饮料的人:…… 大门被推开,罗君惠脸色微沉的走进来。 “妈,霍律那边……”任安歌迎上去。 其实从妈妈的脸色就看出一二来,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果然罗君惠摇摇头:“本来就不怎么高兴,再看我没有留他的意思,应该是真生气了,离开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任安歌还没说话,陆思敏就不屑道:“一个草包而已,脾气还挺大。” 罗君惠微微叹气,轻轻摇了摇头,用目光询问任安歌,那意思很明确:这是你哪来的朋友? 微微苦笑,任安歌再次介绍:“妈,你别看陆小姐年轻,可是非常厉害的破案高手,京城刑侦大队最年轻有望的展警官,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一边说,心里一边向展伦华说了句“抱歉”。 她用展伦华衬托陆思敏的厉害,可人家一点也不领情,没好气地道:“你又知道了,别以为刚刚展宣说了几句,你就很了解我。” 这样不客气的话,罗君惠忍不住皱眉。 任安歌却一点也不生气,原因无他,刚刚陆思敏把霍律师气走的同时,也让她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这位如今名声不显,主要是因为国内对私家侦探这个职业一直不支持,后来她选择出国发展,很快就在这一行崭露头角,互联网时代的到来,让国人能足不出户知天下,陆思敏这位颇有传奇色彩的华人侦探的故事,也为许多人熟知。 不过这些消息,上辈子她只当八卦看过就算,所以才没在第一时间响起来。 让她记起来这些,还是因为陆思敏刚刚毫不留情怼人的举动。 成功让任安歌记起当时互联网的消息里,关于陆思敏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一条—— 怼人精。 怼人,是形容她的嘴皮子之彪悍。 精,是说她在侦探方面的直觉如精怪一般可怖。 正因为想起了这些,所以知道陆思敏就是这么一个怼天怼地的性格,不过能力也是真的有。 现在卫阳就需要她这样正招奇招都用得熟练的人。 天才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陆思敏只是嘴巴讨厌一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任安歌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可不止宣宣告诉我的那些。” “哦~~~~”陆思敏调子拖得很长,一副欠揍的样子,“那你还知道什么?” “陆小姐马上就准备出国了吧?加入我哥的案子你接手,那这应该是你在国内最后一个案件了。” 陆思敏一下子坐直了:“你调查我?” 无惧她尖锐的目光,任安歌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半分变化:“陆小姐说笑了,我哪有时间调查?” 陆思敏皱眉打量她,神色犹疑不定。 任安歌则一派淡定,一副你想看就看个够的架势。 第466章 看不到你们就自杀 陆思敏也没客气,果然打量了任安歌许久。 这就像是高手博弈,无招胜有招。 两人僵持了许久,陆思敏向后一靠:“有点意思,女人,你引起了我注意。” 这副霸道总裁的腔调,让任安歌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不管怎么说,双方总算能正常交流了。 然而良好的氛围只维持了不到十分钟。 “你们还能更白痴一点吗?别人是一问三不知,你们是一问十不知!” “这也叫铁证?幸亏老子没跟那个草包搭档,带只狗都比他有用。” “算了算了,再问你们也是浪费时间。” 抛开这让人难受的语气,她说的话还真让人无法反驳。 送走这尊大神后,母女俩都面带菜色。 坐到沙发上,罗君惠颇有些奄奄一息的感觉:“安安,你这从哪认识的朋友,这个嘴皮子也太……也太……” 太粗俗的词汇她不想说,然而在文雅的词语中一扒拉,一时间尽然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 任安歌也是揉太阳穴,不愧是怼人精,实际体验感让人十分想爆炸。 难怪上辈子互联网上翻译过来的对陆思敏的评价十分两极化。 对她的业务能力都是称赞,然而对本人的评价却基本都是: 上帝保佑我不要再跟这个人打交道。 然而不管怎么说,卫阳的案子有她出手,要找到破绽应该不难。 离春节只有几天时间了,希望在那之前能拿到足以推翻哥哥嫌疑的重要证据。 母女俩都被陆思敏的精神攻击严重伤害,当晚都早早休息了。 …… 任安歌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焦急的声音:“请问是任安歌小姐吗?” “我是,请问你哪位?”还处在半醒半睡的状态,任安歌朦朦胧胧说。 “我这里是黄金步行街1号平堂百货,您的父亲现在正在我们大楼的天台上,说要是一个小时内看不到您和您的母亲,就要跳楼自杀……” “你说什么?”任安歌的瞌睡立刻醒了。 “拜托您与令堂尽快赶来吧,这若是出了人命怎么是好。” 电话里的人苦苦哀求,任安歌还没来得及说话,卧室的门被人推开,罗君惠一边挂断电话一边走进来。 “安安,警方通知我,你爸想不开要自杀,非要见我们。” 任安歌脸色阴沉,跳下床来翻衣服:“你跟他都离婚多少年了,没必要去,我过去就好。” “可是……”到底是人命关天,罗君惠有些犹豫。 “他现在又不是没老婆,便宜女儿都有一个,要死要活的关妈你什么事?”一边套衣服一边快速道,“平堂百货那边人流量本来就大,就算媒体被压住不能报道,路人随便拍摄个视频也可能将事情发酵,所以妈你不要露面。” 她快速洗脸刷牙,末了又道:“我说过以后我保护你,妈,相信我。” 迎着女儿坚定的目光,听着话中浓浓的关怀,罗君惠心中熨贴无比,柔声道:“妈妈当然相信你,不过我还是要跟你一起去,你放心——” 见女儿要开口,罗君惠加快语速:“我先不出面,只在附近待着,如果一切没事了就算了,万一任逊……我也能及时赶到。” 任安歌听明白了妈妈的意思,柔声问:“他以前那么对你,是死是活妈妈干什么还在意呢?” “罪不至死,命是最重要的。”罗君惠轻轻摇头。 任安歌沉默片刻,终于点头:“好,我们一起过去,只是妈妈一定要答应我,不到必要的时候绝不出现。” “一切都听安安的。” …… 平堂百货在黄金商业步行街的北头,正是如今c市人流量最大的地方,任逊迎风站在百货大楼顶端,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左婷在路上就跟顾家联系过了,这会远远看着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低声道:“两位少爷赶去外省处理事情了,如今总部是岳明在撑着,不过那几位是早有准备,如今趁着两位少爷不在,正在总部闹事呢。” 任安歌点点头,她怀疑得果然没错,顾千帆被百香集团的事情绊住了手脚,任逊选在这个时候二次发难,背后一定有人指点。 警方的专家早就到场劝了不知多久了,可任逊面色冷淡,对他们所有的劝说只有一句话:“我要见前妻和女儿。” 平堂百货前面的小广场上,一个女人哭得软倒在地,旁边是一个二十左右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子,任安歌一眼就认出正是姚佩云母女。 姚佩云边哭边说:“她们母女怎么还不来啊?这是要看着我男人死啊……” “姚阿姨急什么,我赶过来路上不也要时间吗?又不能飞。” 任安歌挤过人群,神色冷冷。 今天这事处理得稍有不慎,她和妈妈的名声就毁了,自己倒是不在乎,却舍不得让妈妈受这样的委屈。 因此一听姚佩云话里的意思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反击了。 姚佩云母女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的女孩,眼底都闪过一丝嫉恨。 熊艾灵慢慢开口:“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我父母离婚已经八年,我妈没有理由来。”任安歌平静地开口。 她并未刻意压低声音,故意将这个信息传达给周围的围观群众。 这里面有没有幕后之人安排的推手,她不知道,但所谓人多嘴杂,只要有足够的人听到了她的话,若幕后之人想掀起什么舆论风暴,自己也有应对的手段。 重生回来,她可比许多人清楚,网络暴力是怎么回事。 立在她斜后方的左婷一直注意着人群里的动静,忽然看到吴四从从跑来,连忙挥了挥手。 昨晚刚从外地赶回来,吴四就收到了小少爷的命令,得知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他十分后悔被夫人轻易调虎离山了。 得知安安需要录制设备,他立刻便带着东西赶了过来。 见到他任安歌也满心欢喜,只是此时却不便露出来,只沉着脸微微点头。 第467章 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吴四后面还跟着几个人,怀里抱着各种设备。 姚佩云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之前也不是没有记者来,但也不知这对母女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势力,那些记者压根就没做停留便走了。 这会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任安歌冲那些人道了声辛苦,很快他们就将机器假好。 硕大的麦克风被高高架起,好几台摄像头拍摄着不同角度的画面。 姚佩云母女呆呆看着不过几分钟,现场就摇身一变,成了专业的拍摄地,忽然就明白过来。 任安歌这是要保存完好的证据啊。 现场拍摄,现场收音,之后就算有什么不利的流言,将这些拍摄画面放出去,不就是啪啪打脸吗? 两人的目光十分不可思议,亲生父亲就要跳楼了,任安歌居然还能想得这样细致。 这其中的意思,细思极恐啊。 任安歌却懒得再理他们,只淡淡问:“通知爷爷奶奶那边了没有?” 左婷一点头:“都通知到了。” 熊艾灵一副难以置信的语气:“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怎么那这种事情刺激他们?” “那是他们的儿子,做出这种不孝的事情,现在倒是害怕长辈知道了?”任安歌反问。 看到移动摄像头也被扛起来了,她点点头:“走吧,上天台看看。” 说着不理会母女俩,一群人呼啦啦的上楼去了。 天台上任逊站在边缘,裹在制服下的身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任安歌忽然想起上辈子,这个男人历经三段婚姻,最后却悄无声息脑溢血倒在出租屋中,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硬了。 最后却连个摔盆送终的人都没有,还是联系了她从外地赶回来,才总算有了守灵的人。 一辈子的恩怨,也随着人死灯灭消散了,她也在灵堂上痛哭过,亲手写的悼词亦确实含了真感情。 记忆中这些画面就衬托得如今愈发可笑。 任逊这么闹一场,这一辈子父女俩可就只剩怨了。 淡定地走上天台,不理会一瞬间汇聚到身上的目光,她压着嗓子低声问:“爸,你到底想做什么?” 任逊的视线慢慢挪过来,面无表情:“你|妈呢?” “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妈跟你已经离婚多年,你的事情与她无关。” “时间到了她不来,我就跳下去。” 任安歌嗤笑一声,也不嫌地上脏,盘腿而坐,掏出手机看起信息来。 顾泽发来一条消息:阿朵昨晚被人带走,医院刚刚才察觉人不见了。 有被顾千帆料准了。 任逊烦躁地道:“任安歌,你就这么冷血?看着你爸爸死也行。” “有其父必有其女嘛,”收起手机,一脸混不在意的样子,“基因里刻着的冷漠,我也没办法啊。” 她手一摊,脸上当真不见任何焦急。 任逊又往边缘退了退,与女儿对视,发现她连眉头都没动过一下。 倒是下方的人群发出一阵尖叫。 “我死了,就是你逼的,这辈子你都会被舆论压着,所有人都会记得,你是个冷眼看着父亲去死的恶毒女儿。” “who care?”任安歌忽然来了句英文,“我又不是为全世界活着,我妈、我哥……” 顿了顿,继续:“还有我男朋友,都不会责怪我,这就行了。” 任逊竟然有种被堵到说不出话来的感觉。 用一种很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女儿,十八年了,他好像第一次认识到,她的骨子里竟然如此冷漠。 仅仅握着拳,他偏头往下方看了一眼。 警方的谈判专家紧张地道:“任先生,您千万不要冲动。” 然而任逊只是看了一眼,就又盯住任安歌。 两人的目光撞个正着。 任安歌忽然笑了笑:“你认识阿朵吗?” “那是谁?”任逊面不改色。 “呵——”任安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你要见我,到底想做什么?” “你|妈——” “我妈不会来,有什么要求跟我提,我家的事情我也能做主。”任安歌的语气带了些不耐烦。 抬腕看了看表:“我的时间很金贵的,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任逊的表情看上去好像吞了只苍蝇。 从任安歌出现开始,他就有种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现在倒不像是他利用自杀威胁别人,反倒是这个女儿牵着他的鼻子走。 这一副“要说就说,要跳就跳”的样子,让任逊很有种老子就跳给你看的冲动。 但又侧目看了一眼下方,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尖。 “我要五百万现金。” “没问题。” 任安歌回答的速度让包括任逊在内,天台上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瞪着女儿,任逊没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玩笑的意思。 心中不眠后悔,同时也十分震惊。 原来前妻已经这样有钱了吗? 不假思索的加码:“一套不低于四百平的别墅。” “可以。” 家里的房子就四百多平,反正那里被任逊知道了,她已经打算换房子了。 任逊紧紧握着拳头,心里越发不甘:“三百万以上的车,”顿了顿,“两辆。” “你去4s店提车,看好了给我打电话就行。” 天台上的人都在默默盘算,这随随便便就是两千万出去了,前妻和女儿这么富有,自己却穷困潦倒,也难怪要以死相逼了。 人比人,气死人啊。 任逊浑身都在发抖,女儿答应得越爽快,他越觉得被深深地羞辱了。 偏就要不断试探她的底线,于是又加码:“以后每年要给我三百万赡养费。” 任安歌唇角微勾:“可以。” 众人目光嫉妒,这是什么样的神仙女儿啊。 然而任逊还不肯停:“十间店铺,地方大小都归我挑。” “呵,”任安歌冷笑一声,看都不看他,“行啊,只要你能说服对方转手。” 她又看表,神色不耐:“还有吗?” “还有……”任逊犹豫,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一时却又想不到还能要求什么。 平堂百货的老板嘟囔:“见好就收吧,这么大方的女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任逊一怔,跟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不见了。 多468章 要跳就跳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原本是想让这对母女倒霉的呀。 任安歌恨他,任逊很肯定这一点,所以才将条件开得这样的苛刻,然而没想到的是,任安歌居然如此淡定的全部答应了,连个犹豫的时间都没有。 这让他万分难受。 看看周围人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心里一定在想:这种条件你女儿都爽快的答应了,你还要怎么样? 而他的形象,不必说,已经彻底变成了“为了钱不择手段”的糟老头了。 任逊一时间很有些茫然的感觉,不知自己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究竟是为了什么。 姚佩云母女忽然跌跌撞撞走上了。 “老公,你下来好不好?她们不管你的死活,你还有我和艾灵啊……”姚佩云哭得不能自己,“日子过得穷了些没关系,只要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熊艾灵也哀声唤:“爸,你下来吧,我们一起回家。” 任逊整个人都木了。 刚刚他被任安歌的果断给惊住,竟然忘了这一茬。 现在这…… 他垂着头,忽然生出怯懦之心,不敢看其他人的眼光。 一声清晰的冷笑响起。 母女俩下意识看向任安歌,却见席地而坐的人偏偏带着一股女王的气势,眉目间尽是冷漠:“爸,我虽然有点儿薄产,但你要的那些财物也得让我元气大伤,原来这都叫不管你死活?” 慢慢站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向天台边:“那不如姚阿姨告诉我一下,要怎样才叫管他死活呢?” 姚佩云一怔,听任安歌的语气,似乎与之前计划的不一样啊。 本能地看向自己男人,入眼是极为难看的脸色。 任逊狠狠瞪了她一眼。 而任安歌轻轻一跳,人已经坐到天台栏杆的边缘,左婷和吴四神色一紧,一左一右护到她身边。 下方看热闹的人们不知情况的,只是忽然见到又一个人影出现在天台边缘,一个个又是紧张又是兴奋。 这对父女是要比比谁先跳下来吗? 寒风吹起缎子般的长发,任安歌神色淡然,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目光直视姚佩云:“姚阿姨,你还没回答我呢?究竟怎么样算是管我爸死活?或者你们的意思是,应该我跳下去?” 姚佩云脸色一白,还没说话呢,任安歌就继续道:“我记得根据法律规定,我要是死了,遗产我爸也是有资格分配的,你们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妈没有这么说!”熊艾灵忍不住反驳。 任安歌挑眉:“那她是什么意思?你不妨问问在场的人,我爸开出的条件我都同意了,可你们还是说我不管他死活,啧啧,这样还不行,那你们就是要逼死我了。” “哦,对了,还顺带逼死我妈,毕竟大家都知道,我就是我妈的命|根子,我要是死了,我妈不死也得疯,哇,到时候岂不是不费一点力气就能拿走我全部财产。” 小姑娘目光阴郁,偏偏还要笑着拍巴掌:“哇塞,真是好算计,这么会算计你们怎么不去当神算子啊?” 警方和百货公司的人,看着巧笑嫣然的女孩,心中都觉得酸涩。 这副强颜欢笑的样子,着实惹人怜惜。 再想想做父亲的提的要求,继母继妹不分青红皂白的语言,若之前她有任何犹豫,这顶大帽子扣在头上可就不是那么好摘下来了。 任逊忽然开口:“你不要东拉西扯,刚刚的条件你真的答应我?” “当然,爸,你不就是想改善一下生活吗?”任安歌笑得恬静,“虽然你生而不养,但谁让我身上确实有你的基因呢?不过是钱嘛,妈妈从小教我,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太看重。” 她扭头看着任逊:“所以你要钱我给你,现在你可以下来了吗?天挺冷的,要是吹病了,再多的钱都送给医院了哦。” 任逊觉得简直不认识女儿了。 前几天不是还对自己冷冰冰的吗?今天怎么就变了个人? 可不管怎么说,如果有那么多钱,下半辈子他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一想到那样的日子,他就不由自主地往天台挪动了几步。 任安歌看似混不在意,目光却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见人有回来的意思,心中才微微松了口气,下方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要跳就跳啊!” 任逊的眼神忽而一变。 任安歌心道糟糕,大叫:“快抓住他!” 其实不需要她喊,警察和吴四都已经飞扑上去。 刺啦一声,任逊的棉大衣破了个大口子。 他整个人往下一沉又停住,原来是吴四在最后关头抓住了他的肩膀。 “放开我!放开我!”谁料任逊压根就不领情,挂在半空还一个劲的挣扎。 其他人一拥而上,拼命伸出胳膊去抓他,好一番僵持后,总算将人拖了上来。 可任逊不依不饶,还在挣扎不休。 最后还是吴四给了他一掌,直接将人打晕了过去。 早已待命的医护人员冲上来要将人带走。 任安歌却冷冷道:“吴四叔,婷姐,把人留下。” 两人也不问原因,立刻上前将医护人员给拦住了。 “任小姐,他虽然没掉下去,但也需要做一些检查才行。” 看到她的举动,警方上前干涉。 任安歌微笑:“我当然知道,这毕竟是我爸,我也很担心他,所以打算送他去顾氏私立医院。” 这是顾家的产业,在整个c市的医院体系排名数一数二,当然比就近派来的医院要好得多。 警方一听她是这个意思,立马同意了。 刚刚任逊纵身跃下的时候,姚佩云吓得晕了一瞬,这会悠悠转醒,便看到几个黑西装将任逊台上担架,连忙扑了过去:“你们要把我老公带到哪去?” “姚女士请冷静,是任小姐要送任先生去顾氏私立医院做检查。” 姚佩云紧紧把着担架不让人走,疯狂地摇头:“她一直狠我老公对她们母女不好,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不行,我不能让她将人带走。” 警方顿时露出“不可理喻”的神色来,还是耐着性子劝说:“姚女士,任先生需要去医院,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着去的。” 第469章 你们与我无关 然而姚佩云只是摇头,不管警方怎么说都不肯松手。 好像只要让任安歌将人带走,明天就会得到男人的死讯一样。 然而任安歌的表现,在周围人眼中几乎满分,只觉姚佩云的表演做作又讨厌。 只是秉承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理念,暂时无人出声罢了。 让她哭嚎了一会,任安歌悠悠道:“姚阿姨这么不放心,那就跟着一起去吧。” 姚佩云的哭声一止,却没有对这个合理的提议立刻做出反应。 倒是熊艾灵一把抱住母亲,凶狠地道:“谁知道你打什么主意,我才不会让我妈跟着你去呢!” 任安歌惊讶:“不是姚阿姨不放心吗?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放心,但现在重要的是让我爸赶紧去医院检查……” 她神色为难:“你们总是这样拦着,要不人让你们带走?” 母女俩还没来得及接话,就听她继续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给我爸赡养费是应该的,但如果他在你们手上出了什么事,那之前答应的东西自然一笔勾销,你们与我毫无关系,没道理要让我养着,对吧?” 最后两个字是冲周围人说的,小姑娘的表情不再冷静,带着一种无言的委屈。 她本就生得好,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立刻让不少人都懂了恻隐之心。 于是有人帮腔:“人家是亲生父女,难道还会害自己爸爸?” “就是,顾氏私立医院,我们就是想去都没有床位呢,你们还拦着,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毕竟只是半路夫妻,为自己打算也正常。” 说着“正常”,打量的眼神却充满了不屑。 姚佩云眼前有些发黑,事情的发展与预想的完全不同,怎么现在反而是她的名声岌岌可危了? 再拦下去,只怕大家都要以为她为了钱要故意弄死任逊了。 只能松了手,脚步却下意识跟了上去。 熊艾灵一把拉住她,紧张兮兮:“妈,你真的要跟着去吗?” 任安歌微微皱眉,这份紧张不似作伪,倒是有点意思。 但她不劝也不拦着,只默默跟着担架往楼梯口走。 姚佩云看着一群人逐渐走远,一咬牙凑到女儿耳边低语几句,赶紧追了上去。 一群人从平堂百货出来,刚好听得吱嘎一声难听的刹车声。 三个人齐齐冲了过来,正是任安歌的爷爷奶奶和小叔。 “安安,你爸他……他……”奶奶一看人躺在担架上动也不动,顿时眼前一黑,要不是有小儿子扶着,就要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爷爷奶奶放心,爸爸没跳楼,只是刚刚情绪太激动,怕一个不留神会出事,所以将人敲晕了,现在要送去医院做个检查。” 任安歌出言安抚,见三人都松了口气,才补充道:“爸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问我要别墅要车要钱要铺子的,我都答应了,他却还是要跳楼……” “什么?他问你要了这么多东西?” 爷爷奶奶对视一眼。 要说任家三个儿子,老二老三都很争气,老二一家在早早就在美国站稳了脚跟,老三则是跑工程的,如今也是小富翁一个。 唯有这老大任逊……虽然捧了个金饭碗,生活却过得一团糟。 因此夫妻俩离婚以后,罗君惠和任安歌每年只在两老生日登个门,他们也说不出什么。 后来知道孙女如此出息,也难免责怪任逊不该离婚,就算离婚了,这样光耀门楣的孙女也不该让女方带走。 而任逊是个冷心冷情的,两老不过稍微表示了一下不满,他干脆几年都不出现。 如今居然混到以死相逼问孙女要东西?爱面子了一辈子的两位老人顿觉脸上无关。 任安歌淡淡一笑:“钱财都是身外物,只要能买我和妈妈的平静日子,给就给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还是要跳楼呢?” 顿了顿,她状似无意地说出猜测:“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怂恿或者威胁他,刚刚我也在天台边上坐了一坐,这么高,看一眼都吓死了,敢跳下来那得多绝望才做得到啊。” 两老下意识抬头,平堂百货地上六层,每层层高将近五米,这天台距离地面便有三十多米,只要想象一下站在那上面的感觉,都能让人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飞快收回目光,爷爷看向姚佩云,沉声道:“佩云,这到底怎么回事?” 姚佩云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原本这事根本就没打算让两老知道,就更不必想理由了。 可现在事情失控,她却发现没有合适的理由能说。 任安歌恰到好处的叹息一声:“从接到爸爸要跳楼的电话开始我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有没有责任呢?” 眼角微微湿润,她轻声道:“我一直觉得既然爸爸不喜欢我,他健健康康的时候我就少出现点吧,他不给抚养费,反正我也赚得到钱,不给就不给吧,等他老了,该我负担的我绝不推辞就是……” 又是一声轻叹:“倒是没想到爸爸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摇了摇头,一脸不赞同和受伤的神色。 担架已经推到了救护车旁,吴四去司机说了几句话,对方就很识相地挪到了副驾驶,把驾驶位置让给了吴四。 任安歌看着担架抬上去,似乎终于重新控制住了情绪,淡淡道:“姚阿姨这么不放心,就一起跟车去医院吧,我随后就到。” 姚佩云面露犹豫,余光却看到公公婆婆的脸色更不好了,一咬牙上了车。 这时候不宜与任家闹翻…… 左婷坐上了私家车的驾驶座,任安歌笑道:“今天爷爷奶奶既然都来,不如也跟我一起去顾氏私家医院一趟,做个全身检查也好。” “这……也没这个必要吧?”爷爷奶奶犹豫。 “有的,爷爷奶奶到底年纪大了,定期的全身检查很有必要……” 她顿了顿,落寞地道:“我尽孝的机会也不多,毕竟还要考虑姚阿姨和熊姐姐的想法,爷爷奶奶就让我尽尽心吧。” 第470章 他得了精神病? 听到孙女的话,两老都有些难受。 小叔在旁边劝:“爸妈今年还没做全身体检的,既然安安有这个心,就去检查一下吧。” 说着又问:“安安,小叔能一起吗?这两个月老觉得身上不舒服。” 任安歌笑:“当然可以了,小叔叔也要注意身体,毕竟弟弟妹妹还小,都要靠小叔叔呢。” 爷爷奶奶脸色略尴尬,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任安歌轻轻摇头,自己这小叔钱是赚了不少,就是这婚姻也有些乱。 最喜欢的小婶婶因为不能生育,两人恩爱多年最后还是离婚了,小叔没多久二婚,生了个儿子,结果孩子才一岁多又离婚了。 小叔总在外面跑,便请了个住家保姆照顾堂弟,不知怎么的又和保姆好上了,后来保姆怀孕,借此逼宫,终于成功上位。 又给小叔叔生了个女儿,可如今女儿也才两岁多,据说两人又闹掰了,如今正在离婚拉锯战中。 这样子不消停的日子,身体能舒服才怪呢。 不过任安歌作伪侄女,当然不方便评价叔叔的私生活,只是暗中也可怜两个孩子,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难怪堂弟堂妹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 路上随意想了想小叔叔的事情,等到了医院便收了所有的心思。 这边早有专门的医生团队在等着,担架一抬下车,自有人接手,很快将任逊推了进去。 姚佩云人都已经跟来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只能先放下,跟在病床后头跑来跑去。 任安歌则径直带着爷爷奶奶和小叔去了保健楼。 顾氏私家医院与医术相提并论的便是昂贵的收费,以及极难挂到的号子。 饶是任傲有经济实力,却也从没抢到过这里的号子。 所以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收费单也吓了一跳,低声道:“安安,这里的收费太离谱了吧,随便一个检查的价格都是外面的三到五倍?” 任安歌瞥了一眼,淡淡笑道:“小叔不必替我的荷包担心……” 话没说完,保健楼的负责人匆匆而来,闻言接口:“任小姐带来的客人自然是费用全免。” 小叔惊讶地打量了侄女一眼。 他们与任安歌的联系不多,很多消息甚至是从新闻上听说的,更不知道她与顾家小少爷如今是情侣关系。 他们不知道,任安歌也没打算多解释,只给双方介绍了一下,然后道:“麻烦您给我爷爷奶奶安排最全面的检查套餐,小叔叔,你毕竟年轻,有些项目还不必做,所以就自己选吧。” 负责人应了这话,引着三人走了。 他们的身影一不见,任安歌立刻赶去见了另外的人。 正是当时出具了阿朵的精神报告将人强行留下的简医生。 当初顾千帆带着任安歌一起见他,丝毫没有隐瞒对阿朵的安排,简医生就比其他人更明白她在小少爷心中的地位。 因此现在虽然只有任安歌一人,他也丝毫不敢怠慢。 听到她的要求后,简医生只惊讶了一瞬,便立刻应了下来。 有负责人一路领着开后门,他们的体检进展迅速,别人要一上午才能完成的检查项目,二老只用了两个小时就全部做完了,检查报告会邮寄到他们手中,如果有任何问题,也会有专门的医生跟进观察。 十几个检查项目进行下来,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不舒服,奶奶不免感叹:“难怪人人都说这家医院好,果然是比外面舒服。” 小叔叔只挑了不忿项目部分项目,比父母完成得更早,在休息室已经等了一会,将自助的点心端给父母,他笑道:“能不舒服吗?您看看这点心,听说这边专门有五星级的厨子每日现做的,我刚尝了,味道确实不错。” 三人吃了些点心又喝了杯茶,任安歌终于回来了。 “安安,你爸爸怎么样了?” 两老还是关心大儿子的。 任安歌眉宇间带着一抹愁绪:“爸醒了,但情绪不太对,请精神科最好的医生看过,说他是受了严重的刺激,最好住院几天,让专业的心理医生陪同治疗一下,最好能找到根结解决,不然下次他还有可能自杀。” 奶奶手里的糕点掉到桌上摔碎了:“你的意思是……你爸他得了精神病?” “不是不是,”任安歌连忙拿过纸盒,“心理疾病不是精神病,只是说心里面有些什么事情过不去,奶奶放心。” 比起老伴,爷爷就冷静多了:“你忘了在美国的时候,老二跟你介绍时说的了?国外好多家庭都会定期去跟心理医生聊天。” 奶奶想起这事,多少安心了一些。 只要不是发神经了就好。 见她稳住了,任安歌才问:“你们要去看看我爸吗?不过他刚刚太激动,医生用了少量镇定剂,现在人已经睡着了。” 爷爷想了想,点头:“去看看吧。” 任安歌没意见,便领着他们去了内科楼。 任逊被单独安排在贵宾病房,外头一个小客厅,一个洗手间,甚至还有微波炉电磁炉可以简单做点吃的,里面房间是两张一米二的床,陪护人员晚上可以很舒服的休息。 甚至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一侧摆着一台小小的洗衣机。 三人刚刚一路走来,也不是没看到过其他病房,顾氏私立医院的普通病房确实比其他医院要舒服一些, 最多也就两人一间,但和贵宾病房比起来,那就差得远了。 想也知道任逊能住在这靠的是谁,爷爷奶奶看向孙女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以德报怨,牢牢记得作为子女的本分,他们更觉得任逊干的不是人事了。 任逊果然睡得很沉,姚佩云坐在窗边发着呆,思绪不知道飘到哪去了,连有人进来也没发现。 爷爷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最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才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看到门口一行人,姚佩云连忙站起来,神色有些局促:“爸、妈,小傲。” “老大这次到底怎么回事?”爷爷开门见山。 又过去这么一段时间了,姚佩云早想好了交代,闻言惨淡的一笑。 第471章 从哪看出我要害他 “其实他也就是……心里不太平衡吧。”姚佩云低声道。 “不平衡?什么事情不平衡?”爷爷明知故问。 姚佩云不答话,却往任安歌瞅了一眼。 爷爷冷笑一声,走到床位的沙发坐下:“你的意思是,老大眼红女儿的日子,所以不平衡到想要自杀?” 姚佩云轻咳一声:“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您也知道,罗姐和安安的事情我向来不多问的,所以只是听说任逊前几天好像去找过安安……” 顿了顿,她轻声道:“那天他回来后心情就不太好,脸上也有点不对劲,回来就喝了不少闷酒,醉了以后说,说……” “说什么?”爷爷目光如炬。 “说‘老子被女儿打,以后没脸活在世上了’。” 爷爷奶奶脸色齐齐一沉。 任安歌心中嗤笑。 要不怎么说儿子肖父呢,任逊那把面子看得比天重的性子,可不就来自他的父母? 别看爷爷奶奶对自己态度挺好,那是因为她够争气,是任家这几代里最出色的一个。 上辈子她平平庸庸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爷爷奶奶可从没做过什么,就连她结婚,两老也以身体不好不便出席为由,只让小叔带了个红包过来。 不但好面子,爷爷是老师出身,对规矩也看重,偏偏三个儿子有两个不省心的。 这人哪,没有什么就越发看重什么,对孙辈的各种规矩要求向来严苛,姚佩云说她打了任逊,爷爷心里肯定十分不满。 只是刚刚才托了她的福,做了价格那么昂贵的全身检查,这会却不好发脾气而已。 见爷爷憋得脸色发红,任安歌才悠悠道:“姚阿姨这话我听着有些奇怪,你的意思是我打了爸爸?” 小姑娘一脸惊讶的睁圆了眼睛:“我妈一直教育我,虽然他们离婚了,我也跟了妈妈,但爸爸就是爸爸,血缘是斩不断的,逢年过节还总是督促我给爸爸发祝福,要是我敢打自己父亲,我妈一定会气得揍我,姚阿姨,这种事情我可不敢做,你不要瞎说。” 她的语气表情带着点愤怒和激动,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姚佩云心中疑惑。 明明那天听老公的意思就是任安歌打了她,难道这女孩演技这么好? 任安歌却一脸坦然,那天她是真没出手,打人的明明是顾千帆的保镖。 爷爷皱眉,将两人的表情各自看在眼中,忽然问:“安安,前几天你爸真的去找你了?” “是啊。”任安歌点点头,态度十分坦诚。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你给爷爷说说。” “好啊。” 三言两语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连任逊被打也没隐瞒,完了道:“不是我不想拦着,但我实在拦不住,爷爷奶奶可能没跟顾家打过交道,但我记得小叔叔的工程队接过百香的活,应该听说过顾小少爷的作风吧……” 任傲接过话:“确实,小顾总说一不二,百香的员工提起他来都是又敬又畏,大哥当着他的面说那些话,肯定惹恼了他。” 说着摇摇头:“大哥也太不注意分寸了,幸亏他是安安的父亲,要是换作别人,恐怕就不是打两巴掌能了的。” 爷爷奶奶都是c市人,就算没跟顾家打过交道,传闻总也是听过的,再听小儿子这么一说,责备的话哪还说得出口。 爷爷默了默,最后勉强道:“那你不让你爸进屋?” “爷爷,”小姑娘的脸色也沉下来,“我跟爸爸血缘关系斩不断,但我妈跟他可没什么关系了,当初他对我妈无情无义,我怎么可能让他跑到我妈面前又惹她烦心?” “可是……” 爷爷还想说什么,然而对上小姑娘眼底不明显的怨恨,那话又说不出来。 说到底他们也是要脸的,得知任逊在离婚当天立刻将母女扫地出门的事情后,罗君惠还能这样教育女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实在很难再要求更多。 见他们不出声了,任安歌才转向姚佩云:“姚阿姨,刚刚太忙乱,我一直没有问您,到底从哪里看出我要害自己父亲?” “我,我没这么说啊。”姚佩云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否认。 “没有?之前您做的事可不像是没有。” 秀眉轻皱:“我刚赶到平堂百货,就听到你在说我和妈妈不管爸爸死活,可从我接到电话到赶到现场,也就二十几分钟,我家在河西,早上桥上堵车,我已经尽快赶来了。” “我那不是关心则乱吗?”姚佩云连忙道,“你爸站在那么高的地方,对阿姨来说每分钟都度日如年,还以为已经过去许久了。” 任安歌点点头:“好,这点算能解释得通,那后面呢?爸爸提出的条件有多苛刻,天台上的人都能给我作证,可为了能安抚他,所有的条件我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可是阿姨和熊姐姐一上天台,不分青红皂白就说我不管爸爸死活……” 她嗤笑一声:“又是这一句,姚阿姨难道不是认定了我会不理会爸爸的意思,让他爱跳不跳?” “不是的,不是的,”姚佩云眼睁睁看着公公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有些发慌。 倒不是她有多深爱任逊,或是惧怕二老,只是如今目的还未达到,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飞快思考者,她解释道:“主要是你平时确实不与你爸来往,前几天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阿姨一时着急才……” “哦,因为着急所以就能往我身上泼脏水,这也算了,我就认为你是担心我爸,不过之后我要送他到医院检查,你为什么又拼命拦着呢?” 任安歌叹口气:“警方都劝你了,可你还是死活不让人走,姚阿姨,我爸还是跳下去了你是知道的,虽然被及时拉住了,但谁也不知道这过程里有没有伤着哪,幸好现在无事,要是当时伤了内脏断了骨头,你耽误的那几分钟就可能要了我爸的命。” 任家三人听得惊心动魄,奶奶脱口问道:“安安安,你爸还真跳下去了?” 第472章 比死难受的事情多得很 任安歌目光忧愁,点点头:“是啊,当时我明明看到爸爸往天台的方向走了两步,下面忽然有人喊‘要跳就跳’,也不直到是不是这句话刺激了他……” 话是对着奶奶说的,但她的目光却一直注意着姚佩云。 果然见她听到这句话时,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任安歌心中有了底,便不想再和她废话,再质问了几句,不在意姚佩云如何狡辩,就寻了哥借口走了。 离开医院立刻约了顾泽见面。 几天不见,顾五叔依旧温润如玉,唯有眼底两道青黑,让他看上去有些憔悴。 “五叔这几天没休息好吗?”任安歌脱口而出。 顾泽怔了怔,温和地笑道:“是有一些。” “因为祝阿姨的病情吗?” “一部分原因,另外就是时差还有些没倒过来。”顾泽揉了揉太阳穴。 任安歌眨眨眼,招手让服务生端来一杯蜂蜜柠檬水水。 “五叔也要注意身体,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任安歌冲他笑笑,将蜂蜜水推到他面前。 顾泽看着杯子里浮浮沉沉的那片柠檬微微出神。 曾几何时也听过这句话,或许对方只是随口一句,他却小心的记在了心里。 可那个嘱咐他的人,却没把自己照顾好。 视线缓缓挪到任安歌脸上,顾泽一阵神思恍惚。 少女的脸上不见阴霾,与他想象的相去甚远。 觉得顾泽的目光中蕴含太多看不懂的东西,任安歌有些不安地唤了一声:“五叔?” “嗯,我会注意的。”顾泽回过神来,微笑着喝了一口蜂蜜柠檬水,也借此遮掩自己刚刚的失态。 过了一会他才问:“你说有事拜托我,是什么事?” 任安歌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泽听得眉头紧皱:“听你这么说,你父亲倒有点像被催眠了。” 点点头,任安歌附和:“我也这么觉得,而且阿朵恰好昨晚被人带走了,你不觉得这太巧合了吗?” “你觉得是阿朵催眠了你父亲?” “这样想不是很合理吗?如今心理学相关的东西在国内可不流行,c市又不是那种一线大城,厉害的催眠师屈指可数。” 任安歌轻轻一笑:“除了五叔,我就只知道一个阿朵了。” 顾泽沉吟着:“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呢?” “杀人诛心,”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小姑娘眉目冷冽,“比死还难受的事情多得很。” 顾泽忽然想到上辈子的事情。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 “这场婚姻走到这一步,我早就不留恋了,但他们想将责任都推到我身上,坏我名声,甚至牵连我妈,我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果然骨子里的东西,不管怎么样都很难改变,他的小朋友,依旧有着自己的底线和骄傲。 他点点头:“如果这么理解的话,这种做法确实十分有效,不过看来你应对得很好,现在要用你父亲做文章恐怕很难了。” “呵,被动挨打不是我的爱好,只是千帆那边一日不解决问题,我们就不能彻底反击,让人很是不爽。” 任安歌不自觉地噘嘴,看得顾泽下意识微笑:“那你想怎么办呢?” “催眠又不是只有他们会,对吧。”任安歌露出讨好的笑容。 顾泽遥遥点了点手指:“有话就说。” “五叔,咱么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何?” 顾泽很喜欢“咱们”这个词,却也知道,若隐藏的心思让任安歌知道,大概率是不可能再听到这个词了。 垂下眼帘,将翻涌的情绪尽数掩盖,下一秒 他听到自己轻快的声音:“愿闻其详。” 任安歌跟他嘀嘀咕咕了两小时,计划逐渐完善,她才开开心心的与顾泽分开。 之后与顾千帆通话时,也没隐瞒自己的意图,听完之后顾千帆只道:‘想如何做都可以,不过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任安歌笑,就知道顾大总裁是这个反应。 …… 任逊住院的第二天,迎来了顾氏私立医院最好的“心理科大夫”。 姚佩云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年轻男人,心神都微微一荡。 顾泽目不斜视,嘴角含笑主动伸手:“您好,我叫顾泽,以后任先生的心理辅导工作由我负责。” 所谓同性相斥,任逊看到这个医生的第一眼就十分不喜欢,因此直接无视了他伸出的手,恶声恶气:“我不需要什么心理辅导,你赶紧让我出院。” 顾泽微微摇头:“任先生,既然您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我们必须对您的身体状况负责,在确定您的心理状况彻底稳定之前,我不会签署出院通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都是我那好女儿安排的,想让大家以为我是个神经病,我不会让他如愿的!”任逊大吼着。 然而不管他如何激动,顾泽都像定海神针一样站在那,非但如此,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晃动半分。 姚佩云一边安抚任逊,一边用余光偷眼看顾泽,恍惚间觉得这个男人的笑容都让人觉得十分温暖。 不想这个举动被任逊发现了,他气得一口气堵在胸间,抓起旁边的保温杯狠狠摔了出去:“贱人——” 顾泽侧身闪开,但保温杯的盖子飞了出去,还有些许热水洒在了他的白大褂下摆上。 砰——保温杯摔碎了,惊动了外面的护士:“顾大夫,发生了什么事?” 顾泽神色不变,淡淡道:“无事,任先生情绪比较激动,暂时不能进行正常的治疗,今天再给一次镇定剂吧。” 任逊知道一旦打了镇定剂,就又要在床上睡过去一天,当下就更加激动了,一不留神把姚佩云给掀到了地上。 却不知这副样子落在护士眼中,顾泽的话就更有说服力,连忙便跑出去准备去了。 任逊心中惶惶,总觉得自己被囚禁了,顾不得地上呻|吟的姚佩云,光着脚就要往外跑。 顾泽拦住他:“任先生,请您相信我们,我们一定会帮助您的。” “滚开!”任逊只想马上逃出这里,他必须马上去找那个人,否则自己可能要被那个不孝女困死在这了。 第473章 没有自知之明的人 任逊要逃,顾泽寸步不让。 但任逊有擒拿功夫在身,三两下就把人摔到了地方。 然而下一秒,几个男护工跟着护士一起冲了进来,任逊又反被压制住。 “扶他上|床,给镇定剂。”顾泽爬起来,十分冷静地道。 没多久,任逊的情况就传遍了科室,小护士绘声绘色的跟其他人形容他的暴戾,万分心疼顾医生被他打了。 这般又过了几天,甚至有医生建议给病人使用束缚衣,不过被顾泽否认了。 姚佩云一直在医院陪着,除了熊艾灵来过几次,再没有看到她跟其他人沟通过。 每天顾泽来病房查看的时候,她的视线总下意识地跟着他,被任逊发现了几次后嘲笑她:“姚佩云,你老公我还没死呢,就想着小白脸了?” “你不要乱说,我只是希望顾医生能尽快让你出院。”姚佩云低头削着苹果。 任逊压根不信,被困在医院好几天,他越发烦躁,本就不怎么好的性格,现在更加糟糕,偏偏除了个姚佩云也没其他人供他发泄,于是难听的话便一箩筐一箩筐的倾泻过去。 姚佩云握着刀的手指缓缓收紧,好一会才低声道:“你现在骂我有什么用,不早点跟你的好女儿把东西拿到手,小心夜长梦多。” 这话任逊倒是听进去了,立刻嚷嚷着要打电话。 任安歌已经等了好几天了,接到任逊的电话直接就去了医院。 顾泽与她一起出现在病房,任安歌故意在走到病房门口时问:“顾医生,请问我爸爸的情况如何?” “目前看来躁郁症比较严重,还有一定的被害妄想症,我的建议是再治疗一段时间。” 话音未落,一个杯子砸到门上:“老子才没病,你他|妈就是庸医!垃圾!贱人!” 任逊又喊又叫,路过的小护士直翻白眼,嘟囔道:“顾医生又帅又专业,还这么有耐心,真是不知好歹。” 冲顾泽挤挤眼睛,任安歌笑道:“五叔来了几天,都有后援团了。” 顾泽只是笑着,并没有接这个话,只在任安歌推门而入时,眼神微微沉了沉。 “爸,精神不错呀。”任安歌进门便笑,仿佛没看到一地的碎瓷片。 任逊面沉如水,可惜手边已经没东西可以扔了,只能阴阳怪气地道:“托你的福,还没被折腾死。” 跟着便看到紧随其后的顾泽,怒火又冒了出来。 顾泽只当看不见,看了一眼时间平静地道:“任小姐,还有二十分钟就到今天的治疗时间了,你们有什么话尽快。” “好的,谢谢。”任安歌刚要说话,忽然又停住:“姚阿姨,我跟我爸聊点事情,你先回避一下吧。” 姚佩云急了:“我跟你爸是夫妻,有什么不能一起听的!” 小姑娘脸色一沉:“我还是那句话,对你我可没有赡养义务,爸,你要让她在这听,那我就走了,等下次你一个人的时候,再找我吧。” 说着作势要走,任逊一想到她答应的那些东西,满腔的怒火都化成了心热,连忙喝道:“你还不出去?” 见姚佩云神色犹豫,他忽然瞥了一眼顾泽,冷笑着道:“你不是一直想找医生了解我的情况吗?今天时间正好。” 说着又阴阳怪气地问:‘顾医生,你现在有时间吧?’ 顾泽略想了一下,点头:“下个治疗就是安排的任先生,所以这二十分钟有时间。” 姚佩云眼睛一亮,但却还是犹豫着不肯迈开脚。 任逊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两分钟了,忍不住发脾气:“叫你去就去,不然就滚,老子没病,不需要你在这里献殷勤。” 姚佩云也不是没脾气的,当即起身走到顾泽身边:“顾医生,那就麻烦你了。” 看她仰头看向顾泽的时候,任安歌这才察觉了什么,忍不住咋舌。 这人是不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别说顾泽与她年纪差了快十岁,就说两人的学识、家世、容貌……不论哪方面都差得很远。 她的计划里可没有想让五叔牺牲色相的意思。 面对姚佩云垂涎的目光,顾泽却十分淡定,只冲着任安歌点点头:“任小姐,注意时间。” 然后就领着姚佩云离开了。 任逊仇视地盯着两人的背景,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贱人,看到小白脸就发春,等老子有钱了,就一脚踹了她。” 这时病房里没有别人了,任安歌口气随意:“人家跟了你几年,就得了贱人的称呼,还真是可怜。” 因愤怒而猩红的眼珠子刷地盯过来,任逊愤愤不平:“你没看到她眼睛盯着那男人都直了?不是犯贱是什么,以为人家看得上她?哈哈。” 任安歌无聊地剥开个橘子,摘了一瓣放进嘴里,淡淡道:“你问我要了那么多东西,她离婚分一半,在c市也算个小富婆了,找个年轻帅气的穷小子应该有希望……” 想了想又补充:“不过顾医生是不可能的,所以你也不用吃醋。” “老子吃醋?”任逊大笑,“还想分我的财产,我呸,老子的就是老子的。” 任安歌神色认真:“你可是狱警出身,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根据婚姻法,你俩婚后赚的钱买的房都属于共同财产,她当然能分。” 耸耸肩:“真心痛啊,我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要这么平白便宜了她。” 又吃了一瓣橘子,继续道:“哦对,还有她的女儿。” 任逊气得更狠了,鼻孔都因为出气张大,却冷冷道:“你只要写个东西去公证,说东西都只赠予我一个人就行。” “没用,”任安歌仔细擦着手,“你死了以后东西就是遗产,一半归她,剩下的一半她、我和爷爷奶奶分,还是她拿大头。” 任逊忽然冷静下来:“想弄死我的是你和你|妈吧。” 任安歌冷笑:“这人哪,最珍贵是有自知之明,我跟妈弄死你有什么好处?就你那点身家,买我家厕所都少了,有什么值得我们背负人命的?” 多474章 反客为主 额角爆出一根青筋,任逊气得眼前发黑,却发现这话完全无法反驳。 好一会后,他才勉强说:“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赖账吗?” “哈,我刚说过人要有自知之明呢,”任安歌笑得轻蔑,“不过也是,你要有这种觉悟,也不能觉着我们还在乎你的死活。” 直视任逊气红的眼睛,她慢慢道:“我还真不在乎那点东西,没错,你要的东西确实是我差不多一半的家底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指了指自己:“我的石雕作品,现在市面上千金难求,多少人捧着钱到处找门路,希望能请我雕刻一件作品。” 顶着任逊将信将疑的目光,笑嘻嘻继续:“我男朋友,顾家小少爷,身家十几个亿都是少的,拿钱打发你有什么好心疼的?你就拿去撒到江里玩儿我都不管。” 任安歌说自己的部分他不信,但顾千帆这一段,任逊却毫不怀疑。 谁不知道顾家的人,拔根毛都比普通人腰粗,他忽然想起家中的责备,说他将这么有前途的女儿让女方带走了是蠢。 现在他也有几分承认了,要早知道任安歌能把顾家小少爷勾到手,他死也不会让罗君惠带走她。 现在修复关系是晚了,但不代表他不能捞好处啊。 任逊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女儿。 哪怕没离婚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仔细地看过任安歌,这会竟觉得有些陌生。 眼前的女孩,漂亮、精致,带着优渥生活养成的高贵,漫不经心的看着修长嫩白的手指,仿佛对修得圆润的指甲不太满意,微微皱着眉头。 下意识再看看自己。 干净柔软的病号服套在身上,也遮不住他干瘦的样子。 任逊忽然觉得火大,冷冷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爹,既然你这么有钱,拿那么点东西不亏心吗?” “啧啧,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这话说出去给任何听,看人家觉不觉得这是‘那么点’东西。”任安歌撇嘴,倒也没发火。 任逊笑得阴冷:“对你和顾小少爷来说,那就是这么点东西。” 听他提起顾千帆,任安歌立刻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顾千帆的东西我可没资格处置。” 任逊笑得掀起嘴唇,露出了被烟熏黄的牙齿:“现在不归,你们结婚不就归你处置了。” “什么意思?”任安歌看上去有点茫然。 “我的傻女儿,顾小少爷这样的男人,不知有多少女人觊觎,不如早早结婚,免得以后人财两空。” 一直很平静的小姑娘露出一副凶相:“你说谁人财两空,不会说话就闭嘴!” 终于抓到女儿的弱点,任逊哈哈大笑:“我是你爸爸才跟你说实话,顾千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只有早早跟他结了婚,等他腻了,至少你还能分钱,不然……” 他嘿嘿冷笑:“女朋友可分不了财产。” 热恋中的女孩哪能听这种话,一脸的愤慨,但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任逊自认为看懂了女儿的想法,终于开始说到正题:“我是你爸爸,就算不管你也不会害你,这样吧,我帮你尽快和顾小少爷结婚,怎么样?” “我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任安歌一脸狐疑地看着他,嘴里说的理由挺正经,但看表情就知道是信不过任逊。 “没到年龄怕什么,你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可以先用别的手段拴着他啊,至少房子钱都得先到手。” “你不要拿这些来侮辱我和千帆的感情。”小姑娘眼神闪烁,语气却强硬。 现在变成任逊十分淡定了:“爸爸当了半辈子狱警,看人还是有点能耐的,是不是侮辱了你的感情,你自己想清楚咯。” 任安歌不做声了,一脸纠结和挣扎。 任逊继续老神在在:“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贫贱夫妻百事哀嘛。”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任逊看了一眼时间,暗暗压住了焦急的情绪。 分针又走了一格,距离二十分钟只剩下六分钟了,病房中终于响起轻轻的声音:“你帮我,要什么代价?” 任逊胜券在握的笑笑:“我是你爸,帮你是应该的,不过呢,爸也四十多了,想早点儿享福,所以你跟顾小少爷结婚以后呢,要给爸一点东西。” 任安歌皱眉:“我不是已经答应你的要求了吗?” “哎~你说得对,现在给了我,到时候便宜了姚佩云,她想那我的钱去包小白脸?做什么春秋大梦。”任逊冷笑。 “那你想怎么样?就算我结婚以后给你东西,同样也要分给姚阿姨。” “说你傻你还真是不动脑子,只要离婚了,不就没她什么事了吗?”任逊得意洋洋。 任安歌好似吃了一惊:“你又要离婚?” “怎么?等我成了千万富翁,什么漂亮小姑娘找不到?”任逊沉浸在美好的想象里。 任安歌心中作呕,面上强作平静:“所以你是要在我结婚前跟姚阿姨离婚?我以为你挺喜欢熊姐姐的。” “她小|嘴甜,天天爸爸长爸爸短的,你还真得学着点,别跟你|妈那样,天天一副清高样子,连男人都不会哄。” 听到任逊编排妈妈,任安歌差点没忍住,好容易将火气压住,就听他道:“不行,你得赶紧把顾千帆绑牢了,不然就凭你跟你|妈差不多的个性,哪有男人忍得了。” 到底没忍住,任安歌冷冷道:“我妈性格怎么了?不知道多少人欣赏她喜欢她,是你有眼不识金镶玉。” 任逊嗤笑:“女人就是要软要柔,你|妈那副天塌下来自己能扛的样子算什么女人?把你也教得这副模样,顾小少爷能看上,估计也是山珍海味吃多了,想试试你这刺头的滋味。”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冷冷道:“你的钱可还没到手,说这话就不怕我什么都不给了吗?” “呵呵,你不是录像了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的话,出尔反尔可是要惹人笑柄的。”任逊抬着眼皮子,“到时候别人笑的可不仅是你,还有你|妈。” 第475章 那就试试呗 看着女儿又青又红的脸,任逊心中得意极了。 这人啊,最怕有软肋,而任安歌的软肋,也太明显了一些。 瞥了一眼挂钟,任逊加快语速:“怎么样,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任安歌忍了又忍,最终谨慎地道:“先说说你想要什么。” “之前说的那些房子车子铺子都不变,不过以后每年你们要孝敬我三千万。” 任安歌脸色一变:“你不要狮子开大口。” “对顾千帆来说,几千万就是九牛一毛,安安,你到底是我女儿,胳膊肘往外拐可不对。” 任安歌阴着脸:“你太贪了,我不能答应你。” 说着她就要往外走,任逊冷笑:“行吧,那我只好给艾灵出出主意了。” “你什么意思?”猛地站住,小姑娘神色略微慌张。 “听不懂?我能想法子帮你绑住顾千帆,自然也能给艾灵出主意去勾住顾小少爷,反正男人嘛,我比你可了解得多。”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千帆才不是那种人!别以为你的阴谋诡计能得逞。” “那咱们就试试呗,” 她越是外强中干,任逊越是有恃无恐,就差没翘个二郎腿了。 沉默了一会,似乎内心正在激烈的斗争,好一会后任安歌才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我也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毕竟是你爹,只要不过分,肯定还是会顾着你的。” “谁知道你的注意到底有没有用,我的条件就是,让我在顾家站稳脚跟,成为名副其实的顾太太,才会把钱给你。” “呵呵,如果你自己蠢,难道还要怪我?” 任安歌:“我不管,做买卖也不是你这么做的。” 任逊时刻注意着女儿的表情,见她一副鉴定的样子,就知道已经逼到底线了。 想了想,他改口:“那就这样吧,只要我出的主意让你们马上订婚了,在我离婚后你马上要把答应我的那些东西都给我,算是定金,等你和顾千帆结婚后,每年三千万,包括订婚到结婚这段时间,也要补上。” 任安歌咬牙,一副气愤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咚咚咚—— 二十分钟到了,顾泽准时敲门。 任逊摇头晃脑:“唉,看来明天要让艾灵来探望一下可怜的爸爸了。” “我答应你!”任安歌飞快说话,“你说的,帮我订婚。” “没问题,等我出院马上帮你。”任逊得寸进尺。 任安歌什么话也没说,只狠狠踹了一脚陪护的床,转身去开门了。 得意洋洋的男人,压根没注意到姚佩云略带恍惚的眼神,只知道快从这鬼地方出去了,甚至愉快地哼了几句小曲。 …… 常规治疗结束后,顾泽淡定地签下“略有好转”几个字,这才和任安歌一起离开医院。 走了几步发现小姑娘一瘸一拐的,皱眉问:“你爸打你了?” 心想若是这样,明天可要让任逊吃点苦头才行。 谁料任安歌却摇头:“是我自己踹床了。” “演个戏而已,不必这么卖力吧,在这等着。” 任安歌不解其意,但顾泽已经快步走开了。 片刻后他推着轮椅过来了,把小姑娘惊呆了:“不,不用这么夸,夸张吧?” 顾泽却十分严肃:“贵宾病房的床都是实木,踹伤了可大可小,万一趾骨开裂不是闹着玩的。” 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任安歌也有些害怕起来,犹犹豫豫坐到轮椅上:“不会有这么倒霉吧?” “总之先检查一下。” 边说边推动轮椅,两人都没有发现,柱子后头熊艾灵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将人推到自己的办公室,蹲下来要给任安歌拖鞋。 不知怎么的就有些紧张,任安歌连忙拦住:“还是让医生看看吧。” 顾泽瞥了她一眼:“我以前就是骨科医生。” 小姑娘一怔,讪笑着收回手。 怎么把这是给忘了呢。 顾泽又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右脚抬起放到膝盖上,轻轻解开鞋带。 或许是他并没有穿白大褂的原因,任安歌总觉得紧张,一会回忆下昨晚换袜子了没有,一会又担心捂了一天会不会有味道。 万一让五叔误会她是个香港脚怎么办啊?会不会传到千帆耳朵里去。 顾泽给她除了鞋,又将淡粉色的袜子慢慢脱掉。 女孩的脚小巧可爱,连寻常常有茧子的脚跟处也光滑莹润,五根脚趾圆圆粉粉,暴露在空气里时微微蜷缩了一下。 只有大拇趾的指甲盖下面一片乌青,破坏了整体的美好。 顾泽默了默,轻声道:“指甲盖里面受伤了,我再给你检查一下趾骨,如果痛就说。” “……好。”任安歌的声音细若蚊蝇。 自己都觉得奇怪,现在又不是古时候,女孩子被看个脚都能要死要活,夏天她也是短裙凉鞋上街的,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 觉得露出脚来好羞耻啊。 任安歌拍了拍自己的脸,在心里唾弃自己这莫名的感觉。 下一秒突然:“啊——” 顾泽用两根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大脚趾,钻心的疼痛传来,所有莫名其妙的想法立刻被丢到九霄云外。 本能地踹了一下,恰好给了顾泽一心窝脚。 蹲着的人当然没办法保证平衡,晃了一晃坐到了地上。 任安歌忍着痛:“五叔你没事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是我应该再提醒你一下的。”顾泽重新蹲好。 任安歌今天才知道,原来十指连心,不仅仅指的手指。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被捏到了伤处,这会只觉得一抽一抽的痛得厉害,连放到踏脚上都不敢,只能委委屈屈蜷着悬在空中。 顾泽握住细瘦的脚踝,小心地将她的脚重新放在膝盖上,柔声道:“忍一下,再检查一下情况,如果还有别的地方痛,就需要去照片子了。” “好……”任安歌不想哭,但痛是真的痛,这眼泪水就有些控制不住,沾湿了睫毛,看上去可怜兮兮。 顾泽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连忙垂下头,费了好大力气才用医德压住了狂跳的心。 第476章 是不是该感谢我 好在其他地方并没有剧烈的疼痛感,两人都松了口气,顾泽道:“趾骨伤到了,不过还没到骨裂那么严重,这几天不要下地,好好修养一下。” 任安歌苦着脸:“我怎么这么倒霉,这下亏大了。” “所以下次不能这么做了,就算生气也不要伤害自己。” 顾泽将袜子准备给重新穿上,任安歌连忙道:“我自己来吧。” “乖乖坐着,要是不小心再弄伤,你这个月都别想下地了。” 听着忽然严肃的声音,她只好默默停了手。 之后顾泽又找了双厚实的棉拖鞋给人套上,一边嘱咐:“外出的鞋子这几天也不要穿了,指甲淤青得厉害,不好好养一养,最后整个指甲都会掉的。” 听到这个后果,任安歌顿时紧张起来,连忙点头:“我一定遵医嘱。” “放心,我再带你去拿点药,每天按时擦,会把你的脚养回美美的样子的。” 任安歌不好意思地笑了。 处理好脚伤后,已经过了食堂的饭点,任安歌又不方便一个人行动,顾泽便推了她去外头的饭店吃饭。 等在狭小简陋的店子里坐下时,任安歌露出惊讶的神色。 顾泽挑了两双筷子烫了烫,笑道:“惊讶什么呢?” “原来五叔也会在这样的小店吃东西啊。”任安歌脱口而出。 “不然我应该在哪吃?” “总觉得五叔你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吃花蜜喝露水什么的。” 顾泽笑出一点声来:“我是小龙女?” 任安歌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以前我在骨科上班的时候,经常加班就过了饭点,走远了吃饭又怕突然有患者,所以就在医院外头随便吃点,不过你放心,这家是我亲身实验出来的,味道最好的一家。” 正说着呢,老板娘端上来两碗盖饭,别看食材简单,卖相却很好,米饭香喷喷的,很能勾起食欲。 本就肚子空空,这会更是觉得饿了。 埋头苦吃,等把菜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白饭的时候,任安歌才叹道:“味道果然很不错。” …… 吃过饭,顾泽又一路将人送回家。 看到女儿坐着轮椅被推进来,罗君惠自然十分紧张,好在有顾泽细细解释了一番,这才安抚住了妈妈。 忙将人请着坐下,罗君惠又端茶又拿水果的,任安歌陪在一旁,低声道:“幸亏五叔你解释得专业,不然我妈肯定要着急好一会了。” 顾泽微笑:“那我算是帮了你的大忙吧?” “何止,你还陪着我演戏,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任安歌笑嘻嘻的。 “那你是不是该感谢一下我?” 微微一怔,觉得这不太像五叔做事的风格,但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却又十分认真,任安歌连忙道:“那是应该的。” “那好,等我想到了要你怎么感谢,你可一定不能推辞啊。”顾泽的表情还是一贯的温和,只是眼底亮起一丝难以差觉的希冀。 若这话是其他人说出来,小姑娘可不敢随便答应,但她对顾泽有种莫名的信任,闻言只笑:“五叔这是要了个愿望吗?行吧,我答应了。” 顾泽微微一笑,转了话题:“你爸对我的抵触很大,患者一旦有强烈的抵触心理,催眠是很难成功的,所以我换了一个人催眠。” “姚佩云?”任安歌立刻反应过来。 “对,姚女士是一个非常容易催眠的对象。” “你说得太婉转了,”任安歌冷笑,“她的眼珠子都快黏到你身上了,当然容易。” “你……很介意?” 顾泽鬼使神差的问出一句,问完又十分后悔,正想找补一下,却看到任安歌点头:“当然,五叔你是多芝兰玉树的一个人,想到姚佩云那样的人觊觎你,就觉得是对你的亵渎。” 她皱起眉头:“要不是为了帮我,你也不会遇到这样恶心的事情。” 顾泽心中温暖,却又忍不住故意道:“你不必因为我是千帆的五叔觉得不好意思,反正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我也习惯了。” 任安歌立刻道:“就算你不是千帆的亲人,我也会觉得这样不好。” 看向顾泽,小姑娘的语气十分诚恳:“五叔,我是真的觉得姚佩云那样的人,对你起了龌龊心思是在亵渎你。” 一颗心只觉又酸又痛,却又品得到一丝甜。 千般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一时间顾泽竟觉得,苦苦压抑的感情竟有些失控。 猛地垂下头掩饰如火般的目光,从来当如菊的人,此刻尤为狼狈。 恰好罗君惠端了果盘过来,让顾泽松了口气。 这样不稳的心情下,他真不敢再和任安歌独处,就怕自己会做出什么终身后悔的举动来。 任安歌浑然不觉,只是在妈妈面前不想继续刚刚的话题,于是道:“五叔,我爸的治疗就拜托你了,如果你觉得他可以出院了,麻烦通知我一声。” 顾泽叉了一块芒果,借此机会不去看任安歌,只嘴里答应了。 …… 两天后,任安歌接到医院的电话: “任小姐,根据医生的专业评定,认为任先生的情绪已经基本平稳,可以出院了,您是否要过来一趟?” 心中奇怪了一瞬顾泽为何要通过医院通知自己,一边很快回答:“好的,我马上过来。” 病房里姚佩云和熊艾灵正在收拾东西,任逊换了自己的衣服,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啃苹果。 见她进来,任逊将苹果核往地上一扔,大摇大摆地道:“我的好女儿来了。” 任安歌拄着拐杖脸色不好,隐晦地看了一眼熊艾灵。 这个继姐从小学舞蹈,当得起盘靓条顺,难怪任逊敢放出“勾人”论。 任逊一看她忌惮的目光便觉得十分满意,不枉他非要继女请假来接他出院。 这不就让好女儿知道紧张了么。 办好出院手续,任逊迈着八字步走出医院,嗤笑着道:“我的好女儿,你让我在医院里吃了这么几天苦,总该给点赔偿吧。” 任安歌早有所料,这人变得没面没皮的,干出什么事来都不稀奇。 第477章 相见不如不见 直接从包里掏了一叠钱:“这是一万,你自己看着买点吃的喝的吧。” 任逊不满:“你打发要饭的呢?一万块。” “爱要不要。”任安歌撇嘴。 要不是想借着这对夫妻找到阿朵等人,她才不想忍受呢。 任逊还想说什么,姚佩云堆着笑脸,飞快将钱抢过去:“一万块要得,够你爸这几天补身体了,安安啊,等下礼拜,你记得要再给你爸送点补品钱来啊。” 假装擦眼角,她道:“这人年纪往大走了,住一次院就伤一次元气,大半年都补不回来呢。” 任安歌冷笑,很想说你们是奔四不是奔百,演得也太假了。 不过还是忍了,只嗤笑一声表示不屑,就慢吞吞的往一边走。 左婷连忙过来扶了她,之后吴四开着车扬长而去,压根没有送一送任逊三人的意思。 阴沉着脸吃了一嘴的尾气,任逊狠狠道:“我看她还能嚣张多久。” “爸,可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熊艾灵一把挽住他,“不跟安歌一起也挺好的,她是有钱人,看不起我们,我们又何必去找气受。” 任逊冷笑一声:“她就是世界首富也是我的种。” “是是是,爸最厉害了。” 熊艾灵的嘴确实像抹了蜜,三言两语就让任逊心情好了不少。 然而余光注意到姚佩云依依不舍地回头,任逊心中又是一阵火气。 再看青春美丽的继女儿,他心里忽然就有了想法。 …… 另一边任安歌的车转了个弯就停了下来。 换成左婷坐到驾驶座上,吴四下车以后很快便融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左婷发动车子,正要按原计划送任安歌回家,罗君惠忽然来电。 “安安,胡老师下个月要去美国了,今晚请学员们吃饭,你自己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妈妈玩得开心些,要注意安全哦。”任安歌甜甜地回答。 心中却闪过一丝奇怪,胡老师出国的时间也提前了。 不过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里,反正时间对不上的事情又不止这一件了。 既然妈妈不在家,她便不急着回家了,两人改道去外面吃饭。 结果就是这么巧,吃饭的地方碰到了肖伯伯 任安歌惊讶地看着他发丝间明显的白色,想了想还是过去打招呼:“好巧呀,肖伯伯也来吃饭吗?” 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桌面:“肖伯伯,我也是一个人,要不一起吧?” “不了,我是来打包饭菜的,一会就要送到医院去。” 任安歌皱眉:“是谁住院了?” 不了这个问题刚问出来,肖伯伯便红了眼眶:“是浩青一直没有出院。” “……”默了默,任安歌问,“他上次检查的情况,不好?” “肺部有阴影,需要进一步检查,才知道具体情况。”虽然这么说,可肖伯伯的脸色却很差。 知道有的时候虽然医院说需要进一步检查,但实际上结果已经八|九不离十,任安歌心中一沉。 肖浩青上辈子死于肺癌,去世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难道实际上这么早体内就埋下隐患了? 肖伯伯看着任安歌叹气,犹豫了一番,还是对儿子的关怀占了上风。 “安安,肖伯伯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为难你,但能不能请你去看看浩青?” 任安歌皱眉不语。 面色略带尴尬,他还是继续道:“其实那次昏倒醒来后,浩青的情绪就不太对,他|妈妈跟我说了好几次,晚上他睡着以后好像总在做噩梦,有几次梦里……梦里……” 任安歌直觉并不想知道肖浩青梦里的情况,当即道:“肖伯伯,不是我冷血无情,我跟浩青哥哥之间发生了一些比较尴尬的事情,见了可能反倒让我们俩都不自在,所以……” 听出她的拒绝之意,肖伯伯难掩失望,却还是勉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任安歌便坐到了另一张桌子旁,等她点的菜都送上桌时,肖伯伯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一餐饭吃得没什么心情,左婷忍不住道:“安安,如果你想去探望就去啊,何必为难自己。” 任安歌摇头:“我跟肖浩青只见的恩怨一时间说不清楚,相见不如不见,对大家都好。” “你该不会是怕老板吃醋吧?放心,老板没那么小气。”左婷说得十分有把握。 任安歌笑笑,不答话。 心里却在自问:是因为什么才不去探望。 恨肖浩青吗? 任安歌自认为对这个人已经没有恨了。 毕竟这辈子肖浩青没有伤害过自己,恰好相反,要真计较起来,作为朋友他对自己还真不算差。 何况有感情才会因为受伤感到恨,她不再爱他,自然也不会感到恨。 若两人一直是好朋友相处,肖浩青住院了,去探望一下十分应该,不过现在嘛…… 肖浩青貌似对她怀有超出友谊的感情,所以自己就不得不注意了。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颇有种眼睁睁看别人去死的不得劲感。 任安歌只能自我安慰:你又不是医生,何况癌症多少年之后也依旧没有被彻底攻克,这不是你能解决的问题。 虽然努力这样说服自己,小姑娘还是垂头丧气,对生死之事的无力感始终笼罩着她。 好在很快就有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了。 吴四传回消息,任逊出门了。 任安歌精神一振。 做了这么多,无非是希望来个顺藤摸瓜,找到那些藏在背后搞事的人。 希望任逊不要让自己失望。 吴四不但自己在跟踪任逊,还安排了人盯着姚佩云与熊艾灵。 结果三个都没让人失望,任逊一走,姚佩云和熊艾灵也出门了。 负责盯着母女俩的人消息来得很快,两个女人与一个中年男人约在了公园见面。 说了没几句后,姚佩云先行离开,而熊艾灵与那个中年男人在天色微暗的时候钻进了豪车里。 任安歌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有些模糊的照片。 如果不是之前顾千帆特意提过,她可能看到照片也认不出人来。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两人上车后,很快车子便开始微微有规律的晃动。 啧,熊艾灵这根嫩草倒也不嫌弃牛老。 第478章 梳理 过了大概四十分钟,那边传来消息,熊艾灵独自下了车,然后就进了商场,问她是继续跟熊还是跟着那辆豪车。 任安歌想了想:“跟着熊艾灵吧。”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幕后真的是他,为何任逊没有来? 除非任逊是被利用的那个。 等等……任安歌皱起眉头。 那天看热闹的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任逊就改变主意跳楼了,可事后他居然对此事一点也没提。 之前没有细想,现在却觉得奇怪。 该不会任逊压根不知道自己被催眠了吧? 假设他真的被蒙蔽着,那就有意思了。 上辈子倒是没看出来,姚佩云母女这么狠。 任安歌摸着下巴,掏出刻刀把玩起来。 手机响起,一看是陆思敏。 “我找到点东西,你现在在哪?”对面开门见山。 “来我家。” 三十分钟后,陆思敏风|尘仆仆地出现在门口。 看着对方两个快掉到下巴的黑眼圈,任安歌嘴角抽了抽:“你太拼了。” 陆思敏翻白眼:“不然靠你们这群白痴吗?” 好的,还是那个熟悉的风格。 与怼人精的交谈太容易让人窒息,任安歌决定不客套了,直接问:“查到什么了?” 一言不发地扔了个牛皮袋在桌上,陆思敏反客为主的拉开冰箱,给自己倒了杯橙汁——上次尝了味道还挺不错,在外头奔波的时候一直想着呢。 任安歌也不管她,解开缠绕的绳子,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没多久脸色便阴沉下来,心里已经信了,却还是忍不住问:“这些是真的吗?” 到底还抱着一线希望。 陆思敏眼睛一瞪:“不信就拿来,老子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 说着真的要来抢,任安歌连忙将东西往怀里一抱:“我信我信,这不是太震惊了嘛。” “嘁——”陆思敏白眼翻上天,“你们到底是多不会做人?对面这是复仇者联盟了都。” 紧紧抱着材料一阵无语,这位大姐居然还有脸说别人不会做人,真不知道这话说出来为何不脸红。 “能查出来的东西就这么多了,还想查到更多的东西,就得给我人了,”说起正事来,她的用词遣句总算正常了,“可能还需要武器……” “停——”任安歌连忙打断她,“这些我可给不了你,再说你要武器干嘛啊?国内可不能随便动手。” 陆思敏又翻白眼:“那我的工作就结束了,结账吧。” “……你怎么收费?” 内心吐槽:你不是宣宣介绍来帮忙的吗?怎么还要收钱。 仿佛听到了小姑娘的心神,陆思敏撇嘴:“我来已经是看在宣宣的面子上了,办完事当然要收费。” “是是是,不知道陆大侦探是怎么收费的呢?” “……没查出真凶,只收一半钱,凶杀案全款收费两万,你给我一万就行。” 任安歌痛快给了钱。 倒是陆思敏有点儿发怔:“你都不还价吗?” 任安歌笑笑:“还价做什么?你的本事可不止这点钱。” 十分意外地看了小姑娘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何她对自己为何这样有信心,单不得不说,这话让陆思敏有点开心。 好吧,是很开心。 不过嘴里依旧不饶人:“看来你比其他人聪明点儿,也是,知道要信我而不是信那个草包律师。” 任安歌哭笑不得,并不接这个话。 大概在陆思敏的专业里,其他人都是笨蛋草包吧。 “这个案子查完了,你是准备出国么?”任安歌随口问了一句。 “下个月走。”陆思敏往随身的破旧运动背包里塞钱。 “打算去哪?”虽然知道她是飞美国,任安歌还是问了一句。 “美国。” 忽然想到胡老师,任安歌笑:“我妈的瑜伽老师正好也是下个月飞,你们说不定能做个伴呢。” “不必。”陆思敏撇嘴。 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既然被拒绝了,任安歌便没有再说什么。 将人送走后,她的脸色才重新严肃起来。 原以为幕后藏着的就是顾家那几位别有用心之人,想不到织网的人居然不止他们。 想得有些头疼,她拿出纸笔梳理起来。 目前看来,总共有三条不同的线。 第一条线,顾家。 顾家两兄弟现在被绊住了手脚,虽然他们早有准备,但该处理的问题还是一样要处理。 这样一来,顾千帆与她便不得不暂时分开。 第二根线,便是卫阳。 哥哥被冤入狱,如果不能洗清冤屈,她和妈妈在感情上自然大受打击,但任安歌怀疑此事最大的针对并不是她们。 因为卫阳的事情牵扯到了钱国华,那个疑似犯罪窝点的地方,让郑伯伯吃了一个大亏。 在这条旁边画了一条线,写上郑伯伯三个字,打了个圈。 盯着这条联系看了半天,任安歌才写下第三条。 就是任逊一家子了。 从任逊当众要跳楼开始,她就在防着背后之人掀起舆论风暴,目前看来防患得不错,但任逊、姚佩云母女,原本以为他们是一条心,现在看来却又各自有目的。 重重在这条线下画了几道,任安歌轻轻皱眉。 树的影人的名,这条线后的人如果是冲着她的名声来的,意欲何为? 如果她不在乎被抹黑,那这一招的杀伤力便很小了。 慢慢在第一条后面写下顾千帆三个字,第三条后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下清楚多了。 织网的人,不管有几个,想针对的对象不同,但总的来说,都是与她利益攸关的人。 或许他们只是在策划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彼此成为同谋会更有利。 任安歌紧紧抿着唇,思来想去拨通了郑伯伯的电话。 “安安,有事吗?”话筒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颇为疲惫。 任安歌语气歉意:“郑伯伯,上次的事情是我没弄清楚,对不起。” “没事,我知道你也是希望能抓住坏人。” “郑伯伯没有挨批评吧?我真的很不好意思。”任安歌继续道歉,“而且之前也是郑伯伯及时让人找到我和婷姐,救了我们,我都还没有感谢你。” 第479章 都被针对 提到这件事,郑伯伯忽然声音一顿。 片刻后他平静地道:“安安,我这边有点忙,一会我让小周联系你,跟你细说阿阳的案子。” 刚刚分明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怎么突然提起哥哥的案子? 任安歌不动声色地应了,很快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手机上显示陌生来电。 “任小姐,你好。” 听出来对面正是跟了郑伯伯许多年的小周,任安歌连忙打招呼:“周叔叔你好。” “郑厅说话不是很方便,让我跟你交代一下。”小周开门见山,“上次那几个人被带回来后,郑厅嘱咐过大家一定要好好调查,挖出背后的人。” 任安歌安静地听着。 “但是,他们手里的枪都是玩具枪。” “什么?”震惊让她脱口而出。 “不但如此,那辆副驾驶的门被打穿了两个弹孔的suv,也完好无损。” 任安歌下意识收紧了手指。 小周语调很快:“检查那辆车的时候我也在,两个弹孔十分明显,可只是过了一晚上,弹孔不见了,监控没有任何问题,现在反倒是我们说不清楚了。” 任安歌反应过来:“有人换了车,还换了监控?” “现在只能这样怀疑,但……我们没有证据。” 她从来没有像这样怀念过执法记录仪。 但现在,这东西还没有普及呢。 小周继续道:“当天所有的行动都是郑厅指挥的,所以现在他被攻击得很厉害,郑厅让我告诉任小姐,那些材料现在不便拿出来。” “我既然将东西交给了郑伯伯,什么时候用,怎么用,自然都归郑伯伯决定。” 官场复杂,她自认自己没有那个本事理清楚,从来不会妄图指挥。 小周松了口气:“任小姐你放心,郑厅还在努力调查,这些东西会被换掉,一定是有内部的人搞鬼,只要能揪出这个人,便能顺藤摸瓜地查下去。” “这个我一直很放心,”任安歌犹豫了一下,“周叔叔,郑伯伯帮了我这么多,我这里有一件礼物想送给他,可现在非常时期,我也不方便与他见面,想麻烦你转交一下。。” “可以啊,”说起私事,小周的语气轻松了些,“不瞒你说,过完年没几天就是郑厅的生日呢,我们几个下属还在商量怎么给他庆祝一下。” “那可是适逢其会了,我这边准备一下,大约初三的时候可以弄好。” “那我初三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任安歌翻看着陆思敏带来的资料若有所思。 如果推断没错,这上面记在的那个名字,恐怕便是暗中做手脚的人。 现在郑伯伯似乎处在下风,连电话里都不能畅所欲言,这些资料若直接交出去,不知道会不会有问题。 这可是关系到哥哥清白的重要证据,任安歌不敢有半分大意。 唯有用一个不引人怀疑的法子,将消息传给郑伯伯才行。 任安歌轻轻敲着桌面,忽然拿起材料起身上楼进房,还将房门反锁起来。 闪身进了空间,从灵泉中捞出一块煤精。 这是之前去煤都找国礼材料的时候,自己顺便买下的几块原料之一。 任安歌拨弄着这块煤精,脑子里很快就有了构思。 过年前的几天,她大部分时间都耗在了雕刻这块煤精上。 今年的大年三十注定索然无味,团圆饭少了卫阳的身影,任安歌总觉得提不起精神来。 尤其是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起两个舅舅这段时间工作都不顺利。 罗君惠皱眉:“怎么会不顺利呢?” 大舅妈叹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君礼的领导这一两个月总是鸡蛋里挑骨头,这么下去,年后君礼这个位置估计都坐不稳了。” 说起这个,罗君礼的面色有些沉肃:“没办法,人在屋檐下,坐不稳就坐不稳把,当个普通科员也没什么不好。” “一年少了万把块呢。”程颖有些不忿,“又不是你做得不好,他们就是看你不顺眼。” 罗君惠问:“你是不是得罪了领导不知道?” “不知道。”罗君礼一脸无奈,“我一直都是这么跟大家相处的,几十年了,要得罪早就得罪了。” 任安歌抬头看了看大舅有些憔悴的脸色,又垂头皱眉思索。 罗君义插话:“最近领导可能都有点更年期吧,我那边也天天挑事。” “你那边也?”罗君惠惊讶。 “是啊,经费不给经费,却想我凭空建立内网系统,做出来吧又这里不对那里不行,真想让他自己上。” 罗君义用力戳着碗里的饭,十分不平的样子。 任安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罗子涵忽然也道:“还有我还有我,老师总是挑我的刺。” 程颖一指他的脑门:“那是你调皮吧。” “才没有!”刚上初中的小朋友翻了个白眼,“她就是故意的,我明明在低头抄笔记,非说我不认真听讲,我回答的问题,说我步骤写得不工整,我干什么她都有意见,还把我的座位调到了后排角落里……” 他语气委屈:“我觉得老师不喜欢我。” 任安歌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浮上心头。 最近她家会不会太倒霉了一些。 刚浮起这个念头,家门忽然被用力敲响。 大家都一脸莫名,这大过年的,谁会此时上门? 离大门最近的罗君惠去开门,看到外头的人不由一怔:“你们有什么事吗?” 几名身穿制服的人不客气地挤进来:“谁是罗君礼?” 大家都惊了,大舅下意识起身:“我是……” “你好,我们是xx区派出所的,现在请你回去协助调查一起偷税漏税的案子。” “什么意思?”程颖惊得站起来,“你们要干什么?” 警方掏出询问通知书和工作证:“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不是,这案子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要带我老公走?”程颖显然慌了,匆匆挡在罗君礼身前,“今天这大过年的,你们怎么能说把人带走就带走?” 第480章 被带走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外公,老人家讲究一个吉利,大过年的警察上门要带大儿子走,在他看来是极为不好的事情。 “警察通知,这事儿是不是弄错了?”他拄着拐杖缓缓上前,“我的大儿子是坐办公室的,并不接触税收这一块。” 刚刚出示工作证的警察不出声了,另一名年轻一些的警察不耐烦道:“ 你大儿子是叫罗君礼吗?” “……是。” “那就没错了。”年轻警察语气比较冲,“我们警察能搞错吗?就是你,做了亏心事还想过个好年?跟我们走吧,不然我们就要用强了。” 一家子人脸色都发白了。 罗君惠心疼弟弟,正要说什么,忽然被女儿拉了一下。 任安歌越众上前,神色平静:“两位同志,麻烦再出示一下工作证。” “干什么?刚不给你们看过了吗?”依旧是年轻警察说话。 “警方入户执行公务的时候,公民有权利查看其工作证,如有传唤、拘留等行动,还需要出示响应的许可,所以警察同志,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似乎被她淡定的态度震慑住了,两名警察对视一眼,还是重新拿出了工作证和询问通知书。 任安歌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当着他们的脸掏出手机咔嚓了几下。 “你这是做什么?”最先说话的那名警察脸色也不好了。 “哦,没什么,留存一下相关证据,毕竟两位要带走的是我的家人,这不是以防之后有纠纷吗?” 任安歌依旧平静,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惶惶的大家,柔声道:“大舅,警方只是需要你协助调查,也就是问话,你跟去就是了,晚点我们开车去接你回来。” 年轻警察冷笑了一声,想说什么被同事阻止了。 任安歌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喂,李叔叔吗?新年好,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嗯嗯,是这样,我家出了点事,想麻烦你跑一趟xx区派出所。” “对,是我大舅,警方好像怀疑他牵涉了一件偷税漏税的案子,要请他协助调查。” “好的,我大舅叫罗君礼,那就拜托你了。” “呵呵,李叔叔可别这么说,你可是百香集团最好的律师之一,交给你我当然放心。” “好的,辛苦你了,再见。” 一通电话打完,两名警察的脸色微微变化,任安歌却始终平静,亲自去房里拿了大舅的外套出来,沉声道:“大舅,别担心,律师我帮你安排好了,他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派出所,今晚我们一定能一起守岁。” 罗君礼迎着外甥女淡定的目光,有些慌乱的心也渐渐安稳起来。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刚刚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扰乱了心神。 毕竟有几个老百姓对警察没有畏惧之心呢? 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他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去协助一下调查就当是守法公民应尽的义务嘛。 这么想着,罗君礼的脸上有了血色,接过外套往身上一批,他哈哈一笑:“安安说得对,你们也不用担心了,我是去帮助警方破案的,这是公民义务嘛。” 他态度一缓和,其他人也就跟着平静了许多。 罗君礼冲程颖笑了笑,又拍拍儿子的肩膀:“等爸爸回来给你讲警察局里的样子。” 到底是小孩子,立马高兴起来:“好的,老爸你一定要仔细观察哦。” 罗君礼又冲外甥女点点头,主动跟着警方走了。 虽说他的淡定让大家稍微安心了些,可吃着吃饭饭忽然少了一个人,气氛到底不如之前好了。 任安歌若有所思。 两个舅舅,还有弟弟显然都是被针对了,只是这之间有没有关联呢? 她忽然问:“舅妈,你最近工作怎么样?领导有找你麻烦吗?” 程颖正沉浸在担忧中,闻言略茫然:“没有啊。” 罗君惠接话:“你舅妈在单位财务是很得用的,领导针对谁也不会针对她。” “财务……”任安歌咀嚼着这两个字,“舅妈,最近你做账,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她的语气严肃,终于把程颖的心神都吸引过来。 闻言皱眉回忆,好一会程颖才慢慢道:“也没什么特别的,都跟平时差不多……不过往年报账的活不归我负责,但今年领导却指定让我负责报账、报税、退税这一系列流程……” 她的脸色忽然发白,再迟钝也察觉出不对劲来。 任安歌轻轻敲着桌子,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翻腾不已。 大舅因为偷税漏税案被请去协助调查,偏偏这么巧,大舅妈突然被安排了往年没有的工作,还就跟税务有关。 两辈子为人,任安歌对舅妈的工作单位都不了解,这会随口问:“舅妈工作的单位具体是哪?” “秋实外贸。” ……这不是百香集团旗下的外贸公司吗? 任安歌挑眉,兜兜转转又连上了啊这是。 揉了揉太阳穴,拿起电话正要给顾千帆拨过去,屏幕就闪烁起来。 为顾千帆单独设置的音乐流淌而出。 “喂,千帆,我正要给你打电话。” “我们这么心有灵犀么?”话筒里传来低沉的笑意。 任安歌也跟着笑了一下,余光看到满桌的人,起身去了凉台。 “安安,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顾大总裁开始撒娇。 “没什么功夫想啊。”任安歌叹气,“事情一件接一件,你们什么时候能把那几位按在地上摩擦啊。” 顾千帆笑起来,深刻感觉到了来自小女朋友的怨念。 “快了,我和大哥兵分两路,速度会更快。”顿了顿,又有些担心地问,“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也要注意安全,不要以身犯险知道吗?宁可忍耐一些,等我回去。” 任安歌撇嘴:“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郑伯伯那边情况不妙,我大舅刚刚被带走协助调查……” 知道其他事情一定有人向顾千帆汇报过了,任安歌只挑了两件猜测他可能不知道的事情说。 果然顾千帆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第481章 我跟你一起 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任安歌淡淡道:“那个秋实外贸,是不是该查查了?” 顾千帆沉吟片刻:“安安,你去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怎么样?” “我?”任安歌惊讶,“可我不懂这些,再说岳明不是在代替你管理吗?” “岳明的问题是他的级别不够。”顾千帆声音深沉,耐心地解释,“他虽然是二把手,但毕竟不姓顾。” 任安歌明白了,就是岳明对上那几位顾家的长辈还不够份量。 “可是我也不姓顾啊。”小姑娘目录迷茫。 顾千帆从胸腔中发出沉沉的笑意:“安安,你是故意的么?” “什么?”任安歌愈发迷茫。 “你不姓顾,可你是我认定的爱人啊,傻瓜安安。” 顾千帆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温柔和化不开的深情。 话筒贴在耳朵边,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任安歌顿时脸红了。 “可是这也没法名正言顺的管理你的公司啊。”任安歌努力将话题拉回正道。 顾千帆轻笑:“这就要考验你的演技了。” “什……什么?”任安歌觉得自己已经被这把充满磁性的嗓子闹晕了,思维都有些跟不上。 “有句话叫做乱拳打死老师傅,安安,现在百香集团的局面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我和大哥对那几位固然是早有防范,他们对我们又何尝不是十分警惕呢?” 顾千帆带着笑的声音娓娓道来:“大家斗了这么多年,彼此的手段其实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所以……” 任安歌终于平静下来,一下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这时候就需要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花瓶出场了。” “噗,安安,说自己是花瓶,你亏不亏心?”顾千帆忍不住逗她。 “我亏心什么,顾大总裁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我明白了,用我的身份去闹一闹,那些人不敢对你怎么样,但一定不服气我,倒是可以借此分辨谁是心怀鬼胎,谁是真心为了公司。” “我让岳明跟着你,真正有什么事情让他处理就好,你只要负责‘恃宠而骄’便行。” 任安歌的耳朵有红了,这男人真讨厌,没事把那四个字说得这样暧|昧做什么。 “你大舅的事情……”顾千帆又操心起女朋友娘家人来。 “我已经跟李叔叔打了电话。”任安歌打断他,“你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就不要操心这些了。” “也好,李律师是这方面的厉害人物,保你大舅没问题。” “是呢,不过这都算计到我家人身上了,开年就拿秋实外贸开刀吧。” “随你心意,你就是拿集团总部开刀我都没意见。” 听着对方宠溺的声音,任安歌莫名有了种成为祸国妖姬的感觉。 挂了电话回到客厅,气氛还是有些愁云惨雾,任安歌笑笑:“大家不要担心,大舅很快会回来的,事情也都会解决的。” 程颖无精打采地道:“安安,我怀疑我这边也是有阴谋的,那些帐当时我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万一……”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慌,若真是一个局,岂不是将他们夫妻套得牢牢的。 任安歌笑:“舅妈别急,过年假期过去 我就跟你一起去公司。” “你去做什么?”程颖掩饰着不屑,“要真的是领导算计我,跟他们讲道理也没用。” “谁说要去讲道理?” 大家都莫名其妙, 只见小姑娘眼中闪着恶作剧的光芒,却不肯继续说明了。 几天的假期转瞬即逝,过完年的人们又开始陆续返工返校,忙碌起来。 任安歌果然主动上门,跟着程颖一起去了公司。 百香集团下属的分公司、子公司太多,许多任安歌只闻其名,像这家秋实外贸,要不是本部就在c市,而且名字有点儿意思,她也记不住。 秋实外贸有一栋独立的大楼,上下五层,后面是四个大仓库,专门做出口贸易。 程颖在这里上班已经超过十年,一直都在财务科,无论是资历还是技能都足以支撑她更进一步,而根据她所说,今年的副科长很可能就会落到她身上。 任安歌愈发肯定这里面有问题。 这很符合之前所有事情的风格,一箭多雕嘛。 到了公司门口,程颖还在犹豫:“安安,我带着外甥女上班实在不像样子,要不你……” “我心里有数,舅妈你要是担心就先进去吧,我过一会再来。” 反正她也要等岳明,不介意在外头多站一会。 程颖犹豫了一下,跑到旁边的早点铺买了一杯热烘烘的豆浆:“外头冷,你拿着暖暖手,不要站久了,最好是赶紧回家。” 叮嘱了几句,她三步一回头的进去了。 捧着那杯豆浆,任安歌浅浅笑着。 大舅妈这个人虽然总有自己的小算盘,但也从来没想过伤害别人,所以她才愿意帮着。 没过几分钟,一辆车停在路边,岳明匆匆跑来:“老板娘,抱歉抱歉,一早他们又去总部闹腾,就耽误了一些时间。” 任安歌一脸无奈:“岳叔叔,你可别这么叫我了。” “小顾总吩咐过的,您就是未来的老板娘。”岳明一脸正色。 “……随你们吧。”任安歌十分无语,“不过一会先不要暴露我,看看他们的态度再说。” “好的,老板娘。” “……” 任安歌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职业套装,这会抱着手提电脑亦步亦趋跟着岳明,一副特助的助理模样。 她扮演得自在,倒把岳明紧张了一把,生怕小顾总回头要教训自己。 任安歌轻声道:“岳叔叔,你别这么紧张,就当我是普通员工就行。” 岳明苦着脸,谁敢啊。 好在他知道事情轻重,等进了秋实外贸的大门时,总裁特助的气势还是顺利提起来了。 “岳特助,今天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秋实外贸的老总得了信,匆匆从电梯赶出来,堆着笑脸冲岳明热情地伸手。 岳明脸色平静:“今天就是随便来看看,刚过完年嘛,小顾总出差还没回来,嘱咐我代替他来慰问一下大家。” 第482章 恃宠而骄 秋实外贸的老板姓胡,是个快五十岁,外貌看上去十分老实的男人。 将岳明迎进办公室后,他亲自动手泡茶,热情万分。 两杯飘香四溢的茶送上来后,胡老板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摆出一副聆听上级训话的态度:“岳特助,您今天代表小顾总前来慰问大家,让秋实外贸上下都十分激动,这代表集团是想着我们的,是看到了我们的成绩的,是……” 见他一副滔滔不绝的架势,岳明抬手示意他停下,淡淡道:“胡总,这些场面上的话我们就不多说了,这次我来一个是代表小顾总慰问大家,一个也是对集团下属的各个公司进行一次视察……” 抬手看了下腕表,他笑了笑:“下午还有别的安排,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胡总能说什么呢?当然只能说好。 于是刚刚落座的几人又站起来往外走。 任安歌注意到出了办公室,胡总就冲着旁边的秘书使了个眼色。 看来这个秋实外贸确实有问题。 岳明走了两步道:“你们的财务室在哪?” 胡总赔笑:“岳特助,现在才开年,财务都闲着呢,您看是不是先去生产区看看?” “先去财务看看吧,那可是一个公司的钱袋子,也该好好慰问一下。” 胡总只能转身带路。 财务室在四楼,据胡总介绍,除了生产部,这是秋实外贸面积最大的办公场所。 在门外便听到里头叽叽喳喳的谈话声,任安歌恰好听到一句:“程颖,你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提携我们。” 舅妈的声音传来:“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我能发达什么啊。” “怎么不能啊,年前老板交代给你的那些任务,分明就是要重用你的节奏。” “就是就是,以前可都是小彤姐的活呀。” “哈哈哈,你们说小彤是不是被气到了,过完年都没来上班?” “我倒听说小彤姐是去养胎了。” “她怀孕了?怎么没听她提起过啊。” …… “咳——”胡总推门而入,用力咳了一声。 热闹的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不少人急忙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紧张。 上班时间八卦,还被老总逮了个正着,可不得心中惶惶么。 程颖原本也有些紧张,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低眉顺眼走在最后的外甥女。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就听到胡总介绍:“这位是集团公司,小顾总身边的岳特助,代替小顾总来公司慰问大家的,大家欢迎哈。” 办公室响起稀稀拉拉的声音:“欢迎岳特助。” 程颖则目瞪口呆,一时想不通侄女是怎么摇身一变,变成岳特助的助理的。 这时候胡总叫她:“程颖,你过来一下。” “好的,胡总,有什么事吗?” 收起满心疑惑,程颖跑了过来。 “岳特助,这位是程颖,是我们财务部的得力干将啊。”胡总笑眯眯的介绍。 岳明昨晚通宵看了秋实外贸的相关资料,自然知道程颖就是任安歌的舅妈,且还清楚在今年之前,程颖并不得重视。 他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 这位财务人员虽然业务过硬,但不太会来事儿,简单来说就是不擅长拍马屁,所以一直都出不了头。 不过倒是安守本分,干了十年才有希望升个副科长,倒也十分淡定的样子。 按小顾总的说法,若没有老板娘舅舅的事情,谁也不会觉得程颖忽然被重用有什么问题。 但现在么…… 刚准备说什么,胡总的秘书慌慌张张跑进来:“胡总,几个警察过来,说要找程姐。” 大家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了程颖身上。 她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一模一样的剧情,先是老公被带走,现在轮到自己了吗? 下意识地往任安歌看去,却见外甥女目光沉稳地望着自己,嘴皮子微微动了动。 程颖分辨出那是一句:“别怕。” 可是怎么能不怕呢?当了一辈子奉公守法的良好公民,忽然就要与警察打交道了,程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向脑门。 想大声喊冤枉,可警方都还没到呢,这么做会不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哭想叫,却又觉得这样子更让自己形象尽失。 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程颖的面色越发苍白了下去。 任安歌将舅妈的变化看在眼中,心里也是着急。 警方被带了进来,神情严肃:“谁是程颖?” “我,我,我是。” 又看了一眼任安歌,程颖心一横。 外甥女竟然能跟岳特助有联系,此时此景也只能相信她了。 “你涉嫌一起偷税偷税案,跟我们走一趟吧。” 果然是这个罪名。 任安歌眉梢微挑,注意到胡总的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得意。 程颖颤颤地走过去,虽然已经决定相信外甥女能让他们夫妻洗刷冤屈,最后关头却又有所动摇。 实在是把身家性命放在一个年轻姑娘身上太难了。 任安歌忽而冷笑一声。 安静的办公室里,这声冷笑就特别刺耳。 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任安歌将手提电脑往岳明怀里一挑,慢条斯理地将在脑后盘成小圆髻的头发散开,揉了揉发根叹道:“头皮都扯痛了。” 大伙都是一脸“这女人在干嘛”的表情,只有岳特助眼里浮现笑意。 看来老板娘要开始飙演技了。 果然下一秒任安歌就直接摔了最近的一个杯子。 “岳明,我看这个秋实外贸该换人负责了。” 包括胡总在内,所有人都露出一副看疯子的眼神。 不过一个特助的助理——虽然长得不错——但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吧? 顶多巴上了一个特别助理而已,就以为百香集团是自己家开的了? 谁料下一秒岳明的话就啪啪打了所有人的脸:“您只要跟小顾总提一嘴就是,或者您有中意的人选吗?” 任安歌娇笑:“人选我倒是没有,就是这个老板太没眼力了,我心里不舒服得很。” 表情夸张地挽住程颖的胳膊:“听说我舅妈在这工作十年都没升职,不过舅妈自己没什么意见,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可现在这算什么? 干了坏事想让我舅妈背锅吗?当我是死的啊!” 第483章 开除你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大伙脑子里的问号都快具象化了。 程颖有些肢体僵硬,自打安安十岁以来,她俩还没这么亲近过。 不过更让她头晕的是小姑娘说的话。 胡总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抹了把并不存在汗水的额角,他小心翼翼问:“岳特助,这位不是您的助理吗?” 岳明十分惊讶:“谁说这位是我的助理了?我就是小顾总的助理,哪有资格再配一个助理?” 清了清嗓子,他摆出一副郑重的姿态:“正式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小顾总的未婚妻,也是我们百香集团的准老板娘。”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wtf? 任安歌笑得十分得意:“岳特助,你看看他们一个都没发现我的身份,到底是我的演技太好,还是他们的眼力太差呢?” “您的演技当然没得说,”岳明配合地摆出一副狗腿的样子,“不过他们的眼力也确实差,否则您的绝代风华岂是小小的伪装能掩盖的?” “咯咯咯咯咯——”任安歌笑得花痴乱颤。 胡总风中凌乱。 这还是那个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岳特助吗?这幅狗腿的样子小顾总可知道? 然而他没有多少时间思考了,“准老板娘”变脸比变天还快,刚刚还喜笑颜开,一转眼瞪着他就跟看仇人一样。 “胡总, 本小姐的舅妈可是为公司做事的,你就让警方这么把人带走?” 胡总一怔,连忙赔笑:“老板娘,这可是警方办案,我又哪能插手呢?” “岳特助,现在就把人撤了吧,换个有能力的来,我一会给千帆打个电话告诉一下。”任安歌面无表情地转头。 胡总瞪大眼睛,从心里是不太相信所谓“准老板娘”有这个本事的,在他看来还是岳特助更靠谱,便向他求助地看过去。 谁料岳明对他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过来, 对任安歌道:“那我先找个临时代管的过来,具体人选等小顾总回来再决定,您看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任安歌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不过一定要个能护住手下的,哪有帮公司做事最后代为受过的呢?这可是很让人寒心的呀。” 胡总急了:“不是,现在又不是秋实外贸偷税漏税,警方既然找她,肯定是她在做事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啊?说不定贪污了公司的款项呢……” “我没有!”程颖忍不住说话:“我都是按着公司交代的办事,从来没有贪过一分钱。” 警方刚刚被拦住,这会不耐烦了:“请你们不要妨碍 我们执行公务。” 任安歌冲程颖眨眨眼。 刚刚看了一场表演的人终于明白过来。 这会自己不走是不行的,警方有合法的手续,她不跟着走反倒可能被安上拘捕的罪名。 不过外甥女真是小顾总的女朋友的话,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身为土生土长的c市人,程颖很清楚顾家的能量。 她不再大喊大叫,只狠狠瞪了胡总一眼。 泥人尚有三分火,胡总想让她背锅,她却不想就此认命。 看出舅妈想通了,任安歌又安抚地冲她笑笑。 大伙目送着警方带着程颖走了,提着的那口气还没放下呢,任安歌就开始发脾气了。 直接把最近桌子上的东西全摔了,任安歌叫道:“岳特助,你们是不是看不起我?” 岳明擦擦脑门,故作一副紧张的样子:“哪会啊,您可是未来的老板娘,整个百香还不是您的囊中之物?我们尊重您还来不及呢!” “那今天这一出是什么意思?我第一次来下头视察,警察就当着我的面把人带走了!是不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岳明苦笑:“这不是意外嘛?” “意外?”任安歌叉着腰,“世界上没有什么意外,只有人为!” 纤纤秀指往胡总的方向一戳:“我不管,半小时内我要他滚蛋!” “好好好,我马上从集团调人过来接任。” 岳明说着果然掏手机出来,把胡总惊得魂飞天外:“岳特助,您可不能跟着胡闹啊,我在秋实外贸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您不能说卸我的任就卸我的任啊!” 岳明还没来得及说话,任安歌已经叫道:“怎么不可以?我告诉你,只要是百香的公司,我想让谁上就让谁上,想开了谁就开了谁!岳明,半小时,要是搞不定我就跟顾千帆说分手!” “您放心,半小时绝对能搞定。” 胡总还想说什么,却见岳特助满头大汗,一边拨号一边低声道:“胡总啊,不是我不帮你,谁让你偏偏让她撞见今天这一幕呢?这位大小姐脾气可大,要真去跟小顾总闹分手,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岳特助,难道小顾总会让她这么胡来?就不怕公司会乱掉吗?”胡总一看要来真的了,惊得有些胡言乱语起来。 岳明眉头一皱:“您这话不对吧,百香集团那么大的产业,一家两家换个人伤不到什么的。” “可是……”胡总欲言又止,“总之我不能接受这样儿戏的更换岗位。” 任安歌插嘴:“你想得美,我是要开除你!” “什么?!” 不仅是胡总,好几个财务都发出震惊的声音。 任安歌冷笑:“哼,让我舅妈被警察带走,这是间接破坏我的名声啊!岳特助,我可是要嫁进顾家的,要是名声被破坏了怎么嫁?” 说着表情狐疑起来:“你该不会是那几个缠着千帆的贱女人的什么人吧?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拆散我跟千帆是不是?” 众人只觉哭笑不得,胡总更是觉得这位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怎么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的? 偏偏任安歌一副想明白了的模样:“肯定是这样,岳特助,开除他以后还要好好查查,看看他是受哪个贱女人指使!可不能让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接近千帆了。” 岳明心中感叹,准老板娘的演技果然了得,平时说话那么文雅的一个人,这会一口一个“贱女人”居然也面不改色。 第484章 叫声老公来听听 任安歌唱作俱佳一番撒泼,有了岳明的配合,成功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了“娇蛮跋扈,不讲道理”的形象。 刚刚过完年,还是倒春寒时分,胡总却汗流如注。 岳特助居然真的依着这个蠢女人?这……这…… 然而从总部赶来接班的人都站在面前,再匪夷所思也不能不信了。 “岳特助,集团公司就这么对待老员工吗?”胡总板起脸,也顾不得什么态度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谁不心寒?小顾总一世英名就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 任安歌跳脚:“我就说他是冲我来的吧!看看,露出狐狸尾巴了。” 恨不得上去给她一巴掌,胡总已经快被气晕了。 瞪着任安歌大骂:“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红颜祸水,说不定就是哪个竞争对手派来的,想把我们百香集团给折腾死!” 好像没反应过来被骂了,任安歌愣愣半晌,忽然眼中泛泪:“哇——你居然骂我!你竟然敢骂我!顾千帆都不敢对我大声!” 一边大哭,一边掏出手机:“你等着!我要告诉顾千帆,让他来教训你!” 慌张的情绪一闪而过,胡总心里又生出底气来。 小顾总英明神武,怎么可能被这种女人迷了眼,说不定是早就发现这个女人身份有鬼,故意顺水推舟呢! 胡总嘴角挂着冷笑,就算小顾总留着她是为了别的目的,也绝不会看着他这样的老员工受委屈的。 否则他就真的去宣扬宣扬,在百香旗下干了这么久,谁还没几个老友呢? 哼,那可是人心浮动的大事,小顾总怎么会看不出这里头的轻重呢? 这么想着,胡总的下巴越抬越高。 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唯有岳明隐晦地投给他一记同情的眼神。 这位还完全没反应过来,今日这场戏就是为了杀鸡儆猴,而他不幸就成了那只鸡。 谁让他吃里扒外,好死不死还偏偏拿老板娘的亲人做筏子呢。 电话拨通了,任安歌挑衅地瞪了胡总一眼,得意洋洋打开免提。 “千帆~~~我跟你说,我今天可惨了~~~” 刻意又嗲又娇的说话,任安歌打电话时也不忘自己的人设。 电话这边的听众们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非常意外号称冰山总裁的小老板,居然吃的是这一款。 那头的顾千帆也怔了一下,这样子的安安还从来没见过呢。 轻咳一声,他语带笑意:“我的小安安受什么委屈了?告诉……” 一个“我”字已经在嘴边,忽然变了主意改口道:“告诉老公,老公帮你出气。” 岳明下意识摸了摸胳膊,酸,太酸了。 眼底闪过一丝不自在,万万没想到顾大总裁居然来这一招。 不过现在人设不能倒,任安歌只得继续娇声娇气:“秋实外贸那个胡总太讨厌了,他不但让警察把我舅妈带走了,刚刚还骂我……呜呜呜,你不知道他骂得多过分,还当着好多人的面,我,我的脸都丢光了!” 她哭得婉转吟哦,但大伙发现人脸上是一滴泪都没有,反倒一副嘲笑的表情望着胡总,将“小人得志”四个字诠释得生动淋漓。 胡总气得都快爆炸了,这个女人居然当着他的面演戏妄图蒙蔽小顾总? 顾不得别的,他大声道:“小顾总,您可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脸上一滴眼泪都没有,就是在冤枉我!” 任安歌“哭”得更伤心了:“你听到了吗?他现在还想骗你,让你讨厌我,呜呜呜,被人这么欺负我不活了!不活了!” 话是这么说,人却舒舒服服坐下了,冲胡总挤了挤眼睛,还吐了下舌头。 胡总气急败坏:“您要不信可以问问岳特助,他都看着呢。” 岳明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一副老板不问我不开口的架势。 话筒里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岳明。” 胡总面上一喜。 下一秒就听到顾千帆道:“我把人交给你,你是怎么照顾的?在我的地盘上还能让安安受委屈,我看你这个特助也不想干了是吧?”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熟悉的冷淡声音还是让岳明鼻尖冒汗,真诚得不能在真诚地道:“是我没照顾好老板娘,下次再不会了,请老板给我一次机会。” 顾千帆的声音一转,又温柔得能掐出水来:“小安安,你想怎么处置尽管让岳明去做,一切后果有老公给你担着。” 一边在心里骂了一句“顾千帆你不要脸”,一边不得不用娇滴滴的语气回答:“千帆最好了。” 低沉的笑声传来,顾千帆故意道:“既然我这么好,还不叫声老公来听听。” 任安歌故作不小心按到了挂断键,一脸羞涩的样子:“哎呀,按错了。” 到底没好意思把“老公”喊出口。 这戏当然还要演下去,不过满是红晕的脸却并非演技了。 瞪了胡总一眼,要不是这个人,自己今天哪会当众被顾千帆调戏。 然而在胡总看来,这就是示威了。 “岳特助——”任安歌拉长调子。 不需要她多说,岳明立刻道:“胡总,麻烦你马上与寇毅交接一下吧,明天起秋实外贸就交给寇毅负责了。” 寇毅,就是刚刚从总部赶来的那位。 胡总咬牙切齿:“岳特助,这个女人胡闹,你也跟着一起胡来吗?” “这是小顾总的意思。” 言下之意,他只是奉命行事。 “哼,小顾总是被这个狐狸精迷惑了,烽火戏诸侯可没什么好下场。”胡总语带威胁。 岳明眼皮子都不动:“你有什么高见,可以等小顾总回来再说。” 等小顾总回来?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胡总冷眼看过去,年轻的女孩一脸得意,岳明则带着淡淡的不耐烦。 哼,当他虎落平阳了吗? 胡总忽然冷笑转身:“寇毅是吧?那你就跟我来吧。” 居然没再说什么,真的带人去交接了。 任安歌心中微惊,暗中与岳明对视一眼。 原本以为他会大吵大闹,正好趁机将事情闹得更大,现在却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第485章 狐假虎威 不过惊讶过后就是无所谓了。 这个胡总明显有问题,不管他是狗急跳墙还是隐忍等待,先将他的权撸掉总是没错的。 任安歌冲着岳明勾勾手指。 岳特助一脸无奈地凑过去,心中却在想:老板娘哎,你演戏可长点心吧,这么对着我勾手指,老板要知道了还不得泡在醋坛子里好几天啊。 “岳明,这里有没有顾千帆信任的人?” 明白了她的意思,岳明思索了片刻。 秋实外贸只是百香集团旗下最不起眼的公司之一,就算是顾千帆也很少关注,但他还真想出这么一个人来。 假装看信息,掏出手机将那个人的资料发给任安歌。 过了片刻,就看到任安歌眉头一挑。 财务室的一众人感觉有点儿难熬。 想不到这种一朝变天的剧情居然让他们给撞上了,公司忽然就换了老板,以后会怎么样?大伙心中都有些惶惶。 却见任安歌忽然招手,离她最近的除了岳明,就是一个年轻女孩。 她是去年年底招的实习生辛柔,现在还没有转正呢。 也因此并不清楚公司盘根错节的情况,已经被任安歌精湛的表演给惊呆了。 这会一看老板娘居然招呼自己,那是又紧张又激动,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来。 “老板娘,您有什么事?” 年轻女孩声音响亮,带着一股子表决心的意思。 仿佛对这个态度十分满意,任安歌娇媚一笑,开心地道:“公司的其他地方我还没去看呢,你带路,我要去视察一下。” “是,您跟我来。” 任安歌一动,岳明也跟着走了,财务室冻住的气氛才慢慢缓和过来。 “真是没想到,小顾总居然好这一口?” “我听说好多人想往小顾总身边塞人,不过顾家门槛高,塞的那可都是千金大小姐做派的高级货,要知道小顾总原来喜欢的是这一款,那些人不得气晕过去?” “哈哈哈哈,你们刚看到胡总的表情了吗?憋死我了。” “我听说胡总还让自己女儿试图接近过小顾总呢。” “难怪他刚刚的脸色又青又红的。” “胡总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谁让他想保自己的小三把程颖推出去,谁知道平时不动声色的人背后有这么座大靠山……” 话音未落,任安歌忽然笑眯眯地走进来。 “我的手机呢?” 她假装翻找了一下,在一堆纸下面翻出了自己的手机。 意味深长地瞥了噤若寒蝉的财务们一眼,她又飘飘然走了。 大伙面面相觑,刚刚的话到底有没有被听去? 任安歌这次是真的让人带路去生产区了。 秋实外贸的生产区,其实就是检验产品、打包发货的地方,分为三大块:检测区、打包区和发货区。 岳明提的那个人就在任务最重也最辛苦的打包区。 三人经过检测区,径直去了打包区。 这里一片热火朝天的气氛。 如今离半自动化物流的普及还早得很,这里大部分工作还是靠人工完成,大伙都忙得不可开交,任安歌进来的时候,只有离门最近的那几个人匆匆抬头看了一眼。 见他们既无领导陪着,又都不是熟面孔,他们便又低下头去忙碌。 扫了一眼,任安歌没能找到想找的人。 岳明机灵地指了指远处的角落,任安歌便对实习生道:“去,把那边那个喊过来,我要问话。” 辛柔赶紧跑过去:“喂,老板娘要见你。” 埋头干活的人闻言抬了一下头。 那是一张有些沧桑的脸,左侧脸颊下半部挂着一条伤疤,疤痕周围的肌肉紧缩,使得他的左嘴角总是微微挑起,看上去好像总是在冷笑。 资料的照片上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脸,任安歌不免吓了一跳。 那人看出来她被吓到了,这下是真的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冲着辛柔道:“我这副样子怕吓到小屁孩,让她找别人吧。” “那可是老板娘,小顾总的心头肉,你怎么说话的呢?”她扭头看了一眼,叉腰生气,“老板娘要问话是看得起你,快去。” 虽然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但看这幅动作也能猜到一两分。 任安歌轻笑一声:“岳明,这个实习生的资料有吗?” “只要是通过人力招进来的,都会有资料,您稍等, 我让他们调资料过来。” 岳明低头发信息,几十秒后忽然惊讶:“咦?这个实习生居然在人力部门没有留档,是被老胡特招进来的。” “嗤——”任安歌冷笑,“别人都在观望,她一个胡总特招人员却这么殷勤……让寇毅先把这个人的情况摸准了。” 岳明心神一禀,如果这个人确实有问题的话,看来百香隐藏的暗涌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厉害。 那边辛柔威逼利诱了一番,男人却不为所动,甚至完全不理她了。 年轻的女孩面色尴尬,许是觉得这是老板娘交代的第一个任务,不完成很没面子,她忽然抬手用力一掀,将对方打包了一半的盒子给弄翻了,里面的小玩具撒了一地。 “你干什么!”男人一扫刚刚的平静,怒吼了一声。 声音之大,硕大的工作间里都荡起了回音,顿时引来了许多人的注意。 辛柔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突然发飙,这样被许多人盯着,年轻面薄,她的眼底立刻现了泪光。 男人压根不吃这一套,冷冷道:“没事就滚,再敢捣乱,别怪我不客气。” 他本就人高马大,再加上脸上的疤,凶狠起来着实吓人,辛柔被惊得连退几步,忽然撞到一个人。 回头一看,岳特助伸手拦在她后头,要不是这样她就得直接撞到任安歌身上了。 实习生眼里泛着泪花,抬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下,一副“我没事,我很坚强”的架势,故作坚强地道:“老板娘,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他不肯过去,我怕您久等就……” 好一个欲言又止,任安歌发现论演技,自己这是棋逢对手了啊。 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移动目光后神色顿时一沉:“你,跟我过来。” 第486章 他干不了我的活 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目光纷纷落在男人身上。 他仿佛没有感觉到众人的目光,也好像没有听到任安歌话,笔直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但任安歌却从他眼底看出了深深的不屑。 还是个刺头。 她笑了笑,懒洋洋地道:“岳特助——” 辛柔暗暗兴奋,这拉长的调子,跟刚刚在财务室可是一模一样。 果然岳明立刻脸一沉:“边秀峰,这位是小顾总的未婚妻,她的话就是小顾总的话,叫你跟着走就快点。” 边秀峰依旧一脸桀骜不驯。 岳明见状忽然冷笑:“我可告诉你们,刚刚胡总就是因为得罪了老板娘,已经被撤职,从今天起你们的老板就换人了。” 工作间里一片哗然。 连边秀峰都露出错愕的眼神。 岳明这话的意思很明确,连公司的负责人都喊换就换,你们这些普通员工,要留下要开除还不是任安歌一句话的意思吗? 震惊过后,大家的目光便充满了畏惧。 边秀峰也好像重新认识任安歌一样,仔细盯了她两眼,忽然就离开工位走过来。 任安歌还没做反应,辛柔忽然张开胳膊,像老母鸡护崽一样,把人拦在身后,一脸警惕地问:“你想干什么?” 眉梢微挑,任安歌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的背影。 这个示好会不会太过了? 似有所觉,年轻女孩扭头看过来,却只撞到任安歌欣赏的视线。 边秀峰沉声道:“不是要我找我谈话吗?去哪里谈?” 这才知道闹了乌龙,辛柔一脸不好意思的退开,顺势站在任安歌的侧后方,似乎已经将自己定位在了“跟班”上。 余光瞥到她的举动,任安歌嘴角微勾,娇声道:“你帮我看着他们,仔细看着,谁要是偷懒一会告诉我,哼,这可是千帆的产业,我不允许有偷奸耍滑的白白拿他的钱。” 好几个人忍不住嘴角微抽,心中浮现一个念头。 这位其实是想说,这在未来是她的产业吧…… 当然没人会傻到把这种心声吐露出来,辛柔更是仿佛这句话没有任何问题,欢快地回答:“好的,您放心,我一定死死盯着。” 说着还拍了拍胸脯。 任安歌一脸欣慰加欣赏,说了一句“加油”,然后领着人走了。 最后也没有走远,而是寻了一处左右都无法偷听的窗户边,轻声道:“边伯伯,初次见面,我叫任安歌,你好。” 边秀峰粗黑的眉毛紧皱:“你是顾千帆的未婚妻?” “准确来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兼合伙人。”任安歌脸色微红,却还是镇定地回答。 看了岳明一眼,他的脸色依旧沉重:“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任安歌与岳明对视一眼,后者道:“边哥,任小姐是受小顾总所托,想法子揪出公司内部藏着的鬼的。” “就她?”男人显然不是很信任的样子。 任安歌淡淡一笑,并没有因此生气。 岳明心中暗叹,这位边秀峰一直都是这种性子,两位顾总想用他,又觉得他太桀骜,这才把他下放到秋实外贸,想让他磨磨性子,想不到过去这么久了,这位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他与老板娘能达成信任,否则只能再拨拉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够信任的人了。 于是岳明正式介绍:“边哥,任小姐今年十八,八年前就与小顾总成为了合作伙伴,黄金商业步行街、平安古街、河西教育园都是任小姐提供的项目,装修以及运营的大方向也是任小姐定的,另外任小姐是石雕大师,已经荣获多个国内外的雕刻比赛奖项,还在去年的中外青少年比赛中为国争光,带领队伍获得了冠军……” 一项项荣誉说出来,终于让边秀峰的面色变了。 他只是性格桀骜,不是蠢,自然明白这些意味着什么。 第三次打量任安歌,不过这次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慎重。 任安歌羞涩:“岳明,你也太过奖了。” 岳明神色严肃:“我说的就是实话。” 边秀峰忽然道:“这么说,你并不是个草包,刚刚是在演戏?” 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岳明觉得小顾总不启用这个人也是对的。 否则自己得多出多少安抚被他得罪之人的工作啊。 任安歌却笑:“如果我是草包呢?” “那我就回去继续工作。” “……行吧,那我确实不是草包。”任安歌哭笑不得,“既然岳明叫你边哥,我也这么叫你吧。” 边秀峰不置可否。 “你在秋实外贸干了这么多年,可有什么发现?”任安歌有心考他。 结果对方反问:“胡总真的这么容易就被你换了?” “明面上是。” “你还不蠢。” 任安歌一阵无语,忽然有种把陆思敏介绍给他认识的冲动。 两个毒舌凑在一起,不知到底谁更毒一筹。 岳明忍不住插话:“边哥,你不要这样跟任小姐说话。” 边秀峰一梗脖子:“就是顾千帆来了,我也是这么说话的,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岳明,送边先生回去工作吧。” 任安歌脸色一沉,算是发现了,这个人油盐不进,“桀骜”两个字是自己用错了。 这就是个不知轻重的。 另外两人都惊住了,岳明忙回过神来拼命使眼色。 只可惜他的一番好意并不被人接受,边秀峰脸色一黑,冷冷道:“还不是顾家人呢,就急着来耍威风,别人愿意拍你的马屁,我可没兴趣。” 说着转身就走,任安歌注视着他的背影一会,摇摇头,冷静地道:“岳明,把实习生叫回来,我们再去其他部门转转。” “任小姐, 那边秀峰……” “他这个性子干不了我的活,换个人吧。” “可是秋实外贸确实太边缘了,就连边哥也不是小顾总刻意安排的,再想找个能完全信任的人不容易。” “不要紧,实在没有就算了,就是寇毅会辛苦一些。” 任安歌低头想了想,忽然笑了:“其实也是我想岔了,我现在是什么人设?何必非要用顾千帆的人。” 岳明的眼睛里真诚地显示出问号来。 第487章 老板娘好眼光 待将其他几个部门都逛完以后,任安歌大咧咧地带着人闯进了总经理室。 胡总,哦,不,现在只能叫老胡同志了,叫秘书把所有的资料的堆了一桌子,还在一刻不停地做着交代。 对于不请而入的三人组,他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任安歌听了一耳朵,便猜到了老胡的意图。 一个公司的事情那么多,他竹筒子倒豆,一股脑说完,看似交接得挺积极,实际上听的人一头雾水。 能记住的内容不多不说,回头一问起来,他还能理直气壮:我可是都交代了,弄不清楚是你的问题。 不过这次他可真是打错算盘了,任安歌笑眯眯地看了寇毅一眼。 这位如今名声不如岳明这个特助响亮,但在上辈子,但凡有顾千帆名字的新闻,总能看到他的影子。 岳明、寇毅,被称为顾氏双剑,一直到她挂掉那一年,两人依旧是顾千帆最信赖和依赖的左膀右臂。 又听了一会,老胡平板的声音倒像是催眠曲,惹得早早起来的小姑娘打了个呵欠。 反正这会的人设就算睡着了也没什么,于是她睡眼朦胧地道:“我先眯会,等好了叫我。” 滔滔不绝的声音都顿了一顿。 这番举动攻击力不强,侮辱性极大。 看着靠在老板椅上昏昏欲睡的人,老胡咬紧了后槽牙。 任安歌还真睡着了一会,等被岳明轻轻唤醒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老胡的影子。 寇毅正在整理资料,实习生妹子一脸崇拜地站在旁边。 “你那是什么表情?”任安歌随口问。 “您就这么睡着了,真是太厉害了。” 轻笑一声,任安歌眯着眼睛问:“老胡呢?” “他说受此侮辱,没有脸在待下去,已经走了。”岳明一本正经地汇报。 “没脸待下去不是应该辞职吗?就这么走了,公司还不是得给他安排位置。”任安歌十分不满的样子。 岳明推测:“若是主动辞职可就没有任何补偿了,我想他是等着小顾总给他一封辞退信吧。” “美得他。”任安歌冷笑,“给他开个停薪留职的证明,记得提醒他一周内把停薪期间的五险一金打到公司账户上,不然影响退休金就不是我们的错了。” 这招可太狠了,岳明擦了擦额角,决定以后无论如何不能得罪老板娘。 一旁辛柔的满脸的笑容都顿了一顿,垂眸掩饰眼中闪过的精光。 过了一会,任安歌忽然站起来:“对了,听说财务部的负责人休假去了是吗?” 辛柔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没人接话,只好道:“是的,小彤姐年前查出怀孕所以休假了。” “秋实外贸的福利这么好吗?”任安歌撇嘴,“刚怀孕就休假?还给她发工资吗?” 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 辛柔神色为难:“我刚进公司没多久,不清楚这个安排。” “那就叫能搞清楚的人进来。”任安歌秀眉一皱。 过了一会,秘书战战兢兢走进来。 她的直属领导刚刚被赶走了,叫她如何不害怕。 “那个什么小彤,刚怀孕就休假是怎么回事?” “小彤姐的假是胡总特批的。”秘书小声回答。 “照常发工资?”任安歌率先追问钱的事。 秘书神色有些发僵,有些事情本不是她们这些打工人该说的,可想了想前任领导的下场,一咬牙,点了点头。 “过分!”任安歌一拍桌子,“岳明,你看看这个秋实外贸像什么样子,就这么浪费我……我男朋友的钱!” 然而大家都听出来,她原本想说的是“我的钱”。 辛柔眼底闪过笑意,面上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把那个什么小彤喊回来,吃中饭前我看不到她人,她就别干了。” 任安歌一副气坏了的样子,等秘书匆匆忙忙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才痛心疾首地道:“不是说千帆管理公司很有一套吗?看看这些蛀虫了,所以说这男人啊,还是需要一个贤内助,不然你看看,钱就是这么不知不觉被外人弄走的。” “对对对,您说得对,老板一定就是这么想的,不然怎么会让您来代他巡查呢,您这一双火眼金睛,这不马上就揪出蛀虫了么。” 岳明一副狗腿样,似乎百分之百赞同这句话。 辛柔又低头,不然实在无法克制住嘴角的冷笑。 任安歌余光注意着她,心中也是一阵冷笑。 面上却一脸高兴,指着她道:“你看她这样的,才是好员工嘛,又忠心又有眼力,知道什么人值得尊敬。” 辛柔连忙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表情。 “嗯……老板娘好眼光。”岳明似乎很艰难地才说出这句话。 任安歌仿佛听不出来他的言不由衷,兴奋地道:“现在财务部不是群龙无首嘛?我看她就很合适嘛。” 岳明吃了一惊,婉转提醒:“老板娘,财务部的部长就是李子彤,您不是刚让人叫她回来了嘛。” “叫回来又怎么样?”任安歌不高兴,“这种刚怀孕就娇气到要休息的人,谁知道怀胎十月还要出多少幺蛾子,财务部可是一个公司重中之重,负责人三天两头休息怎么行?” 辛柔又是激动又是着急,生怕任安歌会被岳明说服了,于是忍不住开口:“岳特助,彤姐确实吧……很重视这一胎,年前就说过,要请假在家好好养胎的。” 说完又慌慌张张补充:“当然啦,我不是说我接班合适,就是告诉几位领导,财务部确实需要一个暂时的领导人。” “呵,暂时的领导人,你不就是想毛遂自荐吗?” 门外响起冷淡的女声。 跟着一个头发及肩,面容艳丽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应该不到三十岁,眼角眉梢尽是风情,细腰丰臀踩着八厘米的细高跟,要不是秘书急急忙忙跟在后头介绍“这就是财务部小彤姐”,谁也不敢相信她居然是个孕妇。 任安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原以为这位少说也得30+,是个高龄产妇,这才刚刚怀孕便急着休养,想不到居然如此年轻。 第488章 情人 辛柔似乎惊了一下,脸上堆起笑意:“小彤姐,你来得好快啊。” 李子彤冷笑:“不来快点,怎么知道有的人表面乖巧,背地里却想着要取而代之呢。” “我……我没有。”辛柔有些焦急的样子,“我只是说了事实,一个部门确实不能长期没有领导。” 说着她求助地看向任安歌。 李子彤一屁股坐下:“胡总呢?” 任安歌飞了个眼色,岳明立刻道:“李子彤,你之前不在,大概还不清楚,胡总已经停薪留职了,这位是秋实外贸的新老总,寇毅。” “什么意思?”李子彤的表情,仿佛听了个拙劣的笑话。 瞥了几眼寇毅,她冷笑不已:“今天不是愚人节,你们在说什么笑话呢?胡总又没吃错药,干嘛突然停薪留职。” 岳明皮笑肉不笑:“很遗憾,这并不是什么笑话,而是事实。” “岳明,这个财务部的前任部长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任安歌忽然道,“我怎么觉得这家公司是她的?” “那不能,您才是老板娘,百香集团旗下的一切都是您的。”岳明讨好地说。 任安歌的表情这才淡然了一些:“嗯……” 李子彤仿佛才看到了她的存在:“你是谁?” “李子彤,注意你的态度,这位是小顾总的未婚妻。”岳明厉声。 “嘁,不就是个未婚妻吗?”李子彤冷笑,“在这里耍什么威风,不知道还以为顾家多了个私生女呢。” “你!大胆!”任安歌气得拍桌子。 李子彤不卖账:“胡总呢?我要见胡总,公司的人事调动什么时候这么儿戏了?” 冲着秘书冷冷道:“把人事部的喊来,什么都能在这里指手画脚,她们的工资不想要了是吧?” 秘书暗暗叫苦,这些神仙打架,何必为难她这个小鬼。 任安歌叫道:“去,把人叫来,我还就不信了,一个老总我都能换掉, 还搞不定区区一个财务部部长。” 没多久,人事部的负责人带着助理一起站在了她面前。 “这个前任财务部部长是谁招进来的?既没有眼力劲又没有责任心,是不是走了谁的后门?” 任安歌说得毫不客气。 “你不要前任前任的说话,我还没有接到调令,你一个未婚妻,装什么顾家人。” 李子彤丝毫无惧,比起胡总来战斗力似乎还更强一些。 任安歌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直接摔了老板桌上一个玉质的笔筒:“寇毅,告诉她我到底有没有本事换人!” 一直在默默收拾文件的新任老板如言开口:“当然,小顾总说过,您的话就是他的话。” 任安歌得意地一挑下巴:“听到了吧?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子彤冷笑:“了不起哦,就你这样的女人,小顾总不过就是随便玩玩罢了,你尽管作,小心把金大腿都作掉了!” 这无疑是诅咒任安歌与顾千帆的感情,她咆哮道:“你等着!我马上让人开了你!” 然而这个威胁并没有让李子彤动容,她浅浅一笑,微微上挑的眼角都是讥讽。 岳明不得不低声开口:“老板娘,她怀孕了,按照规定我们不能开除怀孕和哺乳期的员工。” “什么?还有这种不合理的规定?”任安歌故作震惊,“像她这种一点也不负责的孕妇也不能开除吗?” 岳明尴尬地笑着点了点头。 “……不开除她也要拿掉她的职位。”任安歌怔了一会,才重新鼓起精神,“正好人事部的也在这,这个李子彤是吧?以后就是财务部普通员工了,部长一职暂时就由辛柔暂代。” 辛柔遮不住眉眼间的笑意,只要拿掉暂代二字,她就是秋实外贸财务部的一把手了,到时候一定能更得他的喜欢。 李子彤冷笑:“岳特助,你居然眼睁睁看着这种垃圾来扰乱秋实外贸的正常工作,你该不会是跟她有一腿,所以来撬小顾总的根基吧?” 岳明的冷汗刷就冒出来了,心道这人还真敢说!这话要传到小顾总耳朵里,他定然会被老板的眼刀子咻咻射得满身是洞。 任安歌也冷笑;“别以为你是这种人,别人就都跟你一样。” 李子彤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嘁,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任安歌撇嘴,“不就是做了老板的小三嘛,仗着情人的身份,以为在公司可以作威作福,想来就来想休息就休息?” 人事部的两人飞快低下头,恨不得假装自己不存在。 任安歌将大部分注意力落在了辛柔身上。 很有意思的是,在她揭露李子彤与胡总是情人的事实时,这位实习生的表情有一瞬间十分复杂。 嫉妒、憎恨、幸灾乐祸,以及淡淡的兴奋。 有意思,所以她和那位已经离开的胡总又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李子彤与胡总的关系,在秋实外贸根本不算什么秘密,胡总的妻子是个科研狂人,常年在外地,李子彤早就以正室夫人自居。 公司里又少想拍马屁的人,都直接喊她“老板娘”呢。 而胡总的原配因为沉迷科学研究,一直都不愿意怀孕,这次李子彤被查出有了身孕,男人不知道多兴奋呢。 早就承诺如果她生下男孩,就马上离婚娶她进门。 在李子彤看来,无论是人还是公司,都是她的囊中之物。 如今忽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轻蔑地说揭穿了只是个情人的事实,她很有些受不了。 眼珠子一转,李子彤忽然捂着小腹叫唤起来:“哎哟,我肚子好痛,你,你好歹毒啊,居然在这时候气我,哎哟,我的肚子……” 说着说着人就往椅子下头出溜。 人事部的人紧张起来:“还是叫救护车吧,万一真出了什么事……” 任安歌冷冷看着她,分明演技拙劣,但这一招却不能不吃。 “岳明,打120。” 她站起来,面色十分不悦:“好好检查,要是查出她没事,我可不会罢休。” 说罢又嘟囔了一句:“最讨厌别人骗我了!哼!” 第489章 啸月狼 没多久李子彤被医生带走去检查了。 大家以为这件事情暂时就这样了,谁料任安歌不依不饶:“怎么?她肚子不舒服看医生就行了,用高薪能让孩子老实一点?” 态度强硬的一指辛柔:“她,暂代财务部部长,李子彤以后就是普通部员,从这个月开始工资上就要有体现,听到了吗?” 其他人还能说没听到吗? 等任安歌离开后,这个消息才传遍了秋实外贸。 大伙这才知道一天之内整个公司大变天,老板换人了,财务部老大也跟着被撸掉了。 甚至有人怀疑任安歌是不是跟胡总的老婆有什么关系,这架势分明是替正妻报仇来的啊。 …… 就在任安歌大闹秋实外贸的时候,小周正和几个同事一起为郑厅庆祝生日。 在场的除了他们,当然还有不少公安厅的同事。 酒过三巡,小周神神秘秘地道:“郑厅,兄弟们一起凑钱,为您准备了一件生日礼物,您可一定要收下。” 郑伯伯挥挥手:“说过了不要搞这些,大家的心我不下了,东西就算了。” “那不行,这是兄弟们的一点意思,您无论如何要收下。”小周嬉笑着,和其他人一起将礼物放到了郑伯伯面前。 四四方方的一个锦盒,从外表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郑伯伯笑:“你们这些小兔崽子,这准备得什么啊?不会是酒吧?” “送酒多俗气啊,”小周笑,“您过生日,我们当然得花点心思啊。” “打开看看,打开看看。”有人起哄。 小周余光注意着那个人,跟郑伯伯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 果然那人不放心,连礼物都要亲自看过才行。 不过这份礼物可是小周亲自把关的,相信对方什么都看不出来。 郑伯伯缓缓打开了锦盒的盖子。 柔软的丝绸内衬上,摆放着一尊对月嚎叫的黑狼雕刻。 黑狼浑身的毛发纤毫毕现,一双狼眼因为映着月光而闪闪发亮。 小周好像有些酒意上头,大着舌头道:“ 郑厅,这可是兄弟们还容易才抢到的啸月狼雕刻,料子据说是什么煤……煤……” 他皱着眉头思索。 刚刚起哄开箱的那人接话:“煤精。” “对对,”小周做恍然状,“就是煤精,听说可难得了,这么大的煤精雕刻更是难得,尤其是前段时间不是送了一套煤精雕刻给外国吗?这煤精雕刻的价格猛涨呢。” 小周得意洋洋:“幸亏我们下手快,否则就不是这个价能买到的了。” 郑伯伯轻轻抚着黑狼的颈毛,半晌笑道:“你们有心了,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那是,知道您对雕刻品还是有点研究的。”小周嘿嘿笑着。 等一餐饭吃完,郑伯伯带着那尊雕刻品回了办公室。 看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他慢慢将黑狼取出盒子,十分喜悦的欣赏起来。 镜头忠实地拍下了他欣赏雕刻品的画面,三十多分钟后他才将东西收好,开始下午的工作。 …… 任安歌连续几天都带着岳明一起,去了好几个百香旗下的公司,打着慰问的名头,实际上么…… 大家很快就发现,但凡是顾千帆兄弟俩实际控制的公司,任安歌都老老实实慰问了员工,给大家发了开年红包以后就离开了。 而那些边缘化的公司,就一定会被她折腾得很惨。 短短几日,她创下了平均一天撤掉一个老板的辉煌战绩。 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任安歌正准备出门,忽然就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安安,我是三叔呀。” 话筒里传来慈蔼的声音。 顾三叔?倒没想到他会跳出来。 心中估摸着他的来意,任安歌一边甜甜地道:“原来是三叔呀,三叔好。” “千帆去外地好一段时间了,家里挺冷清的,老爷子都念叨了好几次安安了,不知道你今天有没有时间过来陪陪老爷子啊?” “可我今天还要代替千帆去慰问大家呢……”任安歌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顾三笑了:“百香旗下的公司那么多,哪里是一下子就走得完的,我听说安安最近可辛苦了,今天不如休息一下吧。” 任安歌正想再推辞,话筒里又想起顾三的声音:“ 毕竟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天天念着你,这不容易想出心病来嘛。” 明明是十分温和的话,任安歌却心中一禀,总觉得听出了威胁之意。 虽然顾千帆说过在爷爷身边留了人,但她还是不敢大意。 想了想,她改口:“那我今天就去配顾爷爷吃午饭吧,麻烦三叔安排一下了。” “好,三叔一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等你来。” 任安歌心中有些发毛,总觉得顾三的话有些吓人。 想了想,还是在空间里放上了防身的东西。 然而等她到了顾家老宅的时候,一切却风平浪静。 佣人都是一些熟面孔,她进入房子的时候,陈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碌着。 顾老爷子坐在暖炉边,忙着给那尊鸡血石雕刻品擦灰。 “安安,你来了!”老爷子看到来人,十分高兴。 打完招呼又抱怨:“千帆忙得不行,你也不来看我,是不是都嫌老头子啰嗦,不想陪我?” 任安歌失笑,难怪都说老小老小,想不到顾老爷子年纪越大,这性格也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将提着的礼物放到桌上,她撒娇:“顾爷爷,您又不是不知道,千帆很忙的,过年都没能赶回来,我这不是受他之托,要给一线员工送温暖嘛,这几天也是到处跑呢!我都快累死啦,您还这么说我。” 顾老爷子闻言一笑:“还不是那小子希望你在大伙面前多亮相,这是给你造势呢。” “嘁,您都明白还说我。” “那你也要多来看我啊,唉, 最近感觉这屋子里是越来越冷清了。”顾老爷子有些伤感。 任安歌心中一颤,撒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爷子只怕也能感觉得到。 随着顾千帆对几个叔叔姑姑下手清理,他们为了应对,回家的时间自然会减少,这还算好的,等大家彻底撕破脸,总有一方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屋子来了。 第490章 我配不上他 她一直觉得顾千帆这么做是应该的,到现在也这样觉得。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个大家族的没落往往从内部开始。 但顾家的几位长辈若是能知足常乐,叔侄几人又何必走到现在这一步?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任安歌只得转移话题,引导着顾爷爷说了些好玩的事情,等到开饭的时候,她推着老爷子往餐桌走。 陈阿姨正将菜一盘盘端上桌子,任安歌看了一眼,桌上一半是适应老人家清单绵软口味的菜色,还有一半则是为了迎合她无辣不欢的喜好。 陈阿姨在顾家工作了二十多年,一直兢兢业业,顾千帆敬重她,不仅仅把她看做保姆,任安歌也随着他一起,对陈阿姨十分尊敬。 安顿好老爷子,接过陈阿姨递来的饭,任安歌温和地笑着道谢。 陈阿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了笑又回厨房忙碌了。 边走她边撸起袖子,任安歌的视线在其手腕那串价值不菲的手链上微微一凝。 顾老爷子又轻又慢的声音响起:“人心有时候真的很难猜测,是不是?” 怔了怔,她也低声问:“顾爷爷,她真的……?”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顾老爷子神情间带着几分难过。 任安歌反应过来。 这可是老爷子信任了几十年的人,说得难听点,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何况是个人。 顾老爷子舀了一勺软绵绵的豆腐放在碗里,任安歌焦急:“顾爷爷,还是别吃了。” “安心吃吧,老爷子都安排好了,看看他们想做什么。”老爷子咽下一口,“放心, 他们还不敢直接毒死我。” “……”好一会后,任安歌轻笑,“行吧,老爷子,我今天可就舍命陪君子了。” 顾老爷子扬起眼皮子,淡淡道:“你都快成了我的孙媳妇了,陪我是应该的。” 无奈地笑了笑,任安歌低头吃饭。 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躺在地上,老爷则被捆在一张椅子上,待遇比她好点,腿上还摆着一张毯子。 见她睁开眼睛,顾老爷子没好气地道:“你一个年轻人比我还醒得晚,身体素质不行啊,这以后怎么能给我生下健健康康的重孙子呢?” 任安歌又气又羞:“顾爷爷,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然该说什么?”顾老爷子反问。 “……” 翻了个白眼,任安歌干脆不接话,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别看了,我们应该是在仓库里。”老爷子打了个呵欠,“坐着睡觉脖子痛,这群不肖子孙,难道不知道老头子每天都要午休吗?就不能让我先睡个午觉再把我绑来?” 任安歌也是醉了,虽然您早有所觉,但这也太不当回事了吧。 正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说话声:“这还真是我疏忽了,爸,你放心,等事情结束了,您想睡多久都行。” 话中透露出一股不祥之意,任安歌心中一沉,连忙用力转身,看到了身后的人。 果然是顾三。 他一身黑色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手上还戴着一副白手套。 陈阿姨就在她身边,看着老爷子神色有些不忍,低声道:“三哥,老爷子身体不好,如今腿脚也不灵活了,不如放开他,让他坐得舒服点吧,坏不了您的事。” 三哥? 任安歌诧异地眨眨眼,这个称呼…… 顾老爷子笑了笑:“终于打算让我知道你们的关系了?” 啥?小姑娘傻眼。 陈阿姨面色微微发红,低头不语。 顾三则笑:“就知道瞒不过老爸。” “都在我眼皮子底下,这还看不出来老头子那就是真的瞎了。”顾老爷子撇嘴,“怎么?怕我不同意吗?” 陈阿姨喃喃道:“不是的,老爷子,我知道配不上三哥,从没奢望过嫁进顾家。” 顾老爷子皱眉。 然而顾三却十分满意:“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女人垂着头,任安歌的视线却能很方便地看到她的脸。 顾三的话让她神色黯淡了一瞬,却很快就振作起来:“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没有名分也没什么关系。” “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除了不能给你顾太太的名分以外。”顾三搂着人,弯腰在她脸颊上狠狠亲了一下。 顾老爷子语气冷淡:“真有意思,一个不娶一个不嫁,这算什么?奸夫淫妇吗?” 这个词显然狠狠伤到了陈阿姨,她一下子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有了泪花:“老爷子,我是真心喜欢三哥的,可我只是个保姆,如果嫁给他会让他惹人耻笑的,但你不能因此侮辱我们的感情。” 认认真真地看了她一眼,顾老爷子叹了口气,一副累了的样子,闭上眼睛,闭口不言。 “不用跟他解释,他已经老糊涂了,否则怎么会放任顾千帆干那些好事?”顾三不耐烦。 一直插不上话,任安歌这会终于开口:“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顾三冷笑着蹲下来,伸手掐住她的下巴,“顾千帆让你对我们的公司下手,可是惹了很多人不满的。” 下巴上传来一阵疼痛,任安歌咬牙不肯发出声音,只冷冷看着他。 顾三更加用力:“不知道顾千帆知道因为这个错误的决定,让自己小女朋友陷入危险会怎么样。” 顾老爷子猛地睁眼:“顾三,你不要一错再错。” “哈哈哈哈哈哈,我做错什么了?”顾三眼睛发红,“要不是你偏心顾千帆那个小兔崽子,我何必走到这一步。” “千帆是商业奇才,顾家交给他只会更加蒸蒸日上,你也能一直过富贵日子,这样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顾三大吼 ,“那个小兔崽子把我们这些长辈当什么了?他养的金丝雀吗?关在笼子里,高兴的时候给口食,惹他生气了就把我们赶出去?” 他的脸色十分阴沉:“大哥无能,二哥蠢,本来就该是我继承家业的,可现在那些人呢?那些人张口小顾总闭嘴小顾总,谁还记得我也是顾家人!” 第491章 婚书 任安歌看着他的眼睛,这是一双疯狂又凶狠的眼。 顾三一直默默无闻,原来这样的人才真的是最危险的。 正盯着他时,顾三忽然低头,两人视线相对,他扯出一个森然的笑意:“安安放心,我到底是千帆的叔叔,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伤你性命的。” 然而这句话并未让任安歌与顾老爷子放松,恰恰相反,老爷子不时往外头看上几眼,神情有些焦虑。 “哈哈哈哈哈,爸,你是不是在等人来救呢?”顾三的大笑在仓库里回荡,“很可惜,那些人不会来了。” 顾老爷子面色一沉:“你早就知道了?” “又不是只有老爸你了解我们,我好歹也当了你四十多年儿子呢。”顾三笑得狰狞。 头被狠狠往地上一推,任安歌只觉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听到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却还是勉强分辨出顾三说的话: “老二和老四都太蠢了,看不出顾千帆就是一个恶狼,还以为能随随便便斗倒他,我就不一样了,这人哪,就要抓住对方的弱点,才能一击必中。” 冷笑着看了一眼任安歌,慢慢道:“现在他的弱点都在我手上呢,看他还能如何蹦跶。” 又对陈阿姨说:“你在这看着他们,别让他们跑了,一会我就带人来,好好伺候我这可爱的侄媳妇。” 任安歌脸色微微发白,这句“伺候”透露出的可怕寒意,让她无法克制地颤抖。 顾三看出她的怯意来,更加笑得开心,扭头离开了这块地方。 等他一走,顾老爷子立刻盯着陈阿姨:“小陈,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 陈阿姨的唇色也有些发白,轻声道:“老爷子,三哥真的很聪明能干,您为什么不能多疼爱她一些呢?” “我对每个孩子都这么疼爱,难道你不是一直看在眼里吗?”顾老爷子痛心疾首。 “可是三哥跟其他人不一样,他值得更好的!”陈阿姨目光坚定,“您若是将顾家交给他,也绝不会比现在差啊。” “那是不可能的!”任安歌忽然插话。 看着她,陈阿姨就没有那么胆怯了,眉头一皱:“为什么?你就是被千帆影响,对三哥有先入为主的不好的想法。” 任安歌摇头:“在今年之前,千帆从来没说过顾三叔有什么不好,陈阿姨,你也知道顾二叔和顾四姑心怀不轨,是怎么被千帆收拾的,可他从来没动过三叔。” 顿了顿,她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的表情,又说:“千帆一直说,这些都是他的长辈,顾爷爷也希望家宅和睦,只要大家能力气往一处使,他并不需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 见对方沉默,任安歌心中微喜,若能说动她就再好不过。 谁料下一秒陈阿姨便摇头:“那都是假象,三哥早就说过,千帆看似不动他,实际上只是为了麻痹老爷子,也让外人觉得他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任安歌十分不可思议:“陈阿姨,千帆可以说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人,你不应该很清楚吗?” 却见陈阿姨眼底闪过一丝狼狈,侧脸慌乱地道:“眼睛是会骗人的,但三哥绝不会骗我。” 任安歌咋舌。 看得出陈阿姨并非不清楚顾千帆的人品,而是自我催眠,让自己必须相信爱人。 忽然想起顾三与熊艾灵的那场车|震来,任安歌咬咬牙,问:“陈阿姨,你对顾三叔一腔深情,可知道他还和别的女人有染?” 听到这个问题,陈阿姨的面色刷地白了,都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好一会后才勉强道:“他迟早要成家的,有,有女朋友又有什么奇怪。” “你真的这么大度?心爱之人与别人恩爱厮守也一点都不在意?”任安歌惊讶万分。 陈阿姨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坚定地道:“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三哥,我只希望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幸福就好。” 说着倒把自己感动了,只是迎上任安歌不可思议的目光时,陈阿姨忽然激动起来:“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不需要你可怜!你又怎么会懂我的痛苦!” 任安歌摇摇头:“我不可怜你,我只觉得可笑,自己都在贬低自己,又怎么能要求别人能看得起你呢?” “我没有贬低自己!”陈阿姨更激动了,“事实就是这样,我只是一个保姆,三哥是顾家的少爷,我能怎么办?” “保姆怎么了!”任安歌声音比她还大,“你靠自己的劳动力赚钱吃饭,不偷不抢,凭什么低人一等?顾三觉得自己了不起,他又做过什么?据我所知,从顾老爷子手上传下来的家产,所有扩大价值的部分都是济海大哥与千帆两人做到的!顾三就是个靠祖荫的家伙,还人心不足蛇吞象……” 啪—— 小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陈阿姨眼睛发红,呆呆看着自己手掌,似乎没想到她居然打了任安歌。 一直没有出声的顾老爷子忽然缓缓道:“小陈,我的房间一直是你负责收拾的,其他佣人我向来不许他们进去,所以我问问你,床头柜左边那个抽屉里的东西,你看到过吗?” “我从来不动您的抽屉……”陈阿姨低着头。 顾老爷子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深深叹气:“我猜你也是没看过。” 陈阿姨不出声,但目光里露出一丝好奇之意。 “你如果去看看就会知道,那是我准备的婚书。” “婚……婚书?”陈阿姨惊讶。 任安歌也睁大了眼睛。 像顾家这样传承了好几代的家庭,总还保留着一些老祖宗的东西。 比如婚书。 顾家每一个孩子都会有一份,在结婚的时候,要亲自将自己与另一半的名字填上去。 老爷子这会提起婚书,难道? 小姑娘惊讶地望向陈阿姨。 后者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浑身都在发抖,本就瘦弱的人,这会更像是秋风落叶,让人既怜悯有无奈。 “老……老爷子……您说……说……婚,婚,婚书……是……是什么……什么意思?” 第492章 半个女儿 顾老爷子依旧闭着眼睛,却没有回答陈阿姨的问题。 久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的时候,他才缓缓道:“顾家的孩子,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婚书,在顾三年满三十的那年,我拿了他的婚书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如果有,愿不愿意将对方的名字填到婚书上……” 陈阿姨猛地睁大眼睛。 顾三三十岁那年……她永远不会忘记。 那个新年,老爷子守到了零点钟声敲响,撑不住先睡了,两个小少爷也早早休息了。 顾二夫妻带着还年幼的曼琪小姐回城里了,四小姐与先生去了严家。 偌大的顾宅只剩下他们这群佣人,和唯一一位清醒的主人。 自己洗过澡,站在房间的窗户边上,那时候的冬天,c市还会飘起鹅毛大雪,寂静的夜里,唯有雪花落下时窸窸窣窣的声音。 三哥就是在这个时候敲了她的门。 他一进来就将她推在墙上,没有说任何话便狠狠地吻了上来。 只这一下,她就没了力气。 后来浮浮沉沉之时,三哥好听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说着“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从那夜起,她从身到心都成了三哥的人…… 顾老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陈阿姨从回忆中清醒过来,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顾老爷子冷冷一笑,“如果他签了婚书,你就不会问这个问题了。” 陈阿姨又开始发抖,良久放惨然一笑:“我知道,三哥早就告诉过我,您不会允许一个保姆成为顾家三少的夫人,他反抗不了您,但会永远对我好……” 晶莹的泪水滑落,她缓缓道:“没关系,不要名分也没什么,我只要能陪在三哥身边就行了。” 顾老爷子又在冷笑:“我不允许?” 之后又点点头:“也是,他一贯会将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陈阿姨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爷爷的意思就是,他根本就不反对你们的事情,是顾三压根就没想过要娶你。”任安歌忍不住补刀。 难怪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看着陈阿姨这幅样子,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陈阿姨猛地退后一步:“不……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顾老爷子气得都笑了,“你还真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我有五个孩子,老大媳妇就是个地质学出身的穷学生,连读大学的钱还是老大掏腰包资助的。” “可……可是大夫人至少还是大学生啊。”陈阿姨喃喃自语。 “老二的夫人出身宁家,比顾家也多有不如。” “但宁家也是小富之家……”陈阿姨摇头。 “老四嫁的严家,他们相识的时候,严家就已经落败得不成样子了。” “严家再败,底蕴也在。” “……你这就是非得觉得自己最惨是吧?”顾老爷子失了耐性,没好气地道。 任安歌插话:“那我呢?我认识顾千帆的时候,用家徒四壁了来形容也不为过。” 陈阿姨看着她蠕动了一下嘴角,轻声道:“可是你聪明啊。” 任安歌也气笑了:“陈阿姨啊陈阿姨,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比你出身高贵?” 她低着头不说话。 “你若是这么以为,岂不是连乞丐配你都是你高攀?毕竟人家还自由如风呢是不是。” 听出她画中的讽刺之意,陈阿姨顿时又红了眼眶。 “陈阿姨,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也被催眠洗脑了,顾三出身再好,但只要你们彼此相爱,又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呢?不然你倒是说说,究竟什么人才配得上顾三?” 陈阿姨立刻道:“自然是千金大小姐,能给他帮助的……” 任安歌冷笑:“所谓贤内助,可不是靠女方的家世。” “可是……” 顾老爷子打断她:“小陈,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老头子只问你一句,别人你不信,难道也信不过老头子我吗?” 陈阿姨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当然信得过您。” “那我告诉您,从你和顾三刚搅合到一起的时候,我就问过他,要不要娶你进门,这么多年了,我也不知道我到底问过多少回了,可惜我那不孝子,每次给我的回答都是不。” 陈阿姨的嘴唇又抖起来。 “我又想着,如果你来找我做主也行,你赔了老头子这么多年,我早把你当半个女儿看待了,真成了我的儿媳妇,倒是不用担心以后你辞职不干了,可是老头子就奇怪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也没来找过我呢?” 顾老爷子淡淡笑着摇头:“今天才知道,你这是被我那不孝子洗脑洗得彻底啊,这么看来他倒也有点本事,只可惜不肯用在正道上。” 陈阿姨下意识反驳:“三哥不是那样……” 话音未来,一群嘈杂的聊天声打断了她。 三人的视线都往远处看去,便看到五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跟着顾三进来了。 一看顾老爷子与任安歌都还被捆着,顾三很高兴的样子,搂着陈阿姨就啃了一口:“干得好!我多怕你会心软。” 陈阿姨依偎在他怀里,眼里闪耀着幸福的光:“你让我做的事情,我当然会做好。” “这就对了。”顾三的手在她腰间捏了捏,“放心,等我拿到掌家大权,一定让你吃香喝辣享尽清福。” 陈阿姨笑得愈发幸福。 顾老爷子突然问:“老三,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正在追求李家的小女儿吗?” 幸福的红晕瞬间褪去,陈阿姨咬着唇,不敢抬头去看男人。 顾三却浑不在意:“没用的,老爸,以为说这个就能让小陈跟我离心吗?她早就知道自己身份不配嫁入顾家,以后等我结婚了,她会继续留在顾家照顾我和我太太,我自然也不会忘记她的好,是不是?” 他十分下流地在陈阿姨的屁股上捏了一把,暗示的意味十分明显。 任安歌只觉心中作呕,这个男人还当现在是旧社会呢,娶个正室夫人,房里还得放几个通房丫头? 第493章 肯定把人伺候舒服 “行了,”顾三忽然将怀里的人推了推,“把老爷子推到那边去,接下来的画面可不敢给他看,万一惹得老爷子心脏受不住 就不行了,毕竟现在我爸可还不能死。” 陈阿姨顺从地走过去,站在顾老爷子身后推动椅子。 顾老爷子脸色大变:“老三,你想做什么?” 顾三哈哈大笑:“老爷子,你看我请了这么多好兄弟来,难道还不知道我想做什么吗?难道是打麻将啊。” “你疯了!那是你侄儿的女朋友!”顾老爷子想挣扎,然而那些绳子绑得很紧,一番动作后毫无作用。 “不用挣扎了,等下弄伤了自己可不能怪我啊。”顾三神色疯狂,“您放心,我这些朋友们肯定会把人伺候舒服的。”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开始架摄像头,显然是打算将之后的罪行通通拍下来。 顾老爷子见劝阻不得,终于忍不住大骂起来:“你这畜生!畜生啊!” 此刻老爷子十分后悔,若不是他自信一切都安排好了,又怎么会让任安歌陷入险境。 若当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不敢想象孙儿会怎么样。 然而不管老爷子如何愤怒的大骂,还是被陈阿姨推到了仓库的另一边,高高堆起的货物遮挡了他的视线。 纵是顾老爷子见多了大风大浪,此时也慌了,语带哀求:“小陈,小陈,你看在我的份上,帮帮安安,你们都是女人,难道你人心看她被那些人侮辱?” 陈阿姨面色发白,却摇了摇头:“我帮不了她,三哥说了,只有这样才能让千帆乖乖听话。” “他疯了,你也跟着发疯吗?轮|奸是重罪啊,会判死刑的!” 堆积的货物虽然遮住了视线,却挡不住声音,那些人下流地话语不断传来,已经越来越露骨。 顾老爷子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么心急过,他拼命抬头去看陈阿姨的脸,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才能说服他。 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忽然变成几声怪叫。 “人呢?” “卧槽,见鬼了!” “他妈的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人都能跑了?” 顾老爷子哀求的声音戛然而止。 陈阿姨也惊讶地扭头看过去。 听那边的意思,任安歌不见了? 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越发慌乱,包括顾三在内显然都慌了。 过了一会,顾三大叫起来:“小陈!小陈你过来一下!小陈……” 陈阿姨连忙跑了过去。 顾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但不管怎么说,安安暂时摆脱了危险,他还是松了口气。 只是仓库就这么点大,安安能躲到哪里去呢?迟早还是会被找到的。 只能祈祷小姑娘趁着没被找到快点逃出去。 顾老爷子正想着呢,忽然感到身后有动静。 将脖子往后扭到极致,看清后面的情况后,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任安歌猫在椅子后头,正拿着刻刀划拉绳子呢。 没几下割断了绳子,小姑娘三两下将绳子扯到一旁扔掉,绕到前面低声道:“顾爷爷,你能走吗?” 老爷子呆滞地看着眼前人,根本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任安歌急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顾爷爷,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这才反应过来,顾老爷子沙哑着嗓子道:“能,我们快走。” 那些人还集中在刚刚那一块地方找人呢,任安歌扶着老爷子的胳膊,两人尽量动作轻缓地往门口溜去。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如今走路都要靠拐杖慢慢挪,没走几步呼吸就急促起来。 听着那些人的声音越来越分散,他忽然道:“好孩子,你先跑吧。” “那怎么行!顾三是个疯子,不能留您一个人在这。”任安歌不同意。 “我到底是他爹,”顾老爷子苦笑,“而且你没听他说吗?现在我还不能死,所以他不会动我,但你要被他抓住可就惨了。” 任安歌咬唇不语,却还是牢牢扶着老爷子的胳膊。 顾老爷子无奈,知道这会继续争执就是浪费时间,只能尽力迈开腿。 然而正如他所料,两人的目标太大,很快就被发现了。 “他们在这——” 随着一声吆喝,其他人都往这边追过来。 仓库的大门近在眼前,然而顾三等人也已经追到附近。 为了打开沉重的仓库门,任安歌不得不先放开老爷子。 顾老爷子上气不接下去直接瘫在地上,面上苦笑不已。 想他年轻的时候,当时社会秩序远没有现在这样好,生意上的敌人也曾玩阴招想要他的命,追击之中他的动作多么矫健,不但全身而退,还很快就做出了反击。 哪像现在,才跑了几步,一颗心就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任安歌好容易将仓库大门推开一条缝,反身便来扯老人。 顾老爷子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追兵,顾三跑在最前面,面色狰狞如鬼,可以想象安安重新落在他手里,要吃多少苦头。 顺着小姑娘的力气站起来,一老一少紧走几步到了仓库门前。 任安歌先出去,扯着老爷子的胳膊想让他也出来。 不料被人猛地一推,脚下踉跄了几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砰—— 只推开了一条缝的门重重关上,任安歌大惊失色,扑上去想将门拉开,一边叫:“顾爷爷,你快出来!” 门里传来老人嘶哑的声音:“安安,快去报警,老头子在这顶着。” “不行,顾爷爷,他们人那么多,你怎么顶得住?你快出来,我们一起跑!”任安歌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是我错了,不该一直压着千帆,不让他动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这次要再让你出事,千帆永远不会原谅我这个老头子了。”顾老爷子深深叹息,“安安,快走!” “老家伙让开!” 门里传来顾三疯狂的声音。 “三哥,你别这样,老爷子心脏不好!” 跟着是陈阿姨的尖叫。 “走!安安快走!”顾老爷子大声咆哮。 任安歌一抹眼睛,扭头就跑。 仓库前面停了一辆车,路过的时候下意识瞄了一眼,发现车钥匙还差在上头。 第494章 你快回来吧 任安歌直接钻进了车里。 发动机一阵轰鸣,她不管不顾地将油门踩到底。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路,好在没多久任安歌便看到了熟悉的建筑。 她横冲直撞,一路上引起了不知多少混乱和惊叫,果然如愿飞快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后头警笛响起时,任安歌不惧反喜,一个急转弯,主动迎着警车狂奔。 被两辆警车前后拦住的时候,任安歌连滚带爬地冲出驾驶室,抓住一个警方的胳膊就喊:“求求你们快跟我去救人。” 等她飞快将事情说了一遍,听说是顾家老爷子遇险后,警方立刻一边组织人手一边带着任安歌原路返回。 等看到眼熟的仓库敞开着大门时,任安歌紧张得十指蜷缩。 警车刚刚停下,她已经风一般冲了出去。 仓库门口倒着一个人。 “顾爷爷!顾爷爷你怎么样?顾爷爷……” 顾老爷子毫无反应,任安歌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任安歌守在老爷子身边,看着医生忙而不乱的抢救,一颗心高高悬起,眼泪止也止不住。 抖抖索索地借了手机,却怎么也拨不对那个熟悉的号码。 好容易打通电话,听到顾千帆的声音时,任安歌崩溃地大哭起来: “你快回来吧,爷爷出事了!” …… 顾千帆是在三个小时以后赶到医院的,顾老爷子还在抢救室里没有出来。 任安歌蹲在走廊里,抱着膝盖,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两只眼睛已经肿得跟核桃一样了。 “安安……”顾千帆在她面前蹲下来。 小姑娘迟缓地做出反应,仔细看了看面前的人,忽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扑进他怀里。 “陈阿姨给我们下了药,爷爷说有准备,结果顾三提前将爷爷的人处理了……” “他找了一群人想欺负我……” “我想带爷爷逃跑,被他们发现了……爷爷让我先走……” “他关了门,我打不开……” “爷爷会不会有事啊?千帆……爷爷会不会有事啊……” 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诉说,顾千帆下意识收紧了胳膊。 他抬头看着亮起的手术灯,眼里尽是愤怒。 “别怕,爷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安抚了任安歌几句,他立刻与岳明联系,安排最好的医生团队来照顾爷爷。 又打电话让人寻找顾三的下落,敢这样对爷爷和安安,他就要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之后才将人抱到椅子上,两人依偎着坐在一起,望着好像永远也不会熄灭的手术灯。 不知道过去多久,手术灯突然暗了下去。 任安歌刷地就跑到了门口,这时候手术室的大门才被推开。 顾老爷子插着氧气管被推出来,医生摘下口罩,神色疲惫地道:“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了刺激,身上还有多处伤痕,今天也没有按时服药,情况不是很好,暂时送进icu观察一下再说。” 任安歌紧张地问:“那有没有生命危险?” “这一点还不好说,老人家受了很大的刺激,有轻微脑溢血,就算没有生命危险,能不能醒过来也是个问题,而且就算清醒了,可能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小姑娘紧紧握着拳头,“是什么后遗症?” “比如眼歪口斜,流口水,吐词不清等一些症状,也可能会出现记忆减退,不认人等情况。” 好容易停下的泪水刷地又流了出来。 顾千帆上前道:“谢谢医生,辛苦了。” 顾老爷子被推走了,任安歌无措地站在原地,眼泪好像停不下来。 “都是我的错,顾爷爷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变成这样,哇——都是我的错。” “安安,这不是你的责任,”顾千帆摸了摸她的头,“不要哭了,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必须坚强起来……” 他忽然垂头靠在任安歌的肩膀上:“安安,我需要你支持。” 突如其来的示弱,果然让任安歌一下子冷静下来。 她咬着牙,将泪水用力憋回去,点点头:“要我做什么?只要能帮到你,帮到顾爷爷,我什么都能做。” “好孩子。”顾千帆摸了摸她的头,“你先回去找五叔,请他帮着收拾一些爷爷需要的东西,尤其是那尊鸡血石的雕刻品,爷爷一天也离不开它,送去顾氏私立医院,我会安排爷爷转院,之后我们在那边汇合,其他事情到时候再说。” “好。”任安歌点头。 “我刚刚已经通知了吴四和左婷,他们已经在医院外头了,以后你就算是去顾家也要让他们跟着。” “好。” “去吧,一会见。” 顾千帆亲了亲她的脸,将人送到了医院门口。 顾泽得了消息,已经等在了顾宅,见到任安歌的第一时间就冲了上来:“安安,你……” 顿了顿,他改口:“我爸怎么样?” 一提起老爷子,任安歌就眼眶发红,好一会才勉强稳住了情绪,将医生的话复述了一遍。 顾泽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见其衣服又脏又乱,当机立断:“我去给爸收拾东西,左婷带安安去客房洗个澡换套衣服。” “我不用,我们还是赶紧去医院吧。” “老爷子转院也要时间,你听话,去洗个澡换套衣服,人会舒服点,一会我们再一起去医院等老爷子就是。” 终是没拗过顾泽,任安歌神思恍惚的上了楼。 热水冲刷在身上时,她才觉得僵硬的身体恢复了些。 等她重新下楼的时候,顾泽已经收拾好两个书包。 “只用带这些吗?”任安歌恨不得能将老爷子所有惯用的东西都带去。 “那边什么都有,只要带点老爷子日常用品就行。”顾泽柔声道,“走吧,我来开车。” 顾泽的车开得十分平稳,任安歌与左婷一起坐在后座,也不知是不是洗了个热水澡,导致精神放松了些,轻微的摇晃中她渐渐睡了过去。 感觉肩膀一沉,左婷连忙坐直了些,让小姑娘靠得更舒服。 顾泽从后视镜看到这个情况,默默将车开得更加平稳了。 第495章 他们蠢 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顾老爷子果然还没转院过来,顾泽趁机先收拾了病房,将老爷子常用的小玩意一一摆好。 任安歌在一旁搭手帮忙,两人刚停手,便听到走廊里一阵喧哗。 出门一看,医护人员正小心翼翼推着顾老爷子往这边来。 他还是昏睡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任安歌只觉得老爷子看上去憔悴不已,好像老人斑都多了好几块。 顾千帆陪在床边走过来,沉声道:“五叔,我妈情况如何?” “情绪还算稳定,只是那件事情的责任在她心中,已经认定太久了,一时半会很难扭转过来……”顾泽声音有些为难。 但顾千帆却很平静,点点头道:“既然爷爷住院了,那我这段时间不回老宅便是。” 顾泽苦笑一下:“这样也好,放心吧,我会尽量开导你妈的。” 任安歌的脸色略难看,忽然觉得顾千帆很可怜。 有家不能回,身边群狼环伺,大家羡慕的顾家小少爷,过的日子还不如普通人。 三人沉默地在病房里受着,直到顾千帆收到消息。 他的脸色刷地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了?”顾泽皱眉。 “顾三跑了。”顾千帆咬牙切齿,“他早就做好了准备,我的人慢了一步,没能拦住他上飞机。” 任安歌的心一沉,之前她就问过,那个仓库里除了顾老爷子,就只有一个三脚架倒在地上,但并没有发现摄像机。 也就是说顾三逃走的时候还不忘带走了摄像机。 为什么? 任安歌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下意识搓手,偷眼看了看正在打电话的顾千帆,和一脸担忧的顾泽,强行将心里的想法都压了下去。 不,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大家已经够焦头烂额了,这件没影的事情还是暂时不要拿去惹他们心烦了。 正心烦意乱时,忽然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胡老师四天后从上海飞,决定提早一点出发,去上海玩几天,邀了不少关系好的学生一起。 妈妈自然也在被邀之列,只是她一直犹豫去不去,今天晚上大家就要走了,她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毕竟如今是多事之秋,卫阳还在看守所,女儿也很忙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跑去玩很不合时。 任安歌连忙劝说:“哥哥的案子已经找了不少有力证据,时机一到就能翻案,我这边主要也是帮着千帆干点公司的活,至于大舅大舅妈估计还有两天调查结束就没事了,这些事情也没有需要妈帮忙的,你如果想去就去嘛,不然胡老师出国以后,想见就难了。” 最后这个理由正是罗君惠犹豫的原因,胡老师是她瑜伽之道上的引路人,让她的人生有了新目标,说是自己的恩人也不为过。 任安歌又劝了几句,终于让罗君惠下决心去上海,亲自送胡老师上飞机。 挂了电话,任安歌叹了口气:“千帆,我妈要跟胡老师一起去上海了……” 顾千帆立刻接话:“你放心,我的人会一直跟着的,如今多事之秋,让罗阿姨避一避也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的事情我都没敢告诉她,不然我妈又要担心了。” 安排的护工和保镖都到位以后,三人一起离开了医院。 顾泽沉声道:“我先回顾宅去,怕家里万一还有钉子。” “家里就麻烦五叔了。” 看了一眼任安歌,顾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任安歌心事重重,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等到上了顾千帆的车,她立刻道:“秋实外贸那个胡总的事情,岳明应该跟你报告了吧。” “嗯,公司的事情我都知道。” “熊艾灵和三叔有一腿。” “我已经派人去盯着那对母女。”、 “现在的事情乱七八糟的,我真的有点想不通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勾结到一起的?” “上次不是已经有过推断了吗?” “琼斯家在国内不是没什么势力吗?要将这些人都拉拢到身边总要许以好处吧?其他人还好说,顾家的几个,他们的根基可是在国内啊。” “那又如何?拿到顾家之后,想岑家一样将家族重心往国外转移也是可以的。” “国家不会允许的。”任安歌摇头,“岑家是在一开始就那么做了,那时候国家没有足够的精力管这些,但顾家不一样,顾家从开始就选择了与国家站在一条船上,如今许多关键行业都有顾家的影子,这时候想要往外转移,那跟外逃有什么区别?” 顾千帆冷笑:“所以我说他们蠢,这一点都看不懂。” “他们蠢不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如何破局?” “你跟郑伯伯那边联系一下, 卫阳的案子先不要急。” “好。”任安歌毫不犹豫地答应。 顾千帆欣慰于她对自己的信任,却还是解释了一下:“卫阳在看守所还比较安全,郑伯伯那边也可以不必打草惊蛇,既然他们数管齐下想要一次拔掉我们所有的路子,我们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跟我解释。”任安歌摇头,“如果顾爷爷没出事,今天这一出倒是好事。” 顾千帆抿唇,明白她是说这样一来,爷爷不会对那几个再抱有希望,但也正如安安所说,爷爷倒下了,这件事情算起来还是他们损失更大。 垂头思索了一会,任安歌还是没忍住道:“千帆,你的人会去追三叔吗?” “自然。”提起顾三,顾大总裁浑身都散发着肃杀之意。 “那……让你的人注意一下,他是不是带着个摄像机。”任安歌轻声道。 顾千帆一惊:“难道他拍了你的……” 任安歌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及时跑掉了。” 这时候才觉出不对劲来,当时那种情况,小姑娘是怎么全身而退的。 顾千帆瞪着任安歌,好一会才道:“安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张了张嘴,任安歌不知如何开口。 神奇的空间之类的,真的能告诉他吗? 第496章 死不瞑目 将她犹豫的神色看在眼里,顾千帆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女朋友心里有很多秘密,这件事情他早就知道,每次稍有触及,对方就如惊弓之鸟,逃得比谁都快。 他一直不舍得逼迫,但若有机会能知道自然更好。 这次……是机会吗? 要看任安歌神色动摇,似乎有希望时,岳明的电话忽然响起。 顾千帆有种将手机扔出去的冲动。 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将电话接起来:“喂?” “老板,在机场附近的荒地里找到了陈阿姨了……是尸体,您看要不要报警?” 听到“尸体”两个字,任安歌震惊地张大眼睛。 上午还活生生的人,怎么还不到晚上便成了一具尸体? “等我过来看看再说,定位发给我。”顾千帆挂了电话,眉眼中也是一片阴鸷。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一走了之,几乎可以算陈阿姨带大的,就算今天她为了顾三做出这种事情,也并不能抹杀曾经对他的好。 然而…… 爷爷倒在床上还不知以后会如何,陈阿姨却真实的与他生死相隔。 顾千帆忽然捧着脑袋,将自己的表情彻底遮住。 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软弱的面目。 任安歌心中极痛,陈阿姨对顾千帆来说,或许比祝知微更像是母亲,她完全能理解顾千帆现在的痛苦。 贴过去,张开胳膊搂住对方,轻轻拍着他的背,她也不说话,就这样无声地给予安慰。 十几秒后,岳明发来了地址定位,顾千帆瞬间收了所有的软弱,又变成那个杀伐果断的总裁大人了。 …… 陈阿姨的尸体就躺在离机场不远的荒地里,因为机场周围不能有高楼,多少年来这里一直保持着荒芜的样子,只有附近的农民偷摸着开垦了少数位置,种些不需要多打理的菜什么的。 而陈阿姨这一片也不知是不是打理的人搬走了,野草已经快及膝深,南方的冬天不足以让这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枯死,因此它们依旧在寒风中舒展着身子。 而陈阿姨就躺在草丛里,身上衣物凌乱,有明显被殴打和侵犯的痕迹。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空洞的眼眶直直望着阴沉的天空。 顾千帆原本不想让任安歌看到这一幕,但小姑娘却执意跟了过来。 看了一会现场,听到顾千帆吗让人报警后,任安歌忽然道:“她真的很爱顾三叔,爱得太卑微了,深信自己没有资格成为顾家的媳妇……” 顾千帆没出声。 “顾爷爷说婚书就放在床头的柜子里,等不到顾三主动提出来,只要陈阿姨来找他,他也会为她做主……” 顾千帆缓缓收紧拳头。 “凶手是顾三对吧?”任安歌已经连叔这个字都不愿意用了。 这个答案几乎没有疑问。 陈阿姨必然是跟着顾三一起逃走了,可现在顾三上了飞机,她却永远倒在了这里。 “可是为什么呢?陈阿姨那么爱他。”任安歌的声音逐渐激动。 “陈阿姨连顾爷爷都愿意背叛,他为什么要杀了她?” “安安!冷静!”顾千帆转身将浑身发抖的小姑娘紧紧搂住。 然而任安歌却冷静不下来,豆大的眼泪落下来:“我也恨,恨陈阿姨是非不分,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居然做出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但顾三凭什么啊,凭什么!陈阿姨死的时候该有多恨?多痛?” 她簌簌地发着抖。 自己多么幸运,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可是陈阿姨呢? 她死的时候会不会恨顾三?还是觉得自己太傻了?又或是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任安歌缓缓闭上眼睛,哀哀的哭声在荒地上空回荡。 …… 警方对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报警表示不满,好在顾千帆手下能人众多,对现场进行了很好的保护,没有给调查带来麻烦,这才让警方的怒火稍减。 现场提取了不少脚印和指纹,另外陈阿姨体内发现了不止一个人的体液。 这更加说明她身前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任安歌忽然道:“会不会是那几个人动的手?” “有可能。”顾千帆立刻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我去给警方画像。” 顾千帆并不希望她出面,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小姑娘来说,无疑也是噩梦,她去提供线索,警方是一定会问今天发生的事情。 到时候若有解释不清的地方,反倒会让任安歌也进入警方的视线。 但任安歌很坚持。 最终他们还是一起去了警局。 果然听到任安歌说能提供凶手线索时,警方对她进行了例行盘问。 任安歌将被顾三绑架的事情如实相告。 警方果然盘问了许多细节,她一一告知,从头到尾顾千帆都紧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想通过这种方法将勇气传递过来。 任安歌又给几个人画了像。 结果立刻就有警方认出来,其中两个是通缉已久的强|奸|杀|人犯。 任安歌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与顾千帆一起离开警局的时候,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她还是不能理解,顾三为什么要杀死陈阿姨。 甚至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要杀人灭口,为什么非要让陈阿姨遭受那样的痛苦? 为了他几乎抛弃一切的女人,在他眼里又算什么呢? 顾千帆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劲:“安安,别想了!” 任安歌垂头不语。 顾千帆忽然跨前一步,拦到她的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小姑娘抬头与自己对视。 “安安,你不是陈阿姨,我也不是顾三。”他面色严肃,“我永远不会辜负你,你也永远不可能因为爱情失去自我,不要胡思乱想。” 望着他的眸子,幽深的双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任安歌忽然笑了笑:“你瞎紧张什么,你当然跟他不一样。” 仔细看了看她的脸,确认这句话是真心的,顾千帆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怕你乱想,然后又想退缩。”重新与小姑娘十指相握,“安安,事到如今我不能忍受你再退开了,未来人生的路不管是荆棘还是鲜花,我都希望你在我身边。” 第497章 现在去客房太迟了 任安歌偏头看过去,心中忽地一软。 顾大总裁也有点傻啊。 明明早就察觉了她有许多秘密,却从来不曾逼问过,自己在那患得患失,说来还真是对他不太公平呢。 或许……是该考虑一下坦白了。 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 原来不知不觉中,连将秘密藏一辈子的决心都有所动摇了么? 原以为这混乱的一天总算要平静下来了,却不料还远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吴四安排出去跟着任逊一家子的人发来消息,下午任逊家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熊艾灵形容狼狈地跑了出去,屋子里传来姚佩云与任逊激烈的争执声,没多久姚佩云也离开了,直到刚刚,母女俩一起回来,还带了一个客人。 随消息一起传回来的还有一张模糊的相片,是姚佩云母女进门的时候,身边果然跟着一个人。 只是这个人戴着宽边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将脸遮得严严实实,长而臃肿的黑色羽绒大衣将身材也挡得不露半分,乍一看连男女都分不清楚。 看着这张照片和传回来的消息,任安歌很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任逊对这个继女十分喜爱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时闹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顾千帆商量了一番后,只得让那边继续盯牢了。 既紧张又混乱的一天,让任安歌十分疲倦,吃了两口东西居然直接在餐桌上睡着了。 顾千帆又心疼又好笑,没打算叫醒她,干脆将人抱起来,准备送进客房。 走了几步想了想,脚步一转,把小姑娘抱进了自己的卧室。 所以半夜任安歌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发现脖子底下和腰上更横着一条胳膊。 抬眼一看,顾千帆帅气的脸庞近在眼前。 任安歌:“……” 手机铃声还在锲而不舍地响。 尴尬了一会,任安歌伸手推顾千帆的肩膀:“你的手机在叫。” 睡得香甜的男人皱了皱眉,搭在她腰上的胳膊反过去摸手机。 任安歌趁机转了个身往外挪,顺便瞥了一眼窗户。 透过窗帘的一点缝隙,看得出外头天色还黑沉沉的。 刚挪了两下,顾千帆将人一捞,又把她捞回怀里,侧头一看,他将手机直接放在耳朵上,难怪能空出手来抓自己。 “嗯……刚离开任家?那派个人跟上去看看情况,最好能拍到正面照,”顾千帆带着还没睡醒的沙哑嗓音,懒洋洋地回话,“如果没有紧急情况,天亮了再汇报就行。” 这样的顾千帆不常见,任安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就红了脸。 “安安,帮我把电话挂了。” 耳边忽然传来顾千帆的吩咐声。 任安歌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完了,这下对面的人知道她和顾千帆睡在了一张床上。 我的清白啊! 抓起电话,泄愤般地戳着挂断键,任安歌深深觉得顾大总裁就是故意的。 顾千帆眼睛都没睁,却好像猜到了任安歌的想法,胸膛一阵震动,发出一串沉沉的笑声:“小安安,你的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快睡吧,白天还不知道得多忙呢。” “你放开我,我要去客房睡。”任安歌小声抗议。 “现在才去客房太迟了。”顾千帆收紧胳膊。 只觉得自己成了人形抱枕,下意识便挣扎起来。 顾千帆倏地睁开眼睛,汹涌的情|潮唬得任安歌一下子僵住了。 盯着小姑娘看了半晌,顾千帆忽然凑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哑声道:“乖乖睡觉,否则后果自负。” 任安歌脸红如血,眼珠子咕噜乱转,感觉看哪都不对劲。 “乖,”顾千帆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时机不对,别再考验我了。” 任安歌忍不住低声道:“谁考验你了,让我去睡客房不就好了吗?” “不好。”顾千帆耍赖地将头埋在她肩膀上,“我要睡了,你也快点睡吧。” 说完这句,他果然就不出声也不动了,任安歌看不到他的脸,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真睡了还是装睡。 腹部某种感觉让她动也不敢动,只能维持着颇为变扭的姿势。 心中不免微恼。 原以为自己肯定会睡不着,然而不知不觉居然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的时候才重新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人了。 尴尬的情况没有出现,任安歌揉了揉眼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去洗漱了。 然而站在镜子前刷牙的时候,她忽然睁大了眼睛。 将领子扒拉开,凑到镜子面前看了看,心中暗骂一句“混蛋”。 左边锁骨处一个淡淡的红印,想也知道是谁印上去的。 于是偷香成功的顾大总裁,大早上的就收获了气鼓鼓的女朋友一枚。 不过他早有准备,吃早餐的时候淡淡道:“昨天那个去任逊家的人,很可能是阿朵。” “什么?” 任安歌果然忘记生气了:“她胆子倒不小,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 “但事实证明,我们一开始确实没发现是她。” “打扮成那样谁能认得出来。”任安歌撇嘴,“找到她藏身的地方了吗?” “可以说找到了,但也可以说没有。” “什么意思?”任安歌不满他这种说法。 “我的人跟踪到步行街,然后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步行街?”任安歌一脸惊讶,“这人胆子很大啊,大隐隐于市?” 顾千帆轻笑:“又或者帮她的人觉得在那里更好隐藏住这个人。” “会是谁呢?顾四?” “我觉得不是,顾四最近被我看得很紧,她动不了。”顾千帆摇头。 “那是谁?”任安歌想了想,没能想出来。 顾千帆提示:“步行街项目启动前,谁跟我们抢地盘了?” 任安歌睁大眼睛:“钱国华?” 顿了顿:“不对啊,他怎么跟阿朵掺和到一起的?” “不知道,但步行街确实有他的产业。”垂头喝了一口汤,顾千帆眸光森冷,“如果阿朵真的躲在那里,倒是方便了。” “你打算怎么做?” “各部门临时联合检查,你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第498章 滑不溜丢 商场上顾家的竞争对手很多,在与顾千帆一次次明里暗里的交手中,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 小顾总喜欢谋定而后动,小打小闹人家不屑,也懒得做。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之势,一次解决问题。 这个特点上辈子任安歌倒也从新闻媒体中听过,不过要说亲眼见识,这还是第一次。 上午九点,工商局、税务局、城管大队、消防队、派出所、街道办事处……等等一系列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相关部门,果然联合出动,对步行街的所有商户进行联合检查。 从北边街头开始,一家一家店铺看过去。 大约四十分钟后,联合检查组到了中心广场附近的位置。 当初钱国华出手收购的时候,最好的位置都被顾千帆先下手为强了,他退而求其次,收的中心广场这边。 人流量不如北段,但也算很不错了。 跟顾千帆一起坐在讯号车里,紧张地看着传回来的画面。 一边低声问:“刚刚他们为什么向你道谢啊?” “因为这些执法记录仪都是百香集团从国外进口,然后免费赠送给这些单位的。” “……难怪。” 这可真是壕无人性的做法,一般人学不来。 联合检查组进入了钱国华名下的商铺。 顾千帆安排的人混在其中,一进去便左右散开,有模有样的检查着各处的消防设备,营业执照什么的。 执法记录仪忠实的传送着画面。 任安歌睁大眼睛看着,忽然道:“等等,3号机位往回走走。” 她的声音通过耳麦传递出去,三号若无其事的将视线又移回去,好像想要仔细看清楚墙上的证照。 佩戴在肩头的执法记录仪中,一个身影在货架边缘若隐若现。 “左前方货架顶头的那个人,过去看看。”顾千帆也看出问题来,直接下令。 三号顺手拿起一件商品,看了看出产地。 过了一会把东西放下,顺着货架往前走,边走边查看商品。 他的动作十分自然,却依旧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执法记录仪的画面中,那个人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立刻迈开步子走远了。 然而只这一个画面,任安歌已经惊得站起来:“是她!” 三号吹了声口哨,其他几个顾千帆的人立刻警觉起来。 然而阿朵也立刻反应过来不对,原本只是慢慢离开,突然就跑了起来。 任安歌紧张地握住拳头:“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阿朵顺手将货架上的东西掀翻在地,发出巨大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忽然大叫了一声:“救我!” 其他的店员似有瞬间的怔忪,跟着就冲了出来,挡住了顾千帆的人。 记忆中的某个点被戳中,任安歌忽然定住。 “安安,怎么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任安歌猛地抓住他的手,“难怪阿穆那天突然冲上来,掉下去的时候连个声音都没有……救我,这就是引发催眠的关键词!” 顾千帆皱眉:“我们之前不是已经猜测阿穆就是被她催眠的吗?” “对,让阿穆进入催眠状态的关键就在于她的求救,那些店员只怕也是这样……”任安歌激动地搓着手,“所以阿穆才会突然把我掀下桥,自己也跟着掉了下来,其实他当时站的地方距离栏杆还有几步,按理说不会那么容易掉下去的。” “你怀疑阿穆溺死其实是被催眠控制着跳下去的?” “对。”任安歌点头。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疑。 与此同时,店员们一番阻拦后,阿朵已经冲进了步行街的人流里不见踪影。 “老板,人不见了, 我们正在分散寻找。” 顾千帆脸色阴沉。 不得不说阿朵是个厉害人物,顾千帆都在她手上吃了好几次亏了。 不过想到阿朵可能是个重生者,这也不足为奇了 先知先觉的人总是更占优势。 任安歌有种直觉,这次他们还是抓不到人。 结果不出她所料,顾千帆的人在步行街找了一圈,最后一无所获。 阿朵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一眨眼又不见了。 这样一个催眠高手跟他们作对,而且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可是一件让人有些睡不着的事情。 气氛有些压抑,两人面面相觑,好容易逮到的机会没能抓住,下次阿朵一定会更加小心。 要再抓她可就难了。 顾泽打来电话。 他知道今日顾千帆准备抓阿朵出来,这会正是来问情况的。 而至阿朵又逃走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去试试找她,你多给家里派些人过来,免得她趁机与大嫂接触。” “五叔怎么找得到她?何况阿朵这个人不把人命当回事,你独自去太危险了。” 任安歌也帮腔:“千帆说得对,五叔千万不要去冒险,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正因为她太危险,不能再这么放任了。”顾泽却很坚决,“再说她催眠的本事太厉害,只有我与她正面交锋才不必担心被她催眠。” “可是……”顾千帆迟疑。 “就这么说定了,”顾泽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你马上派人过来,我半小时以后出发。” 说着便挂了电话。 任安歌眉头紧锁:“千帆,不能让五叔去冒险,他再厉害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医生,阿朵背后说不定还有其他人,万一……” “我知道,”顾千帆点头,“可是别看五叔温和,但主意最正,当初他在骨科方面已极为有成就感,突然要转行学心理学,爷爷也是不太同意的,可他还不是说干就干,现在我们拦是拦不住了,不过我会派人暗中跟着,绝不让五叔出事。” 他这样一说,任安歌也只能作罢,不过还是多叮嘱了几次。 最后惹得顾千帆醋意横生,抓住人狠狠啃了一口:“你也太关心五叔了吧。” 任安歌奋力从这个熊抱中挣扎出来:“那是你五叔!长辈里唯一靠谱的一个好不好!” 看着顾千帆的眼睛,她认真道:“顾爷爷若是知道,绝不会希望五叔因此出事的。” 第499章 请师 顾千帆哑口无言,只因这话确实反驳不了。 自己这几位长辈,包括爹娘在内,确实都不怎么靠谱。 这边的事情暂且告一段落,顾千帆要回百香集团,任安歌想了想,让他将自己送到平安古街。 有些事情也该准备起来了。 平安古街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如今这里多了一些闭店很晚的商铺,所以不论白天晚上都是一样热闹。 不过像韩腾飞和那对夫妻的店子,基本晚上七点多就会关门了。 任安歌到的时候,韩腾飞与隔壁的丈夫围坐在茶桌前,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着什么。 感觉到有人进来,韩腾飞头也不抬:“经营范畴、收费都在墙上,自己看。” 抬头瞥了一眼,任安歌笑道:“韩叔叔,你这个做生意的法子,能不破产也是神奇。” 谈话的两人这才齐齐抬头, 看到是她都露出惊喜的笑容来。 韩腾飞笑:“这不是我们的安歌小朋友嘛,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啦。”任安歌挪过去坐下。 斟了一杯茶推过来:“尝尝,我好不容易淘到的好茶。” 任安歌撇嘴:“当初摆摊卖假古董,还以为您都快活不下去了呢,原来也是个隐形富豪。” “在你男朋友面前,谁敢自称富豪。”韩腾飞毫不犹豫地打趣回去。 “你怎么知道?”任安歌可不信顾千帆会特意跑过来跟他说两人的关系。 “哈哈哈哈,叔叔又不瞎,顾小少爷看你的那眼神,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你吃掉,能忍这么久我也是挺佩服的。” 任安歌一阵无语,非常果断地转移了话题:“韩叔叔,我打算开个学校,专门教授传统技艺,来给我当老师怎么样?” 刚刚还一脸懒洋洋的人顿时严肃起来:“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任安歌摸手机,“你看,校区都建了大半了。” 翻出拍摄的照片给韩腾飞看,隔壁的汉子也忍不住凑上来看。 看完几十张照片后两个男人脸上都是一副震惊的神色,隔壁的汉子喃喃道:“这个规模可真大啊。” “不大不行啊,我的计划是将各种传统技艺都集中到学校里来,就像大学有很多学科一样,有的技艺可不仅仅需要教室。” “想得挺好。”韩腾飞将手机递回来,眼里的光让人有点看不懂,“可惜不现实。” 认真看着他,小姑娘轻声问:“为什么不现实?” “传统技艺之所以占着传统两个字,可不仅仅因为它是老祖宗时候传来的活计,还有固步自封的模式。”韩腾飞笑笑,“那些老家伙们都固执得很,不可能愿意大规模教学的。” “我也觉得。”任安歌笑,“但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也不会。” “哈哈哈,谁知道还有没有以后,”韩腾飞摇头,“你知道有多少传统工艺的传人已经半截身子埋在土里了吗?他们中甚至大部分人连徒弟都没有,等这些人上了西天,这些工艺就算完全失传了。” 他语气平淡,但眼中的痛惜却十分明显。 任安歌点头:“我知道,所以这不是想努力将它们传承下去吗?韩叔叔,你先不必考虑其他,我只问你,愿不愿意来学校任教,将你的本事传承下去?” 似有激动的火焰在眼底亮起,却又极快的熄灭了,韩腾飞百无聊赖地道:“我这个样子哪能为人师表,还是算了吧。” 任安歌眨眼:“为人师表看的是品行,可不是外貌。” “算了,我就想这么悠悠哉哉过日子。”韩腾飞不为所动,好像所有的斗志只在刚刚一闪便消逝得干干净净。 “啧,真是好话不听,非要听歹话。”任安歌撇嘴。 这话听着有点不对劲,韩腾飞斜眼看过来,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歹话。 遥遥点了点那尊来自他母亲的遗物——如今被妥善地罩在玻璃罩中,前面摆着一个牌子:非卖品。 “韩叔叔,你妈留下的东西,研究清楚了吗?” 韩腾飞蹭地一下坐直了。 瞪着任安歌看了半天,他又软软靠在椅背上:“我琢磨了大半辈子都没弄清楚的东西,还能指望你知道吗?” 任安歌嘿嘿一笑:“我还真就知道。” 韩腾飞喝茶,显然不怎么相信,干脆连问都懒得问了。 “七窍玲珑心,千姿百态情。”任安歌慢悠悠说出十个字。 哗啦——砰——叮当—— 一阵嘈杂的响声,隔壁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韩腾飞从桌子底下爬出来。 脑袋上还顶着一撮湿哒哒的茶叶。 他又瞪着任安歌了,不过这次的目光却凶狠极了:“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 任安歌笑眯眯:“我既然能修复那座石雕,怎么就不能知道这句话了?” 用一种陌生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任安歌,半晌之后韩腾飞突然冒出一句:“你是我爸的私生女?” 任安歌气得扭头就走。 韩腾飞驼着个背追得飞快,一脸谄媚地笑着:“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嘛,这不是缓和一下气氛吗?” 翻了个白眼,任安歌道:“气氛挺好的,只有你紧张而已。” “是是是,我太紧张了,这不大脑一时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嘛,可爱的小安歌就不要计较韩叔叔说错的那句话了好不好?” 这下轮到任安歌傲娇了,她皱着鼻子道:“韩叔叔,前倨后恭不是一个好行为。” “对,韩叔叔错了,你刚说什么来着?想开学校教授传统技艺是不是?韩叔叔当老师完全没问题啊。”韩腾飞拍着胸脯。 然而刚刚还很积极的小姑娘,这会却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韩腾飞的眼珠子滴溜溜转,又道:“学校里当然不能只有我一个老师了,这样,叔叔保证给你拉到三个不同工艺传人来当老师?” “三个?” “对!三个!” “不同工艺?” “绝对不同!” 两人一问一答,韩腾飞只恨不得举手发誓了。 任安歌忽然笑了:“行,那就等韩叔叔做到自己的承诺以后再说吧。” 第500章 很奇怪的上飞机 想着韩腾飞那副吃瘪又没法发作的样子,任安歌就忍不住想笑,一边在平安街晃悠着一边哼起了小曲。 走到街尾的时候忽然有人撵了上来。 “任……任姑娘,”隔壁的大叔面色拘束,喊住了任安歌却又不说话。 任安歌笑眯眯的:“大叔,你叫我做什么啊?” “那个……这个……” 他嗫嚅了半晌没说话,倒是他媳妇从后头赶上来,风风火火道:“叫你等我关了店子一起来了,你看你先来了又说不好。” 说了自己男人两句,她又看向任安歌,笑着道:“任小姐,我老公其实是想问你,您的那个学校还要老师么?我家这位人虽然木讷,但金银手艺没得说。” 任安歌笑笑:“其实刚在韩叔叔那我就说得很清楚了,学校需要大量的老师,但我也不会随便招人,金银首饰老师我是要的,不过却要能通过一个测验。” “是什么测验?”许是说到自己的长项,男人终于开口。 “金银错。”任安歌吐出三个字。 夫妻俩齐齐睁大眼睛,女人心直口快:“您这要求可真够高的啊。” “那是自然,打普通的金银首饰,全国能做到的人可多着呢。” 任安歌笑看二人:“怎么样?要试试吗?” 女人犹豫了一下没说话,而是去看丈夫。 而男人沉默了片刻,忽然用力点头:“可以,不过金银错技术比较复杂,我需要三个月。” “没问题。”任安歌毫不犹豫地的同意,“不过为了证明金银错技术确实出自你的手,这三个月里每天动工的时候你们都要将过程录下来,不必将手法录得太清楚,只要能证明确实是你在做事就行。” 两人心知肚明,毕竟有三个月的缓冲时间,这是为了防止作弊。 夫妻俩心思坦荡,立刻应下了这个要求。 离开平安街的时候,任安歌的心情就更加愉快了。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月学校里至少会有四位新老师了,加上自己,五位老师到位,学校也不算一穷二白了。 如果没有那些在背后搞鬼的人,任安歌觉得自己肯定更加快乐。 或许找老师的事情开了个好头,所以她有点转运了,回了家还没半小时,程颖打了电话来。 她和大舅都回家了,外婆还给他们准备了柚子叶好一通拍打。 看来寇毅至少已经掌握了部分秋实外贸的实权了。 不愧是顾氏双剑之一。 任安歌很是满意。 转眼两天过去,任安歌一早就给妈妈打电话。 今天胡老师飞美国,妈妈也该从上海回来了。 听得出这两天妈妈挺开心的,还说给大家都买了礼物,送胡老师登机以后,就知道等上飞机回家。 任安歌今天没安排什么事情,便翻了翻冰箱,准备做个丰盛的午餐等妈妈回来吃。 等将菜洗好肉切好,做好准备只等下锅时,这才想起手机在房间里,便上楼去拿。 这时候才发现多了七八个未接来电。 翻开一看居然是陆思敏。 小姑娘觉得很奇怪,这位怼人精怎们会这么急着跟自己联系? 想了想回拨过去,电话立刻被接起来。 “你他妈怎么才接电话?” 陆思敏气哄哄的声音响起。 行吧,要习惯这个风格。 任安歌深呼吸,正准备解释一下,她又飞快地道:“你妈刚刚很奇怪的上了飞机。“ 任安歌一怔,反应过来:“我妈送她的瑜伽老师去美国,这么快就上了回家的飞机吗?” “你脑子有坑吗?你妈上的是国际航班,”陆思敏的语气好像要被气了,“不然我给你打什么电话。” “什么?!”任安歌刷地站起来,“你确定没看错?” “你认错自己妈我都不可能看错,老子视力……” “是飞哪里的航班?” 任安歌毫不犹豫地打断她。 …… 顾千帆得知未来的岳母娘被带上国际航班的时候,立刻联系人,想要将这架飞机拦截下来。 然而晚了一步,飞机刚刚已经到公海了。 这样一看这架飞机就更有问题了,明明是飞欧洲的航班,从s市起飞却往西边跑。 分明就是为了避免未出境就被拦截下来。 任安歌面沉如水,盯着那份飞机已出境的报告,半晌都不说话。 “安安,你先别急,欧洲那边也有顾家的产业,等查清楚这架飞机降落的机场,我马上安排人去那边拦截。” 然而脑中有很不好的预感,这些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布了这么久的局,费这么大的劲是为什么? 因为c市是顾家的大本营,想要顾千帆眼皮子底下将人抓走太难了。 所以他们既然做了这么多事将妈妈绑走,恐怕不会轻易让顾千帆把人又带回来。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欧洲各个顾家的产业都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问题,这下倒好,抽人去机场救人不行,甚至连顾千帆都必须亲自飞一趟了。 这次欧洲好几个分公司出的乱子可不小,一个不慎,顾家在欧洲的布局就要出问题。 任安歌手心发冷,隐隐察觉了对方这个布局的意思。 如果顾千帆不去欧洲,那么他们可以趁机蚕食欧洲顾家的势力。 若他去欧洲,c市这边就缺少坐镇之人……这边可还藏着个疑似重生者的阿朵呢。 她都能想到的事情,顾大总裁怎么会想不到?他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阴沉。 事实上,按着轻重缓急来说,他应该马上飞欧洲。 这边毕竟是顾家的大本营,有他的亲信们坐镇,短时间内出不了大问题。 只要不伤筋动骨,完全可以等他回来再整顿。 但顾千帆却有些不敢。 出事的地方是欧洲,几乎可以肯定背后有琼斯家族的手笔,他怕自己一走,安安这边也会出事。 琼斯家族在国内势力再小,但钱帛动人心啊。 任安歌看出他的纠结,正想开口劝说,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顾泽神色怪异的走进来。 “你去欧洲那边把,大本营暂时交给我。” “五叔!”任安歌看着他有些灰败的面色,忍不住担忧,“你不是去找阿朵了吗?” “嗯,放心吧,她不会再来捣乱了。”顾泽的笑容有些古怪。 第501章 总要留下一些什么 任安歌与顾千帆惊讶地对视。 后者显然也觉得顾泽的状态有些不对。 “五叔,你确定自己没事吗?” 顾泽微微一怔,继而反应过来:“你们怕我被催眠了?” 他淡淡一笑:“放心吧,她技不如我。” 见他说得如此自信,他们倒是不好继续质疑了。 顾泽坐下,沉声道:“千帆若信得过五叔,就不要犹豫了,无论是安安的母亲,还是公司的事情,都必须尽快处理。” 不明显地看了任安歌一眼:“千帆,有的事情不能赌,别让自己后悔。” 顾千帆深深看顾泽。 他早就察觉五叔对安安的感情不一般,但对方却一直隐忍压抑,所以他也没有拆穿过。 但今日顾泽的态度有些奇怪,他似乎更压抑了,却又好像有点儿压不住…… 至少他之前从来不会让他或者安安看到,如此情深的眼神。 不过……安安如今一心只在操心妈妈的事情,根本无暇感觉这些。 顾泽对上侄儿的目光,片刻后轻轻一笑:“千帆,做决定吧。” “我自然相信五叔。”顾千帆简短地说了一句,便拿起话筒准备让人订票。 任安歌立刻道:“我也去。” “安安!”两个顾家男儿都不赞同。 “琼斯家的人是冲我来的,他们忌惮你,但你不在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任安歌慌而不乱,沉声分析:“为什么要把我妈绑到欧洲,因为那边是琼斯家的大本营,你信不信把我妈彻底掌握在手里后,他们下一步就是逼我去欧洲。” 顾千帆与顾泽对视一眼,不得不说这话分析得很有道理。 “我们已经慢了一步,不能再按着他们的节奏来了,所以我直接去欧洲。” 任安歌神色坚定:“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能买票。” ……顾千帆接通电话:“准备飞机,最快速度让我和安安飞欧洲。” 接下来的几十分钟,顾千帆都在飞快地与顾泽交代公司的事情。 又把岳明叫进来与顾泽互相认识了一下。 等他终于说完时,秘书正好敲门:“小顾总,任小姐,东西收拾好了,现在去机场吗?” “嗯。”顾千帆当先起来,“五叔,爷爷和家里就交给你了。” “放心,五叔会替你守好的。” “这也是五叔的家。” 顾泽笑笑,没接这个话。 他低头操作了一下手机,跟着顾千帆这边叮的一响。 垂头看了眼信息,顾小少爷十分惊讶:“这是……?” “外头不比国内,你的人虽然厉害,但赤手空拳也是吃亏,如果有需要联系这个人,他会提供你想要的东西和人。” 惊讶地看着顾泽,后者神色平静,又转而对任安歌道:“安安,你们都要平平安安回来,顾家好多年没办过喜事了,五叔等着参加你和千帆的婚礼。” 纵使时间紧急,任安歌还是忍不住脸红。 而顾千帆听到这句话,比刚刚还要惊讶。 顾泽却没再多说什么,挥挥手:“快去机场吧,时间就是生命。” 他们被从顾千帆的办公室里赶了出来。 再没空想其他事情,两人匆匆上了车。 路上任安歌开始疯狂打电话。 这次去欧洲情况会如何谁也说不准,她也必须做好各种安排。 先给小舅打电话叫,告诉他自己在中国银行有个保险柜,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拜托他等卫阳出来后带他一起去开柜子,里面的东西卫阳一半,其余的就是外公外婆和两个舅舅平分即可。 小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还想问什么,任安歌却说时间有限,具体情况让小舅问顾家五叔。 跟着又给韩腾飞打电话,告诉他若有万一,学校就交给他了,韩腾飞又惊又怕,高声大骂任安歌是个不负责任的主,却被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再给莫宇打电话,把韩腾飞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不过没说自己可能有危险,只说要出差一趟,这段时间网站和学校的事情都跟韩叔叔商量着来。 田酥酥等人就直接发短信了,至于叮咚叮咚的回信,任安歌一个都没看。 如今她可没心思解释。 顾千帆眉头紧皱:“安安,你这是做什么?我一定会平安的将你带回来。” 其实心里是想说,这样的举动太不吉利了。 任安歌笑笑:“我知道,不过是先做点准备而已,你也知道那座学校,我是很希望能将中国传统技艺传承下去的,万一我真的管不了了,也要有人能继续才行。” 看着顾千帆依旧十分不赞同的神色,她主动靠过去,将头枕在他肩膀上,低声道:“千帆,你不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厉害的工艺失传了,展爷爷说希望我这样的年轻人能让传统工艺重焕活力,但这种事情哪里是凭一己之力能做到的呢?” 顾千帆不出声,只低头看着小姑娘。 任安歌继续轻轻地道:“我来世间走一遭,总要留下些什么才好。” 她在心里默默补充:这才不枉老天给我第二次机会。 见他还是不说话,她忽然仰起头,两人视线交织,她轻笑道:“如果这次能全身而退,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顾千帆心中一跳,哑着嗓子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微微一笑, 任安歌主动向前轻轻吻了他一下。 顾千帆飞快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 “安安,一切都会好的。” 任安歌“嗯”了一声,模糊的计划在心中逐渐清晰成型。 琼斯家,这次不能再被动防守了。 顾家的私人飞机已经经过安检,安静地在飞机坪上等待主人的来临。 顾千帆拉着任安歌的手走近机舱中,随着引擎轰鸣,飞机在长长的跑道上跑过,机头一扬,整架飞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没入云层之中。 刚刚离开的两人并不知道,c市一处老旧小区有人报警,声称在小区西侧老式垃圾站发现了一具女尸,警方出动调查,发现死者正是顾家正在寻找的那个人。 死讯传来的时候,祝知微无意中听到,当即便发了病。 第502章 分开 欧洲,一个早就废弃停用的机场,迎来了一架小型客机。 罗君惠头上套着黑色布袋,双手反剪在后头,被人抓着踉踉跄跄下了飞机。 一辆改装过的装甲车迎接了他们,她被推到后座,左右都有人紧紧架着她。 这一路上她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到现在冷静下来。 自己被算计了,想着这段时间胡老师对自己的劝说,罗君惠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自己视作恩师的人,却将她推到了火坑中。 几句外文传入耳中,她听不懂,更无从判断自己到底在何处。 车子行驶了好一会,速度渐渐慢下来,罗君惠又被拉下车,走了好一会,头套忽然被扯掉。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好容易适应了光亮,这才看到面前坐着一个穿睡袍的外国老头。 他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像老树皮一样,眼皮因为年纪而松弛着耷拉下来,让他随时随地看起来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但缝隙里射出来的目光却如毒蛇一样冰冷可怕,罗君惠觉得胳膊上飞快冒出鸡皮疙瘩来。 老头打量了她好一会,忽然露出个没有牙齿的笑容来。 “你就是任安歌的母亲,罗女士对吗?” 老头的中文流畅到让人惊讶。 “美丽的女士,我看出了你的惊讶,是因为我的中文发音吗?”老头慢慢地道,“中国是个神秘的国家,那里的文化一直吸引着我,比如你们的玉文化,我就非常喜欢。” 老头耸耸肩:“作为一个活了很久的老人,我有足够的时间去研究复杂的中文,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罗君惠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十分怪异,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戏谑感。 仿佛这句话中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依旧带着惧意,不过没有想象中可怕的绑匪画面,她的心情已经平静多了,这时候也敢提问了。 “你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 “噢噢,美丽的女士,我可不是绑架您,只是顾千帆把您保护得太好了,我不得不用些手段,才能将您请来。” 顾千帆?罗君惠心中一跳。 难道这是顾千帆的仇人?可是那也不应该绑架她啊。 “ 只有将您请来,您的女儿才会愿意见我。”老头看出她的疑惑,又轻柔地说了一句。 罗君惠的脸色一变:“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她可以不在乎许多事,但唯有涉及到安安就不能不管。 老头安抚地压了压手掌:“别担心,我只是想与任安歌小朋友好好聊一聊,要不是她对我们抱着莫名的敌意,我也不会行此下策。” 罗君惠还想问什么,但外头忽然进行一个女佣,端着药品和水,看来到了老头服药的时间了。 于是有两个健硕的佣人强迫她站起来,然后她就关到了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中。 …… 与此同时,任安歌也下飞机了。 欧洲分部的负责人面色焦急地迎接他们。 “小顾总,各地都爆发了针对我们的游行,我们开会后认为必须尽快处理,否则对顾氏在欧洲的影响极为不妙。” 顾千帆嗯了一声。 车子飞快向顾家的公司之一开去。 车子在公司门外停下,顾千帆下车后,亲自来跟任安歌开门。 然而小姑娘却看着一处发呆。 “安安,怎么了?” “千帆,你去处理公司的事情吧,我想去走走。” 顾千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见到一个红鼻子小丑正在街头卖艺。 “安安,现在情况不明,你不能单独行动,等我做些安排再……” “记得我说过,回国后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吗?”任安歌仰头看着他,“这个秘密能让我保护自己的安全,相信我,千帆。” 四目相对,顾千帆眼里是深深的担忧。 “顾氏企业滚出欧洲!” “还我们工作岗位!” “拒绝顾氏吸血!” 街道另一头忽然传来激烈的口号声,顾氏负责人焦急:“小顾总,您还是快进去吧,这些人情绪十分激动,有可能会伤到您的。” 任安歌用力推了他一把:“千帆,快进去。” 街头涌过来的人看到顾氏门口停着的车,忽然就更加激动起来,他们怒吼着冲过来,一些手里拿着东西的人,已经疯狂地将东西砸过来。 负责人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扯住顾千帆的胳膊往房子里狂奔。 任安歌趁机冲出后座,往街道的另一边跑去。 顾千帆的视线紧紧跟着她,然而小姑娘纤细的背影很快就隐没在人群里。 他被拉进了办公楼,自有工作人员砰地将沉重的大门关上,然而饶是如此,依旧能听到各种物品砸在门上的声音。 负责人擦了擦额头:“抱歉小顾总,刚刚情况紧急,我……” “我明白。”顾千帆强迫自己暂时不去想任安歌,转身往电梯走,“去高处看看。” 看看的结果非常不妙。 楼下聚集了大量的人,他们举着横幅,将大门围得水泄不通,各种口音的喊声直冲云霄。 负责人飞快地报告:“我已经联络了其他公司,情况都差不多。” 顾千帆神色沉沉:“这些人进行游行的诉求是什么?” “认为顾氏旗下公司的雇员里华人占据的比例太大,占据了他们的工作岗位,还有顾氏在这边赚钱,总部却在国内,是在吸他们血……”负责人的脸色也很难看。 顾千帆冷笑一声,这种毫无道理的诉求,居然也能闹得这么大,说没有人在后面怂恿谁能信。 “与当地警方联系了吗?怎么说?” “说这是民众自发组织的合法行为,警方顶多帮忙维持秩序,不能强行驱逐。” “那就让他们来维持秩序,马上联络律师团队做好准备,只要伤一个顾氏的人,就让他们赔到倾家荡产。” “是。” “联系与我们关系良好的本地企业,为顾氏造势,历年做过的慈善可以拿出来用了。” “是。” “另外,叫人好好查查背后是不是有琼斯家的影子。” “明白。” 正想着呢,忽然有人来报:“小顾总,有人自称是老板娘的朋友,想见您。” 第503章 怪异的故人 顾千帆一怔,安安还有朋友在欧洲? “让她进来。”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给负责人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着人做好了防备。 一个戴着棒球帽,挎着脏兮兮包裹的人上来了,张嘴就问:“任安歌呢?” 顾千帆皱眉看着对方:“你是……陆思敏?” 未来的怼人精嗤笑一声:“顾小少爷居然还认识我,真是难得。” “你小时候毕竟干出了那样的事儿,想不记得也很难是吧。”顾千帆十指相对,表情平静。 倒是陆思敏头一抬,棒球帽也挡不住她满脸的凶狠。 两人对视,空气中似有火花四射。 “嘁,好女不跟男的!”陆思敏自言自语。 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她又问:“任安歌呢?” “你找安安做什么?”顾千帆十分警惕的样子。 “帮她啊,”陆思敏一脸理所当然,“我看到她妈被架上飞机了,觉得挺有意思的。” 顾千帆一阵无语:“这不是游戏,你别来搅合。” “我搅合?老子的本事说出来吓死你。“陆思敏白眼一翻。 沉默片刻,顾千帆很不情愿的承认,这位人是讨厌了点,但本事确实有。 “安安刚下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趁乱跑了。”顾千帆忽然道,“你既然想帮忙,那就去查查琼斯家的动向吧。” 陆思敏反应机敏:“背后搞鬼的是琼斯?” “八九不离十。”顾千帆斟酌了一下,“安安无意中得到了琼斯家的一点儿东西,他们应该是想把东西抢回去,顺便利用安安研究那些东西。” “搞得这么神秘,什么好东西?”陆思敏随口问。 “应该是跟玉有关的吧。”他的话真真假假,说得十分模糊。 陆思敏一下子想起了许多关于玉的传说。 神色立刻就严肃起来:“有很多老外觉得中国文化很神秘,有些偏执的甚至觉得中国有长生不老的方法,尤其是玉,本来就有许多神奇的传说,琼斯家那群疯子保不齐想做什么。” “嗯,所以你去查,最好能抓到他们绑架的证据,方便外交部提出抗议。” 陆思敏翻白眼:“你们想动琼斯家,却要我去找证据。” “你不是想当现代福尔摩斯吗?给你一举成名的机会。”顾千帆低头开始处理手机里的消息,“需要什么帮助直接说。” “任安歌不是你的女朋友?我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着急。” 从小就看不惯他这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陆思敏忍不住刺他。 然而顾大总裁只是瞥了她一眼,一副懒得回答的样子。 …… 在陆思敏走近顾千帆的办公室时,任安歌正在一间旧物店里。 这里摆着许多文艺复兴风格的小玩意,可惜她却没有闲心去观赏,只看着眼前打扮十分怪异的人。 他之前一定遭受了很多痛苦,鼻梁过去应该是笔挺的吧,但被打断以后似乎只是胡乱接上的,鼻梁歪在一旁,下唇左边少了一块肉,露出一颗半牙齿。 一只裤腿空空荡荡,不知道原本的腿遭遇了什么,已经消失不见了。 “欢迎来到我的店铺。”硕大的礼帽将他的眼睛遮住一大半,任安歌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缺了一块的嘴唇挂上了怪异的笑容。 她走近一步,目光一直在对方脸上逡巡。 “很抱歉,我的样貌吓到美丽的小姐了。” 任安歌忽而一笑:“伯格先生,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呢?” 伯格气质一冷。 没想到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居然还能被认出来。 他抬起头来,阴森的目光从帽檐下射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女人还好意思问。 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受到惩罚,变成现在这个可怕的样子。 要不是时机不对,他一定会将自己遭受过的一切,都让她尝尝,看这个可恶的女人还能不能轻轻松松问出这样的话。 然而他只是扯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任小姐还记得我,真是在下的荣幸。” 腋下拄着拐杖,他慢慢往店铺后头走:“美丽的任小姐,有人想见你,请跟我来吧。” 任安歌没动,只冷冷道:“他想见我就一定要去吗?” “哦?我以为任小姐看到那个东西后立刻过来了,是已经同意这次邀约了呢。” “我妈妈在哪里?” 不想再跟他东拉西扯,任安歌直截了当。 “美丽的罗女士吗?”伯格扭头,笑容让人觉得不祥,“我想她在主人那里过得很开心吧。” 语焉不详,只会让人的心情更加忐忑。 伯格深谙此道,说完以后只盯着任安歌的眼睛。 然而女孩的双眸如两口深井,居然看不出任何东西来。 任安歌的心情自然不如面上那么平静,然而琼斯家这柄达摩克斯宝剑终于落下来的时候,总比一直悬在空中虎视眈眈要好。 她慢慢迈开脚步,淡淡道:“最好我妈确实过得很开心,不然我就会很不高兴。” “或许你高不高兴并没有人在意。”伯格意有所指。 任安歌偏头一笑:“你知道中国有个故事叫‘晴雯撕扇’吗?” 从他茫然的眼神看得出来,他并不知道。 “古时候有个有权有势又有钱的大家族,家中公子的丫鬟心情不好,听到撕扇子的声音方能开怀一二,于是便将许多价值昂贵的扇子统统拿出来,任她撕扇子取乐。” 随口科普了一下这个故事,任安歌笑笑:“也许心情不好的时候撕东西真的能特别让人愉悦,不如我一会若是不开心,便也这么试试好了。” 伯格终于明白她为何提起什么撕扇子的故事了。 主人家的宝贝还在她手里,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敢以此威胁! 等着吧,主人自然会教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伯格不再说话,只一瘸一拐地在前面带路。 经过阴暗的走廊,带着腐朽味道的房间,伯格打开了后门。 一辆考究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外,四个彪形大汉严阵以待,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头套。 第504章 她是个恶魔 “任小姐,请吧。”伯格阴森地道。 任安歌毫不犹豫走过去。 黑暗刷地笼了上来。 跟着两只手开始搜身,任安歌立刻侧身躲开。 伯格油腔滑调的声音响起:“任小姐,你如此狡猾,我们不得不仔细一些。” 任安歌冷笑,手在口袋里摸了摸。 周围立刻响起枪栓的声音。 她面不改色,缓缓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指间夹着两张颜色老旧的羊皮纸。 伯格脸色大变:“抢过来!” 然而任安歌速度极快,下一秒便将手插回口袋里。 跟着手腕便被人用力的拽住,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面前的保镖。 纤细的腕骨仿佛要被捏碎了,头套下的笑容十分畅快。 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口袋,她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找得到吗?” 拐杖咚咚戳在地上,伯格亲自过来将好几个口袋都翻了一遍。 任安歌的声音募地变冷:“伯格,我劝你们尊重点,这可是东方的神秘法术。” 口袋里什么都没有,伯格阴晴不定地盯着被头套遮住眼睛的任安歌。 他在思考该不该赌。 赌东西只是被任安歌藏在了身上的其他地方。 理智告诉他这个可能性很高,但任安歌态度太过淡定,让人下意识觉得害怕。 如果真的是古老东方的法术,继续激怒任安歌没有好处,可能会让她毁掉羊皮纸。 主人不会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伯格紧咬后槽牙,觉得自己与任安歌真是相克。 僵持了好一会,最后到底不敢冒险,伯格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带任小姐去主人那里,尊重点,这位可是主人重要的客人。” 任安歌被推进了汽车后座里。 她被挤在后排座位的中间,左右的保镖都十分警觉地盯着她。 然而一路上小姑娘都十分安静,仿佛被蒙着头带走只是一个游戏。 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顾家的公司地址在市中心,所以她是从市中心出发的,如今已经走了很久依旧没有停车的迹象,看来要去的地方很远。 妈妈会在那里吗?任安歌掩下心中的焦虑。 这种时候,唯有冷静能帮助自己。 顾千帆现在在干什么呢?任安歌强迫自己思考,以免被心底的恐慌夺取了理智。 这次自己突然跑掉,他肯定很生气,原本说好了一起面对的嘛。 但当时那个小丑拿出来的,分明是自己亲手雕刻的粉晶玉佩。 他示意自己一个人过去,所以她也没办法,总不能拿妈妈的安全冒险。 若能全身而退,该怎么安抚顾千帆才好呢? 胡思乱想了一路,时间居然不那么难熬了。 等被人推着下车时,任安歌才发现已经到地方了。 不过她弄错了,他们到的只是“中转站”而已。 她感觉自己被推搡着在上楼梯,然后被按进一个柔软的座椅之中,有人替她系上了安全带。 伴随着轰鸣与耳压增加,她知道自己已经飞到了蓝天上。 在飞机上她继续保持着安静,直到飞机轻轻一震,又被人带着下了飞机。 想到母亲也是被带上飞机绑走的,她猜测自己现在是不是跟妈妈走的是一条路。 这个猜测是对的,因为等眼前的黑罩子被掀开时,她看到被人用枪指着站在对面的罗君惠。 “妈妈——”任安歌眼睛一亮。 罗君惠看到女儿的时候,脸色顿时苍白。 原本想着还有顾千帆在,女儿不可能轻易被人带走,但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女儿也被人绑架了。 “安安,顾千帆怎么没护好你!”她是真的很生气。 罗君惠一直以为自己被绑架是因为顾家,在她看来,自己家里根本不可能惹来这样的仇人。 任安歌一怔,继而笑了:“妈妈,是我自己跑出来的,你被人带走了,我怎么可能躲在那儿不管你。”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罗君惠多少年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女儿说过话了,可见确实气疯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女孩子跑出来又能干什么?顾家的事情就应该让顾千帆自己处理。” 任安歌这才知道妈妈误会了,正想解释,旁边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噢no,美丽的罗女士,我想你误会了,这件事情与顾家无关,我是想见可爱的任小姐。” 刚刚只看到妈妈,完全没注意到旁边还坐了一个人。 这会视线移过去,这才发现华贵的天鹅绒高背椅上坐着一个干瘪的老头。 这得多大岁数了?浑身的皮肤跟老树皮似的,不过眼皮缝隙里射出的目光十分犀利。 皱着眉头看了他好一会,任安歌迟疑地问:“你是john的什么人?” 老头嘎嘎地笑起来:“任小姐眼力不错,从辈分上算,我应该算john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吧。” 任安歌一脸震惊。 不过罗君惠更震惊,这会反应过来了问:“安安,刚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想见你?” 任安歌一时觉得有些为难。 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了,而且许多事一直瞒着妈妈,这会要说都不知从何说起。 老头却丝毫不管她纠结的心情,依旧十分难听地笑着:“看来罗女士还不清楚你的女儿有多厉害呢。” 罗君惠一脸不解。 “可爱的小安安,在我们琼斯家的城堡里来去自如,还偷走了我们家的宝贝,让我那个不成器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子死得十分莫名其妙……” “什么人死了?与我女儿有什么关系?!”罗君惠只觉得脑子嗡地一声。 任安歌苦笑,连忙道:“不是的,妈妈,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之后再说给你听……” 老头煽风点火:“罗女士,你一直以为的乖乖女,其实是个恶魔啊,我想想,根据调查,跟她有关的人命至少有两三条了吧。” “什么?!” 罗君惠只是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乖巧的女儿居然会和人命扯上关系,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只在新闻里出现的吗? “安安,你告诉妈妈,这是真的吗?” 第505章 不应该活着的人 任安歌冷冷看了那个老头一眼,对着罗君惠飞快摇头:“不是的,妈妈,我是卷入过案子,但我没有杀人。” 除了john,她心中默默补充,但那也是一起意外,并不是她想杀他。 但现在,任安歌必须承认,她对这个老头起了杀心。 老头似乎没察觉到她充满杀意的目光,还在那里火上浇油:“噢?原来任小姐不仅仅是恶魔,还是个说谎的女孩,连自己的母亲都欺骗。” 任安歌大声道:“我没有!” 老头嘎嘎大笑,似乎很高兴看到她有些慌乱的样子,正要再说什么,罗君惠忽然坚定地道:“我相信安安!” 笑声戛然而止,任安歌与老头都看向罗君惠。 母亲的脸有些苍白,但看向女儿的目光却十分镇定。 “安安,妈妈相信你绝对不会杀人,不过你似乎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我,妈妈希望之后你一五一十的说给我听,可以吗?” 任安歌眼眶微红,用力点头:“可以,妈妈,对不起,以后我什么都不瞒着你了。” 母女间的温情却让老头紧紧皱起了眉头,他十分作呕地道:“别演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里说相信,真是可笑。”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等你知道她的秘密以后,就会觉得她是个魔鬼,恨不得从来没有生下过她。” 看着他疯狂的神色,任安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所说的这些,仿佛是亲生经历过,所以才能如此笃定。 老头这时候已经将视线转到她身上,那其中蕴含的可怕情绪,让任安歌都忍不住微微一抖。 一眼看穿了她瞬间的怯意,老头畅快地笑起来,阴森地道:“现在我们就来揭开一切谜底吧。” 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毫无证据的猜测,却瞬间就抓住了任安歌的心。 她连忙看向妈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如果真的要坦白一切,她希望是自己来说,而不是让妈妈从别人——还是一个充满敌意的——嘴里知道所有的事情。 然而现在她们显然没有选择,老人请母女俩入座。 罗君惠被人拿枪顶着后脑勺,只能乖乖坐下。 任安歌迟疑片刻,也坐到了母亲对面。 母女俩隔着一张金色的桌子,任安歌却恍惚有种隔了万水千山的错觉。 老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呵呵笑着:“我都忘了,我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 “我叫卡修斯·琼斯。” 仿佛一道闪电劈下来,任安歌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反问:“你说你叫什么?” “卡修斯·琼斯。”他似乎十分开心看到这样的画面,又笑眯眯地重复了一遍。 “不,不可能,难道是同名同姓?”任安歌忍不住自言自语,脑子里却有个可怕的猜测。 罗君惠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移来移去,她不明白这个名字怎么会让女儿如此失态。 老头听着任安歌的自言自语,笑得更加开心了,刺耳的笑声在房间回荡,等笑够了,他才一字一顿道:“你应该对我的名字很熟悉吧,毕竟你偷走了我的手稿。” 啪—— 任安歌惊得站起来,椅子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卡修斯·琼斯,留下那些空间与玉石手稿的人,真的是他?! 可是……可是…… 任安歌的眼神充满的恐惧,脑中有隐约的念头一闪而过。 卡修斯一副“不必大惊小怪”的口吻,摆了摆手:“坐下,坐下,小姑娘不用太惊讶。” 扶起凳子,任安歌缓缓坐下。 难怪琼斯家穷追不舍,用尽手段也要逼她离开保护圈,这下清楚了。 因为卡修斯早就猜到了她是拥有空间的人。 正思考着,卡修斯面前空无一物的桌子上,忽然多了一件东西。 任安歌再次睁大眼睛。 那是一把雕刻刀。 正是她在火车上丢失的那把。 卡修斯干枯的手指在刻刀上轻轻抚摸着:“这把刻刀,是从我那个没用的曾曾曾曾曾曾孙女拿回来的,她想给john报仇,却又想要护住那个孽种,身为琼斯家族的人,还想跟那种毫无家世的垃圾在一起……呵呵,愚蠢又天真。” 他看向任安歌:“她以为自己得到了自有,殊不知一切都是我暂时允许而已,可惜啊,原本打算在适当的时候让john找到她们母子的,结果那两个愚蠢的孩子居然把自己玩死了,难怪能彼此看对眼,因为都是蠢人。” 他一口一个“蠢”的抨击自己的后人,任安歌却觉得毫不意外。 如果他真的是卡修斯·琼斯,那么就是已经活了几个世纪的人了,用多智近妖来形容根本不够。 这就是个真正的妖孽。 任安歌想不通他是怎么活这么久的,想来与神奇的空间脱不开关系。 卡修斯不在乎小姑娘的沉默,他似乎已经憋了很久,一开口便停不下来:“我那愚蠢的曾……孙女,还以为你能给她的男人和孩子报仇,哈哈哈哈哈,指望一个杀死她亲哥哥的人帮她,真是蠢到家了,为此还想隐瞒你的秘密,可惜啊,东西早就被我拿到了。” 将刻刀在桌上点点,锋利的刀刃在大理石桌面上留下了点点白痕。 “你知道吗?进入过空间的东西,再被收入非主人的空间时,会变得艰难一些……”卡修斯得意地笑起来,“拿到这柄刻刀的第一时间我就试过了,任小姐,你真幸运。” 任安歌的心砰砰跳起来。 卡修斯这是承认自己有空间了。 虽然两人立场敌对,但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和自己一样的人,难免会有些激动。 卡修斯也很激动:“任小姐,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这一百年来,我找了很久很久,你是唯一一个被幸运女神青睐的人。” 任安歌几乎稳不住自己的嗓子:“你一直在找有空间的人?” “不错,从几百年前开始我就在找,但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你知道自己有多幸运吗?” 罗君惠听着他们的对话,眼神十分迷茫。 卡修斯中文了得,这番对话自己每个字都听得懂,然而却不解其意。 空间是什么?几百年……这是某种夸张的手法吗? 第506章 各有软肋 正疑惑着呢,卡修斯忽然带笑地看了她一眼,张口道:“你看看,我们说得太开心了,都忘了罗女士还完全不了解情况呢。” 任安歌的心提起来。 这个老头不知道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似乎一直在期待着秘密被妈妈知道。 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举动绝对不怀好意。 然而她现在却没什么阻止的办法。 卡修斯就是手稿的撰写者,用那几张羊皮纸显然威胁不到他。 那么只有…… 任安歌忽然道:“如果你多嘴,那块玉我只能处理掉了。” 她赌对了。 卡修斯凶狠的目光刷地看了过来。 任安歌不为所动。 既然两人都有空间,想必卡修斯很清楚她能用空间做到什么事情,而他的目标除了那块玉,不会有别的了。 所以这就是他的死穴。 任安歌冷冷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战,谁也不肯先退让一步。 过了许久,卡修斯忽然笑了:“请我们美丽的客人去房间休息吧。” 持枪者将人抓了起来。 罗君惠不愿意让女儿独自留下,立刻挣扎起来。 砰—— 枪托毫不客气地打在她的额头上,任安歌刷地站起来。 视线如刀,声如寒冰:“找死!” 持枪的男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罗君惠反倒紧张起来,忍着头晕道:“安安,别冲动。” 她十分害怕这个冷酷的男人会直接给女儿一枪。 任安歌闭了闭眼静,忽然看向卡修斯:“我很不高兴。” “噢?但我觉得这没什么,对于不听话的……”卡修斯话音未落忽然脸色一变。 任安歌高高举起的手中,仿若一汪碧水的玉石反射着灯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苍老的身躯也马上站了起来。 任安歌一步一步后退,冷笑着道:“卡修斯,你是不是搞错一件事,你想要的东西可是在我手上。” 耷拉的眼皮都抬起了许多,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任安歌的手。 小姑娘一直贴到了墙壁上:“想趁我将玉石摔倒地上的时候,将它收进你的空间吗?” 被说中了心事,卡修斯的脸色变了。 他已经明白小姑娘为何要退到墙边了。 这样可以很方便的抓住玉石直接往墙上砸。 只要玉石不离开她的掌握,他就无法利用空间将东西抢过来。 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块玉,卡修斯明知道这样暴露了自己的弱点,但已经寻找了一百多年,终于再次看到这块玉,他实在无法保持平静。 “你想如何?”卡修斯唯一能做的,就是维持住嗓音的平静。 然而这份虚假的平静骗不过任安歌,这下轮到她畅快地笑起来。 视线咻地盯住持枪的男人,小姑娘声音仿若淬了毒:“他刚刚打了我妈妈,我很不高兴。” 又看向卡修斯,她一字一顿重复:“我,很,不,高,兴。” 卡修斯与她对视片刻,手里忽然多了一把枪。 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巨响。 紧随其后是罗君惠的尖叫。 那个男人脑门正中多了一个弹孔,鲜血和脑浆飞溅出来,喷得背后的玻璃窗一片血色。 罗君惠直接瘫在地上,尖叫得停不下来。 任安歌飞快跑过去,一把将妈妈的头搂在怀里,不让她看到更刺激的画面。 抬头仇恨地看着卡修斯,知道他就是故意这么做的。 因为被自己威胁,所以他反过来让妈妈受到这样大的惊吓。 “妈妈,没事了,妈妈,你别怕,我在这,我在这……” 感受到妈妈在颤抖,她顾不上瞪卡修斯了,不停安抚着妈妈。 紧紧环着女儿的腰,听着女儿温柔地劝慰,罗君惠终于冷静一些。 完全不敢向后看,只微微抬头去看女儿的脸。 见她面色虽然有些差,但整个人并不慌张,罗君惠忽觉心中大痛。 自己的宝贝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面对这样的场景依旧面不改色? 她几乎不敢想象,因为太痛,太痛了。 任安歌冷冷抬头:“你不会想在这儿继续谈吧?” 卡修斯嘎嘎笑着:“这幅画面难道不美吗?” 直接扶起母亲就往外走。 “我可没有允许你们离开。” 任安歌头也不回:“想谈就换地方,不想谈就别浪费时间,我累了,需要休息。” 卡修斯咬牙。 这个女人仗着手里握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嚣张无比,按照他的性格早该让她好好吃点苦头了。 可是……他不敢。 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捏住了最大的软肋。 那块玉,他太需要了。 一百多年,就出现了这么一块,他不能再等了。 仿佛又看到了那汪美丽的绿色,卡修斯终于将怒火压下去。 拍了拍桌上的铃铛,立刻进来几个佣人。 “推我去起居室,把这里收拾一下。” 卡修斯淡淡吩咐。 佣人对房中的狼藉视而不见,三个人去处理尸体,一个从门外推了轮椅进来,将卡修斯小心地扶到轮椅上,推着他率先往外走。 任安歌扶着妈妈跟上,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没有窗户,纯靠上方的吊灯照明,墙壁上挂着昂贵的天鹅绒织毯,以及各种纯金相框。 但相框里的照片十分奇怪,看上去并不是琼斯家族的照片。 因为很明显还有亚洲人、非洲人……甚至还有一个脑袋上顶着彩色羽毛,不知道哪个部落的人。 被人推在最前头的卡修斯仿佛后脑勺有眼睛,忽然阴森森地笑起来:“任小姐,你猜猜这些都是什么人。” 任安歌正想随意回一句“不知道”,心中忽然一动。 卡修斯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么一句,除非这些人与她有关系。 脑中灵光一现:“难道他们都有空间?” “嘎嘎嘎嘎嘎……你很聪明。”他扭头看过来,目光闪烁着恶意的光,“再猜猜,他们都如何了?” 不用猜,这些人的照片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一定落到了卡修斯的手中。 至于下场……除了死她想不出别的来。 任安歌的目光在一张张照片上滑过,神色十分阴沉。 第507章 卡修斯的故事 佣人将卡修斯推进了一间华丽的起居室,任安歌扶着罗君惠走进去。 任安歌扶着母亲走进去。 她当然不希望妈妈听到、看到接下来的话面,但让妈妈去别的房间,她只会更不放心。 现在她与卡修斯之间,彼此捏着对方的命门,谁也奈何不了谁。 只恨空间不能带进其他活物,她虽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但妈妈怎么办? 任安歌一言不发的扶着母亲做下,一只手始终搭在妈妈胳膊上,不敢放松片刻, 毒蛇般的视线在母女俩身上滑来滑去,卡修斯笑得不怀好意:“任小姐,家人之间不应该隐瞒,对不对,罗女士?” 又来了,他果然一直想让自己的秘密暴露在妈妈面前。 但是……为什么? 感觉到妈妈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任安歌心中微沉。 虽然卡修斯是她们的敌人,但显然妈妈对“秘密”并非不好奇。 只是她能分得清轻重,知道在这个时候不能拆女儿的台,所以才强忍着不出声。 任安歌也反过来握住妈妈的手。 卡修斯还在那喋喋不休:“任小姐你在怕什么呢?与你最亲密的人不就是母亲吗?她怎么会因为你的秘密而厌恶你呢……” 任安歌忽然看向他。 那座据说承载了琼斯家荣光的城堡里,她看到过的照片一张张在眼前闪过。 当时她就觉得很奇怪,总觉得照片中缺少了什么,之前她一直以为少的人就是茱莉。 但现在想想……脑中灵光一闪。 沉声道:“卡修斯,原来你被自己母亲讨厌了吗?” 下一秒黑洞洞的枪口便指着她的头。 任安歌却畅快地笑起来。 看来自己猜对了呢。 难怪城堡里只有唯一一张修斯与母亲依偎在一起的合影,那时候他才多大,七岁?八岁? 再之后所有的照片、油画里,卡修斯都是自己一个人站着。 无视对方手里的枪,她闭着眼睛开始回忆。 因为琼斯家对她敌意明显,所以顾千帆曾拿过许多资料给她看,也是为了做到知己知彼。 她清楚地记得琼斯家的发家史,若从时间上推算,这个家族真正开始飞速膨胀的时间,正是卡修斯的年代。 咻地睁开眼睛,脑中已经有了完整的推测,任安歌浅浅一笑:“原来如此。” 卡修斯缓缓道:“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暗示我有秘密,希望我妈对此产生芥蒂,其实是希望我重蹈你的覆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虽然这么回答着,卡修斯的目光却愈发凶狠起来。 任安歌就像一个高超的赌徒,在危险的钢丝上试探着,既要击破他的心防,寻找脱身自救的机会,又不能让他彻底疯狂,不顾一切的杀人灭口。 所以看到卡修斯逐渐有发疯的样子,她适时取出玉石把玩了一番。 美丽的碧色果然立刻吸引了卡修斯的注意力。 贪婪地注视着这汪绿色,极度渴望的光明明白白从眼睛里射出来。 任安歌笑笑,玉石咻地又从手中消失了。 感觉到妈妈惊疑的目光,任安歌偏头看了一眼。 不是不担心的,若妈妈把自己当做怪物怎么办? 然而四目相对的时候,妈妈非常用力地扯出了一个笑容。 “我的女儿好厉害啊。” 任安歌鼻头一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更近地握住了妈妈的手。 卡修斯忽而惨然一笑:“安,你是幸福的。” 他的视线落在母女俩的手上,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这幅样子更加证实了任安歌刚刚的推测。 或许这样的母女感情刺激了他,本就老得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更是一下子干瘪了下去。 他轻轻靠在丝绒沙发上,神色惆怅。 “我是从八岁的时候开始学会使用这个神奇空间的,开始的时候我不懂,只知道自己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送进一个神奇的地方……” 或许是已经太久没有人可以倾诉了,他忽然就讲起过去的故事来:“我觉得很好玩,开始尝试一切能被收进去的东西,有一天,我在妈妈面前玩耍,忽然灵机一动,告诉妈妈我要变个魔术给她看。” “我开始把许多东西拿进拿出,妈妈果然非常惊喜,我太得意了,决定把妈妈心爱的猫咪变走再变回来。” 任安歌心中一沉。 除了空间拥有者,任何活物都是能进入,那只猫的结果如何她已经知道了。 果然卡修斯苦笑起来:“结果我再把猫咪拿出来的时候,它已经成了一具尸体,我眼看着妈妈的表情从惊喜变成了恐慌……从那之后她就有些怕我,不再肯与我待在一块……没多久我便被送去了贵族寄宿学校,从此远离了家人。” 他一把捂住头,十分痛苦:“一切从那时候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我想念母亲,可她躲着我,她越是躲着我,我的性格就越暴躁,终于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与同学发生争执的时候,我趁着无人看见的时候把他扯进了空间里……” 任安歌只觉浑身汗毛直立,卡修斯居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利用空间主动杀人了。 仿佛猜到她的想法,卡修斯捶着桌子大吼:“我不是故意杀人的!我当时只是失去理智了,谁让他嘲笑我,说我是私生子,这才被母亲讨厌!我才不是什么私生子,我是妈妈的亲生孩子!” 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喃喃诉说着对妈妈的思念。 可是距离卡修斯的童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想必他的母亲早就成了一抔黄土。 现在他与之前判若两人,任安歌与母亲对视一眼,不意外地从妈妈眼底看到了一丝同情。 这是个善良的母亲,所以对痛失母爱的孩子额外有共鸣。 任安歌轻轻靠在妈妈的胳膊上,看着卡修斯老泪纵横,心中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卡修斯还在喃喃道:“一切都是空间造成的,我曾经非常憎恨它,觉得这是恶魔的诱惑,可是为什么偏偏选中了我?为什么非得是我?” 第508章 可惜假了点 他忽然看向任安歌:“你隐瞒是对的,如果我有你这么聪明就好了。” 任安歌微微挑眉,对这个赞赏不置可否。 “家族中逐渐发现了我身怀这种特殊的能力,于是他们将我接回家,却用各种手段将我困住,让我利用神奇空间的力量不断增强家族的实力, 琼斯家族因为我实力飞快膨胀,而我得到的回报,不过是能与母亲独处一室那么几分钟。” 罗君惠微微摇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被卡修斯察觉了,他哀声道:“罗女士,你也觉得这样利用一个孩子对母亲的爱是不对的,是不是?” 被他点名询问,罗君惠的身子顿时一僵。 那个男人被一枪爆头的画面还在脑中挥之不去,她十分惧怕眼前的人,更无法镇定地与他说话。 卡修斯也没有非要她回答,只是悲哀地道:“他们利用我的母亲,一直逼迫我,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必须按着他们的要求去做……一直到我十八岁的时候,他们居然希望我像一个妓|女一样去伺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只因为他的家族握有我们急需的资源,而那个老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年轻的男孩……” 不知道有多大年纪的老人痛哭起来:“我妈妈发现了这件事,她知道自己是我唯一的软肋,于是用性命来为我争取了自由……” 他整个人都簌簌发抖:“我马上就要被送到别人的床上时,他们允许我与妈妈见了最后一面,她就死在了我的面前,跟我说让我自由的生活。” 罗君惠默默擦了擦眼睛。 任安歌脸色沉沉,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 卡修斯惨淡地笑着:“可我已经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失去琼斯这个名字的庇佑,恐怕连活下去都不行,所以我没有走,而是一步一步控制了琼斯家,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我的母亲永远也不会醒来了。” 他哀切地看向任安歌:“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收集那些玉石吗?” 任安歌摇头。 “我想让妈妈活过来。” 语出惊人,母女俩一起震惊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卡修斯,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 一个已经死了或许有几百年的人,怎么可能活过来? 见她们都是一副震惊的样子,卡修斯神秘地一笑——这会他的表情,非常惊悚的带了几分天真,看上去倒好像苍老的身体里住着一个年幼的灵魂。 “我把妈妈藏在了空间里,快了,只要再有几块玉,妈妈就能活过来了。” 任安歌下意识打了冷颤。 这话的意思太惊悚了。 难道卡修斯母亲的尸体,在他的空间里藏了几百年。 虽然准确来说,空间与所有者应该不在同一个时空里,但只要想象一下两者形影不离,也就意味着与尸同眠……任安歌就有些想吐。 卡修斯却十分得意的样子,万分恳切地望着任安歌;“善良的安,可爱的安,美丽的安,你多么幸福,有这样好的母亲疼爱着,我原本也该有的,可是一直等到母亲为了而死才知道她爱我……我多想重新感受一下母亲的怀抱,安,你会帮我的对吗?” 看到任安歌抿唇不语,他又将视线转向罗君惠:“罗女士,你是一位善良的母亲,一定能体谅我渴望母爱的心情,那块玉对于安来说只是一件美丽的装饰,但对我来说却是这么多年的心愿,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他的眼里慢慢涌出泪水来,苍老的面容万分凄苦。 一时间倒也能让忘却之前冷血残忍的模样。 罗君惠有些不安的看向女儿。 卡修斯的话确实击中了一位母亲的心,但她却没有失去理智。 这个人并不是母女俩的朋友,甚至于她们性命还捏在人家手里。 罗君惠自知不了解真实的情况,如何处置只能由女儿做主。 任安歌只是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卡修斯。 一开始眼底还有些许动容,这会却烟消云散。 卡修斯与她对视,泪水停止落下,干瘪的嘴唇慢慢勾起来。 他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好像发现了。” “你的故事挺感人。”任安歌平静地道,“可惜,假了点。” “嘎嘎嘎嘎嘎……假吗?外面那些照片上的家伙,可有不少被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主动将那块珍贵的玉送给了我呢。”卡修斯语气嘲讽。 “那块玉根本不可能让死人复活吧。”任安歌冷笑。 “是啊,不过我也不算完全骗你们。”卡修斯摆了摆手。 双方之间的茶几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罗君惠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年轻的女人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但从她毫无起伏的胸膛便能看出—— 这是一具保存完好的尸体。 “我妈妈的尸体真的被我保存得很好。”卡修斯哈哈大笑,“所以你看,我也并非完全在说谎。” 任安歌安抚着面色苍白的母亲,视线飞快在女人的尸体上扫过。 一个疑惑在脑海里滑过。 她忽然问:“是你杀了她?” 卡修斯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怀好意又狡黠的视线看过来:“你看出来了?嘎嘎嘎嘎嘎,看来我那没用的曾曾曾……孙子,果然死在你手上。”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感觉到身后的躯体一僵。 任安歌急忙扭头:“妈妈,没有,不是他说的那样,我没有杀人……” 在母亲睁大的眼睛里看到了慌乱的自己,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妈妈,我真的没有……我没有故意杀人……” 母女连心,罗君惠悬着颤抖的心瞬间因为女儿的模样而疼痛无比。 这是她的女儿啊,哪怕,哪怕真的如那个卡修斯所说,那也是她的女儿啊。 何况,一旦恐惧减退理智回归,罗君惠怎么也不相信女儿会杀人。 一定是有什么缘故的,只是自己现在不知道而已。 她张开胳膊将女儿抱在怀里,颤抖却温柔地安抚:“妈妈知道,妈妈相信你。” 突然落入温暖的怀中,任安歌有些惊呆了。 第509章 别睡! “你为什么还敢抱她!她是个杀人犯!”身后传来卡修斯的咆哮。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十分普通的举动,却好像深深刺激了他,卡修斯的面容变得极为扭曲,眼睛里也尽是疯狂之意。 罗君惠这个时候却不想理他,只想将自己对女儿的信任传递出去,让她不要害怕,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是站在她身边的。 卡修斯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他给了面前的女尸一巴掌,恶狠狠地道:“你看到了没有?为什么你不能像她一样信任我?那些人明明就是该死,我赐予了他们没有任何痛哭的死亡,我明明是仁慈的!善良的!你为什么不肯抱抱我?为什么让他们暗中对付我?我是你的儿子!” 他大吼着,给了尸体一掌又一掌。 然而已经死去许久的人自然不可能给出任何回应,早已没有血液流动的身体,甚至连掌痕都不会留下。 罗君惠畏惧地看着他的动作,忽然之间浑身一紧。 卡修斯动作极快地举枪。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任安歌的后背。 伏在母亲怀里的人察觉到她状态的不对劲,正要回头。 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妈妈压在沙发上。 砰—— 任安歌只觉妈妈往前扑了一下,跟着便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喷了她一脸。 张了张嘴,然而巨大的恐慌紧紧抓住了她,声音仿佛变成了一团团的棉絮,尽数堵在喉咙里却出不来。 好一会后她才哆嗦着嘴唇:“妈妈……妈妈……” 回应她的是鲜血滴落在脸上细微的动静。 一枪洞穿了罗君惠的右心口,她倒在那里不知生死。 任安歌小心翼翼地从妈妈身体下面钻出来,完全忘记了自己依旧身处险境,只用颤抖的手指轻轻去触碰对方的身体。 然而罗君惠毫无回应。 卡修斯饶有兴趣地看着母女俩,忽然道:“我劝你赶紧将她放进空间里,那样的话才能保证她永远都不会变质。” 桌上的女尸已经不见踪迹,他把玩着手里的枪,很愉快地道:“罗女士肯为你挡子弹,看来她是真的很爱你,不是那种嘴里说爱你,心中却在想着怎么干掉你的虚伪之人,我帮你看清了这一点,不过你也不必谢我。” 任安歌背对着他跪在地上,已经飞快扯下里头穿的纯棉衣物,正试图帮妈妈止血。 头也不回地道:“帮我叫医生,卡修斯,只要我妈妈没事,我愿意把那块玉交给你。” “要让你失望了,我这里距离城市很远,就算叫医生也来不及了。”卡修斯语气带笑。 “你的家庭医生呢?”感觉到妈妈的呼吸极快地微弱下去,任安歌吼起来。 可怕的预感在心里横冲直撞,让她几乎失去理智。 卡修斯慢条斯理:“我想想,哦,记起来了,他前几天试图偷取我的血液去进行研究,所以我仁慈的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咚——的一声,什么东西甩在了地毯上。 任安歌用余光看了一眼,身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面容平静地躺在地上。 有一个被空间杀死的人。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就是个杀人魔! 认真说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人。 任安歌无可避免的颤抖起来,她和妈妈身陷虎穴,远离救援,妈妈又身受重伤,这样下去妈妈会撑不住的。 卡修斯忽然道:“没记错的话,我这里前几天来了个新的医生。” 任安歌的视线咻地就过去了。 “把玉石交给我,我就让人来救治罗女士。”他将手指放到了佣人铃上。 那块神秘的玉石顺便就出现在任安歌的手中。 她的神情挣扎,这是唯一能让卡修斯忌惮的东西,如果交出去,她和妈妈的生死当真就不由己了。 而且……她深深怀疑这块玉石还有别的用处,交出去不知会引起什么后果。 看看已经被妈妈的鲜血浸红的衣物,她咬咬牙,正要将玉石递出去。 眼底的贪婪和得意一闪而过,卡修斯紧紧盯玉石的视线忽然一凝。 一只苍白的手拽住了任安歌的手腕。 急忙回头,看到妈妈虚弱的眼神。 “不……行……”罗君惠断断续续地道,“安安……这……是……你……你……保命的……唯一……唯一机会……” 任安歌立刻明白了妈妈的意思。 这是担心她把玉石交给卡修斯以后,便再没了活下去的机会。 “妈妈,没事的……你现在需要医生……”任安歌控制不了眼底的眼泪。 然而罗君惠却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着她的手腕,嘴唇蠕动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反倒吐出一大口血来。 “妈妈——”任安歌再不能等了,直接将玉石抛了过去,“帮我叫医生来!” 卡修斯用和外表极为不符的敏捷动作接住那块玉。 他狂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愚蠢的人!” 任安歌怒视他,大叫着:“卡修斯,你答=答应了的,快帮我妈叫医生。” “叫医生?”卡修斯紧紧握着那块玉,“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你说什么?!”如果视线能杀人,任安歌一定将此人千刀万剐。 “我是说,你们很快就会在地狱相见了,不必担心会寂寞。” “你……你……” 任安歌气得浑身发抖,心中万分悔意,然而世间却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罗君惠已经没有力气了,好容易才轻轻握住了女儿的手指。 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过。 卡修斯要杀她的女儿,而安安却为了她,将唯一的保命符交了出去。 她只觉一颗心仿佛被片片凌迟,痛得她恨不得蜷缩起来。 “安……安……” 不断涌出的鲜血的嘴唇轻轻蠕动,极轻极轻的呼唤着女儿。 然而哪怕是这样轻微的声音,任安歌还是立刻回过头来。 往日里灿若繁星的双眼哭得一片模糊,她反握住母亲的手,用所有的深情呼唤着:“妈妈,求求你撑住……妈妈,别睡!妈妈……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告诉你,你别睡……别睡啊……” 第510章 空间也会衰败 罗君惠用力睁大眼睛,然而眼前只余一片漆黑。 女儿哀切的呼唤逐渐变得不真切起来。 身体仿佛变轻了,连钻心蚀骨的疼痛都跟着消弭了。 她轻轻道:“安安……对不起……活下去……” 任安歌身体一僵。 几不可闻的呼吸停止了。 “妈妈——”她尖叫着扑在罗君惠的身上,拼命摇晃着她,想要去按压她的胸腔,然而一股鲜血从伤口喷出来,再次兜了她一头一脸。 任安歌顿时整个人都呆住。 她又想做人工呼吸,只是嘴唇刚刚覆上去, 便有腥味涌进来。 罗君惠肺部受伤,气管里都涌满了血液,空气根本吹不进去。 任安歌能想到的方法都用尽了,却无法挽回逐渐母亲逐渐变凉的生命。 跌坐在地上,外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远去。 她不在乎什么卡修斯,也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了。 妈妈……妈妈死了…… 这个念头十分艰难地钻进脑海里,让她倏地发起抖来。 重活一世,她觉得自己占尽先机,一定能让妈妈过上与那一次完全不同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做到了。 然而这一切戛然而止了。 妈妈才刚刚四十岁而已,就永远的离开了她。 “妈妈——”撕心裂肺的喊着。 余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轻柔的声音:“妈妈,你现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必须马上行动了。” 霍然转身,正好看到卡修斯重新将他母亲的尸体取了出来,安安稳稳放到柔软的沙发上,还十分细致地理了理她身上的丝绸睡裙。 眼前绿光微闪,她的玉消失在卡修斯手中。 老头转过身来,看到地上眸光茫然的女孩。 母亲的死仿佛也带走了她的灵魂。 卡修斯却很愉快地笑起来:“哭吧,伤心吧,你也只有这么一会时间为她的死难过了。” 任安歌好像听到了这句话,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只是仰着脸看着他。 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极大的取悦了他,于是卡修斯笑得更加畅快了:“哈哈哈哈哈,看在你乖乖把玉交给我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任安歌不理他,“妈妈死了”这个事实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 “你知道空间也是会衰败的吗?”卡修斯却自言自语起来,“随着主人越来越临近死亡,空间也会飞快衰败,最初只是那些神奇的功效消失,然后便是面基不断缩小,最后空间会彻底消失……” 他喃喃道:“等到那个时候,主人就要迎来死期了。” 任安歌缓慢地眨了眨眼,脑子嘎吱嘎吱转动起来。 “可我不甘心,”卡修斯咬牙切齿,“我花了那么多时间,牺牲了那么多,终于将琼斯家族带到了顶峰,我是被上帝选中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呢?” “空间升了几级后就一直存在的这块玉……难道仅仅是为了好看吗?” “不,我不信,它一定有特殊的功能。” “为了能查出它究竟有什么用,我学习几乎世界上所有关于玉的资料,最后我发现……” 他看着任安歌,裂开嘴笑了:“在神秘的东方,有许多关于玉的传说,据说你们的先人会在尸体的嘴里塞一块玉,可以保持尸身永远不腐是不是?” “可惜那是对死人才有用的……我只想要活下去!” 任安歌忽然觉得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袭来,忍不住弯腰痛哼了一声。 “哦~美妙的时刻到了。”卡修斯紧紧握住拳头,“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吧?” 然而任安歌已经痛得在地上打起滚来,根本无法回答她。 “哈哈哈哈,很痛吧?我知道,不过不必担心,这样的痛苦不会持续太久。” 卡修斯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将茶几撞得歪到一边的女孩:“不会太久的,等你的空间被我的空间彻底同化,死亡的平静就会降临到你身上了。 任安歌能感觉到那个与她相连的空间正在晃动,那看不见的界限正在裂开,有什么东西缓缓在入侵。 听到卡修斯的话,她忽然反应过来。 那是卡修斯的空间。 那块玉,居然能两个不同的空间彼此相连? 虽然是两个空间的战斗,但任安歌却觉得正在被撕裂的人是她自己。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疼痛席卷全身,她忍不住惨叫起来。 啊啊啊—— 然而这样惨烈的声音,却没有引来任何人。 她痛得连翻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平躺在地上,身体抖如筛糠,汗水不停涌出来,很快就将身下的地毯都浸湿了。 卡修斯的脸忽然出现在上空,他走到了任安歌身边,垂头看向已经无法动弹的人。 “迎接死亡的感受如何?我不知道,我已经幸运的避开了死神很多次,这次也不例外。” 任安歌的动弹不得,唯有瞳孔忽而一缩。 视线中那头不剩几根的银灰色头发,正从发根处开始变黑。 满身老树皮一样的褶子,似乎也在慢慢消退。 因为年老而弯曲的背脊,好像也直了一些。 这个人……这个人居然在返老还童! 任安歌眨眨眼,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细若蚊蝇地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她说得没头没尾,卡修斯却十分理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啊,很神器是不是?就是这样,的,主人的生命会影响空间的存在,而空间的稳定反过来也能决定主人的康健……” 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我都快等不及了,一百多年了,如果不是发现了你,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愉快地闭上眼睛,他摊开胳膊仰头向天,一副好似被圣光笼罩的模样:“我的空间也一样激动,没有人愿意去死,就连一个空间也有永远存在的欲望呢,是不是?” 重新低头看过来,然而脚边已经没有人存在了。 卡修斯心中一沉,立刻四下张望。 却见不远处的沙发旁,任安歌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那里。 她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却还在努力抬起胳膊。 纤长细嫩的手指,距离卡修斯母亲的尸体只余寸许的距离。 第511章 与恶魔交易 “不许碰她——”卡修斯怒吼起来,向这边飞扑过来。 然而任安歌的手往下一落,搭在女尸冰冷的手背上。 下一秒,女尸不见踪影。 卡修斯尖叫:“快把她还给我!” 他冲过来,狠狠一脚踹在小姑娘的腹部。 任安歌闷哼一声,顺着地板滑了出去,砰地撞翻了另一个沙发,罗君惠尚带温热的身体滚落下来。 抱住母亲,还不死心地抬起手指按在妈妈的脖子上。 指尖之下一片寂静。 象征着生命的搏动已经彻底消失了。 眼底一片惨淡,期待的奇迹没有发生,妈妈真的永远离开自己了。 任安歌紧紧搂着妈妈,却在卡修斯再次冲过来时候直接消失在原地。 将妈妈带进了空间。 这个除了她不允许其他活物进入的地方,灵泉旁此时并排躺着两位母亲。 她们相隔数百年,却因为孩子都拥有神奇的空间而见面了。 虽然是在死亡之后。 任安歌安静地站在灵泉旁。 进入空间后她反而能看得清楚。 在那汪灵泉的中心,那朵娇弱的莲花之上,天空中仿佛出现了倒影。 另一朵莲花逐渐清晰可见。 然而那朵莲花之下,却是与任安歌的空间完全不同的模样。 那是一片灰黑色的土地,许多十字架墓碑矗立其上。 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场。 任安歌不能理解,拥有一个坟场作为空间又有什么用呢? 忽然倒影之中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已经年轻了十来岁模样的卡修斯。 他冷漠地看过去,嘴巴一张一合。 于是任安歌便听到了带着回音的说话声:“把我的母亲还给我。” 任安歌不语。 卡修斯冷笑一声,整个空间随之一抖。 任安歌又一次惨叫着倒在地上。 卡修斯的空间再次入侵。 或者说,它在吞噬任安歌的空间。 那种血脉之中的东西被活生生撕扯出去的感觉,让任安歌几度差点昏过去。 她在地上打着滚,忽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是装着整套刻刀的木匣子。 盒盖已经被撞开,任安歌的手在里面滑过,立刻便出现了一道血痕。 卡修斯一握拳,那种撕裂感暂时消失了。 任安歌喘着粗气,躺在地上只觉浑身像被一辆大客车碾过,一动都不想动。 “将我母亲带出空间,否则我会让你尝尝活活痛死的感觉。”卡修斯声音冰冷的威胁。 任安歌却在想,为什么他在吞噬空间的时候,要将尸体挪出空间之外呢。 刚刚那具年轻男人的尸体证明,卡修斯的空间中可不止他的母亲一个死人。 可是却只将这具尸体带了出来。 唯一的理由大概是,在吞噬空间的时候,里面的东西也可能被损坏。 所以他不得不将母亲的尸体转移出去,这才给了她一个机会。 然而,这具尸体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让她受更多的苦而已。 没有等到想要的回应,卡修斯恼羞成怒地道:“任安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空间再次微微震动,任安歌惨叫着翻滚。 这次的疼痛更加剧烈,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直接滚进了灵泉之中。 水花四溅,她翻滚着接近了泉眼。 卡修斯又一次停下来。 “最后问你一次,将她还给我。” 任安歌咬紧嘴唇不说话。 妈妈死在他手上,自己似乎也活不成了,既然如此,这就算一点利息吧。 卡修斯咒骂了一句。 然而比起母亲的尸体,当然还是自己更重要。 他忽然消失在空间中。 微微一震后,两个空间继续靠近。 惨叫再次回荡在空间中。 随着卡修斯的空间越来越清晰,任安歌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明悟。 她现在可以进入卡修斯的空间了。 因为从某种程度来说,两人的空间已经有大半成为了“一个空间”了。 只有在这个吞噬进行了一半却还没彻底完成的时候,才有这样一个如bug般的可能。 可她进入了卡修斯那墓地一样的空间又有什么用呢? 目光扫过,并没有发现那块玉的踪影。 但不论如何,等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任安歌不想死。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还没有带妈妈……带妈妈回家…… 一想到妈妈,豆大的泪珠又涌了出来。 这个念头仿佛给了她力气,小姑娘手脚发颤地从地上水里爬起来。 两个空间的距离已经如此之近,她只需将手抬过头顶,便能摸到对面的莲花。 任安歌轻轻碰了碰那朵莲花。 眼前的画面一抖,她已经从自己的空间转移到了卡修斯的空间中。 身边就是一座座的坟墓,她只匆匆瞥了一眼那些墓碑,就被一处位置吸引了目光。 那是卡修斯的背影。 却只能看到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那块位置。 就好像……就好像空间的口子在那处,所以她能通过那个口子看到卡修斯。 任安歌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因为浑身的剧痛而发出一丁点声音。 站不住,就跪着、趴着,走不了,就用爬的、挪的。 她一点点靠近了卡修斯的背影。 在看到这幅画面的一瞬间,任安歌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妈妈希望她活下去,所以就算与恶魔交易,她也要活下去。 一寸一寸,她接近了卡修斯,回头看了一眼,两朵莲花的花瓣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再有一会会便要彻底接触在一起。 虽然这是第一次经历空间之间的吞噬之战,但任安歌却奇异地明白,只要两朵莲花碰触到一块,那么必然有一个空间会消失了。 她依旧死死咬着嘴唇,甚至屏住了呼吸,胳膊发颤地撑在地面,缓缓站了起来。 卡修斯就在她面前,乍一看上去,她仿佛靠在了对方的背上。 随着空间的接近,他的背几乎已经挺直了,老态正在从他的躯体上消失。 任安歌慢慢伸出胳膊,右手紧紧握着自己唯一的武器——一把雕刻刀。 苍白纤细的手探出去,从卡修斯脖子左右缓缓向外。 知道胜利即将到来,男人满脸都是兴奋的光。 虽然心爱的母亲从此就不能陪伴自己了,但没关系,他可以继续活着了。 第512章 空间崩塌 任安歌的指尖几乎已经碰到了卡修斯的脖子。 她的动作慢慢停住,盯着卡修斯的后脑勺,心中天人交战。 如果……如果她这么做了,与卡修斯又有什么区别呢? 紧紧咬着嘴唇,翻涌的仇恨慢慢平静下来。 她缓缓收回了手。 然而刚刚手指被雕刻刀划破,一滴鲜血滴答落在卡修斯的衣领里。 温热的血液顿时让狂笑的人一顿,他猛地扭头,便看到任安歌连滚带爬地往莲花处靠近。 卡修斯怒吼起来,其中又夹杂着一丝慌乱。 他跨进空间,重新有力气了的双腿迈开,几步便要赶上任安歌了。 正拼命往莲花靠近的小姑娘只觉脚踝一痛,身体便从粗糙的地面滑过往后退。 扭头一看,卡修斯震怒的脸近在眼前。 “去死吧——”他在怒吼。 张开十指便来掐任安歌的脖子。 小姑娘尖叫一声,胡乱挥舞着右手。 “啊——”卡修斯惨叫一声,左眼差点儿被雕刻刀划中。 虽然及时避开了,但脸颊上依旧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他下意识用手去挡脸,任安歌趁机往前爬,属于卡修斯空间的那株柔弱的莲花近在眼前,然而身后的男人也极快地重新扑了上来。 任安歌不顾一切地往前伸手,同时脚踝传来剧痛。 甚至能听到清晰的咔嚓一声。 整个人跟着腾空起来,盛怒之中的卡修斯居然直接将她甩飞了。 可是等任安歌重新撞到地面时,卡修斯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少女纤细的手指间,一株娇弱的莲花颤巍巍地抖动着,好像一眨眼间,又好像极慢极慢的速度,莲花的花瓣一片片垂落、飘下,落在下方泥土中,便如雪花融化一样,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卡修斯仿佛成了一尊雕像,目光极为不可思议地盯着任安歌手里的莲花一点点枯萎,最终连那细细的花茎也化成了灰烬。 “不不不不——”他疯狂地扑过来,那样子似乎是想将任安歌撕成碎片。 然而只在一瞬间,他们身周的景象改变,扑通一声,卡修斯直接落在了灵泉之中不动了。 任安歌喘着粗气,仰面躺在泉水边上,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也一动也不想动了。 空间中总是寂静的,唯有汩汩的泉水声万年不变,也不知过去多久,任安歌终于重新聚集了些许力气,慢慢从泉水中爬起来。 看着面朝下的卡修斯,她知道,这个疯狂的,不知道活了多久的人已经彻底死亡了。 莲花枯萎,他的空间也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他闯入了别人的空间,违背了其他活物不能进入空间的规则,在一瞬间就被剥夺了生命。 她扭头看了看另一边,两位母亲的尸体并排躺着,她忽然觉得心中恐慌。 那个竖立了许多十字架墓碑的空间,仿佛会是自己这个空间的未来。 会不会有一天,她也像卡修斯一样,逐渐因为这份神奇的力量而失去理智,将别人的生死都不放在眼中? 会不会有一日,她的空间里,也躺了许多无辜死去的人。 任安歌抱着膝盖蹲下来,惧怕、痛苦、悲伤……无数情感涌上心头,将一颗心紧紧揉捏着,让她喘不过气来,只想永远永远这样的待下去。 不能出去,不要出去,是不是就会将变成恶魔的可能彻底扼杀? 任安歌呆坐在空间里,仿佛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口渴,也忘记了疲惫,似乎作为“活人”的感受正在一点点褪去。 直到她听到外界传来动静。 那是佣人们终于忍不住推开了起居室的门,却被里面混乱的场景惊呆了。 他们四处寻找自己的主人,然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任安歌听到他们慌乱的叫喊着,慢慢站起来,跟着一个佣人往外走。 他从车库里开出了一辆车,任安歌趁他不注意钻进了后座。 汽车飞快地冲出车库,任安歌及时回头,发现之前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占地面积不大的城堡。 如果没记错,这里在新闻报道中是作为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作被保护起来了,游客们只能远远的观看,并不被允许进入城堡。 谁又能想到,原来城堡至今有人居住呢? 汽车很快开到了一处看似废弃的机场,然而到了里面才知道别有洞天,这里根本没有废弃,里面的设备反倒十成十的新,可见一直有人维护和使用。 佣人叽里呱啦的汇报了一通,无非是告诉他们卡修斯失踪了。 机场的人纷纷紧张起来,不停地往外联络了好久,之后他们不知得了何处的指示,一辆飞机从机库中缓缓开出。 任安歌不知自己应该去哪,于是沉默地登上了飞机,她如今就是一个隐形人,没有人看得到她,而她觉得这样很好。 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原以为与三具尸体待在一个空间里会很不自在,可现在看来确也没什么,任安歌苦笑着看着窗外的白云,心里觉得自己或许真的有变态杀人狂的潜质,否则怎么会这么快就能与这些死人淡然相处了呢。 飞机停在城市的某处机场中,任安歌又游魂一般下了地,抬头看了看机场的牌子,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身边是匆匆而行的人们,她却只觉得茫然。 认真算起来,与她有关的人命已经有三条之多,甚至就在不久前,她还差点亲手割开卡修斯的喉咙。 她迷茫地抬头,看着高高的天空,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回到人群中了。 因为她已经不再是个“好人”了。 谁会敢和一个“杀人犯”待在一块呢? 这么想着,任安歌却下意识地迈开脚步,慢慢顺着人流离开了机场。 看似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然而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站在与顾千帆分开的马路上。 对面就是顾氏公司在这边的总部,拥挤在楼前示威的外国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倒是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外国警察守在楼下。 西装革履的人进进出出,看起来这里已经恢复了秩序。 真好啊! 任安歌恍惚了一下。 第513章 千刀万剐 果然什么事情到了顾千帆手里,总是能轻轻松松解决呢。 隔着马路注视着顾氏熟悉的标志,任安歌迟迟没有迈开脚步。 算了吧,自己这个样子还是不要出现了。 可一可二不可再,自己这种手里沾了一条又一条人命的人,就应该知趣的躲远一些。 免得最后从顾千帆的眼里看到厌恶,反倒让自己伤心。 任安歌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没忍住扭头看过去。 顾千帆匆匆走出大门时一边在打电话:“人在哪?……好,我马上过去。” 他没有上车,而是直接跑过马路,保镖们簇拥着他从任安歌面前经过。 “老板,任小姐的下落我们去问就好,这边局势还没完全稳下来,您不易冒险。” “我自己去问。” 两句对话飘进耳朵里,任安歌咬唇想了想,跟了上去。 顾千帆的目的地赫然是伯格的商店。 面容怪异又恐怖的男人低着头站在柜台后面,听到动静抬眼看来,看到顾千帆时忽然就笑了:“顾,你来得好快。” 然而顾千帆显然没有心情跟他寒暄,开门见山:“安安在哪?” 伯格似乎并未接到什么消息,闻言大笑起来:“她当然在我的主人那里。” 他的嗓子似乎也受过伤,笑起来仿佛一千个铁片在钢板上刮过,听得人心底一阵发颤。 然而顾千帆不为所动,只冷冷盯着他,忽然一拳挥出去。 扑通一声,伯格站立不稳,倒在柜台中,还带翻了一堆东西。 保镖们立刻分散开来,有人将“停止营业”的牌子挂出去,有人去后门查看。 顾千帆丝毫不理会保镖们的动作,只是走进柜台,抓住伯格的领子将人拎起来,语气冰冷:“我再问你一遍,安安在哪?” 嘴角挂着一道血丝,伯格却依旧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你问了也没用,现在这个时候,任安歌大概已经死了。” 他嗬嗬的笑起来,将一口带血的唾沫吐在顾千帆脸上,轻蔑地道:“你就算再有钱有势又如何,她死了,哈哈哈哈哈,她死了…… ” 话音未落,顾千帆已经一拳又一拳的打过去,伯格的脸很快肿起来,几颗牙齿掉在地上。 “老板,不能再打了,他会被打死的。”一名保镖上前劝说,“任小姐的下落还需要问他。” 顾千帆甩了甩拳头,左右一看,顺手从柜台里面那处一把刀柄上镶嵌着硕大的红蓝宝石的匕首来。 对它的华美看都不看,顾千帆只用刀身拍了拍伯格的脸,声若九幽寒冰:“不想死就告诉我安安在哪?”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还会怕死吗?”伯格笑得猖狂极了,“自从被你们害成这样后,唯一让我活下去的动力只有看着你和任安歌倒霉,现在任安歌死了,哈哈哈哈哈,你余生都要活在痛苦中,哈哈哈哈哈哈……” 他挑衅地看着顾千帆,仿佛在问“你敢杀了我吗”,然而浑身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男人却站了起来。 伯格得意地笑起来,边笑边说:“顾千帆,你就是个胆小鬼,哈哈哈哈哈,你不敢杀人,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任安歌在一旁默默看着,刚刚顾千帆那副要杀人的样子,她紧张地握住了拳头,几乎忍不住冲出去。 现在听着伯格对他的讥讽,她又气得浑身发抖,甚至动了直接把伯格拖进空间的念头。 跟着又被这个念头给惊呆了。 她忍不住苦笑,原来人的底线如此简单就会突破吗?她好像已经习惯可以用空间来简简单单让人闭嘴了。 又或许是空间杀人的样子太过平静,不见一丝血腥,才让她有种“无所谓”的感觉。 正为自己的“冷血”瑟瑟发抖,忽然就听到顾千帆淡淡的吩咐:“去,给我找个网子来,网眼要细一点。” 任安歌与伯格一样的疑问:“你想做什么?” 顾千帆正在观察匕首的刀刃,闻言随口道:“我以前看过一个说法,说中国古时候有种千刀万剐的刑罚,便是用渔网紧紧裹着犯人,那肉就会从网眼里凸出来,然后便一点一点将那些肉割掉……” 他说得随意,却因此显得这段话更加渗人。 指尖轻轻拂过刀刃,他嘴角轻轻一勾:“我倒是想试试,看看这样子真能割上一千刀吗?” 伯格似乎被他冷漠的眼神给惊到了,好一会才勉强笑道:“哈哈哈哈,顾千帆,你不过是个温室里长大的有钱人而已,以为杀人是谁都敢做的吗?” 然而语气已经没了之前的洒脱。 也不知顾千帆的保镖从哪寻来的网子,果然又细又结实还足够大。 几人合力将伯格紧紧裹在了网子里,又用个绳子连人带网一起吊起来。 顾千帆则戴上了口罩帽子和硅胶手套,手里还拿着那柄匕首,用十分遗憾地声音道:“你这个匕首不够锋利,割起肉来肯定不快,就辛苦你多吃点苦了。” 伯格被吊在空中,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顾千帆在的位置,却能感觉到小腿的裤子被割开了。 明明店子里开着暖气,伯格却觉得露出的小腿一阵阵发冷,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 任安歌就站在顾千帆背后,看着一脸阴沉的人,觉得他十分陌生。 复杂的感觉在心中纠缠,一时觉得必须阻止他,一时又带着令人恐惧的隐约期盼。 如果顾千帆手里也沾了血,他们是不是就不必顾忌其他的,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任安歌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从来不知道心底还会出现这样黑暗的想法,她忽然发现陌生的不是顾千帆,而是她自己。 她已经快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正自我感到厌弃与恐惧时,顾千帆忽然扭头看着这个方向一眼。 立刻有保镖问:“老板,怎么了?” 他神色迷惑,喃喃道:“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了安安的气息。” 伯格冷笑:“多么感人,看来你的小女朋的灵魂回来看你了。” 第514章 相见不如不见 顾千帆的回应是给了他一刀。 果然如他所说,匕首不够锋利,割开皮肉后,再想动弹就难了。 但顾小少爷并不着急,慢悠悠划拉着,这样钝刀子割肉的疼痛呈倍增长,伯格硬气的忍了一会,还是惨叫起来。 任安歌忽然瞪大眼睛,看着保镖掏出一枚针剂,趁机扎进了伯格的大腿肌肉中。 针扎的轻微痛感掩藏在剧痛中,伯格压根没察觉这件事。 等保镖将针头拔出来后,顾千帆也收了手,只冷冷道:“说,安安在哪,下一刀我要选择的位置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这会已经绕到了伯格前头,所以网子里的男人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顺着自己脖子往下,最后落到了一个让任何男人都会觉得恐怖的位置。 “或许你不了解,我给你介绍一下,在我们国家古代呢,有种刑罚叫做宫刑。” 伯格显然没听过“宫刑”,但顾千帆的目光已经足够让人恐惧。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恐惧和慌张,他觉得大脑一阵阵犯迷糊,目光也逐渐涣散起来。 密切注意着他的顾小少爷,神色一定。 沉默着等待了一会,顾千帆又一次提出那个问题:“安安在哪里?” “在……我的……主人……那里……”伯格的声音带着某种机械性。 任安歌抬头看着他的脸,发现那张怪异的面庞上一片茫然。 他的样子好似梦游,又好似被催眠,似乎本身并不清楚在说什么。 想起保镖注射的东西,任安歌反应过来。 原来这才是顾千帆的目的。 他又问:“你的主人是谁?” “我的……主人……是……卡修斯……琼斯……” 顾千帆大吃一惊。 这个名字他自然知道,可是……这怎么可能? 向来淡定的顾小少爷都震惊了一会,才想起药物起效时间有限,连忙问出第三个问题:“卡修斯在哪?” 伯格说出一个有名的城堡名字,顾千帆也不能不佩服卡修斯的本事。 躲在只允许游客远观的城堡中,难怪之前并没有查到他的存在。 “他抓安安想做什么?” 顾千帆一边给保镖打了个手势,看着两个人匆匆离开去准备,一边抓紧时间继续套话。 “主人……需要……玉……” 立刻想起任安歌手里那块不知从何而来的美丽玉石,顾千帆好看的眉毛紧紧皱起来。 一块玉而已,以琼斯家族的财力有什么没见过。 “他为什么需要那块玉?”他追问。 伯格沉默了一会,才慢慢道:“主人……想……活着……” 顾千帆更加不解了,这块玉和活着有什么关系?难道伯格是看了什么不靠谱的志怪小说,觉得顶级的玉石能让人长生不老? “他是病了吗?”他尝试着问。 伯格忽然怪笑起来:“主人……长生……不死……” 顾千帆觉得这场审问已经进入了一个古怪的胡同,不像是在问话,倒像是在听聊斋故事。 然而转念一想,卡修斯·琼斯这个人还活着,就已经足够天方夜谭了。 不过外国人还有父子同名的呢,他决定求证一下。 但外面还没准备好,他耐着性子继续:“卡修斯·琼斯是琼斯家族谁的孩子?” 根据调查资料,john这一代并没有叫做卡修斯的人,上一代也没有…… 如果他们对琼斯家族调查的资料中缺失了这样一个重要人物,那么整个情报链上的人都要挨批才行了。 顾千帆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认定卡修斯·琼斯是某个与祖先同名同姓的人。 然而伯格给的答案让他再次震惊:“主人是……卡莲娜夫人……的……孩子……” 卡……卡莲娜夫人!!! 顾千帆微微一个踉跄。 竟然会如此失态,可见他有多么惊讶。 因为历史上那位将琼斯家族推上顶峰的卡修斯,母亲正是大名鼎鼎的卡莲娜夫人,乃是某国贵族之女,容貌美丽,如传说中的海伦一般,是个以容貌名留青史的女子。 当然,她传奇的一生也为此添砖加瓦。 因为卡莲娜夫人死后尸首离奇失踪,琼斯家族寻找了很久都毫无线索,便有传说讲这位夫人是天使化身, 所谓死亡,不过是重新回到上帝身边去了,所以才找不到尸首。 保镖及时扶住了顾千帆,他摇了摇头,压下心头万般猜测,艰难地问:“你的主人今年多少岁了?” 这次伯格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外头已经来通知顾千帆可以出发了,他才模模糊糊道:“主人……不知道……四百……多……岁……” 顾千帆被保镖簇拥着正往外走,闻言猛地转过头来,暗黄的灯光中,任安歌看到那张俊美的脸庞因为震惊而扭曲。 她跟在顾千帆身后,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那个城堡中当然不可能找到自己,难道就这样让顾千帆白跑一趟吗? 可是在理清楚思绪之前,她又不愿意现身。 任安歌茫然地看着街道,忽然看到一个红色的电话亭。 匆匆跑过去,片刻后电话接通。 “喂——”老式的电话带着滋滋的电流声,让顾千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任安歌忽然鼻头一酸,未语泪先流。 “喂?”顾千帆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安安,是你吗安安?” “千帆……” “安安!太好了!我以为你……以为你……算了,你没事就好,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接你。” 话筒那头,可以隐约听到顾千帆说了一句“停车”。 任安歌默默流泪,心中纵有千般委屈万般滋味,一想到空间中那三具尸体,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能强做平静:“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听出语气不对,顾千帆立刻问:“你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安安,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就去接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见面再说好吗?” “……我就是想告诉我,我没事,你不要去找我,”到底没忍住哽咽了一声,“就,就这样吧。” 不等对面说话就啪嗒挂了电话,任安歌退回空间里,蜷缩在狭窄的电话亭中放声痛哭。 第515章 航班失联 顾千帆紧紧捏着只余忙音的电话,良久后忽然道:“她说的是‘不要去找我’,所以她现在不在城堡里了,那她是怎么知道我正要出发的?” 保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打断老板的思绪。 “号码查到了吗?”顾千帆忽然问。 …… 任安歌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听到电话岗亭的门卡啦一响。 反正在空间里,她也不会影响别人用电话,小姑娘继续抱住膝盖动也不动。 然而并没有听到话筒被拿起,却响起一声叹息。 “安安,你跑哪里去了。” 任安歌猛地抬头。 顾千帆的正看着那架老式电话,仿佛希望它能告知心爱之人的去向。 看着他毫不作伪的担忧,任安歌一阵颤抖,刚刚歇下来一些的眼泪又一次涌出来。 “千帆……”嘴唇喃喃而动,发出极轻的一声。 空间中的声音不会传出去,然而顾千帆却忽然左右一看,大声道:“安安,是你吗?” 下意识捂住嘴,任安歌瞪大眼睛看着他四下寻人。 自然是找不到人的,顾千帆从带着一丝期待到重新沉寂,最后拿出手机,低头开始发消息。 任安歌想了想,站起来凑到顾千帆身边。 却见他正在给自己发短信。 任安歌一怔,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在进入城堡前就被搜走了。 所以他的短信注定不会有人回应。 也好…… 她现在思绪混乱,在没有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前,实在不想面对顾千帆。 因为她害怕,怕被顾千帆没有原则的宠爱和呵护,会让她觉得不管做什么都心安理得。 怕最终自己会变成让人惧怕的存在。 顾千帆发完短信便离开了电话亭,任安歌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看着他往街道的另一头走。 他的手机似乎响了,所以低头看了一眼。 跟着便加快了脚步。 虽然并不想见面,但任安歌还是忍不住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会突然这么着急。 她也从电话亭中钻了出来,站在路边有些迷茫。 妈妈离开了, 哥哥的案子还没结束,又不想回去顾千帆身边…… 天地之大,她竟不知何去何从。 熟悉的轿车从面前开过,飘来一句顾千帆的声音:“查一下最近的航班是那一趟,四十分钟内没有能起飞的就直接申请航线,包机。” 任安歌眨眨眼,看来顾氏的事情还没处理完。 车辆已经开远,顾千帆的声音也逐渐不可闻,然而最后听到的几个字让任安歌脸色一变。 “安安在琼斯城……” 我在琼斯城……什么?城堡? 任安歌忽然想到刚刚顾千帆看手机的举动,跟着他就匆匆忙忙出发了,难道那个时候,是有人告诉她自己在琼斯城堡? 可是自己刚刚明明打电话了啊,为什么顾千帆还会相信这莫名的消息呢? 除非…… 任安歌脸色一沉。 莫非刚刚是有人用她的手机跟顾千帆联系? 一定是这样,因为她只是打了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顾千帆肯定不会放心,所以收到自己手机发出的短信,就算心怀疑惑也一定不会轻轻放过。 若没有之前的通话,自己手机回的信息就是一个完美的陷阱。 可现在不同,以顾千帆之能不可能猜不到这可能是陷阱。 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赶过去了。 两行清泪又顺着脸颊滴落,任安歌不敢再耽误,重新冲进了电话亭。 然而让她绝望的是身上居然找不到第二枚硬币可用了。 怎么办?怎么办? 顾千帆刚刚的意思是四十分钟内要起飞,这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 慌乱中忽然看到伯格的店子,她立刻冲了过去。 收银的抽屉被锁着,任安歌疯狂的又拉又拽,又是用刻刀拼命砍着,好容易才将抽屉拉开。 里头果然有许多硬币,她匆匆抓了一把,然后跑回电话亭中。 手指有些发颤,好容易拨完号,短暂的等待都那么难熬。 然而电话里响起的是冰冷的机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任安歌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往头顶涌来。 顾千帆关机了,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上飞机了。 任安歌怔怔离开,连电话都忘记挂上。 怎么办? 不用想象也知道,琼斯城堡中一定有许多的陷阱等着顾千帆。 卡修斯不见了,她也不见了,琼斯家会把这一切都算在他头上吗? 一定会的,而且顾家与琼斯家本来就不对付,说不定琼斯家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顾千帆就是顾家这一代的核心,若出了什么事,顾家一定大乱。 紧紧握着拳头,任安歌脸色苍白。 甚至顾不上伤心了,她此刻脑中只有两个字:矫情。 叫你矫情!叫你不肯与顾千帆相见!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她忽然现身,二话不说就往顾氏公司跑。 负责人是见过她的,忽然看到不见的人气喘吁吁站在自己面前,神情一时都很震惊:“任小姐,您怎么在这里?” “顾千帆……坐的飞机的电话,快打……”等不及喘匀这口气,任安歌急忙道。 好在负责人听懂了,连忙差了飞机上的电话拨打过去。 结果居然打不通。 “不应该啊,”负责人又拨号,“飞机上的电话怎么会打不通呢?” “他坐的公共航班?”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任安歌连忙问。 “是的,小顾总到达机场的时候,正好有一班合适的航班马上要起飞……” 看到小姑娘脸色刷地变了,负责人的话也就没说下去。 秘书忽然冲进来,花容失色地道:“刚刚传来消息,小顾总乘坐的那架航班失联了。” “什么?!” 任安歌与负责人异口同声。 比起负责人一脸疑问,小姑娘心里却十分笃定。 是琼斯家,一定是他们。 从卡修斯的作风就看得出来,这是个不将其他人的性命当回事的家族。 为了将顾千帆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或许整架飞机的人当做陪葬也无所谓。 她站了起来,来回踱步。 如今最重要的,是让琼斯家的投鼠忌器,不敢对顾千帆做什么才好。 第516章 摆拍 任安歌猛地顿住脚步。 “联系琼斯家,就说……就是……”任安歌眉头紧皱,下定决心,“就说人,东西都在我手上,除非顾千帆平安,不然他们就只能接回去一具尸体了。” 负责人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任安歌这样外表柔弱的女孩子,张嘴就是“尸体”。 任安歌冷冷看过来:“还不快去。” 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小顾总。 所以下意识脱口而出:“是!” 负责人去跟琼斯家联系了。 任安歌在心里给自己鼓气:不要慌,想想如果是顾千帆,现在他会怎么做? 这么思索着,她开始给国内打电话。 如今百香集团是顾泽在坐镇,任安歌直接找了他。 “五叔,千帆很可能被琼斯家族控制了,他坐的飞机现在失联了,是公共航班,航班号是……” 一旁的秘书非常机灵,飞快将航班号写在纸上,任安歌照着念了一遍,然后道:“麻烦你查一下航班上的其他乘客,如果有可能,希望能联系相关部门进行施压……” 顾泽立刻明白了任安歌的意思,沉声道:“好,我马上去办,安安,你不要太担心,千帆很厉害,不会轻易被人制住。” “我知道,但只怕对方会用我的假消息来欺骗他。”任安歌越发痛恨自己之前的矫情,“我们现在暂时断开了联系,对方一定会利用这一点的。” 顾泽自然十分疑惑,两人明明一起出去的,顾千帆又将安安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两人怎么会失联呢? 只是现在却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任安歌又说了一些事情,顾泽全都一口答应,两人便挂了电话。 负责人那边与琼斯家已经联系过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边刚刚说出那样一句威胁,就引得琼斯家的人十分激动。 他们现在的大家长,也就是琼斯家贵族称号这一代的继承人,马卡·琼斯居然亲自与他通话了。 对方的要求很简单,要任安歌证明“那个人”还活着。 他一头雾水的回来汇报。 任安歌冷冷看他一眼:“你刚刚没这副模样吧?” 这是问他有没有当着马卡·琼斯的面做出这幅不知情的情况,那样的话一定会引起对方怀疑。 负责人连忙道:“绝对没有,任小姐请放心。” 说着下意识擦了擦额头,这位“准老板娘”真的与小顾总好像啊,同样给人这么大的压力。 任安歌想了想道:“有休息室吗?” “有的,您看我平时使用的休息室可以吗?” 负责人立刻道。 “走。”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就在负责人办公室的后面,但布置得十分舒适。 任安歌忽然道:“你是千帆信任的人,等会的事情我希望除了你之外,不会再传到任何人耳朵里。” 听她说的严肃,负责人立刻严肃地道:“是,您放心。” 任安歌便道:“先到门外守着,一会我叫你再进来。” 负责人立刻出去了,还贴心的将门给关紧。 任安歌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琼斯家不看到卡修斯不会罢休,但若看出来卡修斯死了,他们更会发疯。 所以……必须让他们以为卡修斯还活着,并且有不得不跟自己走的理由。 任安歌一挥手,卡莲娜夫人的尸体出现在床上。 将她整理了一下,摆出一副安然入睡的架势。 然后又将卡修斯摆在空间门口, 上半身探出,面向床上的女尸。 任安歌再次深呼吸。 这一次暴露,就再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你进来吧——”扬声唤了一句,房门应声推开。 “锁门。” 负责人连忙将门锁好,之后才回身看过来,不由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从哪冒出来两个人? “拿你的手机出来,一会我不见以后,就拍个几秒的视频发给琼斯家。” 负责人一头雾水,什么叫做“我不见以后”? 下一秒他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任安歌真的在房间中消失了。 而那个……等等,那个男人怎么只见一半身体。 负责人面色大变,拿着手机的手疯狂地抖起来。 忽然任安歌的脑袋又出现了:“还不拍?” “拍……拍……”负责人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连声音都缥缈起来。 “你们小顾总的安危就看这一下了,你给我冷静点。”任安歌大喝一声。 锐利的眼神直勾勾地刺过来,负责人猛地一抖,连忙举起手机。 任安歌又一次消失了,而那个只有一半身子的男人胳膊忽然抬起来,似乎想去摸床上之人的脸。 他忠实的遵照任安歌的吩咐,就拍了个五秒钟的视频,画面在男人的手掌即将碰到女人的脸时突然终止。 任安歌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被卡修斯的身影挡住,丝毫没有露出破绽,才满意地点头:“就这样,把背景处理一下,要让对方觉得我们不希望暴露,但又要不经意地留一点线索,让他们能察觉这是顾氏,然后把视频发出去。” 这个要求难不倒负责人,难的是刚刚那一场大变活人太让人震惊,他几乎是飘着离开了休息室。 任安歌则将两具尸体收回了空间,忍不住苦笑。 好像只是一会儿,她就对摆弄尸体毫无障碍了。 差不多半小时后,时长只有五秒的小视频传给了琼斯家。 不到一分钟,电话激烈地响起来。 负责人怯怯看了一眼任安歌,却见她微微点头,这才接起电话。 马卡·琼斯粗犷的声音响起:“叫那个可恶的女人接电话。” “琼斯先生,我就在这里。”任安歌冷淡的开口,“千帆人呢?” “放心,顾是我们的贵宾,自然受到了最高级别的接待。” 任安歌觉得这话让人心悸,马卡·琼斯嘴里说的“接待”,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让他说话。” 最关键的是确认顾千帆的安全。。 “将那位先生恭敬地送回来,否则我不确定你会收到什么。”马卡·琼斯显然并不想按着她的节奏走,直接就开始了威胁环节。 第517章 他和我是一体的 任安歌紧紧握住了拳头。 她当然紧张,一个不慎,顾千帆可能就会受到伤害。 闭着眼睛,她默默回忆顾千帆的行事风格。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冷漠:“琼斯先生,你恐怕弄错了一件事。” “哦?”马卡·琼斯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显然觉得自己手里的筹码更多。 “顾千帆自然对我们很重要,但是卡修斯对你们也是不可缺少的。”任安歌冷笑一声,“你现在让他回去,他也不会走的,毕竟——” 她故意拖长调子,慢吞吞道:“吞噬还没有结束,胜负还没分出来。” 虽然对面看不见,任安歌依旧勾出一个冷漠的笑容:“一百多年了,他怎么舍得放弃呢?” “你……”马卡·琼斯气急败坏。 任安歌便知道,对方果然对空间的事情了如指掌。 也是,如果他们不知道,又怎么帮助卡修斯在全世界寻找有空间的人呢。 任安歌愈发笃定:“不过现在可是我占了上风,他连离开自己空间都不敢,琼斯先生,如果你不让我看到平安无事的千帆,我只好马上吞噬掉卡修斯的空间了……” 她尖锐的笑了一声:“毕竟长生不老,谁不想呢是不是?” 这个问题击中了马卡·琼斯。 长生不老,谁不想呢?他觉得任安歌也是一定想的。 她现在或许还对顾千帆有深刻的感情,所以愿意为了他暂停所有的动作,可一旦她想明白,知道什么事情更重要,恐怕顾千帆在她心里就没什么分量了。 一旦她失去了忌惮,曾曾曾……祖父可就…… 马卡·琼斯忽然发现,原以为自己手里掌握了全然的优势,只因为卡修斯真的在对方手里,且还被对方压制住了,事情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任安歌故作不耐烦:“给你十秒钟考虑,如果不想让我确认顾千帆的安危,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她冷哼一声,将马卡·琼斯的话原封不动的奉还:“之后我也不确定你会收到什么。” 马卡·琼斯不得不退让:“你等着。” 几十秒后,对面传来温和的声音:“安安。” “千帆!”听到对方似乎十分平和的样子,任安歌的眼眶还是立刻红了,却不得不强忍住,“你怎么样?” “我很好,琼斯先生虽然手段卑劣了一点,但绅士的礼貌还没有忘记。”顾千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 “飞机上的其他人呢?” “被分开关押了,所以我不清楚。”顾千帆语气有点发紧。 事实上,在被拖下飞机的时候,他好像看到有人反抗被枪击了,但现在他不敢说这么多,怕任安歌会慌了神。 但就像他熟悉安安一样,小姑娘也对他万分熟悉,立刻察觉出他语气的不对。 任安歌默了默,已经猜到那些普通乘客怕是出问题了。 闭了闭眼静,她尽量冷静地道:“你不要担心,卡修斯·琼斯在我这里,他一时半会回不去,如果琼斯先生敢对你动手,我就让卡修斯一部分一部分的回去。” 电话自然是开的免提,顾千帆清楚地看到马卡·琼斯的脸黑了。 他其实也万分惊讶,没想到任安歌能如此平淡的说出这样的话。 心中微微发沉,总觉得心爱的女孩不知不觉中,对生命有了一种漠视感。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瞬间心中已经转过千头万念,只是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 马卡·琼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吼道:“任安歌,你若敢伤害他,我不会放过你们!” 任安歌只是冷笑,心道卡修斯都是一具尸体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如今最重要的是把顾千帆带回来,她淡淡地道:“这些废话我们就不用彼此试探了,琼斯先生,把千帆送回来,我可以跟你们回去。” “安安!”顾千帆立刻阻止。 任安歌不理他:“琼斯先生,你应该知道,在现在这个关头,卡修斯和我就是一体的,我跟你们走,就相当于卡修斯也回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饶是顾千帆机智过人,也完全听不懂这句话,只觉得每个字都懂,就是合在一起无法解释。 马卡·琼斯不耐烦的一挥手,有人将顾千帆的嘴堵上不让他再说话。 听筒里传来的动静很容易便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任安歌神色微变,只恨不能立刻将那些欺辱顾千帆的人干掉。 “任安歌,谁能保证你的话?” “琼斯先生,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赌一把,您说呢?” 马卡·琼斯不说话了。 这个局面说实在的,是他完全没能预料到的。 在佣人报告说曾曾曾……祖父不见了的时候,他其实并不慌乱。 毕竟作为琼斯家族这一代名义上的家长,他是很清楚曾曾曾……祖父底细的,知道他拥有一个非常神奇的空间,遇到危险的时候直接躲进去,不但自己万分安全,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敌人拖进空间弄死。 这个神奇的力量太逆天了,四百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琼斯家族的对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永远消失了……当然,还有许多敢对曾曾曾……祖父不敬的人。 包括那位美丽的夫人,曾曾曾……祖父的亲生母亲。 所以整个家族对卡修斯又敬又俱,不过这么多年了,大家也逐渐习惯了卡修斯的存在。 因此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曾曾曾……祖父进入空间去了。 任安歌这个空间拥有者十分难对付,这是他早有所闻的,或许只是因为一时没能制服得了她,所以曾曾曾……祖父另有安排。 毕竟两位空间拥有者之间如何战斗,他并不清楚,曾曾曾……祖父也从来不告诉他们这些细节。 但不管如何,他的祖父毕竟已经拥有神奇的空间四百多年了,对其各方面的研究一定比任安歌这个稚嫩的拥有者要深刻得多,他对曾曾曾……祖父拥有绝对的信心,相信这场战斗无论如何胜利会属于琼斯家。 所以忽然被告知卡修斯·琼斯被任安歌挟制住了,他确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第518章 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 “我要跟先祖说话。”马卡·琼斯忽然说。 任安歌立刻道:“恐怕不行。” “你在捣鬼。”他立刻表示怀疑。 “是你的原因。”任安歌额角见汗,声音却十分沉静,“卡修斯不肯离开空间,为了逼他出来,好拍个视频给你看看,我不得不用空间逼迫了他一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马卡·琼斯十分紧张。 “放心,死不了。”任安歌冷笑,“不过现在大概在空间中昏过去了吧。” 马卡·琼斯没出声,显然在估量这句话的真假。 任安歌却好似自言自语:“说来这时候吞噬他的空间应该很简单吧。” “你敢这么做,就做好跟顾永别的准备吧。” “呵……琼斯先生,您或许应该学学该怎么尊重别人,我现在是不敢直接干掉卡修斯,不过让他吃点苦头倒是挺简单的。” 马卡·琼斯只觉额角青筋直蹦。 琼斯家族纵横数百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 然而也正因为他是琼斯家明面上的家主,所以更清楚琼斯家长久的昌盛是因为什么。 没有卡修斯,那些对琼斯家族虎视眈眈已久的敌人们,一定会不顾一切将他们撕碎的。 因此虽然对任安歌的“不敬”十分愤怒,马卡·琼斯却也极力保持了沉默。 任安歌仿佛能看到电话对面之人的表情,冷笑一声:“让千帆来说话。” 对面静默了片刻,顾千帆的声音再次响起:“安安,做得好。” 纵有无数疑惑,他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进行询问。 任安歌则道:“千帆,你有没有什么想嘱咐我的?” 她总担心自己思虑不够周全,希望能得到顾千帆的指点。 可现在这个情况,马卡·琼斯又怎么会任由他们谋划呢? 换做其他人或许会对这个问题无奈,顾千帆却十分镇定的笑起来。 “按你自己的心意去做,相信你自己。” “可是……” “不过要记住一点哦安安,”在马卡·琼斯警惕地目光中,顾千帆柔声道,“你老公是一个商人。” “你……”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能嘴花花,任安歌有些气急败坏。 顾千帆轻笑:“乖,你这辈子还想跑吗?” “说重点!”小姑娘一想到许多人都听到自己被调戏了,就想跳脚。 “好吧,重点就是我是商人。” 马卡·琼斯虽然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问题,但直觉告诉他不能让这两个人继续谈下去了,一个眼色让手下将人带走,冷冷道:“任小姐,下次再聊吧。” 说着不等任安歌回话,已经直接掐断连线。 任安歌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顾千帆的安全暂时可以保证了。 她瘫在宽大的椅子里,愣愣看着天花板半晌,忽然问:“千帆一直强调商人,是什么意思?” 负责人一直在旁边,也皱着眉头在思索,犹犹豫豫道:“小老板常常说,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付出了就要赚得回来……不过却不能将目光局限于短期的利益,目光必须足够长远。” “赚回来……目光长远……”任安歌喃喃重复着这些词。 忽然一跃而起,又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哪位?”对面显然对跨洋电话十分疑惑。 “展警官,我是任安歌。” “是你?你去国外了?” 看来展伦华对最近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 “我需要一个不会被窃听的电话与你联系,有没有?” 展伦华立刻察觉事情可能不简单,迅速问:“你那边有卫星电话吗?” 任安歌立刻看向负责人,后者则马上回答:“有。” “有的。”任安歌转达。 于是展伦华提供了一个卫星电话给她,让她五分钟以后打过去。 时间一到,两人再次联系上。 “发生了什么事?”展伦华语气很严肃。 “千帆在马卡·琼斯手上,”任安歌快速地道,“除此之外,还有一飞机的普通民众,具体人数一会你联系顾五叔,他已经在查了。” “怎么回事?你们跟琼斯家的对上了。” 任安歌的嗓子一窒,她不想这时候谈起妈妈的事情,沉默了几秒后她淡淡道:“是琼斯家的惹了我们,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你只要知道他们暂时不敢动千帆。” “你确定?琼斯家的都是些疯子!”展伦华有些发怒,觉得任安歌对自己好友不够在乎。 任安歌苦笑:“展警官,难道我不比你担心顾千帆吗?他是我男朋友。” 展伦华默然,更过分的话暂时没有说出来。 “卡修斯·琼斯在我手上,他们暂时不敢动。”任安歌补充了一句。 “什么鬼?卡修斯·琼斯又是谁?”展伦华万分惊讶。 闻言小姑娘也惊讶了一下,继而想起来,大概除了琼斯家的人知道藏了个四百多岁的老妖怪在家里,根本没人知道此事。 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句:“就是那个卡莲娜夫人的孩子。” “不可能!”展伦华的声音极大,“那是四百多年前的人了!” “琼斯家利用了某种力量,让他一直活着。”任安歌简短地道,“这个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现在我没时间慢慢跟你解释,你只要知道,卡修斯对琼斯家非常重要,但他现在在我手上,所以对方投鼠忌器,暂时不敢对千帆做出什么事来。” 展伦华一时说不出话来,任谁忽然知道有个活了四百岁的人存在,反应都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好一会他才哑着嗓子问:“那你联系我是想做什么?” “我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上头对琼斯家如此忌惮和警惕,但现在是个机会。”任安歌沉声道,“要干掉这个庞然大物,自然要从根子入手,现在琼斯家的根子就在我手中,但……我要一个平安无事的顾千帆回来。” 她已经失去了太多,不能再失去一个了。 展伦华立刻反应过来:“你希望上面出手?” “难道让我去杀光琼斯家吗?”任安歌反问。 这样的较量已经不是个人与个人的战场了,琼斯家根系繁茂,唯有足已匹配的力量出手,才能将其一次拔除干净。 第519章 坦白 然而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展伦华能够决定的,他沉默了片刻,果断道:“三十分钟后我再与你联系,这个电话随时带在身边。” 任安歌却道:“要快,我不知道马卡·琼斯能忍耐多久,他手里可不止一个人质。” “我知道了。”展伦华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任安歌呆了半晌,又开始打电话。 “安安?”顾泽带着担忧的声音响起。 “五叔,有几件事情想麻烦你帮忙。” “不用说麻烦,”不知为何,顾泽似乎有些伤感,“说吧,五叔能帮的也不多了。” 这句话有些奇怪,但任安歌这时候没有心情去想那些,直接道:“请您想法子联系郑伯伯,告诉他,如果上头有清算琼斯家的意思,请他也马上反击吧,我哥哥被冤枉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好。”顾泽也不问为什么,立刻答应。 “……另外百香集团的那些蛀虫,这次也该一并清算了,免得后台出事,这些人反倒要闹出乱子。” “嗯,我会处理好的。” “……五叔,谢谢你。”任安歌沉默了一会,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顾泽似乎有些惊讶,片刻后却轻笑起来:“我的荣幸,小朋友。” 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可她现在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了,那个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被任安歌捕捉到。 三十分钟后,展伦华果然打电话来:“任安歌,说说你的计划吧。” 他的声音十分严肃,小姑娘猜测对面应该不止他一个人。 深深吸口气,任安歌沉声道:“我没有什么计划。” “你!”展伦华简直要被气死了,更不敢回头去看那排大佬们的脸色。 “现在只能随机应变,马卡·琼斯也一定在想对策,我只能说,卡修斯不回去,他不会轻举妄动。”任安歌再次深呼吸,“我只是觉得,机会难得,卡修斯是我们的王牌,也是琼斯家的死穴,既然掌握了,为什么不发挥最大的作用呢?” 她喃喃道:“千帆说,他是一个商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还有什么比趁机铲除琼斯家更大的利益呢?” 展伦华快被她气死了,十分后悔自己听到琼斯家的消息,一时冲动就跑来惊动了上头的人。 他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会被老爸打个半死。 然而正懊悔着,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 展伦华扭头一看,正是自己老爸。 “任安歌你好,我是展伦华的爸爸,你可以叫我一声伯父。” “展伯父,您好。” “能够铲除琼斯家,确实是件非常值得的事情,但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计划,你确定卡修斯这个人对琼斯家有这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毕竟除非知道卡修斯的秘密,否则谁能想象诺大的家族,生死存亡居然寄托在某一个人的身上呢? 任安歌嘴里发苦。 然而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声音微颤却又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展伯父,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说。” “现在能听到我说话的人,是不是国家最信任的人,是不是绝不会将重要的秘密透露出去,影响到国家利益的人?” 展家父子同时挑眉,显然没想到任安歌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接下来要说的话,至关重要。 负责人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坏事。 而展伦华父子则齐齐转身向后看。 神色平静的老人左右看了看,缓缓点头。 这个姿态说明,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以国为家,绝不会损害国家利益的人。 于是话筒里传来声音:“是。” 任安歌第三次深呼吸,然后一字一顿道:“卡修斯身负一种神奇的力量,那是一个存在于异次元的空间,他可以随意进出,一旦进入空间,就连最先进的机器也无法查出任何痕迹,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去往任何地方。” “什么?”展伯父等人都露出“天方夜谭”的表情。 唯有展伦华陷入了沉思。 任安歌继续道:“这个空间应该还有其他神奇的功能,但这个只有卡修斯本人才知道了。不过我却知道空间还有另一个特点,除了空间主人,任何活物都不能进入,如果强行将其带进空间,就会立刻死亡,且看不出任何外伤。” 展伦华神色大震,忽然想到自己在什么地方,连忙又稳住了表情。 然而他的周围全是老姜,只那么一瞬间,已经让他们心中有了猜测。 展伯父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琼斯家族在利用卡修斯这种……神奇的力量?” “卡修斯亲口承认,这四百多年来,是他在背后实际操控琼斯家族。” 四百多年!所有人震撼。 “这不可能,没有人能活四百多年,难道你说的那个空间还能让人长生不死?” 不可否认的是,所有人的心都有些火热起来。 任安歌苦笑,在说出卡修斯的秘密时,她就知道不可能隐瞒自己。 “并不是空间能让人长生不死,而是抢夺别人的空间,能让空间主人维持生命。” 她淡淡道。 电话这头都是人精,立刻反应过来。 展伦华满心无奈,心道这样大的秘密怎么突然就坦白了?也不知道顾千帆知道了会怎么样。 展伯父沉默片刻,试探着问:“听你的意思,莫非这个神奇的空间……你也有?” “是的。”任安歌艰难地承认了,然而说出答案后心里一松,语气又放松了,“卡修斯一直让琼斯家暗中针对我,用了许多手段将我逼出国,目的就是我身上的空间,按他所说,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见过其他拥有空间的人了。” 顿了顿,听得话筒里头一片寂静,便知道对面都惊住了,任安歌继续道:“卡修斯快死了,所以我是他惟一的希望,他想抢走我的空间,延续自己的姓名。” “那么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任安歌简短地道。 第520章 三天之约 “什么?”展伯父又是一惊,一个死人,如何能威胁到琼斯家。 “不过马卡·琼斯并不知道。”任安歌很快解释,“他虽然知道卡修斯在抢夺我的空间,却并不清楚具体的过程,只以为我的反抗导致战况胶着,我目前稍占上风,我用了一点手段,让他以为卡修斯被困在自己的空间里。” 对面明显松了一口气。 任安歌继续道:“所以现在第一,不能让琼斯家的知道卡修斯已经死了,第二,要尽快将千帆救出来。我猜对方很快就会提出交换人质的,至于在这个过程中,要如何趁机对付琼斯家,就不是我能想得明白的了。” 展伯父那边传来细细的讨论声,电话又回到了展伦华的手中。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任安歌听得那边详尽的安排,长长出了口气。 一场电话会议结束后,她只觉得极为疲倦,与这种等级的人物打交道,让她的精神非常紧张。 主动坦白自己的秘密,也让她既害怕又放松。 未来会怎么样呢?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这个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与琼斯家的仇已经比海深,卡修斯死了,琼斯家失去了老妖怪的庇护,任安歌不清楚之后他们会怎么样,但不管怎么说,他们都必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说不定会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任安歌已经失去了妈妈,不想再有亲近的人被琼斯家伤害了。 所以只能这样,一不做二不休,借助更强的力量,直接将琼斯这条船掀翻。 而且暴露了自己的秘密,如果真的有人想研究这个神奇的空间,那么她的分量也会变重。 看在这一点上,他们也不会允许琼斯家的再对自己出手。 将所有的盘算过了一遍脑子,任安歌长出一口气。 不知道顾千帆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生意是一本万利呢? 供出她一个,能让许多人都睡个安稳觉,应该算是不错的交易吧。 她太累了,一直紧绷、痛苦、崩溃的心,这一刻却突然什么都不想思考,就这样蜷缩在椅子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好像过去了很久,他被负责人轻柔地唤醒:“马卡·琼斯先生来电话了。” 任安歌立刻清醒过来,接过电话放到耳边。 马卡·琼斯阴沉的声音传来:“任小姐,我觉得我们应该约个时间见面,将彼此最重要的人带回家,您说呢?” 任安歌笑了笑:“琼斯先生能想通,我也很高兴。” “那么我们就下午……” “琼斯先生,什么都由您来定,这可不是公平的交易。”任安歌直接打断他。 “那你想如何?”听得出对方在苦苦压抑着怒火。 “三天后吧。”任安歌盘算着展伦华那边给的时间,定了个应该能在马卡·琼斯接受范围内的时间。 三天,马卡·琼斯确实还能忍耐,但他还是起疑了:“看来任小姐并不是那么担心您的男朋友。” “我当然担心他,”任安歌语气平静,“不过与您这样狡猾的狐狸做生意,我需要更好的状态,毕竟您的先祖,今日可没少折腾我。” 马卡·琼斯的心微微放下了些许,他觉得这句话是在说,两人空间吞噬的战斗情况有了变化。 三天……如果先祖能在此之前将空间吞噬完毕,他们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与马卡·琼斯斗智斗勇一番后,任安歌只觉更累了,她直接占据了负责人的休息室睡死过去。 梦里好像有许多人,可她太累了,眼睛看不清,耳朵也听不清,只知道自己仿佛立在四面都没有通路的孤礁上,无论怎样呼喊和哭泣,都无法得到回应。 等任安歌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泪水已经浸湿了枕头。 她这才知道自己还是一样难过和恐慌的。 然而一旦清醒过来,就不得不将这些情绪都压回心底。 已经没有退路了,从决定坦白一切来换得国家力量出手的时候开始,她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沉默的坐起来,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才回到办公室。 想不到负责人居然给她准备了一套新的衣裳,他轻声道:“任小姐,不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小顾总不会希望看到您如此颓废的样子。” 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经皱巴巴的衣服,任安歌苦笑一声,还是去里头换上了新衣,再吃了些东西,总算显得精神了一些。 上午一个容貌极为普通——属于扔进人堆便找不着的那种——的男人被领了进来。 他带来了展伦华的亲笔信,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任安歌打量了他几眼,什么也没问,只起身道:“跟我来。” 两人单独进了休息室,片刻后卡修斯的尸体被取出来放在地上。 饶是那个男人一直神色平静,这一刻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任安歌疲惫地揉着太阳穴:“这就是卡修斯本人,你可以随便观察。” 看来他是得到过叮嘱的,纵然十分吃惊,却什么也没问,只蹲下来仔细观察起来。 见他对着一具尸体也面不改色,还伸手轻轻掰动卡修斯的头,以便观察各个细节,任安歌便坐到一旁闭目养神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始终不发一言的男人终于开口:“已经可以了。” “好,”任安歌随手把卡修斯收回空间里,又带着人出了休息室,“需要什么跟他说,请一定要仔细些,顾千帆的安危就靠你了。” “任小姐请放心,我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事情严重了。”男人飞快写了一张单子,交给负责人去处理。 任安歌叮嘱了一句:“动作小一些,不要引起琼斯家的警惕。” 负责人应了一声,忙着去安排了。 两个应该说是陌生的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后任安歌才没话找话:“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我叫贾庭,庭院的庭。” “我叫任安歌,不过贾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是的,任小姐不必这么客气,叫我贾庭就好。” 任安歌只是笑笑,没有争辩这件事情。 第521章 谁会输 三天的时间,忙忙碌碌也是一闪而逝。 马卡·琼斯似乎突然想要表现一下自己的绅士风度,居然让任安歌决定交换人质的地方。 经过之前的商议,任安歌将位置定在了一处地标建筑。 如果最终不得不亲自对决的话,在那里她还有自己的优势。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一早天空便暗沉沉的,雨水欲落不落,让人十分烦躁。 任安歌乘车出发,一路上都听着展伦华在说着布置。 这三天,国内秘密调拨了一些人过来,其中就包括他。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严肃,因为战场不仅仅在这一处。 若这次做得好了,以后琼斯家便再不是什么威胁。 等展伦华讲完之后,任安歌开始闭目养神。 她觉得很累,身体疲惫不堪,精神却不正常的亢奋,这三天几乎无法入睡。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与马卡·琼斯那样的人打交道,她不能有任何破绽。 “到了。”展伦华轻声开口。 他探过身来与任安歌对视:“记住,除了顾千帆,一起失踪的飞机乘客还有132人,其中华裔27人,最好将他们都带出来。” “嗯。”任安歌捏了捏鼻梁,推开车门。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一点也看不出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到底地标建筑附近,才察觉琼斯家有多财大气粗,这里一年到头从来都是游人如织,然而今天却安静得连个野猫野狗的影子都看不到。 任安歌沉默地走过去,身后跟着几个彪形大汉。 走动间隐约可见腰间别着的武器。 对面马卡·琼斯穿着十九世纪贵族的服装,神色带着一丝审视。 待任安歌走近后,他圆滑地道:“安,欢迎你的到来。” 任安歌则微微一笑:“琼斯先生居然如此大手笔的包场,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我想今日的会面,还是尽量保密为好。”他的目光隐晦地看了一眼远处,从站在车边的展伦华身上滑过,“不知道那位是谁?难道琼斯家的秘密已经传开了吗?” 回头看了一眼,任安歌淡淡道:“您大可放心,这位是千帆的好兄弟,今天特地来接他的。” 马卡·琼斯笑了笑,表情中似乎有一点不屑。 大概在他的计划里,就没打算让顾千帆平平安安的回去吧。 任安歌只做看不到,淡淡道:“琼斯先生也带了不少人,我都不过问,您也不必为了无关人士多费口舌了,您总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单刀赴会吧。” “那么请吧,任小姐。”马卡·琼斯眼底闪过一丝怒意,面上却维持了彬彬有礼。 任安歌一点头,率先往电梯里走。 三百六十度透明的观光电梯越升越高,谈判双方以及两边共四个保镖,一起沉默地站在电梯里,视线都下意识投注在越来越远的地面。 “不知道我的先祖在哪里?”马卡·琼斯觉得最好的发展,便是三天过去,出现的是卡修斯本人,那意味着在这场吞噬的战斗中,他是最后的赢家。 然而这个希望落空了,退而求其次,至少曾曾曾……祖父不是被压制的那个。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个希望依旧没有实现。 他刚刚可是仔细看过了,任安歌坐的车子里没有其他人。 任安歌却一笑:“他,自然在应该待着的地方。” 马卡·琼斯猛地扭身,这句话似乎让他感到惊怒。 然而就在此时,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最高的观光层。 玻璃门缓缓打开,任安歌已经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 顾千帆双手都被拷在观光台边缘的栏杆上,身上的西装也有些皱巴巴的,整个人难得一见的有些狼狈。 但他的脸色还比较正常,目光也清明镇定,多少让人放心了些。 四目相对,他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安安,你来了。” “嗯,我来了。” 简单的一句对话,却道尽了对彼此的担忧与思念。 马卡·琼斯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任小姐,我觉得你们可以待会再叙旧。” 不想理会他,任安歌抬脚往唯一的桌子走。 如果没记错,这处观光台是没有这些东西的,看来是琼斯家临时运上来的。 旁边还有个吧台,后头一名身材妖娆的女子正灵活地调着酒,任安歌刚坐下来,她便摆了一杯彩虹色的鸡尾酒在她面前。 马卡·琼斯嗤笑一声:“露丝,这位小姐今年已经成年了,怎么拿这种哄孩子的东西来。” “噢~因为她看上去了很嫩呀。”露丝抛了个媚眼,“就像那些嫩嫩的小牛排,尝起来一定非常香嫩多汁。” 殷红的舌尖弹出来,轻轻舔了舔嘴唇,露丝瞬间暴露出可怕的内核。 不过是下马威而已,任安歌忽然伸手将那杯彩虹鸡尾酒推开,淡淡道:“中国人在接待重要客人的时候,应该上茶,这是一个家族的底蕴。” 这无疑是在说琼斯家族没有底蕴,马卡·琼斯的脸色瞬间变了。 任安歌却还没说完,嘴角微勾:“一大早就上酒,可不是什么好做派。” “……任小姐真是伶牙俐齿。”马卡·琼斯冷冷道。 “啊,这就叫伶牙俐齿了吗?”任安歌微笑。 四两拨千斤的回答,马卡·琼斯深呼吸。 谈判刚刚开始,谁先乱了心神,谁就会输。 “我的先祖呢?”然而再怎么自我平复,他的语气依旧冷下来,“我可是非常守约的将顾带来了。” 任安歌一勾手指。 身后的保镖砰地将箱子放在桌上,打开,转向马卡·琼斯。 一个即时视频画面出现。 任安歌用力一握拳,另一名保镖食指非常轻微地在裤兜外头敲了敲。 几乎是同时,视频里的人惨叫着蜷缩在一起。 马卡·琼斯不敢置信地张开眼睛,片刻后大叫:“住手!” 任安歌缓缓松开拳头,画面里的人也渐渐放松下来,然而疼痛的余波还在侵袭着他,镜头里可以清楚看到他在发抖。 “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看来琼斯先生并没有亲眼看过空间吞噬的战斗对吗?”任安歌笑得平淡,“这是很正常的,痛苦会一直陪伴着他,直到空间吞噬完毕。” 她不在意地看着自己的手,淡淡道:“毕竟是走向死亡,有一点痛苦又算什么呢?” 第522章 注射 马卡·琼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错,因为近百年都没有找到其他空间拥有者,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先祖动手吞噬空间。 但这不是他怀疑的原因,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先祖居然会败在一个黄毛丫头手上。 拥有四百多年空间的人,竟然在吞噬的战斗中处于绝对的下风。 难怪任安歌敢大咧咧前来。 他的脸色阴沉如墨,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带着深深的仇恨。 “按你这么说,我的先祖已经输了,他……” 已经料到对方要说什么,任安歌轻轻一笑:“我可以把他还给你们,假装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只要你把千帆,还有飞机上的其他人都交出来,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你以为我会相信?”马卡·琼斯丝毫不信任安歌会在这个时候停手。 毕竟吞噬了一个空间,可要多出好长的寿命呢。 任安歌却十分淡然:“我可不是卡修斯,我的人生还有那么长,不必现在去考虑死不死的问题。” “没有你的空间,我的先祖也活不了多久。” “世界这么大,总会有其他办法的。” 马卡·琼斯忽然一挑眉:“我还以为你是那些正义人士呢。” 听出他在讽刺自己,任安歌却毫不动怒,甚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反倒十分爽快地承认:“我只在乎重要的人,卡修斯要杀谁,吞噬谁的空间,只要与他们无关,我为什么要管?” “那么让我的先祖回来,你带走顾……” “不行。”任安歌直接打断他。 面对马卡·琼斯阴沉的脸色,她解释了一句:“这关系到千帆的以后,我不能不管。” “还真是痴情人。” 任安歌微笑:“这是我唯一的优点了。” 顾千帆微微皱眉。 他的姑娘笑意不及眼底,这话并不像是在与马卡·琼斯打太极,倒好像是真心话似的。 只是此时显然不是询问这些的时候,他只得将满心担心尽数压下。 “如果以后我们能互不干涉,我想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案。”马卡·琼斯似乎气顺了些,片刻后话锋一转,“可是现在你在压制着我的先祖,我该如何相信你不会在将人带走后,杀死他呢?” “我想您只能相信我的人品了。”任安歌十指相对。 马卡·琼斯忽然发现,面前的小姑娘居然与顾千帆有着如此相似的气场。 与顾家谈生意的时候,他们就常常看到这个模样的顾小少爷。 然而从来没有在生意场上占到过任何便宜。 今日在任安歌身上又有这样的感觉,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顾千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唯有任安歌什么都没察觉,还奇怪马卡·琼斯怎么还想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想了想直到目前为止,一切谈话都还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她便将这点疑惑放下了,继续道: “而且我想现在卡修斯也不愿意两个空间彻底分开。” “为何?” 马卡·琼斯问完之后才发现自己问了句蠢话。 视频里的先祖明显返老还童了不少,看上去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 这当然是吞噬了部分空间的原因。 虽然现在任安歌反过来压制了他,但先祖并非完全没有好处。 虽然如今这个状况,任安歌一旦继续吞噬他的空间,先祖就会面临死亡。 但若两个空间重新分开,先祖大概又会马上变回老态龙钟的样子。 反倒不如保持这样的状态,只要任安歌能遵守约定,他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新的空间拥有者。 毕竟四百多年来,任安歌是先祖唯一一次失手,马卡·琼斯不相信还会有第二次。 只是……这一切必须建立在能够相信任安歌的基础上。 到底能不能相信呢? 马卡·琼斯盯着任安歌,一会又看了看视频。 画面里的人已经坐起来了,汗水打湿花白的头发,使得发丝一缕一缕黏在脸上,却还是能看清楚他的脸。 那确实是家族油画上曾经见过的面孔。 卡修斯也在看着镜头,一瞬间,马卡·琼斯觉得自己和先祖对视了。 对方眼底锐利的光芒让他下意识的一哆嗦。 他忽然下定了决心。 既然先祖还如此有斗志,想必日后会有反制任安歌的手段。 何况……他还能上个双重保险。 马卡·琼斯忽然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 露丝吹了声口哨,放下手中的酒瓶,从吧台下方摸出一支针管来。 看到她举着针管,踩着猫步往顾千帆面前走,任安歌猛地站起来。 “你想干什么?” 马卡·琼斯冷笑:“任小姐,这是让我们双方都安心的做法。” 任安歌急了。 卡修斯是贾庭易容扮演的,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很快就会露馅。 情急之下,她忽然道:“不用给他注射了,给我打。” “安安!” 一直十分平静的顾千帆忽然激动起来:“不行,给我打!” 任安歌却直接跑过去拦在露丝面前,甚至主动捋起袖子:“你不就是为了让我绝不敢对卡修斯动手吗?那与其把这玩意给顾千帆注射,不如给我。” 露丝看向马卡·琼斯,任安歌也盯着他,咬牙道:“毕竟,我和顾千帆只是男女朋友,万一分手了,拿他可威胁不到我。” 虽然知道她的意思,顾千帆还是忍不住皱眉。 分手,这两个字无论什么时候听到都一样刺耳。 马卡·琼斯面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后冷笑:“你都不问问里面是什么,就要代替顾吗?” 眼珠子一转,忽而邪邪一笑:“这么看来,你们感情还挺好嘛。” 任安歌盯着他半晌,突然往旁边一站。 她面色疲惫地道:“琼斯先生,拉锯战这么久,我很累,你想如何就快点吧。” 刚刚她急着代替,马卡·琼斯百般试探,这会主动让开,对方又犹豫起来。 说白了,他们这样的人,确实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感情能长久。 他们只相信自己。 所以最后,马卡·琼斯还是让露丝将那管药注射进了任安歌的胳膊里。 第523章 谁是唯一 顾千帆将手铐扯得叮当直响,却也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针管药水缓缓注射进了任安歌的手臂。 马卡·琼斯还在一旁不怕死的刺激他:“不必担心,顾,这种毒药是琼斯家传来下的配方,只要没有另一种药物的配合,药性就不会发作。” 他晃了晃手里透明的玻璃瓶,内里一种淡红色的药水在灯光下反射出迷人的光泽。 “所以乖乖的,我就不会找她麻烦。” 任安歌放下袖子,神色平静:“现在可以放人了吧。” “我的先祖……” “先放了飞机上的其他人。” 只要她和顾千帆还在自己手上,其他人质倒没有那么重要。 马卡·琼斯联络手下放下。 不多会任安歌接到展伦华的电话:“平安回来了127名乘客。” 任安歌立刻问:“琼斯先生,少了五人。” “死人我可不会留着他们的尸体,所以那五人就很抱歉了。”马卡·琼斯油腔滑调地回答,面上丝毫没有“抱歉”的样子。 任安歌闭了闭眼静,转告展伦华:“那五个人已经死了。”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对方压抑着怒火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好,我知道了,你和千帆要小心。” 逝者已逝,现在重要的是要让活着的人都平安。 看到任安歌挂断了电话,马卡·琼斯立刻旧事重提:“我先祖呢?” 任安歌说了一个地址。 马卡·琼斯立刻联络手下去救人。 “打开手铐。”任安歌站在顾千帆身边,神色冰冷。 马卡·琼斯挥挥手,露丝扭着腰过来,从胸衣中取出一把小小的钥匙。 冲着顾千帆吹了声口哨,不无遗憾地道:“顾,你很帅,我真舍不得你。” 顾千帆只是担忧地看着小姑娘,药水被注射进她身体的画面,依旧在他眼前盘旋,压根没有心情理会露丝的调戏。 哗啦一声,手铐被打开,任安歌立刻将人扶起来。 十指交缠,顾千帆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安安,你怎么那么傻。” 任安歌只是冲他笑了笑,就拉着人往电梯走。 马卡·琼斯冷笑不语,他的手下将走到电梯前的两人拦了下来。 “亲爱的安,你不会以为就能这么离开吧。” 任安歌轻轻一挣,紧握的双手分开。 顾千帆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立刻便抬手抓过来。 然而任安歌灵巧地躲避了一下,立刻离他有一段距离。 跟着她上来的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簇拥住顾千帆,不让他追过去。 任安歌回到马卡·琼斯面前,淡淡道:“让他先下去。” “不可能。”手下还没传回消息,他是不可能将重要的人质放走的。 任安歌眯了眯眼睛,淡淡一笑:“我留下,千帆被你关了几天,他必须马上接受身体检查和补充营养。” “再等等……” 铃声突兀的响起,露丝立刻将电话接通递到了马卡·琼斯耳边。 不过几秒,对方的脸色一变,恶狠狠道:“你居然敢这么做!” 任安歌冷笑:“我说过了,让他先走。” 头往外侧一点:“那边的布置来自于顾千帆的好兄弟,五分钟看不到顾千帆,他的命令我可干涉不了。” “你就不怕我动手?”马卡·琼斯一摆手,与顾千帆和保镖对峙的人立刻掏枪。 两名保镖也毫不含糊,一边闪电般将顾千帆护住,一边拔枪对峙。 然而人数是天然的劣势,一旦真的交战,己方不过两人有武器而已。 顾千帆缓缓转动手腕,虽然关押了几天让身体有些虚弱,但这种时候他自然也不能拖大家后腿。 仿佛没有看到剑拔弩张的画面,任安歌淡淡一笑:“卡修斯对琼斯家来说,是不可替代的,可顾千帆对顾家来说,可不是。” 马卡·琼斯一怔,忽然想起这段时间收到的消息。 顾济海在国内各地解决顾氏企业的问题,有大量忠心耿耿的人跟着他,安全十分有保证。 而百香集团总部,顾家老五亲自坐镇,那个从来被人评价“温润如玉”的人,手段却比顾千帆要激烈得多,据说已经铁血镇压了几位兄长的人。 这么算来,顾千帆就算出什么事,顾氏还真不会有太大的动荡。 不过他立刻笑起来:“顾,你的女朋友看来也没有那么在意你。” 顾千帆只是冷冷一笑:“琼斯先生,我们都是商人,这种话就不必说了吧,如果救我的代价是亏本,那不如利用此事得到最大的好处。” 说着冲任安歌点点头:“安安,你做得很好,就是不够狠心,换做是我,卡修斯死定了。” “你!”马卡·琼斯脸色一变。 顾千帆傲然一笑:“他死了,琼斯家族便如水中沙堡,一冲便跨,今后顾家在欧洲的战略布局,再不用受你们的挟制,岂非一本万利的好生意。” 挑拨不成,马卡·琼斯还想说什么,任安歌已经看表:“还有四分钟。” 怒气勃发的贵族男人咬牙切齿,最后却不得不一挥手,让属下让开了电梯的位置。 顾千帆却道:“安安,你不能一个人留在这。” “带他走。”任安歌毫不犹豫。 两个保镖不是顾氏的人,而是展伦华带来的人,接到的命令是全程听从任安歌的吩咐,立即夹着顾千帆往电梯走。 “安安!”顾千帆挣扎。 然而他确实身体虚弱,没能第一时间挣开桎梏,电梯门轻巧地关上了,他再扑过去按顶层也已经无济于事。 很快他就被带到了展伦华面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直接打晕塞进车里。 展伦华带来的人一眨眼撤退了个干干净净。 马卡·琼斯立刻得到了消息,心底立刻生出一股恐慌来。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那些人居然将任安歌丢在了这里。 他这一辈子很少有这种惊慌失措的感觉,下意识便拿枪指住了任安歌:“你们有阴谋,任小姐,狡猾的东方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任安歌靠在栏杆上笑而不语。 这里是欧洲的一个地标性建筑,他们所在的观光台在极高的位置,往下看去,下方的一切都是小小的。 第524章 拖 好似在悠闲地欣赏风景,她的心中却在想着:卡修斯发现空间的妙用后,看其他人是不是就像这般,仿佛俯视着蝼蚁。 或许他觉得自己就是神,所以可以随意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那她呢,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这样? 或许现在自己已经如此傲慢,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不也是这般不将其他人的性命放在眼中么。 砰—— 一声巨响,跟着任安歌便觉得脸颊一痛。 她的无视让马卡·琼斯十分愤怒,一枪擦着任安歌的脸颊过去,子弹打在旁边的钢化玻璃上,急速的气流划破了娇嫩的肌肤,一道血痕慢慢浮现。 任安歌摸了摸脸颊,看着指尖的血痕,反倒慢慢露出笑容:“琼斯先生,要有耐心。” “fuck you。”马卡·琼斯忍不住骂了一句娘。 心中越来越不安,偏偏又投鼠忌器不敢真的对任安歌做出什么。 电话铃声再次突兀响起,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连铃声都紧迫了几分。 一把抢过电话放在耳边,马卡·琼斯原本紧紧盯着任安歌的视线有一瞬间震惊:“你说什么?!” “停下!”露丝忽然大叫,动作极快地开枪射击。 只一刹那,子弹已经射到任安歌面前,然后—— 两者一起消失了。 “该死!”马卡·琼斯心中一沉,知道任安歌这是躲进空间里了。 他知道自己错估了一件事,已经导致自己步步落后。 那个先祖居然是假的,那边安排的人——不管是任安歌的还是那个什么好兄弟的——他们根本没有想让自己的人跑出来。 若不是派去接先祖的手下发现不对直接开战,拼死逃出来报告了一切,他到现在还会蒙在鼓里。 视频里的人是假的,那么先祖在哪里? 除了空间中,他想不到其他地方了。 那么任安歌现在进入空间, 先祖能想办法压制住她吗? 一直到现在,他依旧不觉得先祖会彻底失败。 …… 空间之中,任安歌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翻滚了好几圈。 露丝的动作太快,她只来得及微微测了测身,这会只觉肩膀剧痛,子弹卡在肩胛骨中,动一动都痛彻心扉。 但至少她已经安全了,顾千帆也被带走了,接下来,就是跟琼斯家清算的时候了。 她的战斗还没结束,不能让马卡·琼斯有机会去处理那些事情。 百足之虫,这次就要将它的爪子都砍下来,让琼斯家再没有蹦跶的机会。 任安歌咬牙站起来,走到卡莲娜夫人身边。 低头看了一眼这位仿佛睡着的美丽女人,任安歌心中道了一声抱歉。 马卡·琼斯正要离开这里——任安歌既然已经躲进空间了,他继续待在这里反倒容易被对方算计。 忽然一个人滚落在地。 开始还以为是任安歌又出来了,然而看到那海藻般的长发下苍白的面孔时,马卡·琼斯浑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 “卡莲娜夫人……天哪!”他觉得脚下仿佛被黏住了,半晌迈不动步伐。 卡莲娜夫人的尸体,是先祖最重要的的东西,现在居然被从空间中放出来了。 这到底代表着什么呢? “啊——” 露丝忽然一声尖叫。 一扭头便看到她握枪的手不见了。 准确来说,好像有无形的东西遮挡住了她的手。 任谁遇到这样的场景都会惊慌失措,就算是受过训练的女保镖也是一样。 露丝拼命挣扎,连续后退好几步,感觉手仿佛穿过了看不见的屏障,又一次出现在眼前。 然而手腕上鲜血淋漓,利刃划伤了她的手腕,而手中的枪已经不见了。 “主……主人……”露丝的声音都在颤抖。 马卡·琼斯深呼吸。 这会他忽然不敢乱动了。 任安歌显然就埋伏在周围,空间的入口如此神出鬼没,毫无征兆,他害怕一动就直接把自己送了进去。 电梯的按钮忽然亮起来,一片寂静中,机械运转的轻微响动变得额外明显。 马卡·琼斯额间见汗。 所有人眼睁睁看着玻璃电梯门缓缓打开。 明亮干净的电梯,在他们眼中却好像张开了嘴的怪兽,正等着他们自己走进去,然后将所有人一口吞金肚子里。 马卡·琼斯几乎敢肯定任安歌一定在里面等着他们。 狭窄的电梯空间里,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将他们全部拉进空间里,谁能逃得掉? 他们也会像被先祖干掉的那些的人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奇失踪,连尸体都找不到,直到若干年后才从失踪改为死亡。 不不不——他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境地。 马卡·琼斯不但不敢进入电梯,反倒快步远离了几步,仿佛怕有无形的力量将他拖进去似的。 其他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心也跟着悬起来,都下意识远离了电梯。 开门等待时间过去,玻璃门缓缓关上。 有人没忍住出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又有人尖叫起来。 又有一把枪被抢走了,与露丝的遭遇一模一样。 马卡·琼斯反应过来。 他大叫着:“所有人靠近,背靠背,向不同方向射击!” 任安歌躲在空间中想将他们的武器都收缴,但那一瞬间连通里外的门会开着,一不小心便会被子弹射中。 脑子一旦开始运转,思维便清晰许多。 马卡·琼斯想起那颗消失的子弹。 不知道有没有射中任安歌,看刚刚子弹射击的位置,应该在肩膀附近……任安歌还能动,那肯定不会一枪致命,但如果不止血的话……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任安歌刚刚的位置,眼尖地在地上发现了一滴血。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无声地做了个手势。 这些跟了他很久的手下,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手下。 拖! 双方在这一刻忽然默契的有了同一个目的。 尽管不知道对方也想要拖延时间,但任安歌也没有别的选择。 虽然空间能够神出鬼没,可这些人有了准备后,她想夺枪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因为就算将他们的胳膊拖进了空间里,这些保镖也毫不犹豫的开枪。 第525章 决心 盲射的准确度当然不够高,问题是再小的几率也是存在的,任安歌的大腿被子弹擦过,身上立刻又多了一道伤口。 她不敢再随意行动了,万一倒霉点被盲射的子弹射中要害,那她也死得太冤枉了一些。 任安歌不想死,起码现在还不想。 她安静地蜷缩在空间中,呼吸逐渐沉重。 肩膀中弹,到现在还在流血,而她刚刚接连的行动加剧了失血的速度。 割了衣服胡乱包扎了一下,也只是起到了聊胜于无的作用。 外头马卡·琼斯的手机响个不停,任安歌猜那是琼斯家各处的负责人在找他。 想必现在琼斯家已经乱成一团了吧,毕竟这样好的机会,那些大人物想来也绝不会放过。 不能再这样一动不动的等待了,她的任务就是要让马卡·琼斯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些问题。 所谓群龙无首,现在卡修斯死了,马卡·琼斯被拖在这里,怎么也能给混乱再加一把火。 任安歌咬牙站起来,忽视眩晕的感觉,小心地寻找机会。 或许是怕她从背后袭击,马卡·琼斯站在观光台边缘,紧紧靠着栏杆,在他旁边是一扇打开的窗户。 高空的风从窗户灌进来,带出呼呼的响声。 任安歌沉默地靠近了马卡·琼斯。 这个人又愤怒又害怕,一双眼睛不断扫视着虚空,仿佛这样就能将任安歌揪出来。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片混乱中,他忽然开口了:“狡猾的安,这次你给琼斯家的羞辱,我们不会忘的。” 任安歌当然不会理会他,依旧在寻找着机会。 “你以为让人将顾带走,他就安全了吗?这里是欧洲,是琼斯家的地盘,我不会让他离开的。” 马卡·琼斯语气疯狂:“顾是我们的心腹大患,他和顾家坏了我们的多少好事,只要除掉他,再扶持顾三先生上位,我们就能更顺利的进入中国……” 他笑起来:“就算我的先祖回不来,你以为这样就能让琼斯家落败了吗?” “哈哈哈哈哈……不会的,琼斯家永不会败,我会抓住你们,让顾看着你被折磨,让你看着顾一点点死去,不知道你们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与琼斯家作对呢?” 没有人回应,可马卡·琼斯自说自话也停不下来,他开始细数有哪些能用在顾千帆身上的手段,将那些可怕的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知道他是在激怒自己。 不能上当,不能上当。 她这样告诫自己。 但脑子却不由地想象出那些可怕的画面,整个人都有些发起抖来。 必须承认,她害怕了。 怕真的如马卡·琼斯说的那样,让他找到机会反击,让顾千帆陷入危险中。 任安歌死死咬着唇,与内心的疯狂苦苦做着斗争。 但在马卡·琼斯幻想着忽然将俊美如天神的顾千帆压在身下的时候,任安歌忽然伸出了手。 几乎是同时,马卡·琼斯的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猛地举枪。 砰—— “啊——” 枪响的同时,早就接到暗示的保镖也冲了过来,任安歌离开空间的手被人紧紧擒住,有所准备的彪形大汉自然比她的力气大,她竟然踉踉跄跄硬是被往空间外扯出去一些。 画面有些惊悚,半身鲜血的人仿佛浮在虚空中,双腿不见踪影。 饶是保镖们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个画面吓了一跳。 然而马卡·琼斯是完全没有反应的,他冲了上来,紧紧抓住任安歌的手腕,拼命要将她从空间中拖出来。 自知离开空间就是断绝了生机,任安歌拼命挣扎后退。 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她只想尽快回到安全的地方。 然而马卡·琼斯一方的力量显然占据上风,任安歌一点点被拖了出来。 她清楚的看到对方嘴角那丝残忍的笑意。 马卡·琼斯一边拉扯着她,一边桀桀怪笑着道:“联络顾,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如果顾千帆知道自己被控制了,他会怎么做? 任安歌几乎马上就反应过来。 他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回来救自己。 这个想法让她一怔。 自己竟然如此相信顾千帆……在面临生死抉择的时候,也毫不犹豫他一定会出现,会不顾自己性命。 明明是这样紧急的关头,任安歌却忍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倒是把马卡·琼斯惊到了。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笑,任安歌的目光忽然一变。 马卡·琼斯又是一惊。 他从任安歌的目光中看到某种决心。 是什么决心呢? 一直全力抵抗他们拉扯的人忽然往前猛地一冲。 双方都在往后拉扯的时候,一方忽然卸力会造成什么情况呢? 马卡·琼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的时候,还在疑惑任安歌为什么突然愿意从空间出来了。 然后便感到背后一空。 他恍然想起,自己背后就是观光台上打开的窗户。 那是供游客们欣赏特定景色特意定做的窗户,有着宽敞的视野。 玻璃窗前有着及腰高的栏杆,按理说是很安全的。 但像他这样,直接被人冲了个满怀,冲击的力量和他原本向后的反作用力结合到一起,足以让他翻出栏杆。 而栏杆之外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东西能拦住他。 “你疯了——” 与任安歌一起跌出窗外的时候,马卡·琼斯忍不住惊叫。 如炮弹一般冲进他怀里的少女却只是仰头笑了笑。 “老板——”露丝冲到窗户边尖叫。 然而视线中却只看到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一起急速坠了下去。 她向外举枪,却因为两人靠得太近根本不敢扣下扳机。 任安歌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马卡·琼斯已经因为这样急速的下坠晕了过去。 地面迅速接近,能清楚地看到下方琼斯家的人惊惧的神色时,她淡淡一笑,倏地失去了踪影。 砰—— 琼斯家族风光无两的当家人,从高处坠落,也无可选择的变成了一句脑浆迸裂的尸体。 叮铃铃响个不停的手机四分五裂,铃声戛然而止,似乎预示着风光了四百多年的琼斯家族,迎来了让所有人猝手不及的急速衰败。 第526章 我要安安回来 四百年的作威作福,琼斯家族究竟竖立了多少敌人,大概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 何况这次还有国家力量的加入。 群龙无首的老牌贵族,四处起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时候,大厦已然倾倒。 所有人都在狂欢,偌大的一个家族倾覆,这块大蛋糕如何分配,才是他们最关心的时候。 然而这种重要的时刻,顾氏出现在谈判桌上的居然不是鼎鼎有名的小顾总,而是名不见经传的顾家老五。 大家松了口气的同时,不免也觉得顾家太过托大了。 …… 展伦华根本劝不住顾千帆,只得陪着他又回到了那座地标建筑附近。 马卡·琼斯的尸体已经被清理走了,但警方在这里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展伦华死死拉着顾千帆:“不能过去,琼斯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这会如果再被有心人扣住,安安的一片苦心可就白费了。” “可是安安在哪?”顾千帆的神色有些疯狂,“她在哪?” 展伦华紧紧握拳,按照规定后续事件是不能泄露给无关人士的,但看到好友这个样子,他又不能熟视无睹。 “任安歌已经安全了,我保证。”他凑到顾千帆耳边低声。 从他的语气中仿佛察觉了什么,顾千帆浑身一震,缓缓看过来。 锐利的目光让展伦华下意识躲避。 “你告诉我,她还会回到我身边吗?” 展伦华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任安歌身上有那样神奇的存在,她还能回到顾千帆身边吗?这个问题展伦华也不知道。 看到好友眼里的光从期待到熄灭,展伦华只能无力地道:“我只能告诉你,她很安全,不会再有人能伤害她,你放心吧。” 顾千帆却只是嗤笑了一声。 但好歹他不再发疯了,展伦华多少还是松了口气。 考虑到人之将死的疯狂,他们不敢让顾千帆现在暴露,秘密将他转移到了一家背后有中方力量控股的酒店中,准备等事态平和一些后再回国。 展伦华十分担心好友的心情,然而顾千帆只是沉默地坐了一个小时后,就开始远程操控顾家在这场狂欢中的事务。 于是那些庆幸顾千帆没出面,又吃惊于顾泽居然也如此厉害的人们,绝望地发现顾家的厉害程度居然成倍增长。 熟悉的顾千帆风格又回来了,还辅以完全不熟的顾泽的手段。 让那些想乘机划走更甜美蛋糕部分的势力措手不及。 看着顾千帆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所有的事务,展伦华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我还担心你颓废下去,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闻言顾千帆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展伦华的心便沉了下去。 那是一种破釜沉舟的眼神,他忍不住悚然问:“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安安回来。”顾千帆语气平静。 “……你是我的好兄弟,但凡这件事情我有把握,都不会不告诉你,只是现在事情比较复杂,我……” 展伦华还没说话,便被顾千帆打断:“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你。” “那你想怎么做?”展大少越想越不放心,忍不住问。 “……只要有足够的筹码,我相信会让他们心动的。” “你想跟上头做交易?” 先是感到吃惊,细细想想却又觉得无可厚非。 但任安歌身负神秘的力量,想要交换,需要的利益太大了。 “这件事情恐怕不容易,”他没忍住指出来,“要知道任安歌身上……” “不管她身上有什么,”顾千帆再次打断他,“她都是我认准的人。” 展伦华叹气,不再劝说好友。 在酒店里一待就是好几天,一切腥风血雨仿佛都只在轻描淡写间被化解。 只有参与其中的人才知道有多惊心动魄。 拉锯、谈判、试探,乃至互相威胁……商场如战场,目睹了一切的展伦华觉得老祖宗诚不欺我。 顾千帆与顾泽虽然在生意上是第一次合作,但两人却好像天生就应该这样联手一般,默契无敌,横扫一切阴谋诡计。 不但给顾家收下了大量的好处,还有许多明面上被他们拿去,实际上却交给了上头的产业。 做了这么多,顾千帆只提出一个要求: 想见一见任安歌。 他太懂得适可而止了,虽然连具体的情况都还不清楚,却猜到任安歌身上一定有非常重要的秘密,所以直接将人带走太难了,不如退而求其次。 如果这个要求得到允许,说明任安歌虽然暂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待遇不是囚犯,甚至这种将她暂时隔离的举动更多是保护。 但若是见面都不能,顾千帆就必须考虑其他的手段了。 当然,后一种想法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连展伦华都不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或许他真的做得太好了,连老天都忍不住垂怜。 在提出见面的要求,尚未得到回复的时候,陆思敏忽然联络顾千帆。 作为展宣的好朋友,展伦华自然是知道她的,并没有拒绝她的前来。 当然,两人见面的时候展伦华也在场。 结果陆思敏不负毒蛇之名,张口就是:“你杵在这干嘛?当监控器啊。” 展伦华:“……我负责保护顾千帆。” “那你的意思是我要暗杀他?脑子进水的话赶紧去烘烘。” “这是规定,他现在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展伦华一边说,一边对好友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眼神。 大家心知肚明,这种贴身的保护,既是为了防止别人伤害他,也是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激烈的举动来。 然而陆思敏却道:“我现在是以私家侦探的名义,向我的雇主汇报调查结果,如果你想知道,可以事后问我的雇主,而不是在这里支棱着耳朵,假装自己是个窃听器。” 她十分嫌弃地打量展伦华,并且在对方追问之前将侦探所的执照复印件扔在了桌上。 见她居然真的开了个侦探社,展伦华露出无语的表情。 “我和她谈谈,你总不会连这点时间都不放心吧。”顾千帆忽然道。 第527章 我真希望是这样 两个同样年轻有为的男人,视线在空中交织。 顾千帆慢慢露出一点恳求的神色来。 “我去卧室里休息一会。”展伦华叹口气,到底不忍心看到意气风发的好友这样的表情,“千帆,理智一些,你的举动会影响到任安歌。” “我知道,”顾千帆点头,“多谢。” 展伦华起身去了卧室,他是个坦坦荡荡的性子,既然做出了退让,剩下两人自然不担心他会在里头偷听。 顾千帆率先开口:“恭喜你得偿所愿。” 这是知道陆思敏的志向是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名侦探,如今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别假惺惺的了,你现在还有心情恭喜别人?”陆思敏一针见血,从公文包里扔出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喏,幸亏琼斯家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不然这些东西还真不好弄到。” 顾千帆一边拆袋子一边问:“你是怎么弄到这些东西的?” “干嘛,刺探商业机密啊!”陆思敏一瞪眼睛。 对于这种擅长把天聊死的人,顾千帆也只得闭了嘴,抽出厚厚一叠a4纸看起来。 越看,他的脸色越苍白:“这些是真的吗?” 非常意外的是陆思敏没有对这句看似怀疑她能力的话发飙,而是十分认同的点头:“我刚看到的时候,跟你一样的想法。” 这些资料里记载的东西太匪夷所思了,她十分能理解顾千帆此时的感觉。 若不是这些东西确实出自琼斯家的保险柜,她一定会嗤之以鼻,觉得是哪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写的志怪小说呢。 顾千帆垂头看着手里的资料,五指用力到发白,可见心中多么不淡定。 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词汇在脑子里盘旋,最终只化成一个念头: 难怪任安歌会被带走,难怪展伦华不敢承诺自己。 如果安安身上也有这样神奇的存在,假如她不是自己心爱的人,只怕自己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顾千帆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发现自己之前的计划有些想当然了。 想要用利益将人换出来,那么这份利益必须比任安歌身上的秘密更加让人心动才行。 可是……太难了。 然而再难他也必须有所行动,否则安安这一辈子,只怕都要在实验室里度过了。 陆思敏起身:“本来我还收集了一些琼斯家的罪证,不过看起来现在也不用了。” 顾千帆微微点头。 如今琼斯家已经是墙倒众人推,多的是人跳出来证明这个老牌贵族做的龌龊事。 “所以看来看去也就这份东西对你有用了,那我就先走了。” “报酬我会直接打到侦探所的账户上。”顾千帆低沉地道。 陆思敏难得一笑:“行,不过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这份报酬我也可以不要。” 深深看她一眼,顾千帆道:“我觉得还是直接给钱比较简单。” 陆思敏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你也看不起我们?” “展伦华是我兄弟。”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陆思敏却听明白了,沉默片刻,挥挥手走了。 顾千帆呆坐半晌,这才去敲了卧室的门。 却见展伦华抱臂靠在床头,仿佛已经睡着了。 “陆思敏走了。”顾千帆淡淡道。 展伦华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定定看了他半晌,叹口气:“以她的能力,你应该是知道真相了吧。” 顾千帆只是点点头,又回到了外头的客厅。 “她……”展伦华欲言又止。 “顺其自然吧,”看着自己的好友,顾千帆忽然开口,“有的事情不是人力能控制的。” “我其实也无所谓……”坐到沙发上,展大少揉了揉太阳穴,“就怕老头子气出个好歹来。” 看着他点了根烟,顾千帆不做声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些事情他也不好多说。 “你准备怎么办?”展伦华主动转变了话题,“这东西我能看吗?” 一扬手,直接把牛皮纸袋扔了过去。 展伦华懒洋洋地道:“还一定要我回避,现在还不是一样看得到。” “她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了我。”顾千帆为陆思敏解释了一句。 看完那叠资料,展伦华叹了口气:“难怪任安歌会破釜沉舟,要不是借着这次机会,直接斩了琼斯家族的根基,以后你们的日子一定会鸡犬不宁。” “所以安安身上……真的有个什么空间?”顾千帆还是需要再次确认一下。 “对。” 既然好友已经通过自己的途径知道了情况,再提起便不算是违反规定了,展伦华便点头承认。 顾千帆沉默半晌,显然是在努力消化这个事实。 “难怪琼斯家对她一直那么关注,却又不下死手。”展伦华耸耸肩,“我一直觉得奇怪,虽然琼斯家在内地没有那么强的势力,但要暗杀一个小姑娘应该还是有办法的。” 顾千帆点头:“因为他们要活的安安,而且之前他们应该也不敢确定,空间是不是在安安身上。” “或许还怀疑过在你身上呢,”展伦华灵光一闪,“毕竟你从小到大干的事儿,也确实像开了挂的。” “我还真希望是这样。”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确,展伦华也沉默了一会,才笑道:“如果是这样,你也不一定能遇到任安歌。” “安安主动暴露自己的秘密,是为了换来上头出手,琼斯家族在欧洲根深蒂固,没有官方力量暗中推波助澜,想要挖断这种参天大树的根太难了。”见好友不说话,展伦华又开口,“可是你也知道这个秘密有多神奇和重要,而且这种时候,将她带走反倒是对她的保护。” 顾千帆沉默着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 “说不定哪天该研究的都研究了,她就回来了。”展伦华故作轻松。 “如果这个秘密一辈子研究不透呢?”顾千帆的声音却有些沙哑,“她是不是就永远没有自由了?” 又是一阵沉默。 展伦华深深叹气。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好友这般难过。 可站在战略大局上看,他又十分能理解上头的做法。 所以唯一可做的,也只有陪好友痛饮一场了。 第528章 研究 只可惜,连这样的陪伴现在也不能实现。 顾千帆在知道这个秘密后,只颓丧了很短的时间,就重新投入到战斗之中。 展伦华知道,他这样子是因为知道了前途困难,所以才更加疯狂。 他都怀疑假以时日,人能拿下个全球商业霸主来交换自己心爱之人。 这种感情挺让人震撼,却也让他不解。 什么东西如果让人太过疯狂,在展伦华看来便不是好事。 …… 顾千帆因为各种原因滞留国外,倒是任安歌已经回国多日。 她也说不清现在身在何方,只知道是在一座十分先进的实验室里。 这里占地面积极大,去往各处都必须获得授权。 而她作为被研究对象,能够活动的范围十分有限,大部分时候都必须有人陪同才能走一走。 现在任安歌正坐在一张舒适的沙发上,有人轻柔的给她粘上各种探测元件,对面防弹玻璃后面,穿着白大褂,面色平和的女研究员正在调试软件。 “我们现在开始,可以吗?” 话筒里传来声音,任安歌微微点头。 “你叫什么?” “任安歌。” “你是男孩子吗?” “不是。” “你今年多大了?” “十八岁。” …… 数个基准问题问完后,开始进入正题。 “你有个神奇的空间?” “是的。”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十岁的时候。”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一觉醒来,忽然就感应到了。” …… 许许多多关于空间的问题,在测谎仪的检测下,一问一答足足进行了两个多小时。 既然已经暴露了自己的秘密,任安歌在这方面的配合度十分高,这时候再来说谎没有意义。 所以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的时候,研究员们的神色都十分高兴。 因为机器的反应告诉他们,这个小姑娘没有说谎。 而一个配合的研究对象,会让他们省很多事。 这是任安歌进入实验室的第四天了,她沉默而温顺,不论是测谎仪,或是抽血,又或是其他没有听过的研究手段,她都十分配合。 经过几天的观察,研究员们对她越发放心起来。 这天她被带到一个奇怪的房间。 这是一个圆柱形的玻璃房,很高,四壁光滑,根据研究员们介绍,这种刷过特殊涂料的玻璃,连苍蝇在上头都站不住。 得知马上要进行的研究活动,任安歌就知道为什么是在这里了。 她独自站在玻璃房间里,房门被关上后,这里就是一个上天入地都无门的地方。 而她要拿着摄像机进入空间中,拍摄一下空间里的一切。 一旦她进入空间里,没有任何手段能监控到,如果不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地方,她想要离开简直毫无难度。 “安安,不要怕,这只是……必要的防御手段。” 温和的男声响起,任安歌知道这是自己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尹麓,是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非常有学究气息的年轻男人。 据说十几岁就成了国家院士,一个非常聪明的人物。 而他对任安歌的态度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或许是怜惜她这样年轻就不得不成为研究对象,他总是很坦诚实验室对任安歌若有似无的防备,并不担心因此引起小姑娘的抗拒心理。 按照尹麓的说法,对待聪明人就要用坦诚的态度,他们可能不喜欢,却能理解。 而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 任安歌一开始也觉得自己像是囚犯,但与尹麓坦诚的谈过几次后,现在的心态已经平和了许多。 因为她越来越配合的态度,以及逐渐平和的心态,实验室的各项措施也有放松的趋势。 所以现在站在这里,知道自己被防备着,任安歌也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下一秒外头的人都发出了惊叹。 玻璃屋中突然空无一人。 包括尹麓在内,所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热成像监控的屏幕。 然而没有,屏幕上一片安静,属于任安歌的热源完全消失了。 “天哪,这简直就是神话里的隐身术。”有人喃喃说道。 红外线也好、热成像仪也好……各种常见的,不常见的监控手段,都无法找到任安歌的身影。 有人感到毛骨悚然:“如果是个反社会人格得到这种空间,那真是全社会的灾难。” “就算不是反社会人格那么严重,只要有点儿坏心思的都要完啊。”另一人附和。 “没错,如果偷溜进别人家里,或者银行金库里……谁能抓得到哦。” “图像传过来了!”忽然有人大喊。 大家立刻又涌向另一个屏幕。 这里连接的是任安歌手中的摄像机,这时候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些影像。 “怎么好像信号不好似的?” 没有声音也就罢了,这画面也是断断续续,大家只能勉强看到水面反光,隐约好像还有一朵莲花…… 大部分时候画面都扭曲到看不清楚。 “这不会是任安歌故意搞鬼吧?怕我们看清楚空间里的秘密?” “不可能。”尹麓一直没出声,这会才断然否决,“我们用的是最好的摄像机,之前已经测试过了,任安歌对机械方面并不熟悉,短时间内做不到这样。” “那这是信号问题?空间里信号不好?” “可能是这样。” 按照之前的安排,任安歌在十分钟后回到了玻璃屋内。 尹麓开门带她出来,问:“你刚刚是严格按照操作说明使用的摄像机吗?” 任安歌点头:“对,全部是按照之前你教我的做的,怎么了?” 被带到屏幕前看了刚刚的回放,任安歌皱眉:“这画面怎么这么不清楚。” “看来你在里面的时候,对同步信号有所干扰。”尹麓果断掏出手机调到摄像模式,“再进去试试,这次直接拍了视频保存在手机里。” 任安歌点头,拿着尹麓的手机再次进入空间。 这次不到一分钟她又出来了:“不行,手机在里面根本用不了,不管按什么都毫无反应。” 尹麓一脸深思。 接着又要求任安歌尝试了许多仪器,包括最老式的相击到最先进的摄影仪器。 最后的结果让大家有些抓狂。 第529章 相见 最先进的仪器,可以同步传回少量画面,但信号极差,一百帧里能看清楚两三帧就差不多了。 而所有直接在空间中使用并保存的仪器——相击啦,手机啦等等,都无法正常使用。 “想不到这空间居然还能防录像功能。”不知谁嘟囔了一句。 他们想仔细观察一下空间内部,现在看来竟然很难实现。 尹麓思索了很久,忽然问:“安安,你能不能把空间内的样子画出来。” “可以。”任安歌点头,这方面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作为玩雕刻的达人,画个图难不倒她,工具准备齐全后,她很快就将空间的样子画出来。 “里面的结构这么简单吗?” 虽然之前已经听她用语言描述过了,但看到眼前简简单单的一泉一花一湖面的样子,尹麓还是挑了下眉。 “最开始湖面都没有这么大,”任安歌解释,“空间也是可以升级的,没升级一次,水面就会变大一些,能够滋养更多石料。” 她所拥有的空间可以提升石料的等级这件事,尹麓早就知道了,这会对“升级”两个字更加感兴趣:“如何才能升级?” “雕刻顶级的石头,必须是天然等级,空间滋养出来的极品石头不算。”任安歌解释。 “升级之后就是滋养数量更多了?还有别的变化吗?”尹麓追问。 任安歌沉默片刻,缓缓将那块玉石以及卡修斯的行为讲述了一遍。 尹麓皱眉:“也就是说……如果将别人空间中的玉石收进自己的空间里,便能连接两个空间,并且吞噬掉失去玉石的空间,从而延长自己的寿命?被吞噬空间的人则会直接死亡。” 作为一名严谨的科研工作者,从他嘴里说出这种像志怪小说情节的话,尹麓自己都很不习惯。 偏偏任安歌还点头:“你总结得很对。” “可照这么说,你的玉石被卡修斯抢走了,但你还好好活在这。” 这次任安歌沉默了更久,然后才慢慢道:“我不想死, 所以我拼命反抗,在空间被吞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和卡修斯的空间连接到了一起,我可以在那个时候进入他的空间,然后我拔掉了他空间中的莲花。” “拔掉了莲花?”尹麓刚刚看到的画面,确实隐约能看到一朵莲花。 “我也不知道如何解释,莲花……就像是空间的根基,如果被拔掉,空间就不复存在。”任安歌艰难地描述。 “所以你与卡修斯的战斗,是你赢了,卡修斯死了,对吗?” 任安歌吞了口唾沫:“我没有杀他,当时他进入空间来阻止我,但被我抢先将空间里的莲花拔掉了,然后我们就一起掉进了我的空间里……” 除了拥有者,任何活物进入空间会立刻死亡,这件事尹麓早就知道了。 所以卡修斯掉进了任安歌的空间,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看到小姑娘有些坐立不安,他很能谅解。 毕竟那是一条人命,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卡修斯的死亡确实与她有关。 不过尹麓觉得在那种情况下,任安歌的行为算是正当防卫,并不需要为卡修斯的死亡负责。 所以他安抚了几句。 任安歌感激地笑了笑。 尹麓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问:“卡修斯的尸体,不会还在你空间里吧?” 艰难地点点头:“不止是他,还有我的……妈妈……” 她的声音低下去,哪怕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提起母亲的死亡依旧让她瞬间就红了眼眶。 就是在这个时候,顾千帆申请希望能和她见面的消息传来。 尹麓被叫走了,他作为空间研究项目组的负责人,必须去发表自己的意见,作为衡量是否允许这个申请的参考。 任安歌并不知道他是去做什么的,但尹麓离开后,研究工作暂停,她便无所事事起来。 每天没有了各种研究,又不能离开实验室,她觉得日子反倒难熬起来。 万万没想到尹麓几天后回来,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你是说我,我,我能与千帆见一面?”任安歌刷地站起来,神色复杂无比。 原本已经做好这辈子都不能再见的准备,可没有想到,这才不到一个月,她居然能和顾千帆见面了。 尹麓强调:“见面的过程会被全程监控。” “我知道。”任安歌点头,对此并不是很在意。 现在自己可是重要的研究对象,不被监控才怪了。 “那你就做好准备吧,顾千帆暂时还不能回国,等他回来了就会第一时间安排你们见面的。”尹麓看了下手表,“走吧,时间还足够进行一轮检查。” 今天要做的检查是全身扫描,ct机据说精度是医院民用的五十倍,能将人体透视得纤毫不差。 他们想试着找找任安歌身体中有什么不同之处,是不是因此才会得到神奇的空间。 当然,最后无功而返。 任安歌觉得这样的研究是不可能弄清楚空间奥秘的。 她觉得空间并不是存在于他们这个世界,更像是那些仙侠小说里的“芥子空间”。 又或者是因为现在的科技不够发达,所以无法对此提出一个有力的解释。 不管怎么说,时间一天天过去,她终于能见到顾千帆了。 会面的地方是在实验室边缘的房间。 四四方方小小的一间房,没有窗户,一眼能看清楚每个角度。 四角都有高清摄像头,房间里的人三百六十度都在监控之中。 她先被带到这里,看到不远处顾千帆正在接受搜身。 年轻的军人一丝不苟的执行着任务,仔仔细细把顾千帆从头摸到脚。 想到顾千帆一直不喜欢无关之人随便靠近,每次坐飞机过安检的时候都要黑脸,现在检查的仔细程度可比过安检夸张多了。 任安歌甚至看到军人额外仔细地轻触了某个位置。 顾千帆的脸上就好像被涂了墨水,黑到家了。 饶是如今这个局面,任安歌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尹麓看了一眼,解释道:“有的人就希望往隐私部位藏违禁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第530章 卡修斯会是我的未来吗 被结结实实“占了一通便宜”的顾大总裁进了房间,看到任安歌的瞬间,那些不悦的心情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让两人都松口气的是,这次会面并不像探监,两人并肩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肩膀挨着肩膀,任安歌的手被紧紧握住。 顾千帆的力气太大了,让小姑娘感觉到了疼痛,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依偎在他怀中,慢慢落下一颗泪来。 “安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顾千帆不停亲吻着心爱之人的发顶、额头、脸颊。 余光瞄了一眼摄像机,虽然很不愿意让人围观,可“漫长”的分离让他难以克制满心的疼痛和思念,只犹豫了万分之一秒,他还是低头衔住了心爱之人的唇。 一个温柔又热烈的吻,任安歌的泪水更汹涌了。 苦涩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流进两人交叠的嘴唇中,顾千帆尝到了苦味,稍稍后退。 “安安,对不起……” 他一边喃喃道歉,一边替小姑娘擦着眼泪。 任安歌摇头:“不是你的错,如果不是我太矫情,故意躲着你,你也不会因为担心我,被马卡·琼斯抓到破绽……” “我知道你一定是有什么事情,才想一个人静一静。”顾千帆心痛如绞,知道小姑娘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绝不会像如今这样失去自由,“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他的目的从来没有掩饰过,所以现在说起来也毫无压力。 任安歌却摇头:“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并不想出去。” “什么?”不仅仅是顾千帆,连在监控面前看着的尹麓也愣了愣。 小姑娘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沉重的笑容:“我真的觉得这里很好,我不想出去。” “安安,你在说什么!”顾千帆紧紧握住她的双肩,“是不是有人威胁你逼迫你?” “没有,研究员们都对我很好,我吃得也不错,这里什么都不用我操心,我是真的觉得待在这里很好。” 顾千帆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却没有在其中看到一丝不情缘。 他心中又惊又俱,因为看得出来,心爱的姑娘居然说的是心里话。 可是为什么呢?正因为是真心话才更让人惊悚。 “为什么啊安安,”顾千帆喃喃道,“难道你不想要自由?也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如果任安歌一辈子待在这里,他们的未来怎么办? 除非他卸下顾家的责任,来这里陪着安安…… 仿佛猜到他心中在想什么,任安歌含泪摇摇头:“千帆,你不要做傻事。” “……如果你不想离开这里,那只能我过来了。”顾千帆相信自己如果愿意自愿来这里陪伴安安,应该还是有机会得到允许的。 “顾爷爷还在等你,还有济海大哥,你要把偌大的摊子都扔给他吗?还有你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对你着实不公,但五叔也说了,那是长久的心结,只要能解开,慢慢祝阿姨就会转过神来的……” “你说了这么多人,却忘了说你自己。”顾千帆打断她,“安安,我说过这辈子你都别想从我身边逃开,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去你身边。” 任安歌抿唇不语,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监控。 尹麓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个动作,忽然道:“将声音放大。” 直觉告诉他,任安歌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仅仅是说给顾千帆听的。 他们也会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姑娘心甘情愿留在这里,配合着他们所有的实验。 “我身上有个神奇的空间,这件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顾千帆点头。 “果然,”任安歌笑笑,并不觉得惊讶,“原本我打算,解决了国外这场乱子,带着妈妈和你一起回家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向你们坦白的。” “对了,我派了很多人去找,都没看到罗阿姨,她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泪水如雨纷纷落下,任安歌的嗓子发紧,“妈妈……被卡修斯杀了……” “什么!”顾千帆心中一震,继而是巨大的担忧。 他很清楚罗君惠对安安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她最在意的亲人。 下意识抓住了任安歌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她心中的伤痛。 “妈妈,为了保护我,帮我挡了一枪,卡修斯拿走了我的玉,却不肯按照约定帮妈妈叫医生。” 她第一次说到罗君惠的死亡,整个人都在簌簌发抖。 顾千帆将她拥在怀中,不停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安安不怕,你还有我,我一定会照顾好你,让罗阿姨放心。” “我还没有告诉妈妈我们的事情,我还没有让她过上幸福的日子,我还没有跟妈妈说我很爱她……”任安歌没有嚎啕大哭,只是喃喃说着心中的遗憾,“我还没有告诉妈妈我的秘密,我还没有跟妈妈说做她的女儿很幸福……” 她一件一件数着,只觉这段时间似乎有些麻木的心又一次绞痛起来,无形的手将这颗心用力搓揉,又将它撕成碎片,让年轻的女孩觉得胸腔里除了深入骨髓的疼痛之外,只余空落落的遗憾。 顾千帆也觉得有一把钝刀子在来回割着一颗心,他到宁愿任安歌哭得歇斯底里,也好过这样被沉重的悲伤笼罩着,好像永远也流不尽眼泪。 “如果不是我,妈妈不会死,她为我挡了子弹,到死还希望我活下去……” 她缓缓坐直了身体,满面泪水,然而神色却带着一丝麻木:“我差点亲手杀了卡修斯,在塔上,我故意算计,亲手将马卡·琼斯推出了窗户……” 小姑娘的目光茫然而无措,语气却带着一丝狠戾:“你不知道将马卡·琼斯推出去的时候,我心里有多高兴,有多畅快……是他们害死了我妈妈,我不过弄死了两个琼斯家的人而已,这怎么抵得过我妈妈的性命呢?” 恶狠狠地说了这么一句,她又猛地蜷缩起来:“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卡修斯会是我的未来吗?” 第531章 无偿投资 “你知道卡修斯的空间吗?那是一片死气沉沉的墓地。” “一开始我很奇怪,一片墓地的空间能给他提供什么帮助呢?” “后来我想明白了,四百多年来卡修斯用空间杀了太多的人,将那些尸体都藏在里面,或许正因为这样,那个空间才渐渐变成了一片墓地,因为卡修斯需要的就是用它来杀人而已……” “而我现在也感觉到了杀人的好处,你看,他们一死,所有的一切就都了结了,没有人会再被他们伤害……” “所以不如将他们都杀光,这样谁也不能伤害我重要的人了。” 任安歌神色迷茫又阴冷,打着哆嗦道:“我控制不住这样的想法,从妈妈死掉开始,再到你被绑架……杀光他们这四个字就不时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可我害怕,我害怕……我的空间最后也会变成一片墓地吗?千帆,我不想变成杀人狂,我不想把自己当做神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顾千帆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紧紧将人拥进怀里,哑着嗓子道:“好孩子,你不是卡修斯那样的人,你想杀了他们为妈妈报仇,可你并没有这么做不是吗?你只是想想而已。马卡·琼斯……当时塔上的监控我看过了,是他一直在逼迫你,他想杀了你,你只是自卫而已……” 然而任安歌却一直摇头:“我现在是在自卫,可是我能感觉到心底蠢蠢欲动的邪恶,千帆,我不想变成第二个卡修斯,让我待在这里吧,别让我有机会变成一个恶魔。” “……”顾千帆深深注视着他的女孩,发现她是真的在害怕。 沉吟片刻,他柔声道:“既然安安觉得在这里安心,就先在这儿住着吧,我会经常来看你,如果可以住进来陪你,我也会过来的。” 任安歌讶然:“不,不用你来,我们……” 一根温热的手指压在唇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话。 “安安,如果是不好听的话,我不想再听。”顾千帆神色淡淡,“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接下来就应该更加彼此扶持,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还打退堂鼓。” “可是……” 只听到这两个字,顾千帆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任安歌是真的在打退堂鼓。 忍不住用力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他叹了口气:“安安,难道你对我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吗?” “不是的……”任安歌有些焦急的想解释,“我信你的,只是……” “只是什么?”顾千帆瞪起眼睛,“只是觉得自己变坏了,所以不应该跟我在一起了?” 任安歌捏着衣角不出声了。 看她这幅忍气吞声的样子,顾千帆又哪里舍得继续说她,一下子又将人揽进怀里,低声道:“安安,我想告诉你,你跟卡修斯根本不一样,他可以轻轻松松杀人,可你却在害怕,在恐惧,在反思自己,人人心里都可能有恶念,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控制它。” 任安歌只觉温热的气息打在耳廓上,听到顾千帆轻轻的声音:“你以为我没有气到想杀人的时候吗?我还很小的时候,想明白那碗下了药的牛奶到底是怎么回事,眼看着妈妈将一切怪罪在我身上,与爸爸一起再没有正眼看过我一次时,我溜到厨房里,拿了菜刀在手里,想去那些恶人都杀了……” 任安歌手一颤,眼前出现小小的顾千帆踮着脚去够刀的画面,心中如千针扎万剑刺,痛得她几乎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只能反手紧紧抱住自己的爱人。 顾千帆深深叹气:“但是最后我站在二叔房门前,发了很久的抖,将菜刀从窗户扔到了花园里。” “后来我才知道,爷爷一直在偷偷看着我,见到我最后将菜刀扔掉了,爷爷说我是个好孩子,能够控制自己的恶念,未来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顾家掌舵人。” “所以安安,你看,每个人都可能会有气疯了的时候,何况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不是你主动要去伤害别人,你只是在自保,换做是谁,在那种情况下都会这样选择的。” 任安歌的头埋在顾千帆怀里,良久也没出声。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轻缓的敲门声响起,两人齐齐看过去。 稳了稳情绪,任安歌坐直了身体,轻声道:“请进。” 尹麓推门而入,看到手臂还互相搂着对方的两人,面无表情地道:“时间到了。” 看了下表:“我不希望耽误今天的研究安排。” 顾千帆的视线落在任安歌的胳膊上,刚刚他就发现,任安歌的手肘窝处有好几个针眼,手背上也是,这段时间在这里一定没少被抽血。 心中万分怜惜,他紧紧握着任安歌的手,冷声道:“我跟她一起去。” “不行。”尹麓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们收到的通知,是允许你们见面,并没有其他安排。” “我知道尹主任在实验室的权力是很大的,只要你点头,我旁观一下并没有什么问题。” 尹麓瞪着他,好一会才慢慢道:“可我为什么要同意呢?” “三个亿的无偿投资。”顾千帆平静地道,“用于实验室购买器材也好,其他用途也好,只要你同意让今天都待在这里陪着安安,我回去后这笔钱马上就打到实验室的账户上,而且不需要你们做出任何回报,这三个亿如何使用也全凭你们做主。” 尹麓冷笑:“我们可是国家支持,你以为会缺钱吗?” “当然会,”顾千帆刚刚差点与任安歌抱头痛哭,这会却又变回那个杀伐果断的总裁大人,“国家的机密实验室不止你这一个,据我所知,彼此之间竞争还是很激烈的,而且国家投入的资金自然要按照国家规划使用,但我这三亿,可是随便尹主任花的。” 尹麓死死盯着他。 顾家的名号他不是没听过,但顾千帆居然能知道这样多的消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小看了顾这个姓氏。 第532章 改变研究方式 “看来顾先生是有备而来。” “当然,我是商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战。” “那么就请顾先生跟着一起来吧,不过我必须说清楚,在实验过程中,你不能进行任何干扰,如果受不了就自己离开。” 顾千帆心中一沉,却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等看到今天的研究项目时,他终于知道尹麓那句话的意思了。 他们今天要试图用一些手段,看能不能逼出空间来。 按照尹麓的说法,痛苦是人类激发潜能的一种有效手段,既然无法直接找到空间,他们就要试试能不能将空间逼出来。 当然,一切痛苦都会在任安歌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绝不会影响她的生命安全。 然而饶是如此,疼痛是免不了的,顾千帆在玻璃墙外,虽然听不到任安歌的声音,却能清楚看到她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颗心都紧紧揪在了一起。 “尹主任,必须这样吗?”他必须死死握住自己的手,才能克制想要打人的欲望。 “我们的目的是弄清楚那个空间的秘密,怜香惜玉那一套在这里没有意义。”尹麓的声音冷酷道不近人情。 顾千帆深深吸气。 早有准备,然而在真正看到的时候,依旧心乱如麻。 尹麓果然十分遵守约定,三亿的代价让顾千帆在这里待了一天时间,在24点0分0秒的时候,准时将人赶了出去。 第二天任安歌被带到了尹麓的办公室。 在这里待了有一段日子了,可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到办公区。 原来与其他地方也没有多少区别。 “坐。”尹麓今日看上去似乎多了一点人情味。 “今天不需要按照规划抓紧时间了?”任安歌不解。 “今天的研究就是谈话。”尹麓给她递了一杯水,“昨天你和顾千帆见面是在全面监控下的,这点你应该知道。” 握着那杯水,任安歌轻轻点头。 “按照你的说法,之所以愿意留下配合我们,是因为你害怕内心的罪恶被空间的神奇之处无限放大,最后成为杀人狂魔。” “这是很重要的原因。”任安歌也不想隐瞒。 “另外的原因呢?” “说到就要做到,这是我……妈妈从小教育我的。”说到“妈妈”二字,小姑娘的嗓音难免哽咽。 尹麓沉默了片刻:“目前看来,那个空间只有你自己能够进入,我们无论采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探查到它的位置。” 任安歌点点头。 “当然,今后我们会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不过,我想另一个方向也应该同步进行了。” “什么方向?” 尹麓不知按了什么按钮,办个事的一面墙忽然颤抖起来。 任安歌吓了一跳,警惕地盯着那堵墙,却见它颤抖着分开,慢慢向两侧缩进。 而随着墙后头的光景展现,小姑娘惊讶地张开了嘴巴。 房间里头放着足足十二块极品石料。 “这……这是……” “你不是说雕刻极品石头可以让空间升级吗?那么我们就让它升级看见。”尹麓十指相对,像个机器人一样说话一板一眼,“这些都是我让人找来的极品石料,你将它们都雕刻出来,看看能让空间升级到什么程度,升级后又会出现什么变化。” 任安歌是个真心喜欢雕刻的人,看到这样多极品的料子,已经感觉手痒痒的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当然,”尹麓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些本来就是为你准备的,随意看。” 任安歌两步跑进房间,近距离观赏,这些极品的石料更加让人震撼,她忍不住上手摸摸这个,碰碰那个,忽然有种自己一夜暴富的感觉。 这十二块石料里, 大部分她看着都有预感,足以让空间升级。 “这些石料都合格吗?”尹麓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任安歌激动地点点头:“大部分都让我感觉到足以让空间升级,不过……” 她忽然迟疑了一下:“是这一次升级,下次就不知道了。” “先试试,你那块玉被抢走之后,一直没有新的玉出现对吗?” “嗯。” “看看升级还能不能有新的玉,如果有当我,交给我们研究一下。” “好。” …… 任安歌简直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昨天还是个实验体,今天忽然就能尽情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种转变让人都有些猝不及防的感觉。 她万万没想到,尹麓居然还给她准备了一个设备齐全的工作间。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重新拿起刻刀的时候,任安歌居然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静下心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她先挑选了一块半人高的黄玉出来,玉质细腻无比,都还没有被盘玩过,却已经天然仿佛有一层厚厚的油脂,光泽温润又美丽。 尹麓看她俯身画着设计图,忽然问:“为什么先选这块玉?跟空间升级有关系吗?” “不是,不过顾爷爷现在还没醒来,我想给他雕刻一个祈福的摆件,也算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尹麓点点头,在手里的板子上记录着。 没多会任安歌放下笔,他好奇的探头看了一眼,推了推眼镜疑惑:“这个……莫非是青铜神树?” “好眼力,这个设计灵感确实来自青铜神树。”任安歌点头,“顾爷爷不喜欢在家中摆放佛像,所以我只能换个其他有祈福含义的设计。” “这个设计不错,”尹麓赞了一句,又问,“雕刻成品对升级会有影响吗?” 任安歌老老实实回答:“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影响。” “那你继续。”他又低头记录起来。 将设计图的几处小细节进行了修改后,任安歌开始在黄玉上做标记。 这幅设计图虽然雕刻难度并不大,但各种细节却能影响全局,所以她也要先做好标记,以免有什么意外。 毕竟这样好的料子,她也是舍不得浪费的。 沉默地看着她忙忙碌碌地做标记,尹麓忽然又道:“现在已经在秘密寻找还有没有和你一样的人了。” 第533章 拜托你 手下微微一抖,任安歌当然明白这个一样是什么意思。 “……那有线索吗?” “暂时锁定了几个目标,都是和你一样,突然展露了特别才能的人。” “几个?”这个概率大大超过了她的预料。 如果是这样,琼斯家族怎么可能一百多年来就发现了自己这么一个。 所以转念一想,她几乎能肯定,这几个人里基本不可能有空间。 果然下一秒尹麓已经道:“可惜,现在已经排除掉四个目标对象了,只剩下一个还在观察中。” 任安歌点点头:“如果那么容易找到的话,卡修斯也不会把我当做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空间与空间之间并不会有特殊感应,对吗?” …… 时间就在一问一答中很快过去,直到任安歌将一套雕刻刀摆出来,尹麓才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手里的板子上已经记录了很多东西,并非都是他们之前总结的问题,有些是他临时想到的,但任安歌都十分配合的回答了。 他现在应该去整理一下这些东西了,可看着任安歌拿起刻刀那那一瞬间,忽然变化十分明显的气质,他顿了顿,又坐了回去。 任安歌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全身心投入到喜爱的活动里了,这段时间重重压在心头的痛苦随着一刀一刀下去,逐渐也减少了一些。 半人高的黄玉,雕刻起来并不容易,就算尹麓非常大方的允许任安歌将一整天一整天的时间都花在工作间里,也足足用了将近一个月,才将雕刻方面的工作全部做完。 然后又花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打磨,尹麓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件玉雕品从石料到成品需要经过这样多的步骤。 听到他这样的感叹,任安歌还笑了:“这块黄玉的品质太好了,自身便带着足够的油性,所以还省略了上蜡这一个手续。” 尹麓也忍不住咋舌。 不过就算他对玉雕并没有什么偏好,也不得不承认这尊黄玉神树巧夺天工的美。 若九天之上真有神灵,宫殿中的摆设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整株黄玉神树彻底完工时,任安歌只觉心中一阵暖意。 “空间升级了。”她马上告诉尹麓。 原本打算进入空间看一看,可看了一眼尹麓还是忍住了。 如今的信任来之不易,她不想轻易打破。 尹麓默了一下,点点头:“我个人是相信你的,但实验室有自己的规定,我们去那边。” 那边就是那个上天入地都别想开溜的圆柱形玻璃房。 任安歌安静地进入了玻璃房,得到允许后才消失了身影。 空间升级必然带来的结果就是可以温养的石料数加一。 视线扫过两具尸体,任安歌的动作顿了顿。 如果自己一直不能离开这里,妈妈……她还是希望能落叶归根的。 至于卡修斯,她暂且不想去管他。 忽略让人不快的回忆,她开始观察空间其它地方。 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她又淌水走到泉眼附近。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朵莲花的花芯似乎有一点变化。 似乎有一丝丝发红的样子。 任安歌看了好一会,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眼花。 为了不让外头的人以为自己有什么小心思,她一次不能在空间中待太久,实在确定不了便放弃了。 离开空间后,果然看到好几个研究员露出“松了口气”的神色,唯有尹麓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不能让他动容。 任安歌循例汇报空间中的情况。 对于莲花中心的变化,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道:“莲花的花芯颜色似乎有点发红,但我不能肯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尹麓却眼睛一亮,果断地道:“继续升级空间。” 任安歌自然一口答应。 但在开始第二件石雕的设计前,她提出希望能见顾千帆一面。 不知道尹麓究竟如何汇报的,第二天她的申请就被批准了。 而一个多小时后顾千帆就出现了。 任安歌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你一直没有回c市?” “那边有五叔坐镇,哥哥也已经回去了,我回不回去都没关系,不如在这边,离你也近一些。” “……”任安歌当然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顾家的大本营在c市,这次琼斯家的覆灭,毫不夸张地说国际势力大洗牌,顾家从中得了不少好处,这些都需要重新整合、规划,总部不可能不需要顾千帆。 可他是个认定了就不回头的人,光是劝说也没有意义。 好在任安歌这次有办法让他回去。 先给他看了那株黄玉神树,任安歌道:“这是我给顾爷爷准备的礼物,灵感来源青铜神树,有祈福的含义,希望顾爷爷能早点醒过来。” 顾千帆神色感动,他听说尹麓新的研究方向,却没想到安安重新拿起刻刀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爷爷雕刻了一件饱含祝福的作品。 “千帆,这件作品,我希望你能亲自送回去。” “我……”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任安歌笑笑,“既然你说认定我了,那就更应该亲自将黄玉神树送回去,顾爷爷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昏迷的,我现在不能亲自回去照顾爷爷,只有你才能代表我尽一份孝心了。” 顾千帆不出声,神色却十分温柔。 任安歌沉默了好一会,才又道:“妈妈的尸体,还在我的空间里……” “什么?”顾小少爷看起来十分震惊。 也是,之前大家都只知道罗君惠中枪死亡,任安歌却从来没提过尸体的事情。 所以大家都默认尸体还在死亡的地方,顾千帆甚至已经派人想方设法潜入了那座禁止参观的城堡里,可惜并没有找到。 他以为是城堡经过了打扫,又委托了陆思敏的侦探社,希望能找到尸体运回来。 谁想到…… 任安歌苦笑一声:“我之前有打算像卡修斯那样,让妈妈一直待在空间里,可是……还是算了吧,我不想让妈妈死后都不安生。” 顾千帆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 第534章 福兮祸所依 “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可我现在是不能回去操办妈妈的后世了,千帆,这件事我想拜托你。” “好。”毫不犹豫地应下来,“你放心,事情我一定帮你办好,绝不会让罗阿姨受委屈。” 顾千帆带着黄玉神树先回去了,过了几天又出现在实验室。 不过这次却不止他自己前来,还有一群穿黑西装戴白手套的人,他们开来了一辆灵车。 在严密监控下,双方得以相见,任安歌看到那具用料十分珍贵的棺木,不免又落下泪来。 将母亲的尸体从空间取出来,在顾千帆的帮助下,让其安安稳稳地躺在棺材中。 任安歌深知,这一别,母女二人将永不能见面了,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面对这样的分离,顾千帆也不知如何劝慰,只能贡献出自己的肩膀,让小姑娘尽情的哭泣。 棺盖缓缓盖上,任安歌扒住最后的缝隙不肯放手:“再等一下,再让我看看妈妈……” 她哭得站都站不稳,整个人都卡在那个位置,纤瘦的身体仿佛会从那道缝隙里跌进棺木中。 顾千帆紧紧揽着她的腰,被突然冒出的这个念头吓得满身冷汗。 最终任安歌并没有“随之而去”,她追着棺材一直到了大门口,直到默许这份行动的尹麓带着警告的声音响起,才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这是她进入实验室后第一次流露出不甘来,视线死死缩在棺木上,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浑身都在发抖。 尹麓皱起眉头,冲着四周使了个眼色。 任安歌眼中只有那具棺木,顾千帆却立刻发现周围的气氛紧张起来,数把麻醉枪稳稳地瞄着他们。 知道这是他们在防范小姑娘因为太悲痛而发狂,他依旧觉得十分不舒服。 这一刻他深深的认识到,不管表面上这个实验室多么平和,任安歌也始终是“异类”。 深深看了尹麓一眼,他缓缓上前,抓起任安歌的手腕,轻柔却坚定地缓缓掰开她紧握的手指。 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挤进去,与她十指交握,一边低声道:“安安,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联系最好的冷冻库,阿姨的尸体运回去后就立刻冻住,等你回来,我们再送开追悼会……” 任安歌缓缓扭头看过来:“这样……会不会让妈妈得不到安息?” “不会的,阿姨一定希望你能送她最后一程,那也代表着她最心爱的女儿,已经重获自由,可以安稳的继续过日子了,不是吗?” 眼前尽是妈妈生前的音容笑貌,任安歌缓缓点了点头。 只这么一个细微的东西,她脑中一阵眩晕,眼前一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 再醒来的时候,一天时间已经过去,顾千帆守在床边,看到她睁眼忍不住激动。 实验室的人来给她做了检查,确认并没有其他问题后,礼貌地请顾千帆离开。 任安歌这才知道为了留下来陪自己,顾千帆差点大闹了整个实验室,最后还是与尹麓谈判,又付出了一个亿的代价,这才让尹麓松口,允许他留到自己醒来。 结果他的话还真是十分严谨,任安歌刚刚醒来,实验室就赶人了。 好在顾千帆也没打算久留,罗君惠的棺木还等着他处理。 第二日,任安歌又被带到了尹麓的办公室。 似乎每次进这里,都会有与实验有关的重大调整,然而任安歌想不到还能如何变化。 尹麓一开口便语出惊人:“卡修斯的尸体,是不是也在你那里?” 任安歌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整件事的报告,里面没有提到卡修斯的尸体,而且马卡·琼斯一直深信先祖活着,说明琼斯家也没有看到尸体。” 尹麓十指相对,金丝眼镜下射出来的目光十分锐利。 “所以卡修斯的尸体,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在你那里。” “……你猜得没错。”任安歌点头。 “不是猜,”尹麓纠正,“这是严谨的推理。” 任安歌并没有心情去分辨这两者的不同,只问:“卡修斯的尸体在我这又怎么样呢?” “将他交给我,”尹麓平静地道,“既然他能活四百多年,想必一定与普通人有不同之处。” 任安歌提醒他:“卡修斯能活这么久,靠的是不断吞噬别人的空间。” “我知道。” 既然尹麓这么说了,任安歌也就无所谓地交出了那具尸体。 叫人来将卡修斯推走,他好像不经意地问:“原本你准备怎么处理他?” 任安歌的神色有些茫然:“不知道,他杀了我妈妈,让他入土为安吗?我有些不甘心,但他已经死了,我还能怎么样呢?” 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其确实感到十分迷惑,而并不是什么惺惺作态,尹麓的眼角眉梢带出一抹温和,然而转瞬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素那副冷漠的样子。 “走吧,去你的工作间。” 任安歌的任务依旧是让空间升级,见她虽然精神依旧恹恹,却还是拿起笔开始勾画设计图,尹麓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门口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守着,房间内外还有三百六十度的监控,他只淡淡嘱咐了一句:“不要让她感到不适。” 这就是让他们暗中监控了,其他人连忙应了。 任安歌沉浸在雕刻中,根本没发现房间中居然没有人在盯着自己。 在那堆品相极好的石料里,她居然翻出了一块菊花石。 想想自己重生回来,便是用了一尊菊花石雕引起了顾千帆的注意。 那个时候她的计划多么天真,只想着能抱紧顾千帆这条金大腿,让家中过上好日子…… 如今想来,竟是完全应了那句老话: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致。 完全不同的人生,带来的结果也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高调, 又怎么会引起琼斯家的注意。 想到琼斯家,难免便想到去世的妈妈,任安歌手中动作一顿。 啪嗒—— 错误的割下了一片菊花花瓣,任安歌愣愣看着手中的菊花石。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在雕刻时出现这样的错误。 第535章 忌惮的原因 品相极为完美的菊花石就这样缺了一块, 任何一个爱石之人都会感到心痛。 任安歌轻轻抚着断口处,仿佛在向这块石头道歉似的。 原本的设计图,因为这一瓣明显的缺失只能彻底抛弃了。 然而很快就有一份新的设计浮现在脑海里。 任安歌很快就重新动起刀来,黑色的石屑纷纷落下,不多会,石头上便开出了一朵朵的菊花。 这块菊花石最为难得的便是石料中有丝丝金线,光从不同的角度照射而来,这金线反射的明暗变化之中,便给白色的菊花增添不少神秘富贵之意。 然而这世间之事往往如此,烈火烹油是很热闹,可惜花无百日红,总有想不到的磨难在前头等着。 一边雕刻,这脑子里一边就多了许多感想,所以这人总得自己开导自己,靠别人说得再多,自己要是想不通也没有用。 靠着雕刻凝神定气的本事,心结终于解开了不少。 按照尹麓的要求,雕刻品完成的时候通知了他。 很快他就来了工作间,看到完成的雕刻品时,他不免一愣。 “我记得原来的设计图好像不是这个。” “嗯。”任安歌的指尖拂过菊丛,“雕刻的时候心不静出错了,原来的设计图已经无法使用。” 尹麓沉默半晌,评论道:“这个更好。” “我也觉得,”任安歌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更符合我的心境。” 仿佛察觉了什么,尹麓的目光落在任安歌脸上。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抬手摸了摸脸,小姑娘有些疑惑。 “没有,只是觉得你的精神回来了。” 怔了怔,任安歌点头:“是啊,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很好。” 看着尹麓笑了笑:“谢谢。” “想知道解剖的结果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小姑娘怔了怔,片刻后点头:“想,我能知道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所以无所谓。” 尹麓带着任安歌回了办公室,推来一叠资料:“你看看这个。” 低头翻了翻,是一份尸检报告,跳过那些复杂的专业名词,直接翻到最后的结论。 “所以卡修斯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除了细胞活性有的呈现衰败,有的处于壮年外。” “他死的时候正在吞噬我的空间,原本卡修斯看上去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不过后来……”任安歌耸耸肩,“你也看到了。” “所以确实是空间给他带来了返老还童的结果,而且这种年轻并不是表象,而是真正的身体变得年轻了。”尹麓难得说这么长一串,末了还感叹一句,“太神奇了。” 任安歌苦笑,正是因为这样神奇,所以她有预感自己这一辈子是离不开实验室了。 除非空间的秘密能被他们研究透彻。 “空间升级了吗?”尹麓忽然问。 “哦对,升级了。” “那去看看吧。” 熟悉的玻璃屋,任安歌消失在众人面前。 水面面积再次变大,而那朵莲花,这次任安歌敢肯定不是眼花。 哪怕站在水边,也能看到花芯之中淡淡的一抹红。 将这些汇报以后,尹麓沉思片刻,点头道:“看来除了温养石料的功能,空间升级最大的不同还是在那朵花上。” 任安表示同意。 不过花芯变成红色意味着什么,现在谁也说不上来。 “那就继续升级吧。”尹麓一挥手,便定下了之后的研究方向。 他直接把任安歌送进了工作间,离开时在门口停住脚步,忽然道:“从尸检报告来看,不会变成怪物。” 任安歌猛然扭头看过去。 尹麓却只给她一个背影,淡淡道:“怪物不会反思自己,你会,所以你不是卡修斯。” “……谢谢。”任安歌觉得眼眶有些热。 很快第三尊石雕也雕刻成功了,空间第三次升级。 这次任安歌对花蕊的变化有了猜测。 “当初那块碧玉出现之前,跟现在差不多。” “所以说,如果继续升级,空间应该会出现一块血玉?”尹麓非常机敏地反应过来。 “碧玉,血玉……”他喃喃思考。 忽然眼睛一亮,他吩咐其他人送任安歌回工作间,自己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等他再回来已经是当天夜里了,问清楚任安歌还在工作间后,他直接来这边找她。 然而进门后先皱了皱眉头:“空间要继续升级。” 一天都在发呆,任安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苦笑道:“这些石料都不够了。” “再次升级空间需要更好的料子?” 任安歌点头。 一贯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不能让其动容的男人也忍不住皱眉。 这些料子已经是极品了,还要更好的石料……他也感到了棘手。 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问题,尹麓暂且将此事放下,从包里取出一叠纸。 “你看看这个。” 这些显然是某种古籍的影印件,任安歌低头看着,神色逐渐惊讶。 “这……这……” “你知道为什么我国一直很忌惮琼斯家吗?” 尹麓提起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话题。 “不是很清楚。” “历史上有多位重要人物的失踪和死亡,与琼斯家有关系。” 任安歌立刻反应过来:“是卡修斯用空间杀了他们!” “不错,现在我们知道是卡修斯的空间,但在不知道这个神奇的空间存在前,琼斯家族的手段就很神秘了。” 任安歌恍然大悟,难怪展伦华提起琼斯家族时,会那样遮遮掩掩又带着莫名的恐惧。 “那这个……” 抖抖手里的资料,她暂时没能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我国历史上有许多匪夷所思的传说,茅山道士的穿墙术,狐狸精,鬼怪,灵魂出窍之类的……”尹麓若有所思,“知道空间的存在后,你不觉得有些传说就能得到解释了吗?” 任安歌睁大眼睛,又低头去看手里的影音资料。 半晌后她喃喃道:“难道你觉得,这些资料里说的玉,指的其实是从空间中诞生的神秘玉石?” 尹麓推了推眼镜,淡淡道:“你不觉得很有可能吗?” 第536章 你是个好孩子 自从那日与尹麓聊过后,任安歌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 实在是对方的推论太过大胆,她受冲击有些严重。 原来从小到大听得那些什么传说,居然有可能是真的吗? 因为剩下的石料虽好,却没有再给她带来能升级空间的感觉,所以她的工作彻底停步。 每天在实验室吃吃喝喝,顶多偶尔被要求抽管血进行研究,她恍然觉得自己是来度假的。 直到有一天尹麓早早来找她,语气难得严肃:“好好熟悉一下,一会有人要见你。” 任安歌想不到除了顾千帆还有谁会来见自己,就被带到了一个偌大的房间。 对面一溜长桌,后头已经坐满了人,任安歌一眼就看到正中那位的脸。 整个人顿时呆滞。 但凡会看新闻联播的人,就不会认不出这张常常在新闻报道里出现的脸。 这可是本国一把手。 任安歌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害怕,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亲眼见到国家领导人的一天。 “任安歌你好,请坐吧。” 温和的声音响起,她这才看到原来房间中间还摆着一把椅子。 这架势有点儿三堂会审的意思啊。 战战兢兢坐下,就看到大领导忽然笑了:“小姑娘有点紧张啊。” “见到您,我想大部分人都会有点紧张。”任安歌老老实实回答。 便看到一排面色眼色的领导们都笑了,大领导点头:“小姑娘不用怕,我们就是有些问题想问你。” 吞了口唾沫,任安歌觉得这不是说不怕就能不怕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能把当时与卡修斯见面的情况再说一遍吗?”大领导温和的出声,顿了顿补充道,“很抱歉,我们知道那件事对你来说是很痛苦的,不过……” 任安歌深深吸口气:“我明白,我从头说起。” 于是她将自己如何被带走,如何见到卡修斯,又如何反利用那块玉威胁他,卡修斯如何失控,最后两人如何纠缠……整个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你确信卡修斯的空间里有很多尸体吗?” 任安歌摇头:“我看到的有两具,他的母亲卡莲娜夫人,以及一位……医生吧应该是。” “所以那些失踪的人,确实有可能被卡修斯藏在了空间里。”领导们低声议论,“所以全部成了悬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大领导点头,又问:“任安歌,如果我们希望你能利用这个空间为国效力,你可愿意?” 任安歌沉默片刻,才仰头回答:“我想问问如何为国效力呢?我的空间除了能当做仓库使用,便只能温养石料而已。” 就看到大家都笑了,一位身着军装的将军带着几分隐秘的暗示道:“能做的事情太多了,比如如果对于那些反华势力,我们可以……”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任安歌浑身一震,似乎十分不敢相信的样子。 尹麓获准在房间角落里旁听,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小姑娘的表情,一边不停在板子上书写着。 便看到她眼中有着激烈的挣扎。 只要不傻都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而任安歌如果点头的话,或许便能拥有部分自由。 尹麓推了推眼镜,饶有兴趣地想她到底会作何选择。 良久之后,任安歌的眼神重新坚定起来。 她嘴角挂着苦笑,似乎对自己的选择也十分无奈,但还是冲领导们摇了摇头:“对不起,这样的为国效力,我做不到。” “哦?”大领导十分意外的样子,“我们对你的过去做过了解,你是一个挺爱国的孩子,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任安歌苦笑得更厉害了,“我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我不想变成卡修斯那样的人。” 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喃喃道:“他的空间是一片阴森的墓地,只要一想到他的空间中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我就害怕。” “一旦习惯了利用空间杀人来解决问题,我还能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吗?”她摇摇头,“我没有信心。” 明知道这样的拒绝可能决定未来,她的语气还是逐渐坚定:“对不起。” 谁料话音落下,大领导却畅快的笑起来。 他笑着点头:“你是个好孩子,尹麓的判断不错。” 任安歌眨眨眼,不明所以。 却见尹麓站起来:“你可以回去了,等通知吧。” 顺从的起身,心中却满是疑问。 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了几天后,尹麓带来一个让她跳起来的消息:“给顾千帆打电话,看看需要他帮忙收拾什么东西,四天后跟我们出发去昆仑山。” “啥?”任安歌傻眼,“你的意思是,我能……我能出去了?” “是跟我们研究员一起,去昆仑山。”尹麓严谨地纠正她的说法。 虽然是“公干”,但能走出这片地方依旧让人十分激动。 任安歌觉得自己算是切身体会了“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意思。 比她更兴奋的是顾千帆,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联络了尹麓。 仿佛一直在等着,等顾大总裁一开口,尹麓直接报价:“五个亿的投资,另外这次昆仑山一行,所有的费用归你出。” 顾千帆忽然笑了:“尹主任,跟我做生意的人里,你是唯一一个占尽便宜的。” 尹麓十分平静:“这叫奇货可居。” 不得不承认,他说得还真对。 于是等出发的时候,研究员们幸福感空前高涨。 因为这次出差的待遇也太好了,不但所有设备都是最先进的,还有各种提升生活品质的野外设备,加上这次的主角其实是任安歌,他们颇有种是出来游玩的感觉。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时,昆仑山中也是一片生机勃勃,任安歌跟着队伍走在山间,只觉这片充满了生命力的风景,让她的心绪更加平和了。 顾千帆也颇为满意,牵着女朋友的手走在风景秀美的山间,竟有种在约会的感觉,只可惜周围的电灯泡数量太多,瓦数也太亮了一些。 “任安歌,”看看,最大的那个电灯泡又来打扰他们了,“昆仑山出产什么,你应该清楚吧?” 第537章 昆仑玉矿 任安歌点头。 昆仑玉石传天下,她当然很清楚。 “据我所知,你虽然擅长雕刻,但并没去过石料出产的矿坑看过。” 任安歌又点头,最接近的一次是亲自去抚顺寻找煤精,不过那也是在市场上,并没有深入过矿坑。 一来最初她年纪小,独自去矿坑并不容易。 二来这些矿坑都被看得很严,并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这次我们的目的地便是一座玉矿坑,”尹麓微微有些喘,“你亲自去看看,或许能找到足以让空间再次升级的好料子。” “你们是想试试我能不能当做极品石料的探测仪吗?”心情颇好的小姑娘,居然有闲情开玩笑了。 然而尹麓这样的科研工作者大概天然不懂什么叫“玩笑”,居然仔细想了想后一本正经地点头:“很符合我们的预期。” 任安歌默,片刻后与顾千帆对视一眼,两人都笑起来。 矿坑在深山之中,一行人跋涉良久终于到了,负责人接待了他们。 “尹主任您好,我们已经接到了上级通知,会全力配合你们的研究。” 他的目光在那一堆设备上滑过,不免暗暗咋舌。 任安歌却看出来,这位负责人根本不清楚真正的研究目的,想来自己如今怕也算是国家机密了。 这个想法让她自顾自地笑起来,并没有在意负责人投来的疑惑目光。 “各位研究员辛苦了。”负责人又注意到小情侣交握的手,心中更觉诡异。 怎么的,办公室恋情都这么不加遮掩了吗? 不过看到上级特意交代过要好好招待的尹麓都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也不会不合时宜的提问,只热情地道:“各位不如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就该吃饭了。” 尹麓却一挥手:“不必,带我们下矿坑看看吧。” 他迫不及待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其他人自然不敢反对,于是刚刚到达的研究员们,又苦着脸开始调试仪器。 倒是任安歌与顾千帆两人,只用彼此检查将安全装备穿戴好就行了。 等一切准备就绪,负责人亲自领路,带着他们去了一号矿坑。 “这是一处如今不多见的老坑,”负责人热情地介绍,“出产的都是老料,算是我们矿上最好的玉洞之一了,不过这两年的产量也减少了许多。” 别看这群研究员都是国家级人才,对这方面还真没什么研究,谁也接不上话。 倒是顾千帆手底下有珠宝生意,任安歌则是专门玩雕刻的,还能与负责人聊上几句。 顾千帆道:“这两年老料涨价特别厉害,主要就是因为源头产量骤缩,以后老料一定会越来越值钱的,当传家宝都没问题。” “可不是。”负责人一拍掌心,“没办法,玉这东西毕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等这些老坑都采完,这老料才会值钱到吓人呢。” 他嘿嘿笑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瞒你们说,我都借着源头价格的便利,给家里收了几块好料子呢,以后寻个靠谱的工匠给我那婆娘,还有女儿各打一套首饰,也让她们开心开心。” 顾千帆笑了:“那您运气可不错,这个活找我们就对了。” 负责人惊讶:“小哥是玉雕匠?” “我不是,我女朋友是。”他与有荣焉的模样让任安歌笑出声来。 “这……”负责人看了一眼年轻的女孩,神色颇有些尴尬。 大概是在后悔不该提起这一茬,现在想要拒绝却不好开口。 可将珍贵的老料交给这样年轻的人,那不是糟蹋了么 。 正拼命思考该如何婉转的拒绝,尹麓忽然开口:“她可以,平时想找她雕刻,可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 负责人一怔。 常年窝在这深山老林之中,他对顾千帆不熟悉,但尹麓可是上级都非常重视的人,一开口的分量便不一样了。 再看任安歌平淡的神色,也不知怎么的,他就品出几分高深莫测来。 但到底还有些不放心,便试探地道:“那就麻烦您了?” 任安歌看了顾千帆一眼,见他冲自己笑,便知道特意提起这事另有目的,便点头道:“不麻烦,大叔回头将料子给我看看,再把要求告诉我,之后先出一版设计图给您看看再说。” “好咧,多谢你啊。”负责人笑笑,打定主意先将最小,品相最差的那块老料拿来试试。 至于后来知道任安歌的厉害之处后,十分后悔没将所有料子都拿来让她设计雕刻,那便是后话了。 一行人安静下来在矿坑中行走,尹麓不时喊停,让研究员们采集土壤样品,间或还会发现少许玉屑,也被他收集起来。 然而期待地任安歌牌“探测仪”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尹麓微微皱眉,问:“这个矿坑有可能出极品玉料吗?” 负责人肯定地道:“我们这里出的极品料子,基本都是一号矿坑出品。” 既然这样说,那就继续走呗,还能怎么样呢。 负责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要找什么,只是一味引路久了,便忍不住频频打量一行人。 那意思很明确:什么时候上去? 毕竟下来的时候都快到饭点了,他也肚子饿了呢。 尹麓感到淡淡的无奈,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一个研究几年甚至十几年没有结果是经常的,他等得起。 便要开口说先上去吃饭,任安歌的脚步忽然一顿。 “安安?” “任安歌?” 顾千帆和尹麓的声音齐齐响起。 “这是怎么了?” 一看大家的神情都关注起来,负责人一阵紧张。 “嘘——” 于是所有人都不做声了,任安歌沉默地站着,感受着心中那一阵阵熟悉的波动。 那是出现了可以让空间升级的石料时特有的波动。 她往前方走了几步。 负责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出声:“姑娘小心点,那边还没有正式开采。” 尹麓立刻道:“能立刻安排人来开采这边吗?” 负责人苦着脸:“总要让大家吃个饭再来进行吧。” “可以,”尹麓走到任安歌身边,低声问,“就是这个方向。” “嗯,应该很近。”任安歌点头。 第538章 玉晶 做好了标记之后,下午便有工人下来工作了。 任安歌的感应并不能指出很清晰的位置,只能说明大致方向,同时确定距离不会太远。 为了避免伤到原石,工人们的动作非常小心。 然而已经将土层剥掉了一些,并没有发现原石。 又过了一会,除了几块小石头外依旧什么都没有。 “这……”负责人有些无奈,“尹主任,如果要继续挖的话,就必须对两侧进行加固了,否则容易出危险。” 他是不可能拿工人们的安危冒险的。 尹麓也有些无奈,只能同意停止挖掘。 工人们是最不明所以的,听说可以停下了,都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边可还没有进行过探测,就这么开挖着实有些吓人。 “那大家就先上去吧。” “等等。” 出声的是任安歌,负责人立刻看向尹麓,见他没出声,这才站在一边等待了。 任安歌弯腰捡起一块拳头大的灰蒙蒙的石头。 负责人介绍:“这是玉洞里常见的伴生石,没有什么用处的。” 尹麓却问:“确定是这个?” “对。”任安歌的神色有些激动。 之前满屋子的极品石料也没见她这样激动过,尹麓心中一动:“走,上去。” 一行人又回到了地面上。 任安歌一头扎心工房中,几个小时都没出来。 负责人心中嘀咕,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大师”到底在干什么。 然而尹麓的心情却很好,这才来第一天就找到了合适的石料,说明他的想法是对的。 心情一好,便有闲暇了,对负责人道:“你不是有好料子要设计吗?趁这会去拿来吧。” 负责人其实挺希望大家忘记这件事的,可这会尹麓提起来,他也不好拒绝,便去翻了一块料子来。 也是一块和田羊脂玉,拳头大小,莹润无比,只可惜中间有一道裂痕。 尹麓不懂这些,只看他拿来了就不说话了。 倒是顾千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您是矿上的负责人,应该对这方面很有研究,怎么收了这么一块玉。” 负责人颇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尹麓瞥了一眼玉料,问:“这块玉有问题?” “裂痕深而长,很可能已经深入玉中,原本能雕几个吊坠和戒面,但因为这道裂痕的存在,却只能做更小的玩意了。” 顾千帆显然在这方面下过一番功夫,说得头头是道。 尹麓点头:“原来如此,没有更好的吗?” 他倒不为别的,为了空间能升级以便继续研究,以后少不了要和这边打交道,恩威并施才能达到好结果。 负责人嘿嘿一笑:“放在这边的料子差不多都是这样的了。” “那就没办法了。”尹麓没察觉什么不对劲,语气带了一点遗憾。 顾千帆却一眼就看穿他的言不由衷,想想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还是不相信任安歌,怕将好料子浪费了。 对此他只能表示遗憾,等负责人见识到安安的本事,再想请她雕刻那就只能按市价收费了。 工人们陆陆续续已经准备休息的时候,房门突然打开,任安歌一脸倦容的走出来。 “如何?” 最关心结果的是尹麓,顾千帆则上前将人扶住。 任安歌握着的拳头抬起,尹麓下意识抬起手掌。 一抹凉意落入手中,片刻后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掌心。 溶溶月色中,一团荧光在尹麓手中明灭不定。 “玉……玉晶……”负责人惊诧万分。 所谓玉晶,顾名思义,便是像水晶一样的玉石。 比极品的羊脂玉莹润,比上好的水晶透亮…… 而这颗玉晶体积虽小,难得的是莹润透亮的表层之中,裹着一团絮状的红。 如血、如火。 连尹麓这样对玉石不怎么感兴趣的人,都忍不住叹了一句:“好美。” 任安歌默默点头,这般浑然天成的美丽,只有自然的神奇能做到。 “明天我就着手设计,今天太累了。” 要将兵乓球大小的玉晶从石头中取出来可不容易,任安歌怕伤到它,是用砂纸手工一点点地将外层磨掉的,这会只觉两只腕子都酸胀不已。 尹麓点头允许,顾千帆便带着人走了。 睡前用热毛巾好好给她敷了手腕,又拿精油细细按了许久,抬头一看,小姑娘已经累得直接睡着了。 顾千帆叹气,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安歌如此辛苦,却也知道现在忙碌起来,或许对她来说更好。 将人抱到床上,脱了外衣直接也躺了过去。 任安歌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边热源,一下子就钻了过去。 顾千帆僵了片刻,才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你对我倒是放心。” 谁料任安歌半睡半醒,带着哭腔回了一句:“妈妈……” 顾千帆只觉得哭笑不得,一会觉得心疼,一会又觉得无奈。 自己可一点不想当“妈”。 然而对着面前安稳的睡颜,他又能怎么样呢?只得叹口气,将人搂紧了一些,轻轻拍着任安歌的背,看着她渐渐睡沉了。 …… 这是第几次从顾千帆怀里醒来了?任安歌眨眨眼,对于扑面而来的美颜暴击依旧觉得心跳加速。 正盯着顾千帆的脸看得出神呢,就看到那扇子般的眼睫微微一动。 自己都说不清出于什么心态,她连忙重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就感觉到两道缱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脸上,听得顾大总裁用刚睡醒的沙哑嗓音感叹般的轻轻唤了一声“安安”。 一颗心不争气地砰砰狂跳起来。 温热的柔软落在唇上,一触即分。 跟着便觉得背后的胳膊微微收紧了一些。 任安歌一动不敢动,渐渐听到心跳声轰鸣,也不知到底是自己的还是顾千帆的。 倒是顾千帆搂了她一会,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听动静是去了洗手间。 等他离开后,任安歌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孩子,自然知道他去做什么了。 正因为知道,才更觉得羞赧,忍不住咬唇。 自己这会起来,岂不是让场面更加尴尬了? 第539章 龙蛋 重新闭眼装睡,结果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任安歌是被顾千帆推醒的:“安安,已经中午了,要起来吃点东西了,不然胃会受不了的。” 一睁眼看着风度翩翩的人,早晨的记忆迅速回归。 任安歌瞬间面色爆红,把顾千帆吓了一跳:“是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红?” “没……没有……”任安歌连忙爬起来,“被子里有点热。” 注意到掀开的被子里果然有些潮热,顾大总裁完全没想到“自给自足”的行为被发现了,于是拿了一套衣服摆在床上:“那你换个衣服再去洗漱,然后就赶紧出来吃饭。” “好。” 等人走了,任安歌发了会呆,才拍拍脸去洗漱不提。 冷静下来方想到,在实验室的时候,尹麓对所有的时间都卡得非常紧,今天居然让自己睡到了中午,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离开房间的时候,大伙已经准备开饭了。 尹麓只是瞥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任安歌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总是板着一张脸的尹麓还是挺有威信的,任安歌有点儿犯怵。 吃过饭就开始处理那块玉晶了。 体积不大,能做的设计自然有限。 更重要的是,这块玉晶品相太完美了,任安歌觉得削掉任何一点都会破坏它天然的美感。 仔仔细细观察了玉晶的每一个细节后,她才开始动刀。 尹麓和顾千帆都在房间里,所以听到了小姑娘之前的自言自语。 结果就看到刚刚还念叨着“削哪我都舍不得”的人,大刀阔斧的直接唤着玉晶来了一刀。 这一刀还挺不工整,高低起伏,搞得跟被磕裂的蛋壳似的。 尹麓眉头一跳。 作为严谨的科研工作者,对此表示难以接受。 然而任安歌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换了一柄又细又长还有弧度的刻刀,不知怎么三弄两弄,上半截玉晶就像个盖子一样被取下来了。 而中间那团火一样的存在却完好无损的留在了下半截玉晶中。 又换了纤细的刻刀,任安歌移过来放大镜,开始小心滴雕刻中间那团“火”。 进入雕刻的世界里,她专注又认真。 顾千帆此时低声道:“尹主任,你打算什么时候让安安自由?” “你觉得她还能自由?”尹麓眼也不眨地盯着任安歌,语气颇有些嘲讽。 顾千帆轻轻一笑:“你把她带出实验室,不就是有这样的打算吗?” 尹麓扭头看顾千帆。 带个男人视线接触,空气中似有噼啪声响起。 片刻后两人同时移开目光,尹麓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你觉得能护得住?” “她不是菟丝花。”顾千帆回答得很坚决,“我也会用所有的一切去保护。” “你应该知道……”尹麓斟酌了一下用词,“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可是让她待在实验室里,只会折断她的翅膀。” “上面的意思是再观察,不要急。” “那就期待尹主任的好消息了。” “我也期待你们的好消息。”尹麓嘴角动了动,大概就是笑的意思。 任安歌忽然喘了一口气,两人密谋的人以为她听到了什么,结果便看到小姑娘又埋头继续了。 数小时后,她终于放心那一小块玉晶伸了个懒腰。 “好了?”顾千帆立刻问。 “嗯,最后一步。” 任安歌取了水将玉晶细细清洗,水滴让小小的玉晶显得更加润泽起来。 将取下来的半块玉晶盖回去,任安歌向尹麓一伸手:“喏,给你,龙蛋。” 尹麓将玉晶举到眼前,连顾千帆都忍不住凑过来欣赏。 隔着玉晶,内里的那团红色形象有些模糊,尹麓慢慢揭开了上半截。 一条小小的红龙盘旋在里头,它闭着眼睛似乎在睡觉,长长的胡须仿佛被呼吸的气流带起来,飘荡在空中。 前爪之下护着一只小小的蛋。 身下火焰飘动。 一副护崽的模样惟妙惟肖。 细微之处见真章,任安歌雕刻的功力之强,一颗“龙蛋”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顾千帆大声赞赏,尹麓却更关心另一件事:“空间升级了吗?” “嗯。”任安歌点点头,片刻后迟疑地道,“我感觉不止升了一级。” 可她不敢随便进入空间探查,所以也不敢肯定。 要回实验室还不知是什么时候。 尹麓却忽然道:“去看看。” “在这里?”任安歌惊讶。 “我相信你。”尹麓抬手看了下表,“十分钟,去吧。” 任安歌又惊又喜,想再说什么,只觉喉头哽咽,竟说不出话来。 只下意识看向顾千帆,却见他微笑着点点头,无声地鼓励了一声:“去吧。” 进入了空间,湖面扩大,任安歌细细感受了一下,如今空间中已经能滋养十二块石头了。 但最显眼的改变还是那朵莲花。 一抹火红光华在花芯中流转不休。 伸手将红玉拿起,只觉触手生温,又是一块极品好玉。 只用了五分钟,任安歌就带着玉石离开了空间。 “这次果然是红玉。”将玉石递给尹麓。 后者十分感兴趣,拿着于是翻看了许久。 虽说这是一块玉,可看上去竟比红宝石还要美,随着他的动作,光线在红玉上折射,就仿佛玉石之中有火焰在燃烧。 尹麓已经迫不及待想研究这块玉了。 但又对空间继续升级会有什么变化感到好奇。 不由生出一种分身乏术的感觉来。 顾千帆趁机道:“不如我们留在这边。” 大家都是聪明人,有的话不必说得太清楚。 尹麓盯着两人看了足足五分钟,才推了推眼镜慢慢道:“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们珍惜。” 任安歌还有些迷糊,不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千帆已经大喜,连连道:“你放心。” 等到了第二天醒来,任安歌才发现研究员们都撤退了。 按照负责人的说法,尹麓的要求是让她走遍所有的矿洞。 “他……他就这么放心的让我待在这?”任安歌惊诧无比。 顾千帆笑:“这还不好吗?” 当然好,就算平时尹麓也不是很约束她,但到底有种不自由的感觉。 第540章 回程 在矿坑呆了半个多月,走遍了所有正在开采的矿洞,最后又找出了三块罕见的玉石。 个头都不大,但雕刻完成后又让空间升级了三次。 结果花芯之中开始隐隐呈现出紫色。 之后便再无收获。 尹麓那边也传来消息,让他们立刻回去实验室。 临走之前任安歌将那块有裂痕的羊脂玉雕刻出的成品交给了负责人。 那道裂缝果然深入玉石中心,只有些许粘连,任安歌拿到手以后根本不需要动刀,只双手用力掰动,玉料就变成了不规则的两半。 两半玉料连大小都不一样,最后任安歌设计了一副不对称的耳坠。 一边是长长的柳条,神奇的是那柳条居然能摆动,坠在耳垂上十分灵动美丽。 另一边则是两只你追我赶的喜鹊,羽毛纤毫毕现。 拿到这对耳坠时负责人震惊了一会后就感到无尽的后悔。 万万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的手艺居然这么好。 想起那些窝在房间保险箱里的玉料,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若是拿一块完好的玉料给她,这绝对就是一件传家宝了。 手里这对耳坠子虽然好,但毕竟太纤细了。 他忍不住问:“这真是巧夺天工的手艺,不知道任小姐……” 意思其实挺明确的,任安歌还没说话,顾千帆已经道:“抱歉,安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是她的名片,如果您或您的朋友还有需要,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进行预约。” 负责人也知道是自己错过了机会,这会虽然懊恼,也只能接了名片,好声好气将人送走了。 “他手里应该还有很好的玉料,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帮他雕刻一下也没什么啊。”路上任安歌才不解的问。 顾千帆笑笑:“让你帮忙雕刻是考虑到你以后的发展,百香集团已经在收购玉矿了,他们这里本来就是我在考察的矿坑之一,所以想占个先机。” “我知道,当时看你那笑容就知道你在打主意。”任安歌摇摇头,“小狐狸。” “你配合得挺好,那你是什么?小小狐狸吗?”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所以这是他自己没把握好机会,你已经露了一手了,又不是做慈善的,没必要继续。” 任安歌耸耸肩:“听你的。” “这次回实验室,”顾千帆思索了一下,还是继续道,“可能要不了多久你就会获准离开了。” “真的吗?”小姑娘眼睛一亮。 “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有这个可能性,这次尹麓将我们留在矿坑也算是个考验吧。” “如果我们跑了会怎么样?” “除非你不管我的死活,不然跑不掉的。”顾千帆摇头,“周围埋伏了不少特种兵。” 任安歌点头:“我也猜到不会毫无准备。” “不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吗?” “还好吧。”任安歌笑笑,“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 揉揉女孩的脑袋,顾千帆没继续这个话题:“卫阳的案子快结束了。” “怎么样?” “暂时还没找到真凶,但卫阳这边已经有证据证明是被人陷害的。” “郑伯伯那边?” “有你提供的证据,加上郑伯伯自己查到的东西,那个人翻不了身。” 任安歌点头:“那就好,不然因此连累了这么多人,我都不好意思回c市了。” “真是可惜了。”顾千帆冷笑一声,“若不是这么多人同时布网,可能结果就完全不同了。” 任安歌也是嗤笑一声。 可就算如此,她也还是因此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 说到底,他们也不算大获全胜,对她来说顶多是个惨胜罢了。 “不过也不能完全放松。”顾千帆忽然又道。 “还有什么人漏网了?” “钱国华,顾三,这两个还没找到。” “钱国华先不说,顾三居然也没找到?”任安歌惊讶,“那几个害死陈姨的人应该抓到了吧,他们都不知道钱国华去哪了吗?” “他们招供的地方,没有抓到钱国华。”顾千帆捏了捏鼻梁,“安安,我总有种预感,这两个人可能在一起。” 任安歌沉默片刻,淡淡道:“他死了女儿,我死了妈妈,如果钱国华以后能老老实实就好了,我就放他一码。” “可惜,我觉得他不是个明白人。” …… 回到实验室,顾千帆没有资格进去,但心里有底的人没有之前那么激动了,只目送着女朋友进去。 任安歌直接被领到了中枢实验室中。 十几个白大褂正在忙碌着,这样的画面里尹麓也是最惹眼的那个。 他抬起头来,对任安歌招手:“过来。” 让出身边的位置给她看,那是一台看上去非常高大上的仪器。 尹麓指了指其中一个小孔:“眼睛看这里。” 依言凑过去,任安歌看到一片红色,其中有些不知什么的东西在欢快地游动着。 “这是什么?”虽然自己是个学霸,但也必须承认这玩意完全看不懂。 “那块玉。”尹麓在旁边操作了一下,面前的显示屏亮起来。 仪器内部的画面展现,那块红玉静静躺在画面中央。 “非常活跃的物质,如果严格来说,这块玉是个活的。” 任安歌愣住:“活的是什么意思?这是个生物?” “勉强可以这么说。”尹麓点头,又操控了一下仪器,“再看看。” 任安歌凑上去,这次映入眼的是温润的白,但画面中一片死寂,并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 “这是一块极品的羊脂白玉。”尹麓操纵着画面出现,“我可以告诉你,包括那块玉晶我都已经看过了,没有任何活性物质。” “只有空间孕育出的有,所以这实际上不能算是玉吗?”任安歌反应机敏。 “也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这是一种从未发现过的新的玉种。”尹麓解释,“它的结构与玉石几乎一样,只是在其中蕴含了这种不知名的物质。” 说着深深叹了口气,从来都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深深的遗憾来:“那块绿玉太可惜了,若能看到就好了。” 第541章 过河拆桥 惆怅了一会,他就放下了这件事。 “空间又升级了?” “嗯,这次莲花花芯出现了一缕紫色。” 尹麓皱眉:“最后该不会赤橙黄绿青蓝紫各来一次吧。” “应该不会。”任安歌微微一笑,“其实我已经有点儿猜测了。” “说说?” “绿玉,红玉,紫玉……在极品玉石中,这也是越来越罕见的。” “照你的思路看,它还有多少种罕见的玉色没出现过?” “墨和粉。”任安歌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如果以传统色来说,没有粉。” 尹麓点点头:“假设你的推断正确,至少还有两块玉。” 金丝眼镜之下闪着兴奋的光。 任安歌不得不泼冷水:“不过按照现在升级的玉料品质来看,就算有估计也升级不到那么高。” 果然便看到尹麓瞬间冷静下来,他来回踱了几步,才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我去想办法。” 之后才审视地看向她:“任安歌,你想不想离开实验室?” 心中一跳,好容易才按捺住激动的情绪,小姑娘缓缓点头:“说不想也太假了,你也不会相信。” “这一段时间你表现得很好,我提出的申请昨天通过了,不过,有条件。” “什么条件?”这也在预料之中,所以她很淡定。 “第一,原则上你不能离开c市,如果要离开,必须提前一周向我们发起申请。” “第二,在你的身上我们要植入一枚微型定位仪。” “第三,如果有需要,你必须无条件来协助我们的研究。” 尹麓紧紧盯着任安歌,仿佛要从细微的神情看到她的心里去。 偏头想了想,她微微皱眉:“第一条和第三条我能明白,可是这个第二条……” 身上如果按了定位仪,总感觉十分别扭。 随时有人监视着自己的滋味可不好受。 尹麓解释:“你也知道空间的重要性,另外两条主要靠你的自觉性,我们不可能毫无主动的防范措施。” 他如此坦诚,任安歌反倒不好怎么说了。 想了想,她问:“据我所知,这种植入体内的定位仪技术应该还不是很成熟,这会不会对我的健康造成影响?又或者精度不够,受到电子设备的干扰?以后手机、电脑以及各种移动电子设备肯定是越来越流行的,万一它受到影响,反倒引起双方误会怎么办?” 尹麓神色一呆。 任安歌一阵无奈。 就知道这些科研人才不食人间烟火惯了,大概压根没想过她日常生活会产生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才看到他推了下眼镜,点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等我再跟上面汇报一下。” 既然有了自由的希望,任安歌也不着急,老老实实回了工作间。 虽然这些极品石料无法让空间升级,但这本来就是她的爱好,所以雕刻着玩也可以。 也许是有了希望心情就好,任安歌难得玩心大起,拿了一块细长如手臂的石料雕刻起来。 中华传统的十二生肖,憨态可掬的摆了一排。 尹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任安歌在把玩着萌萌哒的小老虎,忍不住评价了一句:“这老虎一点虎威都没有。” “这本来就是给小朋友的礼物,可爱就行了。” 说完就期待地看向尹麓。 他也不卖关子,直接道:“现在有两个选择给你,第一,还是原本的条件,植入定位仪。” “第二个选择呢?” “公安的社区监管系统你知道的吧?” 任安歌点头,有个当警察的哥哥,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每天早晚都要在这个系统签到。” 睁大眼睛,她的语气颇有些不可思议:“这可是监管犯人的东西!” “那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借用一下现成的系统,难道为了你再开发一套软件吗?” 任安歌忽然想到日后流行的“钉钉打卡”。 行吧,就催眠一下自己是打卡上下班好了。 “我选第二条。”她毫不犹豫。 “行吧,明天我们签一份协议,然后你就可以准备准备,让顾千帆来接你了。” 任安歌一个没忍住欢呼起来。 见她一副恨不得马上就开溜的样子,尹麓有些不满:“之前把这儿当避难所,这会又急着离开,过河拆桥。”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了:“心境不同,想要的东西就不一样了。” “……能想开了也好。”尹麓淡淡说了一句,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十分难熬,等走出实验室的大门,扑进顾千帆的怀里时,她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我……我是真的自由了吗?”窝在男朋友怀里,小姑娘的神色还有些茫然。 “是啊,”顾千帆低头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这下觉得是真的了吧?” 任安歌一下子弹开,捂着脖子瞪大眼睛控诉:“顾千帆,你属狗的呢!怎么咬人。” 却见顾大总裁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神十分有攻击性。 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任安歌顿觉脸红,扭开脑袋不肯理他了。 身后是顾千帆轻轻的笑声。 看着天空中的白云,夏天快来了,真好。 任安歌如此想着。 回到c市,走下飞机看到的第一个人,小姑娘的眼眶立刻红了—— “哥哥……” 飞奔过去,远处瘦了不少,但精神还不错的卫阳张开双臂。 亲人的怀抱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任安歌紧紧揪着卫阳的衣服,哇地大哭起来。 “哥哥,我没有保护好妈妈……” “呜呜呜,我好想你。” “我想回家——” 卫阳的眼里也有泪水闪烁,他哑声道:“好,我们回家。” 他抬头看向顾千帆。 正因为知道这段时间他做了多少,所以不能这样一句话不交代的就离开。 却见顾千帆无声地点点头。 卫阳也回应了一下,这才揽着任安歌走了。 一路上小姑娘的泪水就没停过,回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别墅更是哭得不能自己。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看到这熟悉又似乎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卫阳终于也没忍住流泪。 第542章 坚强的人也会受伤 这一夜兄妹俩似乎连饥饿都忘了,只彼此依偎着坐在黑暗中。 任安歌主动把在国外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已经从顾千帆那里知道大致的情况,但真正听妹妹说完,卫阳依旧觉得心痛难当。 那样好的妈妈,他还没来得及孝顺,就这样永远失去了她。 “哥哥……” “嗯?” “我不敢相信妈妈已经没了,到现在也不敢相信。”任安歌喃喃道,“你看那里还有妈妈的护手霜,那边还摆着妈妈的瑜伽包,冰箱里还有妈妈做的吃的。” 她的泪水又一地一滴落下来。 卫阳收紧了胳膊,除此之外他不知如何安慰妹妹。 甚至连嘴都不敢张,生恐一说话便会暴露哭腔,让妹妹更加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任安歌哭着睡着了。 卫阳守着她一动不动。 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更多的是愤怒,还是后悔,又或是悲痛…… 不知不觉,窗外渐渐有了光亮。 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卫阳起身去开门,顾千帆提着几个袋子站在外头。 “我猜你们从昨晚起就没吃饭。” 默默将人让进来,卫阳低声道:“安安在沙发上睡着了,不方便开灯。” 顾千帆微微点头,借着窗外的光将东西摆在餐桌上。 感觉卫阳在旁边坐下,顾千帆也跟着坐下来。 半明半暗中,两个男人对坐沉默了许久。 “想问什么就问吧。”顾千帆轻声道。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安安结婚?”卫阳也不客气。 顾千帆淡淡一笑:“我恨不得马上就与安安定下来,但她才十八岁……”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你们同意,我想先跟安安订婚,只等她满二十就马上去领证。” 卫阳点头:“我觉得可以。” “那我就提早喊你一声大舅哥。” “好。” “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就直说了……”顾千帆眼里的欣喜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 卫阳脸色微沉:“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想做什么, 我劝你不要。” “什么意思?”卫阳下意识握拳。 顾千帆瞥了一眼他的手,沉默了片刻才道:“安安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不要再让她伤心。” “你不是他的亲人?”卫阳转移话题,试图表现出愤怒。 “我自然希望有朝一日,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能和你,还有罗阿姨相提并论,但现在……”顾大总裁苦笑一下,“我不能骗自己。” 直视卫阳,他耸了耸肩:“现在你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卫阳身体微微一震。 “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猜无非也就是报仇那些,”顾千帆捏了捏眉心,“卡修斯和马卡虽然死了,但琼斯家族还有不少人,国内还有一些参与了这件事的人,我想你大概一个也不愿意放过。” 卫阳沉默。 “安安以前说,相信你不会杀人,你是好人,可我觉得,你是一匹狼,只不过愿意为了身边的人把爪子和尖牙藏起来罢了。” 顾千帆淡淡笑了笑:“可是现在你觉得应该磨一磨爪子了。” “难道不该?”卫阳并不介意被形容成狼,反倒反问,“那些人既然不将人命当回事,我为什么不能反击?” “多想想安安吧。”顾千帆苦口婆心,“你应该想象得到她这段时间有多痛苦,不要让她再难过一次了,我怕……”嘴唇抖了抖,好容易将这句话说出口,“我怕她真的会支撑不住的。” 卫阳有所动容,却还是道:“安安不是那种脆弱的女孩子,她很坚强。” “不要因为她坚强就认为她不会受伤啊。”顾千帆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深呼吸平静了一下情绪,他才继续道:“坚强的人就不会崩溃了吗?我感觉得到安安的心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伤,只窥得一星半点已经让我觉得心惊胆战,卫阳,她需要的不是你去报复,而是亲人的陪伴。” 与妹妹相处多年的一幕一幕飞快浮现,卫阳相信顾千帆的话没有夸张。 仇恨与心痛交织,让他削瘦的身体颤抖起来。 顾千帆适时道:“何况报仇并不是只有手刃仇人这一条路可以走。” “你的意思是?” “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将他们最在乎的东西夺走,看他们绝望,不也很痛快?” 卫阳抿唇不语。 看得出他在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斗争,顾千帆也不说话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到底要如何做,终归还是要靠自己决定。 过了许久,卫阳吐出一口浊气,忽然问:“我妈葬在哪里了?” “尸体冷冻起来了,我不想安安后悔没有送罗阿姨最后一程。” 卫阳点头:“你对安安是真的用心。” 顾千帆嘴唇轻轻一勾。 …… 任安歌睁开眼睛,便看到两双关切的眼睛。 丝毫不知道两人之前沉重的谈话,她揉着眼睛坐起来:“千帆,你怎么来了?” “给你们送饭!”顾千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然我怕你们兄妹饿晕在家里。” 任安歌撇嘴,正想反驳,肚子便发出咕噜噜的叫声。 想说的话都没底气了。 “行了,快去洗漱一下,大舅哥一直等着你一起吃呢。” “大……大舅哥?”任安歌一副被这个称呼吓到的样子。 “一会再说,快去洗漱。”卫阳也开口。 一脸茫然的飘去洗脸刷牙,回到餐厅的时候,就看到两个男人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正在打开保温桶。 丰盛的食物都没能完全吸引她,任安歌一脸“你们在搞啥”的样子,瞪着两个男人:“你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既然是我妹夫,当然要处好关系。”卫阳神色自然。 倒是任安歌差点跳起来:“什么妹夫!我和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任安歌迅速将后面的话吞下去,看向语气危险的顾千帆。 “安安,你还想始乱终弃么?” “什么鬼!我没有!”任安歌疯狂否认。 顾千帆还有这么吓人的时候吗?好像只要她敢有一丝犹豫,就马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第543章 别回头 任安歌觉得从那天早上看到两男人莫名和谐的时候,一切就有点像做梦。 卫阳突然主动担起了一家之主的责任,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先是寻了个据说十分有名的风水先生,将罗君惠下葬的日子定在了草长莺飞的五月。 一个非常晴朗的天气,刮着舒适的微风。 虽然之前已经哭了很多次,但任安歌在葬礼上还是哭得几乎晕倒了。 墓地是顾千帆早就买好的,在c市陵园中一个非常好的位置,背靠青山,前方便是滚滚江水。 那尊在实验室里,因为失误半途换了设计的菊花石雕刻被任安歌要了过来,稳稳当当安置在了墓前。 永生不败的菊花石雕,花朵虽有残缺,却依旧顽强地开放着。 任安歌泪水滚滚:“妈妈,没了你的家已经不完整了,但我和哥哥会努力将日子过好的,所以你不要担心,只安心在那边等着我们。” 她跪在石板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下辈子,我还想做你的女儿。” 卫阳在旁边跪下,也砰砰砰磕了头,语气坚定:“妈,下辈子,我也愿意给您做儿子。” 亲朋好友看着两个孩子的背影,也都红了眼。 外公拄着拐杖的手都在抖,喃喃道:“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 往日里看女儿纵是千不好万不好,但真正天人永隔的时候,做父亲的心里也只有无尽伤痛。 兄妹俩又在墓前烧了很多纸钱,顾千帆看看时间不早了,这才上前劝道:“走吧,你们不动,外公外婆也不肯走,老人家站了很久要受不了的。” 任安歌与卫阳再次磕了头,才站起身来。 两个舅舅扶着两老,程颖就过来扶着任安歌,柔声道:“好孩子,走吧,不要回头,千万别回头,一回头,你妈妈知道你舍不得,就不能安心了。” 一听说会让妈妈不能安息,任安歌哭得浑身发软也不敢回头张望,只踉踉跄跄的往外走,泪水洒了一路。 到了陵园门口,大家正等着车开过来,忽然听到一个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任安歌,你这个扫把星,终于把你妈克死了,哈哈哈哈,真是老天开眼。” 所有人额角都是青筋直跳,往声音来处看去。 却见熊艾灵挺着大肚子,眼里闪着疯狂和仇视的光。 “是你?”任安歌自诩与她没什么交集,熊艾灵却选在这时候来戳自己心窝子,怒火蹭地就上了头:“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被她若九幽寒冰的语气刺得瑟缩了一下,跟着又疯狂起来,熊艾灵指着任安歌尖声道:“我说你终于克死了你妈,是恶有恶报,老天开眼!” 啪—— 任安歌一怔,看着小舅的背影。 熊艾灵捂着脸也愣住了,片刻后才大叫:“你敢打我! 你一个男人打女人,不要脸!” 啪—— 这下连小舅都愣了。 瘦小的外婆气势汹汹:“打的就是你, 没家教,嘴巴不干不净,打死也活该。” 罗君义慢慢转过头来,一副茫然地样子看着大家:“老妈打……打人了?” 看到罗君礼做梦般地缓缓点头,他才眨眨眼,连忙护到外婆身边。 熊艾灵简直要疯了。 这个老太太怎么回事,看上去软绵绵的样子,性子居然如此暴。 可她是专程来找任安歌麻烦的,挨了两巴掌更加不愿退缩,当即一挺肚子:“你们再打,再打啊,到时候一尸两命,教你们统统去坐牢。” 任安歌心中一沉,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那熊艾灵会来发疯就能理解了。 但正如她所说,她是个孕妇,若真有个好歹,罗家人还真会吃不了兜着走。 正要开口,却见外婆叉腰冷笑:“孕妇了不起?我还是老人呢,你气我,你再气我,今天我就被你气死了,让你到牢里生孩子去!” “你……你……”熊艾灵气得深呼吸,“老不死的,我不跟你说,我只找任安歌的麻烦。” 说着就要绕过去。 却见老太婆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排人。 任安歌只觉眼眶发热,看着眼前一排背影。 外公,大舅,小舅,哥哥,弟弟,千帆,…… 连程颖都把她往后扒拉了一下,低声道:“不用理这个疯子,让你舅舅他们处理。” 外公年轻时上过战场,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那见过血的气势却丝毫不少,盯着熊艾灵冷冷道:“老子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杀人的时候,这世上还没有你呢,现在到老子面前大放厥词,你算什么东西?”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熊艾灵的肚子:“能放你一个孕妇到陵园门口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看来你男人也是个没种的。” “你……你胡说八道!”熊艾灵快气死了。 “贼喊捉贼,到底是谁胡说八道,大家心知肚明!”罗家兄弟俩哪能看着老爹老娘披挂上阵,自然接过了怼熊艾灵的工作。 便看到她眼珠子一转,忽然就冲上来。 外婆外公站在c位,熊艾灵这一冲就直接向着他们来了。 其他人当然要护着,结果不知怎的,熊艾灵就倒在地上了。 “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谁也不知她是真是假,然而让任安歌大跌眼镜的是,外公外婆毫不犹豫地也躺下了。 “我的腰……” “心脏痛……” 地上一下子多了三个“伤员”,大家都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觉。 罗君礼和罗君义颇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原来老爹老娘这临场反应还挺快。 任安歌上前低头,与熊艾灵仇视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她眼睛红肿,却依旧难掩美丽,淡淡一笑:“熊艾灵,我已经打电话通知顾氏私立医院来接人了,你敢去吗?” 她的眼底有着不逊于熊艾灵的仇恨:“你肚子里的种是顾三的吧,他把我害得这么惨,你说我会不会放过他的孩子?” 远处隐约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熊艾灵的脸色忽然慌张起来。 终于想起任安歌与顾氏的关系,她突然一翻身爬起来,动作敏捷地跑了。 第544章 放饵 任安歌也不追,只盯着她远去的背影。 “千帆,任逊家里出什么事了?” 顾千帆上前来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是有些事情没告诉你,阿朵死了。” “什么?怎么回事?” “有遗书,加上查出来不少过去的事情,她和阿穆没回顾家之前,身上就背了几条人命了,所以最后警方断定是自杀。” “她不像是会畏罪自杀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 “这跟任逊家里有什么关系?” “阿朵死前去过任逊家,你还记得吧?” “嗯。” “她应该是去给任逊催眠的,任逊和姚佩云在闹离婚,我猜是为了你答应的那些钱财。” “应该是吧,我之前有暗示过任逊,他大约是想独吞那些。” “阿朵死了,任逊的催眠却没有解开,最近他们家里不太平,而且他……”顾千帆顿了顿,“似乎对熊艾灵有点想法。” 任安歌只觉毛骨悚然:“他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有个父女的名头,任逊是不是疯了?” “本来就是没有底线的人,做出什么也不奇怪。” “……然后呢?” “姚佩云让熊艾灵搬出去了,两个人在家里天天打架。” “所以熊艾灵今天跑来……是自己做的决定?”任安歌皱眉,“这是想给顾三报仇啊。” “看来顾三是真没找她,连自己的种也不打算要了。”顾千帆冷笑。 “陈姨爱了他那么多年,最后是什么下场?顾三根本没有心。” 回到市区,任安歌忽然道:“我想去任逊那里看看。” “有这个必要吗?”顾千帆不是很赞同。 “落井下石能让我心情愉快。” 任安歌丝毫不掩饰对那几个人的恶意。 “你啊……”顾千帆揉了揉她的脑袋,转而吩咐,“去任逊家里。” 任逊和姚佩云的房子是租的,是女子监狱的单位老房子,不过五层高。 因此站在楼下就能清楚的听到一对男女疯狂的声音。 有邻居刚好走出门洞,低声嘟囔着:“天天打,什么时候能清净点。” 两人对视一眼,沉默地上楼。 五楼的一家大门开着,里面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的样子清晰可见。 “老子今天就弄死你个堂客!”任逊死死掐着姚佩云的脖子。 后者则疯狂的在他脸上抓着,一个“九阴白骨抓”,就扣住了男人的眼睛。 惨叫声响起,任逊的左眼流下一行血泪,手上却更加用力了。 顾千帆叹口气,对保镖道:“去拉开他们。” 总不能看着凶杀案在眼前发生吧。 任安歌则掏出手机报警。 两个疯狂的人力气都不小,保镖也颇费了一番手脚才将两人扯开。 任逊和姚佩云这才看到门口站着人。 “任安歌,你个贱人!” 事情突然变化,任逊猛地朝任安歌扑了过来。 顾千帆就在身边,哪里会让他伤害小姑娘。 一摔一带,任逊便倒在了地上。 这里本来就驻有警力,很快警方便赶到了。 任逊和姚佩云双双被带走。 离开的时候任逊还在大骂,语言颠三倒四,咒骂的对象一会是姚佩云,一会是任安歌,一会又变成熊艾灵。 倒是姚佩云气色晦暗地看着任安歌,一句话都没说。 “有些奇怪啊。”小姑娘目送他们被带走。 “姚佩云的态度是有点怪。” “是啊,她看到我也太冷静了些,不应该和任逊一样跳脚吗?” 顾千帆冷笑:“或许是觉得还有本事对付你吧。” “那我可真是期待着了。” “你要放饵了?” 没好气地看了顾千帆一眼,任安歌笑:“我怎么觉得在你面前没有秘密了呢?” 顾千帆给了她一个脑崩:“你还想有秘密?你可是我未来的老婆。” “……”任安歌脸一红,不想再理这个口花花的男人。 不过顾千帆确实猜对了,她是要放饵了。 任逊与姚佩云打架斗殴被教育了一番,但两人并没有造成什么重大损伤,又是夫妻,教育过后便又放了回来。 任安歌便约了任逊见面。 “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这份协议你看看吧。” 一边将协议推过去,她一边观察任逊的神色。 她相信顾千帆的消息,但却不知道阿朵到底催眠任逊做什么。 那天与姚佩云打架的样子有些疯狂,但这会任逊看上去又没什么问题。 “这一条是什么意思?”任逊忽然问。 瞥了一眼协议,任安歌笑:“我说过了,赡养你我没话说,但姚佩云可跟我没关系,再说……你知道熊艾灵怀孕了吗?” “什么?”任逊很吃惊的样子。 “她不但怀孕了,而且怀的还是我仇人的孩子,我可不是圣母,就她们母女这样子,我是不可能给她们一分钱的。” “那个小贱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居然未婚先孕!”任逊咬牙切齿。 那副样子分明是将熊艾灵当做自己的所有物。 任安歌忍住恶心,冷冷道:“既然她都跟我的仇人搅合到一起了,我当然要防着我的钱给仇人养孩子,所以如果你死了,我的东西必须原样还给我。” “别张嘴死闭嘴死的,我是你爹。”任逊阴沉沉地看着她。 任安歌笑笑:“这就是个防患于未然的东西,你想清楚,多活几年就能多享受几年。” 任逊又把协议仔细看了一遍,终于说:“可以。” “行,那等你吧公证好的遗嘱拿来,该给你的东西我马上给你。” 任逊冷笑一声:“女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任安歌收拾一下走了。 远远便看到别墅区门口,几名保安堵在门口。 他们面前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 任安歌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阴魂不散啊这个女人。 下了车,她慢慢走过去,冷冷问:“熊艾灵,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干嘛?”一直被堵在外头不得入门的女人一下子就爆发了,“任安歌,要不是你,我腹中的孩子会没有爸爸吗?你说我想干嘛?” 她说着就要作势冲过来,结果又被保安拦住。 熊艾灵尖叫:“你们敢碰我一下,我让你们配到倾家荡产!” 第545章 先订婚吧 保安当然也怕这种一不留神可能一尸两命的情况。 但上次让任逊进了大门,后来差点整个物业都被换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个人放进去。 不但不敢,看到她想对任安歌动手,他们还必须麻着胆子上前拦着。 开玩笑,这可是小顾总的爱人。 任安歌目光冷冽:“爸爸?你结婚了?还是办酒了?顾家子孙可都是有婚书的,你的婚书在哪?” 熊艾灵语气一窒。 “未婚先孕,无名无分,熊艾灵,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一个私生子,以后也是黑户,你不如先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还有功夫来我这闹。” 这些话就像是无形的巴掌,甩得熊艾灵的脸啪啪直响。 她忍不住尖叫起来:“任安歌,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抱住顾千帆的大腿,也不知背后做了多少恶心的事情。” 一抹眼睛,做出一副坚贞不屈的模样,她继续道:“以为谁不知道呢?小小年纪就对男人谄媚勾搭, 只怕都被玩烂了,在这里装什么顾家少夫人,若顾千帆真想跟你过日子,这么多年了怎么没看到你拿到什么婚书?”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对这种话都懒得接。 自己还差几天才满十八岁,又不是古代,还能早早就结婚不成。 然而熊艾灵却越说越笃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安歌,谁不知道你为了抱住顾家的大腿豁得出去,听说还经常去顾家老宅呢,跟顾济海不也勾勾搭搭,是不是把两兄弟都伺候得舒舒服服的,所以才这么嚣张?” 世人谁不爱八卦,何况是如此香艳的内容。 保安们虽然不敢表现出什么来,心底却都多了几分好奇。 有人偷偷瞥任安歌。 漂亮,身段也好,难道真的…… “啊——” 熊艾灵忽然一声尖叫。 却看到卫阳不知什么时候来了门口,直接揪住她的头发,狂怒道:“什么垃圾在这满嘴喷粪,不会说人话就回炉重造一下!” 任安歌没想到他今天在家,又怕熊艾灵真的讹上卫阳,连忙上前阻拦:“哥,哥,跟这种人没什么好气的,你生气就正中她的圈套了,你松手,先松手啊……” 她轻轻握住卫阳的手,一边柔声安抚,总算让卫阳冷静一些。 熊艾灵重得自由,立刻躲得远远的。 然而头皮虽痛,眼底却有着得意:“我都忘了,你还有个没血缘的哥哥呢,之前在机场还当众抱在一起呢,光天化日就这样,谁知道你们关起门来都干些什么?” 她居然敢这样污蔑妹妹,卫阳刚刚冷静些的情绪立刻爆炸了。 情急之下,任安歌不得不从后头死死揽着卫阳的腰:“哥,别,别,你冷静些。” 熊艾灵深知自己的护身符是什么,一挺肚子:“打,你往这打,那你可就真成杀人犯了,不过我知道,有任安歌讨好顾家,你不怕,反正也有人捞你出来。” 她有恃无恐,拼命往卫阳的痛脚踩:“也不知道任安歌伺候顾济海和顾千帆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哈哈哈哈哈。” 卫阳的动作忽然一顿。 他慢慢转头,严肃的看着任安歌:“放手。” “哥!” “难道让我看着她侮辱你?” 卫阳眼底杀意凛然。 任安歌忽然就看到了上辈子那个卫阳。 那个为了给双亲报仇,手刃仇人,因此坐了许多年牢的男人。 她不敢松手,只沉声道:“哥,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任人欺负过?” 卫阳一怔,片刻后才摇摇头。 “打打闹闹的有什么意思,”任安歌的眉眼也很冷,毕竟谁也不喜欢这种脏水泼在身上,“我更喜欢一击必胜。” 卫阳还没说话,熊艾灵就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任安歌冷笑:“熊艾灵,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她一挥手,旁边忽然有人押着一个挣扎不已的男人走出来。 熊艾灵脸色一变。 大伙一看那个男人胸前挂着单反,腰间还挎着个摄像机的小包,便猜到此人的职业了。 男人看了一眼熊艾灵,大叫:“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犯人,你们这样对我,就不怕大家都知道滨江别墅的保安欺负百姓吗?” 任安歌冷笑:“把胶卷和卡摘了。” 立刻有人去拿相机和摄像机。 男人拼命挣扎:“住手,这是我的私人物品,你们没资格动!” 然而他双手被反剪,根本躲不开,很快便被卸了装备。 胶卷直接曝了光,储存卡也三两下被掰断,今天拍的东西是彻底没用了。 “我,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损坏私人财产!”男人跳脚。 任安歌却接过一张工作牌。 “周五见杂志社……打电话问问他们老板,这个记者是什么意思。” 记者更加激动了,但很快便被保安带走,这一块又安静下来。 熊艾灵脸色发白。 “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躲得那么隐蔽的人也会被揪出来?” 任安歌的态度倒是十分平淡。 没有回答,不过她也不必对方回答,只淡淡道:“说起来还要多谢我爸呢,他上次来闹一场,千帆给周围加了不少摄像头。” 熊艾灵强撑着冷哼一声。 “你安排的记者已经被揪出来了,熊艾灵,还有什么招,尽管使。” 见对方眼珠子直转,她又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我不跟孕妇计较,我只把账算在顾三头上。” “你敢!” “对那个人渣我有什么不敢的?” 卫阳忽然道:“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安安,走了。” 他看出任安歌是不想让自己吃亏,这才与熊艾灵啰嗦的,便觉得不乐意了。 将任安歌拉走之前,他深深看了一眼熊艾灵。 目光若如刀似剑,让人只觉浑身发冷。 任安歌并没有将刚刚的一切当回事。 熊艾灵手里没人没钱,还是个孕妇,也就逞口头之快,这是她最不怕的。 然而卫阳却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兄妹俩坐在餐桌边准备吃饭时,他忽然道:“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啊?”任安歌差点没闹明白是什么事。 “安安,你和顾千帆先订婚吧。” 第546章 把婚书拿来 “噗——”一口汤喷出来,任安歌一脸呆滞。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你说订……订婚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们彼此喜欢,先订个名分下来,也好让那些八婆们知道,你是顾千帆未来的妻子,不是什么……”卫阳咬牙切齿,半晌没有说完。 任安歌反应过来,笑着摇头:“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去在意。” “他们污蔑的是你,就不能忍。” “订婚就一定能解决问题吗?像熊艾灵那些人,依旧会说我是为了钱才跟千帆在一起。” “能堵一些人的嘴就堵一些……”卫阳忽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说你压根没打算和顾千帆在一起?” “也……也不是……”跟哥哥聊这种话题,小姑娘还是感到了羞意。 “那就是顾千帆没想过?”卫阳今天的脾气特别爆,“我去找他去,靠!” 任安歌连忙抓住他:“没有啦,我跟他都没聊过这些事,我不是还小嘛,再说最近事情又那么多,顾爷爷还在医院没醒,不管怎么说,至少也得等顾爷爷情况稳定吧。” 话音刚落,手机铃响。 “千帆?”任安歌接电话。 “什么?太好了!” “好,我马上过去。” 见她挂了电话,卫阳目光灼灼:“怎么了?” 任安歌又羞又开心:“顾爷爷醒了,我要赶快去医院那边。” “一起。”卫阳拿起外套。 羞涩的感觉更严重,想想两人刚刚的话题,顾爷爷醒来的时间这样巧合,莫非真是老天的意思? 兄妹俩匆匆赶到医院,顾千帆、顾济海和顾泽都已经在了。 顾老爷子果然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正在吸氧,看到任安歌走进来,立刻露出一个笑容。 见老爷子朝自己伸出手,任安歌连忙走过去,握住他苍老的手掌,柔声道:“顾爷爷,你终于醒了。” “好孩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任安歌笑,并不打算朝老人家诉苦,只安慰道:“女孩子瘦一些好看。” 顾老爷子摇头:“纸片一样的哪里好看了,还是要有些肉才健康。” “是,顾爷爷说得对,我不减肥了。”任安歌眼底有泪意。 顾老爷子不喜欢待在医院里,一醒来就闹着要回家。 于是大伙又忙着给老爷子办出院手续,一番忙碌后回了顾宅,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顾泽这段时间找的新保姆,姓赵。 顾老爷子眼底微微黯淡,却还是很平静的点点头。 他没有问陈阿姨的事情,大家也默契地只字不提。 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可能都瞒着老爷子,顾千帆斟酌着用词,将能说的婉转说出。 顾老爷子听完长叹一口气,只评价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任安歌担心赵阿姨不清楚老爷子的口味,便去厨房帮忙了。 她一走,卫阳立刻道:“老爷子,今天顾家能做主的几位都在,小子想探一探关于我妹妹的事情。” 顾老爷子有些没精打采,却还是问:“安安的什么事?” “还有不到一个月,安安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我想着,是不是出现把安安和顾小少爷的事情定下来。” 顾千帆的心砰砰直跳,忍不住问:“安安同意了?” “还有点扭捏,但今天……” 把熊艾灵找麻烦的事情说了一遍,不过美化了一下那些不堪入耳的话。 “虽然订婚也不一定能堵住那些嘴,但总比现在要好一点。”卫阳最后道。 顾千帆眉头紧皱:“那个女人敢再三挑衅,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只不过她现在怀着孕,若是当众做出什么,只怕她会借题发挥。” “我知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吧,毕竟你身上的案子刚刚洗清,现在还有不少眼睛盯着你。” “此事再说,”卫阳摆摆手,“先谈你和安安的事情。” 顾千帆立刻表态:“我巴不得,爷爷你同意吗?”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顾老爷子,趁卫阳看不到的时候拼命使眼色。 意思就是:爷爷,快帮我。 看到最疼爱的孙儿这幅难得的“天真”模样,顾老爷子终于提起兴致来。 他笑眯眯地道:“老五,你去我房间的床头柜里,把千帆的婚书拿下来。” 顾泽应了一声,上楼去了。 看到顾千帆的视线一直跟着他,顾老爷子打趣:“怎么?还怕你五叔把你的婚书弄丢了?” 顾千帆嘿嘿一笑,心中却真有些忐忑。 然而几分钟后,顾泽手里拿着两个卷筒下来了。 玉雕的卷筒,入手温润,可见材料极好。 顾泽将其中一个递给顾千帆。 迫不及待地将卷筒打开,小指一勾,便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摊平展开,里头是一式两份的婚书。 顾千帆三个字已经在婚书上写着了,而女方的姓名那儿却空着。 顾老爷子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婚书,柔声道:“按照家里的习惯, 女方的名字要你亲手填上。” 顾济海摘下昂贵的钢笔递过去。 打开笔盖,顾小少爷居然觉得有些手抖,运气半晌才敢落笔。 任安歌三个字写了两遍,两张婚书便算得上完整了。 “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顾老爷子忽然冲卫阳道,“时间紧了点,不过也能布置好。” 卫阳点头:“这样最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老爷子也只管吩咐。” “订婚自然归我们顾家准备,你那边的话,负责把需要请的宾客名单列出来就行。” “什么宾客名单?”任安歌端着一杯养生茶出来,好奇地问。 结果便看到所有人的目光意味不明,齐齐盯着自己。 任安歌不明所以,视线滑过所有人,忽然落在顾千帆面前。 怕墨水不干弄脏婚书,他写完之后晾在茶几上,并没有将婚书重新卷起来。 虽然一直只有耳闻,但她莫名就有种直觉,猜到了这是什么。 任安歌心砰砰跳起来,想要快步走过去,却又觉得有些不矜持。 一番激烈的挣扎后,她别别扭扭的迈步过去,借着将茶杯放下的机会飞快瞥了一眼。 第547章 礼服定制 婚书两个字十分显眼,也在女方的名字处看到了熟悉的三个字。 任安歌又羞又恼,颇有种这群人在背后密谋的感觉。 可下一秒眼眶却微微发红。 “安安。” 小姑娘立刻看向卫阳,却见哥哥的眼底也有湿意。 “哥哥希望你和千帆先订婚,你是妈妈最放不下心的人,如果你和千帆的事情定下来,她会高兴的。” 何尝不知道妈妈最操心的就是自己,卫阳这么说,任安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这头看向顾千帆,恍然想起不知从何时起,他眼中的温柔与情意就从未变过,永远都像是一片深海,温柔地将她包裹着。 曾经也因为上辈子的事情一再躲避,最后还是沉溺在这一片温柔之中。 “安安,我们订婚吧,好不好?”顾千帆的声音乍听还是那么温和。 继而小姑娘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颤抖。 原来他也这么紧张。 其他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笑意,任安歌羞红了脸,垂头站在原地,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狂喜的情绪席卷了全身,顾千帆多想将心爱的女孩紧紧抱在怀里。 但他只是克制的伸出手。 柔软洁白的小手落入掌心,他收拢五指,已经决心一辈子不要放开。 顾泽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一幕,也跟着收紧了手指。 手中带着一丝凉意的玉石卷筒上精雕细琢的花纹,刺痛了指间。 顾老爷子低声:“老五,怎么把你自己的婚书也拿出来了?莫非你也有了意中人?” “还没有,不过我想先把婚书带着,”顾泽的笑容微微晃了晃,“等我有了心上人,就直接填了她的名字,带回来给爸你看看。” “直接填啊……”顾老爷子嘟囔了一句,“也行吧,反正你向来这么有主见,相信你看人的目光也不差。” 顾泽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深深叹息。 是不差,只是始终慢了一步。 两世,都慢了一步。 听说他们居然已经商量好了订婚宴的时间,就在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任安歌睁大了眼睛。 “这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啊,正好双喜临门不是吗?” “可是……”任安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哥,你真是因为熊艾灵的话?” “她说的那么过分,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卫阳皱眉。 “那倒也不是。” 总之这件事她反抗无效,卫阳难得强硬一次,硬是将日子跟顾家商议好,就在六月份,任安歌生日的那日。 时间确实紧张,顾家上下都为了此事忙碌起来。 顾老爷子亲自操刀书写请柬。 他的一手瘦金体极为有神,只是上了年纪以后顶多只在过年时给家里写几个福字。 这次却兴致勃勃,顾千帆和任安歌商量着订下了请柬的样式后,顾老爷子就嚷嚷着全部拿回来,他负责写帖子。 原本顾千帆是打算自己书写的,但任安歌却道:“既然顾爷爷想帮忙,别的事情他的身体又受不了,就顺了他的意思吧。” 只不过也一再叮嘱赵阿姨,密切盯着顾爷爷,每天不能写太多,一定要保证休息。 顾济海则把场地方面的事情全部揽去了,只让小情侣决定了一下场地布置的方案而已。 至于订婚宴上所有需要的小礼品、甜品台之类的东西,则被顾泽包揽了。 小情侣最重要的任务反而是准备订婚宴上要穿的衣服。 以顾家的家世,订婚宴的衣服自然不能马虎。 原本想飞国外定制婚纱,然而几次出国的遭遇,让任安歌对“国外”两个字没有任何好感。 她甚至不想出国。 最后干脆决定定制传统服饰,来一场传统意味十足的订婚宴。 至于婚纱之后拍照再考虑要不要穿。 顾千帆拿出了一堆定制传统礼服的单子,任安歌一眼就看到岑氏定制。 “就找岑老板吧,”任安歌与他商量,“他手艺本来就很好,要不是不怎么宣传,如今肯定也是全国有名了。” “他的名气不够,到时候若别人问起来你的礼服哪里定制的,我怕会委屈了你。”顾千帆道。 “只要我们自己喜欢,不必管那些人怎么说。” 见她确实不在意这些,顾千帆便点了头。 两人第二日上午便一起去了岑氏定制,刚从车上下来,便看到店里走出来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 两人没有多想,拉着手进了岑氏定制,岑老板站在店铺中间似乎在发呆。 “岑老板。”任安歌开口打招呼。 然而他不知在想什么,对此毫无反应。 两人对视一眼,任安歌抬高了一点声音:“岑老板。” “啊?啊……顾小少爷,任小姐, 你们好。”岑老板随手将皮尺放在台面上,一脸笑容的迎上来,“两位请坐,我马上给你们泡茶。” 几分钟后,两人面前各放了一杯香气袅袅的花茶,岑老板坐在旁边笑问:“两位是需要定制服装吗?” “对,我们马上要订婚了。”顾千帆得意极了。 任安歌脸红,这个人真是,逮着一切机会都要宣扬一下,让人着实有些尴尬。 不过倒也说明他确实十分期待。 必须承认,这样的举动让她颇觉心安。 “那真是要恭喜二位了。”岑老板似乎愣了楞,跟着反应过来,笑容夸张的道。 “多谢多谢。”顾千帆笑得比太阳还灿烂,“我们打算来订几套订婚时穿的衣服,想要传统款,不知道岑老板最近忙不忙得过来。” 任安歌也道:“刚刚岑老板还接待了客人吧?如果实在忙不过来就……” “不会不会,顾家本来就是我的老客户,何况还是这样的大喜事,再怎么样也要先为二位服务才行。”岑老板连忙道。 两人便也没客气,翻看起岑老板这里的传统服饰画册来。 不过现在更流行西式婚礼,定制传统婚服的人很少,这画册里大多是旗袍,其他的几乎没有。 任安歌翻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十分喜欢的款式。 “岑老板,没有其他传统服饰的册子了吗?”顾千帆放下册子就问。 岑老家为难:“这个还真没有,不过两位若有想法,其实也可以告诉我的。” 第548章 预言 任安歌突发奇想:“不如我自己设计,你觉得呢?” “那是最有意义的。”顾千帆笑。 岑老板也恭维:“新娘子亲自设计的礼服,那可是世界上独一份的,顾小少爷真是幸福。” 这话顾千帆爱听,笑得更开心了。 晚上两人窝在顾千帆别墅的家庭影院中,商量着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 一个日本小清醒的爱情故事,年轻的主角暧昧纠葛了一场,终于互表心意,两人拥抱在一起看着对方,气氛越来越热烈。 不知什么时候,任安歌也被牢牢搂住了。 气氛正好时,电影中的画面忽然开始剧烈摇动,灯光明灭伴随着主角的尖叫。 任安歌蹭地坐直了。 以为她是被吓到,顾千帆安慰道:“日本地震多电影里有很正常,不过我查过,这部电影是大团圆结局,主角不会有事的。” 任安歌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脑子里尽是“地震”两个字。 一件一件事赶事,让她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今天是几号?”她忽然问。 顾千帆抬腕看表:“7号。” “7号……7号……”任安歌闭上眼睛,手指抵在太阳穴上仔细思考。 几分钟后她忽然紧紧握住了顾千帆的手腕。 “安安,你到底怎么了?”顾小少爷也被她这幅举动吓到了,反手握住她,紧张地问。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千帆,小姑娘一字一顿问:“千帆,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顾千帆答得毫不犹豫。 “再过几天,s省w市会有大地震,必须马上想办法疏散那里的人。” “大地震?”顾千帆眼眸一缩,“你是如何知道的?” 任安歌咬唇:“如果我说是做梦梦到的呢?” “……”深深看着心爱的姑娘,他当然听得出她在说谎。 疑问太多了,这样大的事情,不是靠个人能做到的。 “如果要进行疏散,靠顾家做不到。”顾千帆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安安,你确定要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吗?” 任安歌愕然地看向他,迎上担忧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 要疏散那么多的人,必然又要用到国家力量,而她刚刚才得到自由没多久,再暴露自己一个特殊的地方,未来会如何真不好说。 可之前没想起来也就罢了,现在明明知道那场灾难带来了多么沉重的后果,难道真的要坐视不理吗?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激烈地斗争。 看着她满脸纠结,顾千帆也不催她,只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 十几分钟过去,任安歌缓缓睁开眼睛。 一看她坚定的眼神,顾千帆就猜到了她的决定。 “我马上与展伦华联系,你去联系尹主任。” “好!” 两人分头行动,大约半个小时后,在顾千帆的书房开始了视频会议。 展伯伯的脸出现在视频中:“任小姐,听说你又有惊人之语啊。” 任安歌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不要有任何让您觉得吃惊的地方。” “但你还是说出来了,看来这件事确实很严重。”展伯伯带了一点笑意。 “是的,很严重,关系的成千上万的生命。”任安歌目光沉重。 一直不说话的尹麓忽然道:“这也是空间带给你的本事?” “我不知道。”任安歌摇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尹,还是先听听任小姐的说法吧。” 于是会议室寂静无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任安歌的脸上。 小姑娘的神色明显带着一点紧张,她深深呼吸,将所有的杂念都摒弃,张口道:“五月份,具体是几号我不知道,s省w市会发生大地震,震级应该是八级……”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展伦华作为入会中最年轻的人员,也最沉不住气,当即插话:“八级地震?你确定吗?那边的历史上好像都没有过这样厉害的地震呢。” “我倒希望是假的。” 大家都很理解她这句话。 八级的大地震,在多山的地带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稍加想象都能让人毛骨悚然。 “具体情况能说说吗?”展伯伯沉声发问。 任安歌却摇头:“抱歉,我没办法说得更加具体,很多东西我也不清楚,只是一定要快,地震事件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没有任何证据,要疏散那么多的民众恐怕很难得到批准。” “那怎么办?”任安歌急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灾难发生吗?” “任安歌,我再问你一遍,你敢肯定这场灾难的发生吗?” 任安歌举起一只手:“我用我的性命担保。” 展伯伯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后道:“好,我这边马上向上汇报,这段时间希望你的通讯一直保持畅通,我们会随时联系你。” “我明白。” 视频会议结束,任安歌几乎瘫在椅子中。 从头到尾没说上一句话的人走过来轻轻揽住她,发现小姑娘正在轻轻发抖。 “别怕。”顾千帆沉声道。 任安歌靠在温暖的怀抱里,好一会才轻声道:“千帆,我以后会怎么样呢?” “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他们会听我的吗?” “不知道……”这个问题顾千帆也不敢肯定。 毕竟这是一个巨大的举动,对经济民生都有极大的影响。 任安歌发着抖:“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这场地震真的会死很多很多人的。” 记忆涌来,那些悲痛的画面忽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任安歌闭上眼睛,强忍心中痛苦。 这一刻她深深的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点记起来这件事情? 顾千帆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别担心,我会让集团也做好准备的。” “你要做什么准备?”任安歌抬头看着他,“顾家也没资格让别人撤离。” “等一天时间,不行就用钱砸,只要代价足够,总会有一部分人愿意立刻离开。” 他的大脑迅速运转:“我马上派人准备,再散播点似是而非的谣言,双管齐下,能带走多少是多少。” 任安歌抓紧了他胸口的衣服:“可这样的话,上面会不会怪你扰乱社会秩序?” “我相信你,过几天地震来了,他们自然会知道我们是对的。” 第549章 全体动员 任安歌神色一紧,知道顾千帆这是将全副身家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原本十分确信会发生的事情,因为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她反而多了些怀疑。 万一……万一因为重生导致事情出现了变化,她就害了顾千帆。 仿佛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担忧,顾千帆又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道:“别怕,安安,相信你自己,我们一起去面对。” 任安歌咬着牙,好一会才道:“好。” 决心已定,两人就立刻忙碌起来。 顾千帆作为百香集团的决策者,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不解的命令。 他居然要买下一个市的地皮,然后整体开发。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般的想法。 顾家难道真的富可敌国?就算这样也不必如此高调吧。 然而顾千帆就是一意孤行。 不过管理层也不是很担心,毕竟还有顾济海与顾泽两位,他们总不会跟着一起发疯吧。 谁料三位碰头开了个会,出来后另外两位居然也支持了顾千帆的举动。 百香集团上层集体发疯,这已经够让人无语的了。 可接下来的行动更让人大跌眼镜。 那个市的地皮还一块都没到手呢,顾千帆居然先拨了一大笔资金,要先将那边的人都迁走。 这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一时间各种谏言纷纷飞向总部,却都没能改变小顾总的想法。 有些百香的老臣坐不住了,直接找上了多年不管是的老爷子。 大家都想着,顾老爷子虽然基本已经不管公司的事情了,但毕竟是小顾总的亲爷爷,只要他开口,顾千帆怎么也不能继续发疯。 然而让所有的下巴都掉到地上的是,顾老爷子居然闭门不见。 只让佣人传话出来:前段时间病了刚好一点,不能操心,一切事情都让小辈们去决定。 顾老爷子不肯出面,不管大家愿不愿意,百香集团还是以极快的速度行动起来。 大量的资金投向这个无底洞。 为此顾千帆甚至强行调动了不少分公司的储备金。 一时间整个集团人心浮动。 不少人捏紧了自己的钱包,做出了观望的姿态,随时准备跑路。 百香集团动起来大变天后,展老忽然登门。 “展爷爷。”任安歌将老人家迎进来,有些惊讶。 展老精神矍铄,面色却十分严肃:“安安啊,你和顾千帆到底在搞啥呢?” “怎么连您也惊动了?”任安歌一怔。 “我有好几个朋友跟顾千帆的公司有生意来往,也知道我跟你关系不错,这不都托我来问问这是在弄啥。” 展老也是一头雾水,从中午起这电话就没挺过,全是老友们来打探情况的,他实在抹不开面子,打任安歌的电话又一直不通,只得亲自上门来问问了。 任安歌一脸惭愧:“让您受累了,这事……唉,说来话长。” “那你就长话短说。”展老一屁股坐下。 忽然想起展老与京城展家的来往,任安歌连忙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的意思是……你预知了这场地震?现在怕上头不信,所以顾千帆在动用自己的力量疏散人群?”展老一句话总结得非常完美。 任安歌点头。 “你们还真是胆子大啊。”展老一拍大腿,“这样大的事情也敢自己做,一不留神整个顾家都会被拖进泥潭的。” 任安歌神色黯淡:“我知道,可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现在有人听你们的撤离了吗?” “还真有。”提起这个,任安歌稍微高兴了一点,“千帆出的价格,换做是我也会心动的。” “这些诱惑这对日子穷的人可能有效,有钱人怎么办?” 顾千帆忽然插嘴:“如果与顾家有生意来往的,就用生意比他们走,其实有钱人反倒容易,他们大多不止一处房产,去外地也有地方落脚。” 展老点头,这话在理。 看着两人一边跟他说话一边不停地忙碌,一道道匪夷所思的命令发布出去,就算他知道了情况也觉得惊讶,难怪那些不知内情的人觉得这是在发疯。 展老沉吟片刻,忽然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展爷爷,”任安歌咬牙,“我知道您和京城展家已经很多年不怎么联系了,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能说服上头赶紧出手,我……” “我知道了,”展老打断她,“小顾啊……” “展老您说。” “你家的飞机借我用用,马上送我回北京。” 他这么一说,两个小辈眼中都爆发出一阵神采。 “我马上安排。” “谢谢展爷爷。” “我豁出这张老脸去,安安,你的预知要是不准,咱们就一起贻笑大方咯。” 任安歌却道:“我倒希望不准。” 展老的心一下子软了。 预知不准,受嘲笑的是他们,但却不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展老沉声道:“你很好。” 说着他便匆匆离开了,走之前道:“放心,我别的帮不上,认识的人挺多,会劝他们都出手帮忙的。” “展爷爷,多谢你了。” 任安歌将老人送到门口,又匆匆回去布置了。 她不能将所有压力都放在顾千帆身上,自己这边也在不停地打电话。 或许她认识的人不如顾千帆那么多,那么有实力,但如今多一份力量都是好的。 在大多数人还正常的上下班忙碌时,一小撮人已经飞快的运作起来。 已经习惯在网站上做各种小题目,看各种小故事的网民们,今天打开网站的时候,赫然发现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感叹号,然后是地震警报。 精确到了震源中心的警报,让不少人都慌张起来,尤其是在那附近的。 胆子比较小的产生了宁可信其有的心理,匆匆买票决定离开这里。 聪明一些的联想到今天倒出宣传的领钱搬家,整体开发的消息,觉得自己突然窥到了真相。 当然也有嗤之以鼻的,不但不怕,还反手一个举报,把消息举报到了网警那。 这种滋生恐慌情绪的消息自然是不允许传播的,网站很快被封了。 大家一刷新就发现登录失败了。 然而几分钟后,相关的帖子就如春风吹又生的野草,眨眼就遍布了各大网站、论坛和社交软件。 第550章 全民撤离 “这一定是任安歌在背后搞鬼!” 会议桌旁,一名领导人愤怒地拍了拍桌子:“她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引起恐慌吗?” “没错,我看她其实心里并不怎么服气啊,这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要我说就不该给她自由,若是被某些势力利用了,对我国是大大的不利啊。” 嘈杂纷纷中,大领导紧紧皱着眉头。 刚刚已经有人掉出了如今网上最火的一个bbs给他看,几乎所有版面顶到第一的都是关于地震预警的帖子。 他随意点开一个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然后才慢慢道:“大家看一看这个帖子吧。” 大领导发话,立刻便有工作人员将手提电脑接到了投屏上。 其他人不管如何想,此时都安静下来,抬头看着帖子内容。 简洁、明了、清晰,并不长的帖子非常清楚地预告了地震的发生地,大概时间,和波及范围。 “这分明就是要引起社会恐慌,我觉得必须立刻通报抓捕,不能让他们继续扰乱社会秩序了。” 刚刚拍桌子的领导人坚持己见。 大领导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忽然道:“你们注意到了吗?这个帖子里说的是从地震监测部门得到的消息。” “这就是一句谎言。” “是谎言,但如果事情真的发生,那就是国家有远见了。”大领导若有所思。 展伯伯忽然收到一封邮件。 查看过后他抬手示意,被点名允许说话后才道:“刚刚得到消息,我家老爷子,还有陈家、谢家、香港的董家……等等有影响的家族都开始行动起来了。” 与会者皆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些家族要不底蕴深厚,要不有钱,现在居然都因为任安歌而动起来了? 陈家,那可是好几代人都在外交部工作的,不可能连这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 难道他们都这样信任任安歌? “我有一个想法……”展伯伯斟酌着。 “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 展伯伯这才道:“先不说其他人,顾家这次算是豁出去了所有在帮任安歌了,如果事情没发生,顾家甚至可能一蹶不振……” 大家纷纷点头,从报告看,顾家已经连老底都掏出来了。 “当初顾家如何迅速发家的?靠的是顾老爷子的敏锐,在风雨飘摇之际信任领导队伍,我研究过顾家经历过的几次大事,发现顾老爷子天生有本事,在需要站队的时候,总能选择正确的方向。” “你的意思是?” “这次顾千帆看似感情用事,但顾老爷子不但没有阻止,从现在动起来的这些家族来看,只怕暗中还出了不少力气……是不是意味着顾老爷子在这次选择中,认为相信任安歌对顾家更有利呢?” 展伯伯若有所思的翻了翻手里的报告,继续道:“顾家说到底还是个商人,商人逐利是天性,顾千帆或许还有感情用事的可能,顾老爷子……不像是这样的人。” 大家皱眉,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 “难道世上还真有能预知的人?” 大领导闭着眼睛思考起来,熟悉他风格的人都知道,这证明领导即将做出决定。 会议室慢慢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大领导,等着最后的决策。 倏忽睁眼,大领导沉声道:“立刻联系西南军区、武警大队、消防部队……所有部门行动起来,以w市为中心,周围所有聚居地全部实行撤离。” 顿了顿,补充道:“速度要快,三天内要撤离完毕。” “是——” 决策一定,整个国家机器立刻十分有效的运转起来。 进展是恐怖的,地震即将到来的消息通过官方渠道传播开来,大部分人还是十分讲道理的开始打包行李。 既然上头已经做出了决定,顾千帆的行动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他与家世比较牛的几家联合起来,几乎抽调了全国三分之一的大巴车,排着队往w市及附近赶。 还有大卡、货车……几乎所有可以运输的工具都被调动起来。 这样的举动很快引起了国外的注意,各国都出现了“中国在做什么?”的报告。 甚至有十分不靠谱的传闻,说在那附近发现了什么罕见的矿场,所以要将人调走。 又说那儿是新的中国保密区建设地址…… 总之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搬迁的地方。 等国外通过各种途径了解到中国居然是因为“地震预测”,而做出了这样夸张的举动时,许多人都笑了。 “噢,大概是那古老的地动仪有了反应吧。” 他们不无嘲笑的表示。 四天时间,以各种手段迁移超过五百万人,w市一改往日热闹,倒出都静悄悄的。 5月12日,密切监控的w市出现异动。 大量的老鼠从下水道中钻出来,不顾青天白日的时间,在街道上乱窜。 如今的山林中鸟鸣虫喧,大量的野生动物疯狂地冲出山林。 湖泊池塘中,鱼类浮在水面不停蹦跳着。 这样的画面让关注着此地的人心都高高揪起来。 忽然一声巨响,监控画面剧烈的震动起来。 “报告,气流极度不稳定,申请返航,申请返航。” “同意申请,请立即返航。” 在w市上空的直升飞机急速拉高继而返航,在此过程中,摄像机依旧忠实的记录着一切。 大地震动、怒吼,水泥地面裂开、翘起,坚固的楼房轰然倒塌,森林被泥土夹裹,湖水掀起了巨浪…… 直升飞机渐渐飞离,画面也逐渐拉远。 入眼的画面几乎可称人间炼狱。 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当机立断的大撤离,这样的地震会带来多么可怕的后果。 这一刻,许多人深深吐气,劫后余生的感情在胸腔中震荡。 任安歌在看着这幅画面,地震真的发生后,她只觉浑身一软,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怕的眼泪刷地涌了出来。 手被人紧紧握住,抬头就看到大领导激动的脸:“谢谢你,任安歌同志,你救了许多人的命。” 任安歌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不停地点头。 这算是作者的一个小心愿吧,假如时光倒流,希望历史在那场灾难前拐个弯,绕开悲痛,拯救更多的家庭。 第551章 试礼服 中国s省w市的大地震,震惊了全世界。 之前嘲笑得多欢快,现在就有多打脸。 许多人已经飞快地想到,这说明中国的地震监测水平已经大大超出了国际水平。 却不知道这个时候,中国的领导人们也都感到后怕。 只差一点,如果他们没有相信任安歌的“预测”,现在就要面对深深的愧疚了。 任安歌暂时留在了北京。 后续还有许多事情必须要调查、询问。 这些她早有准备,面对顾千帆有些担忧的眼神,她反倒十分淡定:“你看,这次我是住在国宾馆里,舒舒服服,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说着还将纸笔摆出来:“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设计一下我们的礼服。” 见她确实很淡定,顾千帆放心不少,有心情打趣了:“经历这一次,我可是穷了不少,安安,你不会嫌弃我吧。” 任安歌撇撇嘴:“顾大总裁,请不要把自己说得像个穷小子一样好吗?要喊穷,先把身上定制的西装脱下来再说。” “这还是大白天呢,安安就让我脱衣服吗?”顾小少爷开车技术十分熟练,还故作娇羞的样子。 任安歌一副辣眼睛的表情:“稳住你的人设!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总裁大人呢?” “以前?”顾千帆忽然凑近,“以前我在安安心中是什么样的?” 任安歌想了想,笑道:“杀伐果断,冷血无情的赚钱机器吧。” 顾千帆皱眉:“你居然这么想我?过分了!” 一边说一边伸手来挠小姑娘痒痒,没两下任安歌就笑得倒在了沙发上。 “救命救命,我错了,顾大总裁,顾小少爷,顾千帆,千帆哥哥……饶命啊……” 任安歌笑得口不择言。 顾千帆却眼神微暗,停下捣乱的手。 还没喘过气来,任安歌的嘴就被堵住了。 只觉肺里的空气急速流失,等顾千帆松开时,她用力呼吸着,拍着对方的肩膀恶狠狠道:“差点晕过去,别这么凶残行吗?” 顾千帆笑笑,忽然凑近她的耳边道:“安安,真希望你快点成为我真正的妻子。” 说着轻轻动了动腰。 脸颊瞬间通红,任安歌一把推开她,坐好后欲盖弥彰的摆弄着头发,好半晌气息稳定了才道:“我才十八,你慢慢等吧!” 说着就逃到厨房去了:“我去倒水。” 留下顾千帆一脸苦笑。 啊——女朋友年纪太小什么的,真是太折磨人了。 任安歌万万没想到,这次过关居然比想象中简单得多。 实在没办法坦白自己是死而复生的人,只能将一切推给做梦。 自己都觉得不怎么靠谱的说法,居然还被采纳了。 不但如此,有关部门在做报告的时候还掩盖了她的存在。 私下里展伦华已经奉命安抚过她了。 但事实上她并不需要安抚,很清楚这反倒是保护自己的举动,因此非常配合,甚至不需要任何报酬。 不过展伦华道:“顾千帆这次可真的损失挺大的,你就当为他那点补偿吧。” 这样一想,任安歌便愉快地接受了报酬。 回到c市的时候已经到了五月底。 一下飞机手机就响个不停,一会是要她去看看场地是否需要调整。 一会是检查宾客名单是否有遗漏。 一会是各种小礼品小用具满不满意…… 任安歌突然又紧张起来。 这忙忙碌碌的,距离自己的生日居然只有半个月了。 也就意味着她与顾千帆的订婚仪式也近在眼前了。 自己居然就要……订婚了? 任安歌总有种不真实感。 然而时间并不会因为谁而停止流逝。 六月好像一眨眼就过去十天了。 顾千帆早早来接了她,今天他们要去看定制的礼服了。 总共三套礼服,全都是任安歌自己画的设计图。 记得再过几年后,汉服逐渐兴起,不少年轻人穿着汉服上街,好看极了。 任安歌也非常喜欢汉服,只是没机会穿上罢了。 这会她翻出了脑子里记得的那些汉服,又做了一些改良。 岑老板的手艺没得说,任安歌看到模特身上的几套衣服时,忍不住惊叹:“天哪,好美!” 顾千帆逗她:“你这是夸奖自己的设计吗?” “光有设计没用,主要是岑老板的手艺够好啊。”任安歌夸得真心实意。 岑老板似乎有什么心事,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哪里,也是任小姐的设计确实很好看。” “哈哈,岑老板,我们就别商业互吹了,我的设计好,你的手艺也好,相得益彰。”任安歌小心翼翼摸着几套传统礼服,一边笑道。 岑老板也笑着点头,然后才问:“两位想先试哪一套呢?” “先试主礼服吧。”任安歌征询顾千帆的意见。 “好。” 三套礼服,第一套是迎宾时穿的,第二套是进行仪式的时候穿的,最后一套是晚宴的时候穿的。 他们先试的便是第二套,仪式进行时的主礼服。 岑老板和店里的女店员一起来帮忙,帮着两人换好了层层叠叠的主礼服。 顾千帆的礼服是玄色,上面以暗纹绣出的龙纹与祥云纹,低调又华丽,十分符合他的气质。 任安歌的礼服则是正红色,以金银丝线绣出的凤凰图案,宽大的袖子上是凤凰翅膀,行动间仿若展翅。 两人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对方都是目光一亮。 任安歌脱口而出:“好帅呀。” 这样直白的夸奖让顾千帆笑起来,他上前替心爱之人整理了一下衣领,也柔声道:“我的安安也很美。” 两人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才又换了另外两套礼服。 全部试完后,任安歌都快累趴了,抱怨道:“原来试衣服也这么累,我能理解那些超模了。” 顾千帆哈哈笑着,将人揽在怀里揉了揉脑袋。 岑老板则在旁边道:“几件礼服基本没有问题,不过任小姐最近是不是又瘦了?腰围稍微松了一些,我会尽快改动一下尺寸的。” 伸手在任安歌腰上量了量,顾千帆神色心疼:“果然是瘦了点。” 任安歌笑笑:“没关系,瘦点穿衣服好看,我可不想给你丢脸。” 两人温情脉脉的彼此看着,却没注意到岑老板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第552章 表白之路 这一日c市可谓c市各界的狂欢。 顾家最金贵的小少爷要订婚了。 这个消息放出来的时候,不知多少名门淑女伤心得彻夜难眠。 这一代公认的最佳金龟婿,就这么落到了一个暴发户手里。 各家淑女伤心万分,然后在当天又扬起了斗志,势必要打扮得足够美,让顾小少爷看看,自己的选择有多么离谱。 任安歌一早就被程颖从被子里挖出来。 “安安啊,快去洗漱,一会要头发化妆,可不能耽误了。” 眼睛好像被糊住了,任安歌喃喃道:“天还没亮呢,我再睡会!” “让你昨晚早点睡,现在已经五点了,必须起床了。”程颖那叫一个干脆,直接把人拖到洗手间,用凉水冲了个毛巾往脸上一盖。 凉意刺激,任安歌终于张开眼睛,无奈地道:“这不是紧张得睡不着么。” 昨晚她辗转反侧,跟顾千帆发短信到深夜,都不知道自己是几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感觉才刚毕业呢,就到了这紧张万分的时候了。 程颖笑:“别紧张,我们安安肯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舅妈,这只是订婚……”任安歌无奈,这说得好像今天她就要嫁人了一样。 “是是是,你快点吧!”程颖下楼去了。 仔仔细细洗漱完,一走出房间就看到卫阳斜斜靠在墙壁上。 “哥。” 任安歌看着他,忽然眼眶发热。 这段时间两人都经历了太大,现在看卫阳才发现他的变化极大。 瘦了,好像也沧桑了一些,眼睛里沉淀的情绪让人看不清楚。 不过在四目相对的时候,那些复杂的情绪便如春雪消融,露出真心的笑容来。 “安安。”卫阳走过来,揉了揉妹妹的脑袋,“走吧,下去吃点东西就要做准备了。” 任安歌抓住他的胳膊,笑眯眯地道:“哥,我都要订婚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回来?” “你哥还很年轻,就来催婚了?” “可你连恋爱都没谈过……”任安歌故意上下打量他,“我哥明明很帅啊,难道现在的小姑娘眼睛都瞎了?” 卫阳笑:“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韩流,我这样的入不了她们的眼。” “嘁——”任安歌翻白眼,“那是她们不懂,你这样带点颓废气质的才是真男神。” “这么说安安觉得我比顾千帆还帅?”卫阳逗她。 “嘿嘿,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傻瓜。” 卫阳抬手刮了下小姑娘的鼻子,跟着将人推到椅子上:“快吃东西吧。” 桌上摆了不少早点,只看了一眼任安歌便问:“你这是几点就起来了啊?准备了这么多。” “怕你紧张到没胃口,多准备几种让你选。”卫阳坐在对面。 刚刚可以插科打诨压下去的感情又翻上来,任安歌连忙垂眸喝粥,微微蒸腾的热气中,一颗一颗的泪珠砸进碗里 。 卫阳眼神微沉,体贴地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等早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他轻轻握住任安歌的手,柔声道:“妹妹,别紧张,别害怕。” 任安歌迅速抬头看过来,一双眼睛红得像小兔子一样。 不可避免的想起初见,想起这么多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来。 卫阳下意识地收紧手指,不断告诫自己:只是订婚罢了。 然而只要一想到顾家的意思是等安安一满二十岁就要让两人完婚,无数的不舍就如藤蔓生长,紧紧勒住心脏,让胸腔里疼痛不断。 “安安,哥哥给你守着这个家,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有退路,所以别害怕。” 好容易停住的眼泪刷地又流下来,扑进哥哥怀里,任安歌颤声道:“哥……” 她确实一直担心,妈妈走了,自己和卫阳迟早要结婚的,到时候这个家还会在吗? 这样心事她从来没有对谁说过,但卫阳却察觉了,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让她如何不感动。 轻轻拍着妹妹的背,卫阳也一样红了眼眶,却还在安慰她:“不哭了,今天安安要做最美的那个,可不能把眼睛哭坏了。” 好容易安抚住哭个不停的小姑娘,程颖仿佛掐准了时间似的走出来:“快,该出发了。” 原本顾千帆是想将服化团队直接送到任安歌家里的,但小姑娘却说“不想太多人来破坏了妈妈留下的痕迹”,所以最后还是她直接去酒店提供的休息室化妆换衣服。 举行仪式的场地布置她亲眼确认过,心里已经有数,却不料车子开出车库后,就看到路两侧堆满了香槟玫瑰。 趴在车窗上,任安歌眼睛越睁越大。 马路两边满是怒放的鲜花,路边买的广告牌上全是她的照片,最初是她儿时的照片,逐渐到了十岁的时候,身边开始出现顾千帆,从开始两人一看便保持着友人的社交距离,到她逐渐长大,与顾千帆之间也越来越亲密。 恰好此时车辆经过步行街口,巨大的led屏上展示的是她和顾千帆相拥的照片。 之后再看到的便不再是照片,而是各种表白。 “安安,我爱你。” “安安,嫁给我好吗?” “安安,我会给你一辈子的幸福。” …… 路边那么多广告牌,居然没有一句重复的话,一张重复的照片。 一路也始终被花簇拥着。 任安歌不可思议地回头:“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程颖笑得十分欣慰:“从两周前,你睡了以后卫阳和顾小少爷就在一起挑照片,两人有时候还会因为一张照片争论起来呢。” 难怪这段时间卫阳和顾千帆都有点睡眠不足的样子。 又扭头看向窗外,酒店近在眼前了,原本还只是摆在路两边的鲜花,已经占据了大半路面,只留下一条足够车辆进出的通道。 空气中都是氤氲的香气。 为了配合传统礼服,酒店外头并没有常见的花拱门,而是绵延不断的花架子。 长长的藤蔓垂下来,在炎炎夏日带来了一片清亮。 任安歌在门口下了车,看了一眼酒店外墙,那里已是一片花的瀑布。 被这样重视着,大概没有哪个女孩会不感动。 所以她又一次红了眼眶。 第553章 仪式开始 不想自己太激动,任安歌嘟囔了一句:“还说自己是穷小子了,还这样铺张浪费。” 这句话说得轻声,只有身边的卫阳听得分明,他立刻道:“他就是再穷也要给你足够的重视,不让我可不会同意把宝贝妹妹许给她。” 任安歌垂头一笑,慢慢往酒店里走去。 等进了休息室,她觉得自己浑身都香喷喷的——被花海的气味染的。 接下来就是复杂的梳妆打扮,既然是传统服饰,发型自然也要配合。 幸好任安歌的头发又长又黑,并不需要那些假发髻,便能挽出极为好看的头发来。 给她做头发的是一位有些年纪的老人,卫阳低声介绍:“记得你很喜欢的《红楼梦》吗?这位可是当时妆发师父的嫡传弟子。” 任安歌肃然起敬。 那部经典作品里,大观园中诸多女子的发型都十分好看,想不到自己居然也有享受这种待遇的一天。 这样的大师应该很难请动,也不知道顾千帆许了什么好处。 接下来让她惊讶的事情还多得很,化妆的老师居然是给诸多优秀古装剧做妆面的那位。 他对古装造型的把握登峰造极,加上任安歌本身弟子也很好,不过轻描淡扫,整个人便更加鲜亮。 等再换上迎宾的服饰,整个人当真就像从画里走下来的仕女,端庄美丽,令人不禁想起洛神赋中的词句。 弄完这一切,也差不多到了宾客到达的时间了。 走出休息室,对面的休息室恰好也开门,顾济海先走了出来,看到任安歌便赞叹了一句:“弟妹真像九天仙子下凡。” “弟妹”两个字让任安歌羞红了脸。 顾济海又补充了一句:“幸好我弟弟也有谪仙之姿,不然站在你旁边还真不搭。” 话音刚落,顾千帆也走了出来。 原本在低头整理腰带,闻言连忙抬眼看来。 四目相对,视线顿时都黏在对方身上下不来了。 就算已经对顾大总裁的容貌有了一定的承受力,这一刻任安歌也不得不感叹一句:皎皎公子,宛如明月。 以前只知道顾千帆穿西装好看,想不到古装扮相也如此出色。 若真在古代,只怕也会留下掷果盈车的美名。 顾济海打趣:“这是干嘛?都被美色迷了眼吗?” 魔法被打破,两人的视线终于恢复了灵动。 顾千帆率先动起来,两步走过来,伸出手:“安安仙子,牵住我的手,免得一阵风吹来,你就飞走了。” 被他这话逗乐了,任安歌举扇遮面,微微笑起来。 这一刻女孩眼波流转,让顾千帆心醉。 等娇嫩的手放入掌心时,他立刻握紧了五指,仿佛将毕生最珍贵的宝藏握在了手中。 两人并肩向外,大家目送两人下楼。 看了一眼卫阳,顾济海打趣:“舍不得了?也是,要是我有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妹妹,我也舍不得。” 卫阳淡淡一笑:“只要安安觉得幸福,舍不得也要舍。” “放心吧,我的弟弟我了解,他对安安可是一片痴心,能抱得美人归那只有更加呵护的,绝对舍不得安安掉一根头发皱一下眉头。” “看他表现,”卫阳举了举拳头,“不然我这个娘家哥哥可不会客气。” “哈哈哈哈哈……”顾济海大笑,“行行行,你这个大舅哥还真有点吓人,走吧,我们去内场看看。” 两人说笑着走了,从家属的休息室里才走出一个人。 顾泽嘴角含笑,与路过的人点头招呼,慢慢走到二楼的窗户边。 这里恰好能看到酒店大门的场景。 花海之中,一对璧人携手而立,对每个到来的宾客报以微笑。 身侧的手渐渐握紧,耳边响起阿朵的声音: “顾泽,你就是个可笑的失败者, 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难道不想改变一切?” “难道你不该帮我才对?我要顾千帆,你要任安歌,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 闭了闭眼静,他猛地转身,不再去看楼下那张灿若芙蓉的小脸。 无人之处,他喃喃低声:“我们的目标才不一致,我只希望她幸福,仅此而已。” 耳边如魔鬼絮语的声音戛然而止,顾泽额上布满冷汗,眼神却愈发清明。 他坚定地低声重复:“我们,完全不一样。” 十一点三十七分,订婚仪式即将正式开始。 任安歌正在换第二套主礼服。 这也是三套礼服中最复杂的一套。 岑老板亲自过来帮忙着装。 为了让礼服呈现最好的效果,岑老板几乎复原了古代服装所有的细节。 从内到外,一层一层。 幸好采用的是最轻最软的料子,酒店的空调效果也极好,否则光是将这些衣服穿上就得满身大汗。 最外层的礼服套上后,隐在衣襟里的系带全部系上,岑老板捧着腰封走过来。 工作人员正要去接,岑老板不动声色地避开,轻声道:“任小姐,您今天真美。” 任安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妆发配合这套礼服已经改动过了,因此整体效果比试礼服那天更加惊艳。 所以岑老板这也不算是恭维,于是她笑道:“人要衣装,也是岑老板的礼服足够漂亮。” 半跪在地上,岑老板将腰封替任安歌围上。 长长的绸缎一圈圈裹在腰上,任安歌微微吸气:“岑老板,是不是裹太紧了?” 岑老板动作一顿,继而抬头笑道:“这种腰封是纯古式的,会随着行动慢慢变松,所以一开始必须裹紧一点。” “好吧——”任安歌吐了吐舌头,“那就麻烦岑老板用力裹了。” 这番俏皮的模样,惹得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岑老板迅速低头工作,将任安歌盈盈一握的腰肢裹得更显纤细。 之后再在腰封上系上禁步与香囊,大伙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忍不住感叹:“任小姐若是去演古装剧,可要抢了不少人的饭碗。” 任安歌轻轻一笑,接过同样系列的手工绣团扇,眼里尽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上辈子的心结。 第554章 藏针 布置得华贵又不失清幽的场地,连宾客落座的位置也全部换成了木制,乍一进来颇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惊讶地发现顾济海、卫阳等比较亲近的人也都换了汉服,连在场地内招待的酒店工作人员也是统一的襦裙短打。 任安歌笑得眼眶都湿了。 穿汉服订婚只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愿望,对其他人没有做过什么要求,想不到顾千帆却将所有的细节都帮她补全了。 司仪将她与顾千帆请上台,一些小互动之后,订婚戒指被送了上来。 “安安,套上这枚戒指,我等你长大,”顾千帆柔声道,“我会亲手将这枚戒指换成我们的婚戒。” 这番话说得坚定又柔情万分,参与仪式的宾客纷纷感叹任安歌的幸运。 这样帅气多金的另一半,还如此深情,这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节奏么。 任安歌也同样将订婚戒戴到了顾千帆左手的中指上,随着戒指缓缓推到指根,心中也生出一种尘埃落定的幸福感来。 许是这幸福的感觉太过强烈,她觉得眼前有些眩晕。 交换完了戒指,在司仪的撺掇下,台下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任安歌羞涩一笑,纤细的腰肢上传来一股力道,整个人都落进了顾千帆的怀中。 微微抬头,近在眼前的脸却晃动得厉害。 “安安,我爱你……” 深情的告白仿佛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任安歌缓缓眨了眨眼睛,意识好似落入深海,无尽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拥挤过来,将她一直往下拽。 仿佛听到了哥哥惊怒交加的吼声,但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卫阳直接冲到了台上,却见倒在顾千帆怀里的妹妹嘴角缓缓涌出鲜血,落在身上绣着的金凤嘴角,仿若凤凰泣血。 不祥的预感刹那间笼罩过来,他大吼起来:“医生,快叫医生来!” 宾客中便有来自顾氏私立医院的医护人员,他们匆忙跑过来,指挥着顾千帆将人放平。 任安歌双目紧闭,嘴里涌出的鲜血已经变成了黑色。 “中毒了,”医生极快做出了判断,“必须马上洗胃,快,送医院。” 谁也想不到这样盛大的订婚仪式居然如此收尾。 急救车很快赶到,任安歌被推出了酒店。 顾千帆从她昏过去便再没有开口,只沉默地上了救护车。 他的脸色阴沉得吓人,没有人敢说什么,默许了他一直握着任安歌手的举动。 倒是顾济海目送救护车离开后,立刻道:“去把在场媒体的带子都买过来,刚刚的画面不能传出去任何一点。” 一辆车猛地在门口刹车,顾泽探出头来:“上车。” 卫阳二话不说便拉开车门,只在临上车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顾济海。 后者点头:“放心,这边交给我。” 下毒之人总不能就这么混过去。 抢救室外头,顾千帆仿若一柄利剑,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紧闭的门,仿佛这样就能透过阻碍看到里面的情况。 卫阳和顾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这幅画面。 谁也没有心思多说什么,如今什么都不如任安歌的平安来得重要。 那身繁复的礼服十分不便,护士极快地将衣服剪开剥了下来,又将那一堆衣物抱了出来。 这样昂贵的礼服,她们自然不能直接扔掉处理,只能交给外头守着的人。 接过破损的衣物,顾千帆的手指下意识在上面轻轻抚摸着。 不久前,他心爱的女孩还穿着这套漂亮的衣服,在自己面前含羞带怯。 为她戴上了精心定制的戒指,他以为已经握住了这一生的幸福。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究竟是谁这样心狠。 顾三?钱国华?还是琼斯家的余孽? 无数的猜测在脑子里转过,最后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安安一定要平安啊。 无声地祈祷着,指间的动作却忽然一顿。 他猛地低头,抱在怀里的礼服残骸落在地上,手中只剩下那长长的腰封。 “怎么了?” 顾千帆的举动太失常,顾泽与卫阳一起看过来。 却见他飞快将堆在一起的腰封展开,一抹寒光映在三人眼中。 腰封之中藏了一根针。 针尖分明不是正常的颜色。 三人对视一眼,顾泽飞快喊了护士来。 很快就有消息反馈,在任安歌左侧后腰的位置,果然有一个极为不起眼的针孔。 腰封中的细针被取走做化验,如果能找出是什么毒,救治的希望自然更大一些。 顾泽将此事通知了顾济海,卫阳忽然道:“让他把今天给安安换衣服的人都留下。” 抢救过程持续了足足四个小时。 医生极为疲惫地道:“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接下来是否能度过危险期,就要看任小姐的意志了。” “她到底中了什么毒?”卫阳追问。 “暂时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枚针上的东西,不是毒,是药引。” “药引?”顾泽皱眉,“难道安安体内早就有毒药潜伏?” 顾千帆忽然一震:“马卡·琼斯……” 事发第一次开口,大家才发现他的嗓子已经哑的不成样子了。 他红着眼缓缓道:“当时马卡·琼斯要给我注射东西,安安主动接了过去,后来在实验室……多次检查并没有查出什么东西,我们还以为那只是……只是……” 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深深嘲笑自己的大意。 马卡·琼斯那样的人,根本就不在意他人的生死,怎么会只是吓唬他们呢? 所以那确实是一管毒药,只是需要别的药物配合才能引发。 马卡·琼斯已经死了,那么是谁拿到了这份药引,在今天诱发了任安歌身上的毒? “你陪着安安,”知道了事情始末,卫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审。” “我跟你一起去。”顾泽淡淡道。 看着小姑娘被推到了监护病房,两人转身离去。 护士忙忙碌碌给任安歌接上各种仪器,顾千帆慢慢走过去,又紧紧握住了她的左手。 那枚戒指被压在掌心带来阵阵刺痛感,他却只是更加用力收紧了手指。 第555章 入梦 任安歌被梦魇困住了。 明明已经死了的卡修斯与马卡,狞笑着站在自己面前。 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他们死了,这是梦,不要怕。 但视线却下意识落在他们手中。 两人手里各抓了一个人。 卡修斯握着一把枪,枪口紧紧压在罗君惠的太阳穴上。 而罗君惠的心口还在流血。 马卡则掐着顾千帆的脖子,另一只手中针管里的液体泛着冷冷的光。 “任安歌,你还不过来,就只能看着他们死了。” 卡修斯狰狞地笑着。 看到妈妈心口的血滴到了地上,一瞬间什么做梦都忘到了脑后,任安歌哭起来:“妈妈,妈妈你坚持住。” 一边说着就要往前迈步。 然而顾千帆忽然一个擒拿将马卡·琼斯掀翻在地,两人激烈的斗争,顾千帆还不忘喊:“安安不要过来!” 任安歌的脚步凝固住,一时不知该往哪里看。 突然马卡·琼斯用力一挣,针管直接刺进了顾千帆的胳膊。 在她的尖叫声中,针管里药物尽数注入了顾千帆的体内。 “不要——”任安歌想扑过去,然而顾千帆的厉喝让她不敢动了。 “安安,站在那里,不许过来!”罗君惠也缓缓开口。 她一说话,血就流得更厉害了。 但看过来的目光带着万分的温柔:“好孩子,不要过来,跟千帆一起回家吧。” 马卡·琼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晕了,顾千帆捂着胳膊,慢慢往任安歌这边走过来。 看着向自己伸出的手,任安歌忽然犹豫了。 心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问自己:你不是跟顾千帆订婚了吗?本来就应该跟他回家了。 然而眼睛却只贪婪地看着妈妈。 以为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妈妈了,现在好容易见到,叫她如何舍得就这么离开? 哪怕是梦,也想跟妈妈多呆一会。 眼前的画面一花,不知怎么的卡修斯和马卡都不见了,她和妈妈坐在了家里的餐厅中。 顾千帆则在玄关处站着,看样子似乎要出门了。 手上一暖,任安歌低头,看着被妈妈握住的手掌。 “安安,我最爱的安安,”罗君惠在笑,同时也在哭,“能再见一次真的太好了,不过你该走了,去吧,千帆在等你。” 任安歌拼命摇头:“我不走,我想在这里陪着你。” 环视周围:“这里这么安静,我陪着你才行。” “傻孩子,”罗君惠倾身过来,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脸,泪水落在她的胳膊上,寒冷如冰,“这里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孩子长大了就要离巢了,妈妈很高兴还有千帆陪着你。” 任安歌向玄关看去,看到顾千帆脸上悲哀的神色。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胳膊,仿佛若不能牵住她的手,就会一直一直站在那里一样。 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心脏紧紧抓住,让人又酸又痛,任安歌觉得喘不过气来,于是紧紧抓住了心口的衣服。 她想留下来陪着妈妈,却又舍不得看到顾千帆那样痛苦的神情。 罗君惠探身在她脸颊留下了冰冷的吻,柔声道:“去吧安安,妈妈在这里看着你,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 不知怎么的,妈妈就到了自己身边,任安歌感觉被轻轻一推。 便不由自主地往顾千帆的方向走去,下一秒手已经被紧紧握住。 顾千帆仿佛抓住了一声最珍贵的东西,再不肯放松半点。 他沙哑着嗓子:“妈,我会对安安好的,我会让她一辈子幸福快乐,您就放心吧。” 罗君惠站在餐桌边,笑容真切,泪水却一颗一颗低落。 房门被打开,顾千帆柔声道:“我们走吧,安安,我们必须回去了。” 门外是明亮的阳光,任安歌下意识的迷住眼睛,被顾千帆一拉就走到门外了。 飞快地回头,妈妈的面容已然模糊, 但笑容却依旧清晰。 “安安,一定要幸福哦。” 豆大的泪水涌出来,任安歌大声喊道:“妈妈,你等等我,一定要等我!” 然而房门被无形的力量关上了,她看不到妈妈,也听不到回答。 手被用力握着,顾千帆以不能拒绝的力气拉着她一直往前走。 周围的场景变得模糊而诡异,仿佛无数的回忆片段在两边播放着。 嘈杂不清晰的声音充斥在耳边。 唯有顾千帆是没有模糊的存在。 任安歌下意识也回握住他,下一秒只觉整个人往上一浮。 “医生,她刚刚真的回握了一下我的手!她是不是要醒了?!” 顾千帆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感觉有人掀开了自己的眼皮,一道光在瞳仁前亮起。 之后又有冰凉的东西贴在心口处。 任安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缓缓睁开了眼睛。 “安安——” 激动的声音响起,视线缓缓聚焦,落在旁边几个惊喜交加的面孔上。 “千帆,哥哥,五叔……” 声音沙哑,可到底是实实在在说了句话。 三个大男人眼眶都红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宣布:“已经脱离危险了。” 大家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来。 重新回到病房,任安歌靠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旁边。 洁白的被褥上,十指交缠的手落在上头。 在梦里,自己也是被这样紧紧牵着。 任安歌嘴角挂着笑容——或许那也并不是梦。 是顾千帆一直在呼唤自己,牵着自己,才将她带出了梦境,回到了真实的生活中。 想到梦里的妈妈,她又偷偷落泪了。 却在顾千帆发现之前偷偷将眼泪擦掉。 这么久了,妈妈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或许是真的觉得放心了吧。 妈妈,我会很幸福的。 趴在床边的人忽然一动。 顾千帆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向来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有一根俏皮的立在头顶。 视线随着那根呆毛晃来晃去,小姑娘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顾大总裁浑然不知自己的形象已经被一根呆毛破坏了,茫然问:“怎么了?” 任安歌憋笑:“没事没事。” 不过目光还是落在他的头顶。 顾千帆抬手摸了摸,发现一簇头发倔强地不肯服帖,便猜到她在笑什么了。 第556章 她能安心了 不过只是损失一点形象,能让她笑得这样开心,顾千帆觉得值得。 于是也就不费力气去抚平那撮头发了。 见任安歌心情不错的样子,他想了想还是道:“安安,对不起。” “啊?怎么了?”这下轮到任安歌茫然了。 “是我忽视了他与那家的关系……”顾千帆神色很是内疚,“这才弄糟了一切,订婚仪式被破坏了,你的十八岁生日也……” 任安歌捂住他的嘴:“是我要找岑老板的啊,怎么能怪你呢?” 没错,这次下毒事件的始作俑者,便是岑老板。 “以前我也有过疑惑,岑老板是不是跟岑家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我看岑家事发以后,你们还是很信任他的样子,便以为这是个巧合罢了。”任安歌淡淡笑着,“想不到他竟然真的是岑家人。” 顾千帆握住捂着嘴的手,转而放在嘴边亲了亲,这才解释:“他是岑少文的私生子,因为妈妈跟岑少文早就闹翻了,对岑家怨气很大,我也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 “岑家许了他什么好处?”任安歌好奇。 “把他妈的骨灰迁入岑家的祖坟,这是他妈生前唯一的心愿。” 任安歌默然。 孝顺父母是应该的,但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这份“孝心”也不知岑母想不想要。 “跟岑老板联系的人也找到了,”顾千帆眉目冰冷,“岑家举家搬迁到国外,倒是没想到这么快与琼斯家打成了一片,此事是我疏忽了。” 任安歌却摇头:“这不能怪你,你又不是心思恶毒的人,怎么能猜到那些人想做什么?” 她动了动,调整成更舒服的姿势:“连我自己都没想到,马卡·琼斯的药居然是这样用的。” 看着顾千帆笑:“这次也算因祸得福了,至少这毒是解了。” 顾千帆叹气:“什么因祸得福,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不要再受这些苦了。” “你不是跟我妈说,一定会让我幸福的吗?所以以后都会好的。”任安歌俏皮地偏了偏头。 谁料顾千帆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梦到罗阿姨了。” “啊?”任安歌也是一怔。 跟着两人互相将梦境说了一遍,这才发现居然做了差不多的梦。 只不过顾千帆的梦是从别墅里,在玄关处等着任安歌时开始的。 互相补充着将梦境说完,两人面面相觑。 顾千帆忽然凑过来,亲亲吻掉任安歌脸上的泪珠,柔声道:“阿姨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但是我想现在阿姨能安心了,我会让你永远都幸福的,安安。” 心中生出又是欢喜又是羞涩的情绪,被泪水浸湿眼睫微微抖了抖,任安歌低声应了一声:“嗯。” 顾千帆的目光如火,盯得小姑娘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唇齿交叠,爱意汹涌。 沉浸在彼此温柔之中的小情侣并没有发现,顾泽提着保温桶从门口缓缓退开。 因为任安歌醒来落回胸腔的那颗心,缓缓往看不见的谷底沉下去。 …… 卫阳虽然因为避嫌没有直接参与下毒案的审讯,但一手消息却掌握得牢牢的。 岑老板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已经被收押了,只等判决下来便要送去服刑。 在这件事上,任安歌感觉上辈子那个杀伐果断的顾大总裁又回来了。 期待已久,精心准备的订婚仪式被破坏,顾千帆面上不显,心里的火气早已憋成了火山。 在他明里暗里的促使下,这件案子不管是查还是审,速度都极快。 若不是任安歌劝着,他都想动用非常手段,让岑老板重重判刑了。 不过虽然最后没有插手量刑,但监狱里自然安排了人好好“招待”,不过这些事情他就没有告诉任安歌了。 任安歌住了快一个月的院,体内余毒总算清理干净,又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后,总算被允许出院了。 顾千帆直接把人接回了自己的别墅。 任安歌表示抗议:“我们只是订婚!我要回家!” 顾大总裁只扔下两个字:“休想。” 然后就把人从床上抱下来,直接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任安歌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房间里多出来的许多物品,全是自己平时用惯了的东西。 “我哥居然跟你沆瀣一气!就这么把亲爱的妹妹给卖了?” 化妆台上那罐面霜瓶子上的划痕,还是之前自己不小心摔在地上弄出来的,这明显就是把她房间的东西搬过来了。 要没有卫阳在里头帮忙,她才不信。 顾千帆嘿嘿一笑:“那是我的大舅哥,不帮我帮谁?” “可是我哥之前明明看你不顺眼。”任安歌脱口而出,然后才后知后觉捂住了嘴。 “别捂了,难道我看不出来?”顾千帆失笑,“医生说了,余毒虽然清了,但毒性对你的身体还是有伤害的,回家了也要多养着,老实在床上坐着,我去给你拿水。” 说罢不管任安歌的抗议,径直走了。 嘟嘟囔囔的将“可恶”的哥哥骂了一通,任安歌百无聊赖的开始翻手机。 天知道在医院,连手机都不让多看的日子有多无聊。 也是巧了,刚拿起手机,尹麓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尹主任,你好。” “听说你出院了,一切都还好吧?”尹麓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起伏。 任安歌笑道:“挺好的,就是无聊得快发霉了。” “那你很快就不会无聊了。” 微微一怔,下意识问:“发生什么事了?”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喇叭声,任安歌心中一动。 滨江别墅区可是不准乱七八糟的车辆进来的,几乎听不到喇叭的声音,更遑论还是在顾千帆院子外头。 赤脚跑下床,趴到窗户边一看。 穿着白大褂,站得笔直的那位,不是尹麓是谁?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尹麓抬头看过来,举手示意了一下。 然后任安歌就看到院子的门打开了。 尹麓旁边的小面包车缓缓开进来。 看样子这突如其来的访客,顾千帆也是知道的? 没忍住好奇心,任安歌哒哒哒地跑下楼。 还没开口呢,顾千帆的目光就箭一样射过来。 第557章 未婚妻是个工作狂 后知后觉自己忘记穿鞋了,两只脚下意识的交叠,任安歌有些不好意思。 却见本来在玄关和尹麓交谈的人,从鞋柜拿了一双拖鞋过来,弯腰摆在自己面前,仰头无奈地道:“现在虽然是夏天,但你刚出院,不要光脚到处跑。” 任安歌呆呆点头,穿上鞋,又被扶着胳膊安顿到沙发上。 尹麓走过来,面无表情地评价了一句:“病一场岁数也退化了。” 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嘲笑自己吧?是吧是吧? 还没等她炸毛呢,外头就有工人小心翼翼抬着一个一个箱子进来。 任安歌皱眉:“这都什么东西啊?” 顾千帆这儿的装修简洁大气,光洁的深色地板上堆了这么多箱子,立刻就显得杂乱不堪,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话音刚落,心中传来一阵波动。 她惊讶地差点跳起来,正要起身,顾千帆已经拿刀划开了一个箱子,从里面掏出一块黑沉沉的石头来。 光线照射下,黝黑的石头里闪着点点光泽,仿若一整片星空落在了石头里。 “这是?” “是一块陨石。”尹麓接话,“已经经过检测,没有有害辐射。” 任安歌激动万分:“我感觉到可以让空间升级的波动。” “那就太好了。”尹麓点头,“这是我们暂时能收集到的,所有罕见的,品质不错的石料。” 顿了顿,他补充:“除了陨石外,还有一些从月球收集的样品。” 任安歌一拍脑门。 之前怎么没想到还能往太空里找呢! 不过能将这些东西弄来,尹麓一定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然而对方却丝毫没有得意的神色,只刻板地道:“另外我已经申请,希望动用军方的力量,在海底、雪山等地方,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材料。” 任安歌肃然起敬,同时也隐隐有些不安。 她向来是十分尊敬中国军人的,现在连他们都要劳动,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 尹麓看着她的表情,嘱咐道:“所以不要让我们失望,努力让空间升级就是你的任务。” 下意识背一挺,任安歌大声道:“是。” 将手里的陨石放在桌上,顾千帆不满:“尹主任,安安刚出院,你不要给她那么大的压力。” 尹麓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诚意地补充:“当然,也要注意身体。” 任安歌却已经兴致勃勃地研究那块陨石了,嘴里喃喃念叨着该如何雕刻。 见她这副模样,尹麓眼底露出一丝满意来。 倒是顾千帆一阵无奈。 白唱黑脸了,这两人都是遇到专业的事情就忘我的狂人。 …… 送走尹麓,任安歌迫不及待就想开始。 眼珠子一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来:“我家有工作室,我先回去了?” 结果顾千帆拉着她上了三楼。 顾千帆这儿的三楼只有两个房间,她记得一个是家庭影院,一个是活动室。 结果现在推开活动室的门,里面确实一个完整的雕刻工作室。 “这……这……”任安歌惊呆了。 顾千帆从后头拥着她,低沉的嗓子在耳边响起:“都给你准备好了,顾夫人。” 最后三个字让任安歌脸红到了脖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订婚仪式最后草草收场的原因,她总觉得心理上还没有转变过来。 不过这个工作室里的机器都是最好的,她走进去看了一圈,实在舍不得就这么离开。 最后还是妥协地留在这里工作了。 一进入雕刻的世界,那些少女情怀全都被扔到了脑后,她看着手中这块陨石,灵感喷涌。 然而几个小时以后,顾千帆来送水果的时候,却看到那块陨石还完好无损的摆在桌上。 而任安歌托腮看着那块陨石,仿佛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这是怎么了?”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安安的雕刻向来又快又好,怎么这次几个小时了,连设计草图都没出来呢? 任安歌叹气:“我从来没雕刻过陨石。” 可怜兮兮地看着顾千帆:“我怕雕不好,浪费了这么难的料子。” 顾大总裁忍不住笑起来,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就像只小兔子,惹人又怜又爱。 放下果盘,摸了摸任安歌的头顶,柔声道:“安安是最厉害的,怎么会雕不好呢?” “可是……”任安歌喃喃,“这可是陨石,仅此一件的宝贝啊。” “宝贝的可不是这块石头,”顾千帆单膝跪下,将女孩的双手笼在掌心,“是你的这双手,是你的那颗心,按你的想法去做,雕刻出来的作品一定会是最好的。” 四目相对,任安歌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对的信任。 一直无法定下的设计稿忽然就有了想法,任安歌一下子高兴起来,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顾千帆的嘴角。 难得的主动让顾千帆心头一动,正想深深吻上去,就被人推出了工作室。 “谢谢千帆。” 看着砰地关上的门,顾千帆苦笑。 未婚妻是个工作狂怎么办?急!在线等! 接下来一段时间,任安歌果然化身工作狂,顾千帆每天都庆幸将她留在了自己这边。 否则没人看着的话,小姑娘估计会一天二十四小时窝在工作室里了。 …… 每天被强行拽出工作室的小姑娘还挺不高兴,不过真正洗漱完倒在床上的时候确实秒睡,可见是真累了。 顾千帆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舍不得对任安歌说什么,就把火气都发在了尹麓身上。 毫不犹豫地将下个月的投资减半,这才觉得心绪平稳了许多,搂着任安歌睡着了。 尹麓这次送来的石料雕刻完毕,空间连升几级,花芯之中果然又结出一块玉来。 绝美的紫罗兰玉料,通透得可以透过玉石看到对面的景色,里头一片一片的紫色似云似雾,极为美好。 尹麓火速赶来,带来了极为坚固的箱子,将紫罗兰玉接走了。 并且十分贪心的叮嘱任安歌:“只要空间能升级,就继续。” 任安歌一口答应。 离开的的时候尹麓忽然想起来了:“对了,当初观察目标中,有一个有空间的可能性非常大。” 第558章 解释 任安歌惊住,尹麓却没有什么时间多说,只留下一句“如果他真的有空间你们会有机会见面的”,就匆匆离开了。 他离开好久任安歌都没回过神来,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才茫然地抬头。 “在想什么?”顾千帆低声问。 “我不知道……”任安歌摇摇头,“如果还有人拥有空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你是担心会出现第二个卡修斯吧?”顾千帆一眼看穿她的心思。 任安歌沉默片刻,点点头:“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怀疑别人,可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么想是对的。”顾千帆点头,“不过既然尹麓已经有所察觉,想必上头也已经知道了,肯定会派人盯着他的,他没机会这么做。” 沉默片刻,任安歌长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是我操心太过了。” 将这件事放在脑后,任安歌觉得这件事情跟自己不会有太大关系。 生活仿佛又恢复了平静,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转变。 在任安歌的身体基本恢复了后,她终于可以正常的外出了。 那些被顾千帆挡在外头的访客也被放行了。 第一个出现在任安歌面前的是气势汹汹的韩腾飞。 “我是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不厚道!把一大摊子事扔给韩叔,让我抓心挠肝了这么久,说说,怎么补偿我?” 看得出他是真忙,原本在店里喝喝茶下下棋,整个人都养白了不少,这会又黑黢黢的了,不但如此,任安歌发现他还瘦了,将军肚都瘪了。 “韩叔叔,这我也不是故意的啊,生死边缘走一遭好容易才挣扎回来,你不会不体谅我吧?” 韩腾飞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我敢不放过你吗?小顾总还不把我生吞活剥了。” 灌下一口茶,他又道:“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我可不管那些事情了啊!那学校是你的,我怎么知道怎么装修!” 任安歌点点头:“好好好,之后的事情交给我,辛苦韩叔叔了。” “别,这种口头感谢咱不稀罕!”韩腾飞目光灼灼地瞪着任安歌,“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那句话了?” “咱们之前可是说好的,老师呢?” “放心,已经给你找好了!”韩腾飞豪迈地一挥手,“合同都在你男人那收着呢。” 你男人什么的,真是太…… 任安歌脸红了,不过气势一点没弱:“韩叔叔,注意言辞,你可是要当老师的人。” 又是一个大白眼,韩腾飞没好气地道:“我没想当这个老师,是你逼的!” “你一身的本事就这么失传多可惜。”任安歌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样子。 “呸呸呸,老子以后不能生儿子吗?” “生儿生女谁说得准?再说,你的孩子愿不愿意继承这份衣钵还是个问题呢。”任安歌一副就事论事的样子,“多少老祖宗的手艺,就因为下一代不肯学都快失传了。” 韩腾飞被堵得没话说,噎得直翻白眼,最后不得不主动转移话题:“行了,反正合同都签了,不当也得当,你倒是快点给我解释解释。” 他一副心急的样子:“什么叫做七窍玲珑心,千姿百态情?” “那个雕刻带来了吗?” “带了带了!” 将带来的皮箱子打开,小心翼翼捧出母亲的遗物。 任安歌检查了一下,干脆地道:“等着。” 说着蹬蹬蹬跑上楼,没几分钟又抱着一个盒子跑回来。 看着打开的纸盒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棕色锥形物件,韩腾飞犹豫地道:“这是塔香?” “对,塔香的一种。”任安歌随口答道。 取了一枚塔香,往韩腾飞一递:“点。” 习惯性的将火苗凑到塔香尖尖的顶部,任安歌叫:“点底部!” 火苗舔舐着塔香圆圆的底座,不一会儿渺渺青烟带着清冽的香气飘起来。 “你这香味道还挺好闻。”韩腾飞评价了一句。 “那是,特制的。”任安歌笑了笑,素手一指,“放这。” 那是雕刻品中部的一个小小平台。 韩腾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塔香小心翼翼放上去。 点燃的底部落在雕刻品上,飘荡的青烟一顿。 “咦?!” 韩腾飞睁圆了眼睛。 塔香摆放的位置是雕刻品左边中部,但青烟却从右边底部缓缓飘出来。 “这是……” 任安歌笑笑:“还没结束呢。” 在她的指挥下,韩腾飞又点燃了四个塔香,分别安置在雕刻品不同的位置。 没多久整个雕刻品的感官已经截然不同。 渺渺青烟从底部、中部、顶部不同的位置飘荡出来,而最顶端的那个塔香的青烟,却巧妙地顺着雕刻品上的纹路缓缓往下流淌。 仿佛一道由烟雾组成的瀑布般。 韩腾飞震惊地看着面前的雕刻品,分明是十分熟悉的东西,却呈现出了完全不同的感觉。 视线中忽然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烟。 仿佛水流被搅动,那缓缓流淌的青烟出现了纹路。 任安歌收回手,那纹路又消失了。 灵光一闪,韩腾飞直接站起来,高喊:“纸笔!” 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幕,任安歌飞快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推过去。 韩腾飞二话不说,伏案疾书。 并不出声打扰他,只默默看着塔香逐渐烧完,青烟从浓到淡,最后了无踪迹。 而韩腾飞也一扔笔大笑:“痛快!” 说罢拿起一旁的茶杯,一口喝得干干净净,末了遗憾道:“可惜不是酒。” 任安歌撇嘴:“有茶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 凑过去看那张纸上,一整套首饰的设计图落在上头。 韩腾飞也在看着,满是感慨:“这个瓶颈已经卡了我许久了,今天终于突破了,真是身心舒畅。” “不愧是韩叔叔,这套设计完全比得上那些国际大牌。”任安歌比了个大拇指。 “这也要多谢你。”韩腾飞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激,“原来妈妈的遗物,竟然是这个作用。” “好好利用吧,这可是真正的千姿百态呢。” 韩腾飞目光热烈的点头。 第559章 考试月 整整一天,两人就在研究不同位置的烟会从什么地方飘出来。 到后头,韩腾飞嘴里只剩下一句话:“神奇,太神奇了,好神奇啊。” 任安歌也是这么觉得。 顾千帆回家的时候,就看到这两人趴在桌子边上,冲着一座雕刻傻笑。 “你们在干什么?” “千帆你快来看,以前听说过这个雕刻的神奇之处,不过亲眼看到还是第一次。” 看到小姑娘露出许久未曾见过的欢快笑容,顾千帆也跟着一笑,果然过去凑了一把热闹。 “安安,有一件事你是不是忘了?” “什么事?” 任安歌正在实验还有多少个地方可以实现“倒流香”,问得漫不经心。 “……你有多久没回学校了?” “我去!” 小小的塔香掉在桌上,被手忙脚乱地捡起来,却还是在桌面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黑点。 “哎呀,这桌子毁了。”任安歌心痛。 “换一张就是了,”顾千帆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又问,“你还打算回学校吗?” 垮下一张脸,任安歌低声:“这么久都没回学校,我是不是被开除了?啊啊啊,拿不到毕业证怎么办?” 忍不住拽着顾千帆的袖子:“呜呜呜,我要是最后毕不了业,妈妈肯定要托梦来训我的。” 顾千帆低头,看着小姑娘莹润的眸子,哪里忍心再吓唬她,摸了摸她的头道:“放心吧,尹主任那边出面,已经给你开具了参与实验的单子,不会算你缺课的。” “真……真的吗?”任安歌惊喜。 “当然,难道我还会骗你?” 任安歌拍拍心口:“吓死我了。” “不过这个月你还是回学校一趟比较好,校方已经做出了决定,给你开放特别考试通道,这一个月就是你的考试月,如果你能达到标准,就可以顺利拿到学位证。” “太好了!”任安歌直接蹦进了顾千帆怀里。 韩腾飞大喊:“你们注意点!老子不是隐形人!” …… 总之顾小少爷刚享受了愉快的订婚后生活一个多月,就不得不亲自将未婚妻送回了大学。 迎接任安歌的是田酥酥热情的拥抱。 “我的安安啊,你到底去哪了?” 因为一系列的事情也算机密了,这些朋友没有一个知道她的去向,若不是顾千帆及时跟他们联系了,田酥酥都打算报警了。 “前段时间参与了一个保密实验,是突然决定的,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抱歉啊酥酥。” “抱歉就不必了,可惜你错过了董大少和莫社长的毕业晚会,”田酥酥挽着好友,兴致勃勃地道,“你是不知道,董大少有多受欢迎,那些女生密谋了给董大少扔花的环节,结果他直接被扔上去的花给埋了,哈哈哈哈哈……” 任安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也跟着笑起来。 “还有莫社长,那天不少公司来找他谈合作,还有直接开高薪的,你知道怎么着?” 莫宇已经与她签了合同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看来他自己也没有对外透露过。 任安歌好奇:“怎么着了?” “莫社长说:晚了。”田酥酥尽量模仿莫宇的音调。 等了一会见她不出声了,任安歌不可思议:“就这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你也觉得很神奇是不是?就是这两个字!”田酥酥笑弯了腰,“是不是很酷?你是没看到那群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脸都绿了。” 任安歌也跟着笑,经历了那么多生死危机,回到校园中,倒是让人觉得连空气都纯洁了不少。 接下来一个月果然是“考试月”,任安歌几乎就没停下来过。 之前缺了太多的考试,所以要补的太多。 也亏得她是个真学霸,尽管临时上阵也没有被难倒。 昏天暗地的一个月过去,她终于拿到了和同级生一起毕业的资格。 拍完学士服照的那天,田酥酥等人组织了一场彻夜狂欢,被考试折磨了一个月的人原本不想去,却被几个女孩半拖半拉的拽走了。 吃饭、喝酒、唱k。 任安歌刚刚被起哄上去唱了一首歌,放下话筒田酥酥就把她的手机递过来了。 尹麓两个字在屏幕上闪闪发亮。 皱了皱眉,拿着手机出去接电话。 “尹主任,你好。” “你现在在哪?” “我和同学在外面唱歌呢。” “马上过来国安宾馆一趟。” 尹麓还是那种不多说废话的风格,不等任安歌回话就把电话挂了。 深吸一口气,任安歌回包间拿东西。 “安安,你就要走?”田酥酥有些不高兴。 “酥酥,实验室那边来电话,要我立刻赶过去,抱歉。” 一听是正事,田酥酥立刻道:“我送你到门口。” “嗯。” 也不知是不是尹麓刚刚的语气太严肃,任安歌心里总有些不安。 拦了个车到了国安宾馆,便看到实验室的一个工作人员正在门口踱步。 看到她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带着她上了楼。 普通的宾馆房间里,尹麓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比她小一些的男孩。 “这是?”任安歌心里有了猜测,却还不敢肯定。 “他也是空间拥有者。” 听到这句话,任安歌睁大了眼睛。 而本来闭着眼睛的男孩,也猛地睁开眼睛看过来。 看到他的眼睛,任安歌吓了一跳。 男孩的眼睛一只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另一只的眼珠子却是浑浊的白色。 “这……” “那只眼睛病变了。”尹麓神色淡漠,“我们找到他太晚了,已经不可能复原。” 用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任安歌,野兽般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精神状况是不是不对?”任安歌表示疑惑。 “嗯,根据我们的调查,他十岁的时候突然拥有了空间,没多久就被当做怪物,村里的老人做主,把他绑着扔到了山里,据说是为了将怪物奉献给山神之类的。” 任安歌咋舌:“这都什么年代了,没人管吗?” “你应该知道,我国还有许多偏远的农村,不通水电,几乎与外界隔绝,在那些地方还是以宗族管理为主要规则,所以……” 第560章 同类 任安歌点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那他怎么活下来的?” “这就没人知道了。”尹麓罕见地叹了口气,“他不肯说话,又一直生活在山里,很难查清楚他的生活轨迹。” 男孩孩子死死盯着任安歌。 “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能听懂的?” “对,可以肯定他能听懂我们说话。” 任安歌打量着他,发现他脖子上套着一个电子产品,于是指了指:“那是什么?” “这是根据你提供的研究数据而制造的一个样品。”尹麓淡淡道,“可以有效阻止他进入空间逃跑。” “这玩意可以让人进不了空间?”说不吃惊是假的,如果不能随意进入空间,那么空间保命的功能几乎就废了。 尹麓摇头:“并不能阻止他进去,而是根据空间屏蔽电子信号的功能,这东西与外头的信号发射器是一对的,一旦信号断掉,便会发出强大的次声波,让人头痛欲裂,不得不从空间里出来。” 任安歌明白了。 看到他有气无力的模样,猜测这男孩没少吃次声波的苦头。 “那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跟他的沟通几乎无效,但你们也算是同类,想请你试试。” “同类”……这个词听起来还真有些刺耳。 就好像把她扫出了“人类”的范畴似的。 但她也知道尹麓说话就是这种风格,也不放在心上。 走到床边,迎着男孩警惕的目光,任安歌淡淡一笑:“你听到啦,我们是同类,能说话的话我们聊聊。” 十岁被当做怪物的孩子,不可能不会说人话,就看他自己想不想说了。 答案是否定的。 男孩仿佛已经对她失去了好奇心,重新闭上了眼睛。 任安歌想了想,问:“他叫什么?” “唐沛。” “这名字……不太像山窝窝里的孩子啊。”任安歌疑惑。 尹麓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这是他妈妈起的,他妈妈是被拐卖的大学生。” 任安歌一震:“救出来了吗?” “村民要将他扔进山里的时候,为了保护他被人打死了。”尹麓面无表情,“我们只挖到了对方的尸骨。” “……尸骨在哪?” 或许是她太过复杂的语气,唐沛又看了她一眼。 “现在还在实验室里。” “如果可以的话,请把尸骨交给我吧。”任安歌语气恳切。 尹麓看了她一眼:“你想做什么?” “都是为了保护孩子而死,我想让唐妈妈入土为安。”任安歌苦笑,“她的家人找到了吗?” “没有,时间已经太了。”尹麓终于叹了口气,“我可以申请将尸骨交给你。” “多谢。” 任安歌真心实意地道了谢,这才看向唐沛:“你听到了吗?等申请批下来后,就让你的妈妈入土为安吧。” 顶着小男孩警觉地目光,她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看到你还活得好好的,唐妈妈一定会开心的。” 这句话融化了唐沛眼中的坚冰,有什么东西晃了晃。 任安歌知道,那是对妈妈的怀念。 尹麓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中午批准申请的回复就下来了。 送到宾馆的是一个半个高的金属盒子,任安歌不免百感交集。 一身枯骨,最后占据的位置也不过这点地方而已。 唐沛休息了半天,终于也能行动了。 看着这个金属盒子,他第一时间冲过来,却又在两步之外停下。 任安歌仔细打量他,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挣扎。 她觉得自己能明白这种纠结。 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在唐沛瞪过来的时候露出鼓励的笑容:“唐妈妈一定很希望看到你,她不会怪你的,去吧,别害怕。” 唐沛眼底有泪,却死死咬着嘴唇忍住。 不过两步之距,却要花费全身的力量才能靠近。 看着他沉重的脚步,任安歌也红了眼眶。 虽然两人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但她觉得心里已经认可了尹麓的话。 他们……是同类。 但她是幸运的,沐浴着母亲的爱长大,现在又有顾千帆的深情包裹着,才让她极快地走出了悲痛。 正因为认识到这一点,心里才难以克制地升起了一种同情。 想要安慰他,想要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并非不能容忍他。 唐沛颤抖着手接过那个铁盒子。 入手并不沉重,冰冰凉毫无温度。 但他却奇异地回忆起了妈妈的怀抱,那是他已经许久没有梦到过的场景。 双膝仿佛不能承受这份重量,重重落在地板上。 终究是控制不住泪水汹涌,他紧紧抱着金属盒子,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哭声。 任安歌坐在地板上,就在他身边,轻声道:“唐沛,你今年十五岁是不是?比我小三岁哦,以后做我的弟弟好不好?” 泪眼朦胧的看向他,他的目光第一次看上去像个人。 “别怕,我们都不会伤害你。” 唐沛抬头看向尹麓,神色间的不信任十分明显。 推了推金丝眼镜,尹主任十分淡然:“如果不是你太不配合,再三想要逃跑,还企图用空间伤害研究员,我们也不会给你套上这个东西。” 他指了指任安歌:“你看,她脖子上就没有。” 唐沛的视线移到她的脖子处,纤细洁白的颈部干干净净。 任安歌笑了笑:“之前我也参加过研究,别看尹主任看起来严肃,其实是很好的人,好好配合他,很快你也会像我一样自由的。” 男孩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泪水是渐渐止住了。 任安歌问:“尹主任,他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在实验室待一段时间。” “对,要测试一下与你提供的数据有什么不同。” “那……” 任安歌刚说了一个字,便觉得手被人抓住了。 侧头看去,唐沛有些微微发抖,神色却倔强极了。 感受到他对自己产生了信任,任安歌心中一软,又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你确定?”尹麓想到顾千帆,难得觉得有些头大。 “嗯,以后我就是他的姐姐了,当然要陪着。”任安歌微笑。 揉了揉太阳穴,尹麓道:“自己跟顾千帆说好。” “是。”任安歌憋笑。 第561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不出所料,顾千帆对这个决定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安安,我们刚订婚!你就要跟我分开这么长时间?” 唐沛不像任安歌那样配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从实验室获得自由。 “怎么是分开呢?我是可以自由离开实验室的,你也能来看我呀。”任安歌安抚。 “我更喜欢晚上抱着你睡!” 顾千帆口无遮拦,倒把任安歌闹了个大红脸,没忍住恶声恶气:“闭嘴!” “安安凶我!” 面对这个ooc得理直气壮的总裁大人,任安歌真是招架无力,不得不道:“你放心,我每周都飞回去,就当我是在这边上班吧。” 顾千帆见好就收,最终同意了这个方案。 于是任安歌陪着唐沛,又回到了熟悉的实验室。 男孩依旧一言不发,她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每天絮絮叨叨跟他讲许多话。 “我的空间可以温养石料,”任安歌说着取出一块在灵泉躺了许久的玉石来,“你看,是不是很漂亮?继续滋养下去,这块玉料不用任何加工都是完美的艺术品了。” 唐沛盯着那块玉石看了好一会,慢慢伸出手来,却又在碰触到之前缩了回去。 “喜欢吗?”任安歌却直接把玉石塞进了他手里,“喜欢就送给你。” 迎着对方惊讶的眼神,她笑笑:“这是姐姐给你的见面礼。” 圆溜溜的玉石落入掌心,带来微凉的触感,唐沛下意识紧紧握住。 任安歌笑:“我告诉过你的,姐姐是个很厉害的雕刻师哦,不如帮你将这块玉加工一下,让你能够随身佩戴吧。” 说罢去观察他的表情。 就看到他犹豫了一会,慢慢将手掌摊开。 这就是同意了。 拿了纸笔过来,任安歌快速的画了集中适合的图案问:“你喜欢哪种?” 唐沛盯着那几幅图许久,最后指了指玉牌的样子。 “好,那我就给你雕一块玉牌,上面的图案呢?有喜欢的么?” 任安歌兴致勃勃:“一般玉牌会雕佛像,但也可以雕刻自己的喜欢的图案,你喜欢什么?” 视线相对,任安歌露出鼓励的神色。 唐沛一直沉默,她也不催促,只是提出各种建议,想着若有他喜欢的,点点头就是。 “狼——” 十分模糊沙哑的声音响起。 任安歌猛地闭上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唐沛,片刻后忽然高兴地跳起来:“你,你说话啦!” 男孩好像也很吃惊的样子,却又在任安歌这般惊喜的声音中慢慢涨红了脸。 这幅样子总算有些人样了,惹得小姑娘忍不住逗他:“你刚说什么?姐姐没听懂,再说一遍。” 然而唐沛却紧紧闭着嘴巴,一副“坚决不会再开口”的样子。 逗了他半天也没成功,倒是尹麓已经来唤人了。 任安歌将那块玉拿到手里,笑道:“姐姐一定帮你雕刻一匹威风凛凛的狼出来,放心吧。” 默默点了点头,他起身,却又在迈开脚步前紧紧抓住了任安歌的手。 这段时间他一直是这样,任何实验都必须有任安歌陪着,否则便十分不配合。 前两天恰好任安歌肚子不舒服暂时离开,研究员觉得就这么一会没关系,想要先开始实验,结果差点被突然暴起的唐沛伤到。 想到她匆匆赶回去看到的男孩的那副样子,忽然就理解他为什么要雕刻狼的图案了。 或许在山里挣扎着活下去的那几年,他就像一匹孤狼一样吧。 那一次唐沛暴起差点伤人自然受到了处罚,任安歌心中便觉得愧疚,这几天但凡实验都寸步不离的陪着,倒让唐沛更加信任她了。 尹麓甚至评价:“你这是认了个弟弟,还是养了个儿子呢?” 到了实验室,任安歌安抚着唐沛,让他乖乖躺下。 每到这时,她就有种唐沛是大狗的感觉。 做得好便求摸摸,害怕了也要求摸摸,发怒的时候好好摸摸他的脑袋,便能有效地安抚。 这不是大狗是什么? 任安歌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下意识又摸了摸唐沛的脑门。 乱糟糟的头发前段时间剪成了寸头,摸上去刺刺的扎手。 但被摸头杀的男孩却极为喜欢这样的互动, 在她掌心里蹭了蹭以作回应。 任安歌又笑出声来。 一抬手才发现尹麓和顾千帆站在玻璃墙外头,正看着他们的互动。 “好啦,好好配合实验哦,我在外面等着你。”任安歌指了指玻璃墙。 唐沛便抬起脖子看过去,与墙外的两人对视。 温顺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充满攻击性。 尹麓推了推眼镜,淡淡道:“野性难驯,而且看来,他并不怎么喜欢你。” “或许是不喜欢你?”顾千帆反驳,不过心里却认可了这个猜测。 他没说出口的是,看到未婚妻的举动,他对唐沛也没什么好感。 这个抢占了安安时间的小子。 趁着任安歌的角度看不到自己的视线,他也毫不留情地狠狠瞪了唐沛一眼。 “千帆,你今天会来,怎么也不早点告诉我。” 今天周四,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三天前了。 任安歌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很想他的。 老祖宗说得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千帆揽住她的肩膀:“之前也不能确定今天过不过得来,所以没有先告诉你,万一来不了岂不是让你失望。” 凑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样给你个惊喜不好吗?”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任安歌只觉又痒又热,咯咯笑着躲了一躲:“好,你最好了。” 尹麓板着脸:“注意场合。” 任安歌脸红了,顾千帆却懒懒地道:“尹主任,给我们一点私人空间呗。” “出门右拐,好走不送。” 这对话让小姑娘更加面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忍不住狠狠拧了顾千帆一下。 却见他一挑眉,低声问:“难道安安不想跟我独处?” 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任安歌也低声回答:“顾大总裁,你够了!” 到底还是很想他,她不好意思地道:“尹主任,麻烦你一会告诉唐沛,我等下就过来接他一起吃饭。” “知道了。”尹麓一副“快滚”的语气。 第562章 醋意 任安歌如今身份不同了,在整个实验区,除了那些机密处不能去,其他都没有限制。 于是两人便去了花园里。 这里到底是高科技集中地,连看似普通的花园也是高科技场务。 如今正是炎炎夏日,这花园顶上却会根据时间自动调整,将热能储存起来,推动制冷剂调整花园温度。 所以哪怕外面烈日当头,花园中依旧凉风习习,花开正好。 听说这里设立的初衷,是让研究员们在紧张工作之余有个能放松的地方。 然而能进这里工作的人,都有一个统一属性——工作狂。 结果这个花园基本没什么人来,如今倒是便宜了他们两人。 意味着在亭子里坐下,两人默默享受着温馨的时光。 好一会后顾千帆才开口:“安安,你打算一直在这边陪着唐沛吗?” 任安歌叹口气:“其实我正想找你商量这事呢。” 坐直了些,她认真地道:“唐沛要参与的实验其实不多,再过段时间应该就能结束了,可他警惕心太强了,对其他人都很不信任,所以我想……如果到时候他能离开实验室,就将他先接回去。” “你要接他回家?” “那个村子肯定不会接纳他,而他妈妈那边的亲人又还没找到,他也无处可去啊。”任安歌摇摇头,“何况我是真心想认他做弟弟,毕竟这世上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跟我们一样的人。” 顾千帆忽然皱眉:“安安,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 “啊?”小姑娘神色迷惑。 “什么叫跟你们一样的人?”顾千帆握紧了她的手,“你跟我,跟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缓缓凑近,他沉声道:“安安,我不喜欢你将自己和唐沛放在一个阵线上,这样让我觉得被排除在外了。” 对醋意浓浓的这句话,任安歌有些哭笑不得:“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 只是说只有我们有那个神奇的空间啊。 可惜这句话没能说完,嘴唇已经被牢牢堵住。 这是一个不太温柔的吻,任安歌这才发现,顾大总裁是真的在吃醋。 对于唐沛,她是真心怜惜,却忽然察觉到,这段时间被唐沛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或许太忽视顾千帆了。 原来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人,也会有这样不安的时候。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又酸又软,不再躲避这个有些暴虐的亲吻,反而热情地回应着,双臂轻轻缠上顾千帆的脖子,安抚般地在他背脊上抚摸着。 良久两人才分开,呼吸都有些不稳。 看到任安歌嘴唇破了,顾千帆有些后悔:“对不起,我没控制好力气……” 谁料却看到任安歌笑起来,小姑娘凑过来在他脸颊上香了一下,又乖乖地依偎进了他怀里。 顾千帆的话就说不清楚了,收拢手臂,小心翼翼抱着她,仿佛怀里是这一世最重要的珍宝。 “你不要乱想,”任安歌轻轻地说话,“对于唐沛,我确实很心疼,但那是因为他和我一样失去了妈妈……” “我想你一定知道了,唐沛的妈妈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 “嗯……”顾千帆哑着嗓子应了一声。 “和我的妈妈一样,”任安歌叹了一声,“可是我何其幸运?还有你,还有哥哥,还有许多人护着我。” 她微微扬起头,眸子里有湿意:“比起他,我真的幸运太多了。” 面对这样的安安,顾千帆又是怜惜又是心疼,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所以你想分给他一些幸运吗?” 任安歌不好意思地微微点头:“你会不会觉得我管得太宽了?” “不会。”顾千帆轻柔地啄了啄她的嘴唇,“只要你想做的,就去做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任安歌笑起来,眼里却又忍不住含泪。 能够得到顾千帆的爱,或许重生一世最大的收获。 主动奉上双唇,交换了一个温情脉脉的吻。 直到手机响起来: “马上回来,唐沛情绪很不稳定。” 甜蜜的时光被打破,顾大总裁表示很不开心。 只是刚刚才承诺会支持未婚妻,他也只是目光微沉,还是很快牵着安安回了实验室。 一进门便看到唐沛仿佛一只惊怒的小兽,缩在房间角落,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把手术刀。 “怎么让他拿到刀子的!”任安歌有些不高兴。 要知道唐沛疯起来的行为更偏向于发狂的野兽,手里有这样的利器,说不定会伤到自己。 “他本来配合得挺好的,可能……一直看不到你,所以突然暴起,我们大意了。” 一个女研究员出声。 只是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任安歌注意着唐沛没听出来,倒是顾千帆冷冷看了她一眼。 却见女研究员露在口罩外的一双翦水秋瞳含羞带怯,正一眨不眨看着自己。 这样的目光,顾千帆从小到大不知遇到过多少,神色便是一沉。 对这任安歌有多温柔,此刻就有多肃杀。 这名女研究员或许对俊美无匹的小少爷别有心思,但到底是在实验室这种类似象牙塔的地方呆惯了的,几乎没接触过这样可怕的气势。 露在外头的额头很快就发白,都快和口罩一个颜色了。 尹麓冷眼看着这些,心里已经在员工名单上打了个叉。 任安歌这时候说:“我进去安抚他,开门吧。” “他手里有刀,可能会伤到你。”顾千帆立刻道,“不如先制服他你再去安抚吧。” 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让步了,任安歌却摇头:“不行,他好不容易对我信任了,用暴力手段制服他可能会引起反弹。” 她恳切地看着顾千帆,又望向尹麓:“我一定会小心的,而且我相信唐沛现在不会伤害我了。” 顾千帆知道这里不是自己做主,只能用眼神暗中威胁尹麓。 然而对方却不吃这一套,只衡量实验风险和好处,片刻后点头:“可以让你试试。” 自然看出顾千帆的不满来,然而看着唐沛马上就要崩溃的样子,她也顾不得许多了,冲顾千帆歉意地笑笑,从打开一条缝的玻璃门里闪了进去。 第563章 缺德实验 缓缓走近几步,任安歌柔声道:“阿沛,是我。” 乍一听到声音,唐沛身体微微一抖,凶狠的目光如剑刺来。 顾千帆身体绷紧,就像冲进去,却被尹麓用力抓住:“不能进去,你会刺激到唐沛。” “安安会被攻击的!” “不会,你看!” 顾千帆扭头。 却见唐沛刚刚还仿佛受惊的野兽,这会却又缓缓放松了身体。 茫然的眸子中渐渐有了焦点,他盯着任安歌,眼底是一片血红。 下一秒在研究员的惊呼声中,唐沛往前一蹿,紧紧揽住了任安歌,那姿态十分亲密,却莫名让人想到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顾千帆心中酸意翻涌,好歹还保留了一分理智,沉声道:“他这个样子似乎有些不对劲。” “是啊,”尹麓点头,“我们暂时没找到证据,但从唐沛的许多举动来看,他应该跟狼群厮混过。” “狼孩啊?”顾千帆皱眉。 所以对任安歌献出了信任后,就对她不设防了吗? 实验室里,任安歌轻轻抚摸着唐沛毛茸茸的脑袋,也有种再摸大狗的感觉。 “别害怕了阿沛,我不是告诉你一会就回来吗?为什么不乖乖的等我呢?” 唐沛抬头看过来,虽然没说话,但眼睛里有着明晃晃的责备。 不免有些失笑,任安歌拍拍他的额头:“你胡乱发脾气,还怪我呢?” “好啦,”她温和低拍拍对方的胳膊,“手术刀给我。” 伸手去接刀,唐沛乖乖地松开手。 听到手术刀落在盘子里的叮咚一响,研究员们都松了口气。 “尹主任,阿沛现在能去休息了吗?”任安歌看着外头。 “可以。” “好啦,站起来吧。” 轻轻拍拍唐沛的背部,他果然老老实实站起来,只是走动的时候还紧紧牵着任安歌的衣角。 迎着顾千帆的视线,小姑娘无奈地笑了笑。 “走吧。”顾千帆压着满心的醋意,牵起任安歌的手。 三人看似同行,实际上唐沛却微微落后一点,所以任安歌没有看到他的视线落在交叠的双手上,一副不忿的样子。 倒是顾千帆微微侧着脸,冲他挑了挑眉。 唐沛则龇了下牙。 顾千帆在实验室陪了三天,准备离开的那天被请到了办公室。 “尹主任,我马上要赶飞机,有什么事情长话短说吧。” 尹麓一直桌上的文件袋:“看看吧。” 顾大总裁不明所以,抽出里面的一叠文件,没看几眼已经脸色大变。 “尹麓,你们不要太过分。” 这是一份试验申请,标题是双空间拥有者的后代,拥有空间的可能性研究。 如果上面真的批准这样的实验,意味着任安歌与唐沛会被强行安排在一起。 他如何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刻便翻脸了。 尹麓稳坐如泰山,语气平静:“这是下头研究员提出的实验方案,刚刚报送到我这里。” 顾千帆心中微定,这些流程他基本知道,如果是刚刚报送上来的实验方案,那就还没有传出去。 “是谁提出这种缺德实验的?”他依旧满心火气。 “马怡。” “那是谁?”毕竟不是每个研究员他都熟悉的。 “前几天那个女研究员。”尹麓提示。 顾千帆皱眉:“是她?” 在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提示这样一份实验方案,他就不得不多想了。 “她是那位的女儿。”尹麓又补充了一句。 顾千帆立刻反应过来。 难怪那天明明感觉到尹麓对马怡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三天过去了她还好好待在这里。 原来是上面有人。 “那你拦着这份实验方案,她还是能越过你往上报。”顾千帆眉头紧锁,“我不可能允许你们这么做。” 尹麓推了推眼镜,淡淡道:“虽然她提出这份方案可能有私心,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新的研究方向。” “尹麓!”顾千帆脸色阴沉,“别挑战我的底线。” “如果空间真的有遗传规律,这对我们国家会有多大的帮助,难道你想不到?”尹麓却巍然不动,丝毫不将 顾大总裁的怒火放在眼里。 顾前进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研究狂人,但安安是我的未婚妻,你觉得我能容忍把她让给别人?” 尹麓皱眉:“你不会有处女情结吧?” “我去你妈的。”顾千帆脸色阴沉,“安安过去如果有什么,我自然不会介意,但现在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我不会允许她跟别的男人有什么,更遑论生孩子,尹麓,你要敢干这种事,我就敢拆了你这实验室。” 尹麓不出声了。 倒不是被说服了,只是他很清楚,要真把顾千帆惹急了,这种事情还真可能发生。 沉默片刻, 他一摊手:“但你也说了,马怡有能力越过我直接上报,你觉得上面同意这个实验方案的可能性有多大?” 顾千帆呼吸一窒。 不得不说,很大。 别看上面现在对待任安歌的态度似乎挺温和,但只要不危及她的性命,各种实验没少做。 他很怀疑,在他们眼里,这种试着让两个空间拥有者诞下后代的行为,也是一种可以接受的实验。 但他作为一个男人,绝对不可能忍受这样的事情。 见他眉眼阴沉,尹麓才道:“我倒是有一个折中的提议。” “说。”顾千帆强忍怒意,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人工培育胚胎。”尹麓吐出一句。 顾千帆皱眉。 尹麓的方案说来也简单,就是要取安安的卵子,和唐沛的精子,通过人工授精的方式培育出试管婴儿来。 “多的是女性研究员愿意作为母体接纳这可受精卵,到时候只要保密做好,两个当事人甚至不会知道这件事。” 镜片下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尹麓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点儿引诱的意思。 顾千帆仿佛在认真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 然而片刻后他摇头:“我不同意。” “为什么?”尹麓脱口而出,“这是最好的法子。” “安安是个非常注重亲情的人,她不会同意拿自己的孩子当试验品的。” 第564章 有我担着 尹麓严肃地道:“她不会知道。” “她不知道,就能当事情没发生过吗?”顾千帆反问,“纸包不住火,万一事情暴露了呢?何况这个孩子生下来,如果继承了空间,恐怕走不出实验室,若没有继承空间呢?他要如何长大?” 十指相对,顾千帆神色沉沉:“尹主任,我愿意一再资助你们,固然有安安的原因,但也是因为你坚持着科研的底线。” 四目相对,尹麓最终移开目光。 不得不说,他有些扛不住这样清正的目光。 难捱的沉默过后,尹麓轻轻叹气:“或许你是对的,但事实就是,我可以拦住这份方案,却不能阻止马怡越级报告,如果到了无可阻止的时候,我会提出人工胚胎的实验。” 他看着顾千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这场谈话最终不欢而散,顾千帆离开的时候神色十分阴沉,来送他的任安歌还以为外头出事了,很是担忧的问起来。 他顺水推舟,将百香集团的一些事情拿出来搪塞。 虽然觉得这些事情不应该让他这样烦恼,但任安歌向来很少插手集团的事情,以为有自己没想到的严重性,便也差不多信了。 还好好宽慰了一番。 顾千帆见她这样,心中又酸又涨,忍不住问:“安安,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这样跟你分开,我很舍不得。” 如此直白的表达,连旁边的警卫都没忍住侧目。 任安歌更是羞红了脸,却又笑得很甜:“阿沛要参与的实验项目已经差不多结束了,过几天我就和他一起回去,还要拜托你让人去家里收拾一个阿沛的房间出来,我哥重新回岗忙得不行,我也不好拿这些事情烦他。” 顾千帆很想直接将人带走,末了却只是叹了口气:“好,那晚点我落地了给你打电话。” “嗯。”任安歌瞥了一眼警卫,飞快垫脚亲了亲他的脸,“路上注意安全。” …… 生活日复一日,仿佛没有什么变化,然而暗中的汹涌却万分惊险。 马怡的实验方案送上去报批,结果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回音,她感到奇怪,便直接去问尹麓。 被告知方案已经送上去了,至于为何没有回音,他也不知道。 然而马怡心里却存了疑惑,可以观察下,觉得尹主任虽然面上没什么,实际上对任安歌却有些不同。 这怀疑就更重了,又等了一个礼拜没有回音,她便下定决心,向尹麓请求休假。 理由是家里长辈马上要做寿了。 这样的理由尹麓自然不好拒绝,只尽人事的拖延了一下,让马怡今天将手头的实验该封存的封存,该收尾的收尾,明天再开始休假。 回头就将此事通知了顾千帆。 第二天马怡一走,顾千帆就火速出现,将任安歌与唐沛一起接走了。 尹麓亲自将人送到门口,郑重地道:“顾千帆,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也和任安歌商量,毕竟上头如果有这个想法,你们也是躲得过一时,躲不过一世的。” 任安歌十分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看了她一眼,尹麓继续道:“而且我要说,他们这样特殊的人才,上头态度这样温和也已经仁至义尽了,你能接触到的消息也多,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顾千帆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好一会才点头:“我知道了,会考虑这个问题的,现在先走了。” 说着牵着人就走,而唐沛紧紧抓着任安歌的衣摆,也跟着走了。 尹麓目送他们上车离开, 他的副手慢慢靠过来,不无担忧地道:“尹主任,你就这么让他们走了,上面怪罪怎么办?” “放心,有我担着。”尹麓转身,金丝眼镜反射出冰冷的光,“科学实验应该纯粹,而不是成为某些人耍心机的沃土。” 顿了顿,他冷笑一声:“帮我起草一份报告,马上送上去,主要内容是对马怡研究员因违背实验室规定,所以本实验室要辞退她。” “真的要这么做吗?”副手神色重重。 “这样心术不正的人,留在我的实验室,是想将这里也变得和那些公司企业一样乌烟瘴气吗?”尹麓语气严肃,“别忘了我们的初衷!她如果真的是为实验好,一开始就不会提出那样荒唐的实验方案。” 推了推眼镜,尹麓嘴角如刀锋微动:“人工胚胎技术现在已经十分成熟,她一个研究员难道想不到利用这个技术?” “您其实也是希望做成这个实验的吧?”副手小心翼翼地询问,“那您为何还要送走他们的?” “做不做这个实验,以后还有机会,但我决不允许有人利用我的实验室达成个人的龌龊目的。”尹麓语气平板,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真的生气了,“只想着钓金龟婿,滚出去以后随便她怎么闹,总之不要污染这片净土。”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副手也不再劝了。 何况尹麓确实也有这个资本叫板。 任安歌提供的两块空间出品的玉石,研究在几天前有了质的飞跃,他们已经开始尝试将实验结果转化为实际的成果,如果能成功的话,尹麓的实验室将成为国内乃至世界上超一流的实验室,到时候只怕马怡的父亲见到他也要赔笑脸。 这么想着,副手的心就更安定了,按着尹麓的意思打了报告,直接就发送了出去。 顾千帆将人接走不到两个小时,几辆红旗车停到了实验室外。 马怡的父亲,马爱民坐到尹麓的面前打着官腔:“小尹啊,不是我夸奖自己的女儿,你们对那个神奇空间的研究不是已经进入瓶颈了吗?小怡的方案就是一个新的突破啊,我觉得很值得一试嘛,也不违背当初‘不危及生命’的规定,你怎么没将这个方案上报呢?” “这个实验方案得不到实验对象的认可,我认为没有可实施性,所以没有上报。”尹麓一板一眼的回答。 “那毕竟是实验对象,怎么能事事征询他们的意见呢?”马爱民一副不认可的神色。 第565章 她忙着呢 顿了顿,见尹麓不说话,他又补充:“我们给了任安歌那样大的自由,现在要求她为实验做出一点牺牲,她不应该拒绝嘛,这样子就是不懂事了。” 对这种打官腔的谈话没什么耐性,尹麓神色冷淡:“当初定下的基调就是尽量与顾千帆、任安歌搞好关系,何况两个空间拥有者诞下的后代,能不能继承空间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猜想,毕竟不管是任安歌还是唐沛,可查的直系亲属中都没有发现拥有空间的迹象,所以这种所谓的遗传并没有任何理论支持。” 不等马爱民说话,他就继续道:“所以我认为,相比这样可能性微小的实验结果,保持与他们的良好关系更重要,毕竟您不要忘了,历史上琼斯家族利用空间做了多少事情。” 马爱民脸色一沉:“尹主任,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您想多了,我是一个研究员,我只陈述有概率的事实。” 尹麓看了下表:“抱歉,我今天安排的实验马上就要开始了,您有参观实验的许可吗?如果有,您可能跟我一起去,如果没有的话,那么不好意思,我要送送客了。” 到了这个份上,马爱民还看不出尹麓的意思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了,他冷笑一声站起来,没有多说什么就走了。 当然,离开后女儿忽然来哭诉,说被实验室退货了,引得他更是怒火中烧,那就是后话了。 这个时候已经在c市下飞机的任安歌,才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事情。 一脸无语,半天她才憋出一句:“他们以为空间是啥?隐性基因吗?” 摸了摸她的头,顾千帆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同意的。” “就算你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好不好。”任安歌翻了个白眼。 刚刚坐飞机的时候,唐沛就显得十分紧张,要不是任安歌一路安慰他,说不定会只叫在飞机上闹起来。 现在到了个新的地方,他更加放松不下来了,一直紧紧粘着任安歌不说,一双眼睛还十分警惕,眼珠子咕噜噜就没停下来过。 大家先回了滨江别墅,任安歌这边已经重新收拾过了,罗君惠的房间保持原样不动锁上了。 听顾千帆这么说,任安歌沉默片刻,点头说这样很好。 而原本的工作间因为搬到顾千帆那边就空了下来,这次重新收拾过添置了新的家具,做了唐沛的房子。 任安歌领着他去看房间,或许是原本的工作间里充斥着任安歌的气味,唐沛居然十分安心的样子,终于肯放过她的衣角了。 中午卫阳赶了回来,唐沛又紧张了一番。 好在基本还是安稳的吃了餐饭。 唐沛在山林多年,现在连筷子都用不好了,一直都是用得勺子,中午的饭菜可以做了方便用勺子吃的一些,他吃得十分欢快。 大家边吃边聊,也算得上其乐融融。 一直到任逊打来电话。 “公证遗嘱办好了,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 真是阴魂不散,任安歌的神色微沉,淡淡道:“下午三点,还是老地方见。” 知道是任逊的电话后,卫阳和顾千帆的神色都有些阴沉。 “这个房子……原本我是打算买百香集团新开发的那个顶级小区的房子,跟妈妈一起搬过去,这套房子给任逊也无所谓,但现在却不能了。” 他们都知道为什么不能。 母亲去世,这里就变成了盛放回忆的地方,任安歌绝不可能将这里让给任逊那个人渣。 但当时权宜之下同意转让一处别墅给他,如今若没有,任逊怎么也不会同意。 任安歌皱眉思索,想着实在不行临时买一幢别墅也行,反正之后这些东西她也是要拿回来的。 正想着呢,顾千帆忽然道:“我在城北那边还有一处独栋,不过位置不太方便基本没去住过,过户给他就是。” “那怎么行,”任安歌立刻摇头,“怎么能把你的房子给他。” “有什么不可?你是我的未婚妻。” “可是……” 顾千帆打断她:“反正你以后还打算拿回来的,我现在又不急用那些房子。” 卫阳也道:“我觉得这样可以,以任逊的人品,若房子不能拎包入住,说不定他又有别的要求,有那么多时间不如去干正事。” 任安歌这才同意下来。 下午见面她特意约了姜钰一起,将那份公正遗嘱仔仔细细看过了,确认没有问题后,接下来几天便忙着将该过户的过户,该转账的转账。” 见她这样干脆,任逊的胃口就更大了,有事没事就跟任安歌联系,美名其曰年纪大了思念子女。 他想做什么,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任安歌懒得理会他,十次电话也不见得会接一次。 学校只差最后的装修就正式运营了,她忙着呢。 网站的用户们发现被封了的大本营又重新开放了,上面显眼的字体循环展示着招生简章。 一直将这儿当做一个娱乐性网站的网民这才发现,任安歌居然要办学校了。 当初一战成名,作为全中国都闻名的学霸,办校的消息传开来,还真有不少家长动了心思。 然而仔细一看,才知道这居然不是一所普通的教学基地,而是一所专门传授传统工艺的学校。 一期开设的学科有:雕刻、木工、珠宝设计等。 每一门学科都有专门的演示视频,就拿木工来说,制作的是一个木板凳,然而视频中的老师从头到尾没有用到一枚铁钉,全是靠榫卯结构将椅子组装起来,且最后的测视中结实程度完全不必用钉子固定的差。 神奇是神奇,但大多数人却歇了心思。 这样的传统技艺,感觉学出来也没什么用,难道去找工作的时候,告诉面试官我会做木工,能让薪酬再上一层楼吗? 因此网站的招生简章是发出去了,广告也打了,报名的人数却寥寥无几。 再加上任安歌承诺这些师父们,可以保留自己的收徒标准。 于是本就不多的学生,在面试这一关,又被刷掉了大半。 第566章 拖字诀 最后一期开设的十一个专业里,居然有四个开了天窗,一个徒弟都没收下。 这些老先生们十分淡定,他们会到这来做所谓的老师,说到底还有些被韩腾飞忽悠的成分。 因此多多少少有些不甘不愿,刻意将标准控制得十分严格,却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反正合同里写了,就算没有收到合心意的学生,这该拿的工资还是照给。 不干活还拿钱,这里还有足够的材料让他们发挥爱好,这样的日子岂非快活似神仙? 卫阳十分不忿,觉得这帮老家伙是在欺负自己妹妹。 然而任安歌却十分淡定,只狡黠地笑笑:“哥哥不必担心,等着吧,之后他们会哭着喊着要收徒的。” 看着妹妹的笑容就知道又在打着鬼主意了,卫阳忽然想到,这段时间没看到顾千帆吗。 “千帆呢?他之前你们两个不是恨不得成为连体婴?” “谁要做连体婴了!”任安歌被闹了个大红脸,瞪了他一眼才低声道,“他有自己的事情嘛。” “你们是在联手坑人吧?”卫阳才不信妹妹的学校开业如此惨淡,顾千帆会无动于衷。 “嘿嘿。”任安歌只是笑笑不说话。 “嘿嘿。” 旁边忽然传来一声。 四只眼睛齐齐看过去,却见本来在吃东西的唐沛正咧着嘴巴“嘿嘿”个不停。 “这孩子,你打算就这么带在身边啊?” “现在他还是只信任我,不然怎么办?”任安歌摊手。 “那你以后结婚总不能也带着他。” “……哥,我怎么觉得你变了。”任安歌语气控诉。 卫阳无辜极了:“我哪里变了?” “你现在动不动就要把我嫁出去,你不喜欢我了!你嫌弃我这个妹妹吃你家大米!” “得了吧,”卫阳撇嘴,“我倒是不心疼那点大米,就是怕顾千帆孤枕难眠,回头你又心疼,还是我的错。” 任安歌发现,卫阳的嘴皮子越来越厉害了。 不甘心地反击:“那你呢?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嫂子回来!” “我不急。”卫阳摆手,“女人麻烦得很,我现在工作这么忙,哪有心情谈恋爱。” “果然!”任安歌一拍桌子,把唐沛吓得跳起来,连忙又笑着安抚他,好一会才瞪卫阳,“你果然是觉得我麻烦了,要把我扫地出门。” 卫阳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还是一句承上启下的指责,不免有些好笑。 揉了揉妹妹的脑袋,无意中发现唐沛盯着自己的手,一副十分警惕的样子。 于是笑道:“你看着我干嘛?这可是我妹妹,我还能伤害她不成?” 唐沛眨着眼若有所思。 任安歌也解释:“阿沛,你是我弟弟,他是我哥哥,也就是你哥哥,是可以信任的人。” 唐沛歪着脑袋,好一会后忽然将脑袋拱进卫阳掌心,简单地吐出一个字:“摸。” 任安歌睁大眼睛:“真难得啊,阿沛居然对你说了一个字。” 被期待地看着,卫阳下意识动了动手指,便看到唐沛眯着眼睛,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打来电话,任安歌没当回事,直接接起来。 “你好,请问是哪位?” “任安歌同志,我是马爱民,希望你带着唐沛尽快过来xx实验室一趟。” 任安歌皱眉:“这是哪里?尹主任的实验室改名了?” “我们又不止一个实验室,”马爱民的语气颇有些压迫感,“现在你们的实验由新的实验室接受,希望你们配合。” 他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但任安歌莫名从其中听出一丝威胁的意思。 “抱歉,和我对接的一直是尹主任,所有的实验结果也在尹主任那里,无故更换实验室我觉得没有必要。”任安歌客气,“如果真有这样的需要,我想尹主任会跟我说的。” “任同志,更换实验室是通过了领导层讨论的,希望你配合,毕竟你也是国家的一份子,需要你出力的时候不要逃避。” 想到之前听说的那个无稽的实验,她猜到了什么,心中也是火起:“总之我不会同意这样无缘无故的要求,而且唐沛的实验已经结束了,我不会带他回去。”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经挂断电话。 卫阳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我先打个电话。”任安歌拨尹麓的电话。 然而直到传来系统提示,电话也没有接通。 揉了揉眉心,任安歌又拨通顾千帆的手机,将事情告诉他。 “马爱民就是马怡的爸爸,”顾千帆立刻道,“你拒绝是应该的,那个实验室就是马怡筹办的。” “他会不会强行把我们弄过去?”任安歌有些担忧,“而且尹主任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别担心,他还没有这么大的权利,而且据我所知,尹麓对这套实验方案的评价非常差,所以并没有通过上面的批准。” “这么说他是假传圣旨了?” “差不多吧,不过……”顾千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事情告诉任安歌,“上面也不是没有犹豫,毕竟空间这个东西太诱人了。” 任安歌也沉默,在暴露之前她就想过自己后半辈子会在国家的监控中,也做好了配合试验的准备,但这种……她是万万不愿意的。 何况若真做了这样的实验,又把因为自己遇到过许多危险的顾千帆置于何地呢? “你不必担心,尹麓那边可能会出新的研究成果,等那个结果出来,局势马上就会变化了。”顾千帆安抚,“所以现在拖着就好,不要跟他直接翻脸。” 任安歌点头:“好,我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两人又说了几句,等她挂了电话,卫阳才又问:“怎么样?” 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任安歌道:“既然千帆说要我拖时间,那就拖吧。” “你打算怎么做?” “等他再来电话就犹豫吧,正好学校那边开业,我最近一定会经常在大众面前露面的,让他不方便下阴招就行了。” 任安歌跟岳明那边通了气,没多久就收到了电视台的录制邀请。 第567章 专题采访 任安歌捧着厚厚一叠录制、采访邀请有些哭笑不得:“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视频里顾千帆看了一眼,笃定道,“正好一箭双雕, 一来可以让你频繁出现在大众视线里,如果有人想玩花招就不得不多考虑考虑,二来正好也给学校多多宣传。” “行吧。”任安歌将东西按着时间顺序排列好。 “我把吴四调回来给你,安排了一队人在他手里,有备无患。” 任安歌点头,若真用什么手段弄到实验室去了,顾千帆再要捞人就很麻烦,这种时候她不会逞强。 第一场是来自雕刻艺术的采访。 看着这个杂志名,久远的记忆开启,刚刚重生回来,好容易拿到了第一个雕刻金奖,记者会中就有这个杂志的记者。 记得当初那位记者还狠狠质疑了她呢。 回忆过往,任安歌有些想笑。 现在以她在雕刻界的名气,当然不会有人再来质疑她的技术,而雕刻艺术也非常重视,这场采访安排的是主编亲自上阵。 说来这本杂志也很厉害,紧随潮流,在许多杂志、报纸依旧看不起新兴媒体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了电子版杂志的销售途径,因此在传统纸质媒体逐渐没落的时代,雕刻艺术的销量不减反增。 想来如今业内这个杂志占据的蛋糕份额一定不少,否则顾千帆不会安排这家来采访自己。 等任安歌做好妆发走近采访间的时候,才发现这位主编居然还是熟人。 “李叔叔。”她彬彬有礼的称呼。 对方十分惊喜:“安歌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 两人握手分别坐下,任安歌笑道:“原来李叔叔已经是雕刻艺术的主编了,真是恭喜恭喜。” “比不了安歌,作品都多次作为国礼彰显我国人文风采了。” 李建军到底是当上了主编的人,说话行事虽然依旧比较直接,但较之以前还是圆滑了许多。 不过任安歌并不讨厌这种圆滑,因为几番交谈后,她看出来,他的圆滑是基于事实存在,而不是一种华而不实的拍马屁。 两人都有心将场子炒热,自然气氛极好,等正式进入采访环节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十分顺利。 就算李建军在采访中提了几个与雕刻无关,却又比较尖锐的问题,任安歌也神色平静的对答如流。 唯有在最后一个大问题,也是本次采访的核心问题:为什么要建立一所传统技艺学校。 她罕见的沉默了。 李建军感觉到她并不是无言以对,而是想说的东西太多所以正在整理思路,便也没有催促她。 反倒是主动给她添了茶水,笑着道:“说了这么多想必也渴了,再喝一杯茶吧。” 馨香的茶水让人思绪清晰,任安歌啜了一口,轻笑道:“您这个问题,我想说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李建明手一抬:“愿闻其详。” “其实从06年起,我们国家已经开始加大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但这个名词在民间似乎还没有特别多的人理解。” “但我想再过几年,大家就会意识到,我们生活的这个国家有多少宝贵的东西急需得到传承和保护,就拿我擅长的雕刻来说,我国的雕刻流派不下百种,然而有许多技术已经失传,幸运的还留下了一些作品可供后人观摩学习,更多的已经淹没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小姑娘捧着茶杯,眼里是真切的惋惜:“再说学校里第一批开设的课程中,木工课教授的是传统榫卯结构木工,有一些榫卯技术,别说年青一代,就是现在正当壮年的叔叔伯伯们,也不一定知道该如何制作。” 摇摇头:“还有首饰方面的金银错技术,传统雕版画技术,刺绣工艺、缂丝工艺、烧窑工艺……等等,几乎全都面临着后继无人的窘况,这固然有传统师父们严格遵守着老一辈收徒规矩的原因,也因为学这些需要投入许多时间,学成后的回报却十分渺茫……” 李建军下意识地点点头,他们杂志是做雕刻方面的,对这些传统技艺面临的困境自然也很清楚。 “所以我在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想法,建立一座传统艺术传承的学校,尽可能的将这些老艺人集中到学校中来,我给他们发工资,这样可以保证他们的基本生活,同时做这些老艺人的工作,放弃某些不重要的收徒标准,比如传男不传女,然后但凡能够拜入他们门下的学生,在校期间除了包吃包住外,也会有一定的补贴,另外做出的合格的成品,也可以借助我们自己的销售渠道进行贩卖,也是一种额外的收益……” 李建军忍不住问:“这样的话投入及很大了,几乎可以说你是在亏本啊。” “不错,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所学校从计划到现在开始对外招生,投入的成本是巨大的,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反亏为盈的迹象。” “恕我直言,这样的经营模式,你又能撑多久呢?” 任安歌笑了笑:“所以我和家人都在努力争取支援,我想这种困难只是暂时的,随着我们国家越来越强盛,经济基础越来越牢固,对于这样精神文化层面的东西也一定会越来越重视,也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入到这些传统行业中来。” 将茶杯轻轻放到桌面上,她直视摄像机:“既然国外能有各种号称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手工奢侈品,为什么我们不能有?我们的传统工艺制作的首饰、服装、摆设、用具……其精美程度绝对不输他人。” 李建军表示赞同:“这一点我非常认可,我家里有一支祖传的累丝发簪,确实非常的精美,今天我也将它带来了,可以给大家展示一下。” 他打开手边的锦缎盒子,竖起来展示在摄像机面前。 镜头缓缓推进,展示着这件黄金累丝簪子的精致。 任安歌侧头观察,由衷地赞叹:“果然很精美,而且看得出您家里一直有细心保养它。” 第568章 根不能丢 采访在非常友好的气氛中结束,两人起身后再次握手,李建军感叹道:“你这样年轻却有这样宏伟的志向,我十分佩服,在办学这方面如果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请一定要告诉我。” 任安歌笑:“您这样有影响力的杂志主编,多多帮我们学校宣传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没问题,等正式开课以后,我们安排一期专题报道,你看如何?” “那就多谢李叔叔了。”任安歌大喜。 “如果没有意外,这期采访的视频版和文字版会在半个月后上线,在那之前我们会将视频先发你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讨论。” “好的,谢谢李叔叔。” 任安歌告辞。 但她并不能就此歇下来,周末的时候还要去参加c市最出名的国民娱乐节目录制。 这是她第二次上节目了,跟核心主持人老师相谈甚欢。 上一次她展示了自己的雕刻技术,并且顺势推出了网站,这一次则带来了学校几位老师的作品。 精美又不失趣味的作品引起了观众们极大的注意力,现场抽奖赠送非遗作品的举动更是引起了一波热潮。 之后无论是网站做客、播音访谈、现场商演……各种场合,任安歌都在不断强调着对国家传统文化的保护有多么重要和迫在眉睫。 她不知道的是,这些影像和文字都被送到了大领导的案头。 之后一次会议上,大领导播放了雕刻艺术的采访视频。 少女清澈的声音回荡在会议室,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大家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来。 马爱民也在会议之列,脸色却有些不好看。 任安歌的手段十分有效,她频频出现在大众眼前,他就算想用些手段将人带到实验室,下手前也不得不三四。 如今这些采访都送到他的领导面前了,日后岂不是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他可是好容易才说服一部分领导层支持女儿的实验方案的。 如果真的能诞下拥有空间的孩子,那他们马家就是头功啊。 要是孩子没有继承空间?他不担心这个,生下十个八个的,总会有几率出现的嘛。 可现在…… 看着大领导欣赏的表情,马爱民就知道事情不好办了。 果然,给了大家足够的思考时间后,大领导发话:“你们觉得任安歌的说法怎么样?” “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我们不能将老祖宗的东西都丢了,那是一个民族的根,民族的魂。”展伯伯毫不犹豫地开口。 “不错……” “我觉得老展说得有道理。” 不少人点头附和。 当然也有人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建设现代化,整体脱贫,这些东西我觉得都是旁枝末节,现在国家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这些?” “所以才要多加鼓励民间这样的有识之士啊。”展伯伯反驳,“多几个任安歌这样有觉悟的年轻人,还怕传统文化得不到保护吗?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发展这样的保护模式,激励民间力量行动起来,国家只用在某些方面给予支持罢了。” 大领导眉目慈祥,温和地问:“老展,你说的某些方面,可以具体谈谈吗?” 展伯伯点头:“我有些初步的想法,大家可以讨论一下,比如在国宴、外交等场合,在允许的范畴内我们可以向任安歌的学校定制所需,只要能把控质量,这等于给那些有志投入这一行的年轻人吃了一颗定心丸,不必担心毕业即失业。” “这点我觉得可以,还有其他吗?” 大家侃侃而谈,一场会议打开了不少思路。 任安歌万万没想到,密集的曝光不但保证了自己的安全,还让学校在不久后的将来,迎来了一波政策倾向。 从而由鸡肋学校变成了香饽饽。 此时她正在百香集团总部,在顾千帆的引荐下与七大博物馆的代表会面。 顾大总裁这段时间四处出差,为的就是这件事,动之以情晓之以情许之以利,终于说动了全国最有名的这几大博物馆来c市考察,以作出是否与藏龙学校合作的决定。 任安歌打开ppt,开始给各大博物馆展示自己的创意。 当然,实际上这些创意来自于上辈子。 在她去世前的时代,各大博物馆已经有了自己的文创店,以博物馆藏品为原型的商品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还有各种挖宝盲盒之类的,也引得大家争相购买,那种亲手将“宝物”挖出来的感觉十分新奇,若正好能挖出自己想要的宝贝,心情更是万分愉悦。 现在淘宝已经逐渐走进了人们的视野,在她的强烈提议下,百香集团也有自己的购物网站,所以她想提早上线文创店。 听到她的形容,各大博物馆的代表神情皆不相同。 有不屑一顾的——这是对所谓电子购物没有任何兴趣的。 有犹豫不定的——能理解,新事物嘛,谁也没把握。 也有跃跃欲试的。 当然,最后一种很少,具体来说,只有一家博物馆的代表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几乎当场就拍板了合作。 这家代表是馆主的儿子,所有代表中最年轻的一位,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果然更快一些。 任安歌也不气馁,反正研讨会要持续一周,她有足够的信心能说服至少三家博物馆进行合作。 至于其他博物馆,想来等看到合作的效果后,就不需要她再苦口婆心说服了,他们会主动来寻求合作的。 第二天、第三天,几位代表在任安歌的带领下参观了藏龙学校。 他们都被学校的规模和大手笔震惊了。 “这……这是九龙壁的复刻吗?” 一进学校大门,看到那处影壁上的图案,就有代表惊呼起来。 任安歌微笑:“您的眼力真好,不错,这是按照故宫九龙壁一比一复原的作品。” 代表们忍不住凑过去观看,继而纷纷感叹复原的细致。 有人问:“这是任小姐的作品吗?” 谁料任安歌摇头:“这是我们学校一位雕刻老师的作品。” 大伙眼里闪过惊艳,从这块影壁就能看出,这家学校确实卧虎藏龙啊。 第569章 文创店 之后博物馆的代表们才发现,自己感叹得太早了。 这里作为展示和教学用的复刻品太多了,全部都是他们自豪的藏品。 任安歌解释道:“为了让学生们更直观的体会到老祖宗的技艺高超之处,我们才决定教学模板尽量使用复刻品。” “能复刻得如此细致,你们也很了不起啊。” 最年轻的代表,施晖感叹。 其他人默默点头。 “这边是我们学校的金玉馆,”任安歌带头走进去,“大家都知道,顾氏在学校是有股份的,所以我们计划以后跟百香旗下的珠宝店合作,推出中华传统系列首饰,售卖所得款的一半将用于金玉馆人员的补贴与生活改善。” “百香集团的珠宝店是全国连锁的,这个销售渠道也太强了。”施晖又感叹。 他是第一个跟任安歌敲定了合作意向的,自觉的把自己当做了藏龙学校这个阵营的,所以捧哏得十分尽责。 感觉到他的善意,任安歌冲他笑了笑。 继而接话:“是啊,不得不说顾氏给了我们非常强大的支持,除了珠宝店,之后还会有一系列的合作,我可以很肯定的说,本校产品的销售渠道完全不必担心。” 代表们暗中交换眼色,知道任安歌这是说给他们听,如果文创店上线,完全不必担心销售的问题。 偌大的学校,占地面积极广,众人走走停停,花了一天时间,也才将将逛了大半。 晚饭是在学校食堂招待的大家,等坐下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里也同样有传统技术。 “我们这里有全国各地请来的传承了古法厨艺的师傅,大家喝的这个米酒,就是古法酿制。” 任安歌作为主人,起身给大家斟酒,透亮的酒液落入薄胎瓷杯中,一股沁人的香气就散发开来。 “这是春季限定的桃花酿,师傅的仓库里只剩下这么三瓶了。”任安歌举杯与大家共饮。 代表中不乏好酒的,尝了一口后感叹:“虽然是低度数的米酒,不过这味道真是不错,花香与酒香结合得恰到好处,不似外头兑出来那些这花那花的酒,真正达到了两者合一的境界。” 任安歌笑:“如今产量不够,不过估摸着明年开始就会对外售卖了,您如果喜欢,到时候我做主给您送一套全部口味的。” “那感情好!”好酒代表大喜过望,“家里管得严,高度数的酒都不让我碰,不过这种估计我媳妇也喜欢,到时候夫妻对饮岂不快哉?” 到底都是些文化人,激动起来说话的调调都文艺起来。 又有人问了:“一路听任同志的意思,藏龙学校未来的商品十分多种多样啊,但这些都是你们学校出品,你说想和博物馆合作开文创店,不知道具体打算贩卖什么样的商品呢?博物馆中的好东西虽然多,但许多技艺已经失传了,就算是能够复刻的,要大批量生产也不容易。” 任安歌笑了,不怕你们问,就怕你们不感兴趣。 她立刻道:“您这个问题问得特别好,既然是文创店,我们贩卖的商品自然要与博物馆有关,复刻藏品,这必然是最重要的部分。” 放下酒杯,她侃侃而谈:“我觉得首先可以考虑那些十分精致,名气又大的首饰,比如葡萄花鸟纹银香囊,这个东西复刻难度不大,且可以根据不同人群的消费能力使用不同的用料,除了原样做香囊外,还能做成摆件、挂件……” 见大家都若有所思,她继续道:“类似的例子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各位对自家博物馆有哪些藏品合适做商业开发比我更清楚,我再说第二点……” “如今是信息爆炸的时代,网络发达,国民们接受的新鲜事物也日渐增多,博物馆在大多数人眼里是严肃、沉静、文化气息浓厚的代表,但现在的年轻人却更喜欢日漫、美剧这样热血又新奇的东西,他们愿意大老远去看一场漫展,却不一定愿意花费一天时间泡在博物馆,所以我觉得博物馆是时候改变一下刻板的形象了。” “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给博物馆创造一个更加亲民、可爱的形象。” “比如故宫博物馆,据我所知,故宫中生活着几只流浪猫对吧?” 故宫代表默默点头,那几只猫说是说流浪猫,其实被富有爱心的工作人员们你一口我一口,喂得膘肥体壮的,就连打架也比外头的野猫占优势。 “小动物是很容易抓住人心的,所以故宫完全可以推出一系列的御猫产品,将猫猫的形象与皇帝、妃子、侍卫等等结合起来,这样的产品,既有博物馆的特色,又贴合如今年轻人的心态,买一套御猫摆在桌上,当然比放几件瓷器,更让年轻人喜欢。” 大家眼睛都是一亮,这个提议倒十分有可行性。 一场饭算得上宾主尽欢, 任安歌说的许多东西都让这些代表生出了茅塞顿开之感。 之后果然如她所料,又有两个博物馆与她签了合作协议。 而其他博物馆代表则表示回去后会好好考虑再给答复的。 施晖私下里问:“你将那么多文创店的方案说了,就不怕他们抛下你自己干么?” 任安歌却笑:“那又有什么关系呢?靠我一人不可能面面俱到,越多人参与到保护传统文化中来越好。” 施晖无言以对,回去后却跟老头子大肆夸赞了任安歌一番。 更让大家吃惊的是,即将在北京召开的奥运会开幕式,组委会传出消息,希望在任安歌这里定制一批真正古法制造的礼物。 皆是各国被邀请的代表,都会得到一份蕴含中国传统文化的礼物。 惊喜之余,任安歌非常高调的接下了这份工作。 因为时间紧任务重,她几天几夜没睡,与韩腾飞等老师一起,设计了总共九套不同的礼品方案。 最后确定了一套龙凤呈祥礼盒,其中包含一张龙凤缂丝四副小桌屏,一件玉雕龙凤小摆件,一支金丝楠木刻龙纹紫毫笔,以及一只微雕琉璃龙凤戏珠图案的鼻烟壶。 第570章 我不会认你的 四样都代表了中国传统工艺,初步定下需要一百三十套。 任安歌和一众老师傅都要忙疯了。 原本还想着要给这些参与制作的师傅们开动员会,用一些利益刺激让大家打打鸡血。 谁料这些老师傅们一听说这些作品是要用在奥运会开幕式的礼物,个个都自己把鸡血给打上了。 比任安歌还有干劲,动员会刚开始,下面就在喊:“任老师快点说,大伙都要争分夺秒呢!” 得,任安歌匆匆说了几句,就和老师傅们一起一头扎进了紧张的制作工作中。 他们在专门拨出来的几间大教室里干得火热朝天,吃喝睡都在这里对付,除了上厕所几乎寸步不出。 这番举动让学校里其他师生都跟着激动起来,这次不能参与的人颇为羡慕,自发的干起了后勤工作。 藏龙学校非常突然的迎来了第一次全校大团建,无形中大大增加了全校师生的团结心,第一批招进来的学生们,开始对学校有了深深的认可感。 这样的意外之喜让人喜闻乐见,任安歌等人干起活来就更有干劲了。 将一百三十套礼品交给相关部门验货后,她又接到消息。 百香集团专门为文创店开设的三条流水线已经筹措完毕,第一批选出的文创产品试生产完毕,就等她和几个博物馆的代表去验收了。 于是马不停蹄地去了义务。 没错,为了节约成本,也是因为任安歌知道义务是未来国际上都有名的小商品批发地,所以这次的生产线就直接安在了义务。 随即开箱查看了几件产品后,博物馆代表大大的松了口气。 做出的产品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好,完全可以算是一个个小艺术品,但因为采用了流水线的生产模式,单个产品的成本大大降低。 几大电商平台同时推出了名为“上下五千年之美”的文创店,首批上货的,除了几个博物馆的衍生产品外,还有韩腾飞设计的几款首饰。 他进来沉迷研究母亲留下来的那尊雕像,真正领悟了什么叫做千姿百态。 毕竟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烟雾更百变的东西呢? 那灵感如泉涌,设计了一套又一套的首饰。 任安歌挑选了其中几套灵动又日常的款式,并没有使用非常按规的材料,制作出的首饰整套也只要几百块,如果单买更加便宜,一经推出就大受好评。 当然这样材料的首饰无法放在珠宝店里销售,任安歌便入股了古街那对夫妻的首饰店,将学校出品的首饰放在他们店里寄卖。 时光如梭,任安歌忙忙碌碌,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新年。 清明节就要到了,她从十分繁忙的行程中硬是挤出一整天的时间,和卫阳一起去给母亲扫墓。 才过去不到一年,却有那么多的话要跟妈妈说,任安歌坐在墓前,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卫阳和唐沛一左一右坐在她身边。 这一年来唐沛的情况好转了许多,逐渐也不再非要跟着她了。 现在反倒更喜欢跟着卫阳一些。 因为在山里生活的那几年,他有着堪比野兽的敏锐直觉,对于善恶的分辨有着别人无法模仿的敏锐,卫阳觉得如果能善加培养,以后是个当刑警的好料子。 不过唐沛错过了接受义务教育的时候,必须要系统的恶补一下文化知识,所以最近正在非常痛苦的努力学习。 任安歌见他已经能正常的说话交谈,也是十分高兴,今日让他来给妈妈磕了头,算是正式在长辈面前过了明路,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她没想到的是,唐沛刚刚磕完头,警方就通知找到疑似唐母的家人,也就是唐沛真正的亲人了。 “阿沛,可能找到你的外公一家子了。”任安歌倒是真心为他高兴。 不管什么时候,血亲总是别人难以替代的。 然而唐沛并不太高兴,一把拽住任安歌衣角,板着脸道:“不走。” 这样几个字几个字的蹦,意味着他生气了。 任安歌发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忽然就明白过来。 这傻孩子,是以为他们要抛弃他么? 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任安歌安抚道:“傻瓜,我又没说要你走,你问问哥哥,就算找到了亲人,只要你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留下呀。” 叹了口气,她又道:“还有你妈妈,如果能落叶归根,想必她会很高兴。” 想起那个为了保护自己而死的人,唐沛总算没有那么抗拒了。 卫阳和任安歌一起陪着他去跟那家人见面。 到了警局才知道,原来那家人在对比了dna,确定那具白骨真的是当初被拐卖的女儿后,直接就去了存放尸骨的地方。 任安歌微微皱眉,虽然觉得这家人行事有点不对劲,却还是立刻驱车追了过去。 既然已经确定是唐沛的直系血亲了,总要让他们第一时间见面。 到了地方,只见一对中年夫妇陪着两个老人,正哭得十分伤心。 都说外甥似舅,唐沛简直就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年轻版,这血缘关系果然神奇。 三人在沉默地等着,忽然一张照片从老人的手里飘落。 唐沛的视线一下子就盯在照片上,那是一个年轻朝气的女子,背景大约是在校园中,蓝天白云配上女孩青春洋溢的笑容,一切都那么美好。 那张脸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的妈妈。 本来挤在任安歌和卫阳身边的男孩,下意识走出去几步,弯腰想捡起那张照片。 中年男人却冲过来狠狠一推他,然后不管唐沛跌坐在地,将照片紧紧握在了手里。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认亲的喜悦,只有无尽的仇恨:“你有什么资格碰我姐姐的照片?” 任安歌与卫阳对视一眼,这家人的态度与他们想象中完全不同啊。 两位老人听到动静,缓缓转过身来,仔细盯着惊呆的唐沛看了一会。 老爷子缓缓点头,说了一句:“像,是像我们囡囡。” “爸——”中年男人恨恨喊了一声。 老爷子一抬手阻了他,继续盯着唐沛:“不过我们不会认你的。” 第571章 玉佩的机关 唐沛坐在地上,仰头迎着几双饱含怒意和仇视的目光,一时仿佛回不过神来。 任安歌却发现,他其实还在看着那张照片。 过去许久终于看到妈妈的脸,或许对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任安歌过去将人扶起来,还有些不能相信刚刚听到的话,没忍住问:“这位老爷子,我刚没听错吧?这可是您的亲外孙。” 唐沛舅舅冷笑:“什么亲外孙?我姐姐是被拐卖的,要不是因为这个小畜生,怎么会等不到解救!” 两位老人看着存放尸骨的格子,泪水长流, 连多看唐沛一眼都不肯,态度很明显了。 任安歌心头火起,然而这是唐沛的家人,她也知道自己并没有资格多说什么。 最后只能低声道:“阿沛,我们回家吧。” 这些人不愿意认孩子,她和哥哥以后就是他的亲人。 然而唐沛迈不开步子,只是盯着那张照片,眼神渐渐变了。 猝不及防地,他扑了出去。 “你干什么——” 舅舅吓了一跳,只觉手背一痛,他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抓痕,拽着的照片已经落到了唐沛手中。 唐沛像野兽一样机敏地后退,那张照片被他死死护在心口。 那模样仿佛不管是谁来抢,他都会搏命。 然而他的舅舅也同样怒气勃发:“你还敢伤人抢东西,果然有你那垃圾爹的血统,把我姐的照片还给我,你没资格拿着……” 说着就上来抢,唐沛死活不给,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任安歌与卫阳看不过去,上来拉架。 小姑娘直接拦在唐沛面前,声音严厉:“阿沛!之前我怎么教你的?不可以打架,想要什么就说出来。” 唐沛怕伤着她,下意识后退。 另一边卫阳毕竟是专业的,三两下就控制住了唐沛舅舅。 “你干什么?凭什么抓着我!”男人疯狂地挣扎。 他的妻子紧张起来,生恐自己老公会受伤,却还是稳稳扶住了颤巍巍的老人。 任安歌心中叹气,就从这舅舅连架都不会打的样子,就看得出来这一家都是知识分子,唐沛想要认祖归宗,只怕很难了。 老爷子忽然开口:“唐旭。” 中年男人停止了挣扎。 卫阳自然也就顺势放开了他,唐旭垂头丧气地走到父亲身边,神色悲戚:“爸,那是姐在大学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老者看过来,却见唐沛像护食的狗崽子一样的眼神。 他的眼睛形状和母亲几乎一模一样。 老人家似乎不堪重负,闭了闭眼睛,深深吸气才道:“我女儿是被拐卖到山里的,并非自愿与你父亲结婚,我相信我的女儿从来没有放弃过挣扎,所以我们不能接受你这样的外孙。” 唐沛看上去毫无反应,只是收紧了胳膊,将那张照片紧紧按在心口处。 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老人家嘴唇哆嗦了一下:“我的女儿已经太久没回家了,我们要接她回家,至于那张照片……留给你吧,从此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他缓缓转身:“你走吧。” 任安歌心中大恸。 不是不能理解他们的情绪,可唐沛又何其无辜? 十几年的人生里,母亲是他唯一美好的记忆。 然而唐沛却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捧着那张照片看向他们,坚决地道:“走吧。” 摸了摸他的头,任安歌与卫阳一左一右牵着他,柔声道:“好。” 走出几步后她没忍住回头,却只看到唐旭仇恨的目光。 心中长叹一声,她对双方相认不再抱任何希望。 第二天就听说唐沛母亲的尸骨被接回去了。 好在对于母亲在哪里下葬的事情,唐沛并不固执,从得到那张照片开始,他就一直捧着,吃饭看,休息看,连睡觉的时候,也要把照片放在枕头边上。 想起当初答应他雕刻的那块玉牌还没做,任安歌稍微修改了一下设计,又偷偷翻拍了一张唐母的照片。 在几天后将小巧的玉牌交给唐沛。 “阿沛,你看,喜欢吗?” 一块长方体的玉牌上,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仰天长啸,仿佛在向世间宣告它的到来。 一手抓着照片,一手握着玉牌,唐沛激动地点点头。 “你在狼头上用力按一下。”任安歌提示。 他照做。 便听玉牌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居然打开了一个“小门”。 唐沛惊讶地张大眼睛,轻轻将小门彻底拨开,然后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她特意为唐沛设计的机关玉牌,自觉很是得意,谁料他看到以后居然毫无反应。 任安歌挠挠脸颊,尴尬地问:“阿沛,你不喜欢吗?” 好似被惊醒了一般,唐沛慢慢抬起头来。 这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阿沛,你别哭啊。” 任安歌吓了一跳。 认识唐沛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狼崽子一样的孩子哭呢。 连忙拿纸给他擦眼泪,又解释自己的做法:“这张照片你天天这么拿来拿去很容易损坏的,所以我才翻拍了一张,将人像剪出来放在玉佩里,你就可以随身携带啦,也不怕会弄坏。” 唐沛用力点头,当即便将玉佩挂到了脖子上,手指还十分依依不舍地在玉佩上摩挲着。 见他是真的很喜欢,任安歌松了口气,又拿出刚刚一起带来的盒子:“我帮你挑了一个相框,将伯母的照片放在你的床头柜上好不好?” 唐沛思考片刻,点头。 于是两人合力将照片抚平,放好,最后端端正正摆在唐沛的床头柜上。 接下来几日,任安歌又忙碌起来,卫阳也接了个影响很恶劣的连环罪案,忙得小半个月都没落屋。 好在唐沛现在自己生活也没什么问题了,再加上他要补的课也很多,所以三人各自忙碌,倒也十分安宁。 这天任安歌难得提早忙完,接到卫阳的电话说破案了,今晚可以回家吃饭,于是也不准备睡学校宿舍了,决定回家好好和哥哥弟弟吃餐饭。 当然也约了顾千帆,两人也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了,顾大总裁的抱怨可不少呢。 先去买了新鲜的食材,到家的时候五点还差几分,刚停好车,就看到别墅大门打开了。 第572章 你冷静冷静 一个穿着职业套装,扎着马尾戴着黑框眼镜的女人走了出来。 任安歌一边拔车钥匙一边目送女人离开,片刻后提着大包小包从车库进屋,大叫:“阿沛,快来帮忙。” 唐沛飞快从楼上跑下来,姐弟俩齐心合力将东西收拾好。 任安歌按开水龙头洗手,随口问:“刚刚看到有个美女出去,是给你补课的老师?” “嗯。”唐沛给她倒水,也十分随意的回答。 “我怎么不记得给你补课的老师里有这位?” “之前的化学老师不来了,推荐了她。”唐沛递过来一个苹果,“你和哥最近太忙,我就没提。” “可以啊阿沛,”任安歌拍着他的肩膀,“能好好跟陌生人相处了,不错,进步很大。” 要知道之前为了让他能接受补课老师,她和卫阳可没少陪着。 卫阳声称这是痛苦的又上了一遍学呢。 如今换了老师,唐沛居然能自行适应了,任安歌十分高兴。 或许是被幸福包围着,唐沛如今总算是活泼一点了,露出了正常同龄人应该有的调皮。 两人说说笑笑在沙发上坐下,任安歌随手打开电视,换了好几个台,最后停在一个狗血言情剧的画面上。 才看了一会,门口就传来响动,两人齐齐扭头,就看到顾千帆与卫阳并肩进来。 任安歌惊喜地跳过去:“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 “在院子口碰到的。”卫阳马不停蹄地上楼,“我先去洗澡,妈的,忙得几天没洗没换,觉得身上都臭了。” 任安歌连忙追在后头:“洗完快点下来啊,我这就做饭了。” “知道了——” 卫阳的声音闷在门后头,显然已经进房间了。 任安歌又道:“你们坐着玩会,我去做饭。” 结果刚系上围裙,顾千帆和唐沛就都跑到厨房里:“我们帮你。” 有人主动来打下手,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毫不犹豫地给两人分配任务。 顾千帆洗菜,唐沛切肉,她则忙着将其他调味菜做准备。 虽然不常下厨,但任安歌的手艺没得说。 没过多久香味儿已经飘了出来,惹得两个小帮工不停地吸气。 顾千帆叹道:“安安,你要是去开饭馆,保准红遍大江南北。” “哪有那么夸张,”任安歌笑眯眯的将菜叶子倒进锅中,刺啦一下特别有生活感,“也就是偶尔吃一餐觉得好吃而已。” 话音刚落,忽然觉得腰上一紧,一个身躯紧紧贴在了自己背后。 任安歌手一抖,锅铲没拿稳,锅里的油溅了出来。 “哎呦……” 身后的人被大力扯开,任安歌皱眉看过去,就看到唐沛被顾千帆推到一旁。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审视地看了茫然不知所措的唐沛一眼,扭头端着任安歌的手,柔声问:“伤着了吗?” 低头看到洁白的手背上一点烫伤的印子,眉头就皱紧了:“走,上楼我给你处理一下。” “没事,这点儿……” 话没说完人就被扯走了。 任安歌不得不扭头喊:“阿沛,把火关一下,我一会下来炒菜。” 余光看到唐沛乖乖关了火,十分无措地站在原地,任安歌心中一软。 虽然刚刚他的举动确实吓了她一跳,也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任安歌觉得唐沛应该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在电视里看了什么东西,他毕竟十岁就躲进山林里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教导他,也许并不懂得人与人交往的分寸。 顾千帆怒气冲冲地将人按进椅子里,转头找了医药箱出来帮任安歌处理那一点伤口。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任安歌反倒忍不住笑了:“只是被油星子溅到一点,没那么夸张。” 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顾千帆给她涂了药,又取了个创口贴贴上,半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这个角度任安歌只能看到他的发顶,见对方不动也不说话,心中不免忐忑,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千帆~~~” 也是下意识的撒娇,却不妨迎来了狂风暴雨般的亲吻。 被顾千帆紧紧搂在怀中,一开始她还有些吓到,片刻后却也沉溺其中。 手臂从推拒变成主动搂住对方的脖子,不知什么时候一阵天旋地转,两人齐齐倒在柔软的床上。 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变化,任安歌吓了一跳,连忙推他:“千帆,你快起来!哥哥和阿沛都还在屋里呢。” 顾千帆将头埋在她肩膀上,喘着粗气一动不动。 好一会后他的情绪才平稳下来,撑起身体亲了亲小姑娘的脸颊,哑声道:“我吃醋了。” 任安歌憋笑:“看出来了。” “他居然敢那样抱你。”顾千帆语气委屈地控诉,“我都快气死了。” “阿沛算半个狼孩了,不懂这些行为,之后我好好跟他说就是了。”任安歌摸了摸顾千帆的脸,“别生气了。” “你还给他说话,哼。” 被他这一声“哼”可爱到,任安歌捂着脸笑得直打滚,“我的天哪,真该让岳明他们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哈哈哈哈哈……冰山总裁的人设彻底崩塌。” 顾千帆撇嘴,直接把人按住又亲了上去。 再分开的时候任安歌没力气笑了,气息不稳地躺了半天,才有力气把抱着自己的人推开,整好有些凌乱的衣服后做了个鬼脸:“顾大总裁在这冷静冷静,我下去炒菜了。” 说罢就跑了,留下顾千帆在房间里锤床: “你这么说还叫我怎么冷静——” 吃饭的时候,或许是感觉到了顾千帆的怒火,唐沛显得十分乖巧,坐在卫阳旁边乖乖吃东西,连头的没敢抬。 卫阳察觉出气氛不对,忍不住问:“这是怎么了?” 然而刚刚的乌龙怎么好说,任安歌打圆场:“没事没事,刚刚炒菜的时候油溅了一下,两人都怪我不小心呢。” 话音一落,卫阳也沉了脸:“严重吗?让我看看。” “真没事。” 刚刚洗手,连创口贴都掉了,任安歌也没再贴,所以卫阳都没看到她受伤了。 这会坚持要知道,看了一下伤口才失笑:“这两个比我还大惊小怪。” 第573章 隐约的呼吸声 吃过饭,任安歌与唐沛还精神奕奕,卫阳却已经呵欠连天。 按他的说法,这小半个月他与床彻底分手,如今只想与床再续前缘。 任安歌笑着给了他一拳:“想睡觉却见快去,别啰嗦。” 卫阳便拖着梦游般的步伐上去睡觉了。 顾千帆则非常不爽:“岳明那个家伙,居然晚上还给我安排了视频会议,真不会看眼色,这个月奖金别想要了。” 任安歌笑:“肯定是有推不掉的事情,否则岳明怎么会扫你的兴,快去吧……” “你去我那边吧,会议顶多三小时。” “算了吧,”任安歌摇头,“我明天早上要早起,也懒得跑了。” 顾千帆目光不善的看了唐沛一眼。 卫阳睡了,让女朋友和这个狼崽子待在一块,他实在不放心。 然而任安歌显然认定厨房里那一幕是意外,只要好好跟唐沛讲清楚就好了。 他如果一再计较此事,反倒显得不够大度。 最终还是警告地瞪了几眼,又含糊嘱咐:“随时想过去我那边就去。” 误以为他是在跟自己黏糊,任安歌笑眯眯地把人送出大门,主动凑上去亲了亲才道:“知道啦,快去开会吧,还等着赚钱养我的学校呢。” 顾千帆失笑,刮了刮她的鼻子,终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任安歌回去客厅和唐沛看了一会电视,也觉得困了,便打着呵欠道:“我先上去睡啦,阿沛,你睡觉的时候要把电源都关了哦。” 唐沛点点头。 至于之前的事情,她觉得自己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打算之后跟哥哥通个气,让他好好跟唐沛沟通一下。 毕竟都是男孩子嘛,许多话说起来也没那么尴尬。 洗漱过后,任安歌很快就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房门忽然被推开,任安歌只觉身上一重,吓得尖叫了一声。 睁眼便看到唐沛近在咫尺的脸,他正噘着嘴想来亲她。 任安歌连忙一侧头,那个吻就落在耳边,她用力挣扎,一边喊道:“阿沛,你疯了吗?” 奈何双手被压住,她只能像条案板上的鱼一样扑腾。 黑暗中看不清唐沛的脸色,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澄澈,完全不像在做这种事的样子。 感觉两个手腕被他一手控制住,另一只手已经在她身上游走,任安歌脸色大变,又惊又俱:“哥——” 下一秒房间的灯啪的亮起,她身上一轻,唐沛连被子一起被掀到地上。 映入视线的是卫阳暴怒的脸。 只瞥了一眼妹妹衣冠不整的样子,卫阳的怒火就几乎烧到了头顶。 扯出一件外套扔在妹妹身上,卫阳冷冷道:“你去千帆那边待着。” “哥哥——”任安歌飞快套上衣服,见状有些不安地喊了一声。 卫阳已经将唐沛一把拎起:“你放心,哥心里有数,我们男人之间谈个心,你不方便听到,去千帆那边吧,乖。” 看了看暴怒的卫阳,又看了看茫然无措的唐沛,她一狠心,还是下楼出门了。 两家的别墅紧邻着,出门扭头便能看到顾千帆的书房灯亮着,想必视频会议还在继续。 那温暖的灯光在黑夜中仿佛灯塔,让她惶惶不可终的心慢慢安稳下来,任安歌紧了紧衣服,跑着到了顾千帆门外。 输了密码进门,她直接就去了二楼。 咚咚咚—— 下一秒书房的门拉开,顾千帆惊讶地看着她,视线在她略微凌乱的打扮一扫,便将人直接搂在怀中。 被他按在腿上坐到书桌前时,任安歌才小幅度地挣扎起来,趴在他耳边说:“我这样子被看到了不好……” “放心,刚刚已经将摄像头关掉了。”顾千帆也低声说。 喇叭里恰好传来岳明的声音:“小顾总,您的摄像头怎么黑了?” “没事,大家继续说,我能听到。” 顾千帆语气淡淡。 既然老板这么吩咐,其他人只得忽略突然黑掉的画面继续开会。 只不过与会者都多提了十二分的警醒,毕竟之前还能通过老板的表情判断情况,现在老板脸都不露,他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顾千帆没记着问任安歌怎么半夜跑来,还明显穿着睡衣,只是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 几乎蜷缩在他怀里,耳边是沉稳有力的心跳,任安歌错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猫。 被铲屎官安抚着,渐渐忘记了惊吓,开始重新变得睡眼朦胧起来。 最初还挣扎着想等他开完会再睡,然而干燥温暖的大手不断在背部轻抚,撩起了一波一波的睡意,她最后终于没能抵抗住,眼皮子一沉,靠在顾千帆怀里睡着了。 感觉怀中的人终于放松下来,顾千帆低头看了一眼。 女孩沉静的睡容映入眼帘。 手部微微一顿,他低头亲了亲心爱之人的额头,继续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下意识降低了开会的声音。 与会者都有些头大。 继不给他们看脸之后,怎么说话的声音都成了蚊子哼哼?大伙统一动作,伸手去按音量放大键。 为了听清楚老板的指使,都不得不将音量放到最大呢。 这下老板的声音清楚多了,只不过怎么好像隐隐约约还听到一个呼吸声呢? …… 特意定的六点的闹钟响起,任安歌迷迷糊糊正要将手伸出被子,一个力道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顾千帆沙哑地声音响起:“再睡一会,晚点我开车送你过去。” 或许是昨晚一惊一乍,任安歌只觉眼皮被糊住了怎么也打不开,闻言干脆地缩回顾千帆胸前,模模糊糊道:“迟到了就是你的责任。” 顾千帆失笑,将她的闹钟关掉,把人搂住让她继续睡。 可他到底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睛回想昨晚的事情。 以他的精明,自然看出昨晚任安歌突然跑来,神色里的惊惶压都压不住。 半夜,凌乱的睡意,还有抱着安安回卧室时,看到她手腕上的淤青。 这些都让他有不好的联想。 若不是半夜卫阳忽然发来一条信息:交给我处理。 他可能晚上就忍不住去那边看看情况了。 第574章 大舅哥的邀请 等两人收拾完出发的时候,任安歌纠结了一路,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道:“千帆,其实昨晚……” 把事情说了一遍,果不其然看到顾千帆黑了脸。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任安歌急急忙忙道,“不是我为阿沛辩解,你要是看到他的眼神也会觉得奇怪的。” 她喃喃道:“那不是有欲望的眼神,与其说他对我图谋不轨,倒不如说他觉得这样做是正常的。” 苦恼地挠挠脑袋:“可这不对啊,阿沛在山里生活了那么久,应该不懂这些才对。” 顾千帆看了一眼苦恼的女朋友,好容易才压下满心怒火,沉声道:“不要担心,这件事我和卫阳会搞清楚的,你先回学校,暂时不要见唐沛了。” “唉,今早上给哥哥打了几个电话他都不接,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任安歌原本还想回去看看,却被顾千帆拦住了。 昨夜的事情要说她觉得最对不起谁,还是顾千帆这个未婚夫。 毕竟……毕竟他们俩最亲密的举动也就是抱在一起而已,咳,顾千帆都还没摸过呢。 任安歌脸色微红,讷讷不言了。 顾千帆看着她进了校门,这才一踩油门往回赶。 路上拨通岳明的电话:“上午我不会来公司,事情全部往后推,另外帮我查查,最近安安和卫阳不在家,都有什么人跟唐沛接触了。” “对,尽快把调查结果给我。” 他踩着超速线赶回滨江别墅,直接进了任安歌家。 一进门就看到卫阳和唐沛坐在客厅里,电视里……电视里正播放着不堪入目的画面。 饶是顾千帆身经百战,啥奇怪的场合都见过,这会也被闹了个大红脸。 一大早,两位大舅哥坐在一起看某种片子,这是一种多么难以言喻的画面啊。 偏偏卫阳看到他还招手:“你来了?过来一起看。” 好吧,大舅哥还盛情邀请妹夫一起观摩,顾千帆觉得自己的大心脏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仿佛一道决定公司生死的题目摆在眼前。 拒绝,大舅哥亲口邀请,会不会太不给面子? 不拒绝,万一卫阳觉得自己有了安安,还追求这种刺激…… 顾千帆觉得自己一辈子没这样犹豫过。 所幸没一会卫阳就按了停,画面黑下去,顾千帆松了口气。 下一刻就看到卫阳抱臂冷冷看着唐沛:“看明白了吗?” 唐沛的脸色怪怪的,他也是个发育正常的男性,就算心中懵懂,看到这种画面也受了不小的刺激。 卫阳瞥了一眼他的裤裆,冷笑:“昨晚要不是看你没起反应,老子已经阉了你了。” 提起昨晚的事情,顾千帆的尴尬一扫而空,快步走过去,冷声问:“到底怎么回事?” “安安没跟你说?” “说是说了,可我觉得这事情不太对劲。” 卫阳的话糙理不糙,唐沛之前虽然像只大型犬一样跟着安安,可顾千帆眼睛狠辣,看得出他对未婚妻是纯粹的依赖,并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否则他怎么可能容忍唐沛日日跟着? 何况安安也不是傻白甜,自然感觉得到唐沛的感情是否纯粹。 可昨天唐沛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要不是阿朵已经死了,他都要怀疑这倒霉孩子是不是没催眠洗脑了。 卫阳缓缓道:“我也是觉得不对劲,昨晚揍了他一通,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 “他说,这是对姐姐表示喜欢,因为喜欢必须表现出来,姐姐才会知道。” “什么玩意?”二十多年人生,顾千帆第一次觉得中文字凑在一起表达的意思让人听不懂。 卫阳冷笑:“就是有人告诉他,喜欢要表达出来,并且给他看了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让他觉得就是这么表达喜欢的。” 说着他扔出几盘碟片在顾千帆面前,上面都是看不懂的某国文字,但“姐弟”两个字却是中文。 “从他抽屉里找出来的,”卫阳脸色阴沉,“妈的,传播淫秽物品传播到我家来了,当老子的警服是白穿的吗?” 顾千帆有种在听段子的感觉,眨眨眼捋清了整个过程。 唐沛天真如白纸,于是有人趁虚而入,告诉他亲密行为是表达喜爱的方式,说不定还告诉他这样做了,姐姐才永远不会离开他。 并且还给唐沛看了些以姐弟为背景的不良影碟,导致天真的倒霉孩子专注模仿。 难怪昨天会在厨房里突然从后面抱住安安。 那不就是某些影视作品里常见的桥段么?若不是自己马上将人拉开了,下一步估计他就要掀安安的衣服了。 顾千帆一阵恶寒,同时也十分庆幸。 要不是安安这段时间都没时间回来,若事情发生在只有他们两个在家的时候…… 说不定真的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顾千帆握紧拳头,冷冷道:“还是要找出背后搞事的这个人。” “那当然。”卫阳一脸杀气,“既然敢来算计我的家人,想必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我已经让岳明去查,这段时间你们都不在家,此人正好趁虚而入,所以这段时间他一定跟唐沛接触过。” “还不止一次。”卫阳下结论,“唐沛的直觉很准,这个人一定很会伪装自己,而且使用春风化雨的方式引导他,否则不一定能得到他的信任。” 顾千帆点点头。 不管他们多生气,这个人没找出来前也没什么办法,气氛尴尬的对坐片刻,顾千帆没忍住问:“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扫黄打非的时候没收的,”卫阳冷冷道,“借来给这小子开开眼,放心,我拿的都是剧情正常的,没那些变态的东西。” 嫌恶地扫了一眼“姐弟”两个字放大的封面,他毫不客气地吩咐:“去,把这玩意拿个保鲜袋装好。” 大舅哥吩咐,顾大总裁能不照做吗? 乖乖将几张碟片装好,将封面朝下压在桌上,才问:“留着这些做什么?” “作证据啊。”卫阳冷笑,“向未成年传播淫秽物品,老子不让他吃几天牢饭,岂不是愧对这身制服?” 第575章 意外的学生 岳明那边的消息来得很快,与周围的监控画面一比对,两人很快就圈出一个人来。 “唐沛,这个人你认得吗?”卫阳喊他过来。 这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错事的人,面色讷讷,挪过来看了一眼,点头:“马老师。” “马?”顾千帆立刻想起一个人来。 瞥了他一眼,却没有马上追问,只继续跟唐沛问话:“我们给你安排的补课老师好像没有这人。” “谭老师带来的,他有事。” 卫阳确认了一遍:“是之前的老师带来的人?” “嗯。” 谭老师便是之前请的化学老师。 卫阳皱着眉,翻出谭老师的电话打过去。 片刻后放下手机:“没人接。” “知道地址吗?直接过去拜访一下。”顾千帆起身,“我叫岳明继续查这个马老师。” “要查人用得着你?”卫阳冷笑,又拨了个电话,“是我,帮我查个人,照片一会发你,姓马。” “好,尽快给我消息。” “对,这个人涉嫌向未成年传播淫秽物品,不能让她继续逍遥法外,祸祸祖国的花朵。” 卫阳一身正气的打完电话,收到顾千帆的大拇指一枚:“你这手玩得还挺熟。” “我玩什么了?”卫阳矢口否认,“这人难道没做这些?” “是是是,大舅哥,你说的都对。” 喊上唐沛,三人直奔培训机构。 结果被告知谭老师已经辞职办半个多月了。 “这是刚把人介绍过去就辞职了啊。” 又问马老师,培训中心明确表示没有这个姓的老师。 “麻烦把谭老师的地址告诉我们。” 培训中心自然一口拒绝,卫阳就掏了工作证。 顺利拿到地址,然而再次扑空。 据邻居所说,谭老师前段时间搬家了,并没有把新地址告知任何人。 线索暂时断掉,但这一系列操作只能证明,此人心中有鬼。 否则干什么这样急急忙忙的躲开旧人呢? …… 他们在忙着抓出幕后真凶的时候,任安歌皱眉站在一间教室的外头。 她闲来无事,便在学校里倒出走走巡视一番,目前已经开课的几个专业正在上课,她偶尔也会驻足在外头旁听几句。 然而却没想到,会在木工教室里看到一个熟人。 准确来说,这辈子并不熟。 刘柏居然通过了木工专业老师龚师傅的选徒标准…… 这间学校虽然是她一手创建的,但对于各个专业的招生并没有事无巨细的管理,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刘柏居然进入了这个学校。 难道这就是冤家路窄?她都不想理会上辈子的事情了,可刘柏却总要时不时来刷个存在感。 因为太吃惊不免就多停留了一会,结果被龚师傅发现,热情地邀请她进教室。 “大家既然选择了本校,应该都对本校风云人物有所了解吧?”龚师傅很高兴的说,“任老师首创的积木式雕刻,其有一部分运用了榫卯原因。” 任安歌定了定神,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刘柏身上挪走,微笑着道:“龚老师说得很对,榫卯结构因为不需要使用外力固定,非常适合我的积木式雕刻。” “不过在应用工艺上,许多人宁愿用钉子,毕竟简单许多。”龚师傅有些失落。 任安歌笑:“当然,我们不能否认这一点,不过传统工艺也有其存在的意义,希望大家好好学习,学校正在积极扩张传统工艺商品的销售渠道,未来你们也不必担心学成即失业。” 她又鼓励了大家几句,便将课堂还给了龚师傅。 走出去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任安歌没有回头。 既然已经决定忘记过去,活在当下,她就不会因为上辈子的事情再愤恨。 不过希望那些人也乖一点,不要再来算计她。 然而事与愿违。 一天第三次“偶遇”,任安歌心中冷笑。 面上却只做平静,听着刘柏惊喜的声音:“怎么又碰到了。” 她点点头:“都在学校,会撞见也挺正常。” 这话不无讽刺,藏龙学校光是主校区占地就超五千亩,学生主要活动的是教学区和宿舍区,她作为导师更多的是待在办公区。 就这样还能一天遇到三次…… 这还察觉不到是人为才怪了。 刘柏不可能察觉不到,但他却偏偏这么做了。 与上辈子的手段倒是十分相似。 明明已经把仇恨压在心底不愿意去想了,为什么有的人就是要一再来撩拨呢? 刘柏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在那说:“既然这么巧,任老师能赏光一起吃个饭吗?” 看着他半晌,直到对方都有些承受不住目光避开,任安歌才淡淡道:“好啊,不过说好了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是我提出来的,当然是我请。”他连忙道。 任安歌暗中冷笑,在校的学生手里都有饭卡,每个月学校会往里面打三百块的伙食费,以食堂的价格来说,足够一日三餐的费用了。 所以谁请吃饭,花的还不是她的钱? 不过却不动声色,只淡淡一笑:“我是学校的领导,怎么能让你请客呢?说出去不好听。” 虽然师生关系并不代表是上下级,但任安歌故意在语气里带出一些优越感,果然就看到他眼底闪过不悦。 极度的自卑会带来极度的自尊,这个男人的软肋在哪里,她可清楚得很。 见对方心中不悦却又必须忍着,任安歌心情大好,又道:“我先回宿舍拿东西,要不小刘你先去食堂等我?” 一声“小刘”,到底让刘柏平静的面具有所波动, 好一会才勉强道:“不用了,我就在宿舍楼下等你吧。” “也好。”任安歌并不在意。 藏龙学校工作人员的宿舍位于学校东南方向,与学生宿舍遥遥隔着一片月牙形的湖泊。 比起四人、两人一间,总高六层的学生宿舍,职工宿舍更像是后世流行的小公寓。 总高二十七层,四角是电梯,四面各有两套公寓。 套内面积只有三十五平米,但层高足足五米,在装修的时候统一设计,套内做成两层的模样。 第576章 凡尔赛大师 这样的待遇,哪怕是鼎鼎有名的百香集团也略差一筹。 如今因为任安歌与顾千帆未婚夫妻的关系,网上还有好事者特意开帖子比较两处的待遇。 得出结论:这对都是宠员工狂魔,难怪那么多人削尖脑袋想往百香集团去,以后的目标又多了一个。 刘柏站在宿舍楼下,心中回忆起这句话,不由抬头去看。 其实他还偷偷去看过任安歌居住的滨江别墅。 当然没有住户邀请,他进不去里面,但就算是隔着院门看上几眼,也能感觉得到那份不同。 说不羡慕那就太违心了。 正想着呢,透过一楼大厅的玻璃门看到缓缓走来的任安歌。 平心而论,她很美,无论是容貌还是身段,都让人眼前一亮。 但不多的几次来往,刘柏能感觉到任安歌对自己的不喜。 他仔细思考过,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最终只能将这种不喜归结于—— 看不起。 因为他出身农村,因为他家贫穷,因为他没有英俊的脸,魔鬼的身材。 越想心中越是不忿,拳头也越握越紧。 直到掌心传来一阵疼痛,耳边也响起任安歌的声音:“我好了,我们走吧。” 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松开手指,微笑地道:“好,你想去哪个食堂?” “就去最近的一食堂吧。”任安歌仿若不经意地抬手整理被吹乱的鬓发。 指间的钻戒放射着阳光,华丽的光恰好落进刘柏的眼睛里。 他脸色微变,轻声道:“刚刚好像没看到你戴这个戒指。” 任安歌抬手看了看,故作娇羞:“是啊,早上出门忘了,千帆说过希望我一直戴着的,这不刚刚特意回去戴上了嘛?不然他要是知道我忘了,肯定要跟我闹的。” 她一副炫耀又甜蜜的样子,刺得自尊心过剩的年轻人心中剧痛,只恨不能直接指责她拜金。 越是感觉到他的低气压,任安歌越是故意将手抬起来:“好不好看?订婚戒指是千帆专门去挑选了钻石,然后再找人设计的呢,全球就此一枚,我都跟他说了不要这么浪费,唉~” 她神采飞扬,眼角带着高傲之色。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刘柏,你就是个穷小子,根本入不了别人的眼。 强忍着心中翻涌的戾气,好一会才勉强挤出两个字:“好看……” 任安歌嘿嘿一笑:“当然好看,你要说不好看就太假了。” 刘柏几乎吐血。 他是这样不懂事的人?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食堂,任安歌神色一收,又变成大家熟悉的那个淡然的模样。 刘柏却在暗中腹诽:刚刚那副拜金女的架势,可见现在都是装的。 食堂点餐时果然没让他刷卡,任安歌点了一桌子菜,坐下后第一句话就是:“这几个菜比较贵,其实我也觉得食堂没必要弄这么贵的菜,千帆偏偏说万一我想打牙祭呢?这里还是离市区远了些,所以说他来负责这方面的成本,非要食堂准备这些。” 紧紧捏着筷子,他很想把碟子直接盖到面前这张笑脸上。 然而话虽不好听,却也是一番实话。 藏龙学校的食堂伙食之好,也是在不久前引起过热议的。 就算是家常菜都很好吃,同样如果想打打牙祭,也有各种美食可以选择。 不过价格却并不都那么亲民。 学校提供的每月三百元餐补,当然只能吃一些普通的菜色,想打牙祭便要自己出钱了。 刘柏家境一般,前段时间姐姐恋爱了,花费更大,他的生活费一再缩水,当然舍不得出钱打牙祭。 所以看到任安歌端的那些菜,他心中还暗暗高兴了一下。 然而还没动筷子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满桌佳肴都难以下咽了。 动一筷子都让他觉得脸色火辣辣的。 仿佛是在应和任安歌的话。 你就是穷,所以才趁机占便宜。 有心拂袖而去,但想想自己的目的,他终究还是忍下来了。 却不知他这副模样落在任安歌眼中,还挺诧异。 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那可怜的自尊心不要了? 虽然不知道刘柏到底想干什么,但能多气气他,任安歌没什么不干的。 于是一场饭就在任安歌热情的声音中度过: “来来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澳洲大龙虾,食堂里也不经常做的,你今天真是运气好。” “再试试这个,平时也得一百多一斤。” “这个蔬菜看着普通,用的是进口有机菜心,一份也要三十多呢,多吃几口。” …… 刘柏食不知味,一餐饭吃下来,他很有种自己已经练成了忍者神功的错觉。 然而事情还没完,放下筷子,任安歌忽然语重心长:“小刘,我听说你跟同学的来往都不多,这样不行啊,不能因为自己家境比别人差就自卑,学校也决不允许出现这种歧视贫困生的现象,如果有人因此欺负你,记得跟学校反映哦。” 刘柏按着心口,好歹将一口气顺平了,却到底没忍住有些咬牙切齿:“我不是贫困生!” 任安歌却好似没察觉他的怒气,敷衍地笑着:“好好好,你不是,反正要自信一些哦。” 说着不等他回话,看了看表——顺便又秀了一波表的价格,淡淡道:“我一会还有事,就先走了,小刘,加油!” 不得不说,她成功将刘柏气得装不下去了,冷着脸甩了一句“再见”,他走得比任安歌还快。 自然也看不到在身后,她灿烂的笑容一秒变得冰冷。 任安歌在学校里也有自己的秘书了,这会只打了个电话过去:“帮我秘密查一下木工专业刘柏的家里。” “嗯……我以前认识他,今天问了一下,觉得他情绪不对劲,查查看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不要声张,毕竟关系到学生的自尊。” “好,那就这样。” 没多久消息就传来,刘柏家里倒没什么,但却意外发现焦雨燕家中出事了。 会发现焦雨燕家里的事情,还是因为刘柏这段时间与她联系十分密切,焦雨燕曾经在学校门口哭过。 她的父亲是个烂赌鬼,欠了许多赌债,竟然丧心病狂要把女儿送出去还债。 焦雨燕无处可去,只能求刘柏将自己藏起来。 看着手中的资料,任安歌嘴角勾起冷笑。 看来,这位现在很缺钱啊。 第577章 富贵险中求 接下来几天,刘柏依旧执着地制造着各种偶遇。 任安歌也不揭穿他,见到了寒暄几句,当然不会忘记要顺势秀一波优越感。 眼见着刘柏每次的脸色都越来越黑,越来越不情愿。 任安歌却心情大好。 这么过了几天,刘萝来学校找弟弟。 正好任安歌到校门口接顾千帆,便看到了姐弟俩。 却发现刘萝跟记忆中也有了变化。 浓妆艳抹不说,身上的衣服乍一看是某大牌的款式,但仔细一看便会发现走线不规整,布料也极为廉价,显然是质量不怎么样的山寨款。 她看到两人的同时,姐弟俩自然也看到了任安歌。 刘萝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贪婪地将人打量了一番。 倒是刘柏难掩尴尬,拉着姐姐很快就走了,反倒不如之前那样,看到人就要凑过来强行刷一波存在感。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可笑,他今天不刻意制造偶遇了,结果两人偏偏又在食堂门口撞到。 彼时任安歌与顾千帆并肩而行,正要进食堂的时候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 “你会不会走路啊!”明明是对方忽然冲出来,却恶人先告状。 扭头一看,刘萝气咻咻的捂着自己的胳膊。 看到任安歌后一怔,再看向旁边的顾千帆,眼中便爆发出一阵惊艳的光芒来。 任安歌早就知道顾大总裁的皮囊很容易招蜂引蝶,但好在顾千帆对除她之外的异性都不假颜色,至今为止还没让她出手对付过哪只花蝴蝶。 所以这还是他们确定关系以后,第一个在她面前对顾千帆露出觊觎之色的人。 饶有兴致地看着刘萝一副花痴的样子,还没说什么呢,刘柏追了出来。 “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跑什么跑!” 话音落下才看到旁边的两个人,只得跟任安歌打招呼。 任安歌点点头,转而道:“千帆,我介绍一下,这是刘柏,这是他姐姐刘萝,我有一次跟酥酥他们去爬山,差点滚到山下面去,就是刘柏帮了我。” 顾千帆早认出了这个人。 毕竟任安歌喝醉以后哭着打电话,说为什么要杀我这种事情,确实很难让人忘记。 直到现在他也无法为这件事找到合理的解释,但不管怎么样,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因为这个男人哭过。 就凭这一点,这事儿就翻不过篇去。 听了任安歌的介绍,顾千帆神色冷漠地点点头。 刘柏神色僵硬的说了句“你好”,然而刘萝却伸出手来,满脸笑容:“顾总您好,久闻大名。” 这话倒也没错,毕竟顾千帆的形象太好了,不仅仅是财经版的常客,连娱乐版也常常有他的影子。 多是某某女明星疑似与百香集团顾总有旧之类的花边新闻。 垂眸看了一眼留着尖尖指甲的手,任安歌脸色微冷,侧目去看顾千帆。 如果他敢握手的话…… 还没想好如果“敢”要怎么做,便听到顾千帆问:“进去吗?你要按点吃饭,不然容易胃疼。” 直接无视了刘萝的手。 任安歌笑了笑,挽着顾千帆走了:“走吧,去端菜。” 刘萝神色尴尬,刘柏则死死压抑着愤怒之情。 见姐姐还伸着手,一把按住她的胳膊:“人都走了,你还举着干什么。” 刘萝的视线一直跟着顾千帆走远,忽然道:“你说得对,那个男人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若是几分钟前听到她这么说,刘柏一定松了口气,这会却警觉极了:“你别告诉我看上顾千帆了。” “难道不应该吗?”刘萝睁大眼睛,“你看他帅气多金,难道不是最好的丈夫人选?” 刘柏眉头紧皱:“你能不能清醒点,他那样的身家能看得上你吗?就连任安歌这种暴发户,不也看不上我?” 最后一句话说得十分艰难,只觉承认这个事实,是将自己的自尊亲手撕碎。 刘萝翻了个白眼:“那是你蠢。” “我蠢?我至少没被人骗财又骗色,你现在怀孕了不敢去找爸妈,还敢说我蠢?” “我之前是一时糊涂,以为那是真爱,现在我知道了,爱不爱的是其次,重要的是找个能让我过好日子的。” 刘萝眼睛放光:“你看到任安歌那一身没有?还有那么大的钻戒!如果站在顾千帆身边的是我,这些都会是我的了。” “行,那你倒是去替代人家啊。” 刘柏冷笑:“你要能把顾千帆抢了,我倒是省事多了。” “你当我不会抢吗?”刘萝笑眯眯的,“放心,有好事当然要便宜自己人,你过来听我跟你说。” 两人一阵耳语,刘柏神色沉沉,下意识压低声音:“你疯了,这样犯法的。” “富贵险中求,再说了,顾家要是敢报警,我就敢闹,顾家的脸可比我值钱多了。” 刘柏踌躇:“可是你不是怀孕了?这样会流产吧?” “放心,我自有分寸,”刘萝笑了笑,“这孩子若命大留下来,以后跟着我过好日子,要真没了,那就是顾家的责任,这不是一箭双雕?” “可是……”刘柏还在犹豫。 “我说你是不是男人啊?事成了吃亏的又不是你,别告诉我你还想为焦雨燕守着啊,你不是愿意去追任安歌吗?难道打算就跟她牵牵小手就完事了?” 刘萝鄙视地看着弟弟:“既然想追富婆就别这么清高,还打算卖艺不卖身呢?你看看那些新闻,把人伺候舒服了才能得到好处。” “你别说了。”刘柏心口疼,忍不住低吼了一句。 “嘁,我说老弟,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刘萝根本不怕他,“你好好想想,现在他们还只是订婚,要真结婚了,你到哪去找第二个这么年轻貌美的富婆?” 她期盼地看着不远处的食堂:“跟她睡总比跟那些老女人舒服,再说等钱到手,好日子不还在后头吗?” “何况……”她凑近一些,“又不是只有我瞒着爹妈,焦雨燕家里那些破事,你不也没敢说吗?你觉得这情况,妈能让你跟她在一起?” 第578章 公费旅游 这句话正中刘柏软肋。 在他看来焦雨燕哪哪都好,就是这原生家庭实在不行。 以前自己老妈就不喜欢她,现在她家出了这事,估计更没可能接受了。 但若自己有钱……那就不一样了。 一想到焦雨燕来找自己时柔弱的哭泣,还有全心信任依赖自己的样子。 刘柏就觉得内心所有的不平都被安抚了。 为了她,自己也不能不冒险了。 刘柏下定了决心,刘柏沉声道:“好,我跟你一起干。” “这就对了嘛。”刘萝笑意盈盈,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过上了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好日子。 任安歌压根没把刘柏姐弟放在心上,跟顾千帆挑了喜欢的菜色,就开开心心吃起饭来。 倒是顾大总裁怎么想都不放心,没忍住问:“刘柏怎么到学校里来了?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我又不管具体的招生工作,”任安歌耸耸肩,“前几天看到他在木工专业的教室,我也吓了一跳呢。” “嗯……他还老实吧?”顾千帆斟酌着问。 给了他一个惊讶的眼神,任安歌笑:“你这话问得,他能有什么不老实?” 顾大总裁皱眉,仔细看了未婚妻一会,发现她似乎真的没将那个男人放在心上了。 虽然不清楚她心中具体的想法,但只要安安能放下心结就好。 给她夹了一块带脆骨的排骨,顾千帆道:“这段时间你暂时住在学校里,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告诉我。” 任安歌笑:“这可是本姑娘的一亩三分地,能有什么事?你尽管放心吧。” 顿了顿又问:“你和我哥在找那个马老师,怎么样了?” “找到点线索,不过人还没抓着,我这大舅哥,以前真没看出来啊,手段不错……借着这次扫黄打非行动,愣是把这位马老师给列成了负面典型,现在找她的可不是我们,而是公安系统了。” “噗——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我哥变了。”任安歌先是笑了,之后又有些落寞,“有时候我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了,你说快三十岁的人了,也不找女朋友,也不爱玩,天天沉迷工作……咱们家也不需要他这么拼啊。” 一想到卫阳小半个月没挨过床,任安歌实在控制不住的心疼。 “他有自己的想法,你也不用担心,”顾千帆又给夹了一筷子青菜,“我哥不也奔三了,你看爷爷就不催他。” 人家都把自己亲哥哥拿出来做例子了,任安歌也只得道:“那倒也是,反正他们都是男人,算了算了,让他们自己去安排吧。” 今天顾千帆来学校,也不是全是为了探望未婚妻,而是有正事要办的。 百香集团旗下的房地产公司,打算在杭州开发一个纯中式的顶级住宅区,按照计划,内里的所有装饰、家居当然都要采用纯中式构造,为此还特意请了传统民俗的专家参与装修设计。 这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中式家具。 这等好事当然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啦,于是顾千帆便来跟藏龙学校谈合作了。 房子才刚开建,但装修、园子之类的图纸是早就出来了的, 又因为现在学校的生产力还有限,所以现在就开始准备那些东西也不嫌早。 木工专业、传统园林专业、雕刻专业、刺绣专业、国画书法专业等等,都分配到了任务。 这可是一个大活计,何况任安歌还说了,正是彰显传统技艺之美的好机会。 一众老师傅们个个摩拳擦掌,尤其是这次招生却没有收到徒弟的那几位,都快闲出鸟来了,如何不高兴。 这会就显出有学生的好处来,虽然都是些刚刚入门的毛头小子,但起码能帮忙做最基础的工作啊。 于是不少“扩招”的建议就飞到了任安歌的案头,但毕竟此事不能一蹴而就,没有徒弟可带的师傅们也只能苦逼的自己动手了。 对于刘柏的监控依旧没有放松,但这段时间木工专业天天累成狗,他倒还算安稳。 这一忙大伙就忙到了快五月份。 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五一长假任安歌一挥手,参与顶级住宅区商业项目相关的人员,不论师生,全部送出去旅游一次。 目的地正是杭州。 百香集团的那个住宅区已经出具规模,里头虽然还有在施工,但三套样板间已经全部装修完毕,所以大伙不但能去游西湖,还能亲眼看看自己参与的顶级住宅区长什么样。 考虑到学校的老师们多是拖家带口的,没人还有两个亲友名额,费用也全包了。 刘柏自然也有这个资格,原以为他会带着父母一起,谁料却只带了刘萝一人。 居然连白月光焦雨燕都没带吗? 任安歌觉得有些诧异。 不过这是人家的事情,她也懒得管。 这次活动她也参与了,一来这样的团建可以加深团队感情,她身为学校的一员当然也希望能这样,二来她和顾千帆都忙,这段时间对方也在杭州,两人正好借此机会见面。 一路上大伙欢声笑语不断,到达的时候先入住酒店好好休息,第二天便开始杭州四日游了。 任安歌安排的活动有好几项,杭州有名的几个景点自然都包含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周边的西溪湿地等地方。 不过这些旅游景点并不是大家最感兴趣的,那处自己亲手参与的顶级住宅区才是他们最感兴趣的。 在杭州的第三天,大巴车来接他们去住宅区。 那里并不在杭州市中心,甚至位置比较偏,有那老师傅就问了:“怎么想到在那么偏的地方啊,交通不方便啊。” 任安歌笑:“这您就不用担心了,能买得起那儿的人,谁家里没有几辆车啊?再说现在大家越来越追求居住质量,这市中心毕竟嘈杂,不如偏远一点的地方环境好。” “那倒是,那倒是。”老师傅们点头附和。 然而这话听在刘柏耳中便有些冷笑了。 他老家那儿倒是有山有水,也没看到这些有钱人愿意去?什么环境好,不就是炒作自己的楼盘么! 第579章 选一套 然而等到了地方一下车,刘柏只庆幸自己没把这话说出来。 不然这脸都得被打破。 都知道中国传统林园移步异景,美不胜收……但将一座一座中式别墅与园林风景紧密结合的画面,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下车的地势略高,能将整个中式别墅区进门这一小块地方的风景尽收眼底。 已然是小桥流水,层峦叠翠了。 隐隐间能见飞檐斗拱,琉璃瓦片在朝阳映照下光芒流转。 “我的天哪,怕不是天宫也就这个样子了吧。” 刘萝在他耳边喃喃感叹。 他虽然不说话,内心却不能不赞同。 若这辈子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还有什么遗憾的? 心中如沸水煎熬,便感觉姐姐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刘柏咬牙,微微点头。 此时顾千帆从里头迎出来:“你们来啦,路上辛苦了。” 老师傅们都知道这位是任安歌的未婚夫,知道他虽然含着金汤匙出生,待人接物却从不让人不舒服,也都纷纷笑脸相迎。 顾千帆身后还跟着几名工作人员,这会都十分客气又尊敬跟老师傅打招呼,又热情地请他们去看样板间。 而顾大总裁则大大咧咧地拉着任安歌的手,毫不遮掩地道:“我就不给大家当导游了,和安安都快一个月没见过了,舍不得。” 大家哄笑,有人善意的开玩笑,行动却十分快速,不多会周围都人就少了大半。 刘柏刘萝磨磨蹭蹭,走一步听一会,仿佛在研究周围的一草一木,实际上却是暗中留意这小情侣的动静。 便听到顾千帆的声音:“安安,一会你去看看喜欢那个位置,我直接叫人给你留下来,装修若有什么想法,也都按你的要求来。” “这不是精装修嘛,难道我就只能拿到毛坯么?”明知他是什么意思,任安歌却故意抬杠。 低头在她耳边吹口气,顾千帆轻笑:“哪敢,老板娘只要拿图纸出来,一切交给为夫,你只要拎包入住就好。” 任安歌脸色微红,横了他一眼,然而目光流转没有半分威力,反倒让顾千帆喉头一紧,牵着她快步走了。 刘萝嫉妒入骨,低声道:“你听到没有?一张嘴就是给她留套这样的房子!” “我没聋。”刘柏神色冷冷。 “若是计划能成,就算不能真的抱住金大腿,拿到足够的封口费也不错啊,”刘萝神色向往,“顾总身上随便拔根毛,那都比我们的腰粗了。” 刘柏咬着后槽牙:“你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别说了,快跟上去,如果能逮到机会……” 姐弟俩对视一眼,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尾随而去。 百香集团这个顶级住宅区项目的名字叫做紫江苑,总共有三种面积的别墅,纯中式风格,根据大小、位置不同,提供了三套设计图。 这会大家都分散在三套样板间参观,不时惊喜的来一句:“这个是我做的。” “这个这个,我的作品。” “原来双面绣用在这里了,好漂亮啊。” 顾千帆与任安歌也在参观,手里还拿着整个紫江苑的平面图。 “你看,我们从这里引了活水进来,流经整个紫江苑。” “整个紫江苑有大小水域七处,公用的亭台楼阁二十七座,还有两座矮山,将整个紫江苑隔成三处,不会一眼能看到头,还将整个风格也区别开来。” 任安歌捂着嘴:“你什么时候改做销售了?” “为你服务,心甘情愿。”顾大总裁情话张嘴就来。 见任安歌面容发红,知道这会周围人多,逗过头了小姑娘肯定要生气,连忙转回平面图上,指着道: “当初设计的时候,紫江苑就有三种不同的庭院风格,这边以花为主,四季花开不断,中间这块以林为主,四季景致不同,这边则以水域为主,七处水域有四处在这边,荷叶芦苇,茂林修竹。” 任安歌听得咋舌:“早就听说紫江苑投入很大,看来我还是小看了。” “百香打出去的口号可是全国最顶级住宅之一,别看这些景致浑然天成,可是一花一叶都经过了精密设计的。” “听你介绍,每一处都有特别的好,我还真不知道怎么选了。”任安歌做苦恼状,“不如你帮我挑吧~” 眼波流转的未婚妻就在身边,顾千帆到底没忍住偷香一枚,又在人嗔怒前指着平面图:“要我说,就挑这里。” 知道他是在转移话题,任安歌瞪了他一眼,还是按着他的意思去看图纸,这一看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整个紫江苑中,只有这处处在三种风景的交界处,左邻百花之所,四季有花可赏。 正门外头是银杏林,遥想秋季之景已经觉得十分美好。 右面不远处便是紫江苑最大的湖泊,称得上碧波千里,夏季时想必荷叶翻浪,菡萏飘香。 任安歌一挑眉:“这是你早就打算好了的吧?” 若非如此,怎会有一处这样巧合的位置呢?尤其是那附近的银杏林。 这是她最喜爱的树。 顾千帆捏了捏她的脸:“真聪明。” “那万一我没选这处怎么办?” “没关系啊,那我就自留。” “……佩服。” 一想到他为了自己废了这么多心思,任安歌自然高兴,一时间两人之间温情脉脉。 然而余光看到在栅栏隔断之后若隐若现的身影,嘴角的笑容就凝固了。 顾千帆早就察觉那对姐弟的不对劲,此时低声道:“我看他们是憋不住了,不如顺水推舟,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任安歌冷笑,“无非是想卖肉上位而已。” “噗——安安,这可不像你平时会说的话。” 小姑娘神色阴鸷:“有的人永远学不乖,又何必给他留脸面。” 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顾大总裁轻笑:“既然人家急着卖肉,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好了。” 他忽然微微抬高声音:“既然选定了地方,不如过去看看。” 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任安歌笑:“好啊,我都迫不及待了呢。” 第580章 机会来了 两人携手而去,刘柏与刘萝连忙不动声色地跟上。 然而看到他们往紫江苑里头去了,姐弟俩都有些着急。 之前任安歌已经说过,因为里面的施工还没有完全结束,所以大家参观的范围仅限于三个样板间。 但老板和老板娘当然不受限制,可他们要跟着,很可能会被人拦下来。 着急又想不出什么办法,两人只能先跟着再说。 然而两人运气爆棚,一路躲躲闪闪的跟着居然没有撞到任何人,自然也没人会出面阻拦。 而被跟踪的两人一路亲亲热热,只顾着久别重逢的欣喜,压根没察觉后头还有两个人。 “老天都在帮我们。”刘萝兴奋极了。 刘柏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心中却也觉得天助我也。 穿花拂柳一路走来,终于到了那套别墅的位置。 房子已经建好了,里头的装修却还没有开始,顾千帆柔声:“要去看看么?定下来以后,可以开始做设计图了。” “好。”任安歌当然同意。 两人进了屋子,随手将手里的水放在入户的台子上,在一楼参观了一番,便上二楼去了。 姐弟俩躲在暗处,听得两人的声音渐渐变小,却还能隐约听到,等了一会才蹑手蹑脚跑出来。 一眼看到放在入户台子上的水,姐弟俩都眉开眼笑。 天哪,还有比这更顺利的吗? 刘柏拧开杯盖,回头却见姐姐手都在发颤,兜里的东西半晌没掏出来。 之前是刘萝怂恿他,如今真到了要成事的时候,反倒是刘柏冷静多了。 将杯盖轻轻放下,走过去直接翻姐姐的衣兜,将一小包药粉拿了出来。 “确定有用?”刘柏最后确认。 “放心吧,从那男人手里弄的。”刘萝声音都在发抖,不过不是怕的,而是激动。 刘柏扯开袋子,飞快将药粉平均下到情侣杯里,又轻轻晃了晃。 眼看着药粉融在水里不见了踪迹,这才拧紧了盖子。 刘萝在一旁催促:“快走吧。” “等等。” 刘柏却抓起衣摆,小心将两个盖子都擦了擦,将沾上的灰都擦干净,这才跟着姐姐一起跑了。 两人躲起来等了好一会,才听到下楼的脚步声。 任安歌面色绯红走在前头,嘴唇微肿,一看便知道刚刚经过了蹂|躏,再看跟在后头的顾千帆,一脸餍足,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又看到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开,两人拿了水杯走了。 已经将顾千帆视作自己所有的刘萝呸了一声,十分不高兴:“狐狸精,在这种地方就勾勾搭搭,真是不要脸。” 全然忘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更是不道德。 两人又尾随一路,盼着前头两个快点喝水,偏偏事不遂人愿,任安歌和顾千帆说笑了一路,两人却好像一点都不会口渴,一直到和大家汇合也没打开水杯。 “中午已经订好了,这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祖上据说出过好几位御厨,大家一起去试试。” 顾千帆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满口道谢,一行人浩浩荡荡便过去了。 既然是私房菜馆,每个包间都不大,他们人多,一个包间坐不下。 好在顾千帆早有所料,大手笔的包了整个菜馆,大伙这会也不必拘束,关系好的坐在一起,愿意清净的便选两人包间,年轻人热热闹闹,老者们也自得其乐。 任安歌这次到没有和顾千帆过两人世界,而是与年轻学生们坐在一起。 她头上虽然担着校董的名号,实际年纪却比好几个学生都小,大伙毫无隔阂,也是聊得十分投契。 大伙轮流去洗手、上厕所,等菜都上来好几样后,一桌子上才都坐齐了。 刘柏一直暗中注意着任安歌的举动,见饭吃了一半,任安歌终于打开杯子喝了好几口水,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跟着没多久,喝了几杯酒的顾千帆也直接咕咚咕咚灌了个痛苦。 任安歌举杯跟大家说话:“大家都有将我国传统文化发扬光大之心,希望以后能同心同力,我先谢谢大家了。” 大伙自然给她面子,都是一饮而尽。 “下午安排了周围的农家乐玩耍,大伙不要客气,吃过饭以后先去那边,想午休的午休,愿意直接开场的也随意。” “好!” 山清水秀看过,大家也都乐得能玩一玩,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刘柏与姐姐交换眼色,觉得事情更有把握了。 一群人饭毕,任安歌和顾千帆都露出了几分醉意,大家合力将他们送到农家乐的房间。 虽然两人有未婚夫妻的名号,但大家也不敢自作主张将人送进一个房间,便还是一人一间,不过相邻而已。 见他们醉了以后只是老老实实睡着,其他人便安心的离开了。 不多会午休的午休,组局玩乐的玩乐,还真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了。 除了刘柏和刘萝。 两人假装休息,其实一直关注里面的动静。 忽然听得屋子里有隐约的呻|吟,就知道药效起作用了。 刘萝将剩下的药粉倒进两杯水里,低声嘱咐:“记住了,我们也是受害者,到时候一定要咬紧这一点。” “这药真的不会对身体有影响吗?”刘柏第一次吃这种东西,多少有些不放心。 “就是一点助兴的玩意,我还能害你啊。”刘萝翻了个白眼,率先将手里的水一饮而尽,扭着腰往顾千帆房间走。 刘柏一咬牙也喝了,嘱咐道:“你悠着点,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别啰嗦了,未来我们是虫是龙,就看这一遭了。”刘萝回头抛了个媚眼,推门而入。 刘柏也进了房间。 之前他也是送两人来休息的人之一,为了怕之后的行动被人无意撞见,故意提议说拉上窗帘,免得太亮让人休息不好。 所以这会房间里一片幽暗,只能隐隐看到床上一个身影辗转反侧。 被子已经被踢到地上,堆成一个小山包,床上的人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双手不时拉扯衣物,显然十分难受。 刘柏悄声靠过去,一言不发直接压到了对方身上。 第581章 屋里是谁? 怀中女孩嘤咛一声,一双玉臂主动缠上来。 刘柏自己也服了药物,渐渐觉得浑身血液激荡,鼻尖萦绕着清甜的香气仿佛是最好的催化剂。 一想到不可一世的人正让他予取予求,那药效就好像更加厉害了。 理智被欲|望所淹没,他只来得及想了一下“不知姐姐那边怎样了”,就再也没有功夫思考了。 …… 这里说是说农家乐,其实完全是个生态游乐场,寻常可见的钓鱼搓麻将不在话下,后头老板自家承包的小山中还能喂松鼠兔子甚至小鹿。 旁边的花园里还养着几只孔雀,年轻人大多还是第一次看到不在笼子里的孔雀,又好奇又害怕,大气也不敢出地看着孔雀悠闲地走来走去,嘴里低声念叨着: “怎么才能让它们开屏?” “还能再靠近一些吗?” “它会不会啄人?” 正议论着呢,后面忽然有人说话:“你们拿好看的东西逗它就可能会开屏了?” 几个年轻人回头一看,不是喝醉睡着的任安歌与顾千帆又是谁。 “这么快就醒了?” “本来也没醉,就是我们有午休的习惯,喝了点酒就更要睡会了。” 两人 站近了一些,任安歌将话题拉回孔雀上:“这些孔雀从小就被人养育,所以不怎么怕人,只要你们动作轻缓声音小点,它们就不会跑。” 大家纷纷点头,大着胆子逗弄了一会孔雀,却见它们始终不开屏,不免有些失望。 顾千帆忽然道:“安安,你把裙子抖几下,它们可能就忍不住要开屏了。” “哪有那样的。”任安歌抿嘴笑着。 然而其他人都怂恿她: “试试嘛。” “就是就是,可能孔雀看你这么好看,就忍不住啦。” 被大家说得没办法,任安歌只好上前几步,轻轻拉开裙子。 她今日穿的本就是两米大摆的裙子,裙摆上重工刺绣的重瓣牡丹华丽又耀眼,此时轻轻展开,阳光照射下,丝线反射出的光泽更添几分真实。 将裙摆冲着孔雀轻轻晃动,然而好一会后,几只鸟儿依旧一脸高傲,并没有打算理她。 回头无奈地笑笑:“我就说……” 话音未落,大家低声惊呼。 顾千帆及时按下快门,记录这美丽的一刻。 照片中,女孩顾盼回首,笑意盈盈,微微收拢的裙摆之后,三只孔雀展开华丽的尾羽,高傲的头颅看向女孩。 …… 看完孔雀开屏,大家又兴致勃勃去喂了小动物,围观了一下钓鱼的几位选手,最后坐在一起聊了会天,忽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大家纷纷起身,面色都有些惊恐,互相询问:“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住房那边。” “走,去看看。” 胆大的男孩子们跑在前面,女生和老人及在后头,一起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谁也没注意任安歌和顾千帆对视一眼,慢悠悠落在最后。 原本任安歌休息的房间大门紧闭,旁边那间顾千帆之前使用过的房间却敞着门,里头亮着灯。 大伙自然便先往那边看去,当先的男学生看了一眼后猛地后退,大声道:“快报警。” 里面一个男人吼道:“报什么警,老子上自己的女人怎么了!” “她都流血了!”男学生也不是个怂的,摸出电话来就开始打110。 其他人大着胆子凑过去,便看到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的躺在那,身下涌出的鲜血沾湿了半条床单。 “我的天哪——” “她……她怎么流这么多血?不会死了吧?” “我家亲戚之前流产大出血,就跟这差不多……” 大家议论纷纷,目光在昏迷不醒的女人和一旁光着上身的男人之间挪来挪去。 任谁都看得出之前两人发生了什么,可能搞出这种样子来,这男人是想把人弄死吗? 嘈杂间,旁边的房门拉开,刘柏一边扣衣服一边走出来,神色有些疲倦:“安安刚睡着,你们声音轻点。” “安安?哪个安安?” 刘柏的动作彻底僵住,看着眼前眸光危险的英俊男人,和旁边神色淡淡的美丽女子。 “任……任安歌……你,你们……怎么在……在这?” 看清楚这两个人,他的牙齿突然开始打颤。 这两个人好好站在自己面前,那在两间屋子里的人又是谁? 他飞快回到屋子里啪地按开灯。 累及睡着的女孩面容恬静,仿佛被灯光刺到,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皮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焦雨燕一眼看到站在门边的刘柏,笑容顿时带了羞涩:“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明明是爱恋多年的女孩,刘柏却从不曾如此不想见到她的脸。 难怪……难怪刚刚亲密接触的时候,他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 还自我感动对焦雨燕的感情这样深刻,用了药还能将人幻想成心爱的女孩。 这样,自己也不算对不起她了。 可原来不是他的幻想,刚刚在他身下婉转吟哦之人,居然真的是焦雨燕。 为什么会是她!怎么能是她! 脸部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刘柏紧几乎将一口牙齿咬碎。 如果不这样做,他怕自己忍不住对焦雨燕破口大骂。 外头响起急救车的声音,刘柏这才想起刚刚大家好像都聚在隔壁。 再度冲出去,恰好看到姐姐半身是血被抬上车。 “姐姐!” 毕竟是亲姐弟,看到这幅画面他如何不急。 何况跟着救护车一起去,还能逃离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 刚刚他走出房间的时候,还故意暗示大家自己和任安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结果反手就被打脸,这会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 更别提顾千帆的愤怒。 还有焦雨燕……他现在一点也不想面对对方。 于是刘柏一个箭步跟上了救护车,看在他是伤者亲弟弟的份上,大家没说什么。 而那个莫名出现在房间里的男人则被警察控制住了。 他大呼冤枉:“我和刘萝是情侣关系,之前她跟我吵架出走了,我昨天才知道她的下落,匆匆赶过来,听说她在这里休息,就想溜进去道个歉让她原谅我,是她自己投怀送抱,真的不关我的事啊!” 第582章 都检查一下吧 “那你就能把人家弄得流产?”警察声音严肃,“你知不知道可能一尸两命?” 那男人大声道:“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啊!她怀孕了还这么热情?我一进屋她就光着扑上来了,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我哪知道她怀孕了还这么骚!” “闭嘴,有什么话跟我们到警局再说。” 人被抢先带走了,其余人都配合着留下了口供。 等送走了警方,大家才开始议论。 不乏有胆子大的问任安歌:“那个刘柏怎么好像以为你在房里?” 任安歌故作茫然:“我也觉得奇怪啊,他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顾千帆声音冷如冰,“这样给你身上泼脏水,饶不了他。” 焦雨燕终于穿好衣服走了出来,神色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圆领遮不住她脖子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大伙都有些尴尬的移开视线。 心中对这个女孩多了几分同情。 这样激烈的情事之后,男人却把她当做另一个人,换成是谁这都是极大的羞辱。 而焦雨燕显然也反应过来,神色微微发白,一双温和的眼睛里缓缓盛满了泪水。 任安歌是负责人,自然要出来解决问题,柔声道:“别担心,刘萝情况不好,刘柏是她亲弟弟,跟去医院照顾她了,你先跟我们一起吧,回头知道刘萝去了哪家医院,我再送你过去与他们汇合。” 焦雨燕垂着头,谁也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大家都能看到她微微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她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抬头扬起个微笑:“我既然是刘柏的女朋友,自然要帮忙去照顾。” 原来是女朋友?看起来很温柔贤惠的样子。 想到刘柏刚刚那混账话,再对比面前这柔弱温和的女孩子,大伙内心都是一阵感慨: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任安歌转身,与顾大总裁视线对上,两人皆是微微一笑。 暗算他们,事情还没结束呢。 吃过晚饭,大家就要返回市区了。 半途中任安歌与顾千帆,以及焦雨燕三人下了车改道去医院。 任安歌买了鲜花和果篮,三人这才在护士站问了焦雨燕的病房,一起过去看他们。 还在门外呢,便听到警察问话:“刘萝同志,根据医院的检查,你的血液里有药物成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萝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一定是有人暗算我。” “警察同志,我姐姐刚刚流产,情绪很不稳定,能不能先不要说这些了?” “你姐姐很可能是被人害了,我们也是希望能早日抓住这个坏人。”警方解释。 任安歌轻轻敲门,得到允许有进去,迎着刘萝和刘柏隐秘的愤恨目光走进去。 “警察同志您好,我是藏龙学校的负责人任安歌,这次的活动是我阻止的。”任安歌将东西放下,主动表明身份。 几个警察对视一眼,立刻转移了火力:“你要如何解释跟着你们团体的刘萝被人下药的事情?” 任安歌适时露出惊讶的神色:“其实刚刚在门外听到只言片语,我就非常吃惊了,这件事情我完全不清楚,不过为了查明事情真相,我愿意全力配合,您看需要我做什么?需不需要保存什么证据之类的?” 她说得诚恳,警方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这会道:“那就麻烦任同志了,我们警方马上安排人过去收集证据,请安抚大家的情绪,只是正常的工作,不必紧张。” 姐弟俩听了这话,心中就是一紧。 那两个杯子! 刘萝忍不住道:“不,不用这么麻烦了吧。” 任安歌微笑:“怎么能说麻烦呢?今天情况这么危险,一不小心你可能连命都没了。” 顿了顿,又道:“何况你是跟着我们出来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从道义上还是责任上,我们都应该协助警方找出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其实真的不用麻烦了,”刘萝急得撑起身子,“警察同志,那个男人确实是我前男友,他一直不同意分手,我估计就是他搞的鬼,就不用再查学校的人了吧?” “刘萝通知,如何查案是我们的事,你好好休息吧。” 警方如何火眼金睛,怎么看不出她掩饰的慌乱,于是便多了几分怀疑,更不肯就此罢休了。 这种药物虽然不是什么违禁品,但如果有人利用这种药物,违背他人意愿强行发生关系,那就是违法犯罪,当然不能不管。 他们正要走,任安歌忽然担忧地道:“警察同志,我有个小小的提议。” “您说。”对任安歌,他们还是比较敬重的。 谁让她这段时间常常出现在各个媒体的画面中呢。 “是这样的,你看,事情发生在我们大家集体活动的时候,而且不瞒你们说,下午的时候我其实也几次觉得有些不适,如果真的有人下药的话,其他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事呢?” 余光注意到刘柏刘萝的表情紧张万分,任安歌心中哂笑,面上却只做忧色:“而且团队里还有几位年纪大了,我怕万一……所以想着,是不是大家都验个血查一下?万一有的人只是用药剂量比较小呢?” 警方皱眉:“任同志是担心,这是无差别下药的案件?” “如何断案我不是内行,我只是觉得查一查更保险一些。” 警方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听说您的学校里都是传统技艺的传承大师们,确实要更小心一些。” 任安歌笑着点头:“确实,他们可都是国家瑰宝。” “那就这样吧,我马上跟院方联系,安排人上门采血检查,您几位就直接在医院抽血。” “好的,谢谢您。”任安歌十分感激,热情地将人送走。 回到病房,不等其他人说话就道:“刘柏,你和千帆一起先去抽血把,我先帮你看着刘萝。” 刘柏神色阴沉:“我觉得没这个必要吧。” 话音刚落,顾千帆冷笑:“我倒觉得很有必要。” 第583章 是你搞的鬼 顾大总裁的气势,一般人都接不住。 刘柏也不例外,下意识躲开他的视线,好容易才问:“你什么意思?” “之前你在所有人面前胡言乱语,差点坏了安安的名声,我还没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刘柏暗暗叫苦,十分后悔当时太急着坐实与任安歌的“肌肤之亲”,没看清楚外头的人就先开了口。 “我……我……”其实在来医院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将这事情搪塞过去,然而思来想去都没找到很好的办法。 这会心一横:“雨燕的小名就是安安,我平时喊惯了。” 焦雨燕的神色一怔。 刘柏暗示地冲她眨了眨眼,见她果然没出声,就更有胆色了:“总不能顾大总裁你的未婚妻名字有个安字,就不允许别人用吧?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了。” 说到后头,或许是心中不忿得太厉害,竟还带了点挑衅的意思出来。 任安歌觉得好笑,明明是他们心术不正,现在却弄得好像是被欺负的人一样。 顾千帆更是懒得跟他掰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总之现在警方要求大家都验血查一查,你是想不配合破案吗?” “我什么事都没有,凭什么要配合。”刘柏色厉内荏。 “配合警方办案是每个良好公民应尽的义务。”任安歌淡淡道,“还是你想被请去喝茶?” 刘柏动作一顿。 任安歌再添一把火:“如果你不配合,那么后续所有的结果,校方都不会负责,也不会为你出面周旋。” 说着她从手包里摸出一支录音笔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又问:“刘柏,请你现在讲清楚,是不是配合警方验血判案?” 盯着那代表工作的红灯一闪一闪,刘柏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老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不敢。 又想到姐姐之前的安排,验出来什么倒可以坐实他是受害者,于是心一横,伸手关了录音笔,勉强笑道:“我没说不配合,你又何必做得这个样子。” 任安歌一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顾千帆则在门口等着。 刘柏无奈,只得起身跟着走了。 任安歌在床边坐下来,收敛了神色,谁也不想理会。 倒是焦雨燕怯怯道:“萝姐姐,你想吃什么水果吗?我去帮你洗。” 刘萝毕竟流了那么多血,身体还十分虚弱,却还强撑着瞪眼,冷声问:“焦雨燕,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焦雨燕十分委屈地低着头,揉着衣角半天不说话。 “我那傻弟弟现在又不在,你做这样子给谁看呢?”刘萝冷哼,“说,你为什么会在这?” 焦雨燕咬着唇,眼里泪花闪烁:“我听说阿柏可以跟团出来玩,我好久没……没出来散心了,可他不肯带我,我就偷偷跟着他……” “你偷偷跟着?那我们怎么不知道?”刘萝神色怀疑。 “她昨晚来找了我。”任安歌淡淡道,“我看她一片痴心也是可怜,再说反正团里每个人都有两个亲友名额,我就把刘柏空着的那个名额给了她。” “你怎么能自作主张?”刘萝大怒。 “人家千里迢迢跟来,再说又不用花你们的钱,”任安歌皱眉,“难道把人丢在这不管?” 刘萝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心中愤恨无比。 又恨焦雨燕不声不吭跟来坏了他们的好事,又恨任安歌自作主张。 过了一会又怀疑起来:“那你怎么会在那个房间?” 如果不是焦雨燕莫名躺在任安歌的床上,弟弟也不会弄错人,现在阴差阳错,还把警方都牵扯进来了,他们会不会遭到怀疑啊? 刘萝现在只庆幸事前她和弟弟也服了药,还能推说他们也是受害者。 此时焦雨燕低声道:“我中午喝了点酒,有些头晕,也不敢大张旗鼓,正好任小姐休息好了,就让我直接先去她房间睡会。” “我听刘柏说喜欢你很多年了。”任安歌忽然道。 焦雨燕神色娇羞,没有作声。 “可他也不该这么做啊,怎么能看到你独自进了房间就趁机溜进去呢?”她一脸义正言辞,“年轻人就是年轻气盛哈。” 焦雨燕扑哧一笑:“任小姐,您这话说得,您也是年轻人呀。” 跟着又低头揉衣角:“我……我也是愿意的……所以怪阿柏……” 砰—— 病房门被用力推开,刘柏阴沉着脸站在门外。 任安歌却好像没看到他的神色,自然地起身道:“该到我们去抽血了,焦雨燕,一起吧。” “我也要去吗?”焦雨燕睁大眼睛。 “当然了,你也算我们这个旅行团的成员之一嘛。” “好……好的……” 她怯怯走过来,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往外走。 却在与刘柏擦身而过的时候,他忽然抓住了任安歌的手腕。 “你跟我过来。” 说罢扯着人就走。 顾千帆眉头一皱,刚要阻拦就看到任安歌冲自己微微一笑。 两人的默契让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看停住脚步,在心里却给刘柏狠狠记上了一笔。 等被拉到拐角处,任安歌用力一挣,同时停住脚步:“刘柏,你干什么?” 她的声音冷淡,眉目更是如冰,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不耐烦。 刘柏被这态度狠狠刺伤了,紧紧握着拳头,低声质问:“是你搞的鬼!焦雨燕是你安排的!” 任安歌一副惊讶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呢?” “别装了,要不是你安排的,她怎么会那么巧,偏偏那个时候出现在你的房间。” 任安歌笑笑:“你说错了,我们本来就没打算在农家乐过夜,所以也并没有给每个人订房间,那是临时开的房间,虽然最开始是我进去使用了一下,但那并不算我的房间。” 她解释得认真,听在刘柏的耳朵里,却是在顾左右而言他。 “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故意将她安排在那个房间,就是为了造成现在这个局面是不是?任安歌,你怎么这么歹毒?” 话音一落,便看到面前的年轻女孩慢慢勾起唇角,眼神轻蔑:“刘柏,我为何要故意?” 第584章 很长的一个梦 “你和焦雨燕的事情关我何事?我为何要故意把你们凑对?” 任安歌冷笑一声:“刘柏,我又不是你妈,还要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不成?” 这句冷冰冰的话仿若一榔头打在刘柏的心上。 将他满腔的愤怒和痛恨都狠狠打破。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会暴露他和刘萝卑鄙的行为。 不过任安歌似乎也并不想等他解释,只高傲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当当当的鞋跟声仿佛敲打在他心里。 任安歌将这个人丢在身后,仿佛丢掉了什么有毒的物件,心中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和顾千帆自然还有后手安排,这次刘柏和刘萝别想那么简单的过关。 这次以后,他们若还敢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妄图再拿她当踏板用一次,她也不介意让这两个人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 不过想到这一家子又当又立的风俗,估计是不敢再来招惹她了。 毕竟那遮羞的牌坊,他们可舍不得丢掉。 顾千帆一直远远注视着两人的情况,任安歌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发现他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显然是随时准备出手的架势。 笑得心口酸胀,她侧头依偎在顾千帆的肩膀上,感觉对方慢慢放松下来,才柔声道:“千帆,我何其有幸才能遇到你。” 敏锐的感觉到心上人仿佛放下了什么沉重的东西,顾千帆又心疼又欢喜,伸手揽着她,低头闻了闻她的发顶:“是我幸运能遇到你。” 想起上辈子快四十了还冰山一座的顾大总裁,任安歌煞有介事的点点头:“确实,免了你孤独终老。” “调皮。”刮了刮她的鼻子,两人这才携手进了病房。 “我还要回酒店那边安抚大家,那这里就交给你了?”任安歌是对焦雨燕说的。 “好的,没问题。”焦雨燕搓着衣角。 “急救的费用学校暂时帮着垫上了,但之后的费用你们就要自己解决了。” 一听这话刘萝就炸了:“凭什么!” 任安歌笑笑:“毕竟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何况还是和男朋友乱来才导致这样的后果。” “我是跟着你们出来才出是的!”刘萝哪里肯依。 任安歌却不想跟她啰嗦,只点点头:“那你可以去告我。” 正说着呢,刘柏失魂落魄的进来,听到姐姐还想胡搅蛮缠,忽然大吼了一声:“别吵了。” 任安歌和顾千帆趁机离开,隐约听得病房里其他人在抱怨:“这是医院,还让不让人休息了?” …… 安静地携手走出医院,顾千帆冷笑:“她倒是一点也不心虚。” 任安歌随口道:“刘萝向来是这样的人。” 默了默,顾大总裁试探着问:“你好像很熟悉他们。” 这个疑惑在他心里压了许多年,虽然好容易问出口,其实并没有报能得到答案的希望。 任安歌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片刻后轻叹:“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一直没找到机会。” “说……说什么?”顾千帆难得结巴一次。 “你紧张什么呀。”小姑娘笑出声来。 两人找了个咖啡馆坐着,她轻轻搅着咖啡,低声道:“还记得去年地震那一会吗?” “嗯,你说你做过一个梦……”顾千帆忽然反应过来。 “对,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任安歌神色迷离,“梦醒来后,我一度分不清今夕是何夕,甚至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真正的做梦。” “梦里……有刘柏姐弟?” “何止有,”任安歌苦笑,“梦里我跟他在一起了。” “什么!”顾千帆怒目,“他做梦呢。” “噗——这不是我做梦吗?” 顾千帆很不优雅地翻白眼:“那必须是他做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 “好了好了,你还听不听我说了?” 谁料顾大总裁语气坚决:“不听。” “啊?”任安歌一脸意外。 “听你怎么跟他在一起吗?我不听,反正是个梦,就忘了吧。”顾大总裁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哎呀,真该让他们来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任安歌没忍住伸手戳他的脸颊,结果被抓住手指送到嘴边。 轻柔而虔诚的吻落在指间,顾千帆柔声道:“好安安,既然是梦就不必记得了,把那些不好的人,不好的都忘记,只看着我,只感受我给你的幸福,好吗?” 仿佛被他蛊惑,任安歌的眸光渐渐化成了一滩水,轻声回应:“好——” 做过恶事的人,今生再无机会伤害她,所以还有什么好耿耿于怀的呢? 上天不是已经补偿了她吗? 任安歌笑着喝了一口咖啡,有种今生尘埃落定,心满意足之感。 回到酒店后,大家都已经采完血,再听了任安歌的解释,便都释怀了。 年轻人甚至有些激动。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牵扯到案件里面,有种别样的感觉。 直到睡觉前,大家都在讨论到底是谁下的药。 有说是私房菜馆店主的,又说农家乐是黑店的…… 任安歌在旁边听着,一边为几个莫名背锅的老板遗憾,一边觉得学校里的大家果然还是善良。 居然没有一个怀疑到姐弟俩身上的。 大约是觉得这两位也是受害者吧? 至于两位正主,想着自己也是“受害者”,一点也没担心警方会查出什么。 然而这样的自信只维持了一天不到。 警方火速破案,不但找到了有两人指纹印的塑料袋,还从塑料袋里验出了成分一样的药物来。 其他人都没事,但从任安歌与顾千帆的水杯里验出了残留的药物反应。 根据医生推测,两人的水杯里药物分量不多,两个人又喝得不多,这才逃过一劫。 不过任安歌反应下午有些不适,估计就是药物的作用。 听到这些调查结果,大家忽然想起刘柏说的那句话来。 于是有急公好义的同学,找了警方补了口供。 几方印证,不止是警方,大伙也很快就推测出了事情的真相。 这两姐弟是真的胃口好啊,居然想将任安歌与顾千帆双双拿下,十分能豁得出去。 结果估计是第一次下药掌握不好分量,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大家是纷纷拍手叫好。 第585章 探望 将刘柏挑进学校来当弟子的木工专业老师傅大约是最闷闷不乐的。 他感觉这事自己有责任,要不是他识人不清,把这种狼子野心的人招进来,也不会惹出这种祸事。 尤其一想到任安歌和顾千帆差点就失了清白,他就后怕得饭都吃不下。 任安歌听说这件事后哭笑不得,不免去解释安抚一番。 经此一事,刘柏在学校里的名声算是臭了,一回学校,老师傅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个报告上来,要求将这个人品稀烂的徒弟退掉。 这是藏龙学校的一个特点了,在去除类似于“传男不传女”这种糟粕传统后,另一些大多数老师傅看重的传统保留了下来。 其中便有师傅有资格申请退掉不合格的徒弟这一点。 当然,像从前一样,喊徒弟滚蛋就必须滚蛋是不可能的,一切都要经过学校领导层的严格讨论。 而刘柏这次的事情都有警方板上钉钉的调查结果在,校方没花多少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刘柏被劝退了。 而刘家不会就此罢休这个结果,任安歌也早有准备。 还没等刘家人来闹起来,就收到了警告。 如果想要他们做的丑事传遍大江南北的话,大家就来试一试。 原本刘家是想着任安歌是个瓷瓶儿,磕了碰了那都是自家赚到,想不到对方的态度如此强硬。 不仅如此,还将所有准备好的证据给他们看。 只要他们敢闹一下,姐弟俩在紫江苑下药的画面就会传得明明白白。 既然早有防备,任安歌怎么可能不留证据?紫江苑早就有部分监控启用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的眼里。 “你……你这个女人好毒啊。”刘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指着任安歌怒骂,却还不敢大声。 看着这个好像瞬间老了好几岁的女人,任安歌笑得十分快意,半晌方收了笑声淡淡道:“比不上你们一家子,这份大礼我先收着,记住了,但凡外头有只字片语抹黑我们的,我都算在你的头上。” “到时候你们老家一定会好好传一传你的好儿子女儿干的事情,唉,过街老鼠的滋味,你们还没尝过吧。” 刘妈妈目光惊恐。 以前她是怎么觉得这个女孩儿又蠢又好拿捏的? 任安歌哈哈大笑,最后一点仇恨随风而散。 她想这次自己是真的不在意了。 虽然一命偿一命这种结局没有达成,不过这辈子她活得好好的,便不计较那些了。 只看着刘家的富贵梦破灭,就已经足够快意了。 此时她却想不到,自己是彻底放下了,亲爱的顾大总裁却小气得很,一直暗中打压着这恶心的一家子,果然让他们这一辈子都只能在烂泥里打滚。 顾大总裁名言:就算是在梦里,欺负我的老婆那也不行! …… 刘柏的事情告一段落,刚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任安歌忽然接到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肖浩青的病情急剧恶化。 肖家与罗家一直有来往,外婆他们最近总是去医院探望,据说肖伯伯夫妻一夜白了头。 虽然一直远着肖浩青,但这一世两人的关系到底是缓和了不少。 因此听到这个消息,任安歌也着实有些难受,与顾千帆商量了一番,决定和卫阳一起去探望一下。 看到周曼如的时候,任安歌大吃一惊。 来之前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但万万没想到周曼如居然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 可转念一想,肖浩青是他们的独子,周曼如向来将这个儿子视作命根子,只觉九天仙女下凡也委屈了他,谁料突然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难怪会受不了。 以前周曼如不太喜欢任安歌,现在却顾不得那些了。 事实上周曼如早就盼着任安歌来了。 至于原因…… 只有她这个常常陪夜的妈妈知道。 自己儿子偶尔会在睡梦里喊任安歌的名字。 那一刻她真是心如刀绞,也不是没有跟丈夫说过。 然而肖伯伯是个明白人,知道任安歌对儿子毫无暧昧之情,想到如今任安歌与顾千帆的情况,最后还是拒绝妻子让他去开口的要求。 儿子要离开了,他如何不心疼?可也不能不考虑活着的人啊。 所以他千叮万嘱:除非任安歌自己来,否则千万不可以去强迫。 周曼如等啊等啊,终于等来儿子想见的人,如何不强行扬起笑脸相迎。 两人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这才去看病床上的人。 肖浩青闭着眼睛,插着氧气管,整个人瘦到让人怀疑被子下头是不是真的有身体在。 上辈子肖浩青也是死于肺癌,临死之前托人带话,希望能见任安歌一面。 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嫁到刘家,刘柏不喜欢她提起前任,所以直到肖浩青去世,她也没有去见过。 故而也不曾见过肖浩青病发的样子。 现在一看,任安歌心中也难免酸涩。 青春正好,曾引得c市高校女生纷纷围观的俊美男孩,如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浩青,浩青……安歌和卫阳来看你了……”周曼如在儿子耳边低声呼唤。 发青的眼皮微微颤抖,似乎连睁开眼睛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肖浩青的目光缓缓划过两人的脸,扯出个非常虚弱的笑容:“你们来了……” 任安歌板着脸点点头,脑中是他曾经神采飞扬的模样。 肖浩青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只说了那四个字以后便因为疼痛发起抖来。 卫阳与他关系一般,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听着周曼如忍不住的哭腔,任安歌的心也揪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是曾经真心相付的那个人啊。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完全不管病房里其实也有厕所,任安歌直接冲了出去。 目睹生老病死带来的无力感,让她非常的难受。 躲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她缓缓平复内心的疼痛。 尹麓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喂——”任安歌稳住声音。 “任安歌!研究有重大的突破!”尹麓用从未有过的激动声音说话,“那两块玉的研究!我的天!你一定要来看看!” 第586章 成果汇报 顾千帆很快安排好时间,陪着任安歌直飞北京。 展伦华在机场接了他们,直接带着人去大会堂。 “这次的实验结果我听了一耳朵,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厉害了。”开车的时候,展伦华也难掩兴奋。 任安歌好奇:“到底是什么结果?尹主任神神秘秘的,也不在电话里说清楚。” “哪里敢随便在电话里说啊,”展伦华笑,“你们一会参加的就是本次实验结果的报告会,到时候肯定知道得很详细,何必听我这个外行瞎讲解。” 他都这么说了,任安歌只好按捺住好奇心,等着参加实验报告会。 全国有名的大会堂,虽然有展伦华带路,三人还是接受了非常严格的安检。 等进入大会堂内,看到那些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面孔,他们顿时理解了。 这些人可以说是中国的半条命脉了,随便哪个出了事,都是难以接受的沉重损失。 三个小辈乖觉地坐到了角落里。 大会堂内的人渐渐多起来,差不多座无虚席后,前面主席台上也坐了一排人。 尹麓与他的研究员们拎着一堆仪器和银色的保温箱进来了。 有条不紊的摆出了一个临时的试验台,尹麓试了试耳麦,在“喂喂”的回音中,场内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领导,各位同志,大家好。” 任安歌嘴角微翘,恰好与顾千帆视线对上。 便看到对方也是嘴角含笑,显然也是觉得这种官面上的问候方式,从尹麓嘴里说出来十分有意思。 大约所有的官方会议都是一样的流程吧,连尹主任都不可避免的要说上几句轱辘话,不过他显然压缩过这个流程,很快就进入了主题。 银色的保温箱被一一打开,其中一个箱子里并排摆放着一红一紫两枚玉石。 另外两个箱子里,各摆放着3*6支试管。 不同的是,一个箱子的试管溶液是瑰丽的红色,另一个是神秘的紫色。 如此巧合的色彩,很难不与两块玉联系到一起。 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任安歌伸长脖子睁大眼睛,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起来。 空间玉石的秘密,是不是马上就要解开了。 “各位,这两块玉如何得来的,很抱歉暂时不能告知,但我可以告诉各位,这两块玉与已知的任何矿物都有一定的区别。” 这句话已经足以引起大家的兴趣了,与会者的视线纷纷落到两块石头上。 “这块红玉,分子结构与普通的玉料十分相似,但其内部含有数量非常巨大的活性物质,我暂且将其命名为:活性红。” 尹麓按了一下手中的遥控器,硕大的投影仪上立刻出现了显微镜下的画面。 激光笔在幕布上圈了一下:“这是实时录制的显微画面,大家可以看到,这些物资十分活跃。” “我们对这块玉石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为此甚至创造了一种类似微创手术的实验方式,尽量减低在实验中对玉石的损害,正因为如此,我们发现了一个更加让人惊讶的事实。” 戴着洁白手套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红玉,大家这才看到在红玉上有一个用马克笔画出来的十字。 “这个位置,是我们当时获取样本的位置,用的就是被戏称为微创手术的方法,最后在玉石上只留下了一个长约一毫米,深约三毫米的轻微创口。” 他将玉石送到主席台上,给大领导们传看:“大家可以看到,现在这个创口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事实上,在取了样本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察觉创口在缩小,所以立刻用马克笔做了记号。” “事实证明我们没看错,这块玉石出现了自愈能力,总过花费了78小时34分02秒,那个创面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与会者们瞬间忘记了会场纪律,一时间整个大会堂都充斥着嗡嗡的议论声。 主席台上传看完毕,尹麓又万分小心的将红玉摆回箱子里,然后大声道:“可以肯定,这种神奇的自愈性,与活性红的存在有关。” 他一开口,大家立刻就闭紧了嘴巴,生恐漏掉了一个字。 “我们经过一系列的研究,终于提取成功了含有活性红的试剂。” 举起一根试管,里头红宝石一般的液体在灯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投影上的画面一变。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试剂在显微镜下的画面。”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幕布上。 画面中,活性红在液体中欢快地游动着,仿佛池塘里的鱼儿,自由自在生机勃勃。 “根据活性红的特性,我们与中科院的专家一起,研制出了一种药剂,目前已经开始进行动物实验了。”尹麓的语气激动起来,“从目前的实验结果来看,这种药剂可以有效促进伤口的愈合速度,是一种超高效的外伤药物。” 有一些人的神情也跟着激动起来,其中有几个任安歌十分眼熟,仔细一想,好像是军方的人。 尹麓平复了一下心情,放下试管,再次按动投影遥控。 画面又变了,看上去是一些长得像小章鱼的东西,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唯有小小的触须不时飘荡一下。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了,这是显微镜下的紫玉。” 尹麓将紫玉展示出来:“这块玉石中没有活性红一样的活跃物质,却有这种像八爪鱼的小东西,我们暂时命名为:八爪紫。” “这个东西的形态,让我想起某些病毒,所以一开始的时候,我们是往某种暂未发现过的新型病毒去考虑的。” “然而在进行了一系列的试验后,我们惊讶地发现,八爪紫居然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下面请看一段视频演示。” 投影开始播放视频,尹麓现场解释:“这是常见的流感病毒,现在我们将含有八爪紫的试剂滴到上面。” 画面中出现了懒洋洋的八爪紫,在接触到流感病毒的一瞬间,八爪紫忽然动了,它的触须紧紧抓住了流感病毒,将它包裹住,然后流感病毒就——被吃了。 第587章 布置任务 虽然用“吃”来形容有些怪异,但大家一时间也找不到别的词汇。 蜷缩起来的触须,在流感病毒被“吃”掉以后,重新舒展开来。 但它并没有恢复懒洋洋的样子,而是飞快地摆动着触须,往另一个流感病毒游过去。 大约五分钟后,这滴试剂里的流感病毒就被吃得干干净净。 周围清净了后,八爪紫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又静止不动了,唯有几条触须缓缓摆动。 “请大家再看下一个实验。” 尹麓简短地说了一句,按了一下按遥控。 “这些依旧是流感病毒,这些则是人体细胞,现在我们送了一个八爪紫进来。” 八爪紫重复了上一个视频的活动。 它将流感病毒吃光后,继续冲向了人体细胞。 然而在抓住那只细胞以后,它的动作停了下来。 不少人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它好像在思考”这样的无稽想法。 任安歌注意到,不少人晃了晃脑袋,好像这样就能将滑稽的猜测给驱逐出去似的。 视频画面静止了一会,然后大家便看到八爪紫慢慢松开了那个无辜的细胞,恢复了懒洋洋的做派。 尹麓的声音适时想起:“大家看到了,八爪紫并没有伤害人体细胞,我们也从紫玉中提取出了溶液,在小白鼠身上进行了初步试验,结果证明八爪紫会消灭实验题身上的有害病菌,却不会对正常的细胞动手。” “哗——” 这下会场的纪律是彻底崩坏了,毕竟这个实验结果太过惊人。 活性红针对外伤,这一点其实大家并不是太过惊讶,毕竟愈合速度慢一点也是能愈合嘛。 但八爪紫这个……许多人想到了至今不能功课的那些绝症。 如果真的可以实现临床应用,那就是造福全人类的大事啊。 尹麓显然知道大家为何激动,给了充足的时间让与会者的情绪重归平静。 再开口的时候直接就泼了一桶凉水:“很可惜的时候,不论是活性红或是八爪紫,暂时都无法人工培育,所以大面积实验和应用暂时无法视线。” …… 会议结束后,尹麓的人来请任安歌过去。 三个小年轻一起上了商务车,就看到尹麓坐在后排,身边是那三个珍贵的保温箱。 他正在揉着太阳穴,任安歌笑问:“尹主任,你工作太废寝忘食了吧。” 闻言才睁开眼睛,金丝眼镜后的视线十分锐利,在三人身上一溜才淡淡道:“还不是因为有些人招蜂引蝶。” “这跟顾千帆有什么关系。”任安歌脱口而出。 “看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尹麓翻了个白眼。 任安歌撇嘴:“尹主任,你把我们喊来,不会就是为了抱怨几句吧?” 尹麓手一指:“坐。” 于是三人落座。 “其他人不知道两块玉的来历,领导们是很清楚的,现在我的实验室已经拿出了阶段性成果,暂时不会有人再支持马怡的实验室了。” 他盯着任安歌:“但相应的,你和唐沛的珍贵程度也在上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的意思是,上面会对我改变态度?” “毕竟这个东西太珍贵了,现在八爪紫还没有进入人体试验,一旦开始临床试验,若证实了确实对癌细胞等有作用,你想想后果。” 展伦华扭头,啧啧有声:“感觉眼前是个宝贝疙瘩啊,不控制起来自己都不安心。” 尹麓微微点头:“考虑到空间的升级需要你配合,大概率不会与你交恶,但严密的监控是必然的,任安歌,以后你的行动很可能会被相关部门全部掌控,行事务必要注意点。”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务必不要让马怡之流抓到什么把柄,若他们成功树立起了你对国家可能有害的印象,你想翻盘就难了。” “毕竟……”他犹豫了一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任安歌一阵感动:“尹主任,多谢你的提醒。” “我不是为了提醒你,”他却不肯接这份感激,“只是你和唐沛的研究工作一直是我经手,我了解你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的研究也只能被迫停下了。” 这才符合他这个研究狂人的形象,但任安歌依旧很感激他。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至少人家说的话确实是善意的。 “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回去也会叮嘱唐沛。” “好,那就说下一件事。”他拍拍保温箱,“在会议上我没有说,但这两块玉提取了几次原液后,感觉……萎靡了许多。” “萎靡了?”任安歌一时不能理解这个说法。 “虽然我不该用这样感性的词来做形容,但确实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赐予了。”尹麓神色淡漠,“所以我想让你将玉收回空间里,看能不能温养回最好的状态。” 说着就到开了存放玉石的箱子。 在大会堂的时候因为隔得远,任安歌并没有察觉什么。 这会近距离看到,她这才悚然察觉—— 确实是萎靡的感觉。 两块玉石看上去,真的给人一种无精打采的感觉。 任安歌忍不住伸手将它们捧起来,迎着光看了看,这才发现大约是两块玉石的光泽有些暗淡,这才给了萎靡的感觉。 “那我就先放到空间里试试。”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结果尹麓递过来一个平板:“四小时一次,每天六次记录玉石的情况,需要记录的数据已经做成表格放在桌面上。” 无语地接过-平板,任安歌小声抱怨:“那我岂不是睡着了还得爬来记录。” “这是一个研究院必要的品质。” “可我不是研究员啊。” 四目相对,尹麓的目光十分坚持。 最后任安歌退却了:“好吧好吧,我一定会认真负责的记录。” “第三件是,关于唐培的空间。”尹麓搓着手指。 “他的沟通一直有问题,所以我们并没有弄清楚他空间的功用,我听人汇报,唐沛现在正常的基本沟通已经没问题了吧?” 第588章 初次实验 任安歌点头。 “那你开始尝试着跟他进行空间方面的沟通吧。”他推了推眼镜,“我怀疑,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独自在山里活那么久,还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很可能与他的空间有关。” 这一点大家都比较赞同,于是没人说话。 “最重要的是弄清楚他的空间如何升级,我们会全力帮助他。”尹麓的目光少见的兴奋起来,“如果顺利的话,我们还有可能研究绿玉。” 空间第一次升级诞生的绿玉被卡修斯暴殄天物了,这一点他一直耿耿于怀。 好容易找出了第二个拥有空间的人,一直不能与唐沛顺利沟通,尹麓面上不显,心里不知道多焦急呢。 任安歌自然一口答应。 以为该说的都说完了,结果尹麓还有第四件事。 “不瞒你们说,无论是活性红还是八爪紫,都将秘密进入人体试验了,我们正在征兆自愿者,你们可有推荐的人选?”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作为这两种新物质研究的负责人,基本还是可以肯定,这两种物质对人体没有什么危害,因为毕竟还没有经过国家规定的临床试验,所以这一点在会议上我没有提,但实际上,这两种物质是可回收的……” “可回收?”三个年轻人都是一脸懵。 这么高大上的新物质,为什么一下子就跟垃圾、环保扯上了关系呢? 尹麓一眼看穿他们的心思,翻了个白眼严肃地道:“这两种物质很神奇,他们可以进行人为分离,但不会自行散开,也就是说,我将一试管的活性红倒在一处伤口上,促进了伤口的愈合后,活性红依旧在伤口的位置待着,只要小心一点,完全可以将它们回收到试管中。” “什么?”任安歌大惊,“它们看起来就是液体啊,难道不具备液体的流动性? “没错,看上去是液体而已,事实上,是半胶质。” “八爪紫注入到活体中后,也是这样?” “它们在活体体内倒是不能直接回收,不过却会随新陈代谢排出体外。” 三人都是一阵无语。 说得这么文化,他们还真不信那些用来实验的小白鼠还能流紫汗不成? 所以比较合适排出八爪紫的途径只有一个——拉。 “所以这玩意最后会被拉出来。”展伦华一阵恶寒,“然后你们又从粪便中去回收吗?” “基本上是这样。”尹麓一脸淡然。 “如果是临床应用,这个回收还真是有点……”任安歌轻咳一声,将一群白大褂围着厕所在回收八爪紫的画面赶出脑袋。 “总之,这两种物质目前来看,具备可重复利用性,但我们暂时不能肯定,这种重复利用有没有上限,所以还是希望空间能恢复两块玉的活力。” “我明白了,会好好观察的。” “至于实验人选,我……”任安歌正要说“我没有”,忽然想起什么,一下子闭紧了嘴巴。 “你有人选?”尹麓非常敏锐。 咬了咬唇,任安歌下意识看了眼顾千帆。 后者对她多么了解,立刻反应过来:“你是想……肖?” 任安歌默默点头,尔后问:“你觉得如何?” 心中自然是吃味的,万万没想到女朋友这样惦记着那位,但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他只能压下满心醋意,轻声道:“这毕竟是首次人体试验,他家里能同意吗?” “还有,安安,你要知道,若出了什么事,你们两家可就结仇了。” 任安歌抿着唇,好半晌才点头:“我知道,不过……我想跟肖伯伯商量一下。” “也好,总归还是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行。”顾千帆表示认可。 “尹主任,”得了他的认同,任安歌立刻道,“请给我一点时间,我去打个电话。” “可。” 任安歌下了车,翻出一个很久没有电话联系过的人。 “肖伯伯,我是任安歌。” “我知道,安安,你怎么想到给肖伯伯打电话了?” 对面的声音十分疲惫,现在唯一的独子正逐渐走向死亡,他也十分不好受。 还得扛着不能倒下,否则这个家就要撑不下去了。 “肖伯伯,是这样的,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有一种新药马上要进入人体试验阶段了,根据之前的实验结果来看,这种药能有效消灭癌细胞……” “什么?”话筒里声音一下子抬高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过肖伯伯,这种药还没经过人体试验,我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其他后果……”任安歌咬着唇,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冲动了。 毕竟,这种东西不但没有经过人体试验,而且还是空间里诞生的,谁也不敢保证真的对人体无害,万一后遗症在几年甚至几十年后才出现呢? 任安歌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肖伯伯的语气也冷静了一些:“安安,你能不能详细说说这个药?” “很抱歉,这个药的所有资料目前都处于保密状态,我不能随意泄露相关信息,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这绝不是什么小作坊弄出来的噱头,是正规实验室与中科院合作研究的。” “保密,保密……”肖伯伯无意识地念叨了两句,最后道,“那如果我们愿意接受试验,要如何做?” “马上安排肖浩青到北京来吧。” “可以给我半天时间吗?我马上去医院和他们商量一下。” 任安歌低声询问了一下尹麓,后者表示同意,她才回话:“我问过了,可以,那就等您的回应了。” 挂了电话以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尹麓看了看表:“这样,我先回实验室,你那边有消息了告诉我。” “好的,谢谢尹主任。” 三人下了车,展伦华大手一挥:“走吧,跟我回家。” “干嘛要跟你回家?”顾千帆已经盘算了好一会,要带着安安去过二人世界。 “我家老头念叨你们好久了,前段时间老爷子不是还为了安安的事情跟家里联系吗?老头可激动了,一直说安安是我家贵人呢,这次来了你们不去家里,老头说不定要扒了我的皮。” 第589章 邀请 顾千帆嘴上说着“哪有那么夸张,展伯伯可舍不得”,最终还是接下了展伦华的邀请。 路上展伦华就和家里联系了,所以展宣早就站在车库那等着,一看到任安歌就扑了上来:“安安!” 结果指间刚摸到任安歌的肩膀,就感觉被人抓住了命运的后衣领。 侧头一看,展宣秀眉倒立:“顾千帆,你什么意思?” 顾大总裁毫不怜香惜玉的拖着她退开几步:“注意保持距离,我吃醋。” 最后三个字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把展宣都惊呆了:“不是吧,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的吗?” 顾千帆板着个脸,毫不犹豫:“没错。” “安安!”展宣一脸委屈,“你看看你男人,也太过分了,你不管管吗?” 任安歌憋笑,佯装嗔怒:“千帆你也真是的,干嘛这么拎着展宣,小心卡着她脖子会不舒服的。” 展宣点头:“没错,我会受伤的!” 然而下一秒反应过来:“你就说他这个啊?” “不然呢?”任安歌无辜地眨眨眼。 这会还看不出她跟顾千帆是“夫唱妇随”就有点傻了,展宣一跺脚:“好哇,这还只是订婚呢,你就跟顾千帆一条心啦。” 顾千帆得意洋洋:“那是,我老婆不跟我一条心,难道还跟你啊?你不是跟……” 突然住了嘴,顾千帆转移话题:“到底还进不进门啦?” 一直没说话的展伦华大声道:“进进进,老头肯定等着了,走吧。” 任由顾千帆牵着自己往前走,任安歌有些奇怪地看看展宣,又看看展伦华。 总觉得刚刚一瞬间,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联想起上辈子展宣结婚,顾千帆特意挤出时间参加的情况,这疑惑就更大了。 以前还误会过两人的关系,可看他们相处如此自然,并不像是有过情愫的样子,那就更解释不通了。 这可是上辈子无数狗仔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到一个红颜知己的顾大总裁。 唯一一个让他能更改工作时间,跑去参加婚礼的人。 光是这一句话,就够那些八卦周刊编出十个八个不同版本的感情故事来了。 不容她多想,几人已经进了客厅。 一对保养十分不错的中年夫妻停止了交谈,冲大家扬起笑脸。 男的任安歌在视频会议中见过,正是展伦华的父亲。 女的想必就是展伦华之母了。 一番介绍后,大家落座。 展伯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任安歌,第一次见真人,小姑娘给他的印象很不错。 “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叫你安安,不介意吧?”展伯伯笑眯眯的。 “不介意不介意,您是长辈,怎么叫都可以。” “都不必拘束,这是在家里,咱们不谈那些国家大事,只说私情。”展伯伯笑容和蔼,“我家的老爷子在c市这么多年,多亏有你不时陪伴照顾,听说老爷子心情不错,身体也还康健,我们才能放心。” 任安歌谦虚道:“这话我可不敢应下,说来惭愧,回想这么多年,也不知在忙碌些什么,其实没有怎么陪过展爷爷,是我疏忽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们正是年青的时候,当然要努力拼搏,但你心里孝顺老爷子,他是知道的,否则跟我们犟了这么多年,老爷子怎么会肯为了你打破规矩,主动跟家里联系呢。” 展伯伯是真的感慨,眼眶都有些发红。 毕竟是自己亲爹,一别多年,展老既不肯回家,也不许他们去探望,偷偷过去若是被发现了,还要惹得老爷子发好大的脾气。 闹了两回,他们还真不敢违背展老的意思,就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若不是出任安歌这档子事,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揭开老爷子心结的一天。 现在好了,上次虽然是为了任安歌的事情跟家里联系了,但毕竟开了这个头,之后家里腆着脸打电话什么的,展老也不好再拒绝。 一来二去,老爷子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一些,虽然还不肯回家,但展家这边派人过去探望,到底没再被打出来。 这一切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任安歌,他们可一直记着小姑娘的恩情呢。 听展伯伯这么解释了一遍,任安歌连连摆手:“都说血浓于水,展爷爷与你们是骨肉亲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又怎么会真的不相认呢?只是老人家脾气倔,暂时想不通罢了,不过我还是相信,就算没我的存在,最后你们也会和好的。” 展伯伯语气感慨:“这话我也承认在理,但有句话叫‘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我爸年纪大了,早一天和好,我早一天安心啊。” 想起已经去世的妈妈,任安歌很能体谅对方的心情。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展宣连忙打圆场:“爸,安安好不容易来一次,你感谢完了没有?感谢玩了我就要把安安带走了。” “去哪?”任安歌一愣。 “当然是去我房间啊,”展宣神秘一笑,“我那可是有不少顾小少爷的丑照哦。” 额角的青筋一跳,顾千帆果断道:“不许去。” “就要去。”展宣做了个鬼脸,“安安,你想不想看?” “想。”任安歌答得斩钉截铁。 于是两个姑娘携手飘然上楼,留下顾千帆起身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展伦华笑:“你就别挣扎了,我妹喜欢任安歌,那些照片迟早曝光。” “你别忘了,展宣的相册里,你的丑照才是最多的。”顾千帆语气冷淡。 “卧槽!”展伦华一跳三尺高,怎么忘了,妹妹那个坑哥的,绝对不会只拿顾千帆的照片出来。 话音刚落,展伯伯脸一沉:“你说什么?” 展家家教甚严,在家中不需说脏话这一条家规,听说还是展老亲自定的。 展伦华一捂嘴巴,立刻转移话题:“我去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喝的,给妹妹和客人送上去。” 走了两步,回头:“顾千帆,你还不来帮忙?” …… 任安歌被展宣拉进了房间,果然和她想象的相似,这是一间充满童话公主感觉的房间。 第590章 我的眼光够好 “安安随便坐。”展宣忙着去翻相册。 任安歌便在柔软的小沙发上坐下,顺便将粉色的独角兽抱枕抱在怀里。 没多会展宣也过来挤着坐下,两人开始一起翻相册。 前边都是些小奶娃的照片,展宣快速翻过。 从三岁多开始,相册里就陆陆续续出现了顾千帆的身影。 任安歌不是第一次看顾千帆儿时的照片,却依旧觉得稀奇。 展宣更是小嘴叭叭个不停,为任安歌解释着每一张照片。 随着照片里几个小孩逐渐长大,越发能看出与如今相似的面容来。 翻着翻着,一张照片忽然从夹页里落下。 任安歌随意一瞥,如遭雷击。 那是一张亲密的吻照,主人公却是—— 展宣急忙将照片捡起来,脸色通红,目光闪烁。 好一会后她才站起来:“是不是觉得很恶心,对不起。” 一边说,一边退后几步,尴尬的解释:“你放心,我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病,也只是把你当朋友,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越说,她越是语气凌乱,视线也不敢落在任安歌脸上。 看着展宣这幅样子,任安歌忍不住想,她是不是以前被人嫌弃过,所以第一反应才是解释这些呢? 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拉住展宣的手,在她倏地惊讶的视线中重新坐回去,任安歌柔声道:“我没觉得恶心,更没有想其他有的没的,刚刚只是有些小惊讶。” 迎着展宣将信将疑的目光,任安歌笑了:“难怪当时陆思敏会主动上门来帮忙,我后来还觉得奇怪呢。” “奇怪什么?”展宣下意识问。 “就她那臭脾气,居然会在马上要出国的时候上门自荐,这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啊,肯定是因为你的拜托,她才肯来的吧。” 任安歌坐在沙发上假装作揖:“还要多谢你,若没有陆思敏,我哥的事情肯定更难解决。” 见她确实不在意的样子,展宣偷偷松了口气。 果然自己还是没看错人的,也难怪敏敏对她的评价也不差。 人放松了,这话又多了起来,展宣好奇:“安安,你也太平静了吧,我哥第一次知道的时候,好像天都要塌下来。” 任安歌惊讶:“展伦华知道你和陆思敏……?” “意外知道的,他来问我,我没有否认。”展宣摇头,“我也不会否认,不然对敏敏不公平。” “敏敏……”回忆陆思敏的毒舌风采,任安歌微微一抖,“咳,这个称呼还真不像她。” “她是不是特别毒舌?” “是啊,”任安歌不做掩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妈都被她气到了。” “真不好意思,她就这毛病,其实人很好的。” “是啊……”想起母亲,小姑娘又有些伤神,“要不是她帮忙,我可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妈妈被绑架的消息。” 听说过她妈妈的事情,展宣安抚地拍了拍她,转移话题:“敏敏也是为了我才想出国去拼一拼的。” “我能理解。”任安歌点头。 印象中陆思敏成名之后,也基本都在国外活动、居住。 想来对于两人这种情况,还是在国外的接受度更高一些。 这么说的话……上辈子顾千帆参加展宣的婚礼,莫非其实是展宣和陆思敏的? 任安歌使劲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场婚礼虽然因为顾千帆受到了关注,但展家的保密措施做得极好,竟然没有任何关于这对新人的消息流出来。 若只是普通的婚礼,实在不必做得这样滴水不露。 这么想的话,任安歌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这对不是悲剧收场。 放下心来,她也升起了好奇之心,忍不住问:“你和陆思敏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啊?” 展宣正要说话,房门被敲响。 展伦华和顾千帆一人端着饮料,一人端着甜点进来了。 展宣兴致勃勃地介绍:“安安,这个是我们家请的厨师的拿手绝活,你尝尝,味道可好了。” 拿起一块尝了尝,任安歌点头:“果然好吃,不腻不齁,还有一股特别的清香。” “好吃吧!”展宣得意,“敏敏在国外这么久,常常说怀念这个味道呢,可惜这种糕点保质期很短,不能邮寄出去。” 展伦华视线在任安歌脸上一扫而过,了然地道:“你知道了?” “刚无意中知道的。”任安歌也不躲闪。 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展大公子笑了:“展宣没看错你。” 一听这话,任安歌就知道他的态度了。 这是见自己毫无异色感到满意呢。 心中也是为展宣高兴,亲人大度又包容,是她的福气。 展宣得意洋洋:“那当然,我的眼光向来很好。” “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展伦华翻白眼。 “难道不是吗?”展宣搂着他的胳膊,“投胎的时候我就知道,咦,这哥哥不错,跟上,之后你那么多小伙伴,我就一眼认定顾千帆是个值得交的朋友,虽然嘴毒了点,但把后背交给他不用担心被捅刀子。” 又靠在任安歌肩膀上:“再看安安,那可是我一眼就认定的好朋友,难道我眼光不够好?” “好好好——我看你嘴皮子比眼光好多了。”展伦华一脸无奈。 顾千帆则故技重施,又拎着人领子把她从沙发上赶走,自己一屁股坐下,搂着安安的肩膀:“少跟安安撒娇,这是我的人。” 任安歌脸红,忍不住推了推他:“你别这样。” “我不——”顾大总裁根本不管那两个惊掉的下巴,反倒一偏头,非常淡定的靠在任安歌肩膀上,“我老婆,我才能靠。” 展伦华:……呕。 展宣:撒什么狗粮!好像谁没有另一半一样,哦,我的单身狗哥哥没有。 …… 两人在展家吃了饭,展伯母还给他们准备了大包小包的礼物,非要让两人带走。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任安歌只得再三保证,有空就去展老面前吹吹风,争取让展老今年回家过年。 而肖伯伯那边也终于有消息了,他们决定试一试。 第591章 厕所惊魂 肖浩青要到北京来,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他的出行需要非常小心。 不然若是在路上没抗住,那就死得太冤枉了。 顾千帆日理万机,陪着任安歌过来参加会议的时间都是强行挤出来的,要继续待在这边,顾济海都要直接杀过来了。 没办法,他只能依依不舍的走了,任安歌则继续留在北京,等肖浩青过来,与实验室对接完毕后再走。 肖伯伯在司法系统多年,自有其人脉,最终居然给儿子安排了一个专业救援的飞机,上面有全套的紧急救援设备,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病人在转院途中的生命的安全。 他们将在后天直飞北京,任安歌这边也安排了车辆去机场迎接。 空出的一天无事,便约了展宣一起逛街。 “安安,这件衣服好看吗?” 下个月是陆思敏生日,展宣要飞欧洲陪她,这会正兴致勃勃给准备衣服,还要选购礼物。 看了一眼那间lolita风格的衣服,任安歌一脸无奈:“你这是给自己挑的还是给陆思敏挑的? “给敏敏啊。” “你觉得她会穿吗?”小姑娘面无表情。 不论是这辈子见的几次,还是上辈子新闻里的照片,她就没见过陆思敏穿裙子。 何况还是这种订满蕾丝花边的裙子。 展宣哈哈笑:“是啊,她是不肯穿的,不过我要是生气,她也会私下里穿着哄哄我。” “想象无能,觉得和陆思敏的气质相差太远了。”说着转头从架子上拿下一套,“我倒是觉得,这一套她穿起来应该不错。” 那是一套剪裁合体的连身西装,小v领和流畅的腰线,不会遮掩女性优美的曲线,而略略撒开的裤腿和黑白两色的线条,又展现出一种干练美来。 展宣放下手里的lolita,惊喜地道:“敏敏穿这个一定会很好看。” “是吧,我就觉得这个符合她的气质,而且应该也算她能接受的风格吧。”任安歌笑。 “恩恩。”展宣翻看着衣服的码子,直接对一旁的营业员道:“这件帮我包起来,一会一起付款。” 两人又选了一堆东西,精心搭配了几套情侣装不说,最后在任安歌的怂恿下,还买了个新包。 “陆思敏的那个运动包破破烂烂的,给她换一个。” 最后两人都是大包小包的,展宣为了表示感谢,非要去给任安歌挑一件首饰做感谢。 任安歌不肯,展宣却道:“我们是好姐妹了呀,必须买一个姐妹款!” 拉着她就往一楼的首饰柜台跑。 任安歌无奈,到了地方后觉得小腹有些涨,低声道:“大姨妈好像快来了,我去屈臣氏一下。” “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买了东西赶紧往厕所跑,难免有些叫苦不迭。 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太累,大姨妈的时间都不准了。 随意选了个隔间进去,仔细查看了一下,幸好衣服没弄脏。 正打理自己,忽然听得门口轻轻一响。 也许是这两年来遇到了太多足以让人做噩梦的事情,她的直觉变得极为敏锐。 只是简单的一声,偏偏让人生出一种不祥的感觉来。 缓缓抚平裙角,任安歌站在隔间中屏气凝神。 吱—— 这是拉开隔间门的声音。 片刻后又是一声,接着一声。 任安歌心里一沉。 不管进来的是谁,这样一个一个隔间的打开显然不对劲。 正想着呢,面前的隔间门忽然晃了晃。 外面有人在拉门。 她没出声,只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空间中。 下一秒隔间上头忽然冒出一个脑袋,竟然是个男人。 然而对方看到隔间中空无一人也十分惊讶。 只在上头看了一眼,他蹦到地面,又飞快地将所有隔间对推开检查了一遍。 任安歌安静地待在空间中,听得那男人匆忙打电话:“厕所里没人。”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他又道:“每个我都看了,连工具间都找了。” “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你没看到。” “那不然你自己来找?” 对面应该是在质疑他,男人语气越来越不耐烦,边说边往外走。 听得厕所大门响,任安歌缓缓推开隔间跟了出去。 然而刚到门口,那男人又匆匆转回,瞥了一眼隔间神色大变:“刚刚里面没人但上锁的门打开了。” “什么玩意?隐身术?” 任安歌默然不语,看来指使他的人知道空间的事情。 幕后之人是谁,她已经有了猜测。 那个男人再度离去,任安歌安静地跟了上去。 便看到那个男的直接去了监控室。 胡话张嘴就来:“ 我朋友去厕所不见了,我想看下监控。” 一听说有人失踪,商场人员不敢怠慢,一边用对讲机喊了楼层管理来,一边根据他描述是的位置,找到了附近的监控画面。 画面快速播放,男人忽然道:“就是这里。” 任安歌在空间里看着屏幕,上面正是自己进入洗手间的样子。 她进入空间后就再没有出来,视频上自然没有离开的痕迹。 “你看,我朋友去上厕所就不见了!”男人露出一副焦虑的神色,“你们该不会是黑店吧?难道厕所里还有暗门?” 楼层管理紧张道:“这位先生,您先不要急,我马上通知保安去查,您放心,我们是正规经营的商场,绝对不会有什么暗门之类的。” “可人都不见了!” 男人嚷嚷了几句,任安歌看出来,他纯粹是在做戏。 想来幕后之人不可能将真相告诉他,之所以让他来看监控,不过是为了证实一下而已。 果然没多久男人就装作接了个电话,赔笑道:“不好意思,我朋友来电话了,我搞错,搞错了。” “可是监控里确实没看到她离开洗手间啊。”管理员茫然。 “监控这东西也不是很靠谱,也许正好漏拍了吧。”男人也不管这话合不合理,直接道,“麻烦你们了,再见。” 都说顾客是上帝,虽然这个上帝把他们涮了一次,但楼层管理还是只能秉承着服务至上的态度,微笑着将人送走。 至于内心如何mmp,那就无人可知了。 第592章 她找你麻烦了? 任安歌依旧无声无息地跟着,结果就看到他骑上一辆电动车走了。 她这才回到柜台,迎面就被展宣抱怨了一通:“你去哪了呀?打电话也不接,我差点要去全商场广播了。” 任安歌笑:“抱歉抱歉,刚刚遇到个熟人,聊了几句……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静音了。” 实际上当然是因为在空间里,所以手机无法接通。 “有看好的吗?为了表示歉意,咱两的姐妹款我负责买。” 展宣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有些担心而已,闻言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未来的顾家老板娘!” “绝对不用客气,”豪气地一挥手,小姑娘笑,“这点钱我还出得起,不必动用顾千帆的财产。” 两个年轻的女孩笑成一团,之后展宣将挑中的几款给任安歌看,最后两人共同定下一款细细的镶碎钻金手链,低调又不失设计感,两个女孩一人一条戴好,将洁白的皓腕放在一块拍了个照。 走出商场,任安歌眉梢微挑,轻笑道:“宣宣,你先回家吧,我忽然想起点事情要去办。” 展宣不疑有他,反倒问:“什么事儿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啦,你先回家吧,这么多东西呢。”任安歌帮她将东西塞进车后座,挥着手目送展家的车走远,这才转身离开。 仿佛漫无目的,却越走越偏僻。 身后跟着的人脚步迟疑,在这种人少的地方,跟得太紧显然不妙。 任安歌神色淡然,优哉游哉转过一个胡同口。 跟踪的人忽觉不妙,快走几步赶上,然而转完之后左右都空无一人。 下意识往上看,两边都是两米多高的墙壁,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徒手爬上去。 跟踪者惊出一身冷汗来,后腰忽然被尖锐之物顶住。 清冷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是谁叫你跟着我?” 被威胁的人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背,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动也不敢动。 任安歌嘴角微勾,又问了一遍:“是谁指使你的?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男人只觉腰间的利器用力往前怼了怼,刺破了衣服,直抵皮肉。 这下就更能肯定不是什么唬人的东西了。 那个位置若用力刺下,必然伤到肾脏,后果可大可小,男人不敢堵这一下,连忙道:“我只是拿钱办事,没见过雇主。” 这话任安歌基本相信,于是又问:“你的雇主让你跟着我,然后呢?” “找到机会给你戴上这个,然后将人带走。” “戴上什么?”任安歌手部用力,刻刀刀锋紧紧逼在男人腰间。 他从兜里摸索了个东西扔在地上,任安歌一眼看出来,正是当初唐沛脖子上戴的那玩意。 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 神色微沉,手腕忽然一痛,被逼住的男人抓住她分神的瞬间,一个箭步躲开刀锋,跟着急速转身。 然而身后空空荡荡,一个鬼影都没有。 余光只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转头看去,刚刚扔在地面的东西也不见了。 顿时汗如浆涌,男人强撑着站立片刻,终究是恐惧战胜了一切,惨叫一声逃之夭夭。 任安歌缓缓从空间现身,手里拿着那条项圈一样的东西,神色一阵愤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有的人玩阴的,也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以前她总抱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可现在……任安歌不愿再对这些人有任何退让。 因为他们根本不会觉得因此有所收敛,反而会得寸进尺,将善良之人逼入绝境。 而她已经失去了母亲,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再失去了。 缓缓转动着项圈,她转身离开。 …… 尹麓正在对两块玉石提取的溶液进行研究,忽然有人来找他。 被打断了工作进度的尹主任十分冷酷,金丝眼镜闪烁着渗人的光芒:“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情。” “任安歌来找您……算重要吗?”传话的小研究员擦了擦额头。 不愧是实验室著名的鬼见愁,这气势好吓人啊。 任安歌? 尹麓皱了皱眉头,印象中那个参与实验的病人不是明日才到吗?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他脱下手套,对其他人说:“继续试验,我去看看。” 边说边走,被忽略的“传声筒”长出一口气,太好了,逃过一劫。 听到动静,任安歌转过身来。 尹麓已经问:“你怎么现在来了?” 当啷—— 视线被扔到桌上的东西吸引,尹麓神色一变:“马怡找你麻烦了?” “尹主任脑子转得挺快。”任安歌笑笑,“今天人跟踪我,准备将这玩意伺机给我戴上。” 这个是尹麓实验室研究出来的东西,他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马怡还不死心。” “何止不死心,大约是看你这边都出阶段性成果了,就更加迫不及待了吧。”任安歌抱臂坐下,神色冷冷,“我愿意合作,一来是因为我有一份爱国之心,二来不想因为空间陷入无休止的阴谋诡计中,但马家这番举动,让人很不爽啊。” 尹麓神色也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上面的意思。” “就是知道,我才来找你,而不是直接找上马家。”小姑娘神色阴鸷,“若我去找马家的麻烦,他们又奈我何?” 空间在手,她若是愿意,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刺客。 可现在她主动来找尹麓,还将东西直接拿出来,便是还有谈的余地了。 尹麓微微松口气,沉声问:“你打算怎么办?” “那要看你们能做到什么程度了。”任安歌淡淡道,“马家的人先是从唐沛下手,妄图将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又想强迫我,可一可二不可再,尹主任,你说呢?” 尹麓沉吟片刻,点头道:“我会尽快给你一个回复。” 沉默片刻,又问:“这事情你找顾千帆或者展家都能解决,为何来找我?” “既然马怡搞了个实验室,我想这事还是跟你关系最为密切。”任安歌淡淡道,“何况若找他们,此事难免扯上政治,不妥。” 第593章 肖浩青,加油 尹麓冷笑一声。 这番话就差明晃晃的在拿他当刀使了。 可纵然知道,他也还是乐意当这把刀。 马怡的做法太让人恶心了,他这边刚刚出一点阶段性成果,如果就此和任安歌交恶,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对未来的实验流程一定会有影响。 心甘情愿的双赢合作,与被逼迫的行为,可完全不同。 “这件事情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任安歌笑笑:“那就好。” 没有多说什么,她淡然的离开了。 有些东西不必多说,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 第二天她按时到达机场,安排的急救车直接接上肖浩青就往实验室去。 一路上肖伯伯夫妻忍不住问了许多问题。 任安歌能体谅他们身为父母的那种矛盾心情。 只是许多信息还处于保密阶段,她也无法给出答案。 尤其是周曼如一直试图问治好的概率,这就更加无人能保证了。 等到了实验室,夫妻两人不能进去,就显得更加忐忑了。 好在任安歌没撂摊子,跟着去了安置的地方。 除了肖浩青外,还有四个参与实验的人。 其中两个是外伤患者,听说都是边境军人,伤势比较重,常规治疗手段只有截肢保命了。 若是如此,他们也只能退伍复员了。 可这两人都是部队里极好的苗子,好像都已经被特种部队看中了。 未来在此一搏,两人都心气高,听说了这个秘密实验后,都自愿前来。 还签了生死状,宁愿死在实验台上,也不愿意后半辈子做个残废。 剩下包括肖浩青,三个都是绝症患者。 那位头发花白躺在最里面病床上的,是国内某秘密基地的研究员,国家院士,非常可惜的是因为脑肿瘤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 因为肿瘤位置不好,手术风险极大,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几,院士本人都拒绝进行手术。 这是国家珍贵的人才,自然有资格参与实验。 而当他听说这种新物质有可能安全吞噬癌细胞,保存完好细胞时,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参加实验。 按他的话来说,若是成功了,他还能为国效力十几年,若是失败,也算是为国捐躯,不亏。 剩下的两个就没什么名气了。 一个是尹麓实验室某位研究员的母亲,因为白血病备受折磨。 肖浩青是五个人中最年轻的那个,一看他的年纪,大家都暗自惋惜。 被推入监控病房的时候,他短暂清醒了片刻。 任安歌就在病床旁边,简单地给他讲了一下实验的事情,鼓励道:“要加油,要有求生意志,这次虽然是第一次人体试验,但在动物上已经经过了多次实验的,基本能保证安全,所以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肖浩青微微抬手。 犹豫了一下,任安歌还是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问:“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伯伯伯母吗?” “让他们不用担心我……”短短一句话,就让他喘起了粗气,“谢谢你,安安……” “不用谢,我没有出什么力,外面的事情你都不用担心,肖伯伯他们我会安排好。” 肖浩青微微点头,目光歉意,似乎在说着抱歉。 明白他的意思,任安歌笑了笑:“以前的事情我不介意了,你也不用继续放在心上,多想想你的父母,伯母瘦得都快脱相了,你是她唯一的孩子,别让她伤心。” 肖浩青一直在病床上,并不知道任安歌家里的变故,却也知道任安歌是个孝顺的孩子,闻言又轻轻点头。 这时候已经到了病房门口,任安歌也不可以进去了。 她站定,最后鼓励了一句:“肖浩青,加油。” 瘦如骨材的手滑脱,她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厚重的大门缓缓关闭,却能感受到两道目光一直落在脸上。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尹麓淡淡道:“你还挺心善,就不怕顾千帆知道了吃醋?” “千帆才没这么无聊。”任安歌笑笑,“他的父母也算看着我长大的,两家关系不错,我妈刚离婚最难熬的日子,他妈妈多有安慰,这份情我来还也正常。” 尹麓没再说什么,进去旁边的小房间消毒了。 …… 走出大门的时候,夫妻俩立刻迎了上来,肖伯伯极力保持着镇定,周曼如却站立不安,表情都有些神经质了。 “浩青怎么样了?”她紧紧抓着任安歌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您放心,他已经进入病房了,今天会开始第一轮实验。” “万一实验没用怎么办?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周曼如看起来快要崩溃了,“不该把浩青送进去的啊,老肖,不该送的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连浩青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这一旦钻了牛角尖,便会将事情越想越坏,周曼如现在就是这样,困在那些可怕的想象中出不来。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最后几乎把自己逼疯。 肖伯伯揽着她,极力安慰:“你不要老想那些坏事,安安不是说了吗?之前的动物实验都很成功,相信过几天浩青就会好好出来了。” 周曼如还在哭。 任安歌也加入安慰大军:“您别想那些,我倒有预感这次的实验一定会成功的,您还不如好好想想,等肖浩青好了以后,怎么变着花样给他补补呢,他都瘦成什么样啦!” “你有预感?”也不知怎么的,周曼如总觉得更相信任安歌一些,闻言双目放光。 见她似乎将所有的宝都压在自己身上,小姑娘有些进退维谷,又舍不得再让这位濒临崩溃的母亲继续伤心,只得坚定地点头:“对,我有预感。” 好容易将周曼如安抚住,任安歌将他们送到附近的酒店,路上解释道:“这家酒店比较一般,不过是离实验室最近的,考虑到您和伯母应该不愿意离得太远,我就……如果住得不习惯,我们换一家也可以。” “不必了,”肖伯伯摇头,“你安排得很好,安安,这次多亏你了。” “肖伯伯客气了,外婆可是一再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你们的。” 第594章 其他给不了 正好这段时间学校那边难得没什么事情需要她出面, 看到周曼如如此不安,一副将自己当救命稻草的样子,任安歌干脆好人做到底,也在酒店开了个房间,白天尽量陪着夫妻俩。 顾千帆严肃地指出:“你答应了我马上回来的。” “我错了。”任安歌认错态度良好,“这不是周伯母太伤心了嘛,我就想着帮着安慰一下,做妈妈的都不容易。“ 她感叹着,语气明显低落。 顾千帆一听,就知道小姑娘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不免感到懊恼。 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试图吃醋的顾大总裁反过来安慰对方,倒是任安歌笑了:“我没事,只是两家到底相识一场,如果这次肖浩青能好起来,那也是救人一命的好事。” “实验要是真的成功了,那可是会轰动全世界的大事。”顾千帆想得长远,心中更有无数担忧,却没有在这时候说出来让人不安。 只是……后路必须尽快安排了。 两人又腻歪了几句才挂了电话,任安歌捏了捏眉心,目光落在天边,心中也在盘算着未来。 从马怡的事情就看得出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以“合作”的姿态继续。 总有些人高高在上,觉得自己可以操控别人生死。 …… 半个月时间过去了,肖伯伯因为单位实在不能再请假,只能一再感激拜托任安歌,只身先回c市去了。 周曼如就更像是风中弱草,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 却还是每日都坚持去实验室外头等着。 任安歌无奈,只能日日作陪。 事实上这样并没有什么意义,里面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尝试联系过尹麓,但手机却早已关机了。 任安歌猜测这位科研狂人大概是沉迷实验,完全忘记了手机还需要充电这个问题。 无奈,只能继续等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忽然爆出一个大新闻。 某位马姓官员因为一系列的违规违法行为,已经被撤除职务,接受司法调查。 大伙看着人民网罗织的那些罪名,惊讶地发现如果真的都找到实证,绝对是十年起步。 一个政客,进去十年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这算是今年第一个大新闻了,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任安歌是在晚上刷新闻的时候才知道的,想了想,给顾千帆打了个电话。 “这事你插手了吗?” 尹麓是说要给她个交代,但这架势,是要直接把马家踩到泥里啊。 那个科研狂人有这个心思?要做到这一点收集证据的时间就不能少。 话筒里传来低沉的笑声,顾大总裁带着一种邀功的语气:“也就随便使了点劲。” 任安歌失笑。 自从两人在一起后,顾千帆好像越来越幼稚了。 “马怡不会狗急跳墙吗?” “哪能让她再蹦跶,那个所谓化学老师已经找到了……”顾千帆轻笑一声,“你真该看看,当警方上门以传播淫秽物品罪将她带走的时候,那人是什么表情。” “她跟马怡到底什么关系?” “马怡的表姐,拿钱办事,不过没用,你哥现在审讯手段了得啊,已经拿到指认马怡指示的口供了。” “啧,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对这种人她毫无同情。 “是啊,”顾千帆一想到那晚的危机,就觉得他们还是太仁慈了,“已经跟京城的警方对接了,等着吧,马家这次没那么容易脱身。” 一通电话结束,知道马家蹦跶不起来了,任安歌睡了个前所未有的舒服觉。 好消息接二连三,第二日一大早,尹麓那边就来了消息,说过几天可以允许家属探望一次,周曼如知道这个好消息的时候,激动得在屋子里打转了半个小时。 多亏任安歌多问了一句:“现在肖浩青能正常进食了吗?” 尹麓那边给的回复是:“好消化的流食可以尝试了。” 这才让周曼如终于找到了事情做。 家属探望安排在四天后,这位母亲这几天什么都没做,只忙乎一件事。 那就是买买买。 各种食材、调料买了一堆,昨日买过的,今天又觉得有更好的。 想着反正肖家也不穷,这点还挥霍得起,任安歌也没拦着。 被周曼如“淘汰”的食材,就都进了她们两人的肚子里。 终于到了可以去探望的日子,周曼如一晚没睡,凌晨两点多就开始熬粥。 一道虾仁粥愣是熬出了御厨的感觉,只看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任安歌悄悄咽口水,却没提想尝尝这一茬。 这可是一位母亲的爱心餐,她哪好意思抢食。 还是周曼如招呼她:“安安,快来尝尝伯母的手艺。” 言谈间,过去的疏离已经完全不见了。 任安歌微微一笑,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之后将周曼如送到实验室,任安歌却停住了脚步。 “安安,你怎么不走了?”周曼如露出不解的神色。 “伯母,机会难得,您好好陪陪肖浩青吧,我去找尹主任有点事儿。” 没等对方拒绝,她就挥挥手走了。 明明感觉到身后周曼如遗憾的目光,却也没有回一下头。 有这个实验名额,帮肖浩青争取,是出于良知,不忍看夫妻两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但再多的东西,她给不了,也不想给。 上辈子是真的爱过,为了逃避伤痛急急忙忙与完全不同的人结婚,最终导致悲剧的一生…… 曾经她将这些都怪在肖浩青的头上,如今心态日趋平和,仔细想想,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过错的一方。 只能说他们在对的时间相遇,却在每一次选择的时候都做了选了错误的答案。 这才导致最后渐行渐远。 所以这一世她祝福肖浩青,也希望他能健康起来,好好活着。 其他的,就大可不必了。 坐在尹麓的办公室里,任安歌没多问肖浩青的情况,反倒是聊起了别的。 “空间如果还要继续升级的话,需要更多的材料,尹主任有打算吗?” “有,不过不能急。”尹麓神色淡淡,“我已经打了申请报告。” 第595章 姐姐对不起 尹麓细细解释:“你也知道,如今盯着我们国家的人很多,所以上头希望能尽量不要曝光你,为了做到这一点,很多事情都必须要低调,包括调动升级空间所需要的材料。” “我明白,再说我也不着急。”任安歌点头,“那几个人的情况怎么样?” “非常好。”尹麓推了下眼镜,脸上是狂热的神色,“那些溶液太神奇了,这还是我们严格控制了用量的情况。” “那两个外伤的,伤势已经恢复了五成以上,截肢是不需要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能彻底恢复。” “三个绝症患者,老教授是濒危状态,进入实验以来有三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但还是救过来了,现在根据ct扫描图,脑子里的肿瘤缩小了百分之三十。” “白血病患者也有明显好转,之前都是靠透析活命,现在已经在逐步减少透析次数。” “至于你那个朋友,原本肺部癌变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六十五以上,现在的数据显示,癌细胞正在急速减少。”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尹麓激动地来回踱步:“如果最后真的能彻底清楚这些病变细胞,这将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足以横扫诺贝尔。” 任安歌也跟着激动起来:“如果能做到,那是全人类的福音啊。” “这还要多亏你。”尹麓搓着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东西无法量产,虽然可以重复使用,但毕竟还是供不应求……两块玉石在空间温养得如何了?” “暂时还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任安歌摇头。 “如果不能恢复的话,”尹麓语气沉吟,“那以后的实验就必须更加小心了。” 这个事实让他恢复了冷静:“最好尽快和唐沛沟通好,我们会全力供应他,让他的空间尽快升级。” “我知道,今天探视过后,周伯母应该能放心些了,到时候我就先回去。” 任安歌的推测是对的,在亲眼见过儿子,确认他精神确实大为好转,之前基本靠葡萄糖维持生命的人,现在胃口大好,将她带过去的粥喝得干干净净不说,还吃了小半个苹果泥,甚至还有力气跟她聊天,周曼如确实心安了不少。 终于摆脱了那种神经质的模样,恢复了一些之前优雅中带着点小高傲的做派。 不过对着小姑娘依旧是十分感激的。 做母亲的,很清楚儿子的想法,也暗示过要不要帮忙争取一下任安歌。 虽然说破坏已经订婚的两人感情多少有些不道德,但为了已经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的儿子,周曼如愿意去做一次恶人。 但没想到的是,肖浩青却拒绝了,只说就这样跟任安歌做好朋友就很好。 完全不明白他为何会改了主意,但从来拗不过儿子的人,这次也只有妥协。 所以离开实验室后,周曼如只一个劲的拉着任安歌感谢,没有提不相干的事情。 任安歌仔细观察了两天,见对方是真的情绪稳定了,这才提出告辞。 “伯母,学校那边的也累积了不少事情要处理,我就先回c市了,这位是我朋友展宣,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先联系她。” “好的,谢谢你安安,还帮我安排这么多。”周曼如感激无比。 …… 终于回到熟悉的c市,卫阳带着唐沛出现在机场接机。 任安歌有些惊讶,被他们看出来,卫阳打趣道:“怎么,没看到你亲爱的,这么不爽吗?” “老哥,你现在是往油嘴滑舌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了嘛?”任安歌翻了个白眼,仔细看了看唐沛的神色。 后者满脸通红,往卫阳身后躲。 结果被毫不留情地扯出来:“躲什么躲,之前怎么说的?” 唐沛揉着衣角,低头扭扭捏捏。 卫阳毫不客气地拍在他后脑勺:“快点,该说什么说什么。” “姐姐,对不起……”唐沛声音很低,“我做了很离谱的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任安歌十分惊讶:“阿沛进步很大啊。” 之前说话还都是短句子,心情不好就两个字两个字的蹦,现在都能说这么长这么流畅了。 卫阳得意:“那是,哪能像你之前那样,小心翼翼一副溺爱的样子,看看,还是我的教学模式好。” 任安歌一脸无语,感情还是自己太温和的责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唐沛能有这样的进步,看上去也没受到什么心理伤害,这就很不错了。 “阿沛,我原谅你了。”任安歌主动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是一张白纸,之前是那些坏人故意教你不对的东西,幸好及时扭转过来了。” 唐沛飞快地抬头:“真的吗?姐姐真的能原谅我? “当然啦,责任又不全在你。”任安歌笑,“不过你姐夫那里,可还要好好道歉哦。” 她可是很清楚的,顾大总裁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呢。 唐沛瑟缩了一下:“已经道过谦了。” 行吧,看着架势,不但道过谦了,估计还被顾大总裁好好教育过了。 她也不问细节,男人之间处理问题的方式嘛,无非就那么几种,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也不必再问那些。 三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唐沛在路上就昏昏欲睡,进了家门便被打发去睡觉了。 这会卫阳才跟她解释:“这小子知道你要回来了,昨天一晚没睡,紧张的。” “这会知道礼义廉耻了,去机场的路上问了我不下十遍:姐姐要是不肯原谅我怎么办。”卫阳大马金刀坐下,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安安,虽然这事过去了,但今后还是不能不注意,你在家里住的时候,晚上要记得锁门。” “我知道了。”任安歌也是无奈,“之前是我大意了,以前妈妈……我没这个习惯。” “乖。”卫阳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回头我们请郑厅吃个饭。” “怎么了?” “这次马家的事情,郑厅没少暗中帮忙。” “怎么连郑伯伯都惊动了。” “马家这次得罪的不止我们,手段太过激进,遭到反噬了,郑厅如果连这点政治嗅觉都没有,如何能坐稳现在的位置。”卫阳淡淡道,“但说到底还是我们得了实惠。” 第596章 接它们回家 “好,那就按哥哥你说得办。”任安歌点点头。 “如果郑厅有时间的话,就约明天晚上?” “可以。” “你回学校的话,带两套古法的首饰回来吧,一套送给郑厅的爱人,一套……挑个年轻姑娘喜欢的款式。” 任安歌立刻捕捉到关键词:“年轻姑娘?” 卫阳一个白眼送过来:“别瞎想,郑厅有个独女,是他的掌上明珠,听说马上要生日了。” 任安歌想起来了,那女孩儿叫郑玥。 说起来,她们俩当初还算是不打不相识呢。 “郑玥是吧?那孩子性格不错。”任安歌笑。 “你跟她也差不了几岁,别老气横秋的。”卫阳又好笑又无奈。 自家妹妹什么都好,就有时候老摆出一副老太君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 任安歌吐了吐舌头,心道算上上辈子,我可不就是比人家大了好几轮么。 “那郑伯伯呢?要不要送点什么?”她转移话题。 “郑厅是我的直属上司,倒不好送太打眼的东西,”卫阳沉吟,“要不你看着办把,郑厅的爱好你也清楚。” “行吧。”任安歌点头,“那这份礼物我就自己做主了。” “晚点我跟郑厅联系,如果能定下来再告诉你。” “知道啦。”任安歌挤挤眼睛,“哥,你现在可真了不得,像个大人了。” “你哥本来就是大人。” 兄妹俩斗完嘴,任安歌便开车往学校去了。 果然如她所料,学校里没什么大事,但各种小事积累了不少,都等着她来做决定。 好容易将繁杂琐事都处理完,这才去找了韩腾飞。 他在学校属于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 既管着不少行政方面的事情,又与珠宝专业合作。 韩腾飞操刀设计的一系列以古诗为主题的首饰,一直深受消费者欢迎。 在藏龙学校的销售额中也是种占着一个大头。 之前还不肯来学校任职,现在韩腾飞只有两个字:真香。 任安歌找他要首饰,韩腾飞一阵无语:“你,可是学校最大的股东,要什么直接去商店里拿不就行了?” “东西太多容易挑花眼,不如你直接给我推荐。”任安歌无赖得理直气壮。 “……你狠。” 按着她的要求,韩腾飞最后推荐了两套首饰。 一套是以仙鹤为主题,高贵大方,寓意也好,正好适合四十多岁的贵妇人。 一套则是以蝴蝶为主题,灵动优雅,还带着一丝童趣,拆开来用日常也可以佩戴,非常适合年轻姑娘。 任安歌自己都很喜欢。 将这两套首饰包好,最后给郑伯伯则挑了一个珐琅嵌水晶微雕鼻烟壶。 被看东西不大,却蕴含着极高的工艺水平。 不过半个巴掌大的鼻烟壶中,雕刻了一副完整的春江花月图,许多细节需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 可以说完全符合“低调的华丽”五个字,拿去送人既不会很打眼,也不会太廉价。 而卫阳那边也传来消息,将定好的时间地点发了过来。 跟着顾千帆又传来消息:“安安,陈爷爷想见你,结果晚了一步知道你会c市了,跟着就飞了过来。” 陈老爷子一家,在之前的事情里没少帮忙,任安歌不敢怠慢,连忙又驱车回了市里。 约在百香集团见面,就知道这件事不是私事,而是为公。 果然,陈老爷子开门见山:“安安,这次有个事情,很为难,但……” “陈爷爷,您直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一定义不容辞。”任安歌看出对方的为难,连忙表态。 陈老爷子面色欣慰,想了想,压低声音道:“你们也知道,我国有许多珍贵文物流落在外,国家一直在想办法接这些文物回家,只是……” 任安歌点头表示明白老人家的未尽之语。 “国家进行了许多争取,总算说动了国外的几个私人收藏家,将珍藏的文物拿出来做一次展览。”陈老目光灼灼的看着任安歌。 最初并没有反应过来,小姑娘顺嘴道:“那是好事啊,好多宝贝我们自己的国民都没……” 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看着陈老爷子。 “陈爷爷,难道你们想……想……” 虽然这间会议室里都是“自己人”,任安歌还是没敢将猜测直接说出来,而是压低声音道:“利用空间?” 见她果然聪慧,陈老爷子欣慰地点头:“这个当然不是上头的意思,其实是我的一点想法,你觉得有可行性吗?” “可行性是有,可是怎么能瞒天过海呢?” “我对那个什么空间,不是很了解,所以先来征询你的意见,如果你觉得有可行性,我再去和上头秘密讨论。” 陈老爷子眼神放光,露出一股老小孩的感觉。 不过能有这样的主意,也确实够孩子气。 任安歌的心有些砰砰跳起来,又紧张,又兴奋。 “这事儿,上头能同意?” “嘿,只要不大张旗鼓,”陈老爷子得意,“不过,如果失手,可不会有人保你。” 任安歌笑笑:“您要能有李代桃僵的办法,那我就失不了手。” 陈老爷子满意地走了,临走前拍着小姑娘的肩膀:“好孩子,等我的好消息吧。” 送走志得意满的人,任安歌感叹:“真是老小老小,这样的主意也不知道陈叔叔知道了会怎么样。” “会哭笑不得吧。”顾千帆心有戚戚焉。 顾老爷子如今也是越来越幼稚,跟个小孩儿一样。 “你知道陈爷爷的想法了?” “嘿,陈家几代都在外交部,一直属于鹰派,不过之前国家韬光养晦,他们都没什么用武之地,陈老也是憋得狠了。”顾千帆耸耸肩,“一听他是为了这次珍宝展来的,我就猜得七七八八了。” 任安歌挑眉:“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是。”顾千帆有些忧心,“不过你确定有把握?这种事情上头只会默许,不可能给你提供什么帮助。” “先看看陈老那边的计划吧。”任安歌笑,“有空间在手,确实没人能逮得住我。” 第597章 飞天大盗 这次珍宝展,将在国内一共展出十五天,展出地分别在北京和上海。 展出的文物一共二十五件,都是私人藏品,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沉睡在私人的宝库中。 这次难得将它们放出来,不少对此感兴趣的人都翘首期盼。 当然,网上也有许多声音在声讨——凭什么本来就是我们国家的文物,却不能回归祖国的怀抱? 任安歌随意翻了翻这些言论,就看出来这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不过并没有官方出面回应。 看了看对面的展伯伯,陈老爷子,她就很想笑。 如果网民们知道他们正在打着什么主意,会不会扬旗大声呐喊“加油”呢? 展伯伯停下滔滔不绝,问:“安安,计划清楚了吗?” “很清楚。”任安歌点头。 垂眸看向桌上的册子。 那是二十五件藏品的详细信息。 “这次展出的二十五件藏品,其中有五件的珍贵程度,不比故宫博物院的那些藏品差。” 展伯伯刚说完这一句,陈老爷子已经气咻咻地道:“要我说,二十五件都拿回来才对。” 面对老爷子的任性,展伯伯十分无奈:“陈老,我们倒是想,可仿制也需要时间,再说,一下子二十五件都成了赝品,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哼。”陈老爷子傲娇扭头。 任安歌憋笑。 好一会后老人家才道:“行了行了,继续吧,我也就是随口说一句而已。” 展伯伯这才继续:“要等这些文物出境后再行动,所以我们会安排你先躲在飞机上,等东西检验通过,打包上飞机离开国境后,你再动手,那边机场会有人接应你,到时候再跟机回来。” 想了想,又问:“你确定有把握?我再说一遍,如果暴露,不会有人出面保你,这件事情明面上,不能有任何国家背景。” “我知道,”任安歌点头,“展伯伯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 于是就这样定了下来。 珍宝展如期展开,精美的藏品引来了人群如织。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传统手艺人感兴趣的,她干脆组织全校师生飞上海大饱了一番眼福。 大伙是高兴的,但一想到这些代表着我国传统最高技艺的宝贝,最后还是得飞出国门,大家就难免心情沉重。 任安歌明知这其中最珍贵的五件宝贝很快就能秘密回国了,苦于不能透露半分,只得跟着大家一起长吁短叹。 其实她也有些紧张,干脆拉着唐沛研究他的空间。 如今唐沛与人沟通基本没有问题了,在任安歌的帮助下,总算给这孩子将空间整理清楚了。 唐沛的空间居然和植物有关。 据他所说,他刚躲到山里那几年,没办法生存,基本都是靠躲在空间里才逃过那些野兽的攻击,以及村里的搜捕。 但空间里没吃的,他在山里也很难找到足够果腹的东西。 最初只能找点老鼠兔子啃过的野果,结果被他随意丢弃在空间里的果核,极快的时间就长出了新的果树,结出了新的果子。 他这才知道自己空间还能有这样神奇的效用,便可以捡了许多种子栽在空间里。 如今他的空间中各种各样的果树一大堆,但任安歌细细问过,发现他的空间没有升过级。 能种树的空间……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植物也是有生命的,是不是意味着其他活物能进入唐沛的空间呢? 答案是否定的。 唐沛要长大,不能光吃素,所以他很快无师自通的学会了用空间捉小动物。 大的东西处理不了,田鼠、兔子、野鸡这些东西,撞进空间就死了,他倒是能勉强剥皮烤了吃。 听说动物一进去就死了,任安歌大为失望。 这么说,在空间的判定里,植物不算是其他活物。 也行吧, 只是唐沛的空间应该怎样升级,她暂时还没有头绪。 这时候也没时间让她好好思考这个问题,只能将唐沛空间的情况先传给尹麓知道。 她本人则带着五件几可以假乱真的高仿货,在自己人的掩护下,躲到了即将飞机上。 与此同时,那几位收藏家指定的专家团队,正在对二十五件结束展览的藏品进行鉴定。 他们非常细致,动用了大量高科技产品。 看到这一幕,知道计划的人都十分庆幸。 幸亏没有抱着侥幸心理,在展览其间就动手。 否则这一查就得出问题。 而现在就好了,他们自己带来的人检查过,确认藏品离境前都是正品,至于离境后如何摇身一变成了赝品,那就跟我们无关了。 验明正身,二十五件藏品被细细打包,以极其慎重的姿态送上了飞机。 双方握手,笑眯眯的道别。 没多久,这辆载着价值连城藏品的飞机,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冲上了云霄。 顾千帆目送飞机上天,心中难免担忧。 全程参与了为期十五天展览安保工作的展伦华走过来,与好友肩并肩,沉声道:“会一切顺利的,不必担心。” 顾千帆沉默不语。 而此时,任安歌正盘腿坐在空间里,悠闲地看着外头。 不得不说这些人警惕心很高,明明飞机都起飞了,却还是有人定时巡逻整个机舱。 每次都会认真检查每一件藏品的箱子是否有晃动。 这给她带来了一些麻烦。 好在在做准备的时候,任安歌就提出要一模一样的包装。 所以现在五件赝品放在了五个箱子中。 毕竟是在中方的地盘上展览,完事后用来存放藏品的箱子规格是早就确定的。 否则还做不到这样天衣无缝呢。 仔细计算了每次巡逻的间隔,任安歌在一次巡逻结束后,立刻就开始替换正品与赝品。 经过三次巡逻间隔,她总算完美的完成了任务。 第一次做“飞天大盗”能有这样的结果,任安歌觉得很满意。 一直到飞机落地,有五件藏品被替换的事情也没曝光。 机舱打开,有专门的搬运工来运送这些藏品,任安歌躲在空间大摇大摆的下了飞机。 在机场转了一圈,很快找到约定的登机口,在这里她会跟随一个即将回国的教授,坐飞机直接回家。 第598章 意外的情况 一切都很顺利,这会任安歌已经上了飞机。 再过不久,她就要和五件珍贵的藏品一起回到祖国的怀抱了。 然而人生处处有“惊喜”。 “所有人都不许动。”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机舱里突然鸦雀无声。 各个位置站起来的彪形大汉们,举着手里的枪械,神色十分满意。 “这就对了,只要你们好好配合,我们就不会伤人性命。” 任安歌皱紧了眉头。 这是什么运气……做个飞机居然能遇到劫机的。 有两个男人往机头走,显然是去找机长的麻烦了。 任安歌默默的还是跟了上去。 两名歹徒利用空姐威胁机长打开了驾驶舱的门,任安歌听到他们要求改变航线。 她十分犹豫。 有空间的话,要制服这些歹徒不容易,干掉他们却不难。 可现在一动手,不但会暴露自己,而且立刻便要沾上不少人命。 她必须承认,自己害怕。 顾千帆说得对,她到底不是卡修斯,哪怕面对的是歹徒,也很难做到心狠手辣。 这一刻,任安歌很想念顾千帆。 如果是他在这里,现在会怎么做呢? 正犹豫不决呢,机舱中忽然传来惊叫声。 任安歌飞快跑回去,便看到过道里一个女人被枪指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眼睛紧紧盯着前方,不断哀求着:“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孩子,我会让他安静的,我马上就让他安静下来。” 前头一个花臂歹徒拎着一个婴儿的襁褓,这个姿势让襁褓的领口卡住了小孩的脖子,那婴儿大哭着,脸色逐渐涨得发紫,哭声也跟着微弱下去。 “放开我的孩子,他不能呼吸了!!!”年轻的母亲哭得浑身发抖,想往前扑却被枪托狠狠打在后脑勺上,于是直接扑倒在地。 鲜血立刻濡湿了她的头发,可她只是盯着那个已经哭不出声的孩子。 抓着婴儿的歹徒神色残忍:“他太吵了,这样才能让他安静。” 乘客们用眼神表达愤怒,谁都看得出来,这样下去小婴儿就会窒息而死了。 可是没有人敢动,黑洞洞的枪口带来的威胁力太大了。 花臂歹徒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用力推了自己一把。 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往后倒,下意识便将婴儿一扔,想去抓旁边的椅背。 年轻的母亲惊叫一声,幸而旁边的乘客本能伸手,接住了可怜的孩子。 空气乍然涌入,婴儿拼命咳起来,又因为难受哭得更加厉害。 好容易又将孩子抱进怀里,孩子的妈妈再顾不得其他,直接撩起衣襟喂奶,这才成功让孩子停止了哭泣。 那些歹徒们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女人雪白的皮肤上,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让年轻的妈妈浑身都爬起了鸡皮疙瘩。 只能尽力蜷缩,试图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挡在外头。 然而很快这些歹徒就顾不得意|淫了。 花臂歹徒往后倒去,下一秒忽然就不见了。 是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任安歌红着眼睛,看着空间里那一具尸体。 看到这个人如此对待婴儿,听着那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名为理智的弦便绷断了。 这些人,死有余辜! 机舱里一阵骚动,歹徒们难掩慌乱。 这是什么诡异的现象?一瞬间他们的脑子里都浮现了各种有名的鬼怪电影。 就连被枪口比着不敢乱动的乘客们,也不由自主伸长脖子去看过道。 然而过道里干干净净,连一片多余的衣角都没有。 之前用枪指着年轻母亲的歹徒定了定神,直接一脚将女人踹开,大跨步往前走。 谁料下一秒手里的枪被人用力一扯,脚步不由自主踉跄了两下。 只觉好像穿过了某种看不见的屏障,跟着意识就消失了。 而机舱里的一片尖叫。 因为就在刚刚,他们都亲眼目睹这个人的头不见了。 事实上,因为任安歌刚刚的拉扯,歹徒往前栽倒,所以头部进入了空间中。 而这一瞬间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所以他彻底栽倒在地,任安歌飞快后退,那“消失”的头部又重现出现在他颈子上。 不过人却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莫名其妙失踪一个死了一个,歹徒们又惊又俱,整个人也暴躁起来。 原本想着杀鸡儆猴,只要剩下的歹徒能够安分一点,自己就收手,等飞机降落后和国内联系上再说其他。 却没想到,这些人都是杀人如麻的家伙,惧怕之下并不是龟缩起来,反倒更加疯狂。 因为乘客们受到惊吓在尖叫,这些人居然直接开枪了。 任安歌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有三个乘客中枪,其中一人当场死亡,还有两个也流血不止,如果不能及时抢救,也不知还能不能活下去。 怒火中烧。 任安歌再不肯留手,借着空间遮掩身形的便利,将这些歹徒或是拉进空间,或是摔个跟头头栽进来…… 总之但凡想要开枪的,都被她抢先一步干掉了。 随着机舱里的死亡人数逐渐增加,歹徒们终于乱了。 有人开始呼叫驾驶舱里的老大。 没多久领头的歹徒老大回来了,目光一扫就发现不对。 “怎么回事?” “闹……闹鬼了……”还幸存的歹徒涕泪横飞,“鬼杀人了!鬼杀人了!” 啪—— 老大毫不留情地给了发疯的手下一巴掌。 “你他妈的清醒一点,不然老子一枪崩了你。” 枪管直接顶上了对方的眉心,果然让他冷静了一些。 就手下还是瑟瑟发抖,颤声道:“我没疯,老大,这里面真的有鬼,兄弟们死了好几个了。” 他回手一指。 老大这才注意到,过道上躺了好几具尸体。 “怎么回事?他妈的是谁?”他惊怒交加,第一反应是乘客们反抗了。 枪口移动,暴怒的人显然打算找出罪魁祸首一枪崩了。 不想手下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千万不要啊老大!谁敢开枪,谁就会死。” 狠狠一脚揣上他的肚子,老大都快气疯了:“卧槽,谁敢反抗直接杀了就是!” “老大你看,我们有开枪啊,可开枪的兄弟都死了!”手下生怕他不信,喊得撕心裂肺。 第599章 斗智斗勇 幸存的歹徒们纷纷点头。 老大目光疑惑,如果说阻拦自己的这个手下疯了,总不可能所有人都失去理智了吧。 犹疑着将枪口微垂,他冷漠地扫了一眼机舱。 视线最后落在坐在靠尾部座椅的几个人身上。 任安歌目光跟着看去,这才注意到那有几个人,虽也做出了慌张的模样,但多少有些演戏的成分在里面。 “你,把事情好好说给我听。” 歹徒老大最后什么也没做,只是拎着个小弟去了旁边。 任安歌站在过道里,理智逐渐回归。 刚刚她一怒之下,干掉了五个劫机犯,现在清醒过来,整个人都在发抖。 而此时飞机开始下降。 不多会就听到了一个简陋的机场。 歹徒们再次举起枪,虽然他们也在瑟瑟发抖。 很难说现在是他们还是乘客更害怕。 很快乘客们便被赶下飞机。 装甲车甚至坦克将这片包围着,大家更加不敢反抗了,纷纷按照要求抱头前进。 任安歌听到歹徒小弟告诉老大:“就是那对母子,最先死的兄弟嫌那婴儿哭得烦,准备将孩子弄死,后来就莫名其妙失踪了。” 老大目光阴沉地盯着年轻的母亲。 女人瑟缩着,默默将孩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任安歌则警惕起来。 既然已经保护了人家一次,如果有需要她不介意再来一次。 然而老大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让小弟们将乘客和机组成员都赶到了一片简陋的房屋中。 这片区域大约是专门用来关押人质的,只有一个重兵把守的出入口,其他地方皆是高压电网,据歹徒威胁时提到,电网外面还有雷区,想跑的人可以试试。 没人敢打逃跑的念头,都乖乖被押进了不同的房子里。 任安歌盯了一会,发现这些歹徒除了严加看管外,没有对这些人再做什么,决定暂时离开一下。 她要躲开这些歹徒的视线,离开空间好请求支援。 为了避开监控,她花费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离开空间后手机马上就亮起来。 “安安——你怎么样?”顾千帆的语气十分焦急,“飞机失联了,你现在在哪?” 任安歌心中一暖,不由便带了一丝哽咽:“有人劫机,现在飞机落在一个海岛上了,我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千帆,我,我杀了好几个劫机犯。” 话筒那头的动静一顿。 任安歌的心一沉。 如果说琼斯家那几个还是意外,这次她是主动动手,是不是顾千帆也会因此感到惧怕呢? 正觉得浑身发冷,耳边响起顾千帆温和的声音:“别怕,安安,我猜一定是那些人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忍受的事情对吗?” 任安歌心中一定,明知对方看不见却还忍不住点头:“他们居然连婴儿都不放过,我……我实在看不过去……” 殊不知顾千帆心中大叫了一声果然。 只有涉及到母亲和孩子这一块,安安才会这样容易失去理智。 他沉声道:“不要怕,那些劫机的歹徒,大多数背负了不止一条人命,你为了保护无辜的人动手,这不是你的错,但是安安,一定要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好吗?我不希望你受任何伤害。” “我明白。”任安歌低低回应。 “好,我刚刚已经吩咐人定位你的手机,为了保存电量,我就不跟你多说了,将手机藏好,我们会根据信号定位,你自己回到空间里去。” 定位然后救援自然是最重要的,任安歌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开始寻找藏手机的地方。 要隐蔽,还要不影响信号,另外也得防着点进水之类的意外。 还没找到合适的位置呢,忽然听到脚步声,还有在用对讲机说话。 “已到达指定地点,信号还在持续发送吗?” “明白,大家散开,搜。” 任安歌立刻反应过来,直接拽着手机进入空间。 果然不到三秒后,听到他们的对话:“什么!信号不见了?” “是,继续搜索,注意细节。” 任安歌心中发紧,这个岛上的防御居然如此严密,她刚打了个电话,就被捕捉到了异常信号。 这样看来,就算将手机藏起来也会被发现,到时候反倒让这些坏人有了准备。 与此同时,顾千帆那边收到报告,追踪的信号忽然消失了。 顾大总裁心头一紧,很快又安慰自己。 很可能是安安躲进了空间里,所以信号才彻底消失了。 他尽量安抚自己,以便可以继续理智的思考。 如果安安直接带着手机进了空间,那么很可能是岛上有监控信号的东西。 所以就算将手机留在外头也会被发现。 那么之前的计划就不通了。 不过按照安安的说法,这些劫机犯将所有人都带走了,应该别有目的,那么只要等待的话,这些歹徒应该会主动与官方联系。 到时候或许能有别的线索。 不过顾千帆并不愿意就这样被动的等待。 好在安安这次也算是暗中为国效力,乘坐的飞机一出事,立刻就被上面注意到了。 顾千帆联系了展伦华,双方开始互通消息。 一系列的布置有条不紊的开始。 而另一边,任安歌则在观察整个岛。 越看越心惊。 这个岛上隐藏的武力比想象中还要可怕,武装人数也不下百人。 就算她有空间,也不可能将这么多人一网打尽啊。 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只要这些人不随便伤害人质,她就不会乱出手。 任安歌回到了关押人质的那片地区,找到了混在人群中的教授。 这位教授姓秦,是少数知道她底细的研究人员之一,这次正好出国交流,就顺便在委以重任。 想不到最后两人倒成了难兄难弟。 秦教授与其他十来个人关在一个屋子里,他坐在角落中正在闭目养神。 任安歌走过去,悄悄伸出指尖拽了拽他的衣角。 秦教授的眉尖微微一动,却并没有睁眼。 耳边传来细细的气声:“岛上武力强横,手机信号会被检测。” 他极轻的点头。 第600章 熟人 “已经和国内联系,暂时安全,”任安歌继续以气声说话,“如果可以的话,给我留一口食物。” 空间里有灵泉水,她躲在里面不必担心口渴,但吃的却没有,去偷的话也容易引起注意。 不免后悔没往空间里塞足够的零食。 秦教授再次轻轻点头。 接下来两人便没有太多的对话了。 外头忽然传来动静,任安歌连忙走出屋子。 便看到飞机上那几个情绪怪异的人被推出来。 他们的手反绑在后头,被推在院子里跪下,摄像机对准了他们脸。 歹徒老大开始说话,任安歌终于知道这几个乘客是谁了。 原来是某个小国的皇室成员。 那个国家正爆发争夺统治权的战争,这几人是其中一方唯一有继承权的后人。 他们是打算进入中国躲避追杀——毕竟那片古老的土地素来有雇佣兵禁地之称——却不慎暴露了行迹。 任安歌听得直皱眉头,这么说来,他们还真是倒霉透顶。 完全是无辜被牵连啊。 歹徒们录制了视频后,又将那几个金疙瘩单独关押起来。 任安歌想了想,跟上了那名老大。 如果有可能,还是要找机会将这个海岛的位置发送出去才好。 这位老大看来是个会享受的,不但单独住一栋海景房,里头的布置还十分舒适。 任安歌如入无人之境,在房间里上上下下看了一会。 这一看就让她察觉不对。 这房子里怎么好像还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最初以为是男人的相好,但再看看,那些用品都不像是女人喜欢的。 可若不是女人,又是谁有资格和老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思索了许久,直到门厅传来动静打断她的思绪。 下了楼,正听到那老大懒洋洋地问:“你们又出去干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听说飞机上的事情了,这么诡异的事情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 任安歌神色阴沉,往客厅里看去。 两个男人刚从外面回来,她只能看到后脑勺。 然而就算只有后脑勺,她也一眼认出了对方。 顾三! 钱国华! 难怪国内如何大肆搜捕,这两个人都始终不见踪迹。 竟然与这些人勾结在了一起。 任安歌怒意升起,下一刻却有些紧张。 只听顾三道:“这情况总觉得似曾相识。” 捏紧手指,如果他将事情与仓库那次联系起来,那就…… 钱国华也道:“我也觉得,会不会是任安歌那个邪门的?”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歹徒老大语气疑惑。 “找机会和国内联系一下,看看任安歌那个女人现在在哪。”顾三没回答他,反倒提出要求。 “就是你们想要抓的那个女人?”老大语气不屑,“被一个女人逼到这个程度,你们还行不行了?” “说不定这次你损失惨重也跟她有关。” “说话别遮遮掩掩的,你们到底知道些什么?”老大神色狠辣起来。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顾三开口:“你只知道我们是被任安歌逼迫至此,却不知道这个女人有多邪门。” “有时候真怀疑她不是人,否则怎么能那么神出鬼没。” “我这有一份录像,你看看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顾三在手提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录像。 饶是隔着一段距离,任安歌也马上看出来,正是当时仓库里的那段录像。 果然是他带走了那个摄像机,里面的画面也确实引起了她的怀疑。 任安歌沉默地看着画面中自己忽然消失,引得歹徒老大坐直了身体。 他手动调整播放进度,画面再次播放了任安歌消失的那一幕。 “约瑟夫,”顾三开口,“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个女人,会隐身?”叫做约瑟夫的歹徒老大满脸惊讶。 “或许确实是隐身术。” 钱国华也把当时诡异的情况说了一遍:“那个店子我保证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躲藏,我们明明看到她进去了,可她也确实就这样消失了。 说着他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幸好当时我留了个心眼,没有亲自去追,否则也要被抓了。” 约瑟夫摸着下巴,忽而笑了:“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所以我说飞机上的事情,很可能是她做的,快让人查查这女人如今在不在中国境内。” 约瑟夫拿起电话递给顾三:“我的人在中国境内吃不开,你在国内应该还有人吧。” 顾三笑得勉强:“被我那好侄子扒得差不多了。”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拨了个电话出去。 却不知道拨出的号码被任安歌看得清清楚楚,顺手就记在了手机里。 这顾三还真是了得,在顾千帆兄弟俩和五叔三人联手扫荡下,居然还有埋得这么深的钉子。 之后要记得提醒顾千帆。 几分钟后顾三得到消息:“任安歌在北京。” 咦? 先是吃惊,复又笑了。 看来他们为了能彻底从这件事情中摘出去,还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合理的去处。 倒是正好迷惑这群人了。、 听着几个男人又在这推测了一番——既然她还在国内,那么飞机上的“灵异”现象就让人恐惧了。 约瑟夫一脸深沉,显然在思考着什么,却没有告诉顾三和钱国华。 过了一会他开口:“飞机上的事情我自然会留意,你们就不要到处跑了。” 顿了顿又道:“那些乘客里可有不少中国人,如果暴露了你们的行踪,可不关我的事。” “我们的交易里,你可是要保护我们安全的。”钱国华皱眉。 “没错,但你们如果自己找死,我也没办法。”约瑟夫一摊手。 “何况,你们答应帮助我的人打入中国,可还没什么进展。” 两个大男人恼羞成怒:“你放心,我们答应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倒是你,也别忘了,我们的条件。” “放心放心,不就是那几个人吗?要不是你们非要把人带出来这么麻烦,直接暗杀就完了。“ 任安歌心中一沉,总觉得顾三和钱国华要抓的人里,一定有自己和顾千帆的名字。 第601章 谁能告诉我 夜色笼罩下来,整个海岛逐渐陷入宁静,唯有无休止的海浪声催人入眠。 任安歌一直待在约瑟夫的楼里,看着三个男人的谈话不欢而散,但很快又没事人一样一起吃了饭。 直到三个妖娆女人走进屋子,她才闪到了楼顶的露台上。 望着海岛上星星点点的灯光——那是负责夜间警戒的哨岗。 任安歌忽然突发奇想。 整座岛的信号如果都被监控着,那这里呢? 这群人老大的屋子也会被监控吗? 楼下传来隐约的靡靡之音,她想冒险试一试。 将手机设置成静音,任安歌身影闪现。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了。 “安安!”顾千帆的声音又惊又喜,还带着明显的松了口气的感觉。 知道他一定是一直悬着心,她十分内疚。 “抱歉千帆,之前手机信号被发现了,我没办法只好一直躲在空间中。” “我猜也是这样,那你现在?” “我躲在他们老大的屋子里,不知道这儿是否也被监控,只是冒险试一试。” “那你一定要注意动静,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我知道了。”任安歌轻笑,“长话短说,他们劫机的目的其实是……” 很快将今天看到的画面说了一遍。 顾千帆立刻道:“原来是这件事,其实这个事情已经在新闻里报道过了,劫匪发的视频也披露了一部分。” “我们之前就猜测你们有可能是被卷入了这件事里,已经在努力联系劫匪了,希望能通过谈判将华裔人质先赎出来,如果成功的话,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回来。” “好,不过我在这里还看到了两个老熟人,你猜猜是谁?” “老熟人……难道是顾三和钱国华?” “真不愧是顾大总裁。”任安歌语气骄傲。 话筒那头顾千帆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小姑娘还在那夸奖他呢。 他的反应与任安歌之前如出一辙:“难怪一直找不到他们,原来跟这些人勾结到了一起。” “何止,顾三在国内还有钉子,你记一下这个电话……” 任安歌报了一串数字,刚听到顾千帆说了一句“我会叫人去查”,就有女人娇媚的声音传来。 卧槽! 没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任安歌匆匆道:“有人来了,下次再说。” 飞快躲进了空间里,处于安全考虑,她还是没有把手机留在外头。 这里是不是没有被监控,还需要再观察一下。 她刚消失,露台的玻璃门就被大力推开。 纠缠的身影跌跌撞撞出现,女人被按在露台边缘。 任安歌无声地啐了一口,逃一般的离开了xx现场。 一连几天,她躲在这里打电话都没有被抓到信号,总算相信这里是海岛监控的盲区。 于是观察了几个人的活动空间,找了个最少人进去的房间,跟顾千帆说了一声后,将手机藏到了家具的角落里。 与此同时,国内与这群武装力量的谈判工作一直在进行。 他们对别国的政治问题没有兴趣,只想将华裔人质都赎回去。 而对于岛上这群人来说,他们也不在意其他人质。 留在这儿还得管饭呢。 能用来敲一笔就再好不过了。 拉锯了几天,终于谈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赎人价格,定下了交换人质的时间地点。 就在明天。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任安歌必须离开这个屋子了,她要紧跟着秦教授,以便能顺利登船。 没错,交换人质的地点是一艘船上。 远离这座海岛,不会有暴露他们大本营的风险。 大家听说明天就能被祖国赎回去,都激动极了。 不少人一直绷紧着神经,几天几夜都睡不安稳,听到这个消息才终于能合眼。 然而偏偏是大家都安心不少的这个夜里,半夜忽然灯火通明,沉重的木门被砰地踹开。 跟着便是一群荷枪实弹的人闯了进来。 有人吓得几乎弹起来,黑洞洞的枪口立刻对准了他。 一股尿骚味弥漫开来,睡梦中忽然惊醒,有人吓得尿裤子了。 约瑟夫满脸阴沉地走出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任安歌心中一沉。 那是她的手机。 唯一能庆幸的是,因为做好了手机不能带回去的准备,她已经恢复了出产设置。 这个手机里现在什么都没有。 大约也正是如此,约瑟夫无法确定手机来源,所以就来了个——连坐。 “谁能告诉我,这个手机的主人是谁,他就能安全,如果都不说,那就全部去死。” 约瑟夫笑容残忍,视线如刀,缓缓刮过所有人的面庞。 大家都露出了惊惶的眼神。 那架飞机既然是飞往中国的,乘客中的华裔自然是最多的。 这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已经忍不住绝望地喊道:“到底是谁的手机?自己站出来啊!” 无人回应。 然而任安歌看得出来,大部分人都怀着“谁作死谁去自首”的心态。 也能理解,毕竟明天他们就要被赎回去了,谁也不想今夜枉死。 “自己站出来啊,不要连累大家。”越来越多人的喊起来。 约瑟夫的神情越来越阴沉。 正因为看出来这些人是真的不清楚手机的主人,所以他才更加愤怒。 这意味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一个手机藏在了他的房子里。 要不是今早与人翻云覆雨的时候,偶尔进了那个房间,且在换姿势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反光,他还发现不了这个手机。 一想到藏手机的人如果有那个心思,说不定能半夜割了自己的脑袋。 约瑟夫就觉得不能揪出这个人,他就无法安心哪怕一秒。 不可能是自己手下,每个手下皮肤下都值了定位器,未经允许靠近他的房子,都会引起警报。 所以只有这些劫来的人质了。 阴森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滑过。 心中已经有了“宁错杀不放过”的想法。 大家都不是傻子,清楚地感觉到了约瑟夫眼中的杀机,更多人绝望的叫起来。 “到底是谁啊?这位好汉,求求你敢作敢当啊!” 任安歌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可不管怎么说,她不能连累这么多人…… 第602章 顶罪 正准备“自首”,身旁的秦教授忽然站起来。 “这是我的手机。” 只一瞬间,他就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约瑟夫的目光渗人,死死盯着他:“你说这是你的?” “对。”秦教授看上去十分镇定。 “证据呢?” “我的电话是135xxxxxxxx。”他报出一串数字,正是任安歌的电话。 约瑟夫当然早就查过这个号码,原本还想借助点手段查出号码的所有者。 不料他在中国的手下传回来的消息,这个号码的信息居然是保密的。 他打量着秦教授。 这个男人身上带着一股难以忽视的书卷气,看上去不像是会说谎的人。 于是约瑟夫一点头:“把他带出来。” 立刻有枪指着秦教授,将他带出了房间。 大部分都小心的松了口气,唯有任安歌,一颗心高高吊起,连忙跟了出去。 他们并没有走太远,就在空地上站定。 约瑟夫晃了晃手机,问:“既然你说是你的,那是怎么到我房间去的?” 秦教授顿了一下,淡定地道:“我不知道,实际上刚下飞机的时候,我就发现手机不见了。” “不见了?”约瑟夫神情莫辨,“那还真是巧。” “是很巧,”秦教授点点头,“还想请问,我的手机怎么到您手里的?” “你踏马当我是傻子呢!” 约瑟夫忽然暴起,一拳打在秦教授脸上,直接把毫无准备的人打翻在地。 一脚踩在他背上,约瑟夫从腰间拔出手枪顶着秦教授的太阳穴:“老子最恨被骗。” 秦教授嘴里吐出一口血沫,艰难道:“我没有骗你。” “是吗?”约瑟夫上膛。 任安歌紧紧拽着拳头,人已经走到约瑟夫身旁。 看来只能将这人拖进空间了。 还没来得及动手,顾三和钱国华并肩走来。 “约瑟夫,这个人不能杀。” “怎么了?”歹徒老大面色凶狠,仿佛他们不说出个所以然,就要连这两人一起干掉似的。 顾三面带微笑:“好兄弟,我刚刚查了下一下此人的身份,他是国内有名的研究员,这次被赎回去的华裔人质里,就数他最值钱,我甚至怀疑……其他人都是顺带,他才是赎回去的主要目标。” “你的意思是,他很重要?”紧紧顶着秦教授的枪口微微离开。 “对,不但如此,我还有一个消息,”顾三紧紧盯着秦教授的神情,“任安歌曾经出现在他供职的研究所附近。” 任安歌面色微沉。 约瑟夫则显得有兴趣多了:“那个神秘的东方女孩?” “不错。”顾三蹲下来,用力抓着秦教授的头发,迫使他仰头与自己对视,“想必秦教授知道很多任安歌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秦教授刚刚主动站出来,便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更是神色坚毅。 顾三目光邪佞,何况还和这些歹徒沆瀣一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让他透露任安歌的事情,绝不可能。 然而顾三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笑道:“骨头挺硬啊,不过没用,我们这可是有不少好东西。” 任安歌清楚地注意到,秦教授的瞳孔微缩。 约瑟夫下令:“将人带走。” 便上来两个壮汉,拖着秦教授离开了。 顾三顺手解下领带将顾教授的嘴巴塞住,一边解释道:“可不能让他找机会自杀了。” 不让自杀,自然是怕从他嘴里捞不出话来。 任安歌有些不知所措,看架势他们是要刑讯逼供了,难道要让秦教授因为自己遭受这些可怕的事情吗? 回头看了屋子里一眼,大家都一副惊惧的样子蜷缩在原地不动,甚至透过门框看到秦教授被带走后,他们还松了口气。 没有人可以依靠商量,她轻轻一跺脚,快步跟了上去。 如今只能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 秦教授被带到了一个铁皮屋子里。 还没走进去,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就直钻鼻孔。 任安歌发现铁皮屋前面的地面颜色有些怪异,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是干涸的血迹。 心中一紧,任安歌知道这是哪里了。 咣当一声,铁皮门被推开,他们推搡着秦教授走了进去。 任安歌紧随其后。 入眼便是那几个金疙瘩中的一个。 看来他们的谈判并没有达成共识,这个人被折磨得挺厉害。 约瑟夫淡淡道:“把他带回去,给上点药,别让死了。” 又问:“录像带寄出去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这才一摆手:“告诉那边,如果不能做到我们的要求,下次寄过去的可就不是录像带了。” 长在新中国和平年代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画面,当血淋淋的人从身边被拖走,血沫子溅在了身上,秦教授的脸飞快苍白了下去。 约瑟夫留意着他的神色,这时候残忍地笑起来:“秦教授是吧,读书人没见过这样的吧?” 秦教授抿唇不语,实在是怕一开口就会吐出来。 “你放心,我们当然不会这样对你。”约瑟夫大马金刀的坐下,一挥手,手下就把秦教授绑在了铁架子上。 “对于你们这些知识分子,我还是很敬重的。”他笑得漫不经心,也就显得愈发恐怖,“就不用那么粗鲁的方法了,我们换个文雅点的。” 随着他的话,一个小弟从旁边的冷柜里取了一支针管出来。 看他熟练的吸药,挤出空气……秦教授的脸色愈发难看。 作为科研人员,他当然知道一些药物的效力,足以让人意志全失,吐出原本应该誓死守护的秘密。 任安歌倏地握紧了拳头。 偏偏耳边还听到顾三在说风凉话:“秦教授到底有什么秘密呢?其实迟早要说的,不如现在就说出来。” 秦教授咬紧牙关。 然而心中却是绝望的。 就算现在自己忍着不说,一会或许便会将所有的事情吐得一干二净。 约瑟夫微微一摆头,那小弟就拿着针管往秦教授的方向走。 五步、四步、三步…… 异变突如其来。 第603章 不要出来 强壮的男人只觉手中一痛,长久的反应让他下意识就去拔枪, 等枪都举起来才发现,手中的针管不见了。 “你在干什么?”约瑟夫狂怒的声音响起。 这个手下才惊觉自己的举动有引人误会,连忙放下枪弯下腰:“老大,针……针不见了……” 看来这确实是个后知后觉的人,说话的时候才开始牙齿打颤。 被他拔枪的举动惊到的人们,这才察觉了这个事实。 比起约瑟夫的惊讶茫然,顾三的反应则大得多:“她在这!一定是任安歌在这里!” 他目光疯狂地四下扫射,把其他人惊住。 钱国华也反应过来,本能地和顾三背靠背紧贴在一起,声音发颤:“她不是在国内吗啊?怎么会突然出现!” 两人的反应让约瑟夫也警觉起来。 任安歌将手中的针管扔在一旁,将他们的样子尽收眼底。 事已至此,她觉得不如就闹把大的。 她站在约瑟夫身边——对方的眼珠子也一直骨碌碌转着,似乎是想将她从空气中揪出来。 任安歌猛地出手。 顾三似乎捕捉到了这一刻,尖叫着指着这个方向。 约瑟夫只觉腰间一轻,抬手一摸脸色大变。 枪套里空空荡荡。 顾三大叫:“快走,她拿了枪!” 一时间没人顾得上秦教授了,大家夺门而出。 就怕看不到的地方会有子弹突然飞出来。 任安歌凑到秦教授耳边低声:“躲起来。” 话音刚落,绑他的绳子已经松开,秦教授搓着手腕急忙询问:“你想做什么?” 然而已经无人回话了,他等了一会,知道任安歌这是离开了,这才猫着腰从铁皮屋子里溜了出去。 这座岛上的武装力量从未有过的慌乱,因为他们的老大下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命令: “寻找一个看不见的女人,有任何怪异的动静立刻汇报。” 什么叫看不见的女人? 大家都对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然而负责通讯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 因为没有任何警报被触动,可现在抵在后脑勺的枪口却实实在在。 耳边仿若恶魔低吟:“立刻打开通讯频道,按我说的与外界联系。” 他不敢,这样做的后果,一定会被老大毙掉。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任安歌手腕用力:“不照着做,现在就杀了你。” 女子的声音阴森无比,没人敢怀疑她的决心。 一段讯息传了出去,国内瞬间锁定了这个海岛的位置。 任安歌松了口气,说时迟那时快,面前的男人突然发难。 然而他一回身才发现,背后空无一人。 惊愕之下,却没有妨碍他跑出去报信的动作。 任安歌别无选择,只能将他直接推进了空间中。 离开后发现外头已经戒严。 顾三正在出主意:“把那些人质绑过来然后喊话,如果任安歌不出来,每五分钟杀一个。” 钱国华表示赞同:“对,她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 心中大骂这两个人无耻,若真是这样,她除非将岛上的坏人杀光,否则就只有被迫现身一条路可走了。 约瑟夫听从了这个建议。 没多久,除了秦教授和那几个金疙瘩外,其他人被绑成一串带到了空地上。 海岛上回荡着顾三的喊话声:“任安歌,从现在开始算,只要你不现身,每五分钟就会有一个人因你而死。” 人质们十分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死”这个字刺激了他们,原本平静的人群混乱起来。 有人在喊:“我不想死!” 有人在哭:”我是无辜的,求求你们别杀我。“ 也有人大骂:“踏马的是谁啊?能不能别牵连别人!” 任安歌就在这些人面前,无意中看到那位年轻的妈妈。 她紧紧抱着孩子,然而那个孩子看上去很不对劲。 任安歌不由自主靠近了些,发现婴儿一动不动,连微弱的呼吸都不可见。 这孩子……好像已经死了…… 这位妈妈面色麻木,低头看着孩子的时候,眼底有强烈的仇恨。 任安歌注意到她的嘴唇在轻轻蠕动,便又凑近了些。 这才听到这位妈妈低若蚊蝇的声音:“不管你是谁,求求你杀了他们,杀了这些恶魔……” 心中巨震。 想不到最终还是没能救下这个孩子。 其他人都在或乞求、或怒骂,他们与自己素不相识,所以只愿她快快自投罗网,不要害了自己。 唯有这位母亲,因为孩子的去世,却在渴望着报仇。 任安歌心中无比难过,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感受人世的美好,就已经枉死在这样的事情里。 咔哒—— 子弹上膛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智。 人群发出尖叫,不少人吓得抱头蹲下。 他们都被绑在一起,一个动就会牵扯到一群人,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蹲下了。 仅剩的几个一看周围都蹲下了,自己还站着岂不是枪打出头鸟? 于是也赶紧老老实实蹲下。 最后居然只有这位年轻的妈妈,抱着孩子的尸体站在原地。 她被其他人的动作拉扯得东倒西歪,却始终不肯蹲下。 约瑟夫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戏谑地问:“你胆子还挺大。” 年轻女人双目如刀似剑,咻地看过去,丝毫不掩饰心中的仇恨。 她忽然大声道:“不管你是谁,不要出来,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 她的声音凄厉无比,音如裂帛,刺痛了任安歌的心,也激起了约瑟夫的暴戾。 突然抢过手下的枪,约瑟夫直接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的声音伴随着枪口的火光,以及无数惊恐的尖叫。 而年轻妈妈身上则开出了数朵血色的花朵。 她扑通倒地,手臂始终不曾放开孩子的尸体。 失去神采的眼睛也始终不肯闭上,睁得大大的看向天空,最后还在呢喃:“杀……”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快,连任安歌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等她扑过去想制止的时候,约瑟夫已经将枪扔回手下怀里,狞笑道:“看到了吗?再不出来,五分钟后我就再杀一个。” 任安歌冲出去的脚步顿住,心中有一把火俞烧愈烈。 第604章 我已经帮你报仇了 这些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怀着满腔怒火,她缓步走到了约瑟夫的身后。 双手缓缓抬起,没人能看得到她,所以只要出其不意,就算是个壮硕的男人,她也完全可以拖进空间,一秒致死。 说时迟那时快,天空中忽然传来轰鸣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便看到几架战斗机在空中盘旋。 约瑟夫身上的对讲机疯狂闪灯,在海岸警戒的手下大叫:“有军舰靠近!有军舰靠近!重复一遍,有五艘军舰靠近!” 全副武装的军人火速上岛,原本应该很有一敌之力的约瑟夫等人,却因为在搜捕“看不见的女人”而自乱阵脚,双方交火不到三十秒,约瑟夫忽然离奇失踪。 一边群龙无首,一边却配合默契,孰胜孰败便十分容易分清了。 得到解救的人质喜极而泣,大家忍不住抱在一起欢呼雀跃起来。 躲在垃圾站旁边的秦教授被找到,知道内情的战士立刻将他带回了军舰上。 顾千帆与尹麓都在军舰内,一看到他就迎了上来。 得知任安歌还没找到,秦教授立刻道:“她肯定在这个岛上,但我怀疑任安歌心态出现了问题,最好尽快找到她。” 顾千帆关心则乱,立刻问:“为什么这么说?安安的心态会出现什么问题?” 秦教授神色一顿,看向尹麓,看到后者点了点头才回答:“劫机犯心狠手辣,任安歌好像有些受不了,有一对母子……” 他飞快将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千帆心中便是一沉。 若是其他人遭受威胁,安安或许不会有太过激的反应,但一对母子的话…… “在飞机上任安歌就已经干掉了好几个劫机犯,到了岛上以后她一直单独行动,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死在她手里。” 秦教授看了一眼顾千帆,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黑脸,却还是坚强地将话说完:“我觉得这样下去她会变得越来越危险,最好对她进行心理干预。” “秦教授的话有失偏颇,”顾千帆立刻反驳,“安安对付的是杀人不眨眼的坏人,怎么就会让她变得危险了?” “就算是坏人,也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个人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秦教授肃然。 “法律上也有正当防卫,紧急避险这些条款,秦教授,若换做是你有能力救那对母子,你救不救?还是为了你所谓的不让自己变得危险,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事关任安歌,顾千帆无法心平气和,说话的语气便额外激进。 秦教授默然。 尹麓此时道:“先不要说这些,他们经历了劫机、绑架这些事情,按照流程本来就要接受心理咨询师的询问,到时候会有专业评定,而且……” 看到顾千帆还要说话,他加重语气:“就算有什么问题,一般来说也会视为创后应激症,只要好好调理即可。” 堵住了顾千帆的嘴,他又问秦教授:“其他人质都被绑在了一起,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不是逃出来的,其实……”秦教授又把顶罪的事情说了一遍。 顾千帆原本目光忿忿,听完这番话连忙道歉:“原来秦教授是替安安受过,多谢你。” 前后态度的变化,将“谁对安安好我就对谁好”这一原则表现得淋漓尽致。 前方传来消息,海岛上的武装力量基本扫除干净,他们可以上岛了。 不知为何,任安歌依旧没有现身。 顾千帆十分担心她,主动申请去海岛上帮忙。 拿着个与霸道总裁十分不相符的大喇叭,顾千帆开始喊话: “安安,你在哪?” “安安,我是千帆,你快出来。” “安安,我很担心你。” “安安,看到我的位置请尽快来找我。” …… 大喊了一通,顾千帆嗓子隐隐作痛,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 便听到树丛间沙沙作响,跟着便钻出来熟悉的身影。 “安安!” 任安歌看着顾千帆飞奔而至,展臂将自己紧紧搂在怀里。 “安安,安安,安安……”他说不出别的话了,只不断的唤着任安歌的名字。 回抱住他,任安歌鼻子发酸,一颗心这时才落回胸膛里。 两人好好依偎了一会,顾千帆柔声道:“我们回军舰上去吧。” 任安歌摇头:“千帆,我想做一件事。” “什么事?我陪你一起。” 数分钟后,任安歌亲手打开了裹尸袋。 年轻妈妈苍白的脸出现在两人眼前。 顾千帆心中一紧,已经猜到这个女人的身份。 或许心中太过不甘,她到现在都没有闭上双眼。 真正的死不瞑目。 任安歌弯腰凑近女尸的耳边低声道:“坏人的头领已经被我杀了,也算是给你和孩子报了仇,安息吧,下辈子你和孩子一定都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说来也怪,她的话音刚落,女人的眼睛就刷地合拢了。 裹尸袋重新拉好,有军人抬着这具尸体离开。 她不属于这里,尸体会被带回国内,通知家属来认领。 任安歌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走远,直到肩头被人揽住。 “安安,你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别自责。” “你都知道了?”任安歌偏头。 “嗯,秦教授已经找到了。” 任安歌嘴角微抬,带着一股自嘲的神色:“这次回去,我应该又要被隔离了吧。” “不会。”顾千帆手指微紧。 “我杀了不少人,”任安歌神色平静,“调查是肯定会被调查的,而且空间的事情……也不知道能不能瞒住。” “这些你就不要操心了。” 头发忽然被大手揉乱,顾千帆强行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要不是他们让你去调换那几件古董,你怎么会遇到危险?这事我可不会就这样算了。” 傲娇的哼了一声:“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以后我们就不跟他们合作了!” 任安歌失笑:“你这么霸道真的好吗?” “只要能护好你,没什么不好的。”顾千帆耸耸肩。 见小姑娘眼底还有忧虑,他凑在耳边低声道:“别担心,我已经在准备后路了。” 第605章 例行检查 任安歌眼眸微缩,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让你一辈子受制于人,我会心疼的。” 鬓发被轻吻,温暖又坚定的支持传递过来。 任安歌劫机以来仿佛都泡在冰水里的一颗心,忽然就暖洋洋起来。 相携回到军舰上,忽然注意到除了秦教授,其他人质都被送到了其他几艘军舰上。 见她视线落在旁边的军舰,顾千帆解释:“尹麓的要求,最大限度避免暴露你的存在。” 微微点头,任安歌叹息:“还是要多些尹主任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尹麓和秦教授快步走来。 双方交谈了几句,见她确实十分疲倦,便让她先去休息了。 回到房间后便听得外头有动静,任安歌瞥了一眼,情绪稳定。 会被监控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尹麓已经被请到中控室开会了。 战士们搜索全岛,除了找到了那些漏网之鱼,还发现了不少尸体,辨认后都是劫机犯的同伙。 包括他们的老大,一名叫做约瑟夫的男人。 这是一个秘密会议,参与者都是知道任安歌秘密的人。 秦教授尽量客官的讲述了遭遇劫机之后的事情。 军方指挥官面色严肃:“尹主任,您是与任安歌接触最多的科研人员,对这次的事情您如何看?” 尹麓十指相对,沉吟片刻道:“我个人认为不需要太过紧张,任安歌对付的是劫机犯,目的是为了救人,可以说这次如果没有她,伤亡人数可能不止如此。” 军方指挥官若有所思。 “从欧洲回来到现在,任安歌已经多次通过了考验,她不是一个会借机胡来的人……所以我觉得采用外紧内松的政策就好,尤其不要引起反感。” “您是怕高压之下产生反抗吗?” “别忘了,任安歌身边还有个顾千帆,以及我们唯一发现的另一个空间拥有者唐沛。”尹麓神色淡然,“虽然许多事情我们都是与顾千帆联络的,但实际上任安歌才是这群人的中心,她如果崩溃,这些人也会跟着有反应,稳定,才是目前的首要任务。” “您说得对,我知道如何安排了。” 尹麓点头:“不过还是要跟国内联系一下,准备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医生团队,从心理到生理上,这些被救回去的人都需要做一个评估。” “明白。” …… 重新踏上国内的土地时,许多人都忍不住俯身亲吻大地。 无数摄像头对准了被救回来的人们,记者们纷纷询问这次事件的经过。 但很快军队就将双方隔离开,这些人被护送离开。 新闻车跟踪而去,码头上又重新安静下来。 一辆被防偷窥膜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商务车停在码头,顾千帆揽着任安歌飞快上车。 尹麓和秦教授也跟着上来了。 跟着是两名军人。 任安歌表情淡定,也不问这是去哪里。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看到前面这栋红砖建筑她终于有些惊讶:“不是去研究所吗?” 尹麓推了推眼镜:“怎么,你很想去研究所?” “我以为……”任安歌笑了笑,“算了,没什么。” 没人追问她以为什么,大家鱼贯进入了建筑物。 一整个医师团队等在这里。 “做个身体检查。”尹麓简短地道。 怕她多想,顾千帆也道:“放心,就是常规检查,其他人也去医院检查了。” “嗯。”任安歌顺从地走上前。 余光看到秦教授也脱了外套跟上,便知道这确实是常规检查了。 一系列检查结束后,她根据指引推开最后一扇门。 女医生温和的微笑着说了一句“请进来吧”,然而看到房间里的布置,任安歌却皱起了眉头。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恰恰相反,这间屋子布置得十分温馨。 散发着淡淡清香的鲜花,温和不刺眼的灯光,舒适得让人一看就想躺上去的沙发……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里都不应该引起抗拒心理。 但任安歌偏偏停住了脚步,沉默了片刻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人。 顾千帆,尹麓都在。 “怎么了安安?”顾千帆几步跨过来,探头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尹主任,这是要给我做心理评估吗?”任安歌问。 “不错,这完全符合规定,并非对你一个人特殊。” “……我拒绝。” 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出不配合的态度,连尹麓都有些吃惊。 “理由?” “我不想被人窥探内心。” 任安歌暗暗握了下拳头。 空间固然是个很大的秘密,但她还有个更惊悚的秘密,不想被任何人知晓。 尹麓沉默了片刻,直接道:“任安歌,这次劫机事件你杀了不少劫匪……” “尹麓!”顾千帆警告的声音响起。 “我说的是实话,”尹麓态度强硬,“虽然你是处于保护其他人的目的,但毕竟动手了,所以心理评估是一定要做的,这份报告对你很重要,关系到你未来是否能自由的生活。” 任安歌紧紧握着顾千帆的手没出声。 正因为尹麓说的是实话,她才没办法反驳。 可是…… 任安歌咬唇看着房间里。 女性心理医生听到了全部的对话,却一直保持着那份微笑没有变化。 越是这样,任安歌越是抗拒。 但一番心里挣扎后,最终她还是退让了:“让千帆陪着我。” 犹豫了几秒,尹麓同意了这个要求。 按照医生的要求,任安歌坐在柔软的贵妃榻上,放松身体。 但一只手被握住的顾千帆却知道,她根本没有真正的放松下来。 恰恰相反,微微潮湿的掌心彰显着小姑娘的紧张。 不过从表面来看,她确实非常顺从的按照医生的嘱咐,放下了防备。 医生开始有节奏的询问,随着时间推移,任安歌的眼神微微茫然。 顾千帆神色一沉,正要说话,坐在他旁边的医生出手如电。 饶是学过防身术,这一下也足够猝不及防,冰冷的药液注射进血管,顾千帆拼命咬住舌尖。 然而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在椅子上,他拼命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隐约晃动的画面。 第606章 是你 任安歌举目四盼,周围是一片镜子般的湖水,微风习习十分舒适。 她是什么时候到这来的?回忆了一下却想不起来。 正茫然间,镜子般的湖面似乎有画面闪过,她好奇地低下头,却看到了自己的脸。 自己好像在说话,可是却听不到声音,任安歌伸长了脖子侧着脑袋想要听清楚一点,然而却失败了。 她干脆蹲下来,靠近了之后忽然听到肖浩青的声音。 “安安,你一直都很坚强,可是她会哭的。” 眼睛猛地睁大,忽然反应过来。 这是上辈子与肖浩青分手时的画面。 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映出的画面忽然一变。 她躺在妇科检查台上,鲜血汩汩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滩。 任安歌尖叫一声,手边不知哪里来的石头,顺手抓起往湖里一扔。 涟漪荡开,那副画面自然支离破碎,闪了两下后就消失了。 感应到了什么, 她忽然抬头。 天空中居然有一双眼睛。 四目相对,天空中的眼睛突然消失了。 周围一下子被黑暗笼罩,跟着便有细细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她的防备心太重了,无法继续侵入……” “霍医生,你先休息一下,别说话了。” “她要醒了,准备镇定剂……” 眼皮微抖,任安歌连眼睛都没睁便直接进了空间。 下一秒尖锐的声音仿若利箭直刺脑海,她忍不住惨叫一声,又从空间中掉出来。 这次她直接睁开眼睛,入眼是密密麻麻的研究仪器,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医生跌坐在椅子上。 那双眼睛,与梦中天空上的眼睛一模一样。 任安歌反应过来,那不是什么梦,是有人在催眠她,试图入侵她的记忆。 脖子上有什么东西卡得难受,抬手一摸,脸上便浮现怒意。 那是尹麓实验室出品的,有效防止进入空间的颈环。 有人抓住她的胳膊,任安歌来不及挣扎,已经被注入镇定剂,那双不甘的眼睛很快闭上了。 “霍医生,我们必须马上转移,这里不够安全。“ 这是她意识消失前最后听到的话。 再有意识的时候,她被裹在一条毯子里被人抱着,眼皮重如千斤,虽然能感觉到外界的动静,却怎么也睁不开。 身体微微摇晃,由此判断应该是在一辆车上。 晃动忽然停止,跟着便听到说话的声音:“从哪里来,要去哪里?后头是谁?” 有警察拦车检查…… 任安歌费力的运转着大脑,然而大概是药力未过的原因,思考竟然也是一件这样困难的事情。 有风袭来,大概是车窗被摇下来了。 抱着她的男人语气焦急:“我老婆身体不舒服,在老家医院查不出问题来,我们正准备去省医院做检查。” “把毯子掀开给我们看一眼。” 任安歌心想,如果路障是为了找她,那这下自己能得救了。 感觉有光照在脸上,应该是毯子被掀开了。 揽着她的胳膊微微收紧。 任安歌的心砰砰跳起来。 然而几秒之后:“行,走吧,小心开车。” “好好,谢谢警察同志。” 车子重新上路,任安歌的一颗心不断下沉。 怎么回事?警察没有认出自己? 她很想大叫“救命”,然而却连动一动手指都没有力气。 “药效应该快过了,给她补一针。” 针头刺入胳膊,她再次不甘不愿地陷入昏睡。 一路就这么偶尔清醒却不能动弹,这群人一直很谨慎,一到时间就给她补上一针,任安歌始终没找到求救的机会。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没有人给自己补针了,任安歌慢慢睁开了眼睛。 昏睡的太久,四肢都有些发软。 尝试着想下床,结果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听到动静,房门立刻打开了,一个男人走进来。 “是你!”任安歌眼眸一缩。 宁儒微笑,一副虚假的担忧神色:“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倒了?要是被你老公看到了,可会怪我们的。” “我老公?”任安歌皱眉。 之前朦胧中听到的话串联起来,当时好像是有这么个不要脸的人叫她老婆。 还没想明白呢,外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安安醒了吗?” 四目相对,声音戛然而止。 董安平在她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动作一顿,片刻后将手里的托盘放下,若无其事走上来。 “你睡了几天,浑身无力是正常的,别担心。” 一边说一边走过来要来扶她。 任安歌身子往后一躲便让他扶了个空。 尴尬之色一闪而过,董安平凑上来,动作强硬的将人直接腾空抱起。 “你放开我!”任安歌挣扎,“董安平你个混蛋!放开我!” 宁儒嘲讽的声音响起:“董大少,我就说她醒了不会乖的,你又何必呢?” “少啰嗦!”一瞬间董安平的脸色十分吓人,“这里我说了算,滚出去。” “呵呵。”宁儒耸耸肩,留下一生嘲笑走了。 任安歌还在挣扎,不管手脚酸软拼命捶打董安平。 身子忽然一轻,跟着重重跌落在床上,董安平欺身压上。 手腕被按住,这个姿势太过暧昧和危险,任安歌又惊又怒,张嘴便要骂人。 嘴唇被狠狠咬住,任安歌只觉恶心得快吐出来了,下意识便要转开头去。 下巴却被狠狠捏住,她动弹不得,只能被动承受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 片刻后董安平抬起头,冷冷道:“你若再不听话,我现在就上了你。” 余光看到对面一左一右两个摄像头,任安歌大怒:”董安平,你要不要脸!” 似乎猜到了她在看什么,董安平嗤笑一声:“我都不介意被人看,你怕什么?” 火热的手指在脸蛋上滑过,他声音沙哑:“乖一点,别挑战我的耐心。” 俯身凑到她耳边,吹气般道:“本少爷早就想上|你了,要不你还是继续挣扎吧。” “滚。”任安歌确实不敢再挣扎了,可要她给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似乎只要她不乱动,董安平就满意了,果然起身松开了她。 第607章 来真的 迅速坐起来,任安歌警惕地看着对方。 董安平在床上架起小桌子,将那个托盘端过来。 这才发现上头是一碗香浓的肉粥。 “吃东西吧。”董安平将勺子递过来,“不好好吃,我就用嘴喂你。” “无耻!” 认识几年,任安歌第一次知道这个人的脸皮这样厚。 她才不想再被强吻,只能老老实实拿起勺子喝粥。 董安平就在旁边看着,完全不在意她杀人般的目光。 肉粥很香,煮得软软糯糯,味道也很好,然而任安歌却觉得味如嚼蜡,好容易将一碗粥塞进胃里,见董安平二话不说端着托盘就走,她没忍住问:“董安平,你到底想怎么样?” “乖乖的,”董安平没回答,只语气警告,“我一会再来看你。” “不需要。”任安歌硬邦邦的回答。 等房门关上,她才跌跌撞撞走到窗户边。 一看窗子外面的环境心就冷了半截。 外头就是万丈悬崖,海浪咆哮。 她竟然在一座悬崖上的古堡里。 这仿佛童话电影里的画面,却让任安歌一阵绝望。 摸了摸脖子,颈环还在,进入空间就会立刻触发。 重生以来,她第一次有了上天入地皆无门的无力感。 房门又被推开,董安平还真是“一会”就回来了。 任安歌深深吸气,努力忽略嘴唇传来的刺痛感,冷淡地问:“董安平,我们好好谈谈。” “可以啊。”董大少一脸嬉笑,“想谈话也可以,坐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 冷静的面具瞬间打破,任安歌怒道:“你不要太过分。” “要不坐这,我们好好谈话,要不就什么都别说。”董安平一脸无所谓。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无耻?” “我觉悟了啊。”董安平很无所谓的样子,“太要脸结果便宜了顾千帆,凭什么?小爷我喜欢的女人,就没有到不了手的。” 任安歌怒火中烧,一秒钟都不想看到这个人。 偏偏她如今是笼中鸟,董大少稳坐泰山,她也没办法强行将人丢出去。 只能转脸继续看着外头,来个“我不看你就不存在”。 董安平也不逼她,任安歌不说话了,他也就安安静静坐在那,甚至从桌子上拿了本杂志翻起来。 这样怡然自得的样子,真是能气死人。 不过这份安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有人敲了敲门,没等他们回答就推门而入。 是那个试图催眠她的女医生。 “董大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实验?”她一进来就不客气的询问。 董安平皱眉:“我不是说了等通知吗?” “就怕董少爷心疼心上人,舍不得让我们做实验。”霍医生语带嘲讽。 “放心,”董安平一挥手,“要我舍不得,一开始就不会和你们合作,你以为没有我的帮助,你们能这么轻松把人带走吗?” 霍医生哑口无言。 “现在放心了?放心了就滚出去。”董安平冷笑,“告诉马怡,再来挑衅我,就别怪我不客气,她现在可不是什么马家大小姐,是靠我庇护的丧家之犬而已。” 任安歌这才知道又跟马怡有关。 目送霍医生离开,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说道理:“董安平,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对不对?但我们好歹也算朋友吧,一起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了,你为什么要和马怡合作呢?她的言行可不是什么好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个好科研人员,”董安平撇嘴,“我是商人,跟她合作当然是为了利益。” 目光灼灼盯着任安歌:“还说我们是朋友呢,还不是那么大的秘密都不告诉我?” 任安歌一阵无语:“董安平,你讲点道理,我……”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就笼过来,董安平神色有些愤怒:“我不讲道理?我就不信顾千帆不知道你的秘密。” “……”被困在窗台和他的胸膛之间,任安歌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更何况顾千帆也确实知道空间的事情。 直觉如果这么说的话,只会更加激怒对方。 然而沉默也同样让董安平不悦。 脖子被掐住,被迫顺着力道仰头,董安平用力亲下来。 无法躲闪,任安歌狠狠心就咬了下去。 这次换董安平被咬破了嘴唇,任安歌不肯留力,嘴里很快就弥漫着血腥味。 然而董大少似乎根本不在乎嘴唇的肉会被咬下来。 反倒是任安歌终究没狠得下心——主要是一块人肉落在嘴里也太恶心了——松开了牙关。 结果反倒给了董安平机会,强行与她唇齿交缠。 任安歌用力锤他,却被反剪双臂。 下意识往后躲,最后整个上身都悬在窗外,轰鸣的海浪声愈发清晰。 窒息感伴随着悬空的眩晕感,任安歌只觉浑身的力气飞快流失,挣扎都渐渐挣不动了。 好容易被放开,她大口呼吸着,嘴里全是血的味道。 一个让人毫无回味,甚至作呕的鲜血之吻。 董安平装作看不到小姑娘眼里的厌恶,舔了舔嘴唇笑:“顾千帆这么亲过你吗?” “你也配和他比?”任安歌是真的怒了。 “别再激怒我,”董安平掐着她的下巴,“再有一次,我就直接要了你。” 再度逼近,直到呼吸可闻的距离:“然后把我们亲热的录像寄给顾千帆。” “你……”任安歌心尖发颤。 如果之前还抱着一丝希望,现在她彻底醒悟了。 董安平并不是在演戏,他来真的。 与马怡合作,把她这个“试验品”抓出来,随时准备强迫她…… 这个人已经不是校园里那个咋咋呼呼的董大少了。 眼底的光熄灭,她闭了闭眼睛,淡淡道:“我知道了。” 她说话算话,之后果然很乖觉,董安平让吃饭就吃饭,让换衣服就换衣服,让跟着走就跟着走。 在城堡里休养了三天,董安平亲自送任安歌到了位于负一层的实验室。 马怡和霍医生早已迫不及待。 躺在冰冷的试验台上,任安歌目光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三天了,她没有找到一丝与外界联系的机会。 第608章 手术 实验即将开始,董安平忽然问:“你准备怎么做?普通的实验尹麓应该已经都做过了吧?” 马怡在口罩后面瓮声瓮气道:“那就要看董大少什么时候能把唐沛弄来了。” “你觉得我会同意,让我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生孩子?” “我们可以做试管,只需要她提供卵子就可以了。”马怡浑不在意。 “所以你现在是准备……取卵?”董安平声音略带迟疑。 马怡点头:“不错,人工取出卵子需要一定的时间,从今天开始吃药,过几天就能第一次取卵了。” 任安歌苦笑,到头来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关。 若这个实验成功了,她都不知道以后如何面对顾千帆和唐沛了。 冰冷的药物注射进体内,又抽走了几管血,霍医生还来聊了一会,似乎还不肯放弃催眠她的希望。 然而任安歌有了警惕之后,如何会配合催眠?几次尝试都失败了。 霍医生十分愤怒,居然给了她一巴掌:“贱人,别以为有董大少的维护就了不起。” 话音刚落,她人就飞了出去。 任安歌冷冷看着董安平连扇了她几下,仿佛根本没放在心里。 把霍医生打得牙齿都吐出来两颗,他才冷冷道:“知道她是我的人,你还敢动手,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 霍医生瑟缩了一下,声音含糊的求饶,根本不敢做反抗。 被董安平直接抱起来往外走的时候,任安歌低声道:“董安平,比其她来,看不见的刀子捅得更痛。” 察觉抱着自己的人微微抖了一下,却依旧一言不发的抱着自己往外走,任安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不是马怡用的那些药的原因,近来她常常觉得浑身无力十分嗜睡,有时候坐在那儿都能直接睡过去。 董安平当然不放心,追着问了几天,都被马怡告知是正常现象。 “女性排卵期本来就容易困倦,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这是她的原话。 而董安平观察了几天,发现任安歌除了嗜睡了些,吃喝都没问题,身体检查的数据也很正常,这才算是放了心。 如此过了十天,明天就要进行第一次人工取出卵子的操作了,任安歌听到马怡在追问“唐沛什么时候能抓来”。 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却听得董安平冷笑:“你以为人那么好抓来吗?顾千帆又不傻,早就猜到可能是你抓的人,如今唐沛被接到顾家老宅,日夜有人看护着,想要带他出来又不惊动顾千帆,比登天还难。” “那我的实验怎么办?你不是董家少爷吗!这点事也办不好?”马怡有些烦躁。 “行了,我不是给你提供了完备安全的冷酷吗?取出卵子后先冻上不就行了。”董安平语气不耐,“就算你记着想用实验结果来证明自己是对的,以此提供救你爹的筹码,也不必急于一时。” “你!”马怡显然被刺到了痛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舍不得,董安平,一个男人婆婆妈妈的,难怪你会输给顾千帆。” 砰—— 谈话不欢而散,董安平脸色阴沉地冲进了屋子里。 一看他那副样子,任安歌顿觉不妙,本能就抓住了一把刻刀。 这番动作被董安平看在眼底,便是一阵冷笑:“怎么,想拿刀把我杀了?” 任安歌抿唇不语,只将刻刀握紧,看着对方步步逼近,神色愈发苍白。 对锋利的刻刀视若无睹,董安平缓缓靠过来,直到刀刃抵住了胸膛也没停止,继续向下压过来。 “你疯了!”终究没狠得下心肠,任安歌主动将刻刀后撤,然后就被抵住唇齿。 前几天的伤口至于最后小小的一点痂未掉,此时却被反复舔舐,董安平将她的手掌连同刻刀一起压在胸膛上,低声叹气:“安安,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跟我回家,我可以保护你再不受到一点伤害。” 视线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想在其中捕捉哪怕再微弱的波动。 然而任安歌的眼睛仿若一潭死水,良久吐出两个字:“做梦。” 董安平的脸色剧变,直接将人压在沙发上狠狠亲吻起来,然而无论他使尽浑身解数,任安歌就如同没有感情的仿真娃娃,不作任何回应。 她越是这样,董安平越是觉得心中的暴戾无法克制,恨不得立刻就把怀中的人拆骨扒皮吞入腹中。 眼前画面忽然旋转起来,任安歌平静地承受着近日来常常出现的眩晕感,然而这次晕得格外厉害,她一个没受住,直接就晕了过去。 董安平几秒后才察觉情况不对,惊得将人抱起来冲出房间。 “安安晕过去了。” 马怡听了却大喜:“时机到了,快,把她放到手术台上。” 她急忙洗手消毒换衣服:“董大少,准备好冷链车,一会取出卵子,就要快速送去冷冻,尽可能保留卵子的全部活性。” “我知道了。”董安平冷着脸,“你小心点,若伤到她,后果自负。” 马怡柔婉一笑:“您放心,现在我可不敢得罪您这位大金主。” 董安平被赶了出去,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到马怡忙碌的身影。 而手术台上的人却被遮得严严实实。 董安平用力抓了抓头发,转头去安排冷链车了。 …… 任安歌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身下犹如撕裂痛楚,董安平神色怔忡地坐在旁边,不知在想什么。 并不想看到他,也不想跟他说话。 然而注意到她清醒后,董安平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安安,还难受吗?” 任安歌不想回答这种白痴问题。 “我知道你想离开,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放你走怎么样?” 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然而鉴于这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她并不怎么相信这句话。 董安平却并不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道:“我听说你给顾千帆雕过玉佩,也给我雕一块,要用心的哦,雕好了我就找机会送你走。” 任安歌皱眉,用眼神表示疑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可你也没别的办法了。” 第609章 你别听他的 董安平的指尖轻触颈环。 任安歌沉默。 他说得对,如果不能摘除这个颈环,她就没办法靠自己逃跑。 要相信他吗? 任安歌皱眉。 董安平轻笑:“就算我骗你,也不过是付出一块玉雕的代价,又不是要你陪我睡,怕什么。” 一听这样的话小姑娘的心态就崩了,直接一巴掌挥在董安平的脸上,恶狠狠道:“你最好说话算数,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只可惜她此刻还十分虚弱,根本提不起力气大吼,纵然怒火中烧,说出的话却如幼猫哼哼。 连这一巴掌也并没有什么力气,与其说是打不如说是摸了一下。 所以董安平抚了抚自己的脸,很无耻地道:“安安这是在跟我调情吗?” 任安歌已经气得不想再多说一个字,直接言简意赅:“滚。” …… 她到底是从灵泉取出了一块碧玉料子,开始给董安平雕刻玉佩。 按她的想法,自然是随便弄弄就好,然而董安平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早早便打了预防针: “安安若不认真雕刻,我可不会满意的,我不满意,那么交易自然就无效。” 迫于无奈,任安歌只得使出浑身解数。 不但如此,董安平还指定了内容:“我要龙凤佩。” 龙凤图案一般用于夫妻之间,她并不想给董安平雕刻一件情人物件。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还是设计了一对龙凤双佩。 被灵泉温养的碧玉料子极为通透温润,握在手里天然便有安定心神的作用。 任安歌一开始雕刻便像变了一个人,连董安平什么时候进来房间的都不知道。 后者也只是安静地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坐下,目光贪婪地在她脸上流连。 如果可以,他很希望将这个女孩一辈子囚在身边。 然而不能,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朵鲜花枯萎…… 董安平苦笑,在记忆中,从小到大就没有求而不得的时候,却不想在感情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有了“自由”二字的吸引,任安歌工作起来堪称废寝忘食。 奇怪的是董安平不但没有阻止,还三天两头催问雕刻得怎么样了。 这样日夜赶工,做算在半个月后完成了龙凤双佩。 交到董安平手里的时候,任安歌心想,要是这还能挑刺,她就算自杀也不要再受这份气了。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怨气,董安平什么也没说,只是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将玉佩收好,之后转身就走。 “董安平!”任安歌急了,大喊一声后又瞥了一眼监控,没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别急,”董安平邪邪一笑,“我晚上再来陪你。” “滚!”任安歌跺脚。 冷静下来后却对这句话品出别的意思来,又瞥了一眼监控,她故作烦躁的扯了扯头发,坐在窗户边发起呆来。 日落月升,夜幕逐渐降临。 董安平一身西装出现在门口:“过来。” 任安歌立刻走了过去,却被他抓住手强行十指相扣。 “你干什么!”这种亲密的举动让人恶心,她立刻挣扎起来。 “老实点,”董安平脸色一沉,“不然就回房间去。” 这个混账! 任安歌气得胸脯起伏,偏过头去不肯看他,但到底不敢再反抗。 两人就这么十指相扣的并肩而行,从背影看去还真像一对恩爱的情侣。 任安歌被牵到了城堡另一边的悬崖上。 极力眺望,这才发现这个方向竟然能远远看到城市的霓虹灯光。 天空中忽然传来螺旋桨的声音,任安歌正要抬头张望,腰身忽然被揽住。 就在探照灯照过来的时候,后脑被人压住,董安平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 “安安!” 顾千帆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任安歌心中一凉。 拼命挣扎,这次倒是很容易就逃离桎梏,可疼痛感已经传来了。 这个男人属狗的吗?又咬破了她的嘴角。 顾千帆已经顺着软梯下来了,俊美的脸上怒火熊熊,二话不说就给了董安平一拳。 被打翻在悬崖边,董安平反倒哈哈大笑起来:“顾千帆,你现在打我有什么用,任安歌跟我在一起快一个月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哈哈哈哈哈哈……” “踏马的——”顾千帆的怒意都快化作实质了,正要扑过去却被任安歌用力拉住。 “别听他的,千帆……”任安歌的语气带着绝望,“别听他的,我们快走,我不想待在这了好不好?” 小姑娘的哭腔犹如一桶冰水当头浇下,让他的火气扑哧一声,就只剩下一缕青烟。 一把将人搂在怀里,顾千帆拽住软梯。 缓缓向上时,任安歌忽然心有所感,低头看向下方。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董安平虽然还在笑,眼里却一片凄凉。 四目相对,他忽然无声地做了个嘴型。 那是“再见”两个字。 心中不知是何感受,她扭头埋在顾千帆胸膛上,不再理会下方的人。 安稳地坐在直升机里后,一颗心才总算落回原位,脑子也能运转了。 悚然发现董安平那个混蛋,最后还给她埋雷了。 什么叫“该做的都做过了”?她之前做了取卵手术,那地方本就受损……这下怎么解释得清楚! 任安歌急了,结结巴巴道:“千帆,你别听,别听董安平的混账,混账话,我跟他没什么,真的,真的没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千帆按在他肩膀上:“先别说话了,休息一下,我们先去医院。” “去医院做什么?” “你被囚禁了这么久,马怡还拿你做实验了吧?”顾千帆语气冰冷,“去检查一下,看看她有没有对你身体做什么手脚。” “哦……哦……”任安歌抿唇,看了一眼飞行员,凑到顾千帆耳边低声,“马怡取了我的卵子,还让董安平去绑唐沛,应该还是想做那个实验,你……” 又被按到肩膀上,顾千帆语气带着一丝不耐:“别说了,休息。” 从未有过的委屈漫上心头,任安歌眨眨眼,将涌上来的眼泪逼回去,抿紧嘴不再说话了。 第610章 彼此的沉默 直升飞机直接落在医院的平台上,顾千帆率先跳下飞机,直接走过去询问检查安排。 任安歌愣了一下,这才在护士的帮助下跳下来。 谁知落地时脚下一软,差点跟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被吓得轻声惊叫,然而声音却在还未消散的螺旋桨声中被吹散。 几步之远的顾千帆并没有听到,只是吩咐道:“该作的检查都不要省,小心一点。” 任安歌被推走了,临行前回头看了一眼,顾千帆却又扭头在跟下属说话,并没有接到她的目光。 那份委屈感又来了,任安歌不得不用力揉眼睛。 护士连忙道:“任小姐是眼睛不舒服吗?坚持一下,不要用手去揉哦。” 勉强笑了一下,放下手低着头,到底没忍住,一滴滚烫的泪水落在衣摆,很快便被布料吸收,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水痕。 一系列的检查做下来,任安歌疲累无比,难以忍受的困倦袭来,护士将她推出最后一个检查室时,她已经直接睡了过去。 顾千帆好容易安排好了一切,赶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任安歌垂着头一动不动。 护士低声道:“睡着了。” “我来推,”顾千帆也压低声音,“一会检查结果出来后就拿过来。” “好的。” 将人推进单间病房,又抱起来挪到床上,顾千帆惊觉小姑娘瘦了很多。 原本纤秾合度的身材,如今抱着居然有些硌得慌。 这段时间一定吃了不少苦头。 垂头看着沉睡的女孩儿,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轮廓。 咚咚咚—— 顾千帆回头,护士手里拿着一叠检查报告进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名医生。 “怎么样?” “顾先生,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一开口便让他的心直往下沉,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任小姐应该刚刚做过一个不太正规的人工取卵手术,身体有所损伤,对于将来有没有影响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顾千帆握紧拳头,半晌才“嗯”了一声。 医生翻看结果,继续道:“另外,为了刺激排卵,应该是给任小姐用了十分凶猛的促排药,引起了激素紊乱,此外,还有大量使用镇定剂的痕迹,这种药物过量使用会对大脑造成永久伤害,至于任小姐有没有这样的问题,也需要后续的观察。” 顾千帆觉得自己要炸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忍住愤怒,并且还能冷静地询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的,任小姐的胳膊上有被抽血的痕迹,从针孔数目来看,抽血量不低,之后应该会有贫血症状,要注意补充营养。” “我会的。” “其他问题暂时没有了。” “好的,谢谢。”顾千帆用尽这辈子最大的耐性将人送出去,这才狠狠一拳打在墙上。 手背破了都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他觉得一颗心都已经碎了,疼得人冷汗涔涔。 走回病床边,看着小姑娘下唇刺眼的伤口,他伸出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到底没忍住怒火,转身出了病房。 董安平,此仇不报非君子,等着吧。 …… 任安歌半夜醒来的时候,病房中只有一位中年女护工在打瞌睡。 听到床上的动静,护工惊醒过来,连忙起身问:“任小姐有什么需要吗?” 怔怔看了她一会,任安歌才沙哑着嗓子道:“我想喝水。” 片刻后接过玻璃杯说了一声谢谢,她缓缓喝了一口。 水的温度刚刚合适,入口不热不凉,然而任安歌却觉得有一块冰顺着嗓子滑进了心里。 没忍住问:“顾先生呢?” 护工露出憨厚的笑容:“顾先生四点多就离开了,吩咐我照顾好任小姐。” 四点多……那就是刚结束检查没多久。 原来他那么早就离开了啊。 握住玻璃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任安歌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 护工没有察觉她的情绪波动,还在絮絮叨叨:“顾先生说了,如果您晚饭没醒也不要吵您,让我帮您留着食物,都在保温桶里呢,您现在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吧嗒、吧嗒…… 泪珠落在被子里,发出轻微的声音,却被护工的说话声尽数遮掩。 任安歌眨眨眼,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轻声道:“不必了,我还是很困,先睡了。” 咔哒,轻轻将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不等护工回答,她就重新躺下,并且背对着门口,将被子一直拉到下巴处。 感觉到护工在身后轻柔地整理被子,将透风的地方全都帮她掖紧,任安歌一动不动。 紧紧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熟睡,泪水却无声滴落,很快便浸湿了下方的头发和枕巾。 接连几天,任安歌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顾千帆来看过几次,都没能碰到她清醒的时间。 医生却觉得这是个好现象。 “一来体内的药物还没有代谢完毕,二来之前任小姐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所以现在能睡是好事。” 按照医生的说法,只要没有别的不良反应,让她安心的睡没有坏处。 所以顾千帆每次过来也没有唤醒她,只是安静地陪着坐一会便离开了。 落到任安歌眼里,好几天了都没有和顾千帆碰过面,虽然护工说他有来过,可是…… 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忍不住猜测,他是故意选在自己睡觉的时候来,以避免清醒时尴尬的相见吗? 任安歌变得沉默起来。 她让护工转达自己的意思:“帮我问一下顾先生,什么时候能把脖子上的东西摘下来。” 第二天顾千帆来的时候,又是任安歌睡着的时候。 护工很忠实的转达了她的话。 顾千帆皱眉:“她喊我什么?顾先生?” “是的。”护工十分肯定地点头。 顾千帆心中十分不是滋味,然而看着面前安静的睡颜,一腔邪火却又发不出来。 最后只冷冷道:“麻烦你转告任小姐,这个东西需要实验室的人才能摘除,我会尽快安排。” “好的,先生。” 晚间才醒来的任安歌听到了这个答复,却只轻轻一笑。 “任小姐么……我知道了,谢谢你。” 第611章 命运弄人 任安歌入院差不多一周的时候,尹麓才风尘仆仆地赶来。 “两块玉石的研究正好到了关键时候,一时走不开。”他解释了一句。 任安歌点头表示明白,露出纤细的脖子方便他检查。 “实验室里有人被马怡收买了,这东西是她从我那弄走的。”尹麓一边检查一边低声说话,“是我大意了,那个人涉嫌出卖机密,已经被看管起来了。” 沉默了一会,他又道:“抱歉。” 任安歌微笑:“人心隔肚皮,这也不能怪尹主任。” 眼镜片的视线探究地看过来,片刻后他问:“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这么问?” “你的情绪似乎不对。” 任安歌失笑:“我刚遭遇了快一个月的囚禁,难道还能很开心吗?” “……已经安全了,顾千帆派人将医院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连我上来都经过了几次盘查,不用怕了。” “真难得,尹主任居然在安慰我。”任安歌笑容淡淡,“看来是真的愧疚了。” 尹麓抿唇,取出仪器开始摘除颈环,没有再多话。 “密码被修改过,需要一点时间,你耐心点。”片刻后他提醒。 “嗯……我现在别的没有,时间最多。” 不知是不是错觉,尹麓总觉得她的语气有些缥缈。 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甚在意了。 花费了四个多小时总算拆除了颈环。 这东西是精钢打造,极为坚固,虽然在打造的时候尽量做到内壁光滑了,但毕竟是多了个沉重的外物。 天鹅般的颈子上多了一圈伤口,不严重,但因为缠绕脖子一圈,看上去颇为渗人。 尹麓注视着护士给她上药,难得开了一句玩笑:“顾千帆看到你这样子,又要迁怒我,减少给我们实验室的投资了。” “呵——”任安歌轻笑一声,却没有答话。 微微皱眉,尹麓觉得那种奇怪的遗世独立之感又来了。 但没等他问出来,任安歌已经闭上眼睛,有气无力地道:“我好困……你自便吧。” 护工连忙上前帮忙掖被子,一边解释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说话间任安歌呼吸沉沉,已然睡熟了。 尹麓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置信地追问:“你是说这段时间她一直很嗜睡?” “是的呀,医生说是用药的后遗症。” 离开病房的时候他还维持若有所思的神色,差点和顾千帆撞个满怀。 “尹主任?颈环拿下来了吗?”顾千帆有些激动。 “拿下来了。” “那就好。”顾千帆长吁一口气。 “顾千帆,马怡那群人抓到了吗?” “你还真是问得巧,今天早上刚秘密抓捕了她,还有那个霍医生。” “董安平呢?” “被他跑了,你也知道董家的地位……上面不希望顾家与董家彻底撕破脸,而且根据现场的录像来看,他除了对安安……” 顾千帆深呼吸,抓着保温桶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半晌才将话说完整:“对安安有些不尊重外,其他反倒多有维护。” 所以上面觉得董安平也不算多坏,更多的倒像是求而不得争风吃醋。 顾千帆要考虑的方面太多,至少明面上不能再大肆寻找董安平了。 这让他非常的憋屈,甚至觉得有些对不起任安歌。 所以这么多天来,他一直没有主动谋求与安安在清醒的情况下见面,多少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若她问起这些坏人如何处置了,顾千帆觉得自己无法回答。 尹麓推了推眼镜:“我要见马怡。” “你见她做什么?” “弄清楚她到底给安安用了什么药,这种睡法有问题。” 顾千帆大惊:“可是医生说多睡对她有好处。” “那只是正常情况下,马怡能做出这种事,她不能以常理度之。” “好,我会尽快安排。” “动作要快,我的实验不能耽误太久。” 不愧是科研狂人。 顾千帆再三保证最迟明天一定安排好。 事关任安歌的身体,他片刻都不敢耽误,去了病房发现安安又睡了,放下保温桶就匆匆离去。 他刚走不到五分钟,任安歌的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一眼便看到床头柜上的保温桶,便问护工:“这是哪里来的?” “刚刚顾先生送来的。” 任安歌眼睛微亮:“那他人呢?” “顾先生放下东西就走啦。”护工拧开保温桶的盖子,芳香四溢的汤味儿飘出来。 “这汤炖得很好呢,任小姐现在喝一点吗?” 她并未察觉刚刚那一瞬间任安歌眼中的光,这会扭过头来看到的,又是一双淡漠的眼眸了。 任安歌扭头看向窗外,淡淡道:“我不饿,你喝了吧。” “那咱们行呢,这可是顾先生特地送来的呢。”护工摇头,坚决要拿碗给她盛一碗。 无奈地捧着那只碗,在对方期待的注视下,任安歌还是啜了一口。 护工兴致勃勃:“是不是顾先生亲手炖的呀?您不知道,大伙都很羡慕您呢,有这么一个帅气多金还温柔的男朋友,居然还会下厨,任小姐,您可真是太幸福了。” 渺渺的热气飘起来,模糊了她的面容,只听到任安歌低低的声音:“是啊,我很幸福。” 就是命运弄人了一些。 慢慢喝完这碗汤,任安歌难得觉得有精神,便坐在窗户边看起风景来。 顾千帆挑的医院自然都是高档的私营医院,外头称得上风景如画。 只是任安歌看着看着,却又头一歪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外头已经夕阳如血,她怔怔看着,忽然想起一句话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或许每个人都只是过客罢了。 神色疲倦地拥被而坐,她拨通了卫阳的电话。 “安安,”卫阳的调子有惊喜,“你怎么样?尹麓也真是的,把你直接带回实验室就算了,还这么久了都不让你回家……” 任安歌疑惑:“实验室?” “是啊,你也真是倒霉,做个飞机都能撞大运碰到劫匪,好在平安回来了,可是千帆说什么尹麓的实验室有重大突破,必须要你帮忙,跟着连唐沛都接走了,我还没资格去看你们,真是被他气死了。” 第612章 我想回家 原来顾千帆并没有告诉卫阳自己被绑架的事情。 任安歌微微吐了口气,听得话筒里边又在问“还好吗”。 “我挺好的,哥,就是想你了。”任安歌微笑,“过几天我就回家了,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接风。” “好,那就这样定了,过几天见。” 任安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急切地归巢冲动了。 仿佛只有回到那里,才能抵御一切外界带来的伤害。 她依旧没能在清醒的时候看到顾千帆,甚至护工告诉她,这几天顾千帆过来的频率也变少了。 任安歌只能请她传话,告诉顾千帆她想回家。 马怡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完,但医院的复查结果显示任安歌的身体可以回家休养。 于是顾千帆安排了人护送她离开。 没想到直到走,依旧没能见到顾千帆的面。 任安歌带着一种“明悟”的心态离开的。 从窗户往下看去,丝丝缕缕的云层下方,房屋只有火柴盒大小,汽车更像是小蚂蚁一样。 至于人……连看都看不清楚了。 王姓护工因为工作很不错,被高薪聘请继续照顾任安歌,这会见她一脸思索地看着脚下,忍不住好奇地问:“任小姐这是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从高空看下面的城市很有意思,”任安歌笑笑,“如果真的有神灵,是不是以神灵的角度看世界,就跟现在差不多?” 王护工失笑:“您不愧是读书人,这说话真深奥,我可不懂那些,只觉得这么高看下面头都晕了,还是脚踏实地让人心里安稳。” 她像所有的中年妇女一样絮絮叨叨:“人啊,还是要一步一个脚印安安稳稳的走才行,不瞒您说,我那不成器的女儿就是太不切实际了,这不把一点积蓄都赔光啦,现在才醒悟过来。” “不过只要她能醒悟,我这个做娘的也没什么不能原谅的,毕竟我是她妈,世界上除了我还有谁会这样心疼她呢?”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和女儿都约好了,努力用五年的时间把债还了,然后我们就换个环境,踏踏实实的过活。” 任安歌难得起了一点兴致:“你女儿是做生意赔了吗?” “是做生意,不过也不能全怪她,”王护工叹了口气,“她的男朋友是一个富二代哟,唉,也是个好孩子吧,不过我们家跟他家里差太远了,老话说门当户对是很有道理的,他家里不怎么看得上我们家,这也没办法,我女儿就想拼一把,若能做个富一代也算配得上了……” 淡淡的笑容仿佛落在玻璃窗上的雨滴,被轻轻一刮便没了踪迹。 好一会任安歌才低低地问:“他们……就是你女儿和她男朋友,现在如何了?” “分啦。”王护工叹气,“挺好的孩子,但家里给的压力太大了,我家现在也算一贫如洗,我女儿坚决跟他分手了,说不想拖累他……” “对方同意了?” “不同意又有什么办法?”王护工耸耸肩,“我女儿出去打工了,他家里听说最近生意上也遇到了问题,好像必须要跟另一家联姻了……那孩子肩膀上的担子也重。” 任安歌沉默半晌,缓缓道:“或许这样也很好,也许两个人都需要更合适的伴侣。” “是的呀,我也是这么说的。”王护工感叹了一句,不再说这个,而是给任安歌削了苹果吃。 飞机落地时,卫阳在机场接人。 “哥——” 任安歌觉得自己是一只归巢的倦鸟,终于看到亲人的时候,所有的情绪糅杂在一起,仿佛火山爆发,根本压制不住。 甩开护工搀扶的手就往卫阳跑去,谁料刚跑出几步,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下一秒她已经往地上摔去,若不是卫阳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鼻子都得磕破。 “安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卫阳有些慌张。 “没事,哥,就是有点头晕,”任安歌埋头在他怀里,不让对方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哥,我想回家了,你快带我回家吧。” “好好好,这就回去。” 卫阳一把将人抱起来,很快就上了车,将她安置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直接便驱车离开。 路上不时打量她发白的面容,卫阳皱眉:“你是不是废寝忘食了啊?这么大个人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吗?顾千帆管着那么大的公司呢,也挺忙的,这些事情你就不要让他操心了啊。” 任安歌抿唇,低低“嗯”了一声。 见他还要说,连忙打断:“哥,我困了,先睡一会啊。” 说着就真的闭上了眼睛。 卫阳无奈,只好不说话了。 任安歌只觉梦境十分混乱,耳边有人轻轻唤自己。 疲惫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卫阳一边帮她揭开安全带,一边笑道:“你还真是睡得跟小猪一样,怎么?尹主任连觉都不让你睡了?” 或许是家的气息让人放松,任安歌打了个小呵欠,懒洋洋地道:“他自己都不睡觉的。” 这话卫阳信,毕竟是科研狂人嘛。 兄妹俩一前一后进了屋,卫阳道:“顾千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安排个保姆进家里,我把一楼那间房收拾了给她住,反正你的工作室搬到了顾千帆那边,没问题吧?” 刚刚好一些的心情瞬间又布满阴霾,任安歌却不想让他察觉,只胡乱点头:“可以。” 跟着便上了楼:“哥,我先上去洗个澡。” “行,去吧,我做饭,一会洗完澡就下来吃饭。” “好。” 拧开花洒,温水淋在身上,却温暖不了她的心。 任安歌怔怔的任由水流顺着脸庞流下,一时觉得未来十分迷茫。 究竟他们会怎么样呢? 王护工的话在耳边回荡。 门当户对吗? 她现在挺有钱的,但比起顾家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更别提古人说的“三代会穿衣,四代会吃饭”了。 与顾家比起来,她大概就是个实实在在的暴发户吧。 还是抱顾家大腿才发家的那种。 现在又出了被董安平囚禁将近一个月的事情,还被顾千帆看到他们…… 猛地鞠了一把水浇在脸上。 第613章 谁的婚书 接下来几天,日子还算平静。 卫阳如今更加忙碌,请一天假陪任安歌,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再休息了。 好在任安歌也不是小孩子了,每天睡醒了就看看书,或者上上论坛,倒也过得自在。 只是忙碌的卫阳并没有察觉,她很久都没有问过顾千帆的行踪了。 并不是断了联系,两人时而会发个信息打个电话什么的,却都是顾千帆来消息了她就回,来电话了她就接。 但主动联系什么的却不存在的。 曾经亲密得恨不得日夜相对的两人,如今却心照不宣地维持着某种平衡。 谁也不肯先去打破。 意外发生在顾泽上门拜访的这一天。 他提着补品过来看任安歌,转达了顾老爷子的关心。 “安安,我爸很想你,这段时间天天念叨,说你是个小没良心的,把他的宝贝孙子拐到手了,就对可怜的老人家不闻不问。” 顾泽依旧是温润的,连转述老人家的俏皮话也一样不急不缓。 “呵呵,顾爷爷真是越来越爱开玩笑了,”任安歌微笑,“麻烦五叔帮我转告顾爷爷,我刚从实验室回来,还没缓过来呢,等我休养一阵子就去看他老人家。” “好,我一定会转告的。” 顾泽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旋,任安歌下意识微微低头。 他的视线太有穿透力,而她并不想被人窥探到心情。 可还是晚了,顾泽皱眉:“安安,你的脸色很差,人也瘦了很多,是太累了吗?” “应该是吧。”任安歌敷衍地回答,“你也知道,尹主任就是个工作狂,跟他一起做事哪有不累的。” 对此顾泽没有回应,只是柔声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要去医院看看,千帆最近很忙,都不在c市,如果有什么需要找我也可以。” 任安歌脱口而出:“他不在c市?” “是啊,大半个月了一直没回来。”奇怪地看了任安歌一眼,他微微皱眉,“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任安歌勉强笑道,“一时忘了。” 顾泽若有所思,看到小姑娘略慌乱的目光,才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谢谢五叔来看我。”任安歌随之起身,准备将人送出去。 谁料一起来,强烈的眩晕感袭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扑通—— “安安?安安!” 耳边顾泽的声音渐渐遥远,任安歌彻底晕了过去。 …… 最近自己与医院好像有不解之缘。 在雪白的房间醒来时,任安歌一阵苦笑。 顾泽的包摆在床头柜上,看来是他把自己送来医院的。 一会要记得谢谢人家。 任安歌正想着呢,忽然看到拉链敞开的包包里露出一个玉筒。 样子有些眼熟,但是什么呢? 觉得脑子有些混乱,她使劲想了想,忽然记起来。 这不是装她和顾千帆婚书的那个玉雕圆筒吗? 为什么这东西会在顾泽手里? 任安歌忽然慌张起来。 难道……难道…… 顾泽突然来看她,是不是因为顾千帆说了什么? 恐惧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仿佛有块石头压在心上,让她呼吸都难以为继。 犹豫着,纠结着,她到底没忍住伸出了手。 将圆筒抽出来,冰冷的玉纹压在手上,亦是压在心头。 任安歌的呼吸沉重起来,拔了好几次才将盖子扯开。 里头果然是一卷婚书。 忍着眩晕感抽出来摊平,首先便看到自己的名字。 一手极为漂亮的瘦金体写成的“任安歌”三个字,却仿佛魔咒一样让她眼眶通红。 顾千帆是要退婚了吗? 他果然不想要自己了! 目光缓缓在婚书上挪过,她倏地瞪大眼睛。 男方姓名那里,顾泽两个字劲瘦有力,就如顾泽人一般,貌若修竹,亭亭而立。 砰—— 门口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任安歌猛地抬头,看到一张苍白的脸。 她再也支撑不住,呼吸一顿,又晕了过去。 顾泽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了,接住因为失去意识而往地上滑的人,一边按下了呼叫铃,一边匆匆将婚书塞回包里。 再次睁眼的时候,外头已经一片黑暗,王护工坐在旁边打盹。 任安歌没有吵醒她,只是沉默地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那封婚书沉沉压在心上。 与顾泽相识到现在的细节一一浮现,许多之前不觉得有问题的画面,这会却品出不对来。 只要她在场,总是若有似无跟随的视线。 永远温柔的笑容。 一旦有事少不了的身影。 她以前居然没有察觉。 甚至有一些画面让人惊悚。 顾泽口里的“小朋友”…… 任安歌缓缓捏紧了拳头。 第二天顾泽没有出现,任安歌主动给他打了电话。 “五叔……我有话想跟你说,你能抽空来一趟医院吗?” 话筒那头一片寂静,良久似乎有长长的一声叹息,任安歌听到顾泽道:“好,我晚些时候给你送饭。” “谢谢五叔。” 顾泽说话算数,果然在中午的时候过来了。 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保温桶。 看到任安歌震惊的眼神,他无奈地笑笑:“爷爷听说我要给你送饭吩咐厨师做的,我也觉得太多了,但现在爷爷就跟小孩一样,不顺着他的心意就要生气,还不肯吃饭,我只好按他的意思都提过来了。” 将保温桶都打开,六个菜,还有一个汤和一道甜点。 任安歌扶额,最后挑了一荤一素,又装了一碗汤出来,对王护工道:“这些你拿去吃吧,我们吃不完也是浪费。” 王护工高高兴兴端着午饭走了。 剩下两人相对无言。 任安歌之前想着要跟顾泽聊聊,这会真见了人,婚书上“顾泽、任安歌”两个名字却在眼前闪个不停,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顾泽面上平静,手心里却已经汗津津的,也是沉默了许久,才不自然地清清嗓子:“先……先吃饭吧,一会凉了。” “好。”任安歌垂着头不看他。 很快架好小桌板摆好饭菜,顾泽搬了凳子坐在床边,两人一起用饭。 只是这样安静地相对吃饭,反倒让气氛更加尴尬,两人都有些受不了,同时开口: “你……” “我……” 第614章 她不需要我了 任安歌声音一顿,勉强扯出一抹笑容:“五叔先说吧。” 若换做平时,顾泽一定十分君子的谦让,但这次他却只是将筷子放下,神色肃然,慢慢开口: “我的心思已经存了数年之久,你不必为此烦恼。” 任安歌一脸震惊。 她是万万没想到顾泽对她的心思居然持续了那么久。 见小姑娘一脸呆滞,顾泽轻笑:“很不可思议是吗?安安,更离奇的事情你也经历了,难道还不能接受?” 灵光一闪,任安歌紧紧皱眉:“更离奇的事情……你说的是?” 顾泽笑而不语。 然而任安歌却想起很多事情,她猛地坐直身体:“你……你……” 顾泽直视着她,似乎在等待接下来的话。 然而到底没敢说出口,任安歌颓然靠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的……” “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顾泽不以为然,“沧海桑田都能变幻,何况我们。” 他忽然抬手揉了揉任安歌的发顶:“就像我完全没想到,你居然会和千帆在一起一样。” “没想到?” “是啊,你的父亲是那样一个人,所以你不是希望若要恋爱,对方一定要与父亲完全不同么?千帆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心思一半在顾家的生意上,小半在爷爷和济海身上,最后剩的那么一丝才分给了其他亲人,怎么看他也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 任安歌嘴唇轻颤。 顾泽自顾自说下去:“心理咨询中,专业的医生要随时注意患者是否对自己产生移情作用,其实不仅如此,医生也可能因此对患者产生强烈的感情……我不是一个专业的医者,因为我对我的患者产生了感情。” 任安歌紧紧抓住了被子,一个巨大的秘密就要在眼前揭开了,她甚至感到恐惧,不想再听下去。 继而顾泽却仿佛没看到她抗拒的神色,只继续道:“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也很纠结,因为我的患者已经嫁做人妇,甚至已经怀孕了,我的这份感情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专业上,都是不允许存在的……” “可是我的人生从未体会过那样热烈的感情,哪怕是无望的,不道德的……我也愿意一试,不忍看她继续在痛苦中苦苦挣扎,我爱的人那样好,身在污淖也能保持一颗善良之心,能隐忍又有底线,只是吃了太多的苦,一颗心偶尔会有迷失。” “她只是需要一点支撑,能帮她爬出那个火坑,”顾泽的笑容带着一分朦胧,“我决定驱车赶往她生活的地方,只要她愿意,我一定会不顾一切才的带她走。” 任安歌忍不住颤声问:“后来呢?” “后来?”笑容被无形的手擦去,顾泽捏着眉心,“我去晚了,她死了,永远的睡着了……” 四目相对,顾泽平静地道:“我非常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犹豫不决,如果我早一点动身,她就不会死,回程的路上我心绪不宁,在高速上出了车祸……” 任安歌的呼吸急促起来。 “上天给了我机会,我想我可以早一点认识她,治疗她,让童年的伤痛不要折磨她,影响她对未来的选择……但或许我的小朋友太苦了,所以上天也给了她重来的机会,这次她不需要我了。” 分明是轻柔的语气,落在任安歌耳中却如晴天霹雳。 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一颗心扑通扑通仿佛要跳出胸腔。 此生最大的秘密,居然就这般轻而易举被揭开了。 看着面前似乎成了雕塑的女孩,顾泽苦笑:“被吓到了?” 任安歌喃喃道:“我,你……” 大脑一片混乱,连语言也组织不好了。 “别怕。”顾泽又摸了摸她的头,终是没控制住,手指顺着脸的轮廓下滑,轻轻在女孩的唇部摩挲了一下。 “你们在干什么?” 门口传来顾千帆冷冷的声音。 本就心神混乱,这会被吓到,任安歌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幸亏顾泽眼疾手快,一下子将人揽住,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这幅画面看在顾千帆眼里就更让人不悦了,他大步跨过来,毫不客气地将人抢回了自己怀里。 瞥了一眼明显两人份的食物,他冷冷道:“辛苦五叔了,接下来我来照顾安安就好。” 顾泽的笑容淡得几乎看不到,并不回答顾千帆的话,只垂头看过来。 顾千帆下意识低头,便看到任安歌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也在看着顾泽。 这下真真是醋海翻涌了,顾千帆侧身将她的头按在怀里,阻隔了两人的对视。 “五叔,你先回去陪爷爷吧。” 他语带警告。 顾泽轻轻笑了,淡淡道:“那我就先走了,千帆,女孩子还是要哄着,总让她一个人待着,总会出意外的。” 这话落在顾千帆耳里,与挑衅没什么区别,他脸色一沉。 正要说什么,却觉得怀里一动,任安歌挣扎出来,看着顾泽道面色忧郁。 顾泽仿佛知道她在纠结什么,轻声道:“该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抿了抿唇,任安歌低声:“五叔,谢谢你。” 谢谢你上辈子驱车千里为了救我。 谢谢你这辈子改变人生规矩为了帮助我。 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 …… 千言万语却都不能诉诸于口,然而顾泽却好像听明白了,洒然一笑:“不用谢,再说虽然我迟了一步,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犯错呢?” 一边说一边瞥了顾千帆一眼,后者差点暴跳如雷。 顾泽不等侄儿说话,已经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保温桶千帆自己带回家。” 原来自己一直不是孤单的,居然有一个人重生而来,想要从根子上拯救她…… 只要这么一想,任安歌就很难不把顾泽划归到“自己人”的阵营。 所以她一直目送着顾泽离开病房,还久久不能收回视线。 惹得顾千帆一颗心在醋海里浮浮沉沉,终于没忍住弯腰。 视线被遮住,任安歌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大总裁,心思终于收回来了。 第615章 变严重的症状 可这么一回过神来,这段时间积累的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小姑娘控制不住,泪水滴滴答答就落下来。 倒把顾千帆惊呆了:“你,你哭什么?” 顾大总裁心里苦! 任安歌扭过脸去不肯看他,也不肯说话。 顾千帆探过身子:“安安,你哭什么?我都没哭!” 你还要哭? 狠狠瞪了他一眼,任安歌又把头扭到另一边。 然而顾千帆也跟着侧身过来。 两人较了一会劲,任安歌不耐烦了,用力推他:“你走,别在这碍眼。” 话音未落便被人堵住了嘴唇。 呼吸交缠,唇齿相依,顾千帆的吻带着急切的意味,却又永远恪守着分寸。 热烈,但绝不会伤着她。 任安歌自觉被冷落了好久,心中气不顺,哪里肯乖乖让他亲近,一时挣扎不休。 但又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没有三两下便被压在枕头上亲得七荤八素。 再一会连呼吸都无以为继,再顾不上挣扎躲避,只求一点给她维持呼吸的缝隙。 直到气喘吁吁眼前发黑,顾千帆才微微抬起上身,哑声道:“安安越来越不乖了,我可是你的未婚夫,亲都不给我亲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又勾起任安歌的伤心事。 她带着哭腔质问:“你还说我!之前明明是董安平那个混蛋强迫我,你,你……你居然这么久都不理我,也不给我机会解释,你才是个大混蛋!” 越说越觉得委屈比天还大,鼻子一酸,眼泪又哗哗地流。 顾千帆急了:“我哪有不理你!之前我天天都去看你,每次你都在睡,医生说这是药物的后遗症,让你睡是好事,我才没吵你……” “呜呜呜,你骗人,我回c市你也没出现,跟我联系也不如以前勤快,你就是在生气,可是我也不想的啊,呜呜呜……” 见她是真伤心了,顾千帆也慌张起来,连声解释:“安安你误会我了,我我我不是生气,我就是就是……就是自责。” 任安歌怔住:“自责?” “我一直说要保护你,可是却总是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你被董安平那个混蛋欺负了,我想替你报仇,结果还被他跑了……我实在没脸见你……” 以她对他的了解,这话居然很真诚。 任安歌抿唇:“你不来见我,是因为愧疚?” “是啊,”顾千帆理所当然地点头,“连欺负你的人都没抓到,我这个男人太没用了。” ……直男危险发言警告! 没忍住直接锤了他几下,跟着将被子一扯,将自己连脑门都盖住,任安歌气得不想看到这个人。 亏她还在那夜夜做噩梦,心惊胆战地等着顾千帆什么时候宣布“退婚”。 结果人家是因为愧疚不敢来看她! 恶龙咆哮.jpg! 顾千帆虽然还有些懵,但好歹反应过来任安歌是不高兴了。 连忙好声好气地哄着,手上动作却强硬,愣是将被子拉开,柔声道:“安安,这么蒙着对身体不好。” 被子里呼吸不畅,任安歌脸蛋通红,发丝凌乱,似嗔似怪地看过来,把认真劝说的顾大总裁看得心头一荡。 没忍住又低头亲上去,良久后他才俯在女孩耳边低声道:“安安,其实我吃醋的,我真的快醋死了,一想到董安平那个混蛋居然敢亲你,我就……我就……” “我就”怎么样没说下去,因为他已经忍不住又吻了上来。 问就是那把董安平亲过的地方重新盖上自己的印记。 等两人终于安稳的分开坐下后,顾千帆才装作不经意地问:“五叔之前是怎么回事?” 任安歌摇头:“没什么,五叔大概是觉得我很像一个人吧。” 心中偷偷向顾泽道歉。 虽然很感激,但她的一颗心已经给了顾千帆,容不下别人了。 何况,顾泽喜欢的是上辈子那个百折不挠的任安歌,这辈子的经历全然不同,她也未必是顾泽喜欢的样子。 “很像一个人?”顾千帆半信半疑。 也只有安安傻,没感觉到五叔对她的不一般,只是顾千帆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五叔到底什么时候动的心。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任安歌还是个断了手指,可怜巴巴的小屁孩呢。 但这话他不会傻到跟任安歌说,于是剥了个桔子,撕下一瓣塞进任安歌嘴里,撇嘴道:“看来以后不能让五叔太接近你。” 任安歌笑而不语。 就算顾千帆不这么说,她也会尽量远离顾泽。 既然不能回应,就不该给人家希望,这才是为了他好。 两人分食一个桔子,之后顾千帆才谈起正事。 “其实这段时间除了想把董安平抓回来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任安歌打了个呵欠,觉得困意又阵阵涌来。 “就是你嗜睡的问题,”顾千帆抓住她的手,目光里有些许担忧,“马怡给你用的那些药,尹麓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哪种会造成嗜睡。” “所以不是药物作用吗?”事关自己的身体,她努力想要打起精神,然而困意汹涌,几番挣扎居然失败了。 顾千帆还没回答,就看到小姑娘脑袋向旁边一垂,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颗心往谷底沉去,他紧紧握住了任安歌的手。 小心翼翼将人扶着躺好,怔怔看着任安歌半晌,他拨通了尹麓的电话: “你推测得没错,安安嗜睡的症状正在变得严重。” “嗯,我今晚就送她去实验室。” “拜托你了,尹主任,只要你能查出原因治好安安,以后投资也好,其他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也好,我都义不容辞。” 起飞时间定在了下午四点,卫阳好容易挤出一点时间匆匆赶来,气都没喘匀便问:“怎么又要回实验室?” “去做个检查。”顾千帆没有瞒他,“安安嗜睡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不放心。” “医院做检查不行吗?”卫阳神色也紧张起来。 “还是尹主任的实验室更先进一点。” “……需要我做什么?” “你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安安担心就行,其他我们电话联系吧。” 第616章 墓碑 “哥,千帆说得对,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阿沛,别让他觉得我抛弃了他……”任安歌睁着困倦的双眼,好容易才将话说清楚。 两个男人交换着担忧的眼神,却谁也不在她面前露馅。 卫阳揉了揉她的脑袋,沉声道:“放心吧,你赶紧好起来,以前我妹妹多活泼啊,可得赶紧把原来的妹妹还给我。” 任安歌微笑点头,只是刚上飞机就又睡着了。 心急火燎地将人送到研究所,尹麓已经做好安排,到了直接先上一套检查。 结果依旧是一切都好,连原本血液里残留的药物成分也已经代谢干净。 尹麓翻着检查结果,眉头紧皱:“从报告来看,没有任何问题。” “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顾千帆神色严肃,“一切都好,却越来越嗜睡,这不正常。” 尹麓揉着眉心:“我有一个推断。” “什么?” “她的这种嗜睡可能与那个神秘的空间有关。” “空间有问题导致嗜睡的现象?”顾千帆反应机敏。 “对,因为我们完全无法检测到空间的存在,所以也无从证实这个推测。” 尹麓神色严肃地在办公室中踱了两步,沉声道:“这几天好好跟任安歌聊聊,比起我们,她更信任你,如果空间中有什么变化,也许更愿意告诉你。” 顾千帆点头,转身离开去陪着任安歌了。 嗜睡严重导致她失去了正常的作息时间,常常到了饭点却还在睡觉,喊也喊不醒,等大伙该休息了,她却醒过来匆匆忙忙吃饭。 这样当然不健康,任安歌便让顾千帆不要管她,好好按时吃饭。 可顾千帆却固执地陪着她,还振振有词:“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吃饭?必须陪着。” 任安歌无奈:“这方面就不要固执了好么?你的胃本来就岌岌可危,别再挑战它了。” “这不是之前让你受委屈了么?必须方方面面都让你相信,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微微一怔,任安歌垂头抿唇而笑:“我已经不委屈了,但你如果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会生气。” 顾千帆举双手投降,惹可爱的未婚妻生气什么的,那必然不能。 “安安,最近你都没进过空间吧?里面有什么变化么?” 提起这个,任安歌忽然沉默了。 顾千帆便知道尹麓怕是猜对了,空间中真的发生了他们不知道的变化。 “安安,”见小姑娘眉眼间有犹豫之色,他没有直接追问,而是握着她纤细的手指把玩,一边轻声道,“如果有什么事情不要憋在心里,我们一起面对,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站在一起。” 探身亲了亲她,顾千帆将早已在心中盘旋已久的誓言说出来:“哪怕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话音刚落就被捂住了嘴,任安歌瞪着眼睛:“不许胡说八道。” 顾千帆顺势将她的手掌按在唇上,虽然没再说话,但眸光中的坚定却显而易见。 被这样的注视着,任安歌只觉心尖发颤。 上辈子的经历使得她对誓言并不怎么相信,可这一刻她却害怕了。 怕万一有什么事,顾千帆真的会生死相随。 将手抽出来,摸了摸他带着锐气的轮廓,任安歌忽然叹了口气。 “空间确实有些不同了,”她低声道,“出现了几座墓碑。” “墓碑?”顾千帆皱起眉头。 “嗯,墓碑。”女孩的神色有些惶恐,“从海岛回来没多久我就戴上了颈环,所以一直不知道空间里出现了变化,所以具体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不知道。” “现在空间里有三座墓碑,未来还会不会有第四座我也不知道……”任安歌下意识紧紧握住了顾千帆的手,“你知道吗?卡修斯的空间就是一片荒芜的墓地,里面的墓碑密密麻麻数也数不清。” 四目相对,顾千帆立刻明白了小姑娘的恐惧。 他不敢想象在自己没有陪着她的那段时间,安安心里有多么惶恐。 顾千帆无比自责。 为什么要在乎那些东西,让心爱之人独自承受着压力与恐惧。 做到床头将人紧紧抱住,他亲吻着女孩的发顶,柔声道:“别怕,安安,我们会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再相信我一次好吗?这次我会寸步不离的陪着你,再不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些压力。” 泪水唰地留下来,任安歌哽咽地点点头。 第二天两人一起去见了尹麓,听到这个消息,尹麓也十分震惊。 “我们不能进入空间,你必须坚强起来跟我们配合,一起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任安歌点头:“我会全力配合。” 首先他们要解决的就是无法抵抗的困意。 不但因为随时睡过去的情况对研究工作不利,尹麓甚至提出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万一任安歌在空间里忽然睡死过去,会不会因此有危险? 尹麓提出的可能让顾千帆顿时紧张起来。 就连任安歌也被这个可能性惊到。 所以他们决定尝试药物抵抗,来帮助她尽可能维持正常的清醒。 但尹麓也坦然告知,这些药物用久了多少都会有副作用。 比如会导致正常的神经系统出现紊乱。 不过如果只是短期使用的话还是可以放心的。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弄清楚空间的变化意味着什么,顾千帆再三犹豫后,同意少量用药。 好在药物对任安歌还是有用的,清醒的时间有所增加。 尹麓制定了一系列的配合研究方案,第一件需要她做的事情就是—— 挖坟。 要将空间里莫名冒出来的坟墓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这个任务无疑很有挑战,任安歌虽然勉强接受了,但在准备开始的头一天晚上却做了许多噩梦。 梦里她拿着铲子将泥土挖开,却在下面发现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那些被她用空间杀死的人死不瞑目,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耳边回荡着“还我命来”的声音,嗜睡症发作这么一段时间,她第一次被噩梦惊醒。 第617章 墓碑下的东西 顾千帆很担心她,如果可以他愿意以身相替。 偏偏做不到,这就更加重了他的压力。 任安歌在黑暗中惊醒,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呼吸频率变了,身边的人已经醒过来。 “安安,别怕,我在这儿。” 顾千帆将人往怀里一带,轻轻拍着她的背,感觉女孩在微微颤抖。 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偏偏对此无能为力。 心中如针刺刀割,他只能不断重复着“我在这儿,别怕”,一直到任安歌重新入睡。 第二天任安歌习惯性的要去圆柱形玻璃屋,尹麓却道:“不用了,你现在不是我们实验对象,而是合作者。” 这句话神奇的安抚了她惶惶不安的情绪,任安歌深呼吸,握紧了手里的铁锨,沉声道:“那我先进去了。” “三十分钟,闹钟响了就立刻出来。” 为了尽量将药物的副作用降到最低,给任安歌注射的兴奋剂剂量很小,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每次进入空间的上限是三十分钟。 任安歌点点头。 顾千帆却突然道:“等等。” “怎么了?” 以为他是担心,任安歌冲他笑了笑以作安抚。 顾千帆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试试吧。” 见两人都看着他,顾千帆从西装兜里掏出一卷红绳来。 “安安,伸手。” 任安歌不明所以地伸出左手。 顾千帆将红绳一头送送缠绕在她手腕间,然后将另一头系在了自己左手腕上。 “这样试试,有什么问题就拉绳。” 任安歌惊讶地看着联系着两人的红绳,又去看尹麓。 后者一拍脑袋。 跟先进的仪器接触太久,竟然把这么简单的测试方法忘记了。 “可以试试。” 任安歌却犹豫:“这不会对千帆造成什么伤害吧?” “安安放心,”顾千帆立刻道,“我又没有进入空间,而且我保证,如果一会有任何不适,我都会立刻将绳子解开。” 尹麓也劝:“试试吧,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一再叮嘱有任何不对劲立刻弄断绳子后,任安歌闪入空间中。 进出空间这样多次,她从未有哪次这样紧张过。 刚站在空间中一秒钟,就想也不想地探头出去:“怎么样?没事吧?” 结果空中飞头的惊悚效果满分,把两个大男人都吓得跳起来。 任安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匆匆瞥了一眼顾千帆,见他没什么问题,赶紧又缩了回去。 摸着腕间的红绳,她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勇气。 空间中大部分地方一应如常,但在一处角落里,灵泉汇聚的湖面褪去,露出黑色的泥土,三座歪歪斜斜的墓碑就立在那。 墓碑上并没有文字,形状也各不相同,有十字架形状的,有长条形的,还有一个椭圆形的。 任安歌挑了十字架形状的开挖。 被湖水浸透的泥土十分柔软,挖开并不太费劲,没有几下地面上已经出现一个大洞。 并没有想象中的尸体出现,任安歌松了口气。 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五分钟,她干脆又挖了几下。 叮—— 铁锨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她一怔,丢开铁锨改用十指,扒拉了几下后,从黑乎乎的泥巴里扒拉出一枚圆溜溜的东西来。 还没来得及细看呢,手腕的绳子被用力拉动,紧接着闹钟也响起来。 顾千帆一定是分秒不差地看着表,才能这样准时的扯动红绳。 握住那枚东西离开空间,明显看到顾千帆松了口气。 “没事就好。”给了女孩一个拥抱,然后他才问,“怎么样?” “发现了这个。”任安歌摊开手。 作为一个科研工作者,尹麓多少有些洁癖,一看到这双黑乎乎的爪子便是眼角一抽:“去洗手。” 任安歌乖乖到旁边洗干净手掌,顺便将挖出来的圆溜溜的东西一起冲洗干净。 被泥浆包裹的东西露出真容,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圆珠子,看上去有点儿像儿时玩耍的那种玻璃弹珠。 透明的珠子中心有一缕不知名的似雾似烟的东西在盘旋。 “这是什么东西?” 玻璃珠子被安稳地放在衬有软垫的托盘上,三人围成一圈趴在桌上看着,顾千帆率先出声发问。 越看越觉得而这像个玻璃弹珠,任安歌也是一头雾水。 尹麓递过来一叠a4纸:“将挖掘的所有细节都记下来。” 任安歌点头表示明白,开始记录所有的东西。 包括墓碑的形状,挖掘的大概深度等等一系列细节。 接过她写得满满的东西后,尹麓问:“还能再进去挖掘吗?” 任安歌感觉了一下,摇头:“我有点困了。” “那就明天再继续。”顾千帆立刻接话。 尹麓瞪了他一眼,然而一切以安安为重的顾大总裁却装作没看到,直接牵起任安歌的手就走。 …… 如此三日,终于将三座墓碑都挖开了。 各自得到一颗圆溜溜的“玻璃珠”,除了内里那抹如雾似烟的东西颜色不同,这三颗玻璃珠看上去毫无区别。 尹麓突发奇想,让任安歌试着将那几块墓碑带出来。 结果它们刚刚离开空间就碎成了齑粉,连指头大的碎片都没留下来。 不过尹麓还是小心的将所有粉末都收集起来,拿去进行实验分析了。 挖完三块墓碑后的第二天,任安歌发现空间里又冒出了一块墓碑。 这次他们就很轻车熟路了,直接开挖,果然又在底下找到一颗珠子。 接下来几乎是一天一座墓碑,没多久他们就收集了十三颗“玻璃珠”。 任安歌算了算,这个数字刚好跟死在空间里的人数相等。 这些墓碑和玻璃珠果然和死者有关,她又觉得紧张起来。 不过等墓碑全部挖掘完毕后,空间就没有变化了,甚至连退开的湖面又漫了上来,将那块曾经冒出过墓碑的角落重新覆盖。 “这或许说明,空间已经恢复原状了?”顾千帆怀抱着希望。 “可她的嗜睡症状并没有解除,只能说不再恶化了而已。”尹麓眉头紧皱。 而任安歌打了个呵欠,一句话没说又睡着了。 第618章 严重失误 这段时间尹麓的研究所除了对红玉、紫玉的研究依旧如常外,又上了一个新课题。 来历不明的“玻璃珠”研究。 在进行了一系列的实验后,申请打破外壳研究似雾如烟物体的报告在尹麓的办公桌上堆成了山。 “你怎么看?” 尹麓在询问任安歌的意见,这毕竟是出自空间的东西,就算只是直觉,只要出自任安歌也值得参考。 一下一下点着桌面,小姑娘神色迟疑:“我有些不安。” “理由呢?” “这些珠子必然与死掉的那些人有关,”任安歌慢慢道,“从传统来说,跟死人有关的东西都不太吉利是吧,那些东西万一对人体有害怎么办?” 尹麓也在思索着:“可是从目前来看,外部的研究手段基本已经用尽了。” 也就是说,如果不破开外壳,他们也没什么好研究的了。 任安歌抿唇。 “科学的进步总是需要一些代价的。”尹麓做出了决定,“我会亲自进行试验。” 看到小姑娘瞬间担忧的神色,他难得地安抚了一句:“放心吧,我会做好全套的防护措施。” “我要在旁边看着。”任安歌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总要在旁边守着才安心。 为了能顺利围观这个实验,她又一次注射了兴奋剂。 尹麓在其他研究员的帮助下开始穿戴防护设备。 他没有说谎,确实穿戴了全套设备。 相应的全身的重量也十分骇人,透过玻璃面罩,任安歌注意到尹麓的头发已经湿了。 他比了个ok的姿势,迈步走近全密封的实验室。 第一枚挖出来的玻璃珠正静静躺在那。 那枚珠子的颜色是血红色,灯光照射下,玻璃珠中仿佛裹着的是一块红宝石,熠熠生辉,极为美丽。 尹麓看了一眼外面神色担忧的人们,开始操作仪器。 他计划用激光刀先剖开外头的壳子。 这一步进行得十分顺利, 激光刀轻易划开了透明的外壳。 那缕红色一下子钻出来。 外头响起低低的惊叫。 那缕红色居然真的是烟雾一样的东西,但神奇的是它离开外壳后并不会散开,始终是那么婴儿指头大小的一缕,在空气中缓缓沉浮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太神奇了。”围观的研究员们议论纷纷。 任安歌死死盯着那缕东西,生怕它会变出什么可怕的怪物来。 尹麓也在观察这缕红色物质,甚至伸出包裹严密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它。 这东西的性质与烟雾很像,手指戳进去毫无阻碍,但抽出手指后也没有任何变化。 过了一会他取了一个大号的试管,轻轻将这缕东西收进试管中,然后再用密封塞试管扣好。 第一步结束了,大家欢呼了一声。 不管玻璃珠里出来的是什么,目前看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尹麓给自己消毒后,脱掉防护设备出来了。 任安歌仔细打量他,幸好除了汗津津的,没有什么其他的不对劲。 只要跨出了第一步,实验就没有那么多阻碍了,任安歌停止用药,又开始一天中三分之二的时光都在睡眠的生活。 她却不知道,这一天她睡着以后,实验室出现了意外情况。 一名研究员在例行观察那缕血红物质结束后,在封闭试管的时候大意的留下了缝隙。 那缕血红的物质慢慢溢出了试管。 随着空气的流动,又从门缝里挤出来。 恰好尹麓与顾千帆边聊边走过来,猝不及防就跟那缕血色撞到了一起。 尹麓脸色大变,飞快去拿了试管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那缕血色当着他们的面钻进了顾千帆的鼻子里。 呼吸本就是下意识的举动,顾千帆一吸气,那缕红色就顺着鼻腔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尹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感觉怎么样?” 眩晕袭来,顾千帆还没来得及说话,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整个人便摔倒在地。 …… 任安歌醒来的时候,很奇怪身边居然空无一人。 自从那天两人和好以后,每次睡醒第一眼都能看到顾千帆。 想着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她也没有很在意。 可等了一会人还没出现,任安歌心中忽然就多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出门直接就往尹麓的办公室去。 半路上却撞到一个研究员:“安安你醒了?快,尹主任找你。” 心一沉,她连忙跟上。 一眼便看到躺着的顾千帆。 “他这是怎么了?” 视线在他身上一溜,并未看到什么外伤,可心情丝毫没有放松。 尹麓将经过讲了一遍,任安歌顿时脸色苍白:“你们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是我们的失误。” 已经让人调查过情况,尹麓爽快地承认了错误。 “他现在怎么样?” “刚做过基础检查了,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尹麓眉头紧锁,“那缕血红物质进入他体内后就彻底消失了。 任安歌抿着嘴唇,怒火中烧又担忧无比。 紧紧握着顾千帆的手,恨不得躺在这里的她自己。 然而就在大家都紧张不已的时候,顾千帆的眼皮动了动,忽然就醒了过来。 “千帆,千帆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感觉有什么不对吗?”任安歌又惊又喜,一连串的询问脱口而出。 刚刚清醒的人眨了眨眼睛,仿佛十分惊讶:“我没事啊,安安你这是怎么了?” 尹麓提醒:“你刚晕过去了,忘了吗?” 顾千帆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那个东西被我吸进身体里了……” 一下子坐起来,顾千帆上下摸的自己,迷惑地道:“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啊。” 大家面面相觑。 任安歌心头忽然一动,神色顿时变了。 冲尹麓暗中使了个颜色。 对方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驱散了人群,又将两人带到了办公室。 “你有什么发现?” 任安歌瞥了一眼监控,扭头往旁边的洗手间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过了一会一前一后也进去了洗手间。 任安歌靠在洗手台上,神色莫名。 “到底发现了什么?”尹麓迫不及待。 第619章 第一次 任安歌深深呼吸:“我有种感觉,千帆……可以进入空间了。” “什么?” 一贯面无表情的尹麓都露出吃惊的神色。 顾千帆更是激动:“我可以进入你的空间了?” 属于未婚妻的地方,他却无缘踏足,不得不说还是挺遗憾的。 但如果他也能进去,那里岂非可以成为他们的世外桃源? 任安歌犹豫地点点头:“我有这样的感觉。”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进去看看。”顾千帆十分激动,恨不得马上就去神奇空间感受一下。 小姑娘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万一我的感觉错误呢?” 他们立刻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空间杀人于须臾之间,万一预感错误,进去前活蹦乱跳的人,出来可就只有一具尸体了。 “那怎么办?”顾千帆也踌躇了。 他觉得自己并不怕死,但他舍不得让任安歌伤心。 尹麓脑筋灵活:“你会有这样的感觉,是不是因为顾千帆吸入了玻璃球里的物质?” “嗯。”除了那个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接下来就是尹主任的为难时间了。 想要试一试吸入了那无名物质的生物是不是能活着进入任安歌的空间,只需要用一只小动物来做做实验就行了。 问题是他们总共只有十三颗珠子。 消耗一颗就少一颗,用在一只动物身上,尹麓心痛啊。 然而再舍不得,最后他还是不得不妥协。 抱来一条小狗,他们开始了这次实验。 这次切开的是眼色泛着黄色的玻璃珠。 那里面的物质飞出来后,尹麓没有用试管对它进行封闭。 结果便看到它主动往小狗飘过去。 小狗看到慢悠悠飞过来的黄色物质,不但不害怕,还很好奇地伸出爪子扒拉它。 然而随着它一吸气,那玩意呲溜一下钻进了狗鼻子里。 小狗一下子僵住,跟着啪嗒倒在地上。 一番检查后,尹麓得出结论:“晕过去了,跟顾千帆那时候一样,没有任何不对劲。” 有了前车之鉴,大家安静地等待起来。 没多久小狗四肢抖动,乌溜溜的大眼睛睁开,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顺势就舔了舔任安歌手。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复杂。 如果试验成功自然皆大欢喜,万一失败……这只小狗就交代在这了。 尹麓就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了,直接道:“将它带进空间吧。” 咬咬牙,任安歌抱着小狗消失在原地。 空间中弥漫着莲花的清香,任安歌紧紧闭着眼睛,有些不敢去看怀里的小狗。 直到怀中什么东西一拱跳了出去,她才倏地睁大眼睛。 小狗已经在湖边撒起欢来,玩了一会凑到湖边吧唧吧唧喝了几口水,又凑到任安歌脚边呜呜呜的叫着,好像在邀请她一块玩儿。 任安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跑来跑去的小狗眼都不敢眨。 过了一会蹲下身来,伸手撸了几把小狗,听得它发出舒适的呼噜声,这才确信它还是活生生的。 刷地离开了空间。 顾千帆等人看着她的身影出现,然而怀里没有了小狗的存在,神色顿时莫名起来。 大家的心情都十分矛盾,盯着任安歌的嘴,都希望听到的是好消息。 任安歌的话简短有力:“活着。” 顾千帆和尹麓齐齐挥拳,因为这个消息暂时还保密,两人费了老鼻子劲才憋住了呼吸。 “安安,走,带我进去。”顾千帆激动万分。 任安歌也十分兴奋,瞥了一眼尹麓,抓住顾千帆的手咻地不见了。 小狗疑惑地对着空气抽|动鼻子,十分不解为什么一眨眼这儿就只有它一个了。 忽然看到任安歌与顾千帆拉着手出现,立刻撒着欢儿跑过来,在两人脚边绕着圈,小尾巴摇出了残影。 顾千帆一站定就忍不住四下张望,嘴里惊叹不断:“原来空间里是这个样子。” 与他想象的有许多不同,这里静谧却不显得单调,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微风,在湖面掀起了褶皱。 泉眼中的莲花随风轻颤,将香气布满整个空间。 他走到湖边垂头看去,水里静静当着好几块原石,都不需要上手便能看出这些石料有多极品。 “我的天哪,这些原石不做任何雕刻拿出去售卖,价值都十分昂贵了。” 到底是商人,他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任安歌笑笑:“这些石料我不打算卖,等以后……嗯,雕刻一套装饰品。” 一下子反应过来“以后”是什么时候,顾千帆忽然将人抱起来转了几圈:“好安安,原来你已经想得那么远了。” 任安歌一歪头:“原来你觉得很远吗?那我也不急呀。” “谁说的!”顾千帆佯作生气,屈指敲了敲她的脑门,“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娶回家。” 看着小姑娘捂住脑门一副无辜的样子,他叹气:“刚认识你的时候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你就是个大姑娘了,现在却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呢?你好像总也到不了法定结婚年纪。” 深深叹气,他故意做出一副猴急的表情:“我都快急死了。” 被这幅唱作俱佳的表演逗笑,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里,任安歌心情无比轻松,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人深情对望,不知不觉就越靠越近,即将亲上的时候任安歌忽然惊叫一声。 低头一看,小狗后腿直立,两只前爪扒拉着她的小腿,大约是不满自己被无视,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喉咙里发出可怜兮兮的呜咽声。 顾千帆不满:“赶紧把它丢出去,耽误事。” 这话反倒提醒了任安歌:“我们得赶紧出去了,不然尹主任该着急了。” “这就出去了?” 好容易能和心爱的人单独待着,顾大总裁一点也不想这么快离开。 然而任安歌却不给他反对的机会,臂弯里抱着狗,空着的手拉着他,两人一狗眨眼就离开了空间。 刚一出来就看到尹麓主动将一缕黑色的物质吸进了鼻子里。 “快快快,带我进去看看。” 科研狂人如何肯错过这个机会,兴冲冲地开口要求,话音未落扑通就摔倒在地。 第620章 见面 任安歌与顾千帆面面相觑,半晌问: “他是不是太兴奋,忘记会晕倒了?” “我觉得是。” “那把他弄到床上去吗?” “算了吧,反正他醒来肯定第一时间要求进入空间。” 于是两人心安理得坐到一旁,倒是小狗好奇地围着尹麓转悠了几圈,最后跑到他脚边抬起一条腿…… “哎你别……”话还没说完,一泡狗尿已经拉在尹麓的裤脚上。 偏偏就是这个时候,尹麓缓缓睁开眼睛。 正好看到小狗从脚边跑掉,脚踝处感觉怪怪的。 做起来一看,尹麓难得黑了脸。 狠狠瞪向两个看热闹的人,一言不发跑去换裤子了。 任安歌脑补了一个骂骂咧咧.jpg,直接笑倒在顾千帆怀里。 换了干净裤子回来后,尹麓过来开口就是要进空间。 任安歌坏心眼地想,要是这会不让尹麓进空间,他会不会憋出病来? 当然也就想想,尹麓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正发出无声地警告。 然而忽然有研究员跑来:“尹主任,大领导来了。” 三人都是一惊。 这个研究所虽然也与国家上层有直接上下属关系,但大领导亲自过来还是第一次。 这种情况下,尹麓只要没死都必须过去,进入空间的时间自然要推迟了。 纵使心如猫抓,他还是很快就离开了。 任安歌与顾千帆也抱着狗离开了实验室。 回去房间的路上路过病房,任安歌忽然想起来,问那边的负责人:“参与实验的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两个外伤的已经完全治愈了,已经转移到了普通医院复健,三个绝症患者症状已经转为轻微,按照尹主任制定的治疗方案,再过半个月差不多也可以转入普通医院了。” “我能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 于是任安歌与顾千帆牵着手进了病房。 肖浩青靠坐在病床上正在看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在看到任安歌时眼睛一亮。 跟着看到了顾千帆,他的眸光微暗,却依旧笑起来:“安安,小顾总。” “你怎么样了?”两人在病床边落座。 “感觉好多了,”肖浩青摸了摸心口,“之前觉得呼吸困难极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是这么幸福。” “我刚问了,听说还有半个月就能转去普通医院了,到时候伯母就能天天看着你,也该放心了。” 想起上次母亲来看望自己时,那副喜极而泣的样子,肖浩青也是感叹:“要不是有你帮忙,我现在大概已经去见阎王爷了,我妈……” 他摇摇头:“安安,谢谢你。” 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他仿佛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顾千帆沉默地注视这个人,敏锐的察觉到他眼底有奇怪的情愫涌动。 有男女之情,但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他看不懂。 顾千帆微微皱眉,总觉得这种复杂的感情有些眼熟。 任安歌却浑然不觉,笑笑道:“不用谢,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让一位母亲好受一些。” 已经听说了罗君惠的事情,肖浩青脸上闪过一丝了然,自然地转移话题:“听妈妈说你们订婚了?” “是啊。”任安歌现在面对他已经十分平静,微笑着表达遗憾,“可惜你们都没去参加。” “不要紧,这不还会结婚酒嘛,到时候可要在娘家那一桌给我留位置。” 任安歌神色迷茫:“娘家?” “对啊,你喊我一声浩青哥哥,我们两家又关系匪浅,我坐个娘家哥哥的位置还是有资格的吧?” 听他这么说,似乎已经将所有的过去都放下了,最后的担忧也彻底放下,任安歌的笑容真诚了许多。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可就靠哥哥弟弟们撑腰了。” 又聊了一会,任安歌揉了揉眼睛。 顾千帆这才开口:“又困了吗?那不如先去休息,下次再来探望。” “累了就先去休息吧,等我身体好了,以后我们多的是机会聊。”肖浩青也劝。 任安歌知道自己这困意一来就撑不住,于是乖乖点头,任由顾千帆拦着自己出门了。 离开之前,顾千帆心有所感,扭头看去。 肖浩青果然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四目相对时,他淡淡地笑了笑。 然而不知为何,这张笑脸里似乎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悲伤。 顾千帆忽然知道为什么觉得肖浩青眼熟了。 那是在五叔眼里经常看到的复杂情绪。 心中暗暗吃惊,想再看看,肖浩青却已经低头去看书了。 最终顾千帆也什么都没说。 一出病房任安歌打了个呵欠,头一歪靠在他肩上秒睡。 对她的嗜睡毫无办法,顾千帆只能将人打横抱回房间。 …… 尹麓这一去一直到天擦黑才回来。 他直接敲响了任安歌的房门。 看到开门的是顾千帆,他一副了然的神色:“睡着了?” “嗯,你离开没多久就睡了,到现在还没醒。” 将人让进来坐下,顾千帆随口问:“大领导来是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看到尹麓脸色阴沉。 下意识坐直了些,顾千帆皱眉:“与安安有关?” “……是。” “又想让她去做什么?”事关心爱之人,他立刻激动起来。 尹麓闭口不言,好一会才在桌面上用指间划了几下。 看清楚他写的东西,顾千帆的神色也阴沉下来:“这关安安什么事?” “你说呢?” 顾千帆沉默,好一会才哑声道:“不是还有唐沛吗?” “ 他不稳定,这种任务不可能交给定时炸弹。” “你们太过分了,就因为安安配合度高,就总是让她去冒险吗?”顾千帆又激动起来,“她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你们看不出来吗?” 尹麓皱着眉头:“顾千帆,这不是我的主意。” “可你现在要来当说客!” 这句话无法反驳,尹麓只能沉默。 顾千帆霍然起身:“我不同意,我绝不会同意,你们死心吧。” 这次谈话不欢而散,顾千帆干脆没将这件事告诉任安歌。 然而有的事情总是躲不掉的,又过了几天,大领导再次亲自过来,这回直接找了任安歌谈话。 第621章 无法拒绝的任务 任安歌这才知道他们的打算。 “运送武器……这会不会太……”她的笑容十分勉强,“我只是个普通人啊,这种事情实在是……” “这件事情确实为难你了,但是那边的局势想必你也听说过。”大领导眼睑下有明显的青色,显然这段时间休息得并不好。 任安歌沉默。 作为国人当然有关心这方面的新闻,也曾为那些远在他乡的年轻战士们担忧和祈祷。 但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要踏上战场啊。 “你放心,并不需要你去杀敌,只是目前那边局势太混乱,我们的补给和后备武器力量都运送不过去。”大领导神态温和,“任安歌同志,他们也都是有血有肉,有父母妻儿的中国人啊。” 任安歌神色挣扎。 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会感到害怕、担忧很正常,但也不得不承认,这番话打动了她。 “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想想可以吗?” 大领导叹了口气:“好,但我只能给你一天时间了,那边的局势太紧张了,不能拖,而我们还有许多准备工作需要做。” “我明白。” 起身将人送走,任安歌跌坐在沙发上,心中一时澎湃,一时惊惧,就连身体也忽冷忽热。 房门被砰地推开,顾千帆神色不虞地冲进来。 “他逼你了?” “没有,”任安歌摇头,“千帆,你说我该去吗?” “不要去。”顾千帆脱口而出,“那里太危险了,就算你有空间也不一定能保证安全,安安,不要去。” 蹲下身子,顾千帆双手合拢,将女孩的手笼在掌心,仰头看着她:“安安,只要想到你可能会有危险我就受不了,你别去,不要去。” 任安歌深呼吸:“可是那些人的家人也在盼着他们回家……” 一听这话,顾千帆心中便是一沉。 他苦涩地道:“可是安安,我也会害怕,也会担忧的,你现在还有嗜睡症,万一在空间里睡过去怎么办?” 任安歌咬唇。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但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只要及时注射药物抵抗困意就好了。 “那些药用多了会对身体有影响的!”顾千帆一眼猜出她所想,怒吼着摇晃她。 尹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目光沉沉看着他们,片刻后淡淡道:“你们跟我来。” 投影仪的幕布放下来的时候,顾千帆已经意识到什么,立刻牵着任安歌就要走:“安安,走,我们不看这些。” 然而任安歌没有动,只是哀求地看着他。 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目光,顾千帆只得重新坐下来。 唯有抿成了一条线的嘴唇说明他现在心情有多糟糕。 投影仪放出的未曾对外公开的拍摄画面。 一枚炸弹落在中方营地,刹那间血肉横飞。 那些有着坚毅容颜的脸,不过眨眼便成了零零碎碎的尸体。 尹麓沉沉道:“我们生活在和平的国度,谁能想象得了在远离国土的地方,还有人在用生命战斗呢?” 任安歌觉得掌心一痛,低头看去,顾千帆的手指正不由自主地拽紧。 她就知道,心上人不是一个没有大爱之人。 没有抽出手,反倒也握紧了对方,任安歌柔声道:“千帆,让我去。” 面对生死,谁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顾千帆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好一会才将脆弱掩去,沉声问:“我能做什么?” “你要是能帮忙最好,”尹麓语气平淡,“我们需要大量的提取设备,有许多重伤员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生命就要受到威胁。” 任安歌与顾千帆对视一眼,两人都想到了从红玉中提取出来的活性红。 “我马上安排。” 既然决定要去做,那么儿女情长便要放到一边。 任安歌感觉手心被用力捏了捏,她点点头,目送顾千帆离开房间打电话去了。 “什么时候出发?” “我争取了三天时间,这三天内我们会全力生产活性红。” “如果我拒绝的话?”任安歌尝试着问。 “大领导已经安排了b方案,如果你最终拒绝,我们会派出三队敢死队,从海陆空三条路径,尽量将物资送进去。” 任安歌长出一口气。 原来他们有b计划,可是想也想得到,这个计划一定会是用血肉之躯铺路。 “请帮我转告一下,我会去的。” “好孩子。”尹麓突兀地转开头去。 任安歌惊讶地发现他的眼镜片下头有光芒闪过,好像是……哭了? 接下这个任务之后,她才注意到整个研究所早已绷紧了那根弦。 红玉被使用到了极致,只剩下最后一丝活性的时候,尹麓才不得不收手,让任安歌收进空间里为其恢复活性。 任安歌突发奇想:“如果将这些仪器搬进空间……?” 尹麓面无表情:“你的空间中有电吗?” ……那必须没有。 奇想中断,大家各自继续忙碌做准备。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尹麓和同仁们几乎不眠不休,终于制造了一千多瓶含有活性红的药剂。 任安歌也陆陆续续收纳了大量的武器。 很多她见都没见过,这次也算大开眼界了。 除此之外,还有紧急调配的各种生活用品。 任安歌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空间里居然能塞得这样满。 就连湖面上都以钢板临时搭建,凑起了一个平台。 除了关系到空间生死的莲花周围空出了一小块,现在这地方看上去就跟仓库没什么区别。 临到出发前一晚,顾千帆背着硕大的登山包出现。 “我也要去。” 任安歌睁大眼睛:“你说什么?” “现在我可以进入空间了,所以我也要去。”顾千帆说得斩钉截铁。 还没来得及拒绝呢,尹麓提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出现:“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俩都疯了?”任安歌眯了眯眼睛,“这可不是去野炊。” “活性红药剂的使用,没人比我更熟悉。” 不得不说,尹麓这个理由还挺让人信服的。 任安歌便将他暂时放到一边,盯着顾千帆道:“那你呢?” “我绝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顾千帆一脸坚定。 第622章 尹主任的心愿 “不行,”任安歌拒绝得也十分坚决,“这是去战场,又不是去玩儿。” “可是……”顾千帆很焦急。 “千帆!”任安歌握住他的手,“你坐镇后方更有用。” 顾千帆抿唇。 又来了,心爱之人目光闪闪地看着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 “你就是我的勇气,只要想到你在家里等我,我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回来。”任安歌又道。 下一秒已经落进温暖的怀抱,尹麓默默关上了门,对着等待出发的其他人道:“给他们一点时间。” …… 飞机呼啸着冲上蓝天,下方的塔楼很快成了一个小黑点,更遑论送行之人的影子了。 任安歌怔怔看着窗外,直到尹麓开口:“抓紧时间,我们来说一下接下来的布置。” 详细的布局图在屏幕上亮起来,军方的人开始解说具体的局势。 任安歌这才知道为什么大领导都那么急。 非洲那边几个武装力量交火,中方的几个工厂以及一个维和营地,好死不死居然在交战力量的的中心地带。 也就意味着成倍的危险。 “根据传回来的消息,目前中方人员基本集中在这里、这里和这里,人数大概在四千左右。” 任安歌仔细看着那张图。 这些都不在她的专业范畴里,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在计划什么的都不需要她去想。 “我们的计划是从这个方向穿插进去,将东西送到被困战士的手里,然而通过秘密交易,说服这个势力为我们开绿灯,将中方人员带出来。” 随着他的说话声,地图上的几个位置被圈出来。 任安歌知道这就是自己的事情了,不免多看了几眼,之后皱眉:“这条路也太远了,这得多走很多路……” “你放心,当然不可能让你靠走的过去。”军方的人开始绘制详细的路线图,“标红的这几段因为各种原因交通不便,只能靠双脚,但其他地方我们会安排车辆。” 任安歌点头,这样还行,不然等她走到,那些被困的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另外,被困的几个华人工厂里中,这两处都是顾氏的企业。” “顾氏……”任安歌一怔,忽然想起被顾千帆流放的顾二一家来。 “顾氏在非洲这边的工厂,有几份很重要的图纸,请务必要将它带回来。” “我明白了。” 布置说完后,尹麓站起来:“那么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是我国最高机密,级别不到的请自行去后舱待着。” 话音落下,不少士兵就站起来,排着队往尾翼方向移动。 尹麓打开一个保险箱,里面是整整齐齐排列的十颗玻璃珠。 任安歌心中一动看向他。 金丝眼镜下的视线也并非没有迟疑,但他很快就重新坚定下来,沉声道:“这是我们最新的研究成果,使用后可以进入任安歌的空间里。” “你们都是国家最信任的军人,应该知道空间的神奇之处,所以在请示了领导后,这次行动需要有十人使用这个东西,然后进入任安歌的空间,跟随她一起深入战场。” 大家齐齐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任安歌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所以我们需要战斗、指挥、判断等各方面都厉害的人才,你们最清楚战士们的特长,人员挑选交给你们。” 他看了一下手表:“三十分钟后,挑选出的十人在此集合,我必须再次申明,现在你们接触的是本国最高机密,就算面对你们的兵也不能透露分毫。” “是——” “现在开始计时。” 几名军官立刻离开了。 其实等登上飞机的战士自然都是各方面都很厉害的人物,但现在尹麓要求他们再次选拔,要选中兵王中的兵王来,这些军官们也颇为为难。 四周无人后,任安歌忽然低声道:“多谢。” 她是在感激尹麓没有将玻璃珠真正的来源暴露。 既然是研究结果,当然跟她没有多少关系了。 罕见的,尹麓表现出了一丝疲惫,摘下眼镜捏着鼻梁,好一会他才淡淡道:“不用谢我,这东西虽然很有用,但来历……总不能因此让你变成杀人狂。” 他冷笑一声:“若我们国家也出一个卡修斯,那可是灾难。” 任安歌沉默不语。 “对了,”尹麓主动另起话题,“唐沛的空间第一次进化完毕了,出发前我得到消息,绿玉已经被送到实验室了,可惜我没时间去看一眼。” 任安歌惊讶:“阿沛的空间是怎么进化的?” “珍贵的植株,”尹麓淡淡道,“越古老珍贵越好。” 任安歌恍然:“原来如此。” “可真好好为难了我们,”尹麓靠在椅背上假寐,“如今自然环境被破坏得这么厉害,能升级空间的植物基本都是保护类,为此报告都不知道打了多少。” 任安歌抿唇笑:“你别说得好像不情不愿,为了那块绿玉你肯定心甘情愿才是。” “那当然,”尹麓笑笑,“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将这些空间研究透彻,这应该算是小说里说的异能吧?这会不会是人类未来进化的趋势呢?如果我们能抢先掌握这种技术,在未来的道路上便会比别人更快,更进一步。” 任安歌肃然起敬。 万万没想到尹麓的志向居然如此高远。 说了这么一会话,三十分钟已经到了。 军人向来是最有时间观念的,秒钟刚刚到十二的时候,脚步声已经响起。 尹麓飞快戴上眼镜,刚刚的疲惫瞬间就消失了,他又成为了那个鼎鼎有名的科研狂人。 一共十名战士一字排开,仿若十柄尖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站在他们面前。 “时间紧任务重,这十名战士是我们综合了近三年比试的成绩,以及他们彼此的推荐,再加上自主意愿选出来的,都是最厉害,最可靠的战士。” “很好,”尹麓神色平静,“现在一人拿一颗玻璃珠。” 来之前已经得到指示,要听从尹麓的命令,十名战士很快一人取走了一颗玻璃珠。 第623章 情况不妙 任安歌尽量压住担忧。 这些玻璃珠的使用并非没有隐患,他们还有太多没有弄清楚的东西。 比如这些玻璃珠为什么呈现不同的颜色? 又是否会对人体有后遗症? 但现在时间紧张,却没有让他们慢慢研究的机会。 尹麓已经开始下一步:“依次进入洗手间,打破玻璃珠,里面的有色物质会飘出来,不要害怕,吸气让它顺着呼吸进入体内,在吸入有色物质后大约五分钟会短暂昏迷,所以吸入后立刻离开洗手间,就近找一个位置等待昏迷结束,听明白了吗?” 看得出战士们对这段话都有些迷茫,但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们还是大声道:“明白了。” “好,抓紧时间。”尹麓看表。 距离落地还有两个多小时,足够这些人完成任务了。 十名战士自觉排队,开始了执行在他们看来奇奇怪怪的命令。 没多久,机舱里就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人。 军官们有些担忧:“尹主任,这不会有事吧。” “大家可以放心,我已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 只用了一句话,尹麓就成功安抚了这些人。 他不断看表,在大约十分钟后道:“根据之前的数据,他们要醒了。” 话音刚落,第一名进入洗手间的战士慢慢睁开眼睛。 “感觉如何?”尹麓手持记录板,这时候了还不忘收集数据。 年轻的战士爬起来动了动胳膊腿,迷茫地道:“没什么感觉。” 这和他之前的感受一样,尹麓点点头。 十名战士陆陆续续都爬了起来,无人有异样的感觉。 尹麓又看向任安歌:“你那边有什么感觉吗?” 任安歌感受了一下,惊讶道:“我不困了。” 尹麓一抬眉毛,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确实,按照登机前注射的药物剂量来算,任安歌应该要打第二针了。 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一旦药效过去,她应该马上就产生困倦感,但现在任安歌还是精神奕奕的。 不过也可能只是药效还未完全消散,尹麓思考了一下,谨慎地道:“再观察半小时。” 如果半小时后任安歌依旧毫无困意,那么就可以考虑停药。 任安歌点头。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想一直注射有副作用的药物。 看看眼前这一溜人,她低声问:“难道我一直嗜睡,是因为那些玻璃珠没有被用掉?” 尹麓谨慎地没有回话,但心里也有了类似的猜测。 坐回到椅子上,他低声问:“你说过卡修斯的空间里全部都是墓碑。” “对。”任安歌也压低声音回应。 “这是否说明他从来没有挖掘过那些墓碑?” “应该是吧……”这一点她也不敢保证,“那些墓碑是利用空间杀了人以后自动出现的,一般人哪里会想到要去挖坟?” “那你见到卡修斯的时候,他的精神怎么样?” 任安歌闭着眼睛回忆了一番,摇头:“不怎么样,我记得刚见到他没多久,佣人就送了药来。” “你应该不知道是什么药吧?” “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也可能是提神的药物了……”尹麓若有所思。 任安歌则苦笑:“怎么觉得空间的诡异之处越来越多了。” 尹麓不出声,心里却很赞同这句话。 研究越是深入,越是浮现了更多的秘密。 然而他非但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反而隐隐感到兴奋。 一个科研狂,遇到这样一个挖掘不尽的课题,真是太幸福了。 …… 机长提示他们即将降落,大家纷纷回到各自的位置系好安全带。 微微震动后,飞机平安降落。 此时他们距离战场中心,足足还有三千多米。 这边的大使馆工作人员接到了他们。 最新的战报局势已经传到了大使馆, 情况比大家想象得还要困难。 “根据国际红十字会传来的消息,疑似出现了烈性传染病,你们看是不是推迟行动?” 大家都是一惊。 在打战还出现传染病,真是再没有比这还糟糕的了。 然而越是这样,被困在战场中心的华人就越危险,毕竟传染病可不管你是不是中国人。 “不行,如果真的出现传染病,我们就更要尽快将同胞们带出来。” 军人们神色坚毅,一口回绝了推迟行动的建议。 尹麓闭了闭眼,忽然道:“推迟三小时,麻烦你们在三小时内帮我准备一套人工提取试剂的设备。” 其他人不明所以,任安歌却一下子反应过来。 “手动提取八爪紫这个效率应该……” “总比没有好。” 他们这次出来有携带一些八爪紫试剂,但并不是很多,如果有传染病的话,这些分量远远不足。 任安歌沉默的点点头:“那我去腾一些空间出来。” “他们执行的绝密任务,麻烦找一个没有监控的房间给他们。”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很快照办,荷枪实弹的战士守在房间外头,十名使用了玻璃珠的战士则跟着任安歌进了房间。 任安歌依次碰触他们的胳膊,等房间中空无一人后,自己也闪进了空间里。 十名战士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任安歌一进空间,二十只眼睛就死死盯住了她。 这样神奇的情况,谁不想得到解释呢? “现在没空解释了,而且这属于机密,能否向你们解释我也不知道。”任安歌平静地道,“现在请大家尽快动手,我们要腾出一块地方来摆放提取设备。” 好在战士们都经历了千锤百炼,很快就压下心中的疑惑,开始有条不紊的搬动那些物资。 期间某位一不小心撞到了那朵莲花。 任安歌惊叫一声,厉声道:“不要靠近那朵花。” 只那么一瞬间,她有种感觉,整个空间都摇摇欲坠了一下。 还有另一种可怕的感觉,如果空间崩溃,他们这些在空间里的生命也会跟着一起消失。 那可是真正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 有了她的警告,所有人在接下来都有意无意地远离了那朵莲花。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总算勉强在满满当当的空间中开辟出了一块地方。 第624章 我去救 尹麓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正来回踱步呢。 任安歌一出现,他立刻道:“快,没时间耽误了。” 连忙将设备都收进去,尹麓也被塞进空间里。 任安歌匆匆往外走,实在管不了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了。 怎么进去十几个人,出来就一个人了? 爬上军用吉普,发动机轰地一响,车子已经飞快蹿了出去。 按照计划,很快任安歌就躲进了空间里。 她必须掩藏自己的存在。 连续几天时间,车行和步行交替进行,他们终于靠近了战场边缘。 根据传来的消息,其中一只武装势力已经松口,同意让被困的华人穿过他们的阵地,去往安全的后方。 而红十字会担心的传疾病,暂时也没有在这边发现。 任安歌松了口气。 但尹麓却依旧在不停的提炼八爪紫溶剂,这几天他睡眠的时间比战士们还少。 知道他是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任安歌也没法劝说,只能祈祷上天保佑,不要让紧张的局势雪上加霜。 虽然已经得到了这只武装力量的承诺,但任安歌依旧没有现身。 在这个混乱的战场上,她可谓身怀重宝。 无论是民用品还是军用武器,在这儿可都是无价之宝。 没人敢冒这个险。 于是她躲在空间里穿过了阵地。 逐渐接近了战斗最激烈的前线。 就算是在空间里,任安歌也绷得极紧。 炮弹就在身边爆炸,子弹仿佛擦着耳朵呼啸…… 这和电影里看到的战争完全不一样。 没有什么激情澎湃,她只觉得死神一直在身边飘来荡去,好像在找机会,随时舞动手里的镰刀,收割他们的性命似的。 前面出现了一座半是废墟的城市。 据她所知,那里不久前还是这边规模较大的城市之一,现在却在战争的蹂躏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可就算是这样,还有一些原住民住在这里。 他们没有钱,也没有关系,无处可去,只能提心吊胆的守在这里。 穿过这座城市,再往南走一段,应该就能看到第一座华人工厂了。 任安歌不由加快了脚步。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猛地定住。 这里刚刚受到过一波袭击,被呼啸的子弹和炮弹吓得不敢露头的居民们,趁着战斗间隙跑出来搜刮吃的喝的。 每个人活着都那么难,谁也没空关注别人。 所以任安歌便看到一位母亲,半个身子被压在倒下的水泥板下面,却还在努力给孩子喂最后一口奶。 小婴儿满足地吸着母乳,压根不知道妈妈眷念地看着他,不甘地慢慢闭上了眼睛。 “任安歌,快走, 你帮不了他。”尹麓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任安歌的心发颤。 这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其实结局也没什么好猜测的。 尹麓用力推她,她不由自主往前走了几步,却又转身去看那边。 孩子吃饱喝足睡着了。 “走!”尹麓低吼,“你帮不了他。” 任安歌整个人都在抖。 她也在告诉自己。 是帮不了,这个孩子进不了空间,而她如果离开空间,可能也会死在战场上。 可是……可是她无法迈开脚步。 一名战士忽然道:“让我去救那个孩子吧。” 任安歌惊讶地看着他。 “我去接那个孩子,然后直接往最近的工厂走,我们在那边汇合。” “太危险了。”尹麓沉着脸,“一次空袭你可能就会尸骨无存。” “那是生命,我们不能视而不见。”战士沉声道。 但他也知道,服从命令才是他的天职,于是又语带恳求:“我们就是来救人的,不能见死不救啊。” 尹麓想说“我们只是来拯救华人同胞的”,可是外头小婴儿不知怎么忽然哇哇大哭起来,将他想说的话堵在喉咙里。 好一会,他忽然锤在桌上,冷冷道:“穿好防护,如果有任何情况,以保全自身为重。” “是!” 任安歌走到母子面前,让这名战士离开了空间。 他刚刚弯腰抱起孩子,旁边就传来怒喝:“你是谁?!” 那头看去,两名武装分子举枪瞄准了他。 战士立刻用流利的英语表明身份,亮出了胸前鲜红的国旗。 然而那两名武装分子显然不打算给他面子,依旧用枪指着他,慢慢靠过来,先把孩子抢了过去。 “这只是个无辜的孩子,请不要伤害他。” 小战士试图劝说。 然而那两个人却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指着地上女人的尸体用土话说了些什么。 没人听得懂,但他们脸上的恶意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 尹麓忽然道:“这个女人应该是某个小国的公主,他们是敌对方。” 任安歌心一沉。 果然下一秒便看到其中一人将婴儿高高举起。 孩子哇哇大哭,却换不来一丝怜悯。 另一人举起了刺刀。 说时迟那时快,小战士猛地冲了上去,两声枪响之后,两个武装分子倒在地上。 他接住孩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现在糟了。” 尹麓脸色很不好:“马上赶去工厂,如果让他们后面的人反应过来是我们的战士杀了人,想要带着大家撤离更难了。” “那个战士怎么办?”任安歌语气惊恐。 “祈祷他足够好运能回到工厂吧。” 任安歌抿唇不语。 “这是战争!”尹麓语气严肃,“你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能救得了每个人?” 道理她都明白,可是真正到了需要抉择的时候,任安歌发现一切居然如此艰难。 两条生命和许多条生命,好像很容易判断孰轻孰重。 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不是一个数学公式,不是简简单单填上小于号就行的。 任安歌觉得双腿仿佛灌了铅,迈开步伐的时候那么沉重。 然而她没有选择。 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座快成为废墟的城市。 前方已经能看到顾家创立的华人工厂。 任安歌发现几辆坦克包围了工厂外围,有喇叭在喊话。 仔细一听,原来是来搜刮粮食的。 工厂中也有人回话,表示他们已经给过好几次粮食了,现在工厂内部已经快断粮了,没有更多的粮食可以赠送。 第625章 第一家华人工厂 任安歌的秘密就算在华人工厂也不能暴露。 这是在出发前就定下的,所有人必须遵守的最基本的规则。 所以任安歌不能直接从空间里走进工厂中。 好在这片华人工厂占地面积很大,她暂时躲在了外围的一个已经破损的仓库中。 走进去的时候任安歌十分惊讶。 仓库里一片混乱,好像遭过抢劫似的。 事实上确实如此。 战士们观察了仓库里的情况,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仓库里的东西是被哄抢的,大约因为仓库位置比较外围,工厂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就干脆放弃了。 所以这里面的东西一定是被当地的武装力量抢走了。 将战士们放出空间,听到尹麓嘱咐他们的声音,任安歌只觉手心里汗津津的。 这样的情况下,连呼吸都不由自主放轻,她看着这些即将潜入工厂内部的年轻战士们,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万事小心。” 大家幽灵般地散开,要潜入工厂内部查看情况。 然而没过多久,包围工厂的武装力量躁动起来。 喊话声陡然变大,尹麓侧耳倾听片刻,脸色一变。 任安歌也紧张起来。 他们发现了被杀死的两名成员,逼问了周围的原住民,知道杀人的是中国军人。 这些武装分子也不傻,很快猜到中国军人可能会往这里来,甚至已经偷偷躲进了工厂。 所以现在他们在叫嚣着要他们将“杀人犯”交出来。 如果逾时不交,他们就要攻击工厂了。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很难不将这件事的责任压在自己身上。 倒是尹麓,之前阻止,现在却很平静:“不用责备自己,华人的工厂、聚集地在这边都是难得的富裕,如果不能及时撤离,这些人迟早会找借口来犯的。” “可我给了他们这个借口。”任安歌冷汗涔涔。 “任安歌!”尹麓忽然大喝一声。 任安歌茫然地看过去,听到他说:“坚强一些,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何况你救的也是一条命。” 道理她都懂,可任安歌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多的性命压在她肩头,真的很难承受。 难受地蹲下去,她喃喃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不会去救的对吗?” 尹麓沉默片刻却道:“我不知道。” 惊讶地抬头,镜片下的双眼难得闪烁着迷茫的光,尹麓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要谢谢你,没有让我去做这样的决定,所以我才可以继续理智的思考。” 任安歌抿着唇。 原来尹主任这样的人也会有左右为难的感性时候。 或许一个永远理智的人露出这样的脆弱与矛盾,确实能够很好的安抚情绪。 反正任安歌是觉得心情平静了一些。 那些武装力量还在叫嚣,而他们手中的呼叫器忽然闪烁起来。 潜入的战士送来了消息。 工厂里至少还有一百五十人,其中华人只有三分之一,剩余的都是在本地雇佣的劳工。 他们传回来几张照片,任安歌仔细辨认着。 “有顾家人。”她忽然道,“顾二和他老婆在这。” “不奇怪,这家华人工厂本来就是顾家的产业,还是比较重要的组成部分。” “先悄悄跟他联系上,他是这边的负责人,掌握的情况应该比较全面。”任安歌提议。 “这对夫妻可以信任?” 任安歌侧头,看着尹麓的视线,知道他应该也听闻了顾家的事情。 “这对已经被千帆搓揉老实了,而且现在我们是来救人的,他们应该不会出幺蛾子。” “好。” 尹麓将消息发给对方,没多久对面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喂喂喂?我是顾二,你们是国内派来援助我们的吗?” 尹麓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没有让任安歌出面,自己与顾二说起来。 局势比他们想的要糟糕。 工厂里的日用品已经被抢了三次,他们现在无论是水还是食物都是定量配给,好处是大家能撑更久的时间,但坏处也很明显…… 现在工厂里的青壮年都因为饥饿而没了力气,年纪大一点的情况更不乐观。 如果这个时候武装分子冲进来,他们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就算撤退,只怕也需要有车运输,他们现在的体力不足以支撑走到中方维和部队的营地。 尹麓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工厂里有没有出现病人?发热或者其他症状的。” 顾二沉默片刻,语气沉重:“有的,前两天我们这里出现了五个高烧病人,考虑到这边传染病容易肆掠,我已经做了安排,第一时间进行了隔离,但是……” 但是缺医少药,这种隔离也只是尽人事而已。 任安歌与尹麓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心一沉。 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我明白了。”最后尹麓道,“不要害怕,我们带来了足够的药物和其他用品,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暂时不宜暴露,所以我们要避开那些武装分子交接。” “可以,没有问题,”顾二听说物资充足,声音也为之一振,“工厂的北部有一个小出口,因为很久没有启用过,所以那些武装分子也不知道,我们可以派人去那里取东西。” “好,十五分钟后你们偷偷派人来。” “但如果这些武装分子冲进来的话,我们保不住这些东西。” “我立刻跟国内联系,通过外交向他们施压。” “多谢多谢。” 结束联系后,任安歌长出一口气:“想不到情况已经这样糟糕了。” “华人在当地富庶,所以一定会有人想浑水摸鱼。”尹麓也是眉头紧皱,“不管怎么说,先放出一批急需的物资帮他们度过这几天再说,我们要先和自己的部队汇合,之后再将大家都带出去。” “好。” 他们直接去了顾二说得那边,这里果然静悄悄的。 按照尹麓的分配,任安歌将一批物资堆到了门旁边。 之后她继续隐藏在空间里,尹麓则站在那批物资旁边等待。 十五分钟一到,狭小的铁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顾二憔悴的脸出现在门后面。 第626章 不能再冒险了 除了他之外,还有两名战士和一些工厂里的人。 看到这么多的物资,大家的眼睛都是一亮。 只是跟着顾二就惊讶问:“就您一个人吗?” 这么多东西,一个人怎么可能搬得动? 尹麓神色淡然:“其他人放下东西就走了,我们约好了在其他地方集合。” 他飞快说起正事:“这里是能坚持五天的食物,这些是国内研发的特效药,我现在告诉你们用法。” 拿起一瓶八爪紫试剂:“把这种药给那些生病的人口服,一人半瓶即可,服用之后他们的症状很快就会消失,等症状完全消失后,在上臂处割破约一厘米长的口子,不用太深,见血即可,然后将这个东西……” 他拿起箱子一个试管状的容器,里面有浅浅一层紫色。 “把开口处对准伤口处,大约一分钟左右,会有紫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来,收集到这个瓶子里,每个服了药的人都要如此操作,记住了吗?” 顾二一脸迷茫,却还是点点头。 尹麓严肃地看向两位战士:“你们留在这里保护大家,等我们回来接你们,同时药剂的回收就交给你们了,记住,这是我国最高科研成绩,哪怕一滴都不能留在这里。” “是!”两名战士立定行礼,回答得铿锵有力。 “行了,搬东西吧。”尹麓一挥手。 等所有的东西都搬进工厂后,顾二忽然抓住尹麓的手,哀声道:“这位长官,我的女儿在另一家厂子里,请你们务必要找到她,将她带回来。” 顾曼琪到非洲来了?任安歌皱眉。 之前倒不知道这个消息。 尹麓自然是答应并安抚他,之后两名战士留下,另外七人又潜伏出来,重新回到任安歌的空间里。 然而那个救了婴儿的战士始终未曾出现。 所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大家明明约好了在这里见,如果失约了,那很可能他已经…… 任安歌不敢继续想下去。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是国内不知道与这拨武装分子如何沟通的,他们终于撤退了。 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坦克和装甲车,尹麓沉声道:“我们也走吧。” “可是……”任安歌嗫嚅,“还有人没来呢……” 尹麓闭了闭眼,仿佛也在说服自己,片刻后才轻声:“如果他来了,工厂里还留有两个战士,会接应他,如果他来不了了……” 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知道来不了意味着什么,一时间,连意志如铁的战士们都红了眼眶。 “走吧,还有同胞在等着我们。”尹麓柔声劝说。 任安歌低头狠狠擦了擦眼睛,片刻后迈开了脚步。 在工厂外头他们找到了一辆还能开动的吉普车,任安歌躲在空间上了车,一名战士开车狂奔。 结果半路上就遭到了空袭。 那些人根本不问你是什么人,只确定不是自己人就开始轰炸。 好在紧要关头任安歌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扯进了空间。 饶是如此,爆炸的火光也在战士进入的瞬间跟着冲了进来,差点在空间里酿成了一场火灾。 尹麓眉头紧皱:“进出空间的瞬间就是最大的破绽,从现在起不能再冒这个险了,辛苦点,直接用走的吧。” 这种时候当然是安全第一,任安歌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强撑着她连续不停的走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另一座华人工厂。 重复之前的流程,两名战士带着一些物资留下。 但任安歌注意到一点,顾曼琪并不在这里。 特地让尹麓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之前顾曼琪确实被困在了这个工厂。 可是这几天都躲在厂房里太憋闷了,这几天风平浪静的,顾曼琪就到外头转悠透透气。 结果就是这么不巧,刚好一辆装甲车开过去。 这样年轻漂亮的姑娘一个人在外头,他们如何会客气?立刻就把人抓上车带走了。 纵使顾曼琪大喊大叫自己是顾家人,那些人也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但工厂的负责人很坚决地告诉他们:“那些人不可能听不懂,顾家在这边声名显赫,就算是不识字的土著,也听得懂中国人、顾家这几个发音。” 任安歌眉头紧皱。 在这种混乱的战场上,年轻女孩被绑走,会遭遇什么不敢想象。 尹麓却冷酷得多:“既然她自己找死,那也怪不得别人。” 看到任安歌皱眉,他又一次扮演理智无情的角色:“你不会想冲进那些人的大本营去救人吧?” 任安歌摇头:“我没那么傻,只是都是女人,我还是有些……” 沉默片刻,尹麓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会把这个消息传回去,如果她还活着,付出一些代价总能将人换回来。”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任安歌点点头没说话。 最后一站是本国军队的驻地。 这边的情况比两个工厂都要好得多。 毕竟是维和部队,混战的几方谁也不愿意主动将这些军人逼成对方的盟友。 但也有个问题,没人攻击他们,但各方都很默契地对他们严加看守。 只许进不许出,唯恐对方派了人来谈合作。 尹麓这次光明正大的现身,在战士们的保护下靠近部队驻地。 谁也看不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小姑娘。 一番交涉后,这一行人被放进了驻地。 这边负责人姓些谢,任安歌一看到他的脸就震惊了。 与谢落春有七八分相似。 结果双方一介绍,这位还真是谢落春的儿子。 任安歌是在谢长官的房间现身的。 虽然被吓了一跳,但他还是很快接受了这是“国家最新科研成果”的解释。 之后又安排了仓库让她“卸货”。 然后就又被塞满半仓库的东西惊呆了。 “有了这些东西就好了,战士们不用担心挨饿了。”谢长官很激动。 “最多五天,我们一定要去接其他人然后撤退。”尹麓提出要求。 “好,有了国内的指示我们就好行动了。” 这背后究竟如何谈判、拉锯,任安歌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第四天的时候,武装分子撤开了部分路障。 他们可以去接上其他人然后回家了。 第627章 绝密药物 足足七辆大卡车,由近及远接上了两个工厂的所有人。 五星红旗飘扬在每辆车的车头,大家缓缓向早就商议好的退路走。 那个承诺允许中国车队通过阵地的武装力量让开了一条路。 卡车稳稳地行驶,已经穿越了一半的阵地。 随着逐渐靠近战后区域,大部分人的心情都开始放松了。 但也有一些人,比如顾二夫妻,哭得不能自己。 他们已经知道女儿的遭遇,然而却无能为力,只能期待家中能将女儿换回来。 哪怕,哪怕受了些苦,只要活着就是好的。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他们放心得太早了。 就在即将穿越阵地的时候,前方出现了封路的标志。 十几名穿着带有国际红十字会标志防护服的人打着旗语,要求他们就地停车。 跟着一个极为糟糕的消息传来。 瘟疫,还是爆发了。 就在他们出发前一天,这个武装力量内部已经有五十几个高烧不退的。 但这件事并没有引起重视,但在中国车队进来后,高烧昏迷的人数暴涨,已经超过了六百人。 这样烈性的传染疾病,没人敢冒险将他们放出去。 从部队驻地出来就按照尹麓的要求躲回空间里,任安歌下意识去看那块紫玉。 就在前几天,尹麓还在手工提取八爪紫溶液,所以紫玉就摆在提取台上。 队伍停止了前进,就地扎了帐篷。 所有人都惴惴不安,却不得不停下来。 好在战士们始终有条不紊,给营地进行消毒,分发有限的防护用品……好歹还是让大家安心不少。 也不知是谁提起,红十字会的人知道华人工厂**现过高烧病人,因此怀疑这支队伍里已经被传染了。 然而每个人都抽血进行了化验,却并没有发现传染病源。 大家松了口气。 任安歌和尹麓却知道这是八爪紫的功能。 “要将药剂交出去吗?”趁着夜深人静,尹麓又进了空间在提取溶液。 任安歌就是这时候问出来的。 换来的却是一片沉默。 其实她也知道,一旦将溶剂交出去,这个秘密就很难保住了。 虽然中方可以要求回收的溶液要交还给他们,但想也知道,一定会有那么一些溶液“不慎流失”。 可如果不交出去,这场瘟疫的传播速度如此之快,这边的医疗条件又这样差,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 任安歌觉得心好累,她只是个普通人啊,操心这些国家大事真的不是她能承担的责任。 “我已经把情况传回国内,等指示吧。” 漫长的沉默后,尹麓终于回答。 “是了,我们只要听指挥就好。”任安歌松了口气。 这种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感觉太好了。 国内显然也很难做出这个决定,两天了依旧没有任何指示传回来。 而这场瘟疫已经开始有了难以控制的趋势。 从发现第一例病症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十天时间,已经有超过一百万人倒下了。 万幸的是这个新发现的病毒致死率并不高,这才没有出现哀鸿遍野的情况。 可这样下去也不行,所有染病的人都高烧不退,根据红十字会的报告,已经有超过一百名儿童因为持续高温,对大脑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 这意味着他们就算治好了,也会终身留下后遗症。 任安歌等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去。 如果可以,他们宁愿不知道八爪紫的存在,这样才能免受良心的折磨。 尹麓将消息传回国内的第五天,感染人数已经超过一百七十万。 全世界都在关注这里,派出的医疗援助已经超过三千人。 国内自然也派出了医疗队伍,他们直接来到了华人的驻地,同时带来了国内的安排。 “允许使用八爪紫治疗,但治疗必须经本国医疗队伍的手,回收也由本国军队协助完成。” 大家都明白这个命令的意义。 这是要最大限度的防止八爪紫泄露出去。 红十字会接到中国医疗队的消息时,还以为这是一个玩笑。 “什么?你们有治疗这场疾病的特效药?” 他们自然提出要对药物进行试验,然而中方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所有的治疗必须由中方人员全程参与。 这个要求无疑引起了各国注意。 大家都敏锐地嗅到了“绝密”的味道。 疾病传播太快了,但中方又十分坚持,最后大家不得不各自退让一步。 首先各国维和部队都行动起来,所有染病的人开始往几个城市集中。 中方人员则一名医生一名护士一名战士的配置小组开始行动。 但其他国家的医疗队伍要求旁观治疗,这一点却无法阻止。 毕竟这样多的病人,有的甚至只是安顿在曾经的商店大堂里,不可能封闭治疗,也无法避免被看到。 知道躲不掉,中方在这方面干脆大方的任由观看。 反正只要八爪紫不流落出去,他们还能凭空研究出来那就是天意了。 紧张地治疗工作开始了。 中国速度展现在全世界面前。 只用了一天半,一个功能完备的实验室建立起来,尹麓的团队全部空降这边,一头扎进实验室里,所有人三班倒,只为了提取更多的八爪紫溶液。 这方面任安歌帮不上忙,但她也有艰巨的任务。 在几次尝试和研究后他们得出了结论,如果空间中有一块玉石存在,那么空间就算升级也不会诞生新的玉,而是会对这块玉不断进行“升级”。 国内运来了大量极品的石料,以及搜刮的来自外太空的材料,任安歌现在的任务就是在紫玉的能量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拼命雕刻。 促使空间不断升级,每次升级,紫玉消耗一空的能量便会瞬间补充完整,不仅如此,能量总和还会有大幅度的飞跃。 任安歌雕刻的时候,研究员们就抓紧时间睡觉。 因此造就了这任安歌睡得昏天黑地的时候,研究员们在拼命工作,等任安歌不眠不休了,实验室里鼾声四起。 就这样紧张地过了一个多月,瘟疫的蔓延终于被阻隔了。 胜利的曙光已然在望。 第628章 越大越幼稚 任安歌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对“雕刻”这件事感到厌倦。 毕竟这段时间她几乎是手不离刀的状态,而且毫无设计感,就是机械地雕刻、雕刻、雕刻。 倒是雕出来的东西当做小礼品送给那些大病初愈的孩子,倒让他们很是喜欢。 在这段忙碌的时光里,任安歌除了跟国内联系外,就假装自己是个聋子哑巴,对外头暗潮汹涌的一切视而不见。 这样过了三个月,瘟疫终于得到控制。 八爪紫功不可没,中方团队严防死守,居然真的创造了奇迹。 没有任何一滴八爪紫溶液泄露出去。 但这并不妨碍某些人站在道德制高点给国内施压,要求中国交出“能改变人类医疗科研发展历史”的神奇药物。 不过这些政治上的博弈已经与她无关了,坐在回程的飞机上,任安歌满心只想快点看到心爱的人。 原以为只是短暂的分开,这一来一去一个季节又要结束了。 离开的时候是春意融融,归来的时候夏天都快过完了。 走出飞机的那一刻,眼睛好像带着雷达,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人群中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影。 任安歌扑过去的速度可谓凶猛,然而顾千帆依旧牢牢接住了她。 两人紧紧拥抱,经历了炮火与瘟疫,这一刻她觉得终于回到了安全的港湾。 旁若无人的小情侣谁也舍不得先松开对方,引得周围的人都善意地笑起来。 陪同前来接人顺便充当司机的岳明夸张地道:“老板,老板娘,二位是不是克制一下?” 任安歌这才觉得脸红了,挣扎出温暖的怀抱,噘着嘴撒娇:“千帆,我太想念家乡菜了,我们去吃饭吧。” 摸了一下肚子:“现在就是一碗方便面在我眼里,那也是至高无上的美味了。” 顾千帆笑起来,刮了下她的鼻子,柔声道:“知道了,走吧,早就给你订好大餐了。” “哦也~” 看着小姑娘笑眯眯的欢呼,顾千帆也跟着笑。 他感觉到了心爱之人有一些改变。 于是在路上也问了出来。 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任安歌还好好思考了一番,这才摸着下巴道:“或许是因为见识过战场的惨烈吧,好多以前不能释怀的事情忽然就变得无关紧要了,我们还活着,还能握着彼此的手,还有好吃的好玩的,这样的日子就是最美好的了,何必还记着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呢?” 她是真的想开了,上辈子纠结的许多人和事,现在看来都是自己在钻牛角尖。 上天都给了她重来的机会了,还沉溺于过往,那真的就太傻了。 重生十年了,她终于明白了这一点。 这次是真正彻底想通了,整颗心都变得轻快起来。 在顾千帆眼里,就是心上人长大一岁反倒变得幼稚了。 十岁的安安带着点老气横秋的感觉,二十岁的安安反倒流露出豁达的天真来。 奇妙的是这种气质居然与家里那位“返老还童”的老爷子十分契合。 反正任安歌回国以后,与顾老爷子更加玩到一块去了,导致这位愈发任性的老人家,一天看不到安安就不肯吃饭。 任安歌没办法,只能每天都往顾家老宅跑。 “你俩干脆把婚礼办了吧,这样安安名正言顺住过来,也省得老爷子天天惦记。” 一天晚餐的时候,顾济海半开玩笑半认真地介意。 任安歌微微一怔,没有去看顾千帆,反倒看向祝知微。 阿朵的死亡,加上顾泽坚持不懈的治疗,这位准婆婆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可是疏远多年的母子感情却不是那么轻易能弥补的。 要任安歌说,顾千帆和父母之间,更多的是一种礼节性的相处。 任安歌微微叹气,真心说的话,她还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父母这样做。 将几乎是谋杀的罪名安在自己孩子头上,又将亲生孩子丢在家里不管不问许多年…… 所以她觉得顾千帆现在对父母的疏远也没什么可指责的。 她还知道,祝知微现在的情况虽然好了很多,但对她这个媳妇还是不怎么喜欢的。 好像是因为自己引起了许多麻烦,这位准婆婆或许是终于醒悟要补偿儿子了,所以觉得儿子值得更体贴和懂事的女孩。 现在顾济海当着所有人的面提起这件事,也不知祝知微会是什么反应。 果然她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顾济海刚说完,祝知微便将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放。 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淡淡道:“我吃饱了。” 吱嘎一声,椅子擦在地上发出难听的声响,她昂着头上楼了。 顾老大立刻追了上去,两人都没注意到顾千帆瞬间铁青的脸色。 顾济海无奈地看了弟弟一眼,就知道爸妈会是这样的态度,偏偏弟弟还不死心要试一试。 “千帆,你陪着爷爷和安安,我上去看看爸妈。” 他是吃过轻视安安在弟弟心中地位这个亏的,当然不希望父母因此与顾千帆更加疏远,所以决定要和好好和爸妈谈一谈,让他们搞清楚事情的重要性。 顾千帆冷冷的点点头。 任安歌心中叹气,面上却笑得十分平和:“今天这道酸菜鱼太好吃了,顾爷爷,一会让阿姨教教我呗。” 顾老爷子笑眯眯的:“教什么教,你天天过来,想吃了就让厨房做。” 瞥了一眼孙儿还有些勉强的脸色,老爷子悠悠道:“你放心,我只认安安这个孙媳妇。” 顾千帆一怔,片刻后点头:“嗯,多谢爷爷。” 老爷子字斟句酌,“现在想来,他们夫妻一起离家多年对顾家来说也是好事看,否则顾家这些产业在你爸手上走一遭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摇摇头:“你妈,这个性子是改不了了,你爸这幅样子完全是昏君的派头,所以没让他两搅和顾家的产业是幸事,就是委屈你了。” “我有爷爷和大哥,不委屈。”顾千帆淡淡道。 “安安也不要担心,济海说的那也是玩笑话,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住在这没吃没玩的郊外,等你们结婚了,只要常来看看老爷子就行,不必住在这里,老大夫妻那里,面上过得去就行了。” 第629章 婆婆不喜 没想到老爷子会这么说,任安歌十分感激。 不管顾家其他人,老爷子一直对她不错,凭着这一点,她也不能搅风搅雨。 在桌子下头握住顾千帆的手,任安歌甜甜一笑:“我知道了,谢谢顾爷爷。” 顾千帆送她回去的路上,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二叔,什么事?” 顾二夫妻自从被磋磨老实后,跟顾千帆的关系反倒缓和了不少,这会接到电话,语气还算温和,并没有将刚刚在老宅里受的气迁怒到顾二身上。 然而几句话以后,顾千帆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想都不要想,二叔,你也经历了当时的情况,应该知道那种药剂是国家严格管控的保密物品,安安怎么可能弄得到?” “顾家一直在和那边谈判,现在没人敢欺辱顾曼琪,要钱,或者顾家可以提供的技术,我们都会同意的,但想借此威胁国家力量,他们脑子进水,你也不清醒了?” “你要相信顾家不会放弃她,就算我和她以前有恩怨,也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我要整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 “不要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同意,你们最好也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不然我真的让顾家撒手,顾曼琪才是没了希望。” 看着他啪地挂了电话,任安歌已经猜对话内容了。 “他们想要八爪紫,胃口不小。” “或许不只是绑架了顾曼琪的那些人。”顾千帆神色阴沉,“以那边的科学技术,拿到了八爪紫也研究不出什么内容来。” 任安歌皱眉:“这件事要告诉上面吗?” “这是国与国的对弈,当然要告诉。”说着他已经拨通了电话。 将此事上报后,两人都暂时放下了此事。 毕竟这种博弈,就算是顾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无权参与。 任安歌更是该干嘛干嘛,除了配合尹麓那边对两块玉进行“充能”外,就再次投入了对空间进行升级的大业中。 不过这次没有那么紧迫,她可以好好设计再雕刻了。 下一块玉从莲花花蕊的颜色已经能猜测到是一块黄玉。 这块玉能有什么作用,大家都很期待。 而因为临时任务暂停的,对绿玉的研究也重启了。 唐沛空间里出来的那块绿玉,效果居然是修复。 难怪卡修斯能用那块玉对空间进行“返老还童”的处置。 那块绿玉里提取出的物质有极强的修复效果,对生物没有效果,但用在“死物”上面,却效果卓越。 任安歌立刻想到了一个作用。 修补文物啊! 历史长河中,有多少精妙的文物却因为技艺的失传而无法修补,有了绿玉提取物,这些东西岂不是都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根据她的建议,又经过尹麓多方的申请,终于让故宫博物馆拿出了一件不那么珍贵的藏品。 他们也怕啊,这些文物都不可复制,如果绿玉提取物最后没达到预想的效果,反倒把文物毁掉了怎么办? 好在战战兢兢进行的实验最后有个好结果。 大家非常震惊的,看到绿玉提取物在滴落在破损的位置后,飞快修补了那处缺口,并且在数个小时后,绿色的提取物固化、变色,最终与文物原本的色泽与材料一模一样。 若不是事先做了记号,他们几乎无法分辨原本的破损处在哪里。 最后经过了最先进的仪器检测,发现炭检测中这处修补的地方还是有所不同,大家才松了口气。 如果连这个仪器都能蒙骗,那以后造假文物真的无法分辨了。 空间的每块玉都有这样巧妙的作用,大家对接下来的黄玉有什么作用愈发期待起来。 然而这一次升级额外艰难,任安歌足足花费了半年,才在新年伊始成功让空间升级孕育出了黄玉。 尹麓年都不过了,亲自飞来接走了那块黄玉。 而任安歌的人生正式跨入二十岁,顾千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婚礼提上日程。 虽然知道他一直在等,可任安歌还是有些羞赧:“这会不会太急了点?” 刚到达法定年纪就要结婚吗? 顾千帆在她面前难得的固执己见一次:“一点也不急,我恨不得现在就跟你去拿证。” 说完顿了顿,他眼睛一亮:“咦?现在去拿证没什么问题啊。” 任安歌的手被拽住:“安安,我们现在就去拿证吧,先去家里拿户口本。” 翻了个白眼,任安歌撇嘴:“看看我身份证上的生日,距离我年满二十岁还有几个月,你确定现在去民政局能通过?” “……我忘了,我说安安,你为什么不是春天生日呢?” “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任安歌觉得顾大总裁想结婚已经想傻了。 今天也是照例要去顾家老宅看老爷子的一天。 但任安歌没想到,刚从车库出来,顾二夫妻就扑通一声跪在了自己面前。 “安歌,求求你看在大家快成为一家人的份上,帮帮曼琪吧。” “是啊,以前针对你是我们做得不对,可你二叔二婶已经改了,我们就琪琪一个女儿,求求你救救她吧。” 任安歌连忙避开,一边急忙道:“你们先起来再说话。” “你要是不帮我们,琪琪就死定了,我们也活不下去了,”顾二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安安,你要是不答应帮我们,我们就不起来了。” “你们就算跪死,安安也不可能帮你们。”顾千帆揽住任安歌的肩膀,正要带着她绕开痛苦的两人。 祝知微不知从哪闪出来:“就要进顾家门了,却看着长辈向自己下跪还无动于衷,还把千帆也带得如此没大没小,真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是被灌了什么迷药。” 原本顾二夫妻下跪逼迫已经让气氛有些不悦,她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连顾二夫妻都尴尬起来。 在非洲这么多年,他们早就知道任安歌在侄子心中的地位,虽然这次的举动有逼任安歌帮忙的意思,但言辞间却也不敢过分。 现在祝知微这样一搅和……顾二夫妻眼底都闪过埋怨。 不是针对任安歌,确实冲着祝知微。 第630章 我要抱重孙 感觉身边人的气压降低,任安歌连忙拉了拉他。 继而笑道:“祝阿姨,这件事情您不清楚,不是我们不肯帮忙,实在是事关国家机密,我们插不上手。” 祝知微却不肯罢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参与了那种药剂的研究。” 这次顾千帆不肯忍了,冷冷道:“那又如何?因为参与了研究就可以随意处置?研究成果是交给国家而不是给个人的。” “既然她参与了,难道一点处置权都没有?” “你老公姓顾,你觉得你对顾家的公司有处置权?”顾千帆脸色如冰。 祝知微脸色一变:“我老公是你爸!如果要处置有什么不能的!” 对此顾大总裁只扔过去两个字:“呵呵。” 所以杀伤力有时候不在字数多少,反正这一声冷笑把祝知微气得脸色铁青。 任安歌一脸无奈,这对母子hl有和解的一天吗? 手被抓住,她被迫迈开步子。 两个年轻人走了,留下三位长辈大眼瞪小眼。 祝知微忍不住道:“看看,千帆都被她带坏了,你们求她真是找错人了。” 顾二没说话,顾二婶却跳起来:“要不是你来捣乱,说不定我们就成功了。” 祝知微震惊:“你们这是在怪我?” “不然呢?”顾二婶冷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自己儿子都不待见你,还在这摆什么婆婆的谱。” 顾二虽然一直没开口,但看表情也是赞同的。 祝知微万万没想到好心帮他们,居然还落得如此埋怨,神色顿时惨淡无比。 顾二夫妻气咻咻地走了,谁也没多看她一眼。 倒是任安歌强拉着顾千帆躲在花木后面,微微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她那样对你,难道你还同情她?”顾千帆眉头紧皱。 “我只是觉得她可怜,”任安歌摇摇头,“明明握着一手好牌,丈夫把她看得那样重,两个儿子又都这样出色,一手的王炸都能打成这样,真不知道祝阿姨怎么想的。” 顾千帆冷笑一声:“别管了,进屋去吧。” 任安歌点头,却还是在进屋后将祝知微的位置立刻告诉了顾老大。 毕竟她的情况虽有好转,却也不能就此放松,万一闹出什么悲剧来,只会让刚刚平静下来的顾家重启波澜。 没多久祝知微被丈夫扶着进来了,看了一眼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人,她的眼底泛起一阵波澜。 顾老爷子倒是没建议,还招呼道:“你们夫妻俩也过来坐坐,安安带了一块好石头来。” 然而祝知微只是冷哼一声:“我又不受欢迎,过去惹人讨厌吗?”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一收。 他是顾家的太上皇,肯给笑脸就不错了,难道还指望他哄着一个小辈的媳妇? 顾老爷子直接扭头不理会了,顾千帆更是连眼风都没给一个。 这种情况下任安歌只能保持沉默。 祝知微站在楼梯上等了一会,见无人理会她,身子便是一晃。 顾大连忙扶住她,语气关切:“微微,你没事吧?千帆,千帆,快让家庭医生过来。” 祝知微一把抓住他的手,颤声道:“不要叫他,他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说着晶莹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流下来。 任安歌眨眨眼,忽然想起有泪眼皇后之称的某位女演员来。 祝知微这流泪的时候楚楚动人的本事,感觉与那位演员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滴泪对其他人或许没什么威力,却仿佛重重砸在了顾大的身上,他立刻瞪起了眼睛:“看不到你妈哭了吗?还不过来!” 顾千帆神色淡漠:“她哭了不是有你安慰吗?要我做什么。” “你……” 顾老爷子忽然皱眉:“要哭就回房间去哭,老头子还没死呢,哭什么丧。” 除了在顾千帆面前听话,老爷子在顾家可谓说一不二,这话一出来,夫妻俩立刻不敢作妖了。 只是祝知微的背影颤抖不已,若说刚刚还有作戏的成分,现在只怕是真难过了。 任安歌叹了口气,握住顾千帆的手柔声道:“别伤心。” “我没有。”顾千帆立刻否认,“我早说过不会为他们伤心。” 看着他的眼睛,任安歌只是笑笑没说话。 这个傻瓜,一点也不知道眼睛里黯然的光已经出卖了他。 老爷子沉默片刻,忽然道:“你们婚期商量好了没有?” 任安歌一怔,控制不住的脸红:“顾爷爷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我的孙子我懂,他小子早就等不及要把你娶回家了,好容易熬到法定年纪,你就别折磨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不对劲呢?任安歌强行告诉自己不要想歪,却还是忍不住羞得低了头。 顾老爷子假装没看到孙儿的眼色,继续道:“老头子年纪大了,没别的念想,就指望看到孙子辈的孩子都能好好过日子,济海那臭小子是不用说了,一把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带回来过,曼琪倒是谈了几个,可惜都没能定下来,我也只能指望你俩让我开心开心了。” 他掰着手指头:“今年结婚,明年生娃,老头子死前还能抱一抱重孙子,值了。” 任安歌一听连忙道:“您这是胡说什么呢,医生可是说了,您的身体只要好好保养,长命百岁没问题的。” “我又不想当老妖怪,要活那么久做什么?”顾老爷子一挥手,“反正我不管,你俩赶紧给我结婚,我要抱重孙子!” 任安歌的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忍不住暗暗拧了身边人一下,看了半天戏的顾千帆才开口解围:“爷爷,想抱重孙子就好好养着吧,这种事急不来的。” 老爷子睁大眼睛:“怎么?你很不着急?” “结婚可以急,生孩子有什么好急的?我还要跟安安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呢。”顾千帆不以为意。 “我呸,你生下来送回老宅,我给你带,你们尽管去过二人世界!”顾老爷子急了。 顾千帆翻了个白眼:“不要,我的孩子肯定要自己带。”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气得转头不理他们了。 第631章 我会给你完美的婚礼 转眼又是一年生日即将到来。 顾千帆和卫阳,还有好久不见的唐沛,最近都有些鬼鬼祟祟的。 连带着两个舅舅也变得不对劲起来。 她便有所预感。 果然,没多久顾千帆就郑重提起了婚期。 任安歌早有预料,并不觉得意外,而他们相识相知这么多年,她自然也想嫁的。 只是却依旧有些犹豫。 她的妈妈已经死了,顾千帆的父母又…… 婚礼上父母之位都空着,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不要担心不重要的人,”顾千帆抓住她的手,“上宾的位置我爷爷会坐,如果你愿意,也请你的外公外婆一起。” 察觉到他声音里隐秘的紧张,任安歌忽而一笑。 是啊,何必管其他人呢? 只要是他,只能是他。 只在意他的欢喜不就好了吗? 任安歌主动垫脚,轻轻吻上顾千帆的唇,在被他反攻前吐出一个模糊的“好”字。 顾氏年轻的总裁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仿佛在上层社会扔下了地雷。 其实当年任安歌与顾千帆的订婚仪式就让大家够惊讶的了,且还十分记忆深刻。 毕竟以那样的方式结束嘛。 再者以顾氏的财力与地位,任安歌与顾小少爷实在像两个世界的人。 不知道多少人都暗中觉得,这对肯定走不到结婚。 就算顾千帆不提,任安歌也知道订婚以后企图半路截胡的花蝴蝶从来没少过。 不过顾大总裁处理得好,她也从来没有因此烦恼过。 这次婚礼请柬发出去后,多少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顾家最金贵的小少爷,就这么被一个灰姑娘套牢了? 为了避免出现任何意外,顾千帆几乎将这场婚礼在当机密任务办。 不但所有入席的宾客都要进过重重安保,所有内外场招待的侍从们连祖宗十八代都被调查了个遍,甚至还动用了私人关系,直接掉了警方的力量。 罗君义以青龙的名义召集了一帮对他崇拜得要死的小弟,直接接管了整个婚礼现场及周围的监控,拍着胸脯保证就算一只蚊子打算去吸新娘的血也决不能得逞。 婚礼所有用花由唐沛的空间友情提供,保证绝对没有人能在植物装饰上动手脚。 食物也是顾家的大厨带着徒弟们亲手制作,所有的材料竟顾氏出口公司严格检验。 至于衣服,订做并且送来以后,顾千帆阻止了家里所有的用人,戴着纤薄如蝉翼的丝绸手套,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细细检查了十几遍。 别说藏针了,就算是线头多出来哪怕一毫米也被检查出来并火速整改。 任安歌被这个阵仗整笑了,忍不住打趣他:“顾大总裁,你这到底是结婚,还是要干嘛,太夸张了吧。” 顾千帆正在亲自检查任安歌要戴的首饰,最近他不知看了什么,开始担心首饰也会被人动手脚。 “订婚仪式没能完美,我一定要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任何人,任何事都别想捣乱。”顾千帆头也不抬,放下项链开始检查耳环。 任安歌无所事事地待了一会,见他还在一个劲的检查,不免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鼻子又有些发酸。 毕竟他会这样草木皆兵都是为了自己。 哪怕是看着侧颜,也能见到他紧皱的眉头。 任安歌觉得心疼了。 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吧嗒吧嗒踩着拖鞋去了洗手间,没过一会又光着脚出来了。 刚刚短袖长裤的居家服不见了,这会身上只有一件空空荡荡的白衬衣。 这还是她第一次穿顾千帆的衬衣呢,扯了一下落在腿部的衣摆,她悄悄脸红了。 “咳……千帆。”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她不自在地唤着对方。 “怎么了?”顾千帆“沉迷”检查首饰。 “千帆~~”原本觉得不好意思,被“无视”以后,忽然就有种恶向胆边生的感觉了。 嗲着嗓子又喊了一句。 而下顾千帆察觉不对劲了:平时任安歌可很少这样娇滴滴的说话。 扭头一看,顾千帆直接呆住。 任安歌还等着惊艳他一把呢,结果人家毫无反应。 心中便是一咯噔。 不是吧,自己这么没有吸引力的吗? 思维一发散就拦不住了。 仔细回想,认识这么多年,恋爱也有好几年了,两人亲亲抱抱倒是不少,但顾千帆一点也没有想小说里写的那样,血!气!方!刚! 任安歌忽然慌了,是自己的问题还是顾千帆出了问题? 不可能是不爱自己,那,那是什么问题? 一张小脸上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担心得实在忍不住,她小心翼翼问:“千帆,你,你还好吧?” 一边问,一边还欲盖弥彰的视线下移。 顾千帆福灵心至,反应过来这句“还好”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起身,咬牙切齿:“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可是你……啊——” 话没说完就变成一声惊叫,任安歌身子一轻,已经被腾空抱起。 顾千帆青筋直冒,后槽牙咯吱咯吱作响:“你自找的。” 后知后觉发现玩火过度,上楼的时候任安歌企图讲道理:“我是看你太紧张了,想让你放松放松。” “我现在很放松。” 除了某一处。 被扔到床上时,顺势一滚,用被子被自己裹成一只蚕宝宝,探出头来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好累呀,宝宝要睡觉了。” 顾千帆感觉内心万马奔腾。 宝宝,您确实宝宝,专门折磨人的宝宝! 看着任安歌火速装睡,却又小心翼翼睁着一条缝偷看自己的模样,他一阵无语。 都忍了这么久,不差这一回。 只是顾大总裁偷偷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记了一笔。 没几天了,就让你再得意一回。 任安歌装睡,听着顾千帆哒哒哒走开了,跟着浴室里便传来了水声,这才松了口气。 玩火会**,果然有道理。 然而没一会她又咬起嘴唇。 顾千帆明明反应挺大啊,为什么总这么绅士呢? 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白衬衫贴合的身体也是曲线起伏啊。 挠了挠额角,最后自我安抚:至少证明他确实没毛病,挺好。 心宽的任安歌真的睡着了。 第632章 千歌岛 婚礼在任安歌生日的三天后。 这场婚礼在多年后依旧被称为“世纪婚礼”。 一直到2015年,某位天王巨星的梦幻婚礼才打破大家对这场婚礼的津津乐道。 在一片星河之中,任安歌挽着卫阳的手缓缓步入场地。 灯光巧妙地照射下,婚纱上的珍珠、钻石以及各色宝石随之反射出迷人的光泽。 从不同的角度看,这些光泽组成了不同的梦幻图案,让人惊叹不已。 顾千帆一身漆黑的西装,布料在制作的时候就揉进了无数银线,站立时并不会显出什么,然而只要身体有动作,便仿佛将银河披在了身上。 “安安,我把你喜欢的星空放进婚礼中,你喜欢吗?” 头一天顾千帆的问话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睛里好像真的落进了星辰,闪闪发亮。 卫阳一步一步将心爱的妹妹带到了万众瞩目的台上,将她的手交出去时,低声道:“顾千帆,你一定要永远对安安这样好。” 顾千帆回以低声:“我会的。” 牵住心上人的手,他仿佛握住了全世界,带着虔诚与激动,小心翼翼引着她往中心走去。 这时候司仪忽然递上话筒。 顾千帆惊讶,这个环节之前并没有。 便看到任安歌将话筒举到嘴边,樱唇微启,唱起了一首充满爱恋的歌曲。 百灵鸟一般婉转的声音回荡在星河之中,饱含深情与依恋。 顾千帆一直知道她唱歌十分动听,却没有哪一次比这次更打动他。 任安歌唱着歌,双眼却一直看着顾千帆。 那双落满星辰的眸子里只有他,唯有他。 坐在看台两边的宾客们有许多都湿了眼眶。 莫宇坐在同学那一桌,默默调整了一下胸针。 一对璧人深情对视的画面连带着深情的歌声,通过针孔摄像头传到了遥远的大洋彼岸。 董安平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那不时闪烁的画面。 幻想着美丽新娘旁边的人是自己,而那首动听的歌曲也是唱给他的。 嘴角慢慢勾起,他仿佛真的看到自己与任安歌的婚礼。 就在这时候,手术室的灯熄灭,金发碧眼的大夫一边摘口罩一边走出来: “董先生,手术很成功,恭喜你,再有十个月,您就能成为父亲了。” 董安平回过神来,眼前的幻象都不见了。 矜持地笑了笑,向医生道谢后,他等在手术室门口。 不一会一个华裔女子被推出来,她冲着董安平微微一笑,后者却只回以冷淡的眼神。 …… 任安歌没想到顾千帆准备的蜜月旅行居然是在海上一座无名岛上。 还在船上时,远远看到岛屿轮廓,顾千帆从后头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道: “安安,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为它起个名字吧。” 任安歌睁大眼睛:“这,这座岛吗?” “是啊,我可是考察了好久才找到一座满意的,岛上风景秀丽,有山有水,还有一处天然温泉。” 耳廓被亲吻,听得男人含糊地道:“我已经让他们在岛上合适的位置建了房子,水、电全都安排好了,安安,这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 任安歌眼眶湿润,知道这一切一定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和财力。 忍不住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纤长的双臂交缠在对方颈子上,在吻上去前她为这座岛起了个名字。 千歌岛。 愿看尽千帆,他们依旧在一起,歌唱、欢笑,彼此深爱,不离不弃。 岛上的日子比任安歌想象得还要悠闲,原本还以为住久了会感到厌烦,却发现对这种提前退休的生活适应得不要不要的。 岛上被顾千帆派人一遍一遍翻过,猛兽被移走,只留下一些无害的小动物。 于是任安歌就跟岛上的猴子、兔子、小鸟成了好朋友。 按照顾千帆的说法,这些小家伙们脸皮厚,每天按时按点来蹭饭不说,还总是霸占他亲亲老婆的注意力。 比如现在。 “安安,我的那只手表放哪去了?” 顾大总裁并没有得到回答。 于是跑下楼去,一道亮晶晶的光芒晃到了眼睛。 眯了眼睛看过去,那只猴子手里抓着的东西很眼熟啊。 不就是他在找的那只表吗???? “安安,你怎么让他玩这个!” 小动物们都已经知道,这个脸黑的男人不会像温柔的女子一样宠着它们,所以看到他大步走来,它们就里可一哄而散。 手表被小猴子扔在了地上。 顾千帆走过去捡起来,心疼的看到表带上多了几道划痕。 “谁让你乱放的呀,”任安歌笑,“我正在劝说它还给你,想不到看到你它就自己扔下了。” “又要换表带了。”顾千帆摇着头,“还不是你太宠着它们。” 说罢便看到任安歌轻轻摸了一下肚子。 顾千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你都在岛上住了小半年了,爷爷说你再不会去看他,就要亲自杀过来了。” 任安歌叹气:“爷爷威胁人就这么一招吗?”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也是,总不能让爷爷一把年纪还折腾,那我今天就跟你一起回去吧。” 私人机场上小型飞机已经做好准备,两人也不需要收拾什么,带上手机就直接起飞了。 几个小时后进入顾家老宅,迎面便是老爷子的抱怨: “安安,你真是太过分了!” 对这位如今和小朋友差不多的老人家,任安歌向来很有耐心,笑着问:“爷爷,我又怎么啦?” “你还说!说好了结婚以后要常常来看我的,你看看你来了几次?” 这还真是,任安歌举手投降:“爷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 顾老爷子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千帆给你准备的那座岛就那么喜欢吗?” “喜欢啊。”任安歌点头,“真的很舒服。” 老爷子露出向往的神色:“我也想去,可他们都不准我去,安安,你说我能不能去?” 拍着自己胸膛:“老头子明明很健康……” 话音未落忽然激烈地咳起嗽来,任安歌连忙给他拍背,却见老爷子裤腿上腥红点点。 脸色大变,任安歌大叫起来:“千帆,你快来,爷爷他……” 第633章 大家都幸福 顾老爷子住院了。 这次情况很凶险,医生实话实说: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爷子在icu待了五天才被推出来,看到大家都挤在门外等着时,他洒然一笑: “你们这是干什么?老头子都快九十岁了,该享的福都享过了,你们也争气,顾家交给你们我放心,也该是去找老伴的时候了。” 他抬手,任安歌连忙将抱在怀里的鸡血冻雕刻递给他。 老爷子这尊雕刻品压在心口,喃喃道:“让老太婆一个人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我。” 任安歌鼻头一酸,连忙扭头擦泪,然后才笑着道:“奶奶怎么会怪您呢?她一定知道,您是为了守着你们的孩子长大。” 顾爷爷疲惫地笑笑,慢慢睡着了。 当天夜里,任安歌被电话惊醒。 老爷子在睡梦中去世了。 赶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老爷子面色祥和,甚至带了一丝微笑。 那尊鸡血冻雕刻品还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眼泪唰地流下来,任安歌的呼吸瞬间被心痛夺走。 然而更让她担心的是顾千帆。 顾大总裁眼眶通红,脸上却一滴泪都没有。 整个人绷得极紧,仿佛随时会被截断的一张弓。 “千帆。”任安歌忍不住低声唤他。 便看到他机械地一寸一寸移动目光。 拉住他的手,泪水更是汹涌:“千帆你别吓我。” 顾千帆缓缓抬手将人搂在怀中,埋头在任安歌的肩膀上。 滚烫的泪水流进衣领里,让她的心都跟着发颤。 紧紧揽住顾千帆的腰,她想将自己的支持传递过去。 顾老爷子的告别仪式办得十分低调,除了顾家人意外,只有他的几位好友出席。 跟老爷子你来我往闹了一辈子的陈爷爷在遗像前摇头:“这个重色轻友的老头,就是想媳妇了,狠心丢下我们这些老朋友啊。” 他语气愤愤,双目却热泪长流。 这段时间已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了,可任安歌清楚,顾千帆比自己更难过。 面上仿佛已经恢复了平静,可多少次夜里醒来,身边的床单入手冰凉。 然后便能在阳台、书房等地方找到他埋头哭泣的身影。 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到,是不愿意让自己担心。 所以任安歌只做不知,在饮食上更加费尽心思,想方设法给顾千帆补身,就怕他被悲痛压垮了而。 因为顾老爷子去世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夫妻俩暂时都留在了老宅里。 清点老爷子的遗产时,发现了一封亲手书写的遗嘱。 原来老爷子早就所有财产做了分割。 大头当然是在顾千帆兄弟俩,还有顾泽身上。 但其他几个儿女也都多少有一些。 看到读完遗嘱后顾千帆一动不动,任安歌忍不住劝道:“那几个到底是爷爷的孩子,他这样安排属于慈父之心,我们就不要计较了。” 顾千帆深深叹气:“我会按照爷爷的遗嘱做,只是觉得……他们几个对不起爷爷这一番苦心。” 顾家旗下的产业很快进行了分割,顾千帆果然一丝不苟地按照老爷子的要求做。 而这一堆分割的财产里,老爷子还特别划出了一块给任安歌。 那是他大半辈子收集的石料。 没人对此敢做反对,事实上现在顾二等人就算拧成一股绳,也已经对抗不了兄弟二人了。 都说父母在家就在,任安歌现在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 老爷子走的那年冬天,顾泽忽然表示他也要走了。 任安歌十分吃惊,甚至有些内疚。 自从那次谈开之后,她一直不动声色地避开顾泽,包括常年居住在千歌岛上,能减少和他的碰面也是理由之一。 所以现在她觉得,或许自己的做法太过冷漠绝情,这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然而顾泽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笑笑道:“不是因为你,安安,是因为国外的心理学发展得更快一些,能够选择的流派和接触的案例也更多,所以我想回去进行进修。” 他笑意依旧温柔:“等再过几年,我们国家的心理咨询行业逐渐发展起来,我还会回来的。” 看看面前的一对璧人,他的语气忽然有些调皮:“希望那个时候,我已经升级成叔爷爷了。” 顾泽走后没多久,卫阳因为工作调动也要去外地了。 任安歌不满:“你也要走?唐沛已经被尹主任诳进实验学校了,现在你也走了,就让我一个人在这啊?” 卫阳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摸她的脑袋,笑得十分爽朗:“嘁,谁不知道你,等顾千帆忙完这一段时间,你还不是要回岛上去生活,反正你也常年不在c市,那我就先顾着工作了。” “可是我隔三差五会回来的呀。”任安歌还是不乐意。 “那我到时候也能休假回来呀。” 眼看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任安歌只好闷闷不乐的送人上了飞机。 好在好消息还是有的,已经奔四的罗君义终于宣布了喜讯。 和姜钰的爱情长跑修成了正果,两人就要结婚啦。 任安歌好奇地问:“姜姐姐,哦不对,以后要叫小舅妈了,你跟我小舅签了那个没有?” 姜钰失笑,还是实话实说:“我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就把这事告诉你小舅了,他说我的都可以自己留着,他有信心赚钱养活我。” “那这也是实话啊。” 姜钰羞涩的笑笑,对即将成为丈夫之人的满意程度显而易见。 看到小舅找到了幸福,任安歌松了口气。 上辈子她挂掉的时候,小舅可还是单身呢。 刚参加完小舅的婚礼,又接到田酥酥的电话。 她羞涩地告诉好朋友,自己和莫宇在一起了。 任安歌傻眼,这两个人她可是一点也没想到啊。 约着见了面,任安歌捏住田酥酥的脸颊:“好哇,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看对眼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田酥酥笑嘻嘻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相处多了,自然而然生了感情。” “可你不是一直喜欢展伦华吗?” “以前也觉得我是喜欢他,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对美的欣赏。” 田酥酥做了个怪相,两个好朋友笑倒在一块。 第634章 烦恼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越来越好,亲人、朋友,都逐渐有了自己的生活。 任安歌有了一个新的烦恼。 结婚都快三年了,为什么自己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呢? 这段时间婆婆可没少在他们面前阴阳怪气。 每次与顾千帆提起,他总说不用急,他们还这么年轻。 还一再强调自己还没过够二人世界,才不想多出个小萝卜头跟自己争宠。 每次这个话题,最后都以任安歌融化在他怀里结束。 但任安歌心里到底是有了个坎,终于找到个顾千帆不得不出差的机会,偷偷跑去医院做检查。 拿到的结果让她如遭雷击。 原来早年那次人工取卵留下了后遗症,她受孕的几率要比正常女性低了许多。 大约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几率。 失魂落魄的回了家,结果便看到顾千帆匆匆走进来。 “你不是出差了吗?”任安歌惊讶。 “我总觉得不安心,不想让你晚上一个人待着,所以开完会就马上赶回来了。”将小妻子一把搂进怀里,正要来个见面吻时,他忽然察觉不对。 “你怎么了?”盯着她的眼睛打量,“你刚哭了?” “没有。”任安歌偏过头去。 然后又被掰回来,顾千帆脸色严肃:“再说慌!” 任安歌咬唇不语,慢慢将包里的检查单递出去。 顾千帆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你还是知道了……” “你早就知道?”任安歌惊讶无比。 “……其实当时把你救出来后的检查,我就知道了。”顾千帆深呼吸,“这几年我一直劝你喝的补药,其实就是温养身体的。” 任安歌一下子就哭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 那药顾千帆骗她说只是普通的补药,因为又酸又哭所以只喝了一段时间,她就坚决不肯喝了。 顾千帆舍不得强迫她,那药便彻底停了。 如果知道是为了这个……就算再苦她也会喝的。 顾千帆却摇头:“早点告诉你做什么?让你有压力?说不定嫁给我都要犹豫。” 温柔地给她擦泪,一边哄着:“我还不了解你吗?有什么事就爱往自己身上揽责任,想着想着就想多了,肯定要退缩。” “我可不能让你有任何离开我的机会。” 伸手捏住妻子的下巴深深吻下来。 “孩子慢慢来,没有也没关系,反正还有大哥呢,怕什么?”顾千帆笑容轻松,“如果你真的很想有个孩子,我们也可以考虑做试管,或者领养啊。” 任安歌泪眼朦胧看着他,心中又是酸痛又是甜蜜。 她何德何能,竟然能遇到这样好的人。 “那个药我继续喝吧。”扑进对方怀里,她哽咽着说。 “好,你愿意喝就继续喝,不想喝了我们就不喝。” “你什么都顺着我,这会让我变得越来越任性的。” 谁料顾千帆摇头:“我没有什么都顺着你。” 任安歌疑惑。 下一秒就被打横抱起来。 顾千帆一边往房里走,一边坏笑:“有的时候你求饶也没用。” …… 又过去一年,顾家一周一次的家庭聚会上,祝知微忽然提出:“顾家的香火不能断在你们这一代,这一年无论如何必须有下一代出生。” 她看着两兄弟:“我不管你们到底哪个,都赶快把我的孙子生出来。” 顾济海一耸肩:“公司就是我的爱,你们别指望我。” 祝知微教训了几句,目光就落到了顾千帆身上。 “你们呢?结婚三年了还没动静,别忘了老爷子当初的愿望就是能抱上重孙子。” 顾千帆本来要反驳的话,因为这句就说不出口了。 爷爷去世对他来说,无异于头顶的天空塌了。 童年庇护自己的人离去,哪怕过去几年了,提起来依旧痛得难以呼吸。 任安歌能理解这种感觉,自己也是一样,哪怕母亲去世多年,只要想起来泪水就会涌上来。 在桌子下头握住顾千帆的手,她强笑道:“妈,我和千帆有在准备了……” 祝知微筷子重重一放打断她:“准备?你们还想瞒着我多久?” “你根本就不能生,以为这事能一直瞒下去?” 顾千帆脸色一沉:“你不要说了。” “我为什么不说?”祝知微站起来,“你当时怎么答应老爷子的?会好好把顾家传承下去,现在你怎么传承?” “你早就知道这个女人生不了孩子,当时说什么她没什么事,只是被吓到了,其实呢?” “我可是都打听清楚了,她明明就是被弄坏了肚子,以后都生不了了。” “你还护着她……” 啪—— “顾千帆,你在干什么?她是你妈!” 一直不做声的顾大猛地起身,将妻子护在身后。 祝知微不可思议地捂着脸。 任安歌被这番变故惊呆了。 顾千帆转着手腕冷冷道:“我早就说过,在这个家里谁敢在安安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我绝不会客气。” 见他盛怒模样,任安歌连忙拉他:“千帆,算了。” “你先去车上等我。”顾千帆对着她,永远是温和的语气。 “可是……” “安安,走,我送你去车上。”顾济海也起身。 任安歌无奈,只能往外走。 临出门前回头看一眼却已经看不到餐厅的情况,只能听到顾千帆冷漠的声音:“当年你既然认定了我是杀子仇人,弃我不顾,回来了也别想摆什么长辈的款了。” “我之所以容忍你们在家里待着,是因为好歹你们还抚养了哥哥多年。” “你们最好认清楚这一点,老老实实的,顾家的荣华富贵有你们一份,若不老实……” 不老实会怎么样?任安歌已经出门听不到了。 但她丝毫不怀疑顾千帆的手腕。 在车里坐了好一会,顾千帆才走了出来。 他的领带松开了,身上也带了轻微的酒气。 “你喝酒了?”任安歌担忧极了。 “放心吧。”顾千帆坐到她身边,“跟哥哥喝了一杯而已,他能理解我,这就行了。” 说着展臂将人揽在胸前,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安静地趴在他胸前,任安歌觉得他很可怜。 自己至少还有个好妈妈,可他的父母却都这样离谱。 第635章 圆满(正文大结局) 自从发生了那次争执后,顾千帆就不肯带任安歌回老宅吃饭了。 就算她劝说了很多次,顾千帆的回答都是:“我不想你回去受委屈。” 任安歌无奈,心中的压力也逐渐增加。 若她真的不能生孩子,那该怎么办呢? 她开始寻找各种“怀孕”秘方,有时候还拉着顾千帆折腾。 精神压力太大的后果就是心态出现了问题。 顾千帆发觉不对劲,立刻带着人去环游世界了。 知道她喜欢那些有历史沉淀的东西,于是专门往古意盎然的地方去。 任安歌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了,甚至在旅行途中灵感大爆发,雕刻出了这辈子最为得意的一对作品。 将这对作品收进空间里,她笑得像个孩子一样:“这对雕刻品可不能卖了,运到千歌岛上,我要把它们安在最高的地方。” “为什么要在最高的地方?” “接受日月精华啊,”任安歌得意,“说不定几百几千年后,它们就活啦。” 见她这样孩子气,顾千帆一阵失笑,将人捞过来深深吻上去。 吻着吻着气氛便不对劲起来,很快任安歌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动承受着心爱之人给予的一切。 这么快乐的玩耍了两个月,在阳光灿烂的某一日上午,两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午餐时间,任安歌选择了红酒配五分熟的小牛排。 她很喜欢这种嫩嫩的牛排,然而这次刚刚切开牛排,看到里头漂亮的粉色时,一股恶心感直冲喉头—— 整个顾氏都被惊动了,任安歌下飞机后脚都没沾地,直接就被送上了车,然后风驰电掣,当然,也极为平稳地将她送到了顾氏私立医院。 最好的医生团队早就等在这里,车子刚刚停稳,多功能检查床就推了过来。 任安歌又被抱到了床上,听到顾千帆声音紧张地指挥着: “慢点慢点,别颠簸。” “快快快,这什么时候能到检查室。” 被强令躺着不许动,任安歌无奈地笑了:“千帆,你这一会快一会慢的,让大家到底听哪一句啊?” 旁边的护士长笑:“能理解能理解,小顾总这是紧张您呢。” 好容易到了检查室,顾千帆不能进去,便在外头上演热锅上的蚂蚁。 顾济海几分钟后赶来,看到他这幅样子也是一脸无语: “行了你就停一会吧,不然等下地板都被你磨出一个坑来。” 可刚将他按着坐下没几分钟,检查室的门打开,顾济海只觉眼睛一花,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再一看,好家伙,顾千帆这是领悟了瞬移技能吗? “安安怎么样?” 医生满脸笑容:“恭喜小顾总,夫人怀孕有一个半月了。” “什么?” 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直接把精明的顾千帆砸傻了。 任安歌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多了一尊雕塑。 “千帆,千帆。”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千帆眨眨眼,忽然有了反应:“你怎么下地了?” 伸手想要抱她,却又忽然停住:“不行,我这力量万一没控制好伤到你了怎么办,我还是去推个轮椅过来吧。” 哭笑不得地拉住他:“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怀孕了又不是腿断了。” “就是,”顾济海帮腔,“老弟你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其他人看到,不然你的形象就全毁了。” 顾千帆着急:“你们懂什么,女人怀孕是很脆弱和辛苦的,我能不小心吗?” 见他急得直挠头,任安歌赶紧压住他的手:“可别挠了,你这样子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收获一个英年秃头的老公了。” 总归一片兵荒马乱之后,他们终于回了家。 顾千帆一个电话,毫不犹豫把老宅的厨子调了过来。 只因为任安歌以前提过一句,他做的菜很好吃。 “可是这样老宅那边怎么办?爸妈也吃惯了他做的菜呀。”任安歌不同意。 “又不是没有别的厨子,你现在是孕妇,你最大。” 最大的烦恼没有了,任安歌心情轻松,打趣道:“你不是说生不生孩子无所谓吗?现在这么紧张,之前是不是说谎了?” “我没有。”顾千帆忽然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一直担心这个事情,我是无所谓,可我不想看你因此吃不下睡不好,还各种折腾自己。” 轻轻摸了摸还毫无起伏的肚子,他用一种松了口气的态度道:“现在好了,生了这个不管是男是女,你都可以安心了。” 原来他这样狂喜都是因为自己,任安歌一阵感动。 说来也怪,之前不知道有孕的时候,感觉情绪也没什么变化。 现在消息确定了,孕期据说特有的奇奇怪怪的情绪马上都来了。 以前不怎么爱哭的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小哭包。 就连睡觉起来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多了两厘米,都能因此大哭一场。 情绪平稳的时候,任安歌也觉得自己奇怪。 上辈子也不是怀过,那时候婆婆还指使自己干这干那呢。 也没见像现在这样矫情啊。 她暗暗告诫自己:可不能这么作了,这感情啊经不起消磨,把对方的耐心作没了,到时候哭的还是自己。 然而一到了顾千帆面前,所有的道理都扔到了九霄云外。 这不,刚刚喊顾千帆他没第一时间回答,心里就难受极了,眼泪更是刷刷地流个不停。 最后还是被顾千帆抱在怀里哄了半小时才好。 一边担心自己把老公作没了,一边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作得更厉害。 就这么一直到了生产的日子。 因为孕期保养得好,又有适当锻炼,任安歌的生产很顺利。 一个足足七斤二两的男孩儿生下来,也没让她受多少罪。 母子一起被推出来的时候,护士照例说吉利话:“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小顾总快看看。” 顾千帆匆匆瞥了一眼,直接冲到病床前,眼里的心疼都快淌出来了。 轻手轻脚地将汗湿的头发拨开,他柔声道:“安安,辛苦了,谢谢你。” 手被握住轻轻放在他的心口处,有力的心跳打在手上,任安歌忽然安心了。 这个男人的感情还是那么炙热,或许一辈子的时光,真的不用再有任何怀疑了。 安安的故事到这里就告一段落啦,接下来会奉上安安与小少爷,还有故事里其他人的番外,会填上一些之前挖的坑,如果大家有想看的人物番外也可以给我留言哟~!感谢大家大半年的陪伴,新书上线的时候希望还能与大家重遇!爱你们(づ ̄3 ̄)づ╭?~ 番外一 父子争夺战(一) 百香集团总部,岳特助出现在秘书办公室。 因为集团涉及的生意越来越广,原本只有三名的秘书办也扩充到了七名。 从各方面来说,这些秘书小姐姐们都很满意现在的工作。 工资高,待遇好,工作环境也好。 最重要的是,老板们都一心只爱工作,完全对潜规则没有任何兴趣。 只要认真工作,一点儿也不必担心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简直没有更幸福好不好? 但最近她们看向岳明的眼神都带着点儿崩溃。 岳明还没开口呢,一个两个就站起来: “昨天有一个工作计划忘记交给老板了。” “哦,我要去确定一下会议场地。” “对了对了,新开的特效公司的新年计划好像还没交上来。” …… 瞬间岳明眼前就少了快一半的人。 剩下实在没找到借口的秘书小姐姐们,漂亮的脸蛋皱成了苦瓜。 岳明十分无奈:“有这么可怕吗?不就是小顾总让你们帮忙找育儿经吗?” 小姐姐一控诉:“我是母胎单身,不想无痛当妈!” 小姐姐二抱怨:“以前我跟闺蜜聊口红色号,现在我涂口红只想到成分是否影响母乳!” 小姐姐三绝望:“我妈前两天看到我手机里的资料,以为我未婚先孕,已经拷问了好几次了。” 小姐姐四跳脚:“我老公天天问我是不是在备孕!” 齐齐看向岳明:“拒绝再找育儿宝典!否则辞职!” 特助被一群美女小姐姐直接轰走了。 一边嘟囔着“这群女人真可怕”,一边只好自己打开电脑。 然而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育儿宝典被小顾总无情嫌弃:“这一条已经被专家证实是错误育儿方法,这一条已经出现过三次,还有这个……这好像是养猫经?” 岳明擦汗:“小顾总,您已经是育儿高手了,网上百分之八十的育儿经您都倒背如流,可以不用再进修了吧?” 顾千帆无比严肃:“那不是还有百分之二十我不知道的吗?万一就在这百分之二十出现失误呢?” 岳明:…… 内心默默咆哮,这样下去我也要辞职了! 幸好此时任安歌抱着孩子走进来了。 这一瞬间岳明只觉老板娘自带圣光,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下凡啊。 接收到岳明“老板娘救命”的眼神,任安歌憋笑:“行了,岳明先去忙吧。” 而小顾总已经飞快从宽大的桌子后头绕出来,一手揽着老婆一手接过孩子:“你怎么来了?怎么不用篮子?他都这么重了,等下你又胳膊酸腰痛。” 任安歌活动活动胳膊,不以为然:“还好吧,篮子也挺重的,懒得提。” 顾大总裁不赞同地皱眉:“那你可以让俞阿姨跟着啊,好歹有个人搭把手。” 任安歌怀孕的时候,他就查了一堆资料,早早将那位按摩手艺不错的俞阿姨请来准备着。 现在专门为她按摩,偶尔也搭把手帮忙顾一下孩子。 “好啦,顾大总裁,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啰嗦了?”任安歌看了看时间,“儿子应该要喝奶了,看他醒了没有?” 顾千帆一低头,正好看到孩子砸吧砸吧嘴巴睁开眼睛。 低声嘟囔:“真是个小吃货,到点就醒。” “孩子不就是吃吃睡睡嘛!”将儿子抱过来,支使他去锁了门,任安歌侧身解衣裳。 顾千帆盯,再盯,继续盯。 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但任安歌还是有点受不了这种炙热的目光,转了转身子,嗔怪道:“顾千帆,你能背过身躯么?” “不能。”顾大总裁非常干脆,“我想吃肉了。” “呸。”任安歌脸红,“工作去。” 顾大总裁不开心地坐在椅子里。 今天又是被亲亲老婆拒绝的一天。 人人都以为顾大总裁是个宝宝奴,殊不知他背熟了市面上所有的育儿经,只是为了快点将这个小不点给扔到儿童房去。 夫妻俩回家后,顾千帆第一百零八次提议:“今晚我跟你们一起睡吧。” “不行呀,孩子喜欢满床滚,你躺那他滚不动要哭的。” 两米大的床只睡得下一个小豆丁和老婆,没有他的位置怎么办?急!在线等! 任安歌保证,自己看到顾千帆身后有根透明的大尾巴啪叽垂下去了。 不免觉得好笑,转念又有些心疼,到底没抗住那可怜兮兮的眼神,低声道:“晚上,晚上等孩子睡熟了,我去找你。” 顾千帆的眼神刷地亮了。 并且在接下来直到睡觉前,那眼神是越来越如狼似虎。 任安歌实在扛不住,早早把他给轰进书房。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就是顾大总裁五分钟出来瞅一趟,每次都要问:“他睡了吗?” 偏偏今天小家伙也不知道是触到了哪根兴奋的神经,八点多了还不肯睡。 且认为爸爸一会进房间一会进房间是在跟他玩儿,每次都咯咯笑得十分开心。 任安歌无奈:“要不你来陪他玩会。” 于是顾千帆留下来了。 任安歌躺在床沿,听着父子俩鸡同鸭讲却也聊得很开心,儿子还不时咯咯笑出声,一种名为心满意足的情绪漫过全身。 结果她先睡着了。 顾千帆察觉身边没了动静,一抬头就看到妻子沉静的睡颜。 眉眼顿时柔软下来。 孩子生下来后安安坚持要亲力亲为,虽然有保姆帮忙,他也尽量多分担一些,但安安还是肉眼可见的瘦了。 出了月子上称,他自然也瘦了不少,结果安安就炸了。 坚决不许他晚上再起身,甚至非要分房睡。 顾千帆心中怜惜,这样那样的想法也逐渐平息。 手指一温,原来是儿子握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明亮的大眼睛已经闭上。 秒睡了。 忍不住点了点他肥嘟嘟的脸,低声道:“臭小子,以后一定要对你妈妈很好很好才行啊。” 话音刚落,小屁孩便翻了个身,直接滚到妈妈怀里去了,小胖胳膊搭在妈妈的肚子上,好像是在搂着妈妈睡一样。 顾千帆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只觉得粗意翻涌。 那是我老婆,我都好久没搂着她睡了! 一看安安睡得香,干脆也挤过去,将母子俩都揽在怀里。 第二天醒来,任安歌才发现一家三口睡在一块,平日里睡觉能满床滚上三百六十圈的儿子居然老老实实窝在两人中间。 顾大总裁终于拿回了睡大床的权利。 番外一 父子争夺战(二) 书房里,来送茶的任安歌被困在桌子和顾千帆之间,已经被亲得七荤八素了。 好容易找回理智,她气喘吁吁地道:“别,等下辰辰要找我的。” 顾千帆哪里肯放过她,修长的手指已经弹起摄魂夺魄的节奏,在重新吻上来前低声道:“他跟保姆在楼下玩呢,一时半会找不来。” 说着深深吻上来,誓要将任安歌的理智尽数剥夺。 下一秒,咚咚咚—— “妈咪~妈咪~你在哪?” 顾千帆的动作一顿,想要假装没听到继续。 却被瞬间切换到“母爱”模式的妻子直接推开。 任安歌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柔声道:“辰辰等一下哦,妈咪就来了。” 和语气截然不同的是狠狠瞪过来的视线。 打开门,顾辰星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奶声奶气道:“妈咪陪我一起玩好吗?” “好呀,我们玩什么呢?” 母子俩有说有笑的走了。 剩下顾大总裁一个坐在书房中,忍不住仰天长叹: 啪——我的快乐没有了。 又过了几天中午,将孩子哄睡之后,顾千帆从后头抱住妻子,一边亲了亲她的耳廓,一边低声道:“孩子都生了,你的腰上怎么还是一点赘肉都没有?” 任安歌笑着躲避:“别闹,孩子还睡在这呢。” “那就去旁边。” 他们的卧室是套房,外头有一个小书房,偶尔如果集团半夜有急事,顾千帆可以直接在那里处理事情。 连哄带骗的将人抱进书房,顾千帆十分霸道总裁的宣布:“接下来的时间你只属于我。” 低头闻着心心念念的红唇,手掌缓缓滑落。 “妈咪,哇——哇哇哇,妈咪在哪里——” 两人的动作都僵住,顾千帆心头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 果然下一秒自己就被推开,怀里馨香绵软的人儿刷地不见了。 外头传来任安歌温柔的声音:“辰辰不怕,妈咪在这里,是不是做噩梦啦?不怕不怕,妈咪抱着你。” 好容易平复心情走出小书房,顾大总裁便看到母子俩头靠着头的温馨一幕。 任安歌冲他使了个眼色。 意思是别闹。 摔!这个小屁孩是不是故意的? 除了三番四次且不管爹妈躲在哪都能找到并且搞破坏之外,顾千帆还有很多委屈。 以前没孩子,吃饭的时候是他和安安并排坐,他给安安剥虾,安安给他盛汤,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别提多恩爱了。 现在是安安坐在儿童餐椅边上,一会给顾辰星擦擦嘴,一会给他夹夹菜。 而顾大总裁则孤单地坐在对面,看着母子俩不时相视一笑,或者儿子软糯糯地说一句:“妈咪,我爱你。” 当然啦,接下来必然任安歌也会回一句:“我也爱你宝贝。” 顾大总裁决定夺回坐在老婆旁边吃饭的权利。 于是这天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任安歌发现餐桌旁边只剩下三张椅子。 宝宝的餐椅*1,普通餐椅*2。 且三张椅子一字排开,顾千帆已经在最左边的那张落座。 笑了笑,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任安歌把宝宝放进餐椅,自己坐在了两人之间。 然而顾千帆想象中的恩爱画面并没有出现。 不,情况更糟了。 坐在对面的时候,他至少还能看到亲亲老婆的正脸。 现在做成一排,任安歌为了照顾孩子,都是侧身对着顾辰星。 只留给他一个毫无感情的后脑勺。 顾大总裁食不知味地吃完这一餐,痛定思痛,觉得还是得有一次只有两个人的约会。 带着亲亲老婆出去潇洒,小屁孩总不能来捣乱了! 正好结婚纪念日要到了,他开始用心策划一场浪漫的约会。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任安歌也知道自从孩子出生以后,却是对老公多有冷落,一听是过纪念日,便痛快地答应了。 孩子就先送到小舅和姜钰家里,有保姆陪着,还有孩子特别喜欢的舅外公,应该一切都会顺利的。 等日子到了,跟孩子说清楚今天去舅外公家玩,两人便挽着手离开了。 先去拿定制的礼物,然后看一场甜蜜的电影,吃过饭再去shopping,再是精心准备的烛光晚餐,最后高级酒店气氛满满的房间度过一个热情的夜晚。 顾千帆觉得这份安排十分完美且快乐。 然而两人刚坐进电影院,任安歌的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罗君义的电话。 顾千帆心中一沉,总觉得计划又要赶不上变化了。 果然接起电话后,任安歌的脸色很快变了:“什么?辰辰吐了?我马上过来。” 孩子病了,当爸爸的当然也不能无动于衷,于是半途打断计划,开车狂奔去接孩子。 二话不说送去医院,一番折腾后医生表示:“没事,就是吃多了。” “啊?” 顾大总裁脑门上刻满了问号。 陪着一起来的罗君义夫妻开始互相指责: “我就说孩子不能吃那么多零食。” “不是你给他塞了太多的午饭吗?” “孩子多吃饭才能长得高,明明就是你给零食太多了。” “不是,我给的都是健康小零食,分明就是那碗饭太多了!” 任安歌连忙拦住他们:“好了好了,没事就好。” 顾千帆一脸无奈,正想提议“我们继续去约会吧”。 孩子从检查室出来,一把扑进任安歌怀里大哭:“妈妈,辰辰肚肚难受,要妈妈抱。” 好嘞,计划彻底泡汤。 不舒服的顾辰星压根就是个牛皮糖,黏着妈妈死活不放。 顾千帆试图讲道理:“辰辰,你还是跟舅外公舅外婆回去好不好?爸爸妈妈明天再去接你。” 顾辰星眼里含着一包泪摇头。 “你跟舅外公回家,明天爸爸带你去买玩具好不好?” 继续摇头。 “还给你买好吃的,还有新衣服新鞋子,再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不好!”顾辰星爆发,“我就要妈妈陪我。” 跟着又哭起来。 任安歌嗔怪:“孩子不舒服肯定想要妈妈呀,今天就算了吧,我们回家好了。” 第n回合,顾千帆,败! 番外一 父子争夺战(三) 顾辰星最近和爸爸的关系有些紧张。 随着他年纪渐长,从奶娃变成小朋友后,任安歌就不如之前那么宠着他了。 凡事都要跟他讲道理,如果犯了太过分的错,打手心也是有的。 现在他四岁了,任安歌也重新开始工作。 这不接到一个雕刻比赛评委的邀请,两天前她就已经飞去外地了。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只和爸爸相处过,父子俩理所当然的需要磨合期。 然后顾辰星就发现,爸爸真是太讨厌了。 早晨起来,爸爸不会给自己香香的早安吻——就算给了,他也是拒绝的,那胡子茬扎人太疼了。 他已经学着自己穿衣服了,妈咪在的时候,会时不时鼓励他,不小心被套头衫给裹住时,妈妈会温柔地帮他把脑袋解救出来。 而爸爸呢?只会在旁边嘲笑他,还得意地说自己四岁的时候什么都能干得很好了! 哼,别以为辰辰不知道,爸爸四岁的时候还尿过床呢! 辰辰从来没有尿!过!床! 之后吃早餐,妈妈都会自己下厨,做的早餐又好看又好吃,辰辰如果在规定的时间吃完,妈妈还会温柔地表扬自己。 而爸爸呢?不会做饭就算了,还嫌弃他吃得慢!掉一块食物在桌子上还要批评他! 辰辰很生气! 上午的亲子时光就更讨厌了,爸爸玩游戏从不让着辰辰,还总是念叨说“你独占我老婆那么多年,现在可算报仇了”。 哼,别以为辰辰不知道,在辰辰还不是妈妈的小宝贝时,爸爸天天霸占妈咪! 好气哦,为什么辰辰不能早点成为妈咪的宝贝呢? 午睡的时候辰辰也不开心,平时妈妈会和辰辰穿一套的睡衣,不但如此,每一件睡衣妈妈都编了好听的故事。 可爸爸总是很忙,哄辰辰睡觉的时候手机一直震啊震的,辰辰只好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真的睡着了,但是辰辰还是很想听妈妈讲故事。 下午爸爸要去公司,辰辰只能跟阿姨一起玩。 有点想爸爸了。 但只有那么一点点。 等晚上爸爸回来后,辰辰就不想了,果然爸爸还是很讨厌。 睡前故事讲得一点也不绘声绘色,哼! 睡前牛奶的温度也跟妈妈准备的不一样,哼! 还有还有,每次辰辰还没睡熟,爸爸就以为可以走了,哼! 幸亏辰辰是男子汉,一个人在黑乎乎的房间也不害怕…… 嗯,还有一点点怕的,真的只有一点点,比想爸爸的那一点点还少! 总之,任安歌在和顾辰星视频的时候,就收到了如上一大堆抱怨,以及最后奶声奶气的一句: “妈妈,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挂断儿子的视频,又受到顾千帆的视频请求。 屏幕亮起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婆,我想去找你。” “不行,”任安歌严肃脸,“辰辰正是建立安全感的时候,父母如果都不在身边对他的心理发育很不好。” “就一天也不行吗?” 任安歌觉得镜头里的仿佛是一只大狗。 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 顾大总裁的ooc症状是越来越严重了,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冰山总裁和狗狗眼之间自如切换的。 面对这样的顾千帆,她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 “那你要和辰辰讲清楚,不要让他觉得爸爸妈妈不爱他。” “没问题。”顾大总裁瞬间容光焕发。 想象很美好,然而真到了执行的时候—— “我不要……”顾辰星抱着他的大腿,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妈妈去工作了,爸爸也要飞走了,你们都不要辰辰了……” “不是,我们只是……” “哇——爸爸不要辰辰了吗?辰辰不说你胡子扎人了,也不嫌弃你不会做饭了……你不要丢下辰辰。” “爸爸没有丢下……” “哇哇哇……” 顾千帆:生无可恋.jpg。 他能怎么办呢?这是自己儿子,又不是一块叉烧。 只能宠着呗! 无论如何都说不通顾辰星,他最后只能取消行程,默默与老婆挥泪告别,继续在家当奶爸。 恍惚间父子俩的关系似乎友好到了顶点。 然而在任安歌回来的当天,顾千帆就发现—— 一切都是假象! 没错,死活不让爸爸离开的小朋友瞬间抛弃了他。 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任安歌身边冲。 顾千帆也毫不犹豫地提着后领把人扯回来。 老婆出差回家,第一个拥抱必须是我的。 然后裤腿被人扯住,低头一看,顾辰星气呼呼地瞪着他。 父子俩就谁先抱任安歌展开了激烈的搏斗。 最后全身都挂在顾千帆大腿上的小朋友被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任安歌又气又好笑:“顾千帆,你几岁啦?跟小朋友打架。” “是他欺负我!”顾大总裁理直气壮。 “妈咪,下次不要丢下辰辰了。”顾辰星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将头埋在任安歌肩膀上,“辰辰可想可想可想妈咪了。” 说着还用胳膊比划了一下,表示有这么多的想念。 亲了亲他软乎乎的脸蛋,任安歌笑:“妈妈也最想辰辰。” “难道不想我吗?”顾千帆非要挤进温馨的母子画面。 笑着看了看他,在他和儿子越来越像的气呼呼表情里,任安歌也吧唧了一口顾大总裁的脸颊。 “想,你们俩我都想。” 顾千帆立刻笑了,展开胳膊将母子俩都揽进怀里。 这一刻心都宁静了,直到顾辰星大声道: “妈咪,今晚我能跟你睡吗?” 顾千帆的笑容立刻凝固,面无表情将人从任安歌的怀里扯开,冷酷地吐出两个字: “不行!” 下一秒—— “哇……妈咪,我要妈咪……” “妈咪离开辰辰那么久,是不要辰辰了吗?妈咪别不要辰辰,辰辰乖乖……” 这台词为何如此耳熟? 然而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任安歌一脸心疼地将儿子搂紧怀里,再次控诉:“你几岁了啦?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 并且在没有经过他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承诺:“辰辰乖,不哭了,妈咪今天陪你睡。” 顾千帆:悲凉.jpg。 番外二 顾泽之梦(1) 这大约是顾泽人生第一次没有遵守承诺。 21世纪的中国,心理咨询正是朝阳行业,人们开始重视心理健康,各大医疗机构也纷纷推出咨询机构。 但优秀的心理咨询师缺口一直很大。 而顾泽这位九几年就开始学习先进心理学知识,且已经从业多年的优秀心理咨询师,自然接到了各大机构递来的橄榄枝。 每一个邀请给出的待遇都让人十分心动。 不过顾泽却都委婉地拒绝了。 大家都觉得,顾泽出身顾家,自然不缺钱。 所以金钱利益打动不了他,只有更好的研究环境、从业环境才能让他留下。 这一点,国内刚刚起步的心理咨询行业必须承认比不过国外。 然而顾泽对这种说法只是笑笑,说上一句:“我没有那么伟大。” 对此,他的同事们都表示:“这就是东方人的谦虚。”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些确实不是阻止他回国的因素。 真正让他遥望故土却不敢回家的,是心中从未熄灭的爱火。 当眼前缭绕的烟雾散开,顾泽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眼前的qq聊天框中,一条信息跳了出来:阿泽医生,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敏感了,总觉得我老公有些不对劲。 在下方的输入框中,一句“具体情况能说说吗”还没有发送出去。 他没有按下发送键,而是直接删除整段对话,输入:相信你自己的直觉,我们对于枕边人的了解其实比自己想象的更多。 对面很快发来消息:那我应该怎么办?我现在觉得有点儿害怕了。 顾泽:害怕就离开。 可是我没有钱,工作室的收入都被婆婆拿着,还有我的身份证也在婆婆那里。 顾泽:不要担心,告诉我你的位置,我来接你。 那边长久的沉默,顾泽飞快输入:相信我,我送你回家。 滴滴声响起,他看到对话框中那个“好”字的时候,才惊觉自己一直不知不觉憋住了呼吸。 这会重新吸气,只觉大脑一阵眩晕。 可现在顾不到这些了,一把拿起车钥匙,顾泽冲出了办公室。 “我有急事要去外地,接下来几天的咨询预约全部改期。” 只匆匆留下这一句,顾泽就跑了出去。 上车,点火,踩油门。 这条路不知在梦中跑过多少遍,就是闭上眼睛他也不会走错。 随着高速公路两侧的风景变成高低起伏的山丘,顾泽的一颗心也砰砰地跳起来。 就算这是梦,他也希望这次能将那个女孩带出火坑。 l市的某不知名的村子里,一辆豪车开来,吱嘎一声停在村头。 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虽然随着国家经济发展,村子也越来越富庶了,但这种一个轮胎都得几十万的豪车还是没人看得起的。 顾泽匆匆下车,俊美的脸庞和温润如竹的气质更是让大姑娘们都脸红了。 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到这来?没有听说过谁家有这样的亲戚啊。 大家怀着好奇之心跟上顾泽的脚步,便看到他冲进了一户人家。 大伙认出来了,哦,这不就是娶了城里媳妇十分得意的刘家嘛。 新砌的四层砖楼里传来惊呼:“你是谁?闯进我家做什么?” 顾泽仿佛听不到刘老太的叫声,眼神一扫,便看到站在二楼的背影。 削瘦的人浑身都在抖,却看得出来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魂牵梦萦的声音响起:“刘柏,你们居然在这里鬼混,你们……你们当我是四人吗?我要离婚!” 话音未落,被阴影遮住的地方忽然伸出一双手来。 任安歌一声惊叫,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顾泽飞快一甩胳膊,将拉着自己的老太甩开,飞快往楼梯上跑。 任安歌绝望地挥舞着手臂,却只能无助地往后摔倒。 下一秒便落进温暖的怀抱,下坠的趋势止住。 呆呆仰起头来,猝不及防撞进一汪交织着心疼、怜惜、狂喜、庆幸的眼波之中。 顾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本能地收紧手臂,将有些憔悴的人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中。 两人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直到刘柏气急败坏的喊道:“你们在做什么?好哇,刚还骂我,原来你早就有了奸夫!” 刘老太拍着大腿号丧:“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当着我们的面就敢和奸夫搂搂抱抱,谁知道背后你们都干了些什么啊!你肚子里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我儿的?” 说着就发疯一样要上来撕扯任安歌,却被顾泽用力拨开。 他扫了刘家人一圈,目光如寒冰如刀剑,成功震慑了他们。 顾泽冷冷道:“刚刚的画面我已经录下来了,将怀胎七月的女人从楼梯上推下来,这和谋杀无异,你们等着警察上门吧。” 这话更让刘家人心生怯意,连刘老太一时都闭紧了嘴巴不敢出声。 低下头说话时他的声音又变得极为温柔:“我是山吟泽唱,安安,我来送你回家。” 还没从丈夫想要自己命的情况中回过神来,忽然听到他自报家门,任安歌的眼睛里爆发出一阵神采。 “阿泽医生,你是阿泽医生。” “对,我是。”顾泽温柔地笑着,“我说过会来,所以我来了,走吧安安,我送你回家。” 任安歌毫不犹豫:“好。” 这时候刘家人才反应过来,刘老太一个箭步拦在门前:“你们哪也别想去,嫁进我刘家,生是我刘家的人死是我刘家的鬼,任安歌,你要是敢不守妇道,就别怪我到你娘家去宣传宣传。” 任安歌神色一沉。 顾泽知道她的这段婚姻并没有得到娘家的祝福,甚至因此而让母女关系一度十分紧张,虽然后来有所缓和,但任安歌一直报喜不报忧,从来不让母亲知道自己婚姻生活的艰难半分。 罗君惠就是她的死穴,也是她的死胡同。 为了不让妈妈担心,她一直默默承受这一切, 直到最后的悲剧到来。 现在刘老太用这件事情威胁她,无异于打蛇打七寸。 他突然握住任安歌手,迎着她惊讶的目光沉声道:“安安,好好想想你妈妈最想要的是什么?是女儿平安,幸福,而不是为了名声赔上一切。” 番外二 顾泽之梦(2) 任安歌浑身一震。 坚定的光芒从眼底涌出,取代了原本的迷茫。 她点头:“好,拜托送你送我回家。” 顾泽笑:“好孩子,你很棒。” 任安歌一呆,似乎没想到“孩子”两个字会和快三十的自己联系起来。 顾泽直接拉着她上了车,亲手帮着调整了安全带,以免勒到她的肚子,然后在刘家人的喝骂声中直接倒车,飞快开走。 村子里的其他人不免目瞪口呆,这……这算什么? 刘家十分得意的城里媳妇光天化日之下跟人跑了? 任安歌却顾不上这一走会带来的风言风语了,随着整个村子都在后视镜中看不到了,她忽然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 那些让人窒息的人生已经被扔在后头,前方虽然注定有坎坷,但她的灵魂却是自由的。 就连呼吸似乎都轻快了。 她下意识摸着隆起的腹部,嘴角嚼着一缕温和的笑意。 顾泽在等待红绿灯的时候偷眼看她,将这抹笑容尽收眼底。 是了,这个笑容是属于安安的,她本来就是一个温柔的人,若不是那些人带给她的苦难,这样的笑容才是她应有的模样。 顾泽知道这是梦,可他希望这个梦能一直做下去。 这次他没有迟到,他将安安带出了火坑。 现在鲜活而充满生命力的人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他有足够的时间去爱她。 而不是带着无尽的绝望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困了就睡一会吧。”在即将上高速的时候,顾泽从后座拿出一张薄毯,“盖上,你是孕妇,要注意保暖,着凉就麻烦了。” 怔怔接过毯子,任安歌忽然笑:“阿泽医生,虽然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好像与你认识很久了。” 顾泽心中一痛,面上却一派平静:“我们在网上聊了那么久,用文艺点的话来说,我们的灵魂早已熟悉,所以你会有这样的感觉很正常。” 灵魂已经熟悉……这个说法让任安歌有些害羞,不知所以地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或许是因为身心放松了不少,她真的觉得阵阵困意袭来,很快便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 顾泽一直在暗中注意她,见她睡着,立刻便将副驾的窗户摇起来,又将音乐的声音调小,并且改成十分舒缓的轻音乐,就连开车也尽量稳妥起来。 真正做到了宁等三分,不争一秒。 回到c市后,顾泽直接将车开到了顾氏私立医院。 “安安,安安,我们到了。” 任安歌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上方巨大的红十字,瞌睡一下子清醒过来。 “阿泽医生, 我们这是在哪里?” “这是顾氏私立医院,我对你的状态不太放心,觉得你应该做一个身体检查。” “不用了。”任安歌连连摇头,“我没有什么不舒服,不用浪费这个钱。” “忘了告诉你,我姓顾,这家医院是顾家的产业,所以我带你做检查不用花钱。” “可是……” 任安歌脸红,面对这样英俊多金的男人,与她有着云泥之别,难免会有窘迫之感。 “不用不好意思,安安,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顾泽并不催促她,只耐心劝说,“你不是最不希望让妈妈担心吗?那就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相信我,作为一位母亲,不管你经历了多少痛苦,但健康的活着,并且重新快乐起来,一定是她最大的希望。” 任安歌深呼吸,勇敢地看向对方。 那双眼睛与初见时一样,依旧带着无尽的温和与鼓励。 “我明白了,谢谢阿泽医生。” 看到她居然给自己恭恭敬敬鞠了个九十度的躬,顾泽只觉十分好笑。 明明早已脱离了稚气的年纪,但任安歌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永远带着纯粹的天真。 永远让他无法自拔地爱上。 一系列的检查坐下来,情况果然如他所料并不太好。 怀孕的人对营养有更苛刻的要求,但任安歌已经怀胎七月,体重反倒比怀孕前还掉了两斤。 中度的营养不良,按照医生的话来说,现在母体和孩子都还算平安,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奇迹了。 任安歌有些惊惶:“医生,那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现在开始好好调养,还有补救的机会。”医生一脸不赞同,“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的,怀孕了需要补充营养不知道吗?适当控制体重是不要过于肥胖,并不是让你维持身材的,你这样对孩子不好的知不知道?” 任安歌不想对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生活,只能点头。 医生还没说完:“还有,按时做孕检也是对自己和孩子负责,你从怀孕到现在的孕期检查一个都没有,到时候打算去哪里生啊?这哪个医院都不敢接的呀。” 任安歌苦笑,她倒是想做孕检,可婆婆总是说她生了两个孩子,从来没做过什么检查,还不都是健健康康的,是她太矫情,不懂得节约。 自己默默承受这些,最后换来了什么呢? 是丈夫在自己怀孕的时候,与青梅竹马,就在家里二楼,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云覆雨,还差点让她一尸两命。 婆婆一定也是知道的,却丝毫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反倒是有人来拯救她的时候,他们迫不及待的往她和阿泽医生,不对,是顾先生身上泼脏水。 医生的说教还没有结束,房门却突然被敲响。 顾泽推门而入。 一见到他,医生立刻站起来:“顾先生,您怎么来了?” 顾泽笑容温和,语气却毋庸置疑:“您是为了安安好,我很感激您,但她现在很累了,检查如果结束的话,我想送她回去休息了。” “结束了结束了,之后要好好保养,开的药也要按时吃,其他就是定期过来孕检就好。” 医生看她的目光立刻有了变化,任安歌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误会了她和顾泽的关系。 当然不能这样,顾泽是自己的恩人,怎么能让他收到这样的误会呢? 任安歌连忙要解释,却已经被顾泽虚揽着走了出去。 番外二 顾泽之梦(3) “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顾泽更想直接把人带回老宅,却知道这样一定会吓到任安歌,所以还是按捺住了这份冲动。 说了个地址以后,任安歌低声道:“对不起啊阿泽,不是,顾先生,刚刚应该让我解释的。” 顾泽笑:“怎么突然叫顾先生这么生疏了?阿泽医生挺好听的。” 他的家世曝光,可依旧如此平易近人,任安歌心里悄悄竖起来的疏远又土崩瓦解。 她小声唤道:“阿泽医生。” “嗯,至于刚刚的事情,你不需要放在心上,清者自清,这种事情从来都是越抹越黑,你不去在意,很快就会没事的。” 任安歌眨眨眼,总觉得这些话道理是有的,但却有些不对劲。 只是想了一圈,也没察觉不对劲在何处。 娘家很快就到了,任安歌变得沉默。 顾泽知道,自从她不顾反对嫁到l市的农村后,跟罗君惠就见得很少了。 倒不是罗君惠不想去见她,是任安歌在远距离的交流中编织了一些与现实不符的谎言,害怕相见后会这些谎言被拆穿,让母亲回到c市后也要继续为自己担心。 而现在她在自己的怂恿下决定抛弃过去的生活,这会终于产生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别怕,我跟你一起上去。” 任安歌大吃一惊:“什么?不,不用了吧,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从职业角度来说,你也算是我的病人,安安,在心理病症的患者中,能察觉自己的不对劲并且勇于进行治疗的人是很少的,我很欣赏你的勇敢,所以作为你的心理医生,我有责任与你最重视的家人进行沟通,从各方面来帮助你走出心灵上的困境。” 任安歌有些脸红:“我,我这算什么勇敢,我要是勇敢也不会将日子过成这样。” “你只是因为过去受到的伤害,导致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会被某些东西蒙蔽双眼误导判断,但你之可贵在于有自救之心,说明生活虽苦,却并没有压垮你,你在挣扎,而我很荣幸,可以帮助和见证你的重生。” 任安歌呆呆看着顾泽,不知不觉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阿泽医生,到底是你们心理医生都这么会说,还是你特别有知识,所以才这么会说话?” 顾泽笑了:“谁知道呢?或许我只是看到你,就突然变得能言善道了。” “啊?”任安歌呆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呆萌呆萌的样子十分可爱,让顾泽手心发痒,很想揉一揉她的脑袋。 好容易才忍住这份冲动,他转身下车:“走吧,去见见你的母亲。” 对于女儿突然回家,罗君惠又惊又喜,再看到身后跟着一位不认识的男人,且浑身打扮一看就很有钱,她又变得惊疑不定。 顾泽看出她的怀疑,主动介绍自己:“罗女士您好,我叫顾泽,是一名心理医生,您的女儿是我的患者。” 罗君惠眉头紧皱,对于心理医生这个词汇,她这一代并不是很理解,只紧张地问:“安安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任安歌怯怯地摇头。 顾泽将手里的药递过去:“安安,医生说过你服了药必须多休息,不如你先去吃药睡觉,让我和罗女士聊聊。” 任安歌听话地进了房间。 罗君惠不放心女儿,匆匆道了一句“抱歉”也跟了进去。 药物起效,任安歌很快就安稳的睡着了,罗君惠一脸忧色地走出来: “顾医生,到底安安出了什么事?” “安安在刘家过得很不好,这件事您一直不知道吗?” “什么?”罗君惠大惊失色,“可是安安跟我说刘家对她很好,她……她过得很幸福啊……” 话音落下她的脸色就变了:“安安是怕我担心?” 顾泽点头:“我想是的,在安安的心里,您是最重要的人,但她在当初择偶时违背了您的意愿,现在真的过得很不好,她不愿意让您知道,怕您伤心和担心,也怕您失望。” “傻孩子,她怎么这么傻呢?”罗君惠眼眶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姓刘的是不是欺负她了?” 见她情绪激动,顾泽连忙安抚:“您不要这样激动,喝点水平复一下,我们慢慢聊。” 或许是他温润的气质打动了她,罗君惠果然听话的喝了半杯水,然后缓缓平复了心情。 话题这才重新开启。 顾泽柔声道:“如果我告诉您安安过得很好,那显然不是实话,确实,她在刘家过得很糟糕,刘家人一方面得意于娶了个大城市的媳妇,还老老实实跟男方回了老家,钱、人都归他们家了,任劳任怨逆来顺受,让他们觉得很有面子,另一方面刘家人有很自卑……”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决定不做修饰: “这种自卑造成了扭曲的心态,刘家人以能支使城里媳妇为傲,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安安越想与婆家好好相处,他们就越得寸进尺,而等她开始有反抗意识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罗君惠有些茫然:“最好的时机?” “不知道您是否听说过斯得哥尔摩综合症,大致来说,就是说受害人对施害者产生了依赖,主动将自己困在了受害人的圈子里,而安安的情况与此有些相似,她的反抗之心在各种权衡之下不断输给妥协的心态,最终的结果便是她可能会彻底丧失反抗的能力。” 罗君惠脸色苍白,想象一下那样的画面便觉得汗毛直立。 顾泽却知道,这样的事情是真的发生过的。 契机就在今日,安安因为滚下楼梯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消沉的意志吞噬了她,直到最后死于那场医疗事故,她被折断的羽翼都未曾愈合。 只是这些却不必让罗君惠知道,他继续道: “庆幸的是您对人生坚韧的态度影响了安安,她试图向外界求助,就这样认识了我,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与人沟通的技巧是我的必修课,所以我和安安成为了非常要好的网友,我听她倾诉,与她交谈,鼓励她面对内心的恐惧和过往的伤痛,直到今日我救了她,成功让她对人生燃起了希望。” 番外二 顾泽之梦(4) 罗君惠脸色煞白:“救了她?” “这是我之前录的一段视频。”顾泽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出了手机。 任安歌从楼梯上摔下来时,罗君惠发出了短暂而低沉的一声嘶吼。 画面变得混乱,等视角再次清晰时,任安歌已经平安的站稳了。 听着画面里顾泽沉稳的声音,罗君惠心里涌出深深的感激。 “顾医生,谢谢你,太谢谢你了。”她有些语无伦次,“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激你,如果不是你安安现在可能……可能……” 她无法将话说完整。 七个月的孕妇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顾泽微笑:“您不必如此感激我,是安安主动向我求助,这才让情况转危为安,说实话,您的女儿非常勇敢,是我见过的患者中最勇敢的之一。” 没有哪位母亲不喜欢听人表扬自己的孩子,纵使罗君惠在悲伤中,也还是因此绽放了一丝笑意。 顾泽发现,这位母亲的笑容与任安歌非常相似。 她们从骨子里来说,是同一类人。 这个认知让他安心了不少,只要任安歌能脱离那种环境,骨子里的东西很快就会觉醒。 意味着她有足够的勇气去追求新的生活。 顾泽与罗君惠又聊了很多,包括对待安安这样心理出现问题的人该如何照顾、对待,以及刘家人如何寻来要怎么做。 罗君惠越发感激顾泽,她没有接触过心理医生,只觉得原来这个行业名字听上去虽然有些让人不舒服,但行事却十分不错。 千恩万谢地送走顾泽后,她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女儿,刘家那个火坑,跳过一次就足够了。 离开罗君惠的家后天色已经不早,顾泽驱车往老宅赶。 他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会醒,但他希望时间能更久一些,让他得偿所愿。 刚进门就听到顾千帆的声音:“听说五叔今天一反常态,把预约的病人全推了然后不知所踪,这是有情况吗?” 一抬眼便看到一派妗贵,笑容浅浅的顾千帆。 他忽然想起来,上辈子这个时候,老爷子,顾济海都早早离世,老二老三老四阴谋败露,被顾千帆收拾得毫无反抗之力,老大夫妻回来过一趟,与这个儿子也不亲,两人没多久又走了。 于是偌大的顾家,就剩叔侄俩住着了。 这辈子顾千帆没有遇到任安歌,冰山总裁的称号戴得稳稳的,除了在家中偶尔还能看到一个笑脸,几乎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顾泽心中叹息。 谁又能说,不是安安改变了顾千帆的人生呢? 她救了顾济海,又因为她,顾千帆提早动手弹压了几个叔叔,老爷子虽然伤心了一阵,但没那几个一直气他,反倒多活了好几年。 顾家也没有早早就变得冷冷清清。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脑子里冒出了“要让他们认识吗”的念头。 但很快顾泽就把这个想法按了回去。 原谅他想自私一回,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安安让给任何人。 接下来的情况果然如顾泽所料,刘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或许在他们看来,嫁进来的媳妇就是他们的所有物,不管生死都只能有他们决定和掌控。 然而万万没想到,当初议亲的时候罗君惠有多温和,现在就有多暴躁。 “我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是为了送到你们刘家去受苦受难的吗?” “你们应该庆幸我女儿没事,不然杀人偿命,我绝不会放过你。” “还想往安安身上泼脏水?老婆怀孕的时候出轨,你就是个人渣,给我滚出去!” 罗君惠连吼带骂,拿着扫帚将人往外推。 刘家夫妻和刘柏三个人,居然都没能抗住她的战斗力。 他们这才发现,以为是软柿子的亲家,居然是是一头沉睡的狮子。 顾泽下车的时候,刚好刘家人被罗君惠疯狂追击到了单元门外。 不少住户从窗户探出头来看热闹,楼下也有一些人围拢过来。 刘老太躲避的时候看到他,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我老刘家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回来!大伙帮忙评评理啊,奸夫都到我家抢人了,现在还堂而皇之上媳妇娘家来。” 罗君惠震惊于她的脸皮,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儿子在媳妇怀孕的时候乱搞被发现了,差点把我女儿害死,安安才躲回来的,嘴巴一张就想颠倒黑白吗?” 刘柏连忙道:“那是没有的事,妈,安安看错了,雨燕只是来找我帮忙,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总是有的,人家求上门来了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呸,安安都告诉我了,”罗君惠狠狠啐了一口,“商量什么事情要脱光了滚在一起?难道是她男人不能生要找你借一个?” 她也是气疯了,这辈子第一次说出这样彪悍的话来。 刘柏脸涨得通红,一时喃喃说不出话来。 刘老爹一看儿子被欺负立刻不干了,挥舞着手里的烟头就冲上来:“踏马的老泼妇敢冤枉我儿子,老子打死你。” 他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概念,冲着罗君惠就要动手。 “妈——” 任安歌扶着肚子下楼来,正巧看到这一幕,顿时急了,就要冲过来。 顾泽却比她动作更快,一个闪身就拦在罗君惠面前。 一看是这个“奸夫”,刘老爹就更不会手下留情了。 刘老太更是趁机大哭:“大伙看看,这要不是任安歌的奸夫,他凭什么护着这个老太婆?” 围观之人议论纷纷。 有跟罗君惠相识的,知道母女俩的人品,帮着她们说话: “谁不知道罗姐和安安人好心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就是,老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罗姐独自带着女儿这么多年,我们这些街坊邻居可没见她们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 “没错没错,还说人家是老太婆,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也有人站在刘家那边: “无风不起浪,说不定我们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就是,你看那男人身上价值不菲,说不定人家是想攀高枝呢。” 番外二 顾泽之梦(5) 听到这些不同的声音,罗君惠气得浑身发抖。 刘老太也很不满意,觉得事实都摆在眼前了,这些人居然还睁着眼就说瞎话! 她正准备再接再厉,忽然又有一辆豪车停在顾泽车边。 打扮干练的女人下车走过来:“顾先生。” “姜律师,你迟到了。” 顾泽看表。 姜钰笑:“好几年没回来不认识了路了,开了导航才找到位置,不好意思,我的错,今天的咨询费免费。” “情况有变,男方现在不但企图非法闯入女方母亲家中,还当众侮辱诽谤女方,姜律师,这方面您是专业的,交给你了,处理好了,今天迟到的事情就结果不提。”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这个有钱的男人居然连律师都带来了。 那些对罗君惠母女的人品深信不疑之人,这会也犯起了嘀咕。 毕竟若没有什么好处和关系,一个陌生人怎么会这样帮助别人呢? 任安歌也微微皱眉:“阿泽医生,这位是?” 顾泽如此自作主张,她感觉怪怪的。 姜钰翻了个白眼:“你还没跟她介绍我?” “安安,这位是姜钰姜律师,专打离婚官司。” 先介绍了一句,然后他才解释:“我刚过来,就看到这位想打人……对了,”低头看身上,“刚刚烟头在这儿烫了个洞。” 大家这才发现,笔挺的西装心口处果然有个焦黑的小洞。 “这件西装我记得定做价格是三十万,不过因为穿过几次了,所以就折半算吧,麻烦你们在七天内将十五万打到我的账户。” 顾泽递出一张名片,烫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眼尖的看清楚上面的子,不免震惊: “我没看错吧,顾氏私立医院,顾泽。” “是那个顾氏吗?” “c市还有哪个顾氏!” 大伙的目光瞬间变得火热起来,连带着看任安歌的目光都变了。 要是能钓上这样的男人,换做他们也做一样的选择。 任安歌又羞又恼,忍不住道:“顾医生,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 顾泽笑:“我当然知道你能处理,所以我只是介绍一位律师给你认识而已,我相信她能给你提供很多帮助。” 任安歌还想说什么,刘老爹已经一把打掉他手中的名片:“呸,有钱了不起啊,别当老子没见过世面,什么破西装就要三十万,当老子冤大头呢!” 说罢甚至过分的一把揪住了顾泽的衣领。 昂贵的西装立刻生了褶皱。 他被这样对待,任安歌哪里还说得出责备的话,立刻担心起来:“爸,你快放开顾医生,他与这件事没关系。” “没关系?他是你的姘头,老子打他都是轻的。” 刘老爹一边骂,一边高高举起拳头。 然而下一秒想要打人的人却发出一声惨叫。 一个人走出人群,抓住刘老爹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顾泽理了理衣服,向来和熙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神色:“原本我真的只是来介绍律师给安安认识,不过现在此事已经与我有关了。” 看了一眼任安歌,见她欲言又止,他解释:“首先他损坏我的财务,其次出言诽谤我,再次试图对我进行人生攻击,我不可能被打不还手。”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任安歌觉得这样下去,双方的牵扯会越来越深的。 而且没看邻居们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了吗? 还没等她想清楚如何处理,刘老太和刘柏因为想去救刘老爹,先后被保镖制服。 刘老太此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被按在地上还破口大骂。 用词之污秽,牵涉之宽广,任安歌都面无表情了。 顾泽的背景一看就不简单,她还敢这样激怒人家,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顾泽抱胸而立,并不接话。 倒是姜钰主动走过来伸手:“你好,我叫姜钰,目前在北京某某律师行工作。”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如此大方得体,任安歌只好伸手跟她握了握: “我叫任安歌。” “任小姐,有件事情我必须解释一下,顾先生并没有擅作主张想帮您打什么离婚官司,在邀请我过来前他说得很清楚,希望我以专业人士的身份为您提供咨询和帮助,如果您有脱离这段婚姻的想法,我可以为您提供专业帮助,但如果您并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只需要提供维护自身利益的方法给您即可。” 任安歌脸色有些尴尬:“可是现在大家好像都误会了。” 姜钰还没有说什么,罗君惠忽然道:“误会就误会,真正了解我们母女的人不会有这样的想法,那些当了这么多年邻居却还随意误会我们的人,也不必在乎。” 任安歌有些惊讶:“可是妈妈,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妈妈现在觉得只要你好其他都不重要,我的傻孩子,妈妈只希望你幸福,知道吗?” 任安歌眼眶发红,不由微微点头。 她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那些不对劲的视线,转而对姜钰道:“那就谢谢姜律师了,怎么做我暂时还没想好,只是现在这个局面应该怎么做?” 姜钰笑:“顾先生自有打算。” 任安歌傻傻点头,只觉与顾泽在网上聊了这么久,现在这个气势逼人的却好像是另一个人。 警笛呼啸,原来顾泽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报了警。 紧随警车来的是另一辆豪车,戴着百香集团工牌的人匆匆而来,将一叠票据递到顾泽手里。 顾泽脱了西装外套,连带而发票递给警方:“警察同志,这是我这套西装的定制工单、编号、合同以及收据,我有没有夸大价值这些东西就能证明,这套西装是法国一家品牌限量手工定制,现在已经绝版了,对我来说有一定的纪念意义,原本我是打算用折旧价让他们赔偿的,但鉴于他们没有丝毫悔改的意思,还妄图动手打人,所以我现在要求全额赔偿。” 警方结果一系列证据,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的,我们会考虑您的赔偿要求。” 鉴于刘家人刚刚动手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警方很快完成了调查取证,直接将三人都带走了。 番外二 顾泽之梦(6) 说实话,在老百姓的概念里,报警并不是发生矛盾后的第一选项。 甚至很多人觉得报警既麻烦,还可能因为没有什么背景被各打五十大板。 所以顾泽这一系列的处理直接让大伙惊呆了。 警方在了解的当时的情况后还顺便普及了一下法制教育: “不要觉得随口说几句没有关系,我国法律对公民的名誉权进行了保护,希望大家以此为戒,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不信谣、不传谣,要有自己的思考能力。” 等警方撤退以后,周围的人果然不敢再说什么,人群哗地就散了。 任安歌和妈妈自然邀请姜钰上楼,对于顾泽则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觉得人家好歹是为了帮自己才遇到这样的事情,任安歌还是开口相邀。 谁料顾泽却拒绝了:“我过来就是为了介绍姜律师给你认识,诊所还有预约的病人上门,你们聊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直接给我电话。” 说完就接到姜钰戏谑的眼神。 顾泽警告地盯了她一眼,礼貌的告辞了。 三个女人上楼谈话,一开始谈话还比较拘束,母女俩都没接触过律师,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始。 幸好姜钰接待的脾气古怪的客户不少,这样的场面对于她来说不过小case ,很快就打开了话题,交谈中母女俩也渐渐放松了。 挑了一些可以对外讲的案例给两人科普了一方,任安歌忽然道:“妈,你跟任逊离婚的时候要是认识姜律师就好了,就不会那么吃亏了。” 罗君惠有些赧然:“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提做什么,现在重点是你的问题。” 姜钰点头:“是啊,任小姐想好怎么做了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 这样犹豫不决的客户姜钰见过很多,因为传统文化的熏陶,在国内的婚姻中,女性往往是付出更多更容易妥协的那个,尤其是任安歌怀胎七月,如果离婚的话面对的问题更多。 但她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只是温和地道:“任小姐不必有任何负担,只管按照你的心意决定即可。” 看了一眼罗君惠,短短的交谈已经能看出来,这对母女都将对方当做最重要的人。 于是她又补充:“我想罗女士也是这么想的。” 罗君惠自然用力点头:“不错,安安,只要你能幸福快乐,不管什么结果妈妈都能接受。” 任安歌咬唇,好一会才慢慢道:“妈妈,如果我想离婚……” “那就离。”罗君惠斩钉截铁,“他在你怀孕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是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离开他是对的。” 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顾不得还有姜钰在,任安歌扑在妈妈怀里大哭了起来。 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那些压在心头的顾虑、担忧、害怕通通被滚烫的眼泪融化,再被冲出体内。 喘不过气来的感觉逐渐消失,天也蓝了水也清了,那些之前不知道跑哪里去的精气神又回来了。 她哭罗君惠也跟着哭,五六分钟后,两人眼睛都肿了,理智回归,这才看到姜钰礼貌地站在窗户前,正假装看外头的风景。 母女俩看着对方的一双红桃子眼睛,都很不好意思地笑了。 两人连忙起身,一边招呼姜钰坐下歇一会,一边先后去洗了脸。 哭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发泄方法,虽然有些丢脸,但任安歌坐回姜钰对面的时候,感觉曾经的自己又回来了。 “姜律师,我想离婚,应该怎么做?” “鉴于刘先生在你怀孕的时候做出背叛婚姻的举动,他是过错方,我有把握帮你争取更多的赔偿,而且现在你有一个很大的优势。” “什么?” “他们一家都被警方控制了,你可以现在就起草一个离婚协议,我帮你修改后马上拿去找刘先生,如果他拒绝,我建议你趁着这个机会马上提出离婚诉讼。” “这会不会太急了一点?” 任安歌不是舍不得刘柏,只是觉得一太着急就容易有漏洞,她不想这件事出现什么纰漏。 “不会,我们必须动作快,在提起离婚诉讼的时候,我会以刘先生有事实婚姻的名义要求法院对你们夫妻共同财产进行冻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他转移你们的夫妻财产。” 任安歌恍然大悟。 果然是专业的,她立刻点头同意。 有姜钰的帮助,一封措辞严谨的离婚协议书很快就完成了,任安歌毫不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姜钰将两份协议收进包里,起身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律师了,与刘先生的一切沟通交给我就好,任小姐只要安心养胎便是,如果有任何需要我会联系你。” “好的,”任安歌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麻烦姜律师了。” “不必客气,至于收费两位也不必担心,任小姐成功离婚后,判给你的现金财产中,我收费百分之五即可。” 结婚后没多久,任安歌的经济大权就被婆婆掌握了,她并不清楚和刘柏的共同财产有多少。 就家里的情况她还是大致有数的,刘家并不富裕,何况姜钰还限定了现金财产。 百分之五,说不定只有几百块,多的也就千把块吧。 北京来的大律师身价就这么点吗? 姜钰一看她的神情便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我在北京接待的当事人大多是明星、政要之类的,所以一直是按比例收费,他们财产惊人,百分之五也很多了。” “可我,我没有那么多财产的。”任安歌低着头不好意思。 “但我的收费标准就是这样,”姜钰笑,“其实不瞒二位,我一看到你们就觉得很亲切,总觉得好像冥冥之中早就认识一样,现在我们是委托关系,先把正事办了,之后希望我们能成为私下的好朋友。” 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很真诚,让人无法质疑这番话的真实性。 任安歌与罗君惠对视一眼,两人都笑起来。 母女俩与姜钰握手,罗君惠道:“好,等安安成功离婚,我们再请姜律师吃饭,以私人的身份。” “那就太好了。” 番外二 顾泽之梦(7) “离婚?休想!”刘柏的吼声回荡在看管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故意让奸夫激怒我们,把我关在这,趁机威胁离婚是吧?做梦!” 吼完这一句,被羞辱的感觉依旧直冲脑门,他忍不住大叫起来:“警察同志,这种奸夫淫妇你们不管管吗?败坏社会风气,还想趁火打劫!” 他愤怒的将离婚协议一撕为二:“还想分钱分东西,除非我死了!” 姜钰平静地坐在桌子对面看着他。 刘柏只觉这个女人的眼神全是轻蔑。 许多年前,刚刚考到c市技校时,因为贫穷遭受的嘲笑又回荡在耳边。 一直到他意外认识了任安歌。 那时候她与相恋六年的男朋友分手,正处于十分痛苦的时候。 他仿佛看到了机会,嘘寒问暖,用心陪伴。 直到她一直想要一本雕刻方面的书但始终没买到,他用了三天跑遍了c市和周边所有的书店。 终于在一家私人的书吧找到了这本书,软磨硬泡终于从老板手中买了下来。 不动声色送给任安歌当生日礼物,过几天又让好友状似无心的将这件事说出来。 果然感动了正处在情感脆弱期的女孩。 虽然她家中也不是很富裕,但毕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亲戚们也都有些权利门路。 何况任安歌自身的条件还是很拿得出手的,真正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身边的女人也是男人的功勋章,自打追到了任安歌,他也引来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虽然他的真爱是焦雨燕,但刘柏自认最初对任安歌,也是有几分真情在的。 直到他无意中听到任安歌的朋友说:“安安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后面任安歌如何回答的已经不重要了,他只记得当时屈辱感没顶而来,那种窒息感永远也忘不掉。 那句轻蔑的话仿佛与眼前的女人合为一体。 他们都是一样的,因为他家穷,因为他出身农村所以看不起他! 休想!谁也别敢轻视他! 愤怒的火焰燃烧了理智,他突然站起来想要打姜钰。 这样的会面自然有警方的人陪同,怎么可能让他得逞。 刘柏被按在桌子上时,嘴里还在疯狂大叫:“贱人敢看不起我,老子打死你!” 姜钰淡定将破损的离婚协议收进包里,淡淡道:“谢谢警察同志,看来与刘先生已经没有沟通的必要了,我先走了。” 之后立刻去找了任安歌:“刘先生非但不愿意离婚,还很激动。” 拿出已经碎成两片的协议给她看。 任安歌其实早有所料,因此并不惊讶:“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趁着时间还早直接去法院起诉备案吧。” 任安歌彻底想通了,立刻跟姜钰去了法院。 有专业人士在,一切流程都十分顺利,不过两个小时备案已经完毕。 姜钰直接提出了刘柏在婚姻存续期间内与他人有不正当关系,且考虑到刘家之前对任安歌经济的限制,要求法律对相关财物进行备案和冻结,以免造成她的当事人的财产损失。 一切进行得十分顺利,任安歌甚至有种做梦的感觉。 “原来法院起诉的流程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她喃喃道。 “当然,法律是国家赋予公民保护自己的强有力的武器,只是大多数人还不能妥善的运用它而已。” 任安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普法教育如果能更全面就好了。” “会的,我和我的同仁们,还有许许多多从事相关行业的人都在努力。” 任安歌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是不是操心太过了,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呢……” “任小姐不要这么说,”姜钰一边开车一边笑,“最初顾先生跟我谈起你的时候,有一句评价让我印象深刻。” “是什么?”任安歌十分好奇。 “他说你像被石头压住的小草,看似已经弯了腰,但只要有一点点机会,便能重新站直了。” 任安歌脸红了:“阿泽医生也太夸张了。” “说实话,我以前也这么觉得,不过现在嘛……”她故意卖关子。 “现在怎么样?” “现在我觉得他说得很对,而且不仅如此,你是一个在困苦生活中也不是善意之人。” 姜钰想起这几天助手调查回来的结果。 任安歌婚后的生活那样苦难,却还帮助了一位老人,让这位老人在去世后愿意将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她。 但她并没有动那些东西,反而一直保存得好好的。 姜钰忍不住问起此事:“那些东西也能改善一点你的生活,为什么不用呢?” “原来你还知道蒋奶奶的事情了啊。”任安歌惊讶。 “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当然要多了解你的婚后生活,找出一切能帮你争取利益的点,以及所有可能被他们攻击的事件以便补救,这是我的责任。” 任安歌笑了,这才回答之前的问题:“村里虽然有蒋奶奶的女儿,但其实她最想见的人是自己的老伴……那位老人失踪很久了,但蒋奶奶一直觉得他还活着,一直在等他回来。” 这段姜钰倒是不知道,便认真听着她的话。 “要不是蒋奶奶年纪是在大了,她都不肯离开那所老房子呢,姜律师你不知道,蒋奶奶的雕刻手艺超级厉害,尤其是人像,一直到手抖到拿不起刻刀为止,她每天都会雕刻蒲爷爷的石像,各种各样的,全部活灵活现,和真人相差无几。” 任安歌神色难过:“蒋奶奶是我的师父,为她养老送终是我应尽的义务,但那些东西我受之有愧,我一直想着,如果哪天蒲爷爷回来了,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他,好歹有个念想……” 姜钰抽了一张纸递过去,得到了一声低低的“谢谢”。 作为不婚主义者,她忍不住问:“蒋奶奶的老伴无故失踪,如果没死为什么不回来呢?或许他其实早就在别的地方成家立业了,蒋奶奶只是白等了一辈子。” 任安歌擦着眼睛苦笑:“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可是蒋奶奶真的很相信老伴,每次看到她的眼睛我就觉得,或许这世上真有至死不渝的感情吧。” 番外二 顾泽之梦(8) 刘家人万万没想到,这次他们真的惹上了大麻烦。 顾泽毕竟是顾家人,他一定要将事情往大了闹,刘家人自然轻易脱不了身。 他态度强硬,被损毁的定制西装的各种票据又一应俱全,刘家人根本无法抵赖。 经过调节,刘家人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转变态度非常诚恳的道歉。 刘老太的脸皮堪比城墙,直接就给跪下了。 砰砰砰地磕着头,一边道歉一边哭穷一边叫惨。 人都有同情弱者的心态,顾家和刘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三十万的西装对顾家来说只是毛毛雨。 可对于刘家来说,三十万已经是十几年二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下来的收入了。 刘家远嫁的女儿终于赶回来,也对着顾泽苦苦哀求。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刘萝实际上早几天已经到了c市,在无人处拦住了顾泽,暗示只要他能绕过自己家人,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要不是保镖拦着,她可能直接扑到顾泽身上来了。 当时他就一脸无语。 他做心理学这一行的,对微表情也有很深的研究,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人在犯花痴。 什么为家人献身,倒不如说是她想赖上来。 现在却又十分自然的出现在他面前, 一副坚强小白花的架势。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有人劝顾泽得饶人处且饶人,然而顾家老五一旦倔强起来,那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就像他当初明明已经是骨科圣手,想要转行心理学便谁也拦不住一样。 这次顾泽要给刘家一个教训,同样没人拦得住。 等一家三口好容易被放了出来,身上已经背了巨额债务。 刘萝没忍住抱怨:“爸你也太冲动了,看不出人家一身富贵?惹谁不好偏要惹他。” 刘老爹心中也是懊悔,但被女儿这么一说只觉很没有面子,嚷嚷道:“我那时候不是气晕头了吗?有钱就能当姘头,跟人家媳妇搞在一起,老子是教育他做人。” “得了吧。”刘萝翻白眼,“你们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人家是顾家人,顾家知道吗?别说在c市,就是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大企业,顾泽拔根毛都比咱们腰粗,他能看得上你的儿媳妇?” “不是看上那个妖精了,他用得着这么帮她?”刘老太帮腔,“萝儿你是没看到,他闯进咱们家抱着那贱人的样子,我这双火眼金睛还看不出来?两人肯定有一腿,说不上什么时候搞上的。” 刘萝皱眉:“就算这样,你们也不用去烧人家衣服吧?如果他真的跟任安歌有一腿,抓着证据让他好好补偿不更实惠?现在好了,赔了夫人又折兵,几十万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难道他还能杀了我们?” 顾泽当然不会杀人,但刘家人很快发现,有钱人耍起赖来,那也是“top”级别的。 刘家灰溜溜的回了乡下,发现已经有两辆面包车一前一后停在他们家,上头的喇叭每隔三十秒将他们家欠债不还的事情播报一遍。 刘老爹和刘柏都是最好面子的人,如何受得了这样在邻居面前被揭短? 两人就要去找面包车主算账,然后车里根本没人,窗户上贴着一张纸,上书: 本车购买价格六万八,全额保险一万七一年,购买票据齐全,欢迎来砸。 这架势竟是巴不得他们下手。 一想到在局子里待得那两天,父子俩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刘老太心眼多:“不怕,他这样是那个扰……扰……扰民!邻居们肯定会有意见的!” 然而财大气粗的顾泽已经派人花钱打点过了。 忍受一点噪音,一天就白捡五百块,谁有意见谁傻。 刘家想等邻居们出面闹起来,然而一天过去,四周毫无动静。 反而是送信的邮差被这架势吓了一跳。 赶紧把法院传票让他们签收后就溜走了。 刘家人本就大喇叭吵得头晕脑胀,一拆开信封差点没炸了。 刘柏狠狠将东西掼到地上:“这个贱人,居然敢起诉离婚!” 刘老太也骂:“还敢说不是找了姘头,要不是有人瞎了眼接盘,她一个烂货还大着肚子,哪里敢要离婚!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唯有刘萝将传票仔仔细细看过,立刻反应过来:“你们现在骂任安歌有什么用?家里的钱,房子什么的没有在弟弟和她名下吧?离婚事小,分财产才是大事!” 其他人一拍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 “那怎么办?那个贱人,嫁进刘家就是刘家的人,现在给我儿子戴绿帽子还想分财产,哪有这么好的事!” 刘萝出主意:“我听小姐妹说过,只要有正当理由转出的财产,就不算他们的夫妻财产。” “那有什么正当理由?”刘柏也紧张起来。 “爸不是要过生日了吗?你先转一笔给爸爸,就说是提早给过生日的钱,然后家里的房子也旧了该翻新了,再多转点给妈,我已经怀孕了,咱们亲姐弟,提早点给你外甥包个红包不为过吧?” 刘萝一下子就说了一堆办法。 刘老太咧嘴:“还是你脑子灵活,儿子我们走,赶紧行动起来。” 然而等刘家人跑到村子里唯一的银行准备转账时才傻眼。 家里所有的账户居然被冻结起来。 “草!贱货!”刘老太直接就撒泼打滚起来。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唯有远远传来的喇叭声隐约可闻。 不管刘家如何愤怒,如何慌张,开庭的日子还是到了。 刘柏甚至想过直接不出庭。 刘萝却多了个心眼,去咨询了一下如果不出庭会怎样。 居然还有什么缺席审判? 这下刘柏就不得不到场了。 不然岂不是连最后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他请的律师,不管从各方面来说都比姜钰差得远,几个回合下来,反倒让法官更加清楚—— 女方长期被打压、迫害,甚至怀胎七月在遭受丈夫出轨的精神打击后,又差点一尸两命全部都是事实。 番外二 顾泽之梦(9) 一审判处离婚,刘柏不服,提起上诉。 然而在事实如此清楚,女方甚至遭到了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上诉并没有什么用处。 终审维持原判,并且支持了原告所有的财产分割请求。 任安歌大获全胜,走出法院时与刘柏撞了个正着。 记忆力那个面容温和,在自己责备“一本书而已,何必那么辛苦”的时候憨憨笑着,柔情似水的说“为了你值得”的人,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变得面目可憎。 刘柏的脸都扭曲了:“任安歌,你就是个贱货!你以为能攀上高枝了?我告诉你,人家就是玩玩你而已!” 又或许自己从来没有看清楚过他。 眼底闪过一丝悲伤,任安歌正要说话,姜钰却拦在她面前,冷冷道:“刘先生,如果你再恶意攻击我的当事人,我的当事人保留追求法律责任的权利。” 已经见识过姜钰的厉害,刘柏有些怕她,却又不想就这样堕了面子,于是一口痰吐在地上:“老子不跟贱……” 话没说完,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满嘴喷粪,你妈没教你做人,我来教你——” 砰地一拳,刘柏被打翻在地。 任安歌惊讶:“小舅,你怎么来了?” 罗君义一脸愤怒:“安安,你跟你妈真是够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家里讲,你是没有舅舅没有兄弟吗?被个垃圾这么欺负。” 刘柏爬起来摸了摸嘴角。 看到指尖一缕红色,他大叫起来:“打人了啊!救命啊!有人恼羞成怒想打死人啊!” 在法院门口这样冲动,毫无疑问双方又被请了回去。 刘柏抱着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的心态,想要借题发挥。 谁料罗君义认错态度那叫一个良好,叫道歉道歉,叫赔偿也毫不犹豫。 直接取了一叠钱出来,他笑容满面的凑过来,一边将钱往刘柏手里塞,一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给你们一家买棺材板用,人渣,垃圾。” “你!”刘柏气得跳起来,结果手里的钱一个不稳洒了满地。 罗君义飞快后退几步,举起双手:“我可没碰他。” 大家都看到了,刚刚是刘柏故意将钱洒掉的。 这样得理不饶人的行为自然得不到同情。 再次走出法院的时候,罗君义强硬的把任安歌塞进自己车里:“走,跟舅舅回家。” 发车前从窗户探出头来:“姜律师,这次多谢你了,晚上秦皇食府滨江店201包间,请您务必赏脸光顾。” 姜钰刚说了个“好”字,车子一溜烟开跑了, 还能听到罗君义教训任安歌的声音。 这样风风火火的人,让混在干什么都讲究一个“矜持”圈子里的姜钰觉得很新鲜。 同时也为当事人祈祷,居然瞒着家里人这么大的事情,看来有一番好受的了。 她猜得一点也没错,从上车开始到进家门,原本罗君义一个人的念叨变成大舅、大舅妈、弟弟一起混合念。 就连外婆在旁边也不时说上两句。 任安歌与妈妈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瞅准时机给大家奉茶赔笑: “这次是我错了,求原谅。” 最后还是舅妈程颖打圆场:“好歹结果还是好的,今天是安安的新生,批评完了也该庆祝啦。” “我订好包厢了,晚上请那位姜律师吃个饭,毕竟这事基本是人家在帮忙跑前跑后。” 任安歌点头:“应该的,姜律师人真的很好。” 罗君惠犹豫:“那是不是也该请顾医生一起啊?没有他的介绍,我们也不认识这么好的律师。” 任安歌咬唇:“可刘家人本来就误会我跟阿泽医生,这……这会不会不太好?” 罗君义不以为然:“淫者见淫,再说只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何必管那些垃圾的想法,他们要再敢坏你名声,我们家也不是吃素的。” 见大家都赞同这个说法,任安歌也就下定了决心:“那我去问问阿泽医生有没有空。” …… 与此同时,姜钰正得意洋洋的炫耀:“我说顾老五,人家今晚可是要请我吃饭谢谢我的,你呢?嘿嘿,在这件事情里出了那么多力,结果做好事不留名。” 顾泽挂着一贯的温和笑意:“你可不要将我做的事情说出去了,别让安安觉得为难。” “哎哟,我说有你这么追女孩的吗?你不说她怎么知道你的好?” “你不懂,安安这样的女孩不能靠激进的手段,我和她现在的关系,做这么多事情是越界了,只会让她觉得紧张不安。”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一样,我要没记错的话,你和小顾总都没谈过恋爱吧?”姜钰一脸不信任。 顾泽笑容温柔:“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要如何才能接近安安,追到安安,我已经在心里模拟过千百遍了。” 他说的是实话,但在姜钰听来却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层出不穷。 “我的妈,这种话以后不要说给我听了!太肉麻了。” 正说着呢,顾泽的qq滴滴作响,点开一看,他的笑容愈发愉悦,将屏幕转动让姜钰看到内容,他笑道:“看,现在我也受到邀请了。” 姜钰翻了个白眼:“你不会早就猜到了吧?” “没有,但以我对安安的了解,她迟早会想明白,不可能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就冷落我这个救命恩人。” “你们顾家人真可怕,”姜钰摸了摸胳膊,“感觉你从那天救人开始就在算计了。” 算计了吗? 顾泽也不知道。 但他明白,这场梦或许是老天看他太痴心,这才给予他的一次机会。 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得偿所愿。 哪怕梦醒后他依旧孤独,至少有这份回忆,这一生便不会那么难熬。 约定的时间,顾泽与姜钰先后到达包间。 任安歌的亲人们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知道她的两个舅舅都不会喝酒,顾泽便主动道:“我开车来的,不方便喝酒。” 谁知姜钰故意捣乱:“那我就放开喝了,回头坐你的车回去。” 这话在他人听来不免暧昧,顾泽气得瞪了她一眼。 却不料反倒让人误会,一看任安歌看着他们抿唇轻笑,顾泽就知道必须解释了。 番外二 顾泽之梦(10) “咳,”轻咳一声,顾泽开始他的表演,“姜钰从很多年前就和千帆,就是我那位侄儿合作了,她之前不是专打离婚官司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接这种案子了。” “原来阿泽医生和姜律师认识这么久了,”任安歌点点头,“姜律师真的很厉害,感觉被告律师完全不是她的对手呢。” 顾泽一听,这不对啊,他是想表达自己和姜钰认识多年吗? 倒是姜钰听到这句话笑:“那是,我的胜诉率可是百分之百,怎么可能在这里失手。” “百分之百吗?”任安歌万分惊讶,“这也太厉害了。” 罗君义兴致勃勃接话:“其实我百度了一下姜律师的资料,那可真是太厉害了,听说还有好几次离婚双方都抢着要聘请呢。” 姜钰得意道:“是有那么几次。” 于是两人兴致勃勃聊到一起去了。 顾泽失笑,难道真是缘分一线牵?这两人怎么好像又看对眼了呢。 正要再和任安歌说什么,包间门忽然被敲响。 顾千帆端着酒杯走进来:“五叔,姜姨,刚刚就说好像看到你们。” 顾泽忽然心一沉。 下意识去看任安歌的表情。 却见任安歌神色平淡。 顾千帆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顾泽是任安歌的心理医生,还介绍了姜钰帮她打官司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顾泽。 后者一直忙着观察任安歌的神色,并没有注意到侄儿的表情。 “五叔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大家吃好喝好,这里的单我结了。” 顾千帆一扫桌面,除了姜钰和罗君惠面前摆了红酒外便都是牛奶饮料,心中已经有数,便换了一杯茶与大家喝了一口,这才礼貌离开。 从头到尾任安歌与顾千帆并没有说话。 顾泽忽然微微松了口气,暗中嘲笑自己草木皆兵。 这是他的梦,任安歌怎么可能与顾千帆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那他也太大方了。 酒席过半,姜钰已经擅自与罗君惠称姐道妹起来,两个女人都微醺,姜钰拍着桌子道:“罗姐那时候就该找我帮你打官司,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善良,干嘛便宜了那个渣男。“ 罗君惠傻笑:“那时候只想着赶紧离开,只要他同意离婚,把安安给我,其他我都可以不要。” “唉,罗姐呀,我不是我说你,男人都靠不住,要什么婚姻啊,自己赚钱自己花不好吗?” 姜钰已经聊high了,完全忘记桌上大部分都是男性。 罗君义忽然问:“姜律师是不婚主义者吗?” “算是吧。”姜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要是有人想娶我也行啊,婚前财产公证先做一个,老娘挣得钱反正不能便宜男人,毕竟老话说得好,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上树。” 她笑眯眯的跟罗君惠碰个杯,干了半杯红酒:“谁看过母猪上树吗?没有,所以男人真的靠不住。” 几位男性的脸色都有些尴尬,顾泽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连忙起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这人喝多了就这样,我先送她回去好了。” 又看向任安歌:“安安,你……” 罗君义抢着道:“我们就不用顾先生操心了,您好好照顾姜律师吧。” 顾泽隐隐觉得他对自己有些敌意。 一看东倒西歪的人,忽然就反应过来。 罗君义正要跟任安歌说话,忽然感觉身边落下一道阴影。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看到姜钰歪歪扭扭倒过来,连忙接住她,脸色一下通红:“顾先生这是做什么?” “我忽然想起今天约了病人做心理舒缓治疗,时间快到了。” “晚上做心理治疗?” “这个治疗在入夜后治疗会比较好,有助于睡眠。” 大伙都是一脸惊讶,没想到心理医生也这么忙。 “之前忘记这个事情了,那我就先赶过去了,下次大家再聚。” “对了,姜钰就拜托罗先生了。”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身影,罗君义傻了。 怀里散发着酒香的柔软身躯好像一块烙铁,扔又不能扔,他窘迫极了。 可一扫剩下的人。 不可能让老妈送人。 老姐也醉了,况且还不会开车。 安安也不行,自己都大个肚子呢。 大哥……没看到大嫂已经瞪着自己了吗? 罗君义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那我……我送一下姜律师。” “好好送。” 不知为何,任安歌从外婆简短的三个字里听出来十分深奥的意味。 …… 摆脱了不堪的婚姻,任安歌下定决心要开始新的生活。 曾经在c市,她也开过一个小小的雕刻工作室。 只是在结婚前,在刘柏的劝说下将工作室迁到了l市。 当时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可以直接租用他亲戚的房子,只要象征性的给点房租就行。 附近有石料产地,原材料运输成本也会大大降低。 …… 然而事实呢? 没多久工作室就维持不下去,分明并非因为她的原因,可婆婆话里话外都是她不懂经营导致。 怀着一丝希望,她去了之前的工作室地址。 惊讶地发现这里居然贴着招租的告示。 透过玻璃门看到,里面的柜面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上去好像昨天还有人在这里工作。 一打听才发现并没有看错,之前这里确实是一家小店面,也不知怎么的,这两天火速搬家,昨晚才全部撤走。 而且财大气粗的没有搬走那些笨重的家具。 这是什么运气? 任安歌又惊又喜。 这个工作室是她毕业后创立的,各方面来说都十分有感情。 再与房东一联系,对方居然还对自己有印象。 双方约了见面,不过几分钟房东就到了。 “您来得好快。”刚准备去附近逛逛的任安歌十分惊讶。 房东笑容满面:“我正好在附近办事。” “那会不会影响您办事啊。” 房东一怔,目光不自在地往旁边飘了一下,又很快移回来笑:“不要紧不要紧,正好办完了。” “那真是太巧了。”任安歌笑。 “是很巧,任小姐刚回来,这里就空出来,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番外二 顾泽之梦(11) 任安歌一怔:“您怎么知道我刚回来。” 房东又是一愣:“当年,当年任小姐退租的时候,好像说过是要去外地了。” “我说过吗?”任安歌迷惑。 “说过的说过的,”房东开锁,“任小姐要进去看看吗?” 她收回思绪点头:“要的,谢谢。” 房东做了个请的姿势,任安歌又道了谢,率先进入了店子中。 因此没有看到房东松了口气的表情。 店子的格局她完全清楚,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那些家具陷入沉思。 “任小姐是有什么不满意吗?”房东好像很热,擦了擦汗。 任安歌不好意思:“这些家具……您要怎么处理?” “这些啊,这都是之前那家留下的,他们是卖小摆设之类的,我记得任小姐是做雕刻生意的吧?” “对。”任安歌笑,“您的记性可真好。” “还行还行,”房东得意,“那这些你都用得上的呀。” 确实,这些柜面用来摆放雕刻品也是可以的。 任安歌本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再说如果处理掉这些家具,也是要重买的,又得花一笔钱。 离婚分配财产虽然她拿的大头,但总量就那么多,所以她手头依旧很紧张。 重开工作室还是妈妈鼓励,并且坚决拿出了积蓄借给她才够呢。 所以还是能省就省吧。 任安歌下定决心:“您看这边现在的租金是多少呢?” 这么多年过去,租金不可能不涨,若是涨得太多的话…… 房东一挥手:“大家是老相识了,就按一千一个月算吧。” 多少?任安歌深深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边靠近c市最热闹的步行街,虽然不在步行街两侧,但人流量也受到了步行街的影响。 按照她之前的打探,这边的房租差不多都得三到五千一个月。 “您刚说的是一千吗?” “对呀,”房东点头,“不过要说好哦,我这里三年起租,按年交租,押金也要一年的。” 按年交付确实比较夸张,可就算如此,算下来启动资金也只要两万四而已…… 任安歌狐疑。 然而房东连空白合同都掏出来了,直接将租金啊,支付方式啊一通填写,潇洒地就签了自己的大名。 结果合同认认真真看了三遍,毫无问题。 任安歌呆若木鸡。 毕竟囊中羞涩,天上掉下来这样的好事,还是这样一个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她完全无法拒绝。 晕乎乎签完字,刚收好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合同,手里就被塞了钥匙。 “那我先走了哦,任小姐,接下来这间店铺就交给你了。” 房东好像真的有急事,匆忙道别后就迅速离开了。 剩下任安歌兀自平静了好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房租比预想的省了好多,这样投入到工作室其他设备的钱就宽裕了许多。 差不多半个月时间, 任安歌的雕刻工作室终于筹备完成开张了。 在此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虽然这里的人流量大增,但毕竟雕刻品受众还是比较小,新开的店铺可能会很多天都没有生意。 谁料这一日刚刚放了鞭炮不到半小时,就走进来一对小情侣。 任安歌这里不卖流水线产品,货架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自己雕刻的。 所以上面的货品不多,且都是孤品。 第一对客人,她还挺紧张的。 只是并不擅长推销,于是只是问好以后附赠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情侣在店里转悠了一圈,女孩子忽然问:“这一对东西多少钱啊?” 任安歌连忙道:“底部有价格标签的。” 两人依言翻看,马上决定买下这对小玩意。 那是一对菊花石边角料雕刻的印章,比较特别的周围的花纹单看很普通,合在一起又是一个整体,作为情侣物品来说比较有新意。 不过印章上的名字是空着的,任安歌问:“两位需要雕刻名字在上面吗?” “还可以刻名字吗?”女孩很惊喜。 “可是的,不过刻名字的话要三天才能取货。” “刻名字要额外收费吗?” “不用的,这本来就是印章,不刻字就没有意义了。” 女孩立刻摇晃着男朋友的胳膊:“那我们刻字吧好不好。” “好。”男孩宠溺的笑着,点了点女朋友的鼻子。 两人留下了名字和定金离开了。 这对印章的材料一般,所以价格自然不贵,但任安歌非常开心。 开张大吉嘛,生意人都讲究这些。 将写有名字的单子和这对印章刚收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安安。” 一抬头便看到顾泽满脸温和的笑容。 “阿泽医生,你怎么来了。” 任安歌很高兴。 “看了你的朋友圈,工作室重新开起来了,这是大好事,我当然要来恭喜一下。” “你那么忙,哪好意思让你亲自跑一趟。” “也不是每天都那么忙的。”想起之前的谎话,顾泽有些窘态,连忙转移话题,“生意如何?” “刚刚已经做了一笔生意了!” 任安歌是真的很高兴,而且向顾泽倾诉自己的生活也是一种习惯了,她叽叽喳喳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还将印章拿出来给顾泽看。 看到那对材料虽然普通但雕刻精美的印章,顾泽心头一动。 “安安,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帮我雕刻一件东西?” “可以呀,阿泽医生想要雕刻什么?”接受了那么多帮助,任安歌早就想要回报对方了。 可顾泽家世贵重,自己也很出色,之前提过却坚决不肯收诊金,她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顾泽小心的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锦缎小口袋。 轻轻一倒,一抹青绿色滚落掌心。 任安歌屏住了呼吸。 那一块极好的青玉石,一指长的长方体,是篆刻印章的好材料。 “这块料子,能帮我刻一个印章出来吗?” 任安歌看到好石头就心喜,忍不住拿起来细细观察。 能雕刻一块好料,对于匠人来说也是享受,她哪里拒绝得了。 “阿泽医生对印章有什么要求吗?” 顾泽眼前浮现出国前任安歌送给自己的礼物,片刻后笑道:“你是专业的,你来决定吧。” 番外二 顾泽之梦(12) 时光如流水,转眼怀胎十月,预产期已经快到了。 在l市时没有做过任何产检,不管选择哪个医院的生产麻烦事都一堆,最后还是顾泽劝说她。 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平安,最后任安歌还是接受了他的帮助。 顾氏私立医院中,任安歌有些紧张的最这最后一次检查。 “胎位很正,而且孩子不大,不会有事的,放松就好。” 送来结果的护士看出她的紧张,便笑着安抚起来。 等人走后罗君惠低声道:“私立医院的态度就是跟外头不一样。” 任安歌也低声:“我查过,这边接待的都非富即贵,要不是阿泽医生帮忙,我根本别想到这儿来生产。” “阿泽医生真是个好人,”罗君惠感叹,“要不是他及时救了你,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 任安歌现在也想不通,这几年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仿佛被猪油蒙了心,不知反抗不懂自保。 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好像被洗脑了一样,只知道委曲求全。 最后差点搭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住进医院的当天晚上,任安歌睡梦中忽然觉得身下一阵热流涌出,吓得立刻清醒过来:“妈,妈……羊水好像破了……” 罗君惠掀开被子一看,果然见裤子上湿了一滩。 连忙按铃呼叫,一眨眼就来了好几个医生护士,一番检查后助产医生点头:“确实破水了,快,推进待产室。”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阵痛,仿佛钝斧劈身,任安歌一开始还能忍住,后头只觉痛得意志都不清楚了,哇哇乱叫却也不知道到底在说什么。 罗君惠陪在旁边,看她这幅样子也急得泪水直流。 浑然忘了自己也经历过这么一遭。 忽然有护士提着东西过来:“罗阿姨,顾先生送来的东西,阵痛间隙给任小姐吃点,免得一会生产的时候脱力。” “好,好。”罗君惠感激万分。 送来的东西除了巧克力之类的,还有一罐温温的鸡汤,恰好入口。 半哄半骗的让任安歌喝下去大半,助产士再来检查,宣布产道已经开了八指,可以推进产房了。 任安歌喘着气,按照医生的要求不断深呼吸和用力,忽觉什么东西挤出体内,浑身顿觉一阵轻松。 “恭喜,是一个男孩。” 护士刚说完,接生的医生忽然道:“怎么不哭呢?” 任安歌只觉心头一紧,不知哪里涌出来一股力量让她支棱起脖子去看。 然而汗水和泪水糊在眼睛上,让她根本就看不清楚那边的场景。 产房中的医护人员都紧张地围了上去,也不知他们做了什么,人群中忽然传来低微的哭声。 “哭了哭了,没事了。” 任安歌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 不消片刻孩子穿好了衣服被抱过来,护士笑道:“妈妈快看看宝宝。” 她将孩子送过来,跟任安歌贴了贴脸。 说来也神奇,本来在细声细气哭着的孩子,碰到妈妈的时候忽然就不哭了。 小小一只乖乖依偎在自己身边,任安歌只觉心都融化了。 护士将床推出产房,罗君惠立刻迎了上来。 “是外孙还是外孙女啊?”她眼睛闪闪发亮。 任安歌笑:“是外孙。” “外婆的小乖乖,快来让我抱抱。”罗君惠便将孩子轻轻抱起来。 虽然这三个月任安歌已经尽力补充营养了,但孩子还是体型偏小,出生才五斤。 最小号的衣服穿在身上也大了许多。 这会被罗君惠抱着睡得香喷喷的。 任安歌忽然发现妈妈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阿泽医生?”她惊讶极了。 跟着又十分赧然。 现在她的样子称得上蓬头垢面,怎么好意思见人呢。 然而顾泽却顾不得这些。 任安歌不知道,预产期逐渐到来时,顾泽越是不停地查相关知识。 甚至还专门请教了顾氏私立医院最好的产科教授。 了解得越多,这心里就越是忐忑。 谁知道女人生孩子居然有那么多危险呢? 光是一个羊水栓塞就是九死一生了。 得知安安发动以后,他就像困兽一样在家里根本停不下来。 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跑过来了。 想到刚刚罗君惠看到他时的眼神,顾泽就知道自己可能藏不住了。 所以方才在外头,他十分诚恳的和罗君惠聊了一番。 这会面对任安歌惊讶的眼神,顾泽笑:“我正好过来看望之前的一个病人,顺便来看看你,结果知道你进产房了,干脆就等了一会,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小宝宝呢。” 一听他这么说,任安歌暗暗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顺道赶上了。 于是连忙道:“妈妈让阿泽医生看看宝宝。” 顾泽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刚出生的孩子,这幅娇娇嫩嫩柔柔弱弱的样子,顿时让他紧张起来。 面色无比严肃的看着呼呼大睡的孩子,忽然听到罗君惠说:“顾医生要不要抱一下?” “我我我,我吗?我可以吗?”顾泽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 “有何不可?”罗君惠说着就把孩子往他怀里递,一边还告诉他该如何用力,胳膊什么姿势孩子最舒服。 任安歌躺在床上总觉得这幅画面有些怪怪的,忍不住道:“妈,你别为难阿泽医生了。” “不为难不为难。”孩子已经到了顾泽怀里,他小心翼翼将他圈住,神色是百分之百的开心。 “原来刚出生的孩子这么小。” 见他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高兴,任安歌心里怪异的感觉散去,也抿唇笑道:“他体型其实偏小了一些,好在还是健康的。” “之后我让家里的阿姨每天给你炖汤和其他营养品来,孩子很快就会长胖的。”顾泽毫不犹豫。 任安歌一怔,连忙道:“怎么好麻烦你们,我,我妈妈会帮我弄的。” 目光求助似的看向妈妈,却见她用一种打量和挑剔的目光在看着顾泽。 “妈?”任安歌不解。 罗君惠回过神来,叹了口气:“妈妈要在医院照顾你们母子,怕是有些搞不赢呢。” 万万没想到妈妈会这么回答,任安歌整个人都愣住了。 番外二 顾泽之梦(13) 顾泽见她似乎有些受伤的样子,心中便十分不忍,连忙道:“安安,你妈妈一个人照顾你确实很累啊,我就是让阿姨做饭的时候顺便做一些你的就行,一点也不麻烦的。” 可任安歌不傻,怎么可能不麻烦呢? 她刚生完孩子还在哺乳期,菜都要少油少盐,还有许多忌口,如果要做她的饭菜,顾家的保姆就要单独再做一份。 然而平日里一点也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妈妈,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顾自就与顾泽商量好了。 顾泽虚心请教菜品问题,罗君惠甚至说回头发一份适合哺乳期妈妈的菜单给他。 半小时观察期过去,任安歌被推回病房,顾泽便先告辞了。 她这才低声道:“妈,怎么能那么麻烦人家啊,你也真是的。” 罗君惠正要说什么,孩子忽然大哭起来,她连忙将孩子抱起来送到任安歌怀中:“护士说了要尽快让孩子喝奶,你先喂他,喂完了再说别的。” 结果第一次喂孩子闹得手忙脚乱。 孩子瘦弱,力气也小,半天喝不动,等好容易让他喝饱,任安歌也累得睁不开眼睛了。 再醒来时是被香喷喷的饭菜味勾起来的,一睁眼就看到顾泽在抱着孩子逗弄。 听到动静扭头,顾泽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欣喜:“安安你看,他笑了,他喜欢我。” 任安歌无奈:“阿泽医生,才出生第二天的孩子哪里会……” 话音戛然而止,一个纯洁到让人心都融化的小脸出现在眼前。 罗君惠摆好小桌子和饭菜,笑道:“小孩子也会分辨美丑,顾先生长得好看,小孩子看到也喜欢。” “真的吗?”顾泽笑了,“原来你还懂这些啊。” 那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仿佛真的很喜欢顾泽,他一说话,孩子就发出咯咯咯的笑容。 查房的护士笑:“这么小的孩子就笑得这样开心,一定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呢。” 顾泽随口道:“不是说儿子肖母吗?妈妈这么聪明,孩子一定也是个小天才。” 护士给任安歌测了体温,一边记录一边笑:“顾先生真的很喜欢孩子,不知情的一定以为你就是孩子的父亲呢。” 任安歌大窘,可人家也只是说“像”,她想解释都不知如何开口。 顾泽只是笑笑并不接话,只是对她道:“快吃饭吧,一会孩子要吃饭,又闹得你吃不了。” 刚刚护士的话在前,再听这样关心的话,任安歌只觉脸都红了。 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加剧暧昧气氛的话,她连客气都忘了说,赶忙低头扒饭。 听说顾家的厨子都是五星级的,今日一尝果然名不虚传。 饶是任安歌刚刚开吃的时候还有些心神不安,等第一口饭菜入口后顿时将这些都忘了。 实在太好吃了! 原本还以为低油低盐又不辣的月子餐会很难入口呢,谁知道味道这样好。 不知不觉一碗饭下肚,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然而孩子却哭起来。 “应该是饿了。” 罗君惠摸了摸尿片发现是干的,便将孩子递给了任安歌。 难为情的看了一眼顾泽。 他很有眼力见的道:“我去看看那位病人,一会再过来。” 他一走,任安歌大大松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生完孩子额外敏感,她从觉得顾泽比以前有压迫感多了。 几天观察过后,母子平安,终于可以出院了。 罗君义开车将母子二人接回去,暂时她还继续住在罗君惠这里。 一进门就发现除了自己添置的婴儿用品外,家里还多了许多东西。 什么安睡玩具,月子靠枕……全都堆在她的床上。 “妈,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啊。”任安歌无奈,“你攒点钱也不容易,这些东西也不一定有用,何必浪费钱呢。” 罗君惠一边放东西一边笑,并不出声解释。 任安歌以为今天的午餐应该是自己家里做了。 想不到快到时间的时候门被敲响,不一会顾泽就进来了。 手里照例提着几个保温桶。 “这……这怎么好意思。”任安歌又是惊讶又是不好意思,“阿泽医生,我都出院了,以后就不用你送饭了。” “我家厨子做的饭不好吃吗?”顾泽十分严肃,“要是水平不行,回去我要考虑换人了。” 任安歌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很好吃的。” “既然很好吃你为什么要拒绝?”顾泽一脸怀疑,“我看还是他水平不行。” 任安歌一阵无语,怎么到最后她要是拒绝,就得害一个人失业? 罗君惠看了看时间:“顾医生今天既然已经送来了,你就先吃吧,吃完赶紧午睡一会,不然孩子醒了你也睡不了了。” “就是,我都提来了,难道还让我提回去吗?我家可没有人需要。” 哺乳期的饭菜都是单做,一般人没必要吃得这样清淡。 任安歌无奈,只好老老实实吃饭。 然后也不知怎么回事,每天午餐和晚餐就继续保持了顾泽送饭的传统。 一开始她只是觉得窘迫,慢慢的便也察觉出不对来。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察觉到顾泽别有企图了。 发现这件事并没有让她觉得开心,反倒更加不安起来。 自己和顾泽,说是云泥之别都不算作践自己,何况当初她察觉自己心态不对劲的时候,也是偷偷在网上查了不少专业知识的。 因此知道在心理医生与病患之间,有一种危险情感叫做“移情”。 大多数来说患者对心理医生更容易产生移情作用,但也有少数心理医生与患者共情,最后产生类似于“爱情”的感觉。 但这不是真的,一旦病患心理疾病痊愈,这种移情效果很快就会消散。 顾泽对自己,应该就是这种移情作用吧。 毕竟他千里迢迢赶到的时候,自己正处在绝对的弱势地位。 而他又是一位负责,并且十分有绅士风度的男士,大约是很看不过眼这种事情的。 任安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连累顾泽太多。 现在既然发现了这份不对劲的感情,她就要想办法让顾泽尽快清醒才是。 番外二 顾泽之梦(14) 顾泽发现任安歌最近很不对劲。 她在躲着自己。 这个结果出现倒并不出乎意料。 自己最近太殷勤了,安安又不傻,不可能感觉不到。 可是顾泽收不回来了。 感情压抑得太久,若一直不动声色还好,一旦泄露一星半点,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立刻就溃不成军。 想爱她,想拥她入怀,想日日相见…… 甚至有冲动直接把人带回顾家,让她永远也离不开自己身边。 顾泽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这样的冲动,平和的面对安安的躲避。 他依旧每天两趟往罗君惠家送吃的。 可是却很少能看到安安出现。 罗君惠告诉她,晚上孩子要醒好几次,所以安安累了,白天都在抓紧时间补眠。 这话半真半假,顾泽完全看得出来。 但他什么也没说,每天只陪着罗君惠聊几句,然后便告辞离开。 日复一日,任安歌出月子了。 被各种坐月子的规矩束缚着,她几乎是掰着手指头算日子。 庆幸终于可以洗头洗澡了。 将孩子喂饱哄睡后,她迫不及待的拿着衣物进了厕所。 有时候这个命运吧,就是这么喜欢开玩笑。 恰好顾泽开车到楼下时,二十多层轰隆一声。 一扇窗户直接粉碎,窗框咣的一声从天而降。 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顾泽大吃一惊。 立刻掏出手机拨打119,一边疯狂的冲上楼。 罗君惠被声音惊动,正要开门查看,两人差点撞到一起。 “这是怎么了?” “楼上起火了,怀疑是锅炉爆炸,快,跟我下楼,安安呢?” 顾泽冲进房间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她在洗澡。”罗君惠飞快抱起孩子,神色紧张。 “先带孩子下楼。” 顾泽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冲向厕所。 “安安,安安。” 顾泽拼命拍门。 门里水流声哗哗的,好一会才响起任安歌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刚摔倒了,能帮忙叫我妈过来吗?” 顾泽还没说话,窗外再次传来爆炸声,还有许多人的惊叫。 心头一沉,他来不及解释便用力撞向洗手间的门。 在任安歌的惊叫声中,不太结实的门撞得弹开。 任安歌趴在地上以手护胸,神色又惊又怒。 喝骂声还没出口,顾泽已经冲过来,顺手摘下一旁的浴袍往她身上一裹,俯身将人抱起来。 突然悬空,任安歌下意识揽住了他的脖子。 “楼上爆炸了,为了安全必须离开转移。” “我的孩子——”她立刻顾不上现在的窘态了,第一反应便是孩子。 “你妈将孩子抱下去了。” 顾泽冲出屋子,第三声爆炸传来,整个楼梯都跟着发抖。 任安歌脸色都白了。 生死之间还管得了什么尴尬不尴尬,她老老实实缩在顾泽的怀里一动不敢动。 冲下楼冲出单元门的时候,才发现消防车警车救护车都已经到位,警戒线拉了起来。 顾泽将人一把塞进车里,连忙驱车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惊魂未定的任安歌接过孩子,车里寂静了好一会。 她忽然问:“妈,我们的东西都没拿吧?” 罗君惠摇头,刚刚情况那么吓人,光顾着抱孩子逃命了,哪还记得要拿什么东西。 任安歌无奈,母女俩如今身份证,钱,手机都没有,完全就是寸步难行的状态。 更别提自己这身打扮…… 刚觉得担心呢,发现顾泽已经拐到了一条大路上,似乎对去哪里胸有成竹。 已经躲了他有一段时间,任安歌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用眼神暗示老妈,然而平时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母女俩,这次却完全不在一个频道。 罗君惠逗弄着怀里的孩子,从头到尾头都没抬一下。 眼看着车子又拐了一个弯,任安歌不等不开口了:“阿泽医生,我们这是去哪?” 顾泽立刻道:“我在城里有套房子,不过平时我不住这边,现在你们暂时没地方去,就住我那里吧。” “那怎么行,”任安歌脱口而出,“刚看到消防队都到了,应该很快就会没事的,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晚点直接回去就行。” “你刚没听到吗?” “什么?”任安歌迷惑。 “刚刚电台播报了那栋楼的事故,是煤气爆炸,刚刚疏散人群就有第二次大规模的爆炸发生,现在外墙出现了几条大缝,整栋楼都不能住人了。” 任安歌:“……” 顾泽继续:“而且你们的身份证都没在身上吧,住酒店也不行,如果去朋友家的,你这拖家带口的也不方便。” “可是……”任安歌自然也不想麻烦朋友,想起自己的小店。 那后头倒是有个小空间,里面放了折叠床,可以供人短暂休息。 她正要说话呢,顾泽抢先道:“你们总不能住到店里去吧?孩子刚出月子呢。” 一提到孩子任安歌就沉默了。 她是大人,艰苦点没关系,孩子还小…… 扭头看孩子的时候,她还发现妈妈的鬓角居然有两根白发。 是了,妈妈也不年轻了,为她操劳了半辈子,现在还得去挤行军床。 任安歌心中一酸,郑重道:“那就麻烦阿泽医生了,之后我再算房租给你。” 顾泽笑:“你要跟我这么客气的话,房子我可不借了。” 这话实在不好接,不过好在地方到了。 顾泽直接把车开进车库里,任安歌下车一看着实无语。 这叫在市里有套房子?这是一整栋独立别墅。 想到自己刚刚还大言不惭说付房租……任安歌怀疑自己那点微薄的存款承担不起。 顾泽将他们领进去,母女俩都是眼前一亮。 这里的装修丝毫看不出住的是一个单身男性,色调温暖带着点小可爱,家具都是小清新挂的。 上了二楼,顾泽指着左右:“这一层是书房、电玩室之类的,都可以随便进。” “三楼是卧室,安安就住这一间吧,罗……罗阿姨住隔壁方便照应。” 这一声“罗阿姨”让任安歌脸色爆红。 不怪她多心,顾泽的意思简直昭然若揭。 顾泽却面色如常:“四楼是我存放一些东西的地方……” 番外二 顾泽之梦(15) 任安歌立刻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走的,我今晚就开始找房子,会尽快搬走的。” 顾泽笑笑:“不用这样着急,安心住下吧。” 看了看腕表,他催促母女俩:“孩子给我,你们都去洗漱一下,一会直接下来吃饭。” 忽然想起来,刚刚自己是在浴室里光溜溜被抱出来的,任安歌的脸已经要滴出血来了。 顾泽故作不知,推开卧室的门:“这两间都是套房,里面有浴室,衣服的话我已经让人送过来,一会给你们放在房间里,你们安心就是。” “哦对了,浴室里的东西都是新的,放心用。” 他抱着孩子下楼去了,丝毫没给任安歌反对的机会。 “妈,这不太好吧……”任安歌还在踌躇。 罗君惠却挠了挠脑袋:“刚刚吓得我一身汗,还真想洗一下,那我先过去洗了,一会孩子醒了万一找我们会闹顾医生的。” 说着当先进了隔壁房间。 任安歌一阵无奈,妈妈什么都没察觉,顾泽也什么都没说,她还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跟妈妈说:我觉得阿泽医生可能喜欢我。 想想都替自己脸红。 或许自己真的想多了? 擦着沐浴露的时候任安歌忽然又怀疑起来。 毕竟顾泽除了很照顾自己,其他事情上却并没有什么越矩的地方。 今天自己……自己赤诚相见了,人家也没什么奇怪的反应不是吗? 任安歌洗脸,暗暗警告自己不要再多想。 或许阿泽医生只是人很好,又或者确实有点儿移情作用,不过只是因此特别同情自己,所以下意识向帮她们而已。 这样做了一遍心理建设,洗完裹着浴巾出来时,她到底平静多了。 床上果然摆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从里到外一件不落。 看着纯棉的内衣裤,任安歌的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下楼来发现顾泽和孩子玩得很开心。 平常睁眼就要哭的孩子,这会却咯咯笑着,小手小脚挥舞个不停。 顾泽看到她下楼,停下逗弄孩子的手跟她打招呼,结果小宝贝还发出十分不满的声音呢。 没多久罗君惠也洗好下来了,恰好饭菜送到。 经历了刚刚惊魂一幕,满桌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就显得格外的珍贵。 “顾医生要是不嫌弃就一起吃吧,”罗君惠主动道,“不过顾先生应该很少吃外卖吧。” 顾泽已经拉开任安歌身边的椅子坐下:“也吃的,我之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也常常跟着同学们吃快餐什么的。” 罗君惠惊讶:“看不出来,以顾家的条件,你就算去留学应该也可以过得很好啊。” “我觉得没有必要搞特殊,留学的时候也不是没动用过顾家的资源,不过都是为了能更好的进修。”顾泽老老实实回答。 两人聊得愉快,压根没注意到顾泽坐下时任安歌猛然绷紧的背脊。 开始吃饭了,任安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紧张,就连夹菜都不太利索了。 顾泽一边跟罗君惠聊天,一边换了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我记得你说过很喜欢吃这个。”夹完还附赠笑容一枚。 顾泽继承了顾家人的好基因,本就有张俊逸非凡的脸,近距离的微笑暴击简直要命。 任安歌只觉一颗心砰砰乱跳。 然而伴随着惊艳而来的便是羞耻感。 她低声说了句“谢谢”,埋头吃饭,直到这餐饭吃完都没有再抬一次头。 吃过饭没多久顾泽便礼貌离开了,任安歌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发呆。 虽说儿子肖母,可到底有刘柏一半的基因,还是能从孩子的脸庞看出几分他的样貌来。 这段婚姻是不幸的,但孩子无辜,她也喜欢孩子,所以未来不管如何,她都不可能丢下儿子。 可带着孩子的女人想要再婚就不那么容易了。 尤其是孩子还这么小,若是再婚,男方便要将前夫的孩子养大。 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任安歌根本没想过再婚。 只想自己努力把孩子拉扯大就好。 可现在她的心乱了。 平心而论,顾泽这样的优质男人,没有几个女性能拒绝得了。 如果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任安歌觉得自己也不可能拒绝。 灰姑娘的梦,哪个女孩没做过呢? 可现在看看自己,刚刚生产完,身材还没恢复,孩子尚在襁褓中,家境算不得贫寒却也不怎么样…… 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跟顾泽格格不入。 甚至除了同情外,她想不到顾泽会对垂怜她的任何理由。 睡梦中的孩子动了动,任安歌从思绪中惊醒,连忙轻轻拍了拍孩子。 之前做好的心理建设轰然崩塌,她觉得还是要躲开些为好。 于是抱着孩子去和妈妈商量: “妈,要不我们去外婆老家住几天吧。” “怎么突然想回外婆老家?”罗君惠惊讶,“你就小时候去过几次,这都快二十年没回去过了吧。” “我想着那边山清水秀的,对孩子身体也好,而且离菊花石出产地也不远,说不定能淘到好石头。”她尽量把原因说得合情合理。 然而罗君惠却摇头:“现在去不合适,一来孩子还太小,回老家也得坐三个多小时车,孩子受不了这个折腾,再说你刚出月子,别以为就能瞎折腾了,万一病了不能喂奶,你和孩子都遭罪。” “可是……” 如果不回老家,她不知道该如何避开顾泽。 “你要是觉得住在顾医生这里不安心,就赶紧找房子,之后等家里那边情况稳定了,妈就回去一趟把证件啊银行卡什么的都收拾过来,我们立刻搬出去就是。” 见妈妈坚持,任安歌也想不出别的理由说服她,只好将这个想法暂且作罢。 晚饭的时候顾泽又来了,这次不是外卖,是顾家厨子做的哺乳餐。 任安歌实在不好意思,可住在人家这里要是还避而不见,也显得太不知好歹了。 于是只好抱着孩子下楼,秉着全程尽量不说话的原则吃饭。 吃过饭了顾泽说要去四楼拿点东西便上楼了。 番外二 顾泽之梦(16) 然而顾泽这一上楼就没影了。 足足一个小时过去,任安歌有些坐立不安了。 往楼梯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又一眼,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下楼。 罗君惠本来在看电视,忽然扭头:“不放心的话就上去看看。” 任安歌吓了一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这是他自己的房子,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罗君惠摇头:“万一病了呢?我看顾医生平时工作也挺忙的,现在的年轻人啊都不注意身体健康……” 话没说完,任安歌就咻地起身了。 “妈,你帮我看着孩子。” 一边嘱咐着,一边就匆匆上楼。 还在楼梯上便看到第四层的走廊黑漆漆的。 任安歌顿时更着急了。 谁会拿东西的时候不开灯呢?难道顾泽是一上来就晕倒了吗? 这么一想不免万分后悔。 为什么不在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就赶紧上来查看情况呢?现在耽误这么久,如果顾泽有个三长两短,她一辈子也无法安心。 跨上最后一阶楼梯,她立刻去按开关。 然而试了几下,灯光却并没有亮起来。 难道四楼走廊的灯坏了? 心中难免嘀咕,忽然看到黑暗的地面有一道光线。 那是下方门缝中泄露的灯光。 所以顾泽应该是在这个房间里。 任安歌还是不放心,走过去轻轻靠在门上。 门里什么声音也没有。 刚放下些许的心又提起来,她连忙敲了敲门,轻轻唤道:“阿泽医生?阿泽医生?” 依旧没有动静。 实在无法放心,任安歌一边说着“抱歉,我进来了”,一边拧动了门把手。 随着她推门的动作,缝隙从窄到宽,无数星光也随着倾斜。 任安歌惊呆了。 这个房里居然藏有一片星空。 顾泽站在房间中央,就仿佛站在一片星海之中。 他微笑看过来,向任安歌伸出手:“安安,到这里来。” 理智被星光迷惑,任安歌一步一步缓缓走近。 手心一暖,这才发现手掌已经被紧紧握住。 任安歌惊讶,飞快想要抽回手。 然而身子已经被拉过去,顾泽握着她的双臂调整位置,然后将一个vr眼镜套在她头上。 借此机会在她耳边低喃:“嘘,别出声,好好感受这份美丽。” 感觉温热的手指在脸颊拂过,那是顾泽在帮忙调整眼镜的位置。 而任安歌已经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vr眼睛中,一切都更加梦幻了,她好像真的悬浮在星海之中,四面八方皆是亘古闪耀至今的星光。 没有人会不喜欢神秘的星空,任安歌也一样。 忍不住伸手去摸眼前的星子,原以为会穿透而过,然而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枚星子仿佛水中倒影被她的指尖打破,晃动的星光缓缓向四周扩散,带出一道道细小如流星的光泽。 一颗星子碎成了一万颗星尘,让美景更添梦幻之感。 发现还能这样玩,任安歌更加兴奋了。 她挥舞起双臂,不断去碰触那些星子。 没多久身边便多了数也数不清的星尘,她微喘着站定,着迷地注视着这些星尘缓缓落下,最后在她脚边形成一堆星屑。 忽然有仿若神祗之人从星海中缓缓靠近。 任安歌抬头看过去,看到神祗有一张熟悉的脸。 他越走越近,任安歌好像已经猜到会发生什么了。 下意识握拳,心中生出想逃的心情。 然而被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注视着,她又失去了逃跑的力气。 终于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之遥,一双手落在有些沉重的眼镜上。 下一秒星空从眼前消失,一双温热的唇落了下来。 星星的魔法没有了,理智仿佛也随之回归,任安歌下意识的后退。 然而一双有力的胳膊及时揽住了她,阻止她擅自结束这个吻。 任安歌张大眼睛,紧闭嘴唇。 顾泽眼中的温柔晃动,仿佛一粒石子落入水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任安歌觉得要被这些名为温柔的海浪淹没了。 大脑好像有些开始缺氧了。 阿泽医生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啊,就连亲吻也这样轻柔,让人根本无从抗拒。 任安歌迷迷糊糊想着。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温情脉脉,却有着勾魂夺魄能力。 终于顾泽放过了她,垂头在任安歌耳边低声道:“安安,别再躲着我,别再逃了,我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久到有一辈子那么长了。” 任安歌的大脑还没有恢复思考的能力,迷迷糊糊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不相信我的爱有多深刻,就去旁边的房间里看一看。”顾泽在她发间落下一吻,“如果从那个房间出来你还能质疑我的爱,再来拒绝我,好吗?” 任安歌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请求,或者说她到现在都还晕乎乎的。 好像梦游一样去了隔壁的房间,一推门,感应灯便放出柔和的光来。 任安歌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满墙都是大幅的照片。 有她的,也有她的一些雕刻品的。 除此之外便是一本又一本厚厚的日记。 任安歌翻开第一本,看到上面写着: 今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长相的女孩,可我知道我很爱她,在梦里我仿佛知道她经受过许多苦难,所以我想帮助她,想爱她。 在梦里,我为了她毅然放弃了骨科研究,远走他乡研究心理学。 我想治好她心里的伤,为此我愿意拼尽全力。 然后下一页写着: 原来这个梦还有后续,我在梦里和那个女孩聊天,为她挑选了一份新年礼物。 我期待着再见的时候,她知道我就是山吟泽唱时的表情。 再翻过一页: 这个梦还在继续,我以为我回来的时候,她会欣喜万分,而我会表白,将心爱的女孩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 可她有男朋友了,这与我知道的未来不一样。 看着他们恩爱非常,我的心仿佛落入了沸油之中。 无数次我想破坏他们,可每次看到她幸福的笑容,我就下不去手了。 日记还有很多篇,一直都在记录顾泽的“梦”。 虽然始终没有记录梦中女孩的名称,但任安歌已经猜到了她是谁。 番外二 顾泽之梦(17) 翻完了所有的日记,任安歌又去看墙上的照片。 只有少数几张是拍摄的她本人,大多都是素描的剪影。 任安歌敢肯定自己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偶尔有背景的素描,哪些地方自己也没有去过。 可是这些又确实是画的自己。 一部分素描的角落里还记录有地点或者是在做什么。 任安歌看着这些,一时不知作何感谢。 一个梦就能让人情根深种吗?她无法相信。 又或许,这是因为移情作用,让顾泽的潜意识里编织出了这样一个梦境。 任安歌握着日记本,目光迷茫的四下逡巡。 忽然凝在一处。 那里居然还竖了一本相册。 反正顾泽说让她看这个房间的东西,相册应该也能随意翻看吧。 走过去将相册打开,翻开第一张便是顾泽抱着孩子的自拍。 越往下翻,任安歌越是心惊。 顾泽这是有多喜欢孩子,又或者爱屋及乌到什么程度…… 居然偷偷记录了这么多孩子的照片,要不是每张顾泽都笑得十分开心,这行为还真有点渗人。 任安歌发现,自己这个做娘的,居然还有那么多儿子的样子没见过。 小屁孩在顾泽身边笑得那叫一个欢快,那是不见牙也不见眼。 她忽然明白顾泽将相册放在这里的意思了。 是想通过事实告诉她,不用顾忌孩子的问题,他们相处得很好。 看完相册,任安歌坐在那儿陷入沉思。 到目前为止她的人生中出现了三个重要的异性。 父亲是个渣子,母亲为了维持所谓“对孩子好的完整的家庭”,苦苦支撑多年,最后还是自己觉悟劝母亲离婚,母女俩才跳出那个火坑。 初恋不顾六年的感情劈腿所谓游戏情缘,让她情感受到重创,这才匆匆接受了刘柏的求婚。 而这个表面上温柔的男人,那么普通却那么自信,要控制她,要压迫她,要她孝顺公婆,生儿育女,却还要和青梅竹马滚到一起…… 不得不说,她这一生做了太多错误的选择,一次一次,愣是将原本普通的日子差点过成社会新闻。 而现在又有一个人向自己抛出橄榄枝。 还是一个在大众眼中各方面都符合“黄金单身汉”标准的优秀男人。 任安歌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地方能吸引住顾泽。 难道真的只因为一个梦吗? 她不敢相信,对于这样一份感情,惧怕远远多过欣喜。 任安歌觉得已经理清了思绪。 她不能接受顾泽的感情。 慢慢站起来,迈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 停在星空屋的外头,她忽然生出一丝胆怯来。 顾泽亲吻她的时候眼睛里的光那么温柔又明亮,而现在听到她的回答后,那些光是不是会熄灭了? 不得不承认,她真的一点也不想看到顾泽温柔的面容被失望和难过覆盖。 可是这种事情,好像也不能拖…… 任安歌咬着嘴唇,一把拧开了房门。 依旧是梦幻的星空,顾泽站在星海之中向她看来。 鼓起的勇气仿佛脆弱的气球,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顾泽的眼神孤独又落寞,仿佛已经独自在千万年中等待。 然而看到她的那一刻,眼底爆发出的神采让任安歌心悸。 她发现自己真的小巧这个人的影响。 仅仅因为这个眼神,她就完全开不了口说让他伤心的话。 顾泽的笑都带着渴盼:“安安,你是来给我答案的吗?”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任安歌十分艰难才说出一个“是”字。 然后顾泽又向她伸出手,笑容加深:“安安,过来,到我身边来说。” 心中在告诉自己:你是要拒绝他的,不要再做让人误会的事情。 可双脚仿佛有自己的意念,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顾泽一下子笑得更开心了,向来都只笑容温和的人,突然灿烂如此,竟让人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任安歌的手再次被握住,但顾泽这次没有拥抱她,只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安安,你的答案是什么。” 任安歌的神色挣扎,嘴唇微启,想要说出准备好的答案。 “不要说违心的话,”顾泽忽然低声,“安安,你知道的,只要我愿意,没人骗得了我。” 我要说的是谎话吗?任安歌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这个疑问居然怎么都找不到答案。 顾泽还在耐心的等待着。 终于理清了思绪,任安歌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阿泽医生,我很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可是我……” “看着我,安安。”顾泽忽然说话。 任安歌下意识抬头看他。 那双温柔的眼睛里真的出现了让人心疼的难过之意。 任安歌顿时说不出话来。 顾泽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承受任安歌的拒绝。 他想用催眠,想不择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然而四目相对之时,他发现做不到。 他无法用这样的手段左右任安歌的心。 而做不到的结果,意味着就算在梦里安安也要离开他了。 一滴温热从眼眶滑落,两人都震惊了。 顾泽轻轻在眼睛下方沾了一下,看着指尖那滴水渍苦笑:“抱歉,我是不是让你看笑话了。” 任安歌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第一次,有一个异性为了她哭。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紫霞在至尊宝里流下一滴泪水是什么感觉。 所有准备好的措辞,理由,无论是用来说服对方还是自己的,都在一瞬间轰然崩塌。 顾泽正在自嘲,忽然看到心爱的姑娘眼眶迅速变红,豆大的泪水争先恐后涌出来,吧嗒吧嗒滴在地板上,却好像是重重锤在他心里。 顾泽慌了:“安安别哭,你哭什么呢?” 被拒绝的人是我,为什么拒绝的人哭得更厉害? 这一刻他发现所有的知识都没有用处,他依旧还是个没有恋爱经历的毛头小子。 任安歌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然而顾泽的泪水好像真的落到了她的心中。 泡得她一颗心都软得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说出什么冷硬的话来。 在她的哭泣中,顾泽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狂喜渐渐取代痛苦,他猛地将人抱在怀里。 星海光芒变幻,唯有紧紧相拥的身影那样清晰。 顾五叔的梦到这里就结束了,其实五叔是我非常喜欢的角色,一度考虑过是不是将男主给他,哈哈哈哈,但我想已经重生的安安,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深刻的防备大约只有顾千帆那样不管不顾的人才能突破吧,五叔太温柔了,已经完成自我救赎的安安并不适合他,还是把这一世还没被伤得彻底的安安给他吧,哈哈,希望五叔与安安在这个梦里幸福快乐一辈子~爱你们づ ̄ 3 ̄)づ 最后预告一下,明天开始董大少的番外~!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1) 轰隆隆—— 直升飞机在董安平的注视下飞快远离。 距离这么远,他根本看不清里面的人了,却依旧目不转睛。 直到一个保镖出现:“董少,东西已经都转移了,我们该走了。” “那两个女人呢?” “董少放心,都按您的吩咐关在仓库里了,安排好了五个小时候自动报警,不到时间她们出不来。” 直升飞机此时已经只剩下小小的黑点,董安平最后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和保镖走了。 四十分钟后,他已经坐上了飞往旧金山的飞机。 而此时董家大乱,因为老爷子中意的继承人居然跑了。 只留下了一封信,告诉家里人他从顾千帆的虎口夺食,差点抢了人家未婚妻,为了保命现在要跑路了。 还十分光棍的表示,如果老爷子不怕他成为下任家主后,董家要面对顾千帆疯狂的报复,也可以等他两三年,他完成自己心愿后就回来继承家业。 那玩世不恭的语气十分符合董大少的气质,成功让董老爷子摔了最喜爱的茶具。 顾家与董家作为生意伙伴,两家来往已经快二十年了,可以说董老爷子也算看着顾千帆长大的,对这位顾家新的掌舵人很是了解。 董安平玩这么大,顾千帆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倒好,一跑了之,剩下董家丢了一个准继承人,还得想方设法安抚顾千帆的怒火。 夺笋哪! 有一些本来就跟董安平不对付的小辈,趁机便要落井下石,提出董大少这样不管董家死活,老爷子也没必要包庇他,将人捉回来直接交给顾千帆处置就行了。 然而先不提老爷子到底同不同意,董安平也不知道策划了多久,这一跑愣是杳无音讯。 除了知道他在旧金山下的飞机,再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就在董家一片水深火热之时,董大少已经优哉游哉到了西海岸的某个小城市,隐姓埋名做起了华人餐馆的生意。 这一切他确实蓄谋已久,早就派了心腹到这边开路,如今虽然不能再过董家大少爷那种奢靡的生活,但做个小富翁完全没问题。 董安平长得高大帅气,又是个“白手起家”的能干人,一时间在那片地方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不少华裔和非华裔的女性都向他表露出了好感。 很快董安平就花名在外,这位少爷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就成为了他最大的标签。 但依旧有很多人愿意飞蛾扑火。 因为就算是董安平的前任们,对他也没有一句恶言。 有好事者算了算,董安平平均每一段恋爱都不会超过半个月。 唯有一位漂亮的华裔姑娘突破了这个极限。 她成功与董安平恋爱了三个月。 分手之后有人打探这段感情,那位姑娘十分感叹: “他真是一位又有绅士风度又迷人的情人,只可惜我感觉得到,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据了。” 董大少受过情伤,所以迟迟无法走出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女孩们于是更加疯狂了。 一个对过去念念不忘的男人,说明他深情似海呀。 若能成功挤进他的心,那这份深情不就是给自己的了吗? 为了攻克董安平这座堡垒,不少女孩做了详细的攻略。 很多人都认为,能成功与董少爷谈情说爱三个月,这个女孩应该与他放不下的那位有相似之处。 有一些骄傲的女孩,不屑于去模仿别人,认定要以自己的魅力征服董安平。 就也有一些觉得应该先拿下人再慢慢展现自己,便绞尽脑汁想要打探董少爷心中那位的特点,好有针对性的进行模仿。 然而所有的人都铩羽而归。 董安平依旧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勤快。 坐在酒吧里,董安平的合伙人搂着金发碧眼的女朋友打趣他:“董少爷,您心里那位到底是什么神仙?这大半年您是环肥燕瘦全都试过了,就没有一款合您的口味?” 董安平把玩着酒杯,金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 他淡淡一笑:“我喜欢干净的。” “干净的……”合伙人咀嚼着这几个字,仿佛明白了什么,“我说董少爷,看不出来您还是这么保守的人。” 董安平邪邪一笑:“是啊,孕育我孩子的肚子,当然要最纯净的。” 合伙人震惊:“你这么年轻就打算当爹了?” 他也是个游戏花丛的,一年总要换上两三任女朋友,不过分手费给得大方,因此也都是好聚好散。 实际上这位是个不婚主义者,对婚姻、孩子都是避如蛇蝎,压根没想过要结婚生子。 女朋友虽然多,但本人十分谨慎,从来不给人机会怀孕。 现在听说董安平有想生孩子的意思,他下巴都惊掉了。 董安平笑笑并不接话。 合伙人惊讶过后就开始为他谋算,两人现在是非常重要的生意伙伴,急对方所急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的品质。 所以酒吧谈话后没多久,合伙人就领着一位年轻姑娘过来了。 “这是国内刚过来的,今年才22岁,在国内刚刚大学毕业,你放心,我打听过了,绝对干净,小姑娘一心学业,连男朋友都没谈过。” 合伙人吊儿郎当的坐在沙发上。 董安平一抬头忽然怔了一下。 年轻的姑娘拘谨地站在办公桌前,神色带着一丝不甘,一双眼睛又大又亮,里头仿佛盛着满满的倔强。 立刻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 合伙人不是那种喜欢用强迫手段的人,所以这个姑娘一定知道自己被带来是为了什么。 可那个人不会,那个人无论什么时候,眼里都有光,都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一瞬间的心动很快化成索然无味,董安平往宽大的老板椅上一靠,似笑非笑地问;“你叫什么?” “我叫任苒,任是任务的人,苒是时光荏苒的苒。” 年轻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却带着一丝丝紧张。 居然也姓任。 董安平又有些心动了。 他看向合伙人,眼中询问的意思很明确。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2) “那就让她在这边入职了?”合伙人没回答他,而是先提问。 给个职位而已,董安平并不觉得为难,直接叫了秘书来,让她给任苒安排个位置。 等人走后合伙人才道:“也是个可怜人,家里全力供她读书,眼看毕业了,结果爸妈都病倒了,她急着用钱。” “不过你放心,”合伙人保证,“人那是真干净人,我知道你急着当爹,你要喜欢就谈,不喜欢让她生个孩子,你给比钱也挺好,之后孩子妈就选个喜欢的呗。” 他挤挤眼睛:“瑟琳娜可是一直惦记着你。” 瑟琳娜,就是那位唯一与董安平谈了三个月才分手的女孩。 董安平笑笑:“你跟她说了这些吗?” “没说得太直接,就说如果能帮你做件事,董老板不会亏待她。” 董安平有些不屑:“为了钱出卖自己,能有多干净。” 合伙人哈哈大笑:“我说老弟,你该不会是在追求真爱吧?那玩意儿值几个钱,何况你要别人对你真爱,你做得到吗?” 董安平一怔:“我做得到吗?” “对啊,咱们虽然风流吧,但有一种人老哥是绝不会碰的,”合伙人姿态潇洒,“就是跟你谈真爱的女人。” “怕麻烦啊?” “没错,跟你谈感情不谈钱的女人最难惹,老哥的志向是吃遍满汉全席,可不想吊死在一枝花上。”合伙人挥挥手,“至于你,如果你是想找人好好过日子,那就别拿老哥这一套对女人,要不咱就纯谈钱,别想你谈钱人家谈感情,那到时候麻烦的可是自己。” 董安平若有所思。 任苒万万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不但轻松进了这家公司,工作还很轻松,薪水也很不错。 唯一让她不适应的就是公司在国外,从小被中国菜养刁的胃着实有些不适应。 但她还是很焦虑,毕竟父母的病都需要用钱,家里本就不多的存款已经捉襟见肘,而她距离第一次发薪水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 董安平暗中观察了一个星期,发现任苒确实如合伙人说的,是个恋爱经历为零的人。 公司里不是没有老外热情似火的对她,任苒却都避之如蛇蝎。 想了想,距离安安被顾千帆带走已经过了小半年了,听说他们已经将结婚提上了日程。 想想也是,顾千帆都觊觎安安多少年了,好容易等到她到了法定年纪,顾千帆肯定一秒都不想等。 董安平觉得顾千帆很蠢,如果换成是她,早就把安安吃干抹净,让她永远都离不开自己了。 董安平不想再等了,他已经晚于顾千帆出现在任安歌面前了,这件事可不想再落后。 任苒正在整理资料,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 “任苒,董总找你,你现在就过来。” “好的。” 想起第一次看到董安平的情况,任苒有些紧张。 那一天董总的表情变换了好几次,总让人感觉这是个喜怒无常的老板。 她有点儿怕。 但人家是老板,自己只是个打工人,自然不可能拒绝。 她匆匆整理了着装,坐着电梯到了老板办公室。 “董总,您找我?”任苒尽量表现得镇定。 董安平依旧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中,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 这样的视线让人有些不适,任苒却必须忍耐。 让人难以忍耐的窒息般的一分钟后,董安平冷漠的开口:“我听说你还是处女?” 任苒的脸色刷地变了。 第一反应是要拂袖而去,可想起父母的病容,底气就迅速流失。 权衡再三,她只能低声道:“董总,这个问题好像与工作无关。” 董安平似笑非笑:“我关心一下员工的私人问题不可以吗?” “这,这是我的个人隐私……”任苒的脸涨得通红。 董安平将一样东西扔在桌上。 任苒下意识看过去,却发现那是父母的病情资料。 “你!你调查我!” “不然呢?可不是什么女人都有资格为我孕育孩子的。”董安平神色冰冷。 任苒惊呆了:“你,你说什么?”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父母安排手术,所有的治疗费用算我的,我还给他们十万的营养费,孩子生下来后我再给你一百万。” 董安平平静的说出一段话。 任苒气得浑身发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有钱就可以羞辱别人吗?” 她终于不能再忍耐,起身就要往外走。 董安平淡淡道:“我已经问过医生,你爸妈的情况比你知道的更严重,他们只是不想压垮你,所以一直强烈要求医院对你隐瞒病况,但实际上,半个月之内他们不进行手术的话,活不过今年了。” “你说什么!”任苒不敢相信。 董安平一直电话:“你现在就可以和国内联系,信不过医生的话,你爸妈,或者任何亲戚,你都可以去问,你家只有你不知道真相而已。” 任苒不信,她立马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然而一番逼问下,董安平说的居然是真的。 任苒忽然觉得很可笑,她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可现在一个以他们性命威胁自己的人,居然都知道得更多。 董安平面不改色:“现在相信我的话了?” 自尊、骄傲……都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压垮,任苒摇摇欲坠,只能抓住桌子边缘才能站稳。 她面色苍白,低低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很干净,”董安平笑容淡漠,“我的这个孩子,一定要有个纯净的孕床。” 任苒万万没想到,花名在外的董总骨子里居然如此封建。 看中她没有任何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在适龄的时候还保留了那层膜。 多么可笑,都21世纪了,居然还有人肯为这张膜出如此高价。 董安平看了看表:“给你十分钟考虑一下,如果不愿意,你就可以出去了。” 想了想他还颇为大方地道:“不必辞职,我不是一个公私不分的人。” 任苒垂着头,那种可笑的感觉越发强烈。 这样一个堪称卖身的大事,他却轻描淡写的只给了十分钟,还什么公私不分。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3) 任苒脸涨得通红,说不清到底是愤怒还羞恼更多。 指尖传来一阵凉意,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碰到了桌上的青铜摆件。 她忽然握紧了那个摆设。 董安平的视线也挪到了那个摆设上。 他猜到了任苒想做什么,却只是似笑非笑地注视着。 任苒手指收紧。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把这件东西砸在对方可恶的笑容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最终颓然地松开了手里的东西。 任苒第一次清楚感受到“生活所迫”四个字的意思。 泪水倏地落下来,她倔强地擦掉,低声道:“你想我怎么做?” “为我生孩子。”董安平神色淡淡。 新来的同事不到半个月就被老板看上的事情在公司不胫而走。 董安平英俊多金,是公司所有女孩儿的梦中情人。 但他风流的名声也早就传遍了整个公司,所以大部分人也只敢想想而已。 何况董总虽然换女朋友的速度很快,但认真算算,他还真没有吃过窝边草。 没有哪一任女朋友是自己公司的人。 除了在任三个月的瑟琳娜,任苒又是一个让董总放弃原则的人。 嫉妒、羡慕、猜测……各种各样的目光落在任苒身上。 而早在接受董安平的安排时,任苒就猜到了这一切。 继续在公司工作是她自己要求的。 董安平虽然承诺会给一笔钱,而且还很大方,但任苒却没有因此迷花了眼睛。 等交易结束她还需要工作,而抛开董安平这个人,她不得不承认这家公司的福利待遇都是极好的。 尽管现在这些目光让人有些难以承受,但任苒相信等董安平又有了新的女朋友后,大家就会慢慢忘记她的这一段。 然而她想得太简单了一点。 在两人达成了协议后,董安平带她做了一系列的身体检查。 任苒惊讶的发现,他对生孩子这件事居然是认真的。 而且非常严肃地对待。 正正一天的检查,从各方面证明她有一个非常健康的身体,孕育出优秀后代的几率更高。 那些检查报告送到董安平手上后,医生单独与他聊了很久。 任苒独自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了快一个小时。 让她万分惊讶的是,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董安平对她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仿佛面前的人真的是自己的真爱。 嘘寒问暖,体贴入微。 任苒忽然知道为什么董安平的每一个前任都对他十分留恋了。 原来这个人想做一个优秀的情人时,他确实能做到一百分。 “苒苒,马上是你的生日了,你希望如何渡过23岁的生日?” 两人“在一起”五个月后,任苒迎来了自己的生日。 “我……”任苒注视着眼前这张让人沉醉的笑脸,一颗心无法控制的沦陷,“不管怎么样都可以吗?” 董安平将人圈在自己怀中,目光缱绻:“当然,不管你想要什么,想如何做都可以。” 任苒抱着他,一颗心扑通扑通紧张得快要跳出喉咙,不敢去看董安平,她将脸埋在对方肩膀上,柔声道:“我,我想成为你的人。” 是的,她无法再欺骗自己。 她已经深深爱上眼前的男人。 尽管他们的开始那么不堪,可随着时间过去,任苒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这个男人太迷人,英俊、大方、不时露出的伤感给他增添了无限的魅力。 最开始任苒还对他的温柔多情保持了足够的警惕,但相处的时间越久,她越无法说服自己。 这样的情意难道是演出来的吗? 那奥斯卡可欠董安平一个小金人呢。 他记得她的所有爱好,包容她所有的任性,无论吃穿用都给她最好的。 她的父母得到了最好的照顾,他在她的亲人面前以“未婚夫”自居,从来没有让她有过任何难堪。 甚至公司里偶尔有些酸言酸语,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呢,他已经帮她处理干净。 现在整个公司都默认她是准老板娘了,而董安平从来没有否认过这种说法。 任苒沉浸在深深的感动中,却忘了董安平也没有承认过。 女人的心一旦被感情控制,男人所有的行为,她都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就连她说出这样害羞的话之后,董安平忽然绷紧的身体和略长的沉默,任苒也觉得是被自己的大胆惊到了。 任苒满脸通红,却还是大胆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声若蚊蝇:“安平,我,我爱你,我以前觉得你为了,为了那个选了我,让我觉得羞辱,可现在我知道,我的洁身自好就是为了遇到你。” 鼓起勇气看向董安平,她主动献上自己的嘴唇:“我爱你,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真的吗?”董安平的脸色带着一种奇异的快乐。 这在任苒看来完全是因为刚刚的话。 他也很开心。 这个认知让任苒又羞又喜。 原来心爱的人早就在等着自己主动了。 她觉得董安平的目光是那么的富有侵略性,让她的手脚都渐渐失了力气。 可一想到对方一直忍耐着,只是为了她这一次的主动,心里就又升起无限的勇气。 任苒颤抖着手指去解自己的扣子,外套顺着光滑的手臂滑落。 她又去解董安平的衣领。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被扔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温热的躯体覆上来。 任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 身体酸痛不已,坐起来时被子随之滑落。 她这才发现身上到处青青紫紫。 任苒惊叫一声,羞得连忙裹紧自己。 这个时候爱人不在身边,她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她第一反应是给董安平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有些嘈杂的声音。 “我这边有些紧急的事情要处理,你先好好休息,晚上我去接你。” 听到话筒那头依旧温情的声音,微微悬起的心又重新放下。 太好了,一切果然没有变,他还是对自己那么好。 任苒掀被下床,这才发现床单上一抹红色。 她羞涩得满脸通红,对未来忽然充满了许多想象。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4) 董安平是任苒的第一个男人。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小说里描写的做晕过去,居然真的存在。 董安平总是笑她在这方面承受力太差,十次里居然有八次会晕倒。 任苒羞得脑袋都不敢抬,却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自己的身体看来还挺差劲的,她开始自觉去健身房锻炼。 可还是会有晕过去的时候。 有一次她睁开眼睛,居然发现自己在医院里。 好在被推出去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满脸紧张的董安平。 他十分关切地凑上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医生她怎么样了”。 些许不安立刻被他十成十的担忧安抚了。 任苒握住董安平手,反倒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安平,我怎么到医院来了?” “还说呢,你又晕倒了,我都喊不醒你,怕出事就送你过来检查。” 董安平依旧一副后怕的样子,任苒能感觉到他的指尖都在发颤。 这个男人居然如此在意自己,任苒只觉一颗心都泡在了蜜里,让她整个人都甜滋滋的。 拉着他的手忍不住用了些力气,身体上些微的不适被她完全忽视了。 任苒不由庆幸,当初那个糟糕的开局时,自己没有拒绝董安平。 现在想想,当初以为只是一场见不得光的“生意”,可现在却只剩下满满的幸福。 那次检查后,任苒的身体一切正常,只是毕竟这种惯常性的晕倒也不是好现象。 所以董安平开始主动避免两人过多的亲密接触。 最初任苒还有些怅然所失,然而跟着这个月大姨妈没有按时造访,她就顾不上想那些了。 难道……? 任苒紧张极了,连董安平都没敢告诉,偷偷跑去医院做了检查。 看到结果显示positive,任苒激动地哭出声来。 她和安平居然要有孩子了! 还记得董安平说过,他的孩子要有一个纯洁的母亲。 任苒第n次庆幸曾经的自己沉迷学业,洁身自好,这才拿到了入场券。 但也不是不忐忑的,拿着检查结果回到爱巢时,她甚至产生了怯意。 万一生完孩子以后他就不要自己了怎么办? 董安平马上就察觉了她的不对劲。 “苒苒,你今天怎么了?”将人拉到沙发上坐下,“怎么脸色有些不对?” 说着单膝跪在任苒面前,目光担忧无比。 这个姿势他比任苒低了小半个头,于是她只能低头看他。 那双眼睛里清楚的映出自己的影子。 不安的心慢慢被安抚,任苒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他的深情根本无法掩饰,自己怎么能怀疑他呢? 若让安平知道了,说不定他还要觉得生气呢。 任苒轻轻抱住对方,柔声道:“安平,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董安平仿佛浑身一震。 “你开心吗?安平,告诉我你开心吗?” 任苒话音刚落便觉得身子一轻,吓得叫了一声。 董安平抱着她原地转圈,激动万分:“我开心,我太开心了,苒苒,你一定要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要这个孩子!” 这是任苒第二次感觉到他在发抖,上次是因为紧张,这次却是因为欣喜。 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任苒搂住董安平的脖子,眼泪忍不住落下来。 董安平立刻察觉了,连忙将她轻轻放下,指腹擦拭着她的脸颊,柔声问:“怎么哭了?别哭别哭,对孩子不好的。” 任苒破涕而笑:“你很懂吗?说得头头是道的。” 刮了刮她的鼻子,董安平语气深沉:“你都不知道我盼望这个孩子盼了多久。” 他的语气无比认真,任何人都无法怀疑这份真诚。 任苒又想哭了。 她无数次感激上天,让她的人生遇到董安平。 自从任苒检查出怀孕以后,董安平对她更加体贴入微了。 睁开眼睛总有甜蜜的早安吻,一日三餐都按照她的口味准备,孕期口味多变,但只要她提起一句,董安平总能为她弄来。 各种礼物更是流水般的送到她手上,好像每天都在过节。 任苒想念家人,董安平便为她的父母办签证,将人接过来陪她。 家里人提出现在孩子都有了,两人应该尽快将结婚提上日程了。 一等任苒坐稳胎,董安平就安排了一场豪华又庄重的婚礼。 两人在神父面前交换了对彼此的承诺后,准老板娘正式升级为老板娘。 婚后任苒第一次出现在公司,是为了给董安平爱心餐。 一路往老板办公室走的时候,她收获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任苒也是人,也有虚荣心,迎着这些目光,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欢喜。 她的身份如今全公司都知道,因此到了办公室门口时,秘书也未曾阻拦。 想要给丈夫一个惊喜,任苒直接推门而入。 宽敞的办公室里除了董安平外还坐着两个人。 听到动静,几人都看过来。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任苒的心往下一沉。 董安平的目光冰冷得仿佛一个杀手,好像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任苒下意识退后一步,手里的保温盒差点滑落。 手忙脚乱地稳住盒子,再抬头的时候董安平已经起身走过来,神色是一贯的温柔深情。 他先是接过保温盒,又扶住任苒,柔声问:“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了要你安心休息么?” 任苒呆呆看着她的脸,半晌松了口气。 刚刚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吧,又或者安平在商量什么生意上的事情,所以严肃了一点。 这么一想,她又笑起来:“我天天闷在家里也是无聊,就给你做了点吃的送过来。” 董安平满脸动容:“你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呢,就不要操劳这些了,再说公司餐你没吃过吗?委屈我不了我的。” 听他言辞间都是担心自己,任苒愈发安心了,笑着道:“放心吧,我知道轻重的,就是做个饭嘛,累不着的。” 被扶着的胳膊忽然一痛,她下意识扭头,却看到董安平严肃的脸色: “苒苒,你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好好孕育这个孩子,让他健健康康的生下来。”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5) 任苒心里忽然又冒出一个念头来。 董安平似乎只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 然而念头只起来了一瞬她又暗笑自己太敏感了。 这可是他们相爱的结晶,他若不在乎那她才要担心才对。 任苒顺着他的力道坐下,温婉无比:“我知道了,安平,对不起,我一定会事事都已孩子优先的。” 见她似有不开心,董安平刮刮她的鼻子,宠溺地道:“我刚刚的语气太严肃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任苒心中最后一点不悦烟消云散。 原本坐在桌前的两人适时起身:“董总,那我们就先走了。” 董安平浑不在意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任苒不安地道:“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抱歉啊安平,要不我先回去吧?” 董安平故意一瞪眼:“都过来了这么急着走做什么,陪我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任苒当然也不愿意就这么离开,闻言幸福地靠在丈夫身上,第无数次感叹自己真的太幸福了。 环着董安平精瘦的腰身,她喃喃道:“安平,我只是想多见见你,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总觉得不安。” “傻瓜,”他说话的时候胸膛隆隆震动,“医生说孕妇的情绪会特别敏感,我会多抽时间陪着你的,好不好?” 任苒鼻子一酸,点头:“好。” 或许真的是孕妇的情绪太脆弱,她又想哭了。 却是幸福得想哭。 董安平果然说到做到,越来越多的留在家里陪着任苒,为此他甚至将一部分公司的事务搬到了家里。 任苒觉得很不好意思:“安平,你不用这样的,我……我一个人也可以……还有凯琳陪着我呢。” 凯琳是她最好的闺蜜,一直非常照顾她。 董安平却摇头:“凯琳是凯琳,我是我,你离开我觉得不安,那我就要多陪陪你。” 任苒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哭了。 月份越大,情绪越敏感,可她每次流泪都是因为觉得幸福。 唯一让任苒有些不安的就是董安平对孩子真的太关注了,这种关注有时候让她隐隐觉得恐惧。 仿佛如果这个孩子有任何问题,他就会马上发疯一样。 她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将肚子里的孩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然而心里还是有些过不去,一次和凯琳聊天的时候,任苒没忍住抱怨: “我觉得安平对他比对我看重多了,凯琳,你不知道有一次我从镜子里看到安平在看我的肚子,那个眼神温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凯琳失笑:“你怀的应该是个女儿。” 任苒不解:“为什么?” “我听中国同事说,儿子跟妈妈亲,女儿跟爸爸亲,你现在连孩子的醋都吃,应该是个女儿了。” 任苒失笑:“哪有这么说的,而且我问过安平,他说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他都喜欢。” 她带着幸福的神色抱怨:“你不知道,因为还不知道男女,所以他在家里准备了两个儿童房,一个小王子风格,一个小公主风格,所有的婴儿用品都买两份颜色不同的,不知道浪费了多少钱。” “你们的资产这算什么浪费,”凯琳耸耸肩,“苒苒,你这话可太让人嫉妒了,你都不知道,整个公司里你已经是一个传奇了。” “传奇?为什么?”任苒好奇。 “以前的董总有多浪子,现在就有多居家好男人,你不但让浪子回头了,还对你这样情深似海,简直就是灰姑娘的现实版,还不够传奇吗?” 任苒想想自己的人生,不由笑起来。 确实,她就好像闯入王子世界的灰姑娘,童话原来也有成真的时候。 凯琳又说:“再说了,董总喜欢孩子还不是因为你?他爱你,孩子是你们相爱的证明,他肯定非常喜爱啊,这样一个好老公,未来的好爸爸,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算我是你的闺蜜,在这点上我也是站在董总那边的,苒苒,矫情也要有限度的。” 任苒抱住凯琳的胳膊:“好啦,你可是我的朋友,居然站在他那边,太过分了哦。” “我是你朋友才跟你说实话,不像外头的妖艳贱货,只想跟你抢男人。” 任苒顿时紧张起来:“你是说最近外头有女人打安平的主意?” “什么最近?董总是什么钻石好男人你不知道吗?一直以来狂蜂浪蝶就没断过,只不过董总一颗心都在你身上,根本看不上其他人而已。” 一颗心顿时放松了,不过却也在反省自己。 怀孕之后自己真的矫情了许多,差点都忘了丈夫是多受欢迎的人。 任苒顿时有了危机感,决定一定要收敛自己的脾气,千万不能将两人的感情作没了。 她的转变董安平当然感觉得到,大约是被感动了,他对任苒也更加温柔了。 夫妻俩称得上举案齐眉,幸福得周围人都十分羡慕。 不少人都称两人是模范夫妻呢。 转眼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董安平早早在最好的医院给任苒预定了最好的病房,在预产期前几天就将人送了进去。 然而孩子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妈妈的腹中,预产期很快过去了五天,任苒的肚子依旧毫无动静。 “孩子推迟出生太久也不好,”医生与夫妻俩商量,“再过两天没有动静就要上催产素了。” 董安平没意见。 任苒肚子现在很大,不管站立坐卧都很辛苦,于是也同意了。 两天过去,催产素被挂上。 当天夜里任苒发动了,然而在生产的时候遇到了问题。 难产,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 “必须剖腹产了。” 医生出去找董安平。 任苒忽然担心起来,自己孤身在国外,生产的时候娘家人都不在身边,而丈夫这样看重腹中的孩子,万一…… 惶恐的情绪紧紧抓住了她的心。 万一董安平认为顺产对孩子好,坚持不让她剖腹的话…… 然而担心还没想完,外头已经传来董安平的声音:“那就剖腹产。” 任苒很快被推进了手术室,麻药起效之前,她因为丈夫的毫不迟疑而露出了微笑。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6) 因为及时转剖腹,最终母女平安。 可是到底伤了元气,任苒的身体差了许多,伤口没好的时候居然就感冒了。 她一感冒自然就不能母乳,对孩子不免歉意。 谁料董安平混不介意,只淡淡说了一句:“不用担心孩子。” 就直接抱着睡得香喷喷的孩子走了。 任苒一阵茫然,不知他要把孩子带去哪里。 过了一会家里的佣人进来照顾她的时候,任苒才知道家里居然多了个人。 董安平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准备了一个乳母在家里。 任苒万分震惊,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乳母这种工作。 她心里十分不舒服,那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在喝着其他人的乳汁。 任苒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于是她吩咐:“你去请先生过来一下。” 她要跟董安平说辞退那个乳母,就算她现在感冒了,孩子也可以喝奶粉,家里又不穷,完全买得起最好的奶粉供应。 董安平过来的时间有点儿长,一进来就问:“什么事?” 女人都是敏感的,任苒立刻察觉他的语气冷淡,不似之前那么温情款款。 怔了怔,她放缓声音:“安平,我不喜欢孩子喝别人的奶水,你要是怕我感冒不能喂养孩子,就先用奶粉吧。” “医生说了,母乳对孩子更好。”董安平神色淡淡,“何况这个乳母我已经找了很久,从半年前开始她就按照最好的母婴营养师开的配方吃喝,所有的生活作息也是怎么健康怎么来,对囡囡都有好处。” 居然半年前就开始培养乳母了?难道早就做好了不让她喂养孩子的准备吗? 任苒心中莫名一慌,怀孕十个月培养出的脾气顿时克制不住:“你怎么能不经我的同意就这么做?那是我的孩子,我不喜欢她喝别人的奶水。” 说着泪水滑落:“安平,我看不着囡囡会难受的,你快点把她抱回来好吗?” 之前只要她这样服软,不管什么事情丈夫都会依着自己。 然而这次任苒只换来一个冷冷的注视,董安平转身离开:“不可能,你病了,不能接触孩子。” 他关门离去,不一会佣人走进来,神色有些畏惧。 刚刚他在外头嘱咐佣人不许夫人接近孩子的声音十分清楚,任苒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 不知何处探头的恐惧感弥漫开,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窟。 “孩子在哪?” 万万没想到任苒肚子上的伤口还未愈合呢就要下床,佣人连忙扶住她。 任苒带着一股狠劲:“孩子在哪?快带我过去。” “夫人,夫人您别折腾了,您的伤口都渗血了。”佣人脸色难看极了,“先生吩咐过这段时间不许您接近孩子,先生也是怕孩子太小,若是病了会遭罪的,您就安心养着,赶紧好起来,先生不就会让孩子回到您身边了吗?” 任苒动作一顿,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会吗?” “一定会的,先生那么爱您,当然也在乎您和自己的孩子,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和孩子都好呀。” “可是为什么要让孩子喝别人的奶水呢?”她还是感到难过不解。 佣人见她不再挣扎,连忙将人扶到床上,安抚道:“母乳确实对孩子更好,其实这样不也挺好吗?减轻您的负担,等你养好了身子,还和以前一样年轻漂不好吗?” 佣人舌灿莲花,总算将任苒安抚住了,扶着她躺下后,又忙着去喊了家庭医生过来。 任苒伤口崩裂,被严令不需动弹,只能躺在床上养着,而孩子果然再没有被抱回来过。 可是佣人每天都会跟她汇报孩子情况,说着孩子长重了,变白了,会笑了…… 任苒愈发想念孩子,然而没有董安平的许可,谁也不敢把孩子抱过来。 她听说晚上孩子都是跟董安平睡,为了照顾孩子,堂堂总裁大人都有了黑眼圈。 任苒忽然发现,她好像被排除在了一家三口之外。 董安平只在每日归家的时候回来看她一眼,多数干巴巴地问两句情况,既不会留下来陪她,也不会跟她多聊几句孩子。 就算她哭她闹,董安平也只会淡淡的跟佣人说“照顾好夫人”,然后就决绝地离开。 “是不是我丑了?”任苒哭泣不已。 佣人连忙道:“夫人还是一样好看,只是您按着传统在坐月子呢,不能洗头不能洗澡的,难道您希望先生一直看着这副模样啊?” 任苒一怔,下意识摸了摸头发。 长长的头发因为一段时间没洗已经纠结在一块,一摸便是一手油。 惊叫一声,她将被子盖过脑袋。 …… 转眼一个月过去,任苒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个澡了。 她在浴室里足足待了一个小时,不但将自己从头到尾狠狠刷洗了一遍,出来后还立刻做了全身spa,剪了发型,还上了一个心机妆。 最后喷上董安平最喜欢的香水,换上性感的衣服,便在等自己心爱的人回来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第n次拨打电话无人接听后,任苒的心终于彻底碎了。 一直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欺骗自己,现在她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完美的爱人根本就是影帝,欺骗了她的感情。 想起这段感情的开始,她痛哭起来。 原来董安平说的是真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干净的女人为自己孕育后代。 这次无论佣人怎么劝,任苒都不肯听了。 她一边哭一边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连为孩子准备的房间也被她敲了个稀巴烂。 佣人实在无奈,只能拨通了董安平的另一个电话。 凌晨三点的时候,董安平抱着孩子回来了。 定制的高档皮鞋踩在水晶碎片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他居高临下看着疯狂的任苒,眉眼间只有冷淡: “你发什么疯?” “安平,安平你终于回来了。”任苒仿佛看不到他的不耐,扑上去抱住他的腿,“你太忙所以忘记了是不是?今天我已经出月子了,安平,我们又能在一起了。”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7) 董安平低头看着因为哭泣妆花了满脸的女人,仿佛在看一只鼻涕虫。 任苒却只是满怀希望地仰头看他:“安平,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不好?一个小孩太孤单了,我们再生一个,不,生两个,生三个,生许多许多个好吗?” 回答她的是一张缓缓飘落的支票。 “这里是谈好的钱,从现在起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搅我和孩子。” 董安平冷冷说罢,抱着孩子转头就走。 任苒觉得胸腔好像被狠狠刺了一刀,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让她本能地蜷缩起来。 也就在这时,囡囡哇哇哭起来。 任苒忽然又燃起希望:“安平,我是孩子的妈妈呀,她还这么小,她需要妈妈的照顾。” 她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快整理了一番,尽力挂起笑容:“来,让我抱抱她,你看她都哭了。” 董安平果然转身看过来。 任苒心中一喜,更加强迫自己要笑得慈爱。 然而下一秒便看到他脸上挂起冰冷的笑容:“你有什么资格做孩子的母亲?” 说罢再不停留,院子里很快响起发动机的声音,任苒扑到窗户处,看着董安平的车飞快地开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全身再没有一丝力气,她滑落在地上。 赤裸的手臂和腿被碎片划伤,然而任苒却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 人人艳羡的模范夫妻一夜之间就成了怨偶,公司里的人都在猜测到底怎么回事。 自然没人敢问到董安平头上,任苒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有在公司出现过。 慢慢的大家也就把这对夫妻的事情放下了,然后又发现了一件事。 宠妻狂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宠女狂魔。 董安平的女儿大名叫做董念歌。 他对孩子的生母那么冷酷,却对这个孩子百般宠爱。 完全符合那句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有什么好看的,好玩的,第一时间就想到要买回家给女儿玩。 有人去老板办公室送文件的时候,亲眼看到价值几百万的手表被孩子打着敲敲打打当玩具。 更别提被董念歌不小心摔坏的昂贵摆设了。 还有异想天开在全球限量的跑车上画画…… 而她不过三岁,名下的资产价值已经高达千万。 全是董安平想起来就给她转的。 经过某些好事者的不完全统计,三岁的董念歌已经在超过十个国家有房产,未来她如果想去环球旅行的话,大约可以不必考虑住酒店了。 挂在她名下的游艇、豪车、珠宝首饰等,更是数不胜数。 大伙不免惊呼,原来董总这样辛辛苦苦赚钱,就是为了给小公主一个奢华无比的人生啊。 …… 在这一年,董安平接到一个国内的电话。 他状似无意地问:“他们还好吗?” “哦?原来他们也要有孩子了。” “嗯,放心吧,我现在很好。” “知道了知道了,哪天我回国就去看你们。” 挂了电话以后,并没有告诉对方有要回国的人,立刻就购买了一张机票。 “爹地,我们要去哪里玩呀?” 已经非常习惯坐飞机的董念歌眨巴着大眼睛问。 董安平摸摸她的头笑:“我们去中国。” “中国?!爹地你不是一直不让去的吗?”董念歌一年前就在图书馆读到过“神秘东方”的书,当时便提出来要去旅行,却被无情的拒绝了。 几乎没有被拒绝过,那次她还哭得很伤心呢。 “现在是时候了,所以我们才能回去。” 再度踩在这片土地上,董安平心中隐隐激动。 他暗中收买了任安歌与顾千帆的行程,带着女儿提早坐在了咖啡馆。 透过落地窗玻璃,果然看到任安歌扶着腰慢慢走出来。 顾千帆就在她身边,两人说了句什么,相视一笑,尽显甜蜜。 董安平默默捏紧了手里的勺子。 “爹地,你在看什么?”太复杂的情绪董念歌还不懂,却能感觉到爸爸突然低沉的气场。 “没什么,念歌看到那边那个大肚子的阿姨了么?” “看到了。”董念歌满脸迷茫。 片刻后她恍然大悟:“我在爹地的旧手机里看到过她,爹地,这是你的初恋情人吗?” 董安平有些哭笑不得:“你就知道初恋情人了?” “我什么都知道。”董念歌皱皱鼻子,“爹地还会对着那些照片掉眼泪呢。” 她又好奇又生气:“是不是这个阿姨不要爹地了,所以爹地才那么伤心。” 董安平痴痴看着任安歌坐进车里,片刻后才回答女儿:“虽然爹地没有跟阿姨在一起,但她已经给了爹地最好的礼物。” “最好的礼物?”小姑娘不明所以。 董安平看着女儿,随着年岁渐长,她与安安的容貌越来越相似。 他无比庆幸,女儿像安安更多一些。 目送车辆远去,他忽然冷笑。 顾千帆,如果你知道安安和我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我的孩子可是出生得更早。 他没有在国内多停留,很快带着董念歌回去了。 那场暗中的窥视仿佛只是人生的一个插曲,父女俩的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转眼又要到董念歌的生日了,董安平早早做了安排。 他的小公主,每一个生日都必须过得完美。 然而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董念歌却不见了。 董安平听到消息的瞬间就疯了:“立刻给我去找!报警,通知所有能帮忙的人,必须马上把念歌找回来。” 公司、警方、甚至合作伙伴,全都都在短短时间被惊动了。 然而董念歌却不知踪影。 直到有一个秘书忽然想起来,战战兢兢道:“老板,今天我好像看到一个人,背影有点,有点……” “有点什么?”董安平双目赤红。 “有点像老板娘,不是,像任苒。” 啪—— 董安平一巴掌把人打倒在地,怒吼:“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说!” 没人敢答话,秘书嘴角渗血也不敢痛呼一声,直到董安平脚步带风的走远了,其他人才敢把她扶起来轻声安慰。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8) 董安平疯狂地冲进公司大楼。 一楼的led大屏忽然一亮。 所有人下意识抬头,便看到画面正是老板办公室。 任苒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怀里还有个娇小的女孩儿。 董安平一眼认出女儿今天穿的粉白色公主裙。 董念歌双目紧闭,看不出有没有受到别的伤害。 董安平怒吼:“你对念歌做了什么?!” 坐在老板办公室的人当然听不到一楼的声音,但任苒却突然开始说话: “我一直十分感激命运,让我遇到了一个绝世的好男人。” “我们的开始就好像许多言情小说一样,是一个骄傲的王子与不起眼的灰姑娘之间的交易。” “当时我满心屈辱,觉得尊严被踩在了地上,可是我没有办法,爸爸妈妈是因为我才累病的,只要能救他们,牺牲我个人的一点尊严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我答应了他,然而没想到的是,灰姑娘的童话居然成真了。” “他那么宠我疼我,包容我的任性,原谅我所有的不圆满,让我知道原来被人疼到骨子里是什么感觉。” “我没办法不爱上他,谁能不爱这样宠爱自己的男人呢?” “虽然我们的开始并不愉快,但我想故事的结局一定会是最圆满的。” “然后我怀孕了,他欣喜若狂,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对孩子有这样大的期待。” 所有人都知道任苒这是在说自己与董安平的故事,许多人下意识偷偷去看他。 却见董安平身周的怒气仿佛化成实质,他二话不说就往电梯里冲。 然而这个直播设备连通了整栋楼的每一个led屏幕,他在电梯里也躲不开荏苒的脸和声音。 她还在讲述着与董安平的故事,然而孩子说完以后,故事的走向就与现实不符了。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爸爸,对女儿疼爱不输对我,有时候我会吃醋,他就安慰我。” “因为这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我才会这样疼爱她。” “一想到她是你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我就爱得不得了。” “苒苒,如果你愿意,等你身体恢复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好吗?” 任苒垂头看着董念歌,眼里是无尽的怨毒,笑容却无比甜蜜。 “我当然说好啊,他这么喜欢孩子,我愿意给他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以后等我们都老了,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就养一只猫一条狗,或者还可以养鱼和鸟,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看着小动物们在身边嬉戏打闹。” “过节的时候,孩子们一起回来了,他们中有些人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而他当着所有孩子的面,在我的额间印下一个吻。” “我依旧和年轻时一样羞红了脸,我们的爱至死不渝。” 电梯停在了最高的那一层,董安平愤怒地一拳打在门上,觉得等待开门的这么短短一瞬间也如此难熬。 叮咚一声,锃亮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董安平一步跨出去,吼道:“任苒,放开念歌!” 任苒同时抬起头来,泪水顺着干瘪的脸颊滑落。 随后赶来的人们忽然知道,为什么秘书看到背影不敢确认了。 这个人改变太多了,现在她就好像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削瘦到可怕。 泪水滴滴答答落在董念歌的脸上,小姑娘皱了皱眉头,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在陌生人的怀里,她本能地想跑开。 然而冰冷的刀刃压在脖子上,董念歌立刻不敢动了。 余光看到董安平,她带着哭腔喊:“爹地,救我。” “别怕,”任苒露出温柔的笑容,“别怕,囡囡,我是你妈妈,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小姑娘惊呆了。 片刻后语气惊惶:“不,不可能,你不是我妈咪,我的妈咪,我的妈咪……” “你的妈咪怎么了?”任苒的视线仿佛淬了毒,瞥了一眼董安平,又用仿佛老巫婆的语气哄骗小公主,“告诉我,你的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 董念歌十分害怕,下意识老实交代:“爹地说我的妈咪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不能跟我们住在一起。” “哦?原来他没说你的妈咪死了啊。” 董安平脸色一变,恶狠狠道:“任苒,你给我闭嘴。” “该闭嘴的是你。”任苒显出几分疯狂之态来,“再多说一句,我可不保证你的小公主会少了什么零件。” 董安平紧紧握着拳,喘着粗气,却真的不敢出声了。 任苒又去看小姑娘:“我没骗你,我真的是你妈咪哦。” 董念歌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接话。 然而就算她不出声,任苒依旧被激怒了,她用力往下压刀刃,一边大叫:“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居然连妈的话都不信,你说你是不是个坏小孩?!” 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来,董安平慌乱的大叫:“别伤害念歌,任苒,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不要伤害念歌。” 任苒哈哈大笑:“董安平,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是,不管你要什么。” “我要你爱我,你也可以吗?” 董安平犹豫了一下。 董安平尖叫一声,原来任苒一刀划破了她的胳膊。 “可以,我爱你,我只爱你。”董安平飞快地道。 “那你看着我。” 他立刻看着任苒的眼睛。 自觉地调动了全部的演技,这并不难,毕竟之前他扮演了那么久的深情款款。 然而任苒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董安平,你以为现在还能骗得了我吗?” “任苒,任安歌,哈哈哈哈哈,你看中我,不仅仅因为我的洁身自好吧?” 董安平脸色大变:“你知道了?” “看到那个女人的脸我就知道了,董安平,你欺人太甚。” 任苒激动无比,突然站了起来。 董念歌一下子从她腿上滑了下去。 一瞬间的机会,董安平直接扑了过去。 仿佛有一秒时间停滞下来,知道董念歌的哭声响起,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董安平胸口中刀,一眨眼鲜血就浸透了衬衫。 然而他还是用力将女儿推开,一个虎扑,拔刀,在飞溅的鲜血里割开了任苒的喉咙。 “谁……也休想伤害她……”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9) 董念歌小小年纪,被迫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直接就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医院了,董安平的几个得力手下在守着她。 “我爹地……我爹地怎么样了?”小姑娘挣扎着坐起来,满眼都是惊恐。 几个手下对视一眼,领头的那个艰难地道:“小姐,请节哀。” 董念歌眼前一黑。 好容易跌跌撞撞进了病房,董安平的脸上已经盖了白布。 “爹地——”小姑娘惨叫一声,豆大的眼珠争先恐后落下来,没多久又哭晕了过去。 接下来忙乱的日子里,董念歌就仿佛一个精致的洋娃娃任人摆布,她至今依旧不敢相信,疼爱自己入骨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 而公司也是暗潮汹涌,最大的老板去世,大家一盘算才发现,现在公司最大的股东居然是个黄毛丫头。 谁会信服她呢?不少人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然而谁也想不到董安平居然如此算无遗策,明明正当壮年却将所有的退路都安排好了。 他留给了董念歌一批心腹,事发之后,他们大部分人守着董念歌,保证不让她出任何意外,还有一群人带着董安平的亲笔信秘密去了香港。 董家,这么多年来已经大变样了,但董母依旧在董家站得稳稳当当。 这个女强人在经历了最初的难过后,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 按她的话来说,就算自己儿子已经没有资格继承董家,但属于董安平的那份东西,谁也休想染指。 她深信自己的儿子一定躲在哪里逍遥快活,而她要守住儿子最后的退路。 这一等就是数年,谁也没想到等来的居然是董安平的死讯。 董女士差点就被这个噩耗击倒了。 如果不是信中董安平说自己留下了一个孩子,希望母亲能帮忙照料,在那个孩子成年前帮忙稳住公司,让她能继续无忧无虑的长大,她或许真的会撑不住。 那毕竟是自己亲孙女,在得知如今面临的情况后,董女士打起精神,直接跟着来人飞了国外。 祖孙俩第一次见面便都惊呆了。 董念歌知道自己有奶奶,但爸爸从来没带她回去过。 但或许是天然的血缘关系,她一看到面前头发花白的慈祥老人,心里就生出许多的亲近来。 而董女士则呆呆看着这张与小顾夫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难怪儿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透露过自己有孩子,难怪明明知道顾千帆的怒火已经慢慢平息却从来不回家。 这个孩子只要一露面,董家必然要再度承担顾千帆的怒火。 自己儿子,居然……居然痴心和疯狂至此。 也难怪那个女人会发疯。 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任苒的事情,但这会她才知道为什么。 董念歌不知道奶奶心中思绪万千,她想亲近这个慈祥的女人,可对方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脚步便又迟疑了。 董女士回过神来,蹲下身向她展开双臂:“好孩子,快到奶奶这里来。” 第一次见面的祖孙俩抱在一块,第一件事便是一起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但给她们哭泣的时间并不多,公司的情况已经一触即发,董女士初来乍到,想要一口气镇压浮动的人心也是不易。 好在这位女强人的手腕不可小觑,很快将这些蠢蠢欲动之人分门别类。 对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手段,董念歌跟在她身边,仿佛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挑拨、利诱、威胁、拉拢……各种手段层出不穷,那些人脆弱的联盟还没存在两天,就被董女士分而化之。 董安平正式下葬那天,公司居然已经堪堪稳住。 董女士带着小姑娘在墓碑前落泪,之后承诺:“安平,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培养念歌,她这一生都会无忧无虑。” 时光如流水,为了小孙女,董女士也开始长期待在国外。 但董老爷子九十大寿的时候,她不能不回去了。 而董念歌已经十二岁,不可能一辈子都不认祖归宗。 都说女大十八变,如今的董念歌反倒没有幼时像任安歌,倒多了几分与董安平相似的线条。 董女士看着她这幅样子,想着只要再打扮打扮,应该没有人会联想到任安歌身上了。 何况当年董家与顾家闹得不开心,这么多年来都是顾济海跟董家对接,这一次……顾千帆夫妇应该也不会出现。 这么想着,她安心的带着董念歌回了董家。 谁料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年恰好是香港回归十五周年的纪念,任安歌受邀为此设计了一款雕刻作品,因此作为特邀嘉宾也来了香港。 她一来,意味着顾千帆必然会一起出现。 而顾济海又劝说他们,既然已经到了香港,不如就去董家给董老爷子祝个寿。 毕竟董家这么多年确实没有跟董安平有过任何联系,否则以顾千帆当时监控董家的力度,早就把董安平抓出来了。 任安歌如今幸福得冒泡,对于陈年旧事也不愿意计较了,于是也劝说顾千帆了几句。 于是两人便携手出现在了董老爷子的寿宴上。 便也是那么巧,正好董念歌认祖归宗在给老爷子行礼敬茶。 两人一进门恰好听到董女士的介绍:“这是安平的孩子,叫念歌。” 顾千帆原本面无表情,这下立刻便阴沉如水。 董念歌,这个名字的指向性太过明显。 小姑娘敬完茶便要转身让董家人认认模样,于是三人便猝不及防的彼此相对。 任安歌身子一晃,满脸惊诧。 顾千帆更是紧紧握拳,好像随时都要爆炸。 一群人看看任安歌再看看董念歌,谁也不敢在顾千帆面前议论,但目光里都带上了各种意味。 顾辰星忽然道:“妈妈,我们回家吧。” 低头一看,小孩儿一脸担忧:“妈妈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先回家。” 任安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千帆已经揽着她的肩膀转身。 夫妻俩过来,却一句话都没说扭头就走,不满之意已然溢于言表。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10) 董女士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可现在都已经发生了,只能去解决问题了。 董家自然有些不满的声音,却被董老爷子镇压了。 “当初是安平做了错事,可过了这么多年了,他如此痴心,为了这份妄念命都送了,顾家还能要我们怎么样呢?” 董老爷子年纪大了,可火爆的脾气丝毫不改,看着这个重孙女,他一锤定音:“安平已经用命赎罪,这个孩子是我们董家人,谁也不能对她怎么样。” 董女士打算第二天就带孩子去国外,反正董安平也为她挣了庞大的家产,就算不回董家,有自己护着,总能让她快乐的长大。 若还能为她寻一个好夫婿,自己也可以瞑目了。 然而当天夜里,董念歌心事重重来找她。 “奶奶,今天……今天来的那位夫人……” 董夫人心中一跳:“为什么提起她?念歌,你想说什么?” 董念歌紧紧抿着唇,好一会才慢慢道:“我记得她,爸爸带我去看过她。” “什么?” 这件事董夫人毫不知情,顿时大吃一惊,连忙将孩子拉过来:“念歌,你仔细跟我说说此事。” 董念歌便将去年生日时,爸爸怎么带着她回国,又在医院前看到了任安歌的事情一一说来。 末了她眼眶通红,轻声问:“奶奶,那位夫人是我的妈咪吗?” “怎……怎么会这么问?”董夫人又是紧张又是为难。 “爹地说过,我的妈妈只是没有办法所以离开我们了,她没有死。” 董念歌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一直以为爹地是在安慰我,妈咪是去了天堂,可是那位夫人是我的妈咪对不对?我跟她长得很像,爹地还特地带我去看她……”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个杀了爹地的女人说她是我妈咪,但爹地否认了,还骂她,她一点也不像我的妈咪,奶奶,妈咪为什么不要我,不要爹地?” 董夫人脸色发白,不知该如何解释。 董念歌沉浸在自己的猜测里,并未发现奶奶的表情,还在哭:“爹地那么好,大家都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爹地,爹地还说过,他非常非常爱妈咪,而我是妈咪给他留下的礼物,所以他要让我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爹地那么爱妈咪,为什么妈咪要离开他?”小姑娘的声音里带了控诉,“难道她不爱我妈?她是不是只爱那个小男孩!” 董夫人实在无法将当年的龌龊对着一个孩子坦白,只能无力的安慰着她,最后小姑娘哭累了,在她怀里睡了过去。 看着睡梦中还不时抽泣的小姑娘,她立刻起身:“不等明天了,现在就帮我订机票,没有航班的话申请航路动用家里的飞机吧,我马上带念歌回去。” …… 董念歌一觉醒来,已经重新踏上了西海岸的土地。 她没有质问董女士为什么要匆匆带她回来,也没有再提起任安歌的事情。 除了变得没有那么爱笑之外,她好像并没有什么改变。 董女士松了口气。 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不得不说董念歌依旧过着让大部分人艳羡的生活。 她慢慢长大了,出落得十分美丽。 作为熟悉她父母双方模样的人,都要赞一句女孩继承了爸爸妈妈的优点。 而这时候董安平留给她的财富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和累积,成功将她送上了世界财富榜前五十。 她这一生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注定可以过得十分奢侈了。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这位小公主居然选择了当明星。 无人能阻止她的决定,而小公主自带大量资金入组,一入行便成为了不少人追捧的明人。 她仿佛只是为了满足曝光的心愿,根本不计较回报。 而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作风,果然让她很快就成为了全世界时尚和娱乐圈的宠儿。 国内很快也有了一批董念歌的粉丝,且数量呈直线上升的趋势。 董念歌等待了许久的机会来了,她被受邀参加国内一次非常盛大的颁奖典礼。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照例有“为何要进入演艺圈”的问题。 这次她没有再说那些制式的回答,而是爆出了一个非常大的新闻: 董念歌自称生母无情抛弃了自己和父亲,而她成为明星就是希望生母在电视上、互联网都能看到她,看到她肖似母亲的脸,告诉母亲就算遭到了抛弃,她依旧能活得很好,活出自己的精彩。 这可是极大的八卦,尤其是董念歌提到了“抛弃”。 他的粉丝们群情激动,无比心疼小姐姐,自发的开始人肉董念歌的生母来。 没有太多的线索,但董念歌给了一条证据:母女俩长得很相似。 再加上董念歌的年纪,又能删除掉一批怀疑对象。 大家群情激奋,居然还真有人注意到了任安歌。 这也算是国内的一个名人了,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但资料也十分好找。 粉丝们列出了任安歌的生平,惊讶的发现居然对得上号。 而且仔细看董念歌与任安歌的眉眼,真是惊人的相似。 最后有人反应过来:看看小歌儿的名字,念歌念歌,不就是思念任安歌么? 对于粉丝们的结论。董念歌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然而就是这种沉默,反倒让粉丝们更加确认了。 任安歌的生活出现了极大的困扰。 如今互联网太发达,网民们总能找到她的蛛丝马迹,就连学校的邮箱也被咒骂她的邮件塞满了。 这里面有没有什么人在推波助澜她不知道,但确实已经影响了她正常的生活。 顾千帆自然有找人删帖和引导舆论,但在互联网上想要彻底压灭某个言论实在不容易。 最后竟然发展到有人不知如何潜入到他们住的地方,给门上泼油漆。 顾辰星在学校因为有人骂任安歌而打架,双方都受了伤 …… 此类事情数不胜数。 原本并不想理会这些破事,最后任安歌没办法,只能提出开一个辟谣的记者招待会。 番外三 董安平的妄念(11) 顾千帆并不同意。 那件事情对任安歌来说当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他不希望安安要在大众面前自己揭开伤口。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我已经没有什么恐惧了。”任安歌却道,“我有你,有辰星,你们就是我的铠甲,只要你们和我站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我当然和妈妈站在一起。”顾辰星大声表态。 顾千帆:……这么多年,儿子依旧专门跟自己争。 任安歌摸了摸儿子的头,笑得很恬淡幸福:“辰星真是太棒了。” 然后又看向顾千帆:“千帆,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直接说清楚,至于之后大家信不信,我们不能控制,也不必在意了。” 最终她成功说服了顾千帆,又或者说,一直以来她想要做的事情,顾千帆都会支持。 顾家运转起来,很快就筹备了一场参与者众多的记者招待会。 往常顾家有什么消息发布,感兴趣的一般是金融方面的媒体,但这次却破天荒的来了许多娱记。 一个硕大的展厅被挤得满满当当,外头还有不少自发聚集的“鸽子”,他们是来为董念歌抱不平的。 黑色豪车停在酒店门口的时候,不少粉丝拿出饭圈那一套,准备上去围着任安歌喊口号,一定要让她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然而车门打开,鱼贯而下的是身穿黑西装的保镖。 跟着又一辆豪车停下,这次总是正主了吧? 然而又下来几个保镖。 一辆一辆车过去,最后保镖人数达到了惊人的三十多人。 他们分两列排开,将粉丝们拦得严严实实。 自然有人不死心,想要强行突破这堵人墙。 然而吴四带着这些保镖们愣是一动不动,不管身后的人群如何拥挤,他们始终坚持在中间维持了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 终于又有一辆车缓缓驶来,顾千帆先下车,然后为妻子开门。 顾辰星自己从另一侧跳下车,蹬蹬蹬跑过来牵住妈妈的手。 这些粉丝们一看任安歌露面立刻群情激动,各种咒骂声传来。 甚至有人摸出了武器——鸡蛋和菜叶子什么的。 然而还没等他们扔出来呢,顾千帆严厉的声音响起:“今日谁敢对我太太做出过分的举动,顾家一定会追责到底。” 他本就是有名的冷面总裁,此时气场全开,颇有阎罗的驾驶。 粉丝们多是姑娘少年,哪里敌得过顾大总裁的气场,连口号的声音都弱了下去。 顾千帆回身护住任安歌,一家三口飞快通过。 他们即将进入酒店大门的时候,粉丝们才反应过来,又高声咒骂起来。 顾辰星忽然转身,大声道:“你们污蔑我的妈妈,还说脏话,你们才是没有父母教养的小孩!” 任安歌哭笑不得,将气鼓鼓的小孩儿拖走,没有给这些粉丝一个眼神。 记者们早已做好准备,当事人一出现,长枪短炮立刻对准了任安歌。 “小顾夫人,听说您与董念歌的父亲董安平,在大学的时候就走得很近,对方多次向您表白,请问你们是不是在那时候就有了感情呢?” “董念歌与你的面容十分相似,请问你们真的是母女吗?” “您为什么要抛弃自己的亲生女儿,是因为董家不如顾家的实力吗?” “顾总是否知道这段往事呢?” 各种不怀好意的问题抛来,顾千帆直接黑了脸。 娱记的这番架势是他们都没体会过的,任安歌也有些脸色发白,下意识握紧了丈夫和孩子的手。 顾千帆立刻道:“是不是觉得不舒服了?要不我们现在就走。” 他不在乎任何事,只希望安安不要受到任何伤害。 任安歌摇摇头:“我没事。” 见她坚持,顾千帆只好冷冷道:“之后会给大家提问的时间,现在请遵守现场秩序。” 任安歌坐到了台上,虽然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却依旧平淡,一双明亮的眼睛毫无怯意,只淡淡看着闹哄哄的记者们。 慢慢的现场安静下来。 不少人心中升起一个念头:这样一个气质淡然的女人,应该做不出那样的事情吧? 任安歌开始说话了,她从与董安平的相识开始说起,讲到两人毕业后各自工作,又讲到自己被董安平绑架囚禁。 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少人眼色变了。 毕竟绑架囚禁这种字眼,是很容易让人浮现连篇的。 任安歌仿佛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只继续婉婉道来。 “我被董安平囚禁的那段时间,他请人给我做了取卵手术,之后我被千帆救出来,因为身体状况不好,所以一直在医院进行治疗,之后董安平失踪,而那些被取走的卵子到底去了哪里,我们并不知道。” 任安歌笑得有些苦涩:“现在看来,或许我们知道卵子的下落了。” “你说谎!”记者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董念歌摘掉帽子,站在人群中怒视任安歌:“你说谎,你为了自己居然这样污蔑我爹地!他那么爱你!他到死都爱你!你为什么要污蔑他。” 她今天没有化妆,两人看上去更像了。 年轻的姑娘泪水长流,看向任安歌的视线仿佛利刃。 任安歌缓缓站起来,两个相似的面容遥遥相对。 记者们拼命按动快门。 良久,任安歌才缓缓道:“我有没有说谎,你可以出去找董家人询问,或者去查以前的事情,当初我被绑架,这件事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后来被千帆压下了热度,但还是能查到一些当初的报道。”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的父亲。” …… 记者会是现场直播,无数人都看到了这场母女间的对峙。 虽然没有任何直接证据出现,但大家已经默认两人的关系了。 顾家新闻官表示,总裁和夫人,以及顾家其他任何人,都不会继续就此事发表任何言论。 但慢慢的也有一些消息传开。 当初顾千帆与任安歌有多甜蜜,许多人都是亲眼见证过的。 而董念歌果然去差了过去的事情,她找到了许多认识父母的人,最后甚至找到了已经结婚的莫宇和田酥酥。 突然有一天,鸽子们看到了她的退圈说明: 我进入娱乐圈的初衷,其实就是想给“狠心”的母亲一个教训,然而事实竟然如此不堪,我无法责备宠爱我如珠似宝的父亲,但也要对母亲说一声抱歉,对喜爱我大家说一声对不起。 她彻底消失在大众的视线里。 就在退圈说明引起轰动的时候,任安歌收到一条未记录号码的短信: 对不起,以后不要相见了。 董大少的故事到此结束了,希望小念歌未来过好自己的人生,过去的错误就随着董安平的死亡结束吧。接下来是肖浩青的番外故事啦~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 肖浩青早就知道自己家里和罗家是“世交”,也听妈妈说过,罗家的家境比自家差很多。 妈妈说起罗家人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优越感。 但偶尔也会感叹,那一家子人还算有骨气,没有光想着从他家捞好处,所以还能处处。 当然,这话是不能当着爸爸的面说的,否则他爸爸会发火。 在他十二岁那年,之前都是独自去罗家的拜年的爸爸啊,决定带着他一起去。 于是他第一次见到任安歌。 一个十岁的黄毛丫头。 在路上爸爸就跟他说了,任安歌的妈妈刚刚离婚,她和妈妈一起寄住在外公家里,让他多和任安歌说说话,不要提起他们家的伤心事。 肖浩青本来对此不屑一顾的。 从小到大,他都特别受异性欢迎,幼儿园里信誓旦旦要做他媳妇的小女孩都有好几个呢。 这样的黄毛丫头,凭什么让他去安慰呀。 肖浩青到了罗家后,表现得规规矩矩,一副跟小妹妹做朋友没兴趣的架势。 而任安歌也并不热情,大人们热闹的寒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 肖浩青在屋子里待烦了,便说要出去看烟花。 爸爸嘱咐他就在院子里不要到处乱跑,他一口答应。 实际上出了门却直奔顶楼。 去院子里看有什么意思,天台上视野才好呢。 这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多了,黑黝黝的天台上十分冷静。 肖浩青迈着轻快的脚步走上天台,马上就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居然是任安歌。 “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吓死了人!”他拍着心口抱怨。 然而任安歌并没有理他,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继续保持仰着头的姿势。 刚刚不想理她,这会却又忍不住说话:“你也到天台来看烟花?” 边说边走过去,注意到她的姿势。 正要问她为什么不理自己呢,恰好云层飘开,一抹清冷的月光柔柔洒落下来。 银色的月光落在小姑娘的眼睛里,仿佛一抹泉水在眼中激荡。 肖浩青直接看傻了。 从那一刻开始,任安歌在他眼里仿佛自带了柔光特效,永远都是那个月色之下精灵般的女孩。 肖浩青变得特别喜欢找任安歌玩,小姑娘也慢慢打开了心扉,两人成为了很好的玩伴。 父母因为工作原因外出,正发愁该拿他怎么办,肖浩青主动提出来: “问问罗爷爷,我能不能暂时住他家。” 罗家爽快的答应了。 肖浩青天天和任安歌玩在一块,早上一起吃饭、出门,任安歌的学校先到,他跟小姑娘说再见,然后再去自己学校。 晚上放学,小姑娘会在校门口等着自己,两人再携手回家,吃过饭一起做作业,直到该睡觉的时候才分开。 肖浩青觉得很开心。 因为两个孩子的关系不错,两家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这份友谊一直到肖浩青高考完。 他的成绩一般,只进了一个很普通的学校,虽然没有离开c市的范围,但坐车也需要个把小时。 而且大一新生统一要求住校,他不能常常去找任安歌玩了。 到了大学眼界变得更开阔,少男少女们情窦初开,肖浩青忽然变得特别忙碌起来。 太多的女孩子从各种途径约他,从小就受欢迎的人也感觉有些“乱花渐欲迷人眼”。 他有了第一个女朋友,初尝了恋爱的甜蜜,对儿时的玩伴越发没空探望了。 是什么时候对任安歌产生了别样的心思呢? 肖浩青想,大约是那一日吧—— 那是初夏时分,蝉鸣扰人,他与第四任女朋友楚红,以及一群朋友说说笑笑走在街头。 前面出现了一扇熟悉的铁门,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忽然想起来。 这不是任安歌读的学校嘛。 那个新年的夜里,精灵一般的小姑娘不其然的浮上心头。 他们已经快三个月没见过了,任安歌即将高考,而他更忙。 死党,女友,还有那些不断对他递出橄榄枝的女孩们,占据了他几乎全部的注意力。 但这会他忽然挺想看看小姑娘的,马上就要和千军万马一起挤独木桥了,或许应该跟她加一声油。 他突然停下了,楚红拉着他的手摇晃着:“浩青,停下做什么啊?” “我有个从小认识的朋友在这儿读书,看时间也快下课了,打个招呼再走。” 朋友们起哄:“从小认识的?男的女的啊?” 他看了一眼女朋友,见她涂着口红的嘴唇不经意抿紧,大约是很在乎这个答案的。 可他觉得没必要说谎,反正一会见着任安歌也肯定要跟大家介绍的。 所以他十分爽快地道:“女的女的。” “哇哦——”青春期的男孩们不管不顾的起哄。 而他的女朋友则带着淡淡的醋意:“原来还是青梅竹马啊。” 肖浩青眨眨眼没说话,青梅竹马吗?他和安安好像确实也能算得上。 只是这个词多少带了几分旖旎的色彩,仿佛一起长大的两人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可是肖浩青觉得,他跟任安歌不来电。 从小到大两人一块儿玩的时候,任安歌从来不捧着让着他,下棋也好打电动也罢……她从来都是全力以赴。 这可不是他喜欢的女孩儿。 他更喜欢柔情似水,容貌艳丽,还特别体贴他的。 正想着呢,学校里传来铃响,没过多久穿着校服的学生们涌了出来。 “这么多人,能找得到你那小青梅吗?” 不管是好友还是女朋友,都睁大眼睛在人群中逡巡,大家对能让他特地停下来等的小姑娘都挺感兴趣。 肖浩青却很有把握:“她高三了,最后一节课差不多还要十几分钟才下课,然后出来吃个饭又要回去上晚自习的。” “你还知道得听清楚。”楚红的醋意都快掩盖不住了。 肖浩青嘿嘿一笑:“我们两家经常来往的,虽然我这段时间没回家,但我妈偶尔跟我念叨。” 念叨的内容他却不愿意说。 妈妈老夸任安歌读书用功,言下之意就是自己当时太松懈了。 肖浩青撇撇嘴,低头看了看手表。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2) 再抬头时,便看到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只用一条红绸子缠着做装饰,侧脸虽然还很青涩,却已经带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丽来,不是几个月没见的任安歌又是谁。 他忽然想起那句“女大十八变”来。 原来女孩子真的这么神奇,不过三个月未见,记忆中的人就有些不一样了。 肖浩青刚要打招呼,忽然看到任安歌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很美的笑容。 他下意识顺着任安歌的目光看向另一个人。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脸色带着一抹不太健康的白,眉眼十分柔和,不知说了什么,两人都一同笑弯了腰。 肖浩青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觉得不悦到了极点。 他突然迈开脚步,把好友和女朋友都甩在身后。 离得近了,他大声打招呼:“安安。” 任安歌好像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在这啊?” “我怎么不能在这?”肖浩青嘴角一勾,“这么久没见了,挺想你的。” 这话说得有几分暧昧,任安歌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 肖浩青却只瞥着那个男生,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笑:“那我先去吃饭,你们聊。” 任安歌皱眉:“不是说好一起吃吗?” “你跟朋友不是好久没见了吗?没事,我们明天再一起。”他迈开两步挥手,“晚自习见,我给你带奶茶回来。” 见他已经走远了,任安歌也只好挥挥手。 转而看着肖浩青,颇有些无奈:“我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现在要赶紧去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肖浩青还没说话,便感觉柔软的胳膊缠上自己的手臂。 楚红笑着问:“浩青,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任安歌这才发现后头还跟着一群人。 目光疑惑看过去。 肖浩青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但大家已经都凑过来了,只能介绍了一下。 末了补充道:“都是我好朋友,一起吃饭吧。” 任安歌知道他的少爷脾气,不按着他的意思来还不知道要纠缠多久,所以干脆地道:“随便随便,快点就行。” 要快就不能吃点菜了,最后一行将近十人坐进了学校旁边的盖码饭店里。 这种小店的卫生状况便不能有什么高要求了,永远油腻腻的桌面,地上也滑溜溜的,空气里浮着各种葱姜蒜刺鼻的味道。 楚红一进店就皱起了眉头。 她也是家境优渥,从小到大出入的都是较为高档的场所,这种就比街边摊好一点的店铺,她从来没有进来过。 见肖浩青兴致勃勃在跟任安歌说话,压根没注意自己,她忍不住推了推他。 “怎么了?” “浩青,这里太不卫生了,要不我们请小安去华天吃饭吧。” 华天是c市最好的酒店之一。 已经看好要点什么口味的小姑娘动作一顿,片刻后若无其事笑:“你们一开始也没打算在这吃饭吧?要不你们还是按计划去玩吧。” 她扯了一截卫生纸擦着桌上的污渍:“我一会还要回去上晚自习,就不跟你们去了。” 肖浩青皱眉:“就是知道你要赶时间才陪你来的啊,老板,点单。” 饭店老板麻溜地拿着小本子过来了。 站定后第一句话就是笑:“这位美女别看我们这小,卫生肯定能保证的,这么多学生伢子在我这吃饭呢,要是不干净吃坏了那我的生意怎么做得下去哦。” 楚红又尴尬又不悦,当即反驳:“你看看这桌子都没擦干净,能干净到哪里去?” 老板不乐意了,这里又不止他们这拨客人,让人家听了还不得坏了他的名声? 所以老板也大声起来:“这桌子用久了总会有些油渍,我们可是每一桌客人离开后都好好擦了的,再说了,附近这么多人吃饭都没事,就你事儿这么多,都坐在我这小地方了,装什么大小姐呢。” “你……你说谁装呢!”楚红差点跳起来,心中更是不忿到了极点,“你这就是不干净还不让人说?” 两人竟然吵了起来。 不过这种小店里环境确实一般,楚红天然便占据了优势。 加上她说话刻薄,老板竟然吵不过她。 然而吵不过,老板却能不做他们的生意,当即哄人:“走走走,我这小庙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都给我滚,老子今天不做你们的生意。” 他连推带赶,愣是将一群年轻人都推出了店铺。 转身回去后还嘟囔:“真是晦气,什么玩意儿。” 楚红气哄哄的一把挽住肖浩青:“浩青我们走,这种店子真的不能吃,回头生病怎么办?” 肖浩青皱着眉头,也觉得丢了面子,于是道:“走吧安安,我今天请你吃大餐。” “不必了。”任安歌看了看时间。 本来离开学校的时候因为和老师讨论一道题目就晚了一些,现在这么一闹,她再不回去就赶不上晚自习了。 “我回去上课,你们自己去吃饭吧。” 她转身要走, 手腕却被人抓住。 肖浩青不依:“你还没吃饭呢,饿着肚子怎么学习。” 楚红的视线就像利箭,咻地刺向两人肢体接触的部分。 任安歌察觉到她的注视,立刻用力甩开他,冷冷道:“我没吃上饭是谁的原因啊?肖浩青,你都跟朋友们约好了,干嘛突然起兴找我吃饭?” “我……”肖浩青一时语塞,他还真是一时兴起。 任安歌板着脸跑了,压根没再看他们一眼。 说来也巧,远远看着她跑到校门口,正好遇到之前那个男生。 两人说了几句,男孩把手里的奶茶地给她,转身跑开了。 任安歌显然因为迟到有些不安,却还是在门口焦急地张望。 没多久男生跑回来,手里多了一份煎饼果子,两人就一起回了学校。 肖浩青看着这一幕,不知不觉脸色阴沉下来。 楚红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酸溜溜道:“人家有人对她好,你不用担心她没饭吃了。” “……走吧,我们去华天。” “好啊,今天你请客?” 肖浩青扭头就走:“我请就我请。”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3) 紧张的高考结束,高三学子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许多孩子都选择在这个没有任何作业的架起出去旅游。 任安歌的同学也有许多参加毕业旅行的。 当然也有人邀请她,可都被她婉拒了。 “安安可以和同学一起去旅行啊,”罗君惠劝她,“家里这个费用还是出得起的。” 任安歌笑笑:“不了妈妈,好容易考完试了,我已经在一家雕刻店找了兼职,好久不拿刻刀手都生了,我想好好练练。” 知道女儿确实喜欢雕刻,罗君惠也没办法更多的劝说,只能嘱咐她如果有什么活动想参加一定要去。 任安歌口口声声答应了,却没有参加任何活动。 除了偶尔出去和同学一起吃饭,她几乎就是在打工中度过。 暑假过去一周,这日回家后给自己洗漱完,她习惯地打开电脑登上qq。 一个好友申请跳出来,上面只有一行字: 姓肖,加不加你看着办。 任安歌心思一动,猜到了这是谁。 随手点了通过,那边立刻就来了消息:你知道我是谁? 任安歌:肖浩青,你干嘛换qq。 肖浩青:那些人天天加我太烦了,弄了个新号,可不要给我泄露出去了。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你的朋友我认识几个?泄露给谁啊我。 肖浩青:考完试轻松了吧? 任安歌:还行。 肖浩青:明天出来玩吗? 任安歌:我要打工。 之后肖浩青很自然的问她打工的地址。 如果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她打死都不会说。 只可惜任安歌猜不到。 于是等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前面柜台的小姐姐激动地跑进来:“安安,快去外头看看。” 不等她回答,扯着她就跑。 被迫跑到前面,任安歌顿时死鱼眼。 肖浩青靠在车上,几乎完美的容貌引得无数目光落在他脸上。 后备箱是打开的,里面塞满了香槟玫瑰。 任安歌一怔。 “是不是很惊讶,我还记得这个?”肖浩青抽了一支出来,走过来递给她。 迎着任安歌的目光,他忽然笑了笑:“你喜欢香槟玫瑰不喜欢红玫瑰,喜欢吃小龙虾可是很讨厌自己剥壳,奶茶只喜欢三分糖,喜欢不下雨有风的阴天,梦想中的城市是苏州……我都记得的。” 任安歌面无表情:“肖浩青,你说这些干什么?” “当然是为了告诉你,你的事情我都记得很清楚啊。”他将那支花塞进任安歌手里,“看不出来我在追你吗?” “……我还要工作。” 任安歌觉得尴尬癌要犯了,尤其是迎着周围的目光,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而刚转身就被人扯住。 “肖浩青,你放开我!” 她挣扎,然而成年男人的力量很难抵挡。 直接被塞进了副驾驶,肖浩青咔嚓把安全带给系上,冲着店铺喊了一声:“老板,这个员工我先借走了。” 这家店的老板也是个玩心重的,居然挥挥手:“行,玩得开心的!” 更有人戏谑地喊:“祝你们幸福。” 任安歌脸红得快滴出血来,想要解开安全带下车,肖浩青已经咔嚓把车门锁了。 下车无果,她无奈地坐好:“肖浩青,你到底要干嘛?” “追你啊。”他说得轻松。 “我记得你有女朋友。” “你高考前就分手了。” “……那你也不用担心没女朋友,拜托别耍我。” “谁说我在耍你?” “据不完全统计,”任安歌面无表情,“不到两年时间,你已经换了四任女朋友,肖浩青,我没兴趣跟你玩恋爱游戏,麻烦你去找别人。” 车辆停在江边,肖浩青扭头看来:“你觉得我在玩?” “难道不是?”任安歌不耐烦地扭头,“你……” 眼前是急速放大的脸,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感觉嘴唇被咬了一口。 “再说还咬。”肖浩青退回到驾驶座,舔了舔嘴唇笑得十分嚣张。 任安歌简直要气死了,这可是自己的初吻! 飞快下车,她扭头就走。 然后又被扯住,肖浩青直接拖着她到了江边,笑眯眯问:“还记得这里吗?” 其实是记得的,可任安歌现在不想陪他回忆青春,冷冷道:“不记得。” “不记得我帮你回忆回忆。” 肖大少爷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两人的过去。 任安歌故作不耐:“你说这些陈年烂谷的事情干什么。” “什么陈年烂谷,安安,你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肖浩青捂着心口。 翻了个白眼,任安歌却没有继续打击他,反倒叹了口气,忽然态度缓和:“肖浩青,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要喜欢我早就喜欢了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早喜欢你了呢?” 任安歌气结:“你早喜欢我还能谈那么多女朋友?” “你吃醋?” “吃你个大头鬼。” 她发现真的无法沟通,转身又要跑。 这次直接被抱得紧紧的,肖浩青笑得邪气:“她们追我的,我之前不懂,觉得追我的漂亮女孩,干嘛不同意?反正吃亏的又不是我。” “不过那天看到你跟那个男同学有说有笑的,我发现我快炸了。” “这感觉别人都没有过,就算看到她们的前任来纠缠,我也没这样的感觉。” “那天回去,我做了一晚上的梦,全是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任安歌,从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你总是惹我生气,害我没察觉自己的感情。” 任安歌气得跺脚:“这么说你还怪我了?” 她一扭头想要好好掰扯掰扯这个问题,谁料两人靠得太近,唇角就这么擦过对方的嘴。 任安歌惊呆了。 肖浩青也是一顿,忽儿笑道:“这是你送上门来的。” “什么?我没有……呜呜呜……” 嘴被狠狠堵上,毫无经验的小姑娘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被攻城略地失了反抗的力量。 好容易挣脱出来,任安歌觉得自己嘴唇都肿了。 又羞又气,她大吼一声:“肖浩青你个混蛋!” 跟着飞快跑了。 肖浩青这次没追,站在原地缓缓笑起来。 果然,这个吻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激烈心跳。 安安,你跑不掉的。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4) 任安歌从来不知道,肖浩青不要脸起来居然如此厉害。 很快整个罗家都知道,两小无猜的竹马看中小青梅了。 任安歌:呸,谁跟他两小无猜。 她觉得吧,肖浩青之前女朋友换得那么勤快,在家里人看来,应该不算一个好男朋友的选择。 然而……肖浩青居然神奇的在长辈眼里形象都不错。 周末她和妈妈一起去外公家吃饭,一进门看到那张笑脸,她便有扭头就走的冲动。 肖浩青平时不都是一副酷酷的面无表情吗?为什么在外公家笑得跟小白兔似的? 倒是她因为看到人就跌脸,反而被外婆说了几句。 任安歌委屈,还说不出来。 肖浩青这时候就来装好人了:“您也不要说安安,可能是我最近……最近做得过火了点,让安安尴尬了。” 任安歌瞪他,意思是你也知道! 但人家还没说完:“可我好容易等到安安成年了,又彻底认清了自己的感情,实在是等不及了。” 任安歌忍不住看天,万里晴空一望无垠,只恨老天怎么这时候不劈一道雷下来,让肖浩青见识见识。 这话说得肉麻,大人们齐齐无语。 但肉麻劲过去后,他们的觉得这小伙子,连这种话都敢当着女方大人的面说,看来是真的下了决心。 不然以两家的密切关系,不真心的话可是会被揍的。 外婆更是以前开始,对肖浩青的感觉就特别好,谁也不知道她确实幻想过两家孩子结亲。 于是吃饭的时候,她非常热情且坚决的把肖浩青和任安歌安排坐在了一块。 肖浩青也确实够脸皮厚,当着一桌子长辈的面盯着任安歌不错眼,一点儿也不害羞。 罗君惠本来坐在任安歌另一侧,都跟着有些受不了了。 等菜上齐了,他二话没说先给任安歌夹了一筷子菜。 任安歌很想说我不吃,但低头一看,肖浩青夹的是她很喜欢吃的东西。 这个喜欢全家都知道,她还真没法说谎。 肖浩青笑眯眯的:“安安你天天打工,放个假反而瘦了,多吃点补补。” 只想跟她对着干,任安歌气呼呼地:“我减肥,不吃。” 话音未落惹来罗君惠的不满:“你用得着减什么肥,别胡来,健康最重要。” 任安歌颇有种今天带的都是猪队友的感觉。 …… 吃过饭外婆开始赶人:“你们年轻人出去玩儿去,别再这影响大人聊天。” 任安歌:外婆你这办法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然而明显又怎么样?她一个小辈还不是得听? 任安歌被迫和肖浩青一起出了门。 但她并不打算跟厚脸皮的肖少爷一起浪费时间,刚出院子便打算告辞。 可肖浩青又一次把人强行塞进车里,并且在任安歌抗议挣扎的时候出言威胁: “不听话我现在就亲你,顺便拍张照片发给家里看。” 他说的家里,那肯定不是肖家。 任安歌简直要被气死了,可这会被他塞在副驾驶,唯一的出口让人堵着,而且她还知道,肖浩青真干得出这种事。 她只能自己扯过安全带系上。 肖浩青这才笑着关了门,绕到驾驶座开车。 “你又要带我去哪?” “你马上要上大学了,给你置办一生开学迎新会的行头去。” “不用,我不参加什么迎新会。” 任安歌冷冰冰的,说的却是实话,她确实不打算参加什么迎新晚会。 “那可不行,小安安长大了,是个漂亮姑娘,怎么能不惊艳一下众人呢。” “我没有这种爱好。” “那天我也会去。”肖浩青自顾自地说,“所以我们的打扮一定要让他们一眼就看出来,你已经名花有主。” 任安歌瞪他:“肖浩青,你能不能要点脸?” “不能,”他答得十分顺畅,“我要你就行,要脸干什么?” 无法控制的脸红,任安歌说不清到底是生气更多还是羞涩更多。 最后还是被他扯到商店,导购热情的取了一套又一套的情侣装出来。 任安歌只是摇头,死活不肯去试衣服,甚至想伺机逃走。 结果被肖浩青察觉意图,紧紧扣住她的肩膀直接把人推到试衣间前面。 “刚刚那套刺绣旗袍很不错,去试试。” 任安歌拒绝。 肖浩青垂头弯腰在她耳边低声:“要不你自己去试衣服,要不我帮你试。” 灼热地温度包围了她,任安歌吓了一跳。 现在她才真正的发现,记忆中一同长大的男孩,早已褪去了青涩,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热情,亦有欲望。 她忽然不敢反抗了,怕这个疯子真能做出当众跟她挤进一个更衣间的离谱举动来。 肖浩青坐在正对更衣间的位置上,没几分钟便有大胆的女孩上来搭讪。 他漫不经心的拒绝她们交换联系方式的要求,眼神一直落在任安歌那间更衣间的门上。 门框忽然一动,然后缓缓被推开。 肖浩青立刻站了起来。 任安歌垂着头走出来,姿势颇有些不自在。 她从来没穿过这样的衣服,这会只觉浑身哪哪都不自在。 肖浩青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被阴影笼罩的女孩缓缓抬头。 店铺的射灯映在她眼中,那个夜里仿若月光精灵的形象无比清晰,最后与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肖浩青喉结滑动,忽然无比后悔。 这套衣服,实在太折磨人了。 导购却在一旁夸奖起来:“天哪,这是穿上本店旗袍最合适的客人了。” 她热情地引着任安歌到全身镜前,又自作主张地取来了一双高跟鞋。 “您一定要换上这双鞋子试试,真的太美了。” 任安歌敌不过她的热情,只得穿上那双鞋。 镜中人是自己吗?她简直不敢相信。 双目含春,脸颊微红,纤腰长腿…… 原来自己真的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身后忽然出现肖浩青的身影,任安歌从镜中与他对视,清楚地看到他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 温热的手掌搭在她肩上,肖浩青低声道:“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嫉妒你未来的同学了,我当初应该更努力一点读书,考到你们学校守着你才对。”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5) 片刻的沉默,任安歌忽然用力挣开他,淡淡道:“你倒是挺自信。” 肖浩青哈哈大笑,转身要去刷卡。 “我不买。”任安歌自然拦他。 只可惜忘了脚下是第一次穿的高跟鞋,才走了两步就直接脚踝一歪。 眼看便要跟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时,肖浩青反身接住了她。 经典而狗血的一个姿势。 四周传来低低的笑声,任安歌没办法控制自己脸红了。 “乖乖去换衣服。” 扶着她站住了,肖浩青飞快往柜台走。 任安歌这下不敢强行追赶了,只得小心翼翼回去将衣服换下来。 离开那家店之后,又被强行拉去手机店。 “挑一个吧。” 任安歌满脸问号:“我要手机干什么?宿舍有固定电话,回家也只要一个小时。” “我想跟你煲电话粥,宗占着寝室的固定电话不好吧?” “……肖浩青,你真的想太多了。” 任安歌扭头就走。 这次倒没被拦住,肖浩青甚至没有追上来。 她摇摇头,找了个公交站坐车回家了。 谁知晚上母女俩刚准备吃饭,家门就被敲响了。 任安歌开门一看,居然又是阴魂不散的肖少爷,立刻就要关门。 肖浩青及时一拦,大声道:“罗阿姨,我是浩青。” “浩青啊,”罗君惠一看女儿那样子忍不住憋笑,“安安快让人进来呀。” 任安歌冲他瞪眼,然而脸皮厚度超过十级的男人却只是挤眼睛笑,做口型:“再不让我进去,罗阿姨一定会批评你的。” 无奈只能让开,肖浩青提着东西就进来了。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罗君惠连忙招呼,两个年轻人却不知道,他们离开之后,外婆有多满意这个外孙女婿,千叮万嘱让罗君惠一定要劝安安接受。 肖浩青大大方方的将东西放下,诚恳地道:“罗阿姨,安安不是要读大学了吗?我跟家里商量了一下,我们也没有别的东西好送,就买了一套迎新会上的行头,再买了一支手机,祝贺安安考上心仪的大学。” “这……这怎么好意思。”罗君惠连忙推拒,“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接受。” “不贵重的,罗阿姨,我爸可是说了,要是这礼物送不出去,就只能俗气的拿钱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大红包,看那厚度,里面怕不是装了四五千块。 那这更不能收了,最后罗君惠没办法,只能指着那几个袋子道:“那这几件礼物我们收下了,红包你赶紧收回去。” 肖浩青这才将红包收回兜里,趁罗君惠看不到的时候冲着任安歌挤眼睛,那意思很明确: 看,我还是有办法将东西送给你吧。 任安歌气得仰倒。 心中却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使用肖浩青送的这些东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到了大学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象牙塔也不是那么单纯美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且这个江湖有时候小得离谱。 谁能想到一个寝室里居然还有肖浩青的小迷妹呢? 准备来说,是室友的姐姐是他的第二任女朋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妹妹见过他一次,从此就沦陷了。 说来也巧,任安歌与肖浩青的学校虽然隔了三十多分钟路程,却在同一个方向。 所以开学那日肖伯伯主动提出开车送他们。 任安歌当然不想同意,实际上她甚至后悔报考了这所大学,巴不得离肖浩青越远越好。 但罗君惠劝她。 东西多,地方也有点远,没有人帮忙母女两人还真不好搞定。 任安歌只好同意了。 结果当日周曼如也一起,任安歌只好和妈妈、肖浩青一起挤在后座。 妈妈当先上了左边的门,肖浩青二话不说钻到中间。 任安歌一脸无语:“我要做中间。” “你不是容易晕车吗,靠窗户会舒服一些。” 任安歌:…… 见大人们都看着自己,她只好无奈地坐到了右边的门边上。 刚开车没多久,便感觉自己这边越来越挤了。 看了一眼前座的肖伯伯夫妻,她压低声音:“你别挤我?” 肖浩青也同样低声:“那我总不好挤罗阿姨吧。” 竟然无法反驳。 生气! 前方右拐,大家的身体便随着有点右歪。 任安歌只觉手一热,竟然被肖浩青顺势握住。 “放开!”她低声警告。 “不放。”肖浩青慢悠悠的,“我爸妈可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你别闹,闹出来我就顺势让他们知道。” “肖浩青,你怎么越来越无赖了?”任安歌瞪他。 “你赶紧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不用这样了啊。” 倒还是她的责任吗? 任安歌十分无语,手又挣扎不出,一路上只能任他握住,还怕被周曼如发现,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过好容易到了学校,大家要下车了,这才结束了煎熬。 印象中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少爷居然主动拿起任安歌的行李。 周曼如的眼神立刻就充满了疑惑。 深知这位周伯母把自个儿子看做神仙,任安歌连忙道:“我自己拿就行,你歇着吧。” 然而肖浩青一躲:“你不要破坏我的形象啊,女孩子拿行李我空着手,让其他美女看到了怎么想我?” 说着就当先走了。 肖伯伯拿起剩下的行李笑:“没事,男孩子提点东西累不着。” 走出十几步远的肖浩青已经在喊:“你住哪里?快带路啊。” 任安歌无奈,只能紧赶几步去带路。 一路帮忙将行李送到寝室,就这样被小迷妹看到了肖浩青。 人当时就激动得大叫了一声,连忙做自我介绍。 而肖浩青对她却全无印象,且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兴趣。 反倒很郑重介绍任安歌,还十分暧昧地说“这是我十分重要的人,希望大家多多照顾”。 感受到小迷妹刷就变了的目光,任安歌真的很想锤死肖浩青。 这丫的不是在追她,是想让她四面楚歌吧? 等东西放好,肖浩青和肖伯伯也要走了,他也得回学校去。 任安歌出于礼貌——对肖伯伯的——将人送到走廊,便看到那个瘦高的身影背对着她挥了挥手,然后才回头露出个笑容来。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6) 与小迷妹的不对付从开学那日就埋下了种子,之后尽管任安歌一再忍让,但对方步步逼近,从最初的冷嘲热讽,到弄清楚她家境一般后,竟然诬陷她偷自己的东西。 任安歌当然不会承认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可小迷妹张嘴便是:“不是你会是谁?咱们寝室就你家最穷,也不知道你怎么把肖浩青迷住的,说不定你就是知道自己这样子跟浩青哥哥长久不了,所以才想用点儿好的护肤品呢?”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看到男人就走不动?”任安歌怒火中烧,“说我偷用的护肤品,拿出证据来,不然你就是污蔑。” “我污蔑?”小迷妹仿佛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你也不看看自己,我会污蔑你出?再看看大家的桌子,我们几个用的东西档次都差不多,谁会去偷别人的用?哦对了,你肯定不知道每个人肤质不同,适应的护肤品也不一样,谁会去用别人的啊,万一过敏了不是得不偿失?所以这个寝室也只有你会偷用了。” 任安歌能感觉到其他人的打量,难以言喻的羞辱感升起。 她家里是不富裕,却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从小到大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恰好这时候手机响起,小迷妹和她一起看过去。 肖浩青三个字在屏幕上闪闪发亮。 火气蹭地冒头,她抓起电话抿了抿唇,好容易平静的说了一句:“肖浩青,请你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你已经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困扰。” 不等对方说话,她就啪地挂了电话,瞪着小迷妹一字一顿:“如果你有证据,就拿出来看看,如果没有,你敢再污蔑我一句,我们就去见辅导员。” 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对于找辅导员这件事还是有所畏惧的,小迷妹嘴唇嗫嚅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出声了。 任安歌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在将肖浩青的号码拉黑以后,她下定决心再不理对方。 然而她显然低估了这位少爷的决心。 当天入夜的时候,她洗完澡正在寝室看最新一期的雕刻艺术,忽然听得走廊里一阵骚动。 室友们突然涌到窗户边探头往下看, 任安歌不喜欢凑热闹,便也没有在意。 楼下忽然想起了唱歌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听着很有些耳熟。 任安歌心中一沉,很有种当场消失的错觉。 “任安歌,你快来看,那个帅哥在楼下唱歌。” “我的天哪,好多蜡烛,太浪漫了吧。” “还有花,你们看到没有,旁边都是鲜花。” 一曲完毕,肖浩青喊:“安安,快出来。” 不少男生起哄:“快出来。” 这下任安歌想装傻都不行了。 她咻地起身,只想下去将人狠狠骂一通。 然而小迷妹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不是说跟浩青哥没关系吗?真是又当又立。” 任安歌看向她,对方却丝毫不怵,反倒十分愤怒的样子。 摔门而去,这才发现走廊里有不少人在看着自己。 她竟然在很多人的眼中看出了敌意。 任安歌恍惚,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生的爱慕居然能带来这样多的嫉妒。 可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也并没有打算接受肖浩青的追求。 耳边回荡着那句“又当又立”,她忽然有种“不如坐实了这件事,不然多吃亏”的想法。 下一秒她狠狠拧了自己一下。 任安歌,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急匆匆下楼,她只想将人赶紧带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轻快的歌声响起,肖浩青已经换了一首周杰伦的《简单爱》,手中的吉他轻轻拨动。 他一直看着寝室的出口,所以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任安歌。 视线锁定,那双桃花眼里仿佛落下了星辰,随着他露出笑容,眼底的星光也在晃动。 任安歌走过去的时候,听到不少女生发出抽气声。 有人在低声说:“要是这份告白是对我,现在让我死了也甘愿。” 任安歌有些茫然,真的如此惹人羡慕吗? 终于走到肖浩青面前,他垂头看过来,笑容满面:“听说你在寝室被人为难了?” 任安歌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身边安了探子。” “谁?”任安歌皱眉回忆,想不出到底是谁在帮肖浩青。 “傻瓜,现在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吗?”他抬手在任安歌鼻梁上刮了一下。 这个亲昵的动作又引来一群人吸气。 “你到底要干嘛?”任安歌终于想起自己的目的,“拜托你不要再扰乱我的生活了好吗?” “不好。” 肖浩青干脆的拒绝,然后深深吸气。 任安歌忽然有不妙的预感,想也不想就要阻止。 然而肖浩青极快地将吉他扔到一旁,将伸手就抓住了要阻止自己说话的手,顺着力道将人往怀里一带,跟着喊道:“你们看清楚了,是我在追求她,谁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他猛地抬头,虽然隔着几层楼,小迷妹却依旧感觉到了刀锋一般的视线。 任安歌挣扎着推开,手已经被抓住,肖浩青跨步就走:“走了,安安。”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啊?” 肖浩青要去的地方并不远,是这所学校的一片湖泊边。 这里被学子们戏称为情人湖,一到夜里湖边的草地上便坐了一对一对。 不过肖浩青却强行拉着任安歌去了桥上。 弯弯的拱桥,两边是低矮的栏杆,他就站在那个栏杆边上,看上去十分危险。 任安歌忍不住皱眉:“你干什么?要跳湖啊!” “是啊,”肖浩青耸耸肩,“今晚你不答应,我就跳下去算了。” “你有病吧!”任安歌跺脚要跑。 然而手还被人握着,肖浩青将她用力一拉,两人撞在一起,他向后退了一步,差点真的滑下桥去。 “肖浩青你疯了!”任安歌尖叫一声。 她不会游泳,到底还是害怕了。 “那你别动了,不然真把我推下去了怎么办?”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却带着笑意,丝毫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7) 任安歌嘴里倔强:“附近这么多人,你掉下去还能淹死不成?” 但到底不敢乱动了,要是两人一起掉下湖,明天还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来,她实在是怕了。 可维持这个姿势也很奇怪,她整个人都在肖浩青的怀里,咚咚的心跳声就在耳边,透过薄薄的衣裳清清楚楚传过来。 “肖浩青,你,你先松手。” “你当我傻吗?松手你就跑了。” 肖浩青语气带着笑意,一只脚踩在边缘,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依旧一派轻松,还故意道:“别怕,要真掉下去了,我一定努力托着你。” 任安歌现在是气都气不过来了,心中全是无奈。 谁能想到这人不要脸起来,居然无师自通到这个地步。 她趴在肖浩青怀里不敢动,只能好言好语商量:“我答应你绝不跑,你放开我,咱们好好谈谈。” “真的?” “比真金还真。” 终于得了自由,任安歌连忙退开几步。 肖浩青悠闲自在的在桥栏上坐下,那副摇摇晃晃的架势,看得人心惊胆战。 一时间谁也没说话,用目光较着劲。 最后还是任安歌败下阵来,谁让她脸皮没那么厚实呢。 实在无法面对“热情如火”的视线。 任安歌叹气:“肖浩青,你能不能大慈大悲饶过我?恋爱游戏多得是人愿意跟你玩,你干嘛非盯着我呢?” “我现在就喜欢你,除了你谁也不想要。”肖浩青一摊手,“你勾了我的心跑了,现在想不负责吗?” 任安歌咬牙:“你要不要脸?我什么时候勾你了。” “你独自在月光里坐着的时候。” “什么?”她一脸迷茫。 肖浩青忽然逼近:“我第一次跟爸爸去罗家拜年,看到你在屋顶上一个人坐着的时候。” 任安歌有隐隐的印象,惊讶:“开什么玩笑,那时候我多大,你又多大?早熟得太过分了吧?” “那会我当然不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但那个画面我反正一直记得。”肖浩青把人逼到桥边,双手撑住,将任安歌困在怀里,“以前当你是小妹妹,我也没往那方面想,但现在我很确定,我就是喜欢你,任安歌,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被这幅霸道的宣言气笑了,任安歌用力推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你说的我就必须听吗?” “你不听我就天天缠着你,谁喜欢你我就欺负谁。” 任安歌一阵无语,这是什么无赖的追求方式? 见她不说话,肖浩青忽然笑:“行了,我也没让你今天就答应我的追求,不过为了弥补我受伤的心灵,迎新舞会你必须邀请我。” 到底是谁心灵受伤?任安歌感觉自己的底线被一再突破。 为了摆脱现在这个尴尬的局面,她只好胡乱道:“好,请你请你。” 然而心里却想着,那天自己找个理由不去就是,让他自己玩儿去。 肖浩青似乎满意了,总算肯放过她。 但回到寝室后,任安歌发现折磨并没有结束。 小迷妹幽怨憎恶的眼神如影随形,好像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但只要对方不来惹自己,任安歌也不想多惹事端。 寝室里的气氛别别扭扭,而迎新舞会的时间也终于定了下来。 还有一周时间,大家已经开始兴奋了。 青春荷尔蒙爆棚的少男少女们,纷纷邀请看对眼的人一起参加舞会。 但任安歌这里却毫无动静。 大约是那晚肖浩青的行为,让人都误以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没有人愿意到她这儿碰壁。 任安歌松了口气,偷偷跟辅导员请假。 辅导员好心劝了她很久,毕竟迎新舞会是让大家快速熟悉起来的途径。 但看她坚持要请假,辅导员也只好批准了。 距离迎新舞会还有三天,任安歌不会参加舞会的消息不知怎么就流传开了。 而肖浩青发来信息,说那天学校里有一点事情,会直接到礼堂跟她碰面,就不到宿舍接她了。 任安歌没说自己不会去,只简单回了个好字。 等到了迎新舞会那天,她十分干脆的电话关机,躲在寝室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看了看时间, 舞会应该已经开始了,她松了口气。 谁料没过几分钟,学生会的人忽然直接找来了。 “任安歌,你既然没事,快过去帮个忙吧。” 她自然拒绝,结果学生会的人一番夹枪夹棒的,居然说如果她这样不配合集体活动,学期末的评分,学生会一定会强烈要求给她不及格。 任安歌皱眉,如果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她的成绩就不好了,她可是还指望能拿到奖学金呢。 没办法,她只好跟着学生会走。 得知并不需要她进入会场,只是要在礼堂后面帮着帮舞会上用的饮品时,她还大大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原来对她有恶意的人已经那么多了。 一箱一箱的饮料本来就重,她搬了两趟便觉得十分疲惫,寻了个隐蔽的角落想要稍微歇息一下。 刚站稳,忽然从天一桶水泼下来,任安歌毫无防备,顿时被淋了个彻底。 抬头一看,几张不怀好意的小脸一闪而过。 初秋的天气,她穿着短袖t恤和浅色七分裤,被水这么一浇便紧紧贴在身上,连内衣也隐约可见。 偏偏这时有男生一边说话一边走过来。 任安歌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也是被安排好的。 她只能双臂抱胸,尽量往阴影处躲,祈祷他们不要看到自己这幅狼狈的模样。 一个人影忽然闪出来,肖浩青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下一秒他已经脱下昂贵的西装外套,直接裹在任安歌身上,搂住她往外走。 任安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突然爆发的委屈压也压不住,眼眶一红就落下泪来。 肖浩青直接在学校旁边的酒店开了个房间,推她进去后第一句话就是:“去洗洗,我帮你去拿衣服。” 任安歌没说话,低着头进了浴室。 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发现篮子里摆着的正是那套旗袍。 肖浩青指间夹着一根烟,神色阴沉:“任安歌,你小时候挺凶的啊,怎么现在任人欺负成这样。”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8) 任安歌瞪他,心想自己遇到这些事都是因为谁啊。 仿佛猜到她心里的想法,肖浩青冷笑:“觉得这些都是我造成的是不是?可是我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有什么错?你倒应该想想,她们为什么不能接受我喜欢你这个事实。“ 为什么?任安歌觉得理由不是明摆着吗? 肖浩青家世好,人也长得好,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和千金大小姐在一起。 “任安歌,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肖浩青顺手将烟熄灭,一步一步逼近,将人困在门板上。 淡淡的烟草香有些刺鼻,又有些醉人。 他挑起任安歌的下巴,淡淡道:“被这么欺负,你就不想报仇?” 任安歌终于开口,嗓子有些沙哑:“为了报仇所以答应你?把我自己赔进去?” “有什么问题?”肖浩青笑得邪气,“我的好安安,对自己自信点,你认识我快十年了,怎么拿捏我难道还不知道?” 任安歌无奈,这叫什么话。 然而肖浩青已经吻了下来。 或许这段时间一直憋着火气,又或者是今日的遭遇让她不想忍耐,任安歌狠狠咬了他一口。 换来的却是更加狂风暴雨的对待。 终于分开的时候,肖浩青笑笑:“咱们青梅竹马,天生一对,别逃了,安安。” 看了看表,肖少爷笑得嚣张:“走吧,带着你新出炉的男朋友去打脸了。” 不得不说,打脸这个词实在绝妙。 毕竟抛开内涵不说,肖少爷皮囊绝对对得起“炫耀”两个字。 内心激烈地斗争了一会,任安歌不得不承认,她也很想看看那些人难看的脸色。 她说不上来的有点沮丧,似乎震惊于自己内心的黑暗面。 然后脑袋就被狠狠揉了一把:“发什么呆,再不动作快点迎新舞会要结束了。” 任安歌被按在桌子前坐下,就看到肖浩青以手作梳,给自己梳起头发来。 动作还挺熟练。 “你还会这个?”任安歌一脸震惊。 “伤心呀,安安还真不怎么关注我。”肖浩青嘴里咬着一枚夹子,说话声含含糊糊,“我第一任就是个妆发师,复杂的不会,简单的跟她学了两招。” 任安歌抿唇。 “吃醋了?”肖浩青将手里柔顺的头发绕在一块,笑得不怀好意。 “滚蛋。”任安歌翻白眼。 只要肖浩青别那么有侵略性,两人的相处仿佛又回到了儿时。 肖浩青哈哈大笑,将最后一枚夹子放好,凑到任安歌肩膀上低声道:“我之前喜欢比我大的,被照顾挺舒服的是吧,不过现在我只想照顾你,知道吗,安安。” 任安歌不语,起身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不得不说肖浩青的手还真巧,三千青丝被斜斜挽在脑后,镜子里的自己立刻便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刚刚进入大学的青涩女孩,带出几分女子的婉约与娇媚来。 “我们家安安可真好看呀。”肖浩青斜斜靠在桌子上,仿佛十分得意。 “谁是你们家的。”任安歌瞪他一眼,“肖浩青,这次迎新舞会算你帮我,不过你之前占我那么多便宜,大家就算扯平了。” 肖浩青勾唇一笑:“先惊艳一把那些人,再跟我扯这些吧。” 他的西装外套湿哒哒已经没法穿了,干脆将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抓乱,又送了两颗扣子,再将衬衫一边扯出西裤。 转眼刚刚的贵公子哥就成了桀骜不驯的浪子,配上那张仿佛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脸,任安歌都没忍住心跳加快了几分。 简直就是男版妲己,难怪那些女孩为了他疯狂至此。 任安歌已经能想想,自己跟他一起出现在迎新舞会上,会被多少人的目光攻击了。 肖浩青没给她多想和后悔的机会,拉着人走了。 从酒店往礼堂走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弄错了。 不用道迎新舞会,就是这一路上两人就不知引起了多少注目。 那些两人走过去后依旧紧紧黏在他们背上的视线,让任安歌十分不适应。 没忍住低声抱怨了一句:“肖浩青,你怎么不生在古代去当祸水?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呢。” 肖浩青嗤笑一声:“安安,你对自己是有什么误解? 任安歌满脸疑惑。 “看我的是多,不过你以为那些男人是在看谁?” 他啧啧摇头:“空怀宝玉而不自知呀。” 被他一说,任安歌这才注意到,还真有不少男生在看着自己。 “快到啦,公主和王子要入场了。”肖浩青侧头看来。 任安歌一时不知该不该吐槽他居然自认王子。 然而肖浩青下一句话让她的吐槽说不出来了。 他微微曲肘,桃花眼里尽是深情:“我的小公主,请。” 任安歌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蛊惑了,居然真的将手慢慢放进了他的臂弯中。 肖浩青的笑容永远带着一股邪气,却因此让他看上去更迷人了。 两人进入礼堂的时候,恰好一曲完毕,少男少女们离开舞池稍作歇息,便齐齐被门口进来的一对吸引住了。 “我的天……那,那是今年的新生吗?” “好像是人文一班的任安歌。” “她不是请假了吗?” “那是她男朋友吗?” “我的天,好帅啊,我不能呼吸了。” 耳边尽是窃窃私语,任安歌就在视线集中的漩涡中心。 从来没有这样成为焦点过,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肖浩青将另一只手搭上来,轻轻握住了任安歌的手,顺着音乐将人带入了舞池中。 “要跳舞吗?”她紧张地低声询问。 肖浩青憋笑,果然这时候安安就变得十分乖顺了。 坚持要来参加迎新舞会,自己的决定果然十分正确。 “怕什么?你不是学过?” 没错,肖家常常参加类似的酒会,而肖浩青有一段时间十分叛逆,觉得女孩子身上香得熏死人,非要让任安歌当舞伴。 于是并没有什么机会独自参加舞会的人,还认真学过各种舞步。 当然,后来安安渐渐长大,就死活不肯跟他跳舞了。 不过肖浩青相信,任安歌不会忘记舞步,毕竟她那么聪明。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9) 音乐响起,便看到一对璧人随着音乐开始跳舞。 其他人当然不会一直傻傻看着,慢慢的,一对又一对滑入舞池中。 然而就算人渐渐多起来,他们这一对依旧如此显眼。 毕竟男帅女美的组合还是不多的。 更何况这两人已经堪称极品。 一场迎新舞会结束,任安歌忽然就变得有名起来。 哪怕她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休闲打扮,但已经有了宝藏女孩的头衔,还是有许多人关注着她。 最大的变化就是……收获的情书数量直线上升。 一开始肖浩青不清楚这个情况,直到又一次过来的时候,亲眼目睹任安歌被人塞了一封信在手里。 自己也没少遇到这种情况,肖浩青有什么不明白的? 还没等女孩反应过来呢,他已经一把将信抢走,顺手撕开就看起来。 “肖浩青!这是我的信!” 虽然她平时收到也是不看的,但不代表肖浩青就能私拆呀! 然而肖浩青已经一目十行看完了,嗤笑一声:“就这点墨水还学人写情书。” 大约是气疯了,任安歌脱口而出:“不如那些女的给你写的情书是吧,难怪你看不上。” 话音落下,她自己先惊呆了。 肖浩青笑得很大声,压根不管周围的人投来的诧异目光。 ……只要跟这人站在一块,总能随时随地成为人群关注的中心。 任安歌觉得自己并不喜欢这种滋味,她一向喜欢低调。 于是掉头就走,结果肖浩青赶上来,直接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带向另一个方向。 “你干什么啊?”任安歌挣不开,只好有些气恼的瞪他。 “陪我去参加个酒会呗。” “不去。” “要去。” “凭什么啊!”任安歌气恼。 “不去也行。”肖浩青忽然停下。 任安歌皱眉,总觉得他不会那么好心。 果然下一秒肖浩青嬉皮笑脸:“不去也行,现在,就在这,跟我来个法式热吻就不用你去。” “美得你!” 任安歌恨,却还是被拉走了。 到了做妆发的地方才知道,这次并不是肖浩青和她,还有肖伯伯与周伯母。 一看到她,周曼如微微皱了皱眉。 肖浩青双手插兜酷酷的道:“省得那些阿姨们老想给我做媒。” 言下之意好像任安歌是挡箭牌一样。 周曼如有些不赞同:“安安还要上课吧,你就这么把人拉过来了。” “我查过她的课表了,今天已经没课了。” 任安歌瞪他,为什么自己的课表,他记得这么清楚? 周曼如很清楚自己儿子的有多倔,他既然要这么做,拦肯定是拦不住的。 但心里到底存了芥蒂,连着打量了任安歌好几次。 等礼服被推出来的时候,她更加惊讶了。 “这衣服是早准备好的?” 肖浩青懒洋洋任人给自己弄头发:“对啊,我前两天让他们准备的。” “你早就打着这个主意了?”周曼如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然呢?”肖浩青打了个呵欠,“每次不都是差不多的流程吗?我还不知道早做准备,你儿子又不傻。”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倒让周曼如说不出什么来。 但任安歌却知道,周曼如若知道自己儿子的想法,那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这位伯母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一牵扯到肖浩青,立刻便会变成世上最苛刻的人,也不知什么样的仙女才能入得了她的眼。 总之任安歌对周曼如有些惧怕,就凭这位母亲的做派,她是一点也不想跟肖浩青有什么牵扯的。 要早知道今天还有周曼如在,她……她宁愿在大街上被肖浩青强吻一下,也绝不回来。 周曼如早就在这里做妆发了,所以很快弄好,当旁边去看全身效果了,肖浩青趁机凑过来问:“干嘛一副小鹌鹑的样子,我还能让我妈吃了你不成。” 任安歌翻个白眼,默默挪远一点。 在周曼如眼皮子底下,跟肖浩青保持距离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然而她忘了,作为女伴一起参加酒会,两人总要接触的。 果然下车后肖浩青示意她挽住自己时,周曼如的视线咻地过来了。 好在肖伯伯很快带着她先走一步,他们要寒暄的对象与年轻人不一样,现在不分开,入场也是各谈各的。 肖浩青带着任安歌进门。 一些人看着他今天居然带了女伴,立刻按捺不住过来询问。 肖浩青一本正经:“这是我喜欢好多年的青梅竹马,之前她年纪小,我也不能太禽兽吧,所以就一直忍着,好不容易等她成年了,还不得赶紧下手啊。”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仿佛在误导大家两人已经有了多亲密的接触,任安歌羞得满脸通红,要不是场合不对,真想狠狠挠他两把。 肖浩青见好就收,一副“惧内”的架势:“别问了别问了,把我亲爱的气跑了,我可要唯你们是问的。” 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发出了友善的笑声。 肖家在c市不算新贵,司法局系统的人,也有不少人愿意捧着,直到不知谁吆喝了一声:“小顾总来了。” 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抢走了。 “顾家最妗贵的少爷,你应该听说过吧?”肖浩青漫不经心地问。 任安歌点点头。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呢?甚至高中的课本上都有顾家的内容呢。 她也好奇地往门口看去,便看到一身深蓝西装的人缓缓走进来。 如果说肖浩青好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笑容带着丝丝邪气,一看便是多情浪子的模样,顾千帆便是恍若谪仙的冷,无论是眼神、表情或是气质,都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冰山总裁的名号,一点儿也不夸张。 “好啦,当着我的面一直看别的男人,我看你是欠亲。” 肖浩青不耐烦地一拽任安歌,她站立不稳,扭头去瞪他:“我穿着高跟鞋呢!” “怕什么,摔也是摔我怀里。” 两人低声吵嚷,并没有注意到顾千帆的视线滑过这边,经过任安歌时微微一顿,然后才转向别的地方。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0) 有顾家小少爷的场合,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便是肖浩青这样玩世不恭的模样,也不得不领着女伴去打招呼。 毕竟这个酒会的主角是谁大家心里都有数。 任安歌安静的当一个花瓶,与肖浩青一起觑了个空档去打招呼了。 肖、顾两家明面上的集合并不多,所以他们也只要礼貌的问候一声就行了。 然而一直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回一句“你好”的顾千帆,看着任安歌时,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这位是?” 他既然问起,肖浩青便不得不介绍:“这是任安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今日酒会我正好缺一位女伴,便请她陪同。” 对顾千帆他也不敢信口开河,回答得十分认真。 任安歌感觉到这位身份贵重的小顾总在打量自己。 不过这份目光并不让人觉得失礼,反倒能真切感受到这位小顾总确实很疑惑。 任安歌礼貌微笑,便听得顾千帆忽然问:“任小姐,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肖浩青与任安歌都很吃惊。 这什么老套的搭讪手段? 更让人惊讶的是,用出这种老套手段的人居然顾千帆。 肖浩青顿生危机感,十分明显的把人往身后带了一下,这才轻笑:“恐怕小顾总认错人了,安安之前很少出现在这种场合,二位不可能见过。” 只看顾千帆的神色,完全想象不到他刚刚问了什么。 而被肖浩青反驳后,他也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只是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了。 又有人来跟顾千帆寒暄,肖浩青趁机带着任安歌走了。 “这个顾千帆怎么回事?”他皱眉抱怨,“居然当着我的面挖墙脚,看不出他居然是这种人。” 任安歌一脸无奈:“人家可能真的认错了,再说睡是你的墙角。” “你啊,”肖浩青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安安,你不会以为我会放手吧?死心吧,这辈子我都缠着你。” 任安歌:“……” 酒会的小小插曲并没有带来什么后遗症,任安歌想大概真的是一个乌龙。 但肖浩青却好像是来真的了。 以为他的新鲜感过段时间就没了,但一年过去,他居然还保持着极高的热情。 任安歌被他缠得真的没办法,最后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追求。 心中却觉得,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不倒追还一直拒绝他的人,只要让他如了心愿,大约很快就会失去兴趣了。 到时候自己的生活就可以重归平静了。 然而事实是—— 这位少爷竟然好像真的打算浪子回头了。 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也不为过。 一旦接受了他,任安歌发现很难控制自己的心不沦陷。 她尝试过抗拒,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漫步在林荫间时,肖浩青承诺: “安安,等你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结婚,成家。 原本这件事好像离自己很远很远,但随着这句承诺,未来似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女子的心一旦给了谁,便很容易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人。 任安歌也没能逃得掉这一关。 于是她开始暗中期待毕业的那年。 零八年的时候,大学四年的学业结束了。 任安歌成功拿到了学位证,自主应聘到百香集团旗下的公司工作。 同时还开着一个私人雕刻工作室,刚毕业的小姑娘收入居然还十分不错。 日子果然就有了十足的盼头。 只是肖浩青好像忘记了当初的诺言,并没有提起结婚的事情。 任安歌不免有些失望,却又不好意思催促。 仿佛只有自己急着结婚一样。 毕业半年后,肖浩青忽然说自己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 任安歌有些舍不得,但他说这个安排自己已经推辞过,最后失败了,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既然如此,她似乎也没有什么理由阻止。 于是只能依依不舍的惜别。 肖浩青这一出差,就足足去了两个半月。 从最初的每天一通电话,到后来两三天才一次,每次都说不了几句就匆匆挂断。 任安歌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却一直秉承着“没有证据不能胡乱怀疑”的想法,并没有将这些不安流露出来。 终于出差的日子结束了,肖浩青回到c市。 然而任安歌去机场却没有接到人,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改了更早的航班。 却并没通知自己。 任安歌缓缓握拳,心中的不安已经快要爆炸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还愿意相信肖浩青。 只是小姑娘万万没想到,这份信任居然很快就破碎得那样彻底。 她从机场回家,一边给肖浩青打电话。 然而从等待到忙音,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可在家附近的公交站下车后,她却忽然僵住。 肖浩青拖着一个行李箱,正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在笑。 任安歌盯着那个女孩的脸,这张脸她见过,在肖浩青玩游戏时,看到过有人发这张照片。 当时她还顺嘴问了一句,知道这是他们游戏公会的一个成员。 肖浩青几乎是用背对着她,自然没有注意到任安歌的存在。 那个女孩仿佛有些奇怪一直被盯着看,于是推了推肖浩青的胳膊。 然而等他回头去找“那个奇怪的人”时,公交站上已经都是陌生的身影。 任安歌匆忙之下随意上了一辆进站的车,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躲呢? 这个问题始终没有答案,只是一颗心就好像被无形的手拧着,又酸又痛,一直到回家,也还是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她依旧决定不动声色,或许那只是个巧合呢? 就算……就算感情有了什么变故,她也希望是对方亲自来跟自己说结束。 任安歌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依旧按着数年的习惯,快晚饭的时候给肖浩青打了个电话。 这次电话接通了,肖浩青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 “安安,怎么了?” “浩青,你今天不是回c市了吗?晚上一起吃饭吗?” “不用了吧,我刚回来有些累,想好好休息一下。” 话筒那边隐隐传来一个女声,任安歌心中一沉。 那不是周曼如的声音。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1) “浩青,你在……” “我有点事,先挂了。” 任安歌的话没问完,话筒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声。 怔了半晌才慢慢放下手机,她坐在那儿良久没有动作。 再得到肖浩青的消息是一天后,朋友打电话来,声音压抑着愤怒:“安安,你家肖浩青今天在不在c市?” “应该是在的。” “我刚看到他陪着一个女的,现在在步行街这边,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任安歌心想有什么好看的呢? 然而鬼使神差的,说出口的却是:“好,我就过来。” 朋友一直偷偷跟着肖浩青,两人会合以后,她也就马上发现了那两个人。 肖浩青和那个女孩,姿态说不上太亲密,但也不算很生疏,两人隔着一拳的距离,正在看橱柜里的小饰品, 女孩扭头说笑,朋友冷哼一声:“安安,我敢打赌这个人对你家肖浩青绝对有意思,看看那眼神都快拉丝了。” 任安歌勉强道:“你别瞎说了,这就是他游戏里的一个朋友。” “还是游戏里认识的?你可长点心吧,知不知道现在多少网友见面直奔开房?”朋友恨铁不成钢,“不是我说,你可不能今天的在一起时间长了就能放心了,就你家那位那张祸国殃民的脸,什么时候你都放不了这个心。” 任安歌不喜欢将烦恼的事情暴露,于是笑笑:“我知道了,你看现在也没什么啊。” 拉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我们去吃饭吧。” “不是,你就这样不管了?”朋友一脸震惊。 “不就是接待一下过来玩的朋友吗?这我也要管?”任安歌故作不在意,“走吧走吧,吃饭去。” 会在这里遇到顾千帆,是她完全没想到的事情。 更没想到的是,顾千帆居然主动过来跟她说话。 “顾先生你好。”任安歌和朋友都有些受宠若惊。 这可是小顾总啊。 “任小姐前段时间是不是出售了一间雕刻品,叫做敬山河?” 顾千帆虽然冰山人设不倒,但态度温和,有效缓解了任安歌的紧张。 仔细想了想,她点头:“是的,之前确实有这么一件作品,难道是被您买走了?” “并没有,”顾千帆摇头,“不过别人当做礼物送给了我。” 恍然的点点头,一时猜不透他提起这件作品是为了什么。 “非常有灵气的作品,”顾千帆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如果我爷爷还在世,一定会非常喜欢。” “谢谢,谢谢夸奖。”任安歌不知该如何回应,毕竟当年顾老爷子去世的时候,各大媒体争相报道,于是连跟顾家没什么关系的人,也知道当时顾千帆有多难过。 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她不知道是否还需要说一句“节哀”。 顾千帆沉默了片刻,才淡淡道:“原本也是打算过几天去任小姐的工作室拜访的,既然今日偶遇,我便直说了。” “您说。” “我想定制一套雕刻品,方案、材料都可以归我出,但希望任小姐先用普通的石料做一个样品让我看看。” 任安歌明白了,像顾千帆提供的料子一定很好,这是为了规避风险。 如果能做成顾家的生意,对工作室的发展一定是好处多多,何况她本来就喜欢雕刻,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任安歌露出个笑容来,点点头道:“好,只要您那边将设计图给我,我会尽快将样品雕刻出来。” 顾千帆动了动手指,旁边的特助立刻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 “这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这件事是我私人的生意,你直接与我联系即可。” 任安歌震惊。 万万没想到一笔雕刻生意居然拿到了小顾总的私人电话。 接过来名片的瞬间她不禁想到,如果将这张名片拿出去拍卖,得有多少人为此疯狂。 顾千帆注视着女孩瞬间茫然的眼神,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面上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嘱咐:“希望任小姐保管好,不要将这个号码随意透露出去。” 任安歌连忙保证:“您放心,我,我绝不会给第二个人看,连我妈妈也不给。” 顾千帆嘴角微微勾了勾,觉得面前是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会觉得父母是最亲密的人,什么话如果连父母都不告诉,那就是真正在保密了。 而他一贯冰冷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个细微的表情也足够让人震惊。 任安歌和朋友直接惊呆了。 顾千帆又客气的说了几句话后,双方才道了别。 一直到他离开,两个女孩脸上都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任安歌觉得胳膊被人猛地抓住,朋友压抑的尖叫就在耳边:“我的天我的天,安安,你刚看到了吗?他是笑了吗?他是不是笑了?” 她夸张地捂着心口:“我喘不过气来了,我看到了神的微笑,啊,我要晕倒了。” 被她这幅表演逗到,任安歌忍不住也笑起来,两个女孩笑成一团。 因此谁也没看到在玻璃橱窗外,肖浩青脸色铁青站在那,死死盯着这个方向,双目好像要喷出火来。 身边的女孩好奇地问:“肖,你认识他们吗?” 肖浩青转身:“不认识,走吧,你不是还要给朋友选伴手礼吗?” 两人站到向下的电梯上,肖浩青没忍住回头看过去。 两个女孩还笑得靠在一块。 但任安歌仿佛感觉到什么,扭头看过来,然而入目是安静的商场,并没有发现什么。 一直到与好友吃过饭,任安歌的心情才重新沉重起来。 肖浩青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想不明白。 如果只是厌恶了两人的关系,直接摊牌就好了啊,难道这么多年的相识,他还不了解自己吗? 会挽留,但绝不会纠缠。 靠在安静的家里,她觉得一颗心仿佛落在沸水里,煎熬无比,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开。 肖浩青的回避或许是比“分手”两个字更让人难以接受。 她仿佛成了等待宣判的囚徒,不愿自己踏出那一步,只能等待对方来给自己一个结局。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2) 在肖浩青出差回来后的第五天,两人终于见了一面。 接到电话的时候,任安歌正在工作室里。 肖浩青直接过来这边,就看到工作台上铺着一张尺寸非常详细的设计图。 一看就不是任安歌的风格。 低头端详了一会这个图,他淡淡问:“这图是客户自己提供的?” 见他只是闲话家常,任安歌矛盾极了。 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提着一颗心安定不下来。 最后却也只是顺着话点头:“嗯,小顾总派人送来的图,让我做个样品先看看。” “你什么时候跟顾千帆有了来往?” 心乱如麻的人并没有听出这句话中的奇怪意思,只是随口道:“小顾总觉得我的雕刻品不错而已。” “是吗?” 终于觉出不对来,任安歌抬头看过去,然而肖浩青却先一步走开了,仿佛在欣赏工作里那些还没运走的雕刻品。 于是落在眼里的只有一个后脑勺而已。 任安歌深深吸气,垂头下去在石料上做记号,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问:“前几个天你有朋友过来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 “哦,我朋友说在步行街那边看到你们了。” “嗯。” 任安歌一呆,就一个“嗯”? 她觉得话题有些难以为继,却还是硬着头皮开口:“男的女的啊?” “女的。”肖浩青的声音平板毫无起伏。 “哦……”这么坦然,反倒让任安歌的心平静了一些。 或许,或许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工作室一时安静下来。 然而在她看不到的位置,肖浩青的神色渐渐阴沉,眼底闪过疯狂的光。 “还要多久?”他忽然有些不耐烦起来。 任安歌怔住:“啊?这里一时半会还忙不完。” “那就先别做了,跟我走吧。” “去哪?” 任安歌放下东西摘了围裙,先去洗了手。 刚拿起包人就被扯走了。 肖浩青沉默的开车,最后停在了c市最好的酒店外头。 “来这里做什么?” 肖浩青不出声,只替她解了安全带,然后牵着她往酒店大堂走。 递了身份证过去,很快就开好房间,肖浩青让人送餐到房间,拉着任安歌便上了电梯。 两人走进电梯的时候,顾千帆正好跟属下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视线微顿,继而仿佛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吩咐一会会议的内容。 而任安歌则有些不安:“浩青,今天干嘛要住酒店?” 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往角落里挪了挪。 现在的肖浩青总让人有种十分危险的感觉,虽然她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 肖浩青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显得心情很不好。 他依旧不回答,只不耐烦的看着屏幕,仿佛电梯上升的这短短时间都难以忍受。 终于进了房间,他直接道:“去洗澡。” 任安歌皱眉:“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任安歌,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上都是石粉的味道?刺得我头晕,去洗澡。” 他忽然大声,语气里充满了嫌弃的味道。 委屈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小姑娘咬着嘴唇仿佛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默默转头去了浴室。 很快冲洗干净,她没有换洗的衣物,只好裹着浴袍出来了。 房间里已经摆上了红酒牛排等食物,还有一支香氛蜡烛飘出甜甜的气味。 肖浩青的心情好像终于变好了,看着她招招手:“先吃饭吧,这会都快过饭点了,该饿了吧。” 任安歌确实有些饿,实际上白天沉迷在雕刻中,她都忘了吃午饭。 只是这会心中有事,胃口倒也显得不好。 肖浩青看她好容易吞下去一小块牛排,皱眉问:“怎么了?胃口不好。” 并不想让他担心,任安歌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那张设计图。” “顾千帆那张?” “是啊,你有仔细看过么?”说起雕刻她总是话很多,“那张设计非常精妙,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雕刻还能这么做,我有种会突破瓶颈的感觉。” 小姑娘笑起来,完全没注意到肖浩青眼底又燃起了熊熊火焰。 她是真心喜爱雕刻这一行,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靠这个养活自己,但她愿意一直努力,如果有一天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店就好了。 任安歌这么想着,脸上带出渴望的神色来。 然而这个表情落在肖浩青眼里,就仿佛在沸油中倒了一碗水,刺啦一声直接让他的理智尽数撕裂。 咣当—— 任安歌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眼前的桌子都被掀翻了。 肖浩青眼睛发红,紧紧咬着后槽牙,猛地将她扯了起来。 “浩青,你干什么?” 她惊慌失措,感觉被人狠狠一贯,直接摔在了床上。 仿佛发怒的野兽,肖浩青直接笼上来。 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滑入睡袍之中。 两人恋爱多年,除了没有突破最后一关,情侣之间该有的亲密举动都经历过。 然而没有哪次肖浩青让她这样感觉恐惧。 他的手指紧紧掐着自己,仿佛随时会刺破皮肉,将五脏六腑都给挖出来。 他的吻也毫无怜惜,就好像是饿疯了野兽看到鲜美的血肉,毫无理智的上前撕咬,吞噬。 就连他的目光也仿佛带着锐利的刀剑,看不到丝毫温情。 任安歌的心疯狂的跳动,她忍不住尖叫起来,拼命推拒着上方的人。 大约没想到她会这样挣扎,肖浩青一个不留神被她掀翻在一旁。 紧紧抓住浴袍的衣襟,任安歌不顾一切的往外跑。 她实在太害怕了,行动只剩下本能,根本无法思考。 走廊里一行人恰好走过来,泪水糊住了视线,她看不清都是谁,却下意识冲过去,躲在当先那人身后,瑟瑟发抖地求救:“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肖浩青跟着追了出来,两人衣衫凌乱的样子,很容易就让这些人联想到了什么。 原本急追的脚步停下,肖浩青与顾千帆隔着空旷的走廊对视。 他慢慢勾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小顾总,你把我的女朋友拦在身后做什么?” 旁边的人想说“明明是这个女人自己冲过来的”,却被顾千帆一个眼神制止了。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3) “肖先生,就算你们是情侣,在某些事情上依旧需要征得女方同意。”顾千帆语气平淡,“肖家一直在司法系统发展,想必对法律方面肖先生应该比我熟悉。” 肖浩青脸色微沉,视线在任安歌惊惶的侧脸上一扫而过。 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唇角一勾:“也是,毕竟相较于小顾总来说,我实在不算什么。” 顾千帆和身边的人皆是脸色严肃,这种话的暗示性太强了。 连顾千帆都没忍住瞥了一眼女孩——毕竟这种事情他撞得还真很多。 然而只一眼,他已经肯定事情并非肖浩青暗示的那样。 因为任安歌脸上的震惊实在太明显了。 肖浩青的话仿若霹雳炸响在耳边,连所有的恐惧和惊慌失措都瞬间被炸得粉碎。 她好像不认识眼前人了。 而肖浩青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进了房间, 片刻后拿了手机径直离开。 从头到尾没有往任安歌身上投注半分视线。 双方擦肩而过的时候,任安歌想去拉他,然而肖浩青却飞快避开,仿佛她是什么可怕的病毒一样。 任安歌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什么东西彻底的碎了。 这幅画面确实让人感到伤感,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都对女孩抱以同情的目光。 她却忽然冲顾千帆鞠了个躬,嘴里喃喃吐出“谢谢”两个字,转身回了房间。 一直到房门关上,阻拦了所有打探的视线,两行热泪才汹涌而下,任安歌靠在房门上,紧紧咬着嘴唇,不愿意发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总算能勉强止住眼泪。 安静地收拾,退房,她站在酒店外神色茫然。 好像有些事情必须去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需要做。 直到电话响起,还是好友。 “安安,肖浩青在blue,身边好几个女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我先过去看看。” 任安歌对这份感情的结局已经有了预感,可有些事情她觉得还需要当面说清楚。 好友等在blue门口。 抬头看了看霓虹闪烁的招牌,任安歌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无悲无喜的状态。 好友解释:“今天我一朋友过生日,就那么巧看到肖浩青,安安,你们两个是不是闹矛盾了?” 虽然刚刚她那么气愤,这会看到任安歌这幅模样,却又忍不住替肖浩青找理由。 “当初可是我们市有名的花花公子,为了你都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了,你们都快结婚了吧?他不可能现在故态复萌啊,是不是你们吵架了?一会好好说啊,两个人走这么多年可不容易……” 任安歌已经看到卡座里的人,他换了下午的衣服,一身真丝衬衫解了三颗扣子,同样真丝材质的裤子柔顺的贴在身上,将他修长的身材衬得十分完美。 好几个女孩围坐在他身边,肖浩青左拥右抱,右手夹着一根烟,于是连喝酒都是女孩喂到他嘴边。 卡座里还有几个男生,任安歌都认得,全是肖浩青多年的好友,当然,与她关系也很不错,之前嫂子嫂子的也喊了不短的时间。 这会他们几个都有些拘谨,大约是被肖浩青这样放浪形骸吓到了。 任安歌慢慢走过去。 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有些皱巴巴的,与打扮精致的男人显得格格不入。 如果不是在看到她的同时,肖浩青的脸色就阴沉得可怕,大约谁也不会将他们联系到一起。 任安歌刚刚站定,肖浩青不耐烦的声音就响起:“你还来我面前做什么?” 肖浩青的朋友都闭着嘴巴,有些担心的看着呈对峙之势的两个人。 而那几个女孩却嚣张得很,越发往肖浩青怀里拱,娇笑道:“肖少爷,这不会就是你那个女朋友吧?跟你可一点都不配啊。” 肖浩青嗤笑一声:“是啊,我以前真是瞎了眼。” 任安歌紧紧握着拳头,并不说话。 可男人却还没打算放过她:“怎么了?勾搭小顾总失败了,又想起我了?” 一个女孩惊讶:“不是吧?你也不照照镜子,小顾总也是你能肖想的? 肖浩青不满:“你这意思是我不如顾千帆?” 女孩们心中如何想的不知道,面上自然都捧着他。 肖浩青吐了口烟,邪邪笑着在右边女孩的胳膊上滑动着手掌。 “识相的就滚,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任安歌,“老子以前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什么好鸟。” 任安歌的胸膛因为愤怒起伏,她猛地抓住了桌上的一瓶酒。 “哎,嫂子别冲动别冲动……” 肖浩青的朋友赶紧上来阻止她。 他却神色漠然:“什么嫂子,你们再胡说八道就给我一起滚。” 大伙的脸色都很尴尬。 这时候任安歌才说了第一句话:“你们放开我。” “这……” “放心,我没打算对他怎么样。” 大家的表情看上去当然不怎么相信,却还是犹犹豫豫松开了手。 任安歌拿过三个干净的杯子,哗啦啦往里面倒了三杯酒。 慢慢拿起第一杯,她平静地道:“肖浩青,我们认识十多年了,从小时候打打闹闹,后来你说喜欢我,再后来我以为我们能走一辈子……” “你说这些有什么意思,以为能打动我吗?”肖浩青脸色不耐的打断她。 任安歌笑笑:“没有,我就是想说,十几年了,值一杯酒。” 说罢仰头一口,暗金色的液体尽数冲进嘴里。 肖浩青的朋友们都惊呆了。 谁不知道任安歌几乎不喝酒,当年肖浩青得意的将女朋友介绍给大家,被大伙起哄让他们喝交杯酒的时候,就那么一小杯都让她醉了,何况这种五十多度的洋酒。 他们可都是兑着饮料喝的呀。 肖浩青面无表情看着,仿佛没有任何反应。 只有依偎在他怀里的女孩感觉到,他的身体绷紧了。 任安歌却面不改色,又端起第二杯:“这一杯,容我为自己辩解一句。” “肖浩青,想分手直接跟我说就行,不用费尽心思给我安罪名,其实好聚好散未尝不可。”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4) 仰头又是一杯下去。 肖浩青已经坐直了,冷冷盯着任安歌:“你到底想做什么?苦肉计对我没用。” 任安歌默默端起第三杯:“当初在一起之前,你问过我不下十次,愿不愿意当你女朋友,既然有开始,现在结束也不能潦草了。” 她努力想要看清肖浩青的脸和表情,可是或许因为灯光太昏暗,她怎么努力睁大眼睛也无法看清楚。 不过也幸亏灯光这么暗,他应该也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泪意吧。 任安歌不知用了多少力气,才让自己的嗓音没有颤抖: “肖浩青,我们分手吧。” 捏紧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仰头和泪饮下第三杯酒。 咚—— 玻璃杯被重重放回桌面上,任安歌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转身缓缓离开。 这次她没有再回头,仿佛已经做好了将所有过去都抛下的准备。 肖浩青整个人都僵在沙发上,任安歌并不知道,他的位置恰好有一束灯光斜斜照来,将她眼中泪光映得清清楚楚。 就连她转身离开的时候,终于克住不住滑落的那滴泪,也反射着灯光,从肖浩青的眼里一直刺到了心中。 他只能紧紧绷着浑身的肌肉,才能不从沙发上蹦起来。 然而那滴泪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落在了心上,轻而易举将他的心和灵魂都震碎。 一直到任安歌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入口处,肖浩青才猛地蜷缩起身体。 “肖少爷这是怎么了?” 大伙顿时慌乱起来。 肖浩青紧紧捂着嘴巴,似乎吞下了什么东西。 在大家惊慌失措的询问中,他缓缓直起身子,除了脸色略微苍白了一些之外再无别的异样。 “我没事,大家别被那个女人坏了兴致,来,接着喝,庆祝本少爷不必跳入婚姻的坟墓中,从此刻起,老子终于迎来了幸福的单身生活。” 大伙面面相觑,一时间实在看不出肖浩青是不是在做戏。 但他一直吆喝大家,气氛到底慢慢的重新热烈起来。 酒吧里一起喝酒、玩耍,总是能让感情迅速升温,当晚大家分开的时候,肖浩青已经搂着最漂亮的那个女孩耳鬓厮磨起来。 两人直接去了旁边的酒店,肖浩青冲了个澡,酒气消散不少。 他天生好酒量,哪怕今天喝了不少,现在也仅仅只有七分醉罢了。 至少……还不足以让他认错人。 靠在床头,脑子里却无法控制的想起那三个空杯。 该死,她从来不喝酒的,竟敢这么生生灌下三杯,就不怕出事吗? 他犹豫再三,终于没忍住拿起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对面的女声十分冷淡:“肖浩青,你还敢给我打电话?” “别啰嗦,她……她怎么样?” 话筒里传来任安歌好友尖锐的责骂:“你还好意思问?你不知道安安几乎不喝酒吗?居然眼睁睁看着她灌自己,你知不知道她一走出酒吧就吐了口血,送到医院急救,医生说她本来胃就不好,空腹刺激导致胃出血,晚到一些连生命都有危险。” 肖浩青只觉脑子里有根弦啪地断了。 耳边的责骂声都变得遥远,胃里一阵翻腾,他猛地往旁边一侧,哇地吐了出来。 驼色的地毯上腥红点点。 他怔怔看着,好像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至于吗?” 浴室的门打开,美丽的女孩衣着整齐。 “不就是不想分手也分手了吗?至于么……”她神色带着一丝鄙视,“居然伤心到吐血了,这么痴情何必还带我来开房呢?” 肖浩青想说不是,自己吐血跟任安歌没关系。 但对方似乎并不想听:“算了,本来想你这么帅的男人,就算不能长长久久,曾经拥有也挺好,不过后来我又觉得,太亏了,凭什么啊,说不定你抱着我的时候,心里还想着你那个前任。” 女孩将包帅到肩膀上:“开房的钱就不跟你aa了,算我被你耍了的补偿吧。” 挥挥手,她潇洒的离开。 肖浩青呆坐床头,根本没有心思去管离开的人。 等反应过来抓起手机时,发现电话已经断了。 手忙脚乱再拨过去却始终接通不了,大约是已经将他拉黑了。 不行,我要去看看。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促使他飞快的换衣服。 然而等穿戴整齐后动作又僵住。 片刻后肖浩青倒在沙发上,神色十分绝望。 他们已经分手了。 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别再留恋我,别再爱我。 宁愿你恨我。 缓缓仰头靠在沙发上,他捂住通红的眼睛。 就这样吧,安安,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是坚强的女孩,你会渡过这一关的。 …… 任安歌与肖浩青,这对金童玉女分手了。 这个消息传开后,不知多少人震惊。 两人共同的朋友纷纷来打探情况。 于是任安歌也不免听到一些风声。 肖浩青承认自己移情别恋了。 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远千里来“勇敢”追求爱情的女孩。 有看到过那个女孩的人问:“为什么啊?安安唯一的短板就是家境差了点,可你家也不差这点钱啊。” 据说肖浩青的回答是: 因为安安比较坚强,但如果她没有我的话,她会哭的。 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任安歌神色平静,仿佛已经彻底走出情伤。 只是独自看着夕阳落下时,她很想问问肖浩青:我很坚强,所以我不会哭吗? 可是现在就算哭泣,也已经没有人会来安慰自己了。 终于又过去了一年时间,在肖浩青传来喜讯的时候,任安歌终于接受了一个锲而不舍的追求者。 这次她没有力气去谈一场漫长的恋爱马拉松了,很快同意了对方的求婚,并且答应与他回到家乡。 连妈妈的反对都没有阻止她,在肖浩青的喜帖送到罗家的时候,任安歌已经带着为数不多的行李离开了c市,成为了刘家的儿媳妇。 肖浩青一直在婚礼结束后才知道这个消息。 他面无表情的点头:“毕竟大家相识一场,知道她能走出去我也挺欣慰的。” 从这一刻起,他们终于再没有提起对方的资格。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5) 肖浩青是在结婚后的第五个月发病的。 他的父母这才知道,原来儿子居然早就知道自己得了癌症。 “为什么啊?”从来舍不得碰他一根指头的周曼如用力捶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及早治疗?” 肖浩青笑笑:“治疗干什么?我是肺癌,治疗效果很差的,我查过了,到时候头发牙齿都掉了,丑得要命,而且疼痛感也无法避免,我这辈子最引以为豪的就是这张脸,可不想死的时候丑得吓人。” 他说得平静,但深爱孩子的父母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们坚决要求肖浩青去治疗。 周曼如甚至用死来威胁他,肖浩青没办法,只能随他们去了医院。 只是当肖伯伯想送他去顾氏私立医院的时候,他却死活不同意。 “要不就让我开开心心过完剩下的日子,你们非要让我受这个苦,那就随便挑家医院,反正顾氏我是不会去的。” 这一次爸妈没能犟过他,最后他住进了c市最好的公立医院。 然而距离发现病情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他的癌细胞发展速度很快,确实如他所说,没有什么希望。 不论是化疗或是服药,都只能极为有限的延缓他的生命。 哪怕如此,周曼如也坚持要治疗。 “你怎么知道不会出现奇迹呢?”她流着泪哀求自己儿子,“万一就是这一两年医疗技术突飞猛进了呢?儿啊,妈妈一直什么都依你,只求你这一件事,求求你为了妈妈吃一次苦好吗?” 滚烫的泪水落在肖浩青的手背上,他垂头看着,最后笑笑:“好。” 不过他却让爸妈不要把自己的病透露出去,尤其是别让罗家知道。 当初因为他和任安歌的恋情,周曼如做了不少傻事,如今只是肖伯伯还保持着逢年过节去罗家拜访一下的习惯。 所以只要肖伯伯不提,他们也很难知道。 周曼如皱眉:“当初是任安歌跟你分手,现在她都嫁到外地去了,摆明了一点都不留恋过去,你害怕她知道会伤心吗?” 肖浩青满不在乎:“我是不想被她看笑话,怎么,她倒是开开心心结婚成家了,我却可怜巴巴躺在病床上,我可受不了这种委屈。” 周曼如又哭了,却也答应了绝不会对外泄露他的病。 肖浩青这个情况是一定要住院的,他好说歹说把爸妈劝回去,让他们明早收拾了生活用品再过来。 深夜的时候,病房里只剩下他和妻子。 如果任安歌在这里,一定会发现这位就是当初开房又走掉的那个。 她叫做孙晴。 四下无人时,她嗤笑一声:“你还真是数年痴心不改啊。” 肖浩青百无聊赖的坐在那玩手机,顺嘴道:“我改不改的,反正该你的东西不会少。” “那是,跟你几年,能得好几百万和一套房子,我知足了。”孙晴伸了个懒腰,“只是你最开始的合作对象不是那个什么网恋对象么?” “她犯规了。”肖浩青沉着脸。 “嘁,不就是跟你表白了吗?你还真想守身如玉啊?”孙晴故意展现美好的曲线,“老娘不美吗?你跟我睡了那么多次,居然一次都没感觉?禽兽不如啊你。” 肖浩青翻了个白眼:“我是个病人,哪有功夫想那些。” 谁知孙晴凑过来,一副探究的目光看着他:“那躺你旁边的要是她呢?” 肖浩青眼前仿佛又看到最后两人亲密的接触时瑟瑟发抖的人。 片刻后他眨眨眼,将那副幻想赶走,将孙晴推开,一副“你无不无聊”的架势:“哪那么多假设。” 孙晴又嗤笑一声,似乎失去了说话的性质,看着外头发起呆来。 肖浩青打开手机qq。 他设置隐身登录已经很久了,没有人知道他其实一直挂着这个qq。 里面有个永远置顶的账号,但自从两人不再联络后,那个人的空间关闭,也很少更新签名,他已经无法从账号的动态来判断对方的情况了。 可只是这么看着那个熟悉的头像,他都觉得十分开心。 偶尔也会想象一下对方在做什么。 其实传出她有新的男朋友的消息后,他偷偷去看过。 那个男人的模样比自己可差多了,但……挺温柔的。 好吧,必须承认比自己温柔多了。 他为数不多的温柔与厚脸皮,都用在追求安安的时候了。 两人真正在一起后,倒是他的少爷脾气厉害些,多数时候都是安安让着自己。 肖浩青想,或许那样的人才更适合任安歌吧。 她不喜欢争执,连吵架都不会,平凡一点的男人,大约能让她的生活也更安定一些。 不像自己,招蜂引蝶的。 肖浩青忽然失笑,这个评语还是两人在一起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任安歌给他的呢。 当时是什么情况来着?肖浩青眯着眼睛想了一会。 哦对,两个人过纪念日,去看电影进场的时候,安安去了洗手间,他先进去坐下,被旁边的女孩搭讪了。 后来安安就说自己是招蜂引蝶的体质,只要肚子出现,不到五分钟就会有漂亮的蝴蝶闻香而来。 不过现在自己得了这个病,以后一定会变得很丑的,那时候安安也不用担心有别的女孩喜欢自己了。 唉,又忘了,安安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 没想到她的婚礼居然不在c市办,本来还打算偷溜去看看的,结果都没法子。 真是遗憾哪。 “又在想她了?” 孙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位名义上的“小肖夫人”一脸恶心:“你那表情太可怕了,肖浩青,我真是不明白,人不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嘛?你既然那么喜欢她,干什么非要和她分手?” 肖浩青瞬间收了嘴角的笑容,淡淡道:“关你什么事?你只要在我死前跟我演好恩爱夫妻,等我死后安心那财产就行了。” 孙晴一摊手:“这不是想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怕你被这些话憋到地底下去,就永远都没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 “不必了。”肖浩青神色冷漠。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6) 住院之后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肖浩青的病情发展速度忽然加快了。 他开始被疼痛折磨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吃的东西多数会因为突然而至的剧烈疼痛而吐出来,化疗让他开始掉头发,臭美的人买了一堆帽子,每天都把脑袋遮得严严实实。 昏睡的时间逐渐拉长,渐渐超过了清醒的时候。 周曼如天天哭,视力飞快减弱,整个人也憔悴下去。 这样的情况根本隐瞒不住,消息辗转传到了外婆耳中。 当年两人分手,外婆也曾气愤过一段时间,觉得肖浩青有眼不识金镶玉,为自个的外孙女很是抱不平。 后来两个年轻人各自有了另一半,她的态度才好了一些。 这会听说肖浩青的情况,却又只剩下担心了。 外婆决定去探望一下。 恰好碰到肖浩青一天之中难得清醒的时候。 只是记忆中那个英俊的男孩,如今却只剩下一把皮包骨,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外婆忍不住哭了。 反倒是肖浩青在笑:“您可别哭了,一把年纪了流多了眼泪对眼睛不好的。” 外婆勉强止住。 “您可得答应我,别……别跟任安歌说我的事情。” 肖浩青不放心地叮嘱。 外婆不解。 “既然大家分手了,我可不想给她看笑话。”他还是那个理由。 反正我都快死了。肖浩青心想,这点要求你们还能不满足我吗? 果然,外婆也给了绝不告知的承诺。 但肖浩青没想到,最后却是自己想要见任安歌。 因为他无意中得到一个消息,让他非常的震惊。 消息来自他们共同的朋友,在来看他的时候欲言又止。 肖浩青笑着推他:“有什么话就说,别支支吾吾的,让我多想可是不利于病情的。”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大家看着越是难受,这位朋友向来信奉“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会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容易平静下来,他低声道:“你知道我家是卖工艺品的,而安安的雕刻品自从得了小顾总的赏识,市场一直很好,所以前段时间我去找她,想从她的工作室进一批雕刻品。” 原来是跟任安歌有关,肖浩青想表现出漫不经心,然而他已经太久没有得到过安安的消息,再好的演技也掩饰不了内心的渴望。 能维持面无表情已经需要极大的努力了。 朋友叹了口气:“接待我的是安安和他丈夫,但安安好像完全变了。” “什么意思?”肖浩青忍不住问。 变了,是什么意思? “总感觉她有些神经质的样子了,好像很害怕自己的丈夫,跟以前那个自信的女孩完全是两个人。” 肖浩青感觉心被无形的手掌握住。 “后来我们谈妥了准备签合同的时候,安安伸手去拿笔的时候,我好像看到……”朋友还在说,“她胳膊上好像有被打的伤。” 不知哪来的力气,肖浩青一下子坐直了。 他再也无法掩饰情绪,神色阴沉无比:“你是说她老公家暴?” “这我可不知道。”朋友摇头,“不过签完合同后我没有马上走,准备在那边随便吃点东西,再在车上小睡一下之后才返程,结果你知道我看到什么?” 肖浩青预感他看到的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只沉沉问:“看到了什么?” “安安的老公在跟另一个女人接吻。” 脑子里仿佛轰隆一声,肖浩青的眼睛瞬间红了。 他一直以为安安找到了一个好男人,以为安安会过得十分幸福。 可是现在这算什么? 他宁愿将自己的心撕成一片一片的也要保护的人,却被这么糟蹋。 肖浩青很想冲到那个男人面前好好教训他一通,然而刚刚下床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一口血喷出来,他软软倒在地上。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肖浩青得知体内的癌细胞已经无法控制,他的生命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旁边是哭成泪人的母亲,苍老了十岁不止的父亲。 还有神色平静的妻子和十分愧疚的朋友。 他慢慢动了动嘴唇,周曼如哭着问:“你想说什么?告诉妈妈,不管你想要什么妈妈都帮你弄。”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吐出一句话:“安安……想……见……” 周曼如震惊地看向儿媳妇。 孙晴觉得这个男人真可怜,可是看着他这副模样,也难免升起了同情之心。 她轻声道:“我马上帮你联络她。” 孙晴打开肖浩青的手机,找到了任安歌的电话。 虽然并没有用什么肉麻的昵称,但这是肖浩青通讯录中唯一单独设置了铃声的名片。 可惜这个特别铃声一次也没响起来过。 孙晴感慨了一声,手指已经按下了拨打。 片刻后她神色微变:“空号。” 这两个字刺激到了肖浩青,他又呕出一口血来。 周曼如一边哭一边摸手机:“我给罗君惠打电话,她……她一定有任安歌的联系方式。” 这次电话接通了,周曼如从来没有将姿态放得那么低过,她哀求罗君惠,无论如何要通知任安歌来见儿子最后一面。 如果这是儿子唯一的心愿,她这个做妈妈的,就是死也要帮他实现。 罗君惠到底心软,同意跟任安歌那边联系一下。 挂断电话,周曼如安慰儿子:“你放心,从l市坐车过来两个多小时就到c市了,你爸爸会让人去长途站等着的,安安一下车马上就接来医院,儿子,你要撑住啊,你一定要撑住。” 肖浩青眼底有光亮起。 他要撑住,他一定要见到安安。 如果她过得不好,他要给她最后的勇气,帮她从火坑中爬出来。 然而十分钟后罗君惠回了电话,周曼如一听便疯了。 “这是我儿子最后的心愿,她为什么连这点同情心都没有?” 这句话无疑说明了一个事实。 任安歌不想来见他最后一面。 肖浩青只觉胸腔里的那颗心被撕碎了。 不是被任安歌,而是被他自己。 他一直坚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的,是为了不让任安歌面临这惨痛的分离。 可是现在,他忽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番外四 肖浩青之爱(17) 他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母亲痛苦的哭嚎。 肖浩青觉得自己缓缓飘起来了,他垂头看了一眼,下方病床上自己瘦得脱了形。 忽然就觉得安安不来也要,他可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这幅可怕的模样。 他转身飘进了一个黑色的通道,唯有前方一点光明吸引着自己。 肖浩青本能地往那个方向走,然后又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不过是还没有变丑的自己。 而且看上去还年轻许多…… 肖浩青歪着头,似乎有些模模糊糊的回忆涌进脑子里。 ktv的走廊里,他强行将安安堵在墙边。 公园前面目送安安走掉,然后晕到在地上…… 不对呀,他可不记得自己跟安安有过这样的过去。 越来越多的记忆涌来,他惊讶地发现,任安歌居然不是自己的女朋友。 从一开始两人就没有交往,任安歌的初恋变成了顾千帆。 那位冰山总裁跟记忆中完全不一样了。 这是怎么回事?肖浩青有些慌乱。 那些他视若珍宝,无数次在深夜一幕幕回忆的甜蜜过去,为何不存在了? 病床上的自己忽然睁开眼睛,两个肖浩青的视线在空中对视。 “你是谁?” 他听到病床上的自己困惑的声音。 “我是肖浩青!”他大声道。 “你是我?” 两人沉默的对视。 肖浩青忽然反应过来,原来那些涌来的记忆是病床上的“肖浩青”的。 而他有种预感,自己的记忆也同样到了对方的脑子里。 “你……跟安安在一起过?” 果然,病床上的肖浩青神色艳羡的开口。 “嗯,不像你这么怂。”他忽然得意起来。 起码自己还曾经拥有过。 病床上的肖浩青淡淡笑了:“但你还不是深深伤害了她?” 他不服气:“我是不想安安经历生离死别。” “你问过她吗?”病床上的肖浩青问。 “我……”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然后就看到病床上的肖浩青点点头:“这果然是我会做出的选择,幸好这一次……安安选择了顾千帆。” “你在说什么?”他忽然暴躁起来,“你根本不如我爱她。” “是吗?”病床上的肖浩青笑笑,“或许吧。” 看着病床上的人重新闭上眼睛,两人之间的联系忽然切断了。 他感觉自己再次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没人能看到自己,没人能感觉到自己。 他无处可去,仿佛成了世间一抹游魂,只能在病床上的肖浩青附近飘荡。 然后他就看看到了任安歌。 看到两人平心静气的交谈,病床上的自己仿佛忘记了之前那些冲动的举动。 而任安歌也没有将那些事情记在心上。 看得出来,她对病床上的自己只抱有朋友间的关心和同情。 而她跟顾千帆之间的甜蜜,任谁都能感觉得到。 他生气极了,觉得病床上的这个自己真是太窝囊了。 但隐隐中又带着松了口气的感觉。 至少那个渣男不能再来伤害安安了。 他甚至有些想跟病床上的自己交流交流,然而这一次不管如何努力,他都无法与对方接触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安安居然邀请病床上的肖浩青去参加一个神秘的实验。 然后自己居然真的慢慢恢复了健康。 他万分惊讶,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慢慢摆脱了病痛的折磨,重新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然后再某一个夜里,他们忽然又能沟通了。 他憋了很久的话,急急忙忙说道:“你都好了吗,快去把安安抢回来啊。” 他自信无比:“这次你终于可以给安安幸福了。” 然而健康的肖浩青却摇摇头:“不用了,她现在就很幸福。”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万分震惊,“难道你真要看着安安跟顾千帆过一辈子?” “有什么不好呢?”对方反问,“难道她现在不够幸福吗?” 他说不出话来。 安安不幸福吗?可分明从鼓励都透露出一种幸福的感觉。 但他还是觉得,安安跟自己在一起会更幸福。 然而不管他如何不满意,他也只能偶尔在夜里怂恿一二,健康的肖浩青要如何做,他根本无法控制。 于是他眼睁睁看安安与顾千帆的婚讯传开来。 梦幻般的婚礼,健康的肖浩青没有去,他也无从目睹,但从媒体的外围的播报就看得出来,这是一场绝对用了心的婚礼。 然后顾千帆为心爱的妻子买了个岛的消息也传开来。 这座岛的位置被严格保密,是一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一次夜里两个肖浩青又可以沟通的时候,健康的肖浩青问他:“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能给安安更多吗?” 他沉默了。 能吗?他忽然迷茫起来。 好消息再度传来,任安歌怀孕了。 她要做妈妈了。 健康的肖浩青仿佛真的已经完全放下了曾经的想法,规规矩矩代表肖家送了一份贺礼过去。 他依旧是c市有名的撕漫男,随着年岁渐长气质沉淀,愈发引人注意。 与顾济海并成为c市最有市场的黄金单身汉。 然而顾济海公然宣称工作就是他的爱人,所以对于女孩们来说,肖浩青成了更有可能攻略的对象。 然而他身在花丛中,却始终没有对谁表露过什么意思。 也不是不恋爱,只是一直没有确认结婚对象。 花花公子的称号似乎钉在了肖浩青身上。 越是这样,越是有更多的女孩飞蛾扑火。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谁都想成为那个让浪子收心的特别存在。 只有飘在空中的他知道,健康的肖浩青根本没有让任何人进入过心里。 他会在深夜看一些照片和视频,那是一场比赛的记录。 是他和安安最自然和最亲近的时候。 时光荏苒,肖浩青的爸爸妈妈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而健康的肖浩青也不年轻了。 又过了三年,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他在阳光中闭上了眼睛。 虚空中传来强烈的吸引力,一道身影从身体中飞出来。 两道透明的灵魂在空中合二为一,向着散发着强大吸力的透明漩涡飞去。 结束了,这漫长的一生,希望下一次,能不再错过你。 我爱你。 关于肖浩青的故事讲完了,这是一个太迟学会如何爱一个人的可怜人,希望下一世他能和心爱之人一起得到幸福。明天讲讲卫阳的故事吧~!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1) 卫阳从地下赌坊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啪啪甩着一叠子崭新的人民币。 “阳哥,今天又大丰收哈。” 昏暗的巷子里,小混混中混混大混混对他都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羡慕的眼神在那叠钱上流连,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手做什么。 毕竟卫阳在这条街上是出了名的狠,不怕事还不怕死。 最开始他在这条街上崭露头角的时候,也不乏有人想将他打压下去。 毕竟饼就这么多,多一个人分其他人就得少吃一些。 然而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折在卫阳这个少年面前。 他仿佛天生带着一股不怕死的劲,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更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卫阳,毫无疑问就是那个不要命。 自然也有不服输的,想用团战来战胜他。 结果那疯狂的一战反倒让卫阳一举成名。 七对一,卫阳本人头破,骨折,肚子上被捅了一刀。 对面七个全部倒在地上。 这一战让卫阳住了三个月的院,又蹲了三个月的局子。 等他重获自由的时候,直接就被壁虎哥给接走了。 人人都知道,壁虎哥是这一片的老大,手上好几个地下赌坊,打手都养了一群。 混混们都十分羡慕卫阳。 毕竟被壁虎哥看中,那可是一飞冲天了。 果然,卫阳成了这间赌坊的打手之一,因为凶名在外,基本上不用他出手,那些人就老老实实的。 从此小卫变成了阳哥,再无人敢掠其锋芒。 当然,他也成了当地警察紧迫盯人的对象。 不过卫阳早在独自成长的历程中习惯了与警方周旋,除了当年那场震动众人的大战,他再没有做过什么让警方抓得到把柄的事情。 年月渐过,卫阳逐渐长大了,二十岁的年轻人神色阴霾,清秀的脸庞从来不见笑容。 但就算如此,因为他的“名气”,依旧招引了不少小太妹的青睐。 其中便有壁虎哥的女儿。 那是个小小年纪就染发、化妆、喝酒抽烟的女孩儿,因为有个厉害的爸爸,所以大家都尊称她一声“大小姐”。 她也很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称呼,更喜欢被心爱的男人捧着,宠着。 而卫阳的反应让大小姐十分满意。 向来冷漠的人,只有对着她才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虽然不如以前那些男人卑躬屈膝,但卫阳也比那些男人“有出息”得多呀。 很多人都觉得,以壁虎哥对他的器重,以他如此年轻却凶悍的名号,若再能做个上门女婿,未来壁虎哥打下的江山还不就是他的了? 卫阳对这种说法却只是笑笑,淡淡道:“老大的东西就是老大的,谁也别肖想。” 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跟大小姐成为情侣后,也从来不用这个身份给自己捞好处。 壁虎哥暗中观察了很久,对卫阳是越来越满意。 这个年轻人够狠,又有头脑,野心不是没有,却恰到好处。 不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一个让人满意的小弟。 至于外头的传言,壁虎哥不是没听到,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 什么上门女婿,如果卫阳一直能保持这份清醒,而宝贝女儿也确实喜欢他,也不是不能考虑。 很快大家就发现,大小姐这次似乎来真的了。 她和卫阳谈了两年恋爱,两人居然还是如胶似漆。 甚至卫阳获得了允许,搬进了壁虎哥家里。 两人同居了。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大小姐一直觉得,那些男人没有资格进入自己的家里。 但卫阳可以。 她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真命天子,不论从那方面来说,两人都是这样契合。 包括在某些事情上她的小癖好,卫阳也和她配合得极好。 这样的男人,错过了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外界已经隐隐有风声,卫阳和大小姐的婚事提上了日程,很快他就会成为壁虎哥正式的“自己人”了。 艳羡的、嫉妒的、讨好的…… 各种各样的眼神落在卫阳身上。 而他却保持着一贯的阴鸷,那双眼睛里的光,依旧没有人看得懂。 终于到了婚宴这一天,壁虎哥就像每一个深爱女儿的爸爸一样,因为亲手将女儿交到另一个男人手里而痛哭,喝了个酩酊大醉。 卫阳依旧克制冷静,将准岳父扶进了房间,然后就回到了新婚夫妇的房间。 骄傲的大小姐已经换了衣裳在等他了。 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或许是身份的转变让卫阳变得格外热情,大小姐最后晕在他怀里。 在这样一个万籁俱静的时候,卫阳慢慢爬起来。 他熟练的从床垫下面拔出砍刀来—— 他们这个职业树敌无数,无论在哪里都会准备好自保的武器。 默默注视着妻子餍足的面庞,他毫不犹豫地举刀。 滚烫的鲜血浇在脸上,他却连眼睛都不眨,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静谧的夜里,欢闹了一夜的打手、保镖们都醉醺醺的,在梦里就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卫阳最后才到了壁虎哥的房间。 他沉默地推开门,像幽灵一样靠近那张床。 或许是浓郁的血腥味,又或者是他的杀意无法掩盖,壁虎哥居然睁开了眼睛。 他大吼一声,伸手便往枕头下摸。 那里藏着一把改造的手枪。 然而掌心摸空,壁虎哥顿时瞪大了眼睛。 卫阳仿佛早有所料:“找你的枪吗?它在那。” 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垃圾桶里有熟悉的黑色。 壁虎哥想扑过去,然而喝了太多的酒,他的身体酸软无力。 卫阳更不可能给他机会,抬手挥刀,直接将他的右手卸了。 壁虎哥惨叫着倒在地上,眼前寒光不断。 不过一眨眼,不可一世的“老大”,已经成为了悲惨的人彘。 卫阳浑身染血,仿佛地狱来者,冷冷道:“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壁虎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里却射出仇视的光。 “你猜到了对不对?”卫阳嘴角微勾,那抹笑容却如冰一般寒冷。 “没错,我想让你死前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他说着,将壁虎哥拖起来,慢慢走出房间。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2) 壁虎哥一米八几的身高,原本卫阳是拖不动的。 但去掉了碍事的手脚之后,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将人拽走。 各个房间漫出的血迹已经染红了走廊,当壁虎哥看到新人的婚房中也有血水流出时,他悲怆地吼了一声。 甚至挣扎着说了一句:“她是你的妻子……” “更是你的女儿。”卫阳面无表情,一步都不肯停下,将人拖到了新房之中。 年轻的女孩仰面朝上,身上不着寸缕,胸前一个狰狞的伤口,隐隐可见被洞穿的心脏。 到死的时候她脸上都带着一抹笑意,显然还沉浸在新婚的愉快中。 那个表情比任何东西都让壁虎哥受刺激,然而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两行热泪重开了脸上的血污,让向来高高在上的人显得额外可怜。 然而卫阳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人从楼梯上慢慢拖到了大厅中。 将奄奄一息的壁虎哥扔在地上,他左右查看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存放dvd碟片的包,上面是很可爱的卡通小猫图案。 他点点那只小猫的鼻子,忽然笑起来:“这么可爱的封面,谁能想到里面存放的,却是那么罪恶的东西呢?” 壁虎哥眼睛猛地睁大,仿佛想到了什么。 卫阳浑然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慢慢将cd包打开。 一页一页,里面存了满满一包碟片。 每一张的背面都贴有卡片,上面写着日期和名字。 他仿佛漫不经心的翻动着,然后停了下来。 盯着那张标签上的名字看着,他的神色阴沉如墨。 壁虎哥一直盯着他,有个隐隐的念头呼之欲出。 卫阳将那张碟片抽出来,手指摩挲了一下,忽然—— 咔嚓! 碟片被他徒手掰断,锋利的边缘在手掌上滑过,顿时割开了皮肉,沾染了鲜血。 然而卫阳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将断成两半的碟片放在地上,用刀疯狂地砍起来。 直到这张碟片彻底碎成了渣渣,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将其复原后,他才喘着粗气停下来。 跟着他又在各个地方搜索,找到了备份的碟片,以及最初的记录材料—— 一卷录像带。 全部都彻底摧毁后,他坐回了壁虎哥面前。 见他带着一抹了然的意味,他丝毫不意外,甚至还笑起来:“终于知道我是谁了?” “你不知道最开始跟着你的那几样,我有多担心你会发现我的身份。” “不过是我多虑了,你大概根本不记得我爸爸的名字。” “也是,对你来说,在他面前奸污他的妻子,只是你变态的爱好而已,你怎么会记得呢?” “而我妈的名字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她只是众多被你残害的女性中的一员而已。” “原本我也没打算杀你全家,谁让你平时的防范太严密了呢?要不伺候好你女儿,我哪有机会摸到你身边。” 卫阳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的上半身整个抬起来:“我是住进来才知道,原来你还留了影像,你太人恶心了,不让你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我的仇就不算报。” 既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壁虎哥便对活着这件事不抱任何希望了。 他用尽全力,一口带血的浓痰吐到卫阳脸上。 卫阳无所谓的抹了把脸,拿起手机拨打110。 他平静的报警,将壁虎哥扔在脚边,安静的等待警笛响起。 327大案震动了c市。 作案人手法之残忍,策划之久远,让不少人觉得这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冷酷杀人魔。 一度出现了直接立即执行死刑的呼声。 然而随着调查的深入,知情人都无法不动容。 幸福的家庭一朝破裂,父母生死不明不知所踪,年幼的孩子是如何一个人苦苦撑住那个简陋的家,学着自己活下来的? 又是如何在成长中练就了一副冰冷的心肠,靠着蛛丝马迹确定了杀父害母的仇人,一点点打出“名气”,以此引起仇人的注意,得以到他身边工作。 再如何度过了胆战心惊的数年日月,才终于获得了仇人的信任,一步一步完成了复仇的计划。 卫阳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不需要多审问,便十分仔细的说了这么多年来自己是如何做到这一步的。 警方也确实在壁虎哥家里搜出了不少影像,都是这些年来女性被他侵犯时的画面,有些画面之惨烈,甚至引起了女警的强烈生理不适。 卫阳对此也直言不讳:“我妈妈的影像我已经销毁了,没有证据证明我的动机,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无所谓。” 对此警方并没有做回应。 在商量过后,他们并没有告诉卫阳,其实在壁虎哥的移动硬盘里还存有一份备档。 所以卫阳的父母的遭遇已经得到证实。 但他实在太可怜了,没有人愿意再用这样的事情刺激他。 可是就算他是为了报仇,但毕竟手上有那么多条人命——壁虎哥在医院里嚎了三天后,也去见阎王爷了——所以最后法院量刑依旧不轻。 卫阳一身轻松的进了监狱,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头了。 之后是恕罪还是禁闭,对他来说都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然而命运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不可预料性。 卫阳并不是真正的杀人狂,在成功为亲人报仇之后,他再没有半分戾气,在监狱里改造的日子频频得到表扬,连续几次减刑之后,他居然又有了自由的人生。 可是这对他来说,或许反倒不那么轻松了。 不管他如何有苦衷,如何值得可怜,但许多人只看得到结果—— 这是一个杀人犯,手里又不止一条人命。 大家对他敬而远之,害怕又带着偏见。 卫阳找不到工作,生活艰难无比。 他的邻居会用各种离谱的理由投诉他,目的只是为了逼他搬走。 走在路上的时候,他甚至想,自己或许应该再犯点事,重新回到包吃包住的监狱里去。 这次可不要那么傻,做什么积极分子获得减刑了。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3) 再他差点就将这个想法付诸行动的时候,目睹了一场即将发生的车祸。 那一瞬间他来不及思考就飞身扑了出去。 罗君惠被卫阳带倒在路边,一辆疯狂的轿车擦着她的脚尖开过,司机没有丝毫减速的意思,直接冲上了行人带,将几个呆住的路人撞飞了十几米。 那些可怜人仿佛脆弱的洋娃娃,身体扭成麻花,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落到地面。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些人已经死透了。 要不是卫阳,罗君惠知道自己也会是其中一员。 惊魂未定的向他道谢,然后便听到恩人腹部发出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卫阳难得有害羞这种情绪,可这实在不能怪他。 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而罗君惠手里提着一份刚出炉的北京烤鸭,那个香味好像带了钩子,快把他的魂都勾没了。 他尴尬的咳嗽一声,艰难的将目光从烤鸭上挪开,迈开脚步准备走开。 就算要重新进牢里混吃混喝,那也不能是当街抢烤鸭这种事,太丢脸了。 然而还没迈动脚步呢,便听到一声天籁:“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个饭吧。” 罗君惠一脸笑容:“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不让我感谢一下的话,我就太内疚了。” 卫阳很想说不用,但烤鸭的香味好像更浓了。 他发现自己的脚有些不受控制,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着罗君惠回家了。 “恩人请坐,饭是已经煮好的,我炒两个菜就能吃了。” 她说完又冲着里屋喊:“安安出来,家里有客人。” 没一会,一个可爱的女孩哒哒哒跑出来,一双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卫阳拘束起来。 这样的环境一点也不适合他,格格不入又十分别扭。 然而小姑娘听了妈妈说的事发过程后,整个人都散发出了极大的热情。 “小哥哥,你救了我妈妈就是救了我,谢谢你。” 她居然正儿八经的鞠了个躬,卫阳这下更加手足无措了。 想把人扶起来吧,又觉得自己哪哪都不配碰触这样可爱的孩子,只能僵在那,嘴里重复着“没事”,再说不出多的话来。 任安歌给他泡了茶,等开饭的时候,小姑娘帮忙装饭,给他装了满满一大碗。 香喷喷的大米饭,色香味俱全的菜,卫阳开始还想慢慢吃以免吓着人家,但第一口饭扒拉进嘴里后,手就不受控制了。 他的速度可谓风卷残云。 等这碗饭扒拉得干干净净后,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 再看桌上的几个菜,一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 卫阳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母女俩的神色。 然而下一秒手里一空,小姑娘将他的空碗拿走,又装了一大碗饭过来,笑眯眯地塞进他手里:“我就说卫大哥一碗饭不够吃的。” 卫……大哥? 叫他哥的人很多,却没有哪个像小姑娘这声,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触动。 最后卫阳吃掉了三大碗饭,他发现自己的形象已经崩塌了,后面干脆破罐子破摔,把桌上几个菜碗都清得干干净净。 不止菜汤没留下,就连烤鸭的蘸酱都被他用最后一块鸭肉擦得干干净净。 等大家都吃完后,桌上的碗碟好像从来没盛过东西。 要不是多年“潜伏”的惊艳让他练就了一副波澜不惊的脸,这会一定满脸通红了。 可胃里满满当当的感觉太舒服了,卫阳赖皮地想:管他呢,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吃饱了就行。 罗君惠笑:“有阿阳在这里吃饭可真好。” 什么阳?卫阳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目光可能太锐利,罗君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对不起,擅自这么叫你,要是不合适的话……” “也……也没有……”卫阳挠挠头。 依稀记得年幼的时候,妈妈好像也是这样叫他的。 阿阳,阿阳……你就是爸爸妈妈的小太阳。 他怔了一会,这才摇摇头:“这样叫挺好的。” 罗君惠松了口气。 卫阳忍不住问:“我吃这么多,你还觉得好?” “是啊。”罗君惠收拾桌子,“平时只有我和安安吃饭,做少了吧菜色单调,营养也不够丰富,多做一个菜我们又吃不完,只好下餐吃剩菜,今天这样饭光菜光才最好呢。” 卫阳早就习惯了察言观色,因此看得出来罗君惠说的都是真心话。 没有被嫌弃,他不知为何对此松了口气。 “对了,阿阳现在在哪里工作?下午可要赶回去上班?” 听到这么一问,那点莫名升腾的喜悦瞬间烟消云散。 一般来说,卫阳不会主动提起自己的过去,至于哪些人从哪打听到那些事情,他也不会去解释。 一个地方实在待不下去就换个地方便是。 但迎着罗君惠和任安歌好奇中带着关怀的目光,他忽然升起一种冲动。 想做就做,卫阳仿佛漫不经心地说:“哦,我刚从监狱出来没多久,没地方愿意用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忽然很想从母女俩眼中看到厌恶和恐惧。 是啊,别这样对我笑,别这样对我关心,别让我有期待再像其他人一样,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一颗炸弹。 然而卫阳并没有如愿看到那些熟悉的目光。 罗君惠只是怔住,而任安歌则皱紧了眉头。 她仔细打量着卫阳,忽然大叫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卫阳。” 这个反应让人迷惑,卫阳“啊?”了一声。 “妈妈,记得我跟你说过的327大案么?”任安歌冲到卫阳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卫大哥,你真的太厉害了。” “什……什么?”那种装出来的我所谓维持不下去了,卫阳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罗君惠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我想起来了。” “你们知道……我的案子?”卫阳皱眉。 “知道呀,我外婆有个同乡在司法局工作,你的案子作为打击黑恶势力的典型案例有宣传过,”任安歌一股脑地说,“我就是从那里听说的,当时就觉得,卫大哥你真的太厉害了,就像电影里为了报仇忍辱负重的英雄一样。”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4) 卫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英雄?他从来没这么想过,事实上,大部分都将他当做杀人魔,看他的眼神里永远带着一股恐惧。 好像他随时都会毫无理由的杀人一样。 他不屑这种想法,却也无从解释。 总不能见着个人就说自己爸妈的遭遇吧。 他既然在报警前将跟妈妈有关的影像都毁了,自然不会四处去宣扬。 可现在……卫阳下意识观察任安歌与罗君惠。 小姑娘或许还因为年纪小,对他这种人带着盲目的崇拜,但罗君惠是个心智成熟的大人了,应该不会认可女儿的说法吧。 果然,罗君惠没有什么崇拜的意思,可却也没有什么厌恶之色。 她笑笑:“我听安安说过这个案子,阿阳,辛苦你了。” 当年也只是半大少年的人,一个人背负仇恨那么多年,她只要想想便觉得很可怜。 若说不认识之前,还对他抱有“心理可能有问题”的感官,但今日一番接触下来,她觉得卫阳和普通的男孩也没什么区别。 哦不,还是有的,毕竟他的经历是正常的孩子绝不会有的。 面对这样的善意,卫阳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自从父母失踪之后,他尝尽了人间百态,却唯独善意那么珍贵。 仿佛砂砾里的钻石寻常并不得见。 卫阳觉得冷硬的心有所动摇,对这个世间的失望仿佛都轻微不少。 他猛地低下头去,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软弱的模样。 耳边传来罗君惠的声音:“阿阳,以后要是饿了就来阿姨家吃饭。” “啊?”卫阳万万没想到,这份善意居然还是持续性的。 任安歌一拍巴掌:“对啊,反正平时也只有我跟妈妈两个人吃饭,太冷清了,卫大哥过来吃饭正好。” 卫阳连忙摆手:“不,不用了。” “用的用的!”任安歌激动极了,“我一直希望有个哥哥,这个愿望看来可以实现了。” 卫阳呆住,哥哥?他? 罗君惠笑起来:“你看看你,把阿阳都吓到了。” 任安歌噘嘴:“卫大哥,我吓到你了吗?” 他其实想说“有”,但总觉得这么回答小姑娘得哭出来,于是愣愣摇头。 任安歌连忙道:“妈你看,卫大哥怎么可能被这么点事吓到。” “好了好了,你可不要再说了。”罗君惠推推她,又对卫阳温和地道,“阿阳你不要有负担,今天你救了阿姨的命,你可能觉得是举手之劳,可我和安安相依为命,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这个家就垮了,所以你实际上是救了我们一家。” 任安歌用力点头表示认同。 罗君惠摸摸女儿的头:“我和安安都要感激你,吃几餐饭不算什么。” 卫阳看着母女俩亲密的样子有些羡慕。 “对了,除了这个,这个也给你。” 罗君惠拿出一叠钱,目测有一千块。 “阿姨家也不富裕,安安马上要读高中了,学费什么的都要攒着,所以只能拿出这些,抱歉啊阿阳。” 卫阳仿佛触电一样弹得远远的,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收这个钱。” “你救了我……” 罗君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飞快打断:“那也不行,我也没有做什么,您已经请我吃饭了,我不能再收钱。” “可是……” “我先走了。”卫阳并不是一个擅长言辞的人,面对这个情况只能想到逃跑。 感觉母女俩追了出来,他跑得更快了。 “哎呀,都没有问卫大哥住在哪里呢。”任安歌十分遗憾。 然而缘分有时候就是如此奇妙,以为不会再有交集的人,很快就出现了第二次交集。 卫阳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是帮着在各个居民区贴小广告。 很多地方兵不允许这样的宣传,所以他不得不躲躲藏藏小心翼翼。 一次刚刚在一栋楼里贴了几张传单就被发现了,他跑了好一会,总算躲在一条巷子里甩掉了追赶的人。 喘了一会才发现,这好像是罗君惠家前面的那条巷子呀。 只要沿着路往里走,就能到母女俩的家了。 他当然没打算过去拜访,插着兜慢慢准备往外走。 然后就听到了任安歌的声音: “我没钱。”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一下子躲在电线杆后面,然后才探头看过去。 便看到小姑娘背着书包穿着校服裙子,被两个小太妹拦着。 不愿的消防栓还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黄色的头发,胳膊上纹着大片的纹身。 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其中一个小太妹冷笑:“你说没有就没有?要是让我们搜出来,有你好看。” 任安歌的小脸板得紧紧的:“我真的没钱,还有,你们凭什么搜我身。” “凭什么?”小太妹哈哈大笑。 一边笑一边伸手去扯小姑娘。 卫阳脸色一沉,终于按捺不住,冲出来一把扯住两个小太妹的胳膊。 瞬间便将人甩了出去。 将任安歌一把拦在身后,他神色冰冷一言不发。 小太妹猝不及防摔在地上,那个懒洋洋坐在消防栓上的不良少年立刻站了起来。 他显然觉得颜面受损,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后,第一反应就是要骂人。 然而下一秒他看清楚了卫阳的脸,整个人就好像被无形的拳头狠狠揍了一下,整个脸也因为强行打断要说的话而涨得通红。 “阳……阳……阳哥……”他憋了半天,结结巴巴喊出一句。 两个跃跃欲试准备帮忙的小太妹一脸茫然,显然并不没有听说过卫阳这号人。 但一看不良少年的样子就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角色,立刻便如鹌鹑一样老实了。 卫阳目光如刀,嘴里只吐出一个字:“滚。” 他丝毫不感兴趣这人是什么时候人的自己的。 只在三人准备跑的时候,忽然又出声:“站住。” 小混混战战兢兢停住。 卫阳将身后的小姑娘露出来:“看清楚了,这是我妹妹,告诉道上的,以后谁敢胡来,别怪我心狠。” 小混混下意识瞥了任安歌一眼,抖着声音道:“是,是,我知道了。” “滚吧。”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5) 等混混和小太妹都跑远了,卫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子是不是会吓到小姑娘? 可这会想起来也晚了,他缓和了脸色慢慢回头,做好了看到惊恐视线的准备。 入眼却是一张混合着激动、崇拜与兴奋的脸。 任安歌双手合十,快乐地道:“你说我是你妹妹,你承认我是你妹妹啦!” 谁能料到小姑娘第一反应是这个呢?卫阳一怔。 不过倒是看出来,任安歌对自己那是一点畏惧都没有。 卫阳一边觉得欣慰,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操心起来。 “你知道刚刚多危险吗?那些人为了威胁你拿出钱来什么都干得出来!”他板着脸教训小姑娘。 任安歌点点头:“我知道呀,我听同学说过,我不想理会他们的,可他们拦着我不让我走。” 说着说着又兴奋起来:“你刚刚太帅了,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不怒自威,什么叫不战……不战……” 她皱眉思索了一下,忽而又展露笑容,一拍巴掌:“不战而屈人之兵。” 卫阳哭笑不得,他没有那么好的文采,但依旧觉得这太夸张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任安歌的脑门,语气无奈:“我在跟你说正事呀。” 小姑娘没料到会这么一下,捂着自己脑门惊呆了。 卫阳便不好意思起来,缩回手在裤腿上擦着。 下一秒胳膊被人紧紧拉住,任安歌笑眯眯拽着他:“走走走,哥哥,跟我回去吃饭。” “我不是……我不……”卫阳一时不知道是反驳那句“哥哥”,还说拒绝去吃饭的邀请,结结巴巴一通,已经被拉到了单元门下面。 卫阳不肯再往前走,任安歌死拽着不放:“你上次救了我妈,今天又救了我,去吃顿饭有什么问题?” “我不是为了这个才帮你的。” 拉扯间,卫阳兜里的传单撒了一地。 “哎呀……对不起。”任安歌吓了一跳,连忙蹲下去要帮忙拾取。 “别,我来就好。”卫阳有些懊恼,地上有几摊积水,不少传单落在了水里已经不能用了。 这事儿要是被老板知道了,这一天的工资可能都不够扣的。 任安歌神色内疚:“对不起啊哥哥,都是我强行拉着你才造成的。” 卫阳摇头:“不怪你,你又不知道我兜里塞了这么多广告。” “你现在是在帮忙发传单吗?” “嗯。”卫阳瞥了一眼她身上干干净净的校服裙,忽然升起一股自惭形秽之感。 为了生存,他早早就辍了学,校园生活对他来说已经只余模糊的记忆。 任安歌陪着他将还能用的传单都捡起来,又把弄湿的弄脏的都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又请他上去吃饭。 卫阳看出她的坚决来,只好答应下来。 他的突然拜访让罗君惠非常惊喜,然而问起两人怎么会撞到一块时,任安歌一本正经的说谎:“我正好碰到阿阳哥哥在楼下发传单,就请他一块回来了。” 卫阳诧异地看着任安歌,明明看上去是个乖小孩,居然还会说谎呢。 便看到小姑娘对自己挤了挤眼睛,趁罗君惠不注意做口型:“保密。” 顿时明白过来,大概是不愿意让妈妈担心吧。 反正有他的名头罩着,那些混混应该不敢再打任安歌的主意了,不让罗君惠知道就不让吧。 卫阳默不出声,算是承认了小姑娘的说法。 罗君惠浑然没察觉女儿与卫阳之间的眉眼官司,开开心心的多炒了两个菜,三人才一起坐下。 期间免不了询问卫阳现在的生活,他将那些辛苦的部分通通隐去,只轻描淡写的说着让人放心的话。 罗君惠微笑听着,一边给两人一人夹了个鸡腿。 一直到吃完饭,卫阳抢着洗了碗,她才忽然问:“阿阳,给阿姨留给联系方式吧。” 卫阳“啊”了一声,顿时有些窘迫。 他当然不会有大哥大这种昂贵的东西。 不过群租房里倒是有个公用的座机,他最后抱了这串号码。 罗君惠认真的记了下来。 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他就在晚上接到了罗君惠的电话。 “阿阳,我是罗阿姨。” “罗阿姨好。”卫阳老老实实问好。 旁边路过的“舍友”目光惊讶,大约没想到一天到晚阴鸷的人,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乖巧的话。 “阿阳,罗阿姨托人帮你找了份工作,是在超市里帮忙理货,辛苦是辛苦了点,可是包吃包住,干满一年还给买五险,你愿不愿意去?” 卫阳又惊又喜,结结巴巴起来:“我真的……真的可以吗?” 像超市理货员这样的岗位对学历几乎没有要求,他怎么会没去尝试过呢?可大家只要一知道他曾经因为杀人坐过牢,就根本不考虑他。 拒绝得客客气气,却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君惠笑了:“当然,罗阿姨没有把握怎么会联系你呢。” 卫阳有些羞涩,但一份稳定的工作对他来说就是生活的希望,他实在无法拒绝,最后只能嗓音发颤的应下:“我去,我愿意去。” “那好,明天上午九点你来我家,罗阿姨带你过去认认路。” 卫阳答应了。 第二天他提早十分钟到了罗君惠家楼下,徘徊了一会,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上楼敲门。 房门刷地打开了,露出了任安歌笑眯眯的脸。 “你今天不上课吗?”卫阳脱口而出。 任安歌做了个鬼脸:“今天休假呀阿阳哥哥,你日子过糊涂了。” 卫阳一阵恍惚,天天都要发传单,周末对他来说和平时毫无不同,还真是过糊涂了。 没多久三人就一起再次出门了。 罗君惠说的超市还不小,居然是在c市有不少分店的一家有名的品牌。 她解释道:“我有个同学在超市当负责人,不过也是正好要招人,不然也不好进d的。” 这话说得十分随意,但卫阳却敏锐的察觉了画中的深意。 善良的人是害怕他会感到不安,所以才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法子告诉他并没有很麻烦。 但卫阳却已经决定,不管最后成不成功,这份恩情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6) 罗君惠直接带人去见了自己同学,一番谈话之后,当场就发了工装,卫阳可以马上上工了。 看在罗君惠的面子上,这位负责人直接将人送到了一线。 一番介绍之后,卫阳所属小组的组长笑眯眯的接待了他们。 负责人很忙,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小组长很体贴的样子,让卫阳和“家里人”聊聊,不急着开始干活。 罗君惠笑眯眯的跟小组长走到一旁聊天去了。 任安歌却拉着卫阳低声道:“哥,我觉得你这个小组长有点怪怪的。” 不免对小姑娘的敏锐感到吃惊。 确实,以卫阳这么多年来见识过的形形色色之人的经验来看,这位小组长确实有些刻薄之相。 不过那又如何呢?他不是个怕事的人。 所以这些都不必说出来让母女俩担心了。 卫阳更在意的是,任安歌对自己的称呼是越来越亲密了,而且刚刚她们都没有反驳“家里人”这个称呼。 这让他的心有些火热,又十分感动。 罗君惠不知跟小组长说了什么,总之两人回来的时候,那位小组长的表情温和了许多,手把手的教起卫阳该如何开始工作。 卫阳学了一会,觉得这些东西倒也不是在敷衍自己,于是对母女俩说:“我自己能行,你们不用在这陪着我了。” 罗君惠想了想,点头:“那我们晚上等你一起吃饭。” 卫阳连忙摆手:“超市关门都很晚,咱们能让你们等我。” 小组长笑起来:“傻孩子,我们是两班倒,你现在这一班是上午班,下午三点就可以下班了。” 这才反应过来闹了笑话,卫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罗君惠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三点在超市门口等你。” 任安歌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哥,下午见。” 走出去老远还冲他挥手。 小组长戏谑地道:“你妹妹跟你的关系挺好哈。” 她一副八卦的样子,卫阳却不想多提母女俩的事情,于是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 他脸上总是一副阴鸷的样子,长久维持这样的神色,使得这幅模样仿佛长在了他脸上,这会想改也改不了。 于是在小组长看来,这就是对自己不屑一顾的表现。 和蔼的神色顿时一收,若不是卫阳身上隐隐透露出一股“我很不好惹”的气质,她就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了。 第一天的工作风平浪静的结束了,卫阳脱下工装走出超市的时候,果然看到罗君惠和任安歌在等着自己,小姑娘手里还提着两杯奶茶。 这种甜滋滋的东西价格不便宜,他从来没有喝过。 当然,身为男孩子对这些也不是很感兴趣。 但当任安歌将一杯塞进他手里,笑眯眯地道:“哥,这个请你喝。” 罗君惠补充:“这是安安自己攒的零花钱买的,不过这种东西不健康,你们平时都要少喝知道吗?” 任安歌一副无语的样子:“妈,后半句可以不用说的。” 不过看得出她也只是开玩笑,并不是真的跟妈妈在生气。 充满生活气息的对话,让他觉得十分宁静,连手里甜腻腻的奶茶,味道也变得带着一股“幸福”的感觉。 卫阳顺利找到了新的工作,试用期三天一过便签了合同,正式成为这个连锁品牌超市的一员。 依旧是在那个刻薄小组长的手下干活,不过卫阳并不喜欢与他们交际,尤其是同事多为年纪较大的女性时,双方之间就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大家聚集在一起聊老公,聊孩子,聊婆家的时候,卫阳就抱着一本新华字典翻着。 许多字他会读不会写,以前为了生活根本无暇学习,现在他不肯再浪费半点时间。 然而这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场面没有维持太久。 这一天卫阳又是早班,刚开始工作就敏锐地察觉了同事们的不对劲。 他转头看过去,那几个盯着他的人立刻慌张地转开视线,却依旧被他捕捉到了那份恐惧。 这个场景他很熟悉。 看来她们知道了自己的过去。 卫阳心中明了,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只希望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能维持下去,对同事们异样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反应。 愿意看就看,反正他已经习惯了。 然而他不想惹事吧,不代表其他人愿意容忍。 超市的负责人,也就是罗君惠的同学开始收到匿名的投诉。 意思就是超市雇用这样一个杀人魔,让大家都很不安,在工作的时候感到害怕,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惹上杀身之祸。 甚至有人暗示,如果不开除卫阳,那么自己只好辞职了。 毕竟工作可以再找,命却只有一条。 卫阳被喊到办公室的时候,才知道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心中却是有不忿,但一想到这个工作是罗君惠介绍的,自己若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他便忍了。 对过去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只能淡淡道:“我确实是刑满释放人员,您觉得应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做吧,我没有异议。” 负责人十分意外的看着他:“我以为你会有所解释。” “这些都是事实,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负责人看着他许久。 卫阳有所预感,这份工作大概要保不住了。 然而却看到负责人笑起来:“好小子,你罗阿姨果然说得没错。” 卫阳一头雾水。 “你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在你来之前罗阿姨已经说得很清楚,她还说万一事情捅出来,你肯定一句话都不多说,所以她未雨绸缪,先帮你解释清楚。” 卫阳心中大震:“您知道我……我是杀人犯,还肯用我?” “你大概不知道你罗阿姨这个人,别的我不敢说,但人品这一点绝对有保证,她既然向我推荐你,那你一定就是个值得的。” 负责人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些事情当然是不对的,但你为了父母报仇能做到那个份上,我也佩服你。” 卫阳不知说什么,手足无措地看着负责人。 “好了,这事儿到此为止,去工作吧。”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7) 卫阳又回去工作了,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那些人影响,一定要干好分内的事情,不能浪费了罗君惠的一番苦心。 然而他的隐忍和退让却让其他人变本加厉。 一开始那些窃窃私语都躲着他,现在却越来越嚣张。 小组长安排的工作时间越来越过分,轮流吃饭的时候总是会漏掉他。 工装被人剪烂,导致卫阳因为没有准确着装而被扣了工资。 诸如此类的事情频频发生,这些人仿佛认定要凭借这些小动作把他赶走。 这一天卫阳正在兢兢战战的理货,旁边是堆成小山的特价商品。 忽然两个声音响起:“要我说啊,这种人就应该有自知之明,我们可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怎么能跟这种人一起工作。” “就是,这么点工资还让人冒着生命危险呢。” “唉,也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啊,还不是走了后门,那个杀人犯能留下,因为是领导的朋友介绍来的。” “原来还是个关系户呀。” “嘿,能让领导这么护着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关系户,我跟你说哦,当时送那个杀人犯来的是一对母女。” “一对母女?那跟领导是什么关系?” “你说呢?嘿嘿。” “不能吧,领导不是听说家庭幸福夫妻恩爱吗?” “唉,你是三岁小孩吗?这话也能信?男人哪有不偷腥的,你说那女的要不是领导的小三,领导干什么这么护着杀人犯?” “也是……” 卫阳只觉脑子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她们后面还在说什么了。 血液在耳膜激荡,他将那些什么忍耐都扔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只想好好教训这些人,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他一下子从楼梯上跳下来,直接冲到了打折货物的另一边。 小组长和一个组员站在那,目光挑衅的看着卫阳。 对于仿佛发怒公牛的人,小组长一点也不怕,反倒冷笑一声:“卫阳,你这么凶巴巴地瞪着我们干什么?不会吧……” 她故作惊讶:“你不会是想打我们吧?哎哟,也难怪了,毕竟是个杀人犯,这性格肯定不好。” 组员轻轻扯她,看上去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卫阳只觉怒火将理智快烧干净了,现在只想狠狠教训眼前这可恶的人。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人影从旁边冲出来。 啪—— 一声脆响,卫阳呆住片刻。 因为动作太猛,棒球帽已经落到地上,一头秀发洒下来,都没能遮住任安歌满脸怒容。 “安安?”卫阳心中一紧,小姑娘这么愤怒,怕是已经听到了刚刚的话。 他不愿意让这对善良的母女知道这些,可现在掩饰也来不及了。 小组长被打懵了,这会才跳脚:“踏马的,你敢打我?” 被一个小姑娘打了脸,她都快发疯了,要不是旁边的人拽着她,这会已经扑到小姑娘身上去了。 卫阳连忙冲上来将人拦在身后,听她污言秽语的骂个不停,因为惊讶而消散了些许的怒气又有抬头的趋势。 然而身后的小姑娘却拽着他,只冷冷看着对面的人。 卫阳从来没在任安歌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这个小姑娘继承了妈妈的淡然,似乎从来不会计较太多。 发疯的人喷了一通,引来了一堆人围观,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年轻人与女孩并肩而立,谁也没有开口。 卫阳是不会吵架,他更倾向于直接动手,只是现在被小姑娘拉着才强行忍耐。 任安歌呢? 她的面色很冷,却一点也没有反驳的意思。 小组长唱了五分钟独角戏,终于没了力气。 毕竟吵架也得有人才吵得起来,冷处理就会让一直发疯的人看上去颇为滑稽。 小组长狠狠盯着任安歌,从表情看她并不觉得自己发泄够了。 或许只是在中场休息而已吧。 任安歌却在这个时候动了。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 是现在学生中很流行的随身听。 一番摆弄后,里面传出来小组长的说话声。 对方万万没料到还有这一招,脸色刷的白了。 任安歌在她开始诋毁母亲前按了停止键,声音冷漠:“后面你说了什么没忘吧?” 小组长脸色讪讪,她说这些话是针对卫阳,哪里想到居然被任安歌听去了。 卫阳也是一脸惊讶,没想到小姑娘还有这一手。 殊不知任安歌因为对小组长的第一印象不好,而他又报喜不报忧,所以一直在找机会想来确认一下情况。 她故意穿了便服又戴了帽子,假装在超市里选购商品,谁知这一“微服私访”,就访出问题来。 一想到这些人居然那样造妈妈的谣,她就愤怒得还想甩对方几巴掌。 但任安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出来卫阳已经非常冲动了,此时火上浇油就是如了那些人的愿。 她才不要! 小组长这时候开口:“我,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不能打人。” 虽然还死鸭子嘴硬,但气势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任安歌呵呵一笑:“打你算什么,一会我还要把这个给你们领导听听。” “你敢!”小组长脸色大变。 “你敢做,我凭什么不敢给?”任安歌十分厌烦这种人,“敢做就敢当。” 话音刚落,负责人的声音响起:“这里是怎么了?” 小组长当然要自保,然而任安歌的动作更快,直接便 竹筒子倒豆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这件事毫无疑问,过错更大的是小组长。 编排上司的桃色新闻已经是大错特错,任安歌怎么说也是超市的客人,她却在工作时间将客人骂了一通,负责人听完那段录音后立刻冷冷道:“你跟我来办公室。” 事情几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光凭她编排的那些话,就足以让负责人毫不犹豫的下辞退令了。 小组长苦苦哀求,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 最后还是只能灰溜溜的结了工资离开了。 而作为“受害人”,任安歌得到了一个零食大礼包作为补偿。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9) 负责人仿佛为了表现自己“举贤不避亲”,提拔了卫阳作为新的小组长。 然而卫阳并没有什么喜色。 任安歌不解:“哥,你看这个讨厌的人已经不在了,以后你在超市不会有人欺负你,为什么还不高兴?” 卫阳摇头:“她说几句话算什么欺负,要不是她污蔑罗阿姨我都懒得理她。” “不管怎么说她走了是好事,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没什么大胆子,但喜欢搞些小动作来恶心人,你今天把她得罪狠了,我怕她会找你麻烦。” 任安歌却笑了:“你可是我哥,现在那些喜欢在学校门口堵人的小混混看到我都躲,她敢做什么?” 卫阳却总觉得这种人不会就此罢休的,她或许真的不敢对自己做什么,但任安歌只是个乖学生。 万一呢? 可他的工作时间不稳定,不可能一直守着任安歌,怎么办才好呢? 卫阳冥思苦想,最终想到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好办法。 …… 任何城市里总会有一些充满了灰色的地带,那些混子们就聚集在这里。 而这天,有名的酒吧街后巷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外人到这里来并不受欢迎,但卫阳不同,他的出现让这些混混们都紧张起来。 要说谁对他的脸最熟悉,这些行走在城市阴影中的人绝对数一数二。 他的名号在这些人中既受到崇拜,又极有震慑力。 连这条街的“老大”都被惊动了。 这位道上的绰号叫狼哥,卫阳却还知道他另一个称号—— 狼子。 壁虎哥以前手底下一个小马仔。 看到卫阳,狼哥的神色很有些不自然。 毕竟按着道上的说法,卫阳干掉了他的老大,与他可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只不过电影里那种忠心耿耿的小弟为了大哥报仇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混饭吃罢了。 小弟们还在的时候,狼哥还算撑住了神色。 可他们一走,狼哥就扯出一抹笑容:“阳哥,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卫阳翻着手里的打火机,神色淡淡:“放心,我没兴趣跟你争什么。” 狼哥暗中松了口气。 他一直觉得卫阳大概不清楚自己在这些混混们心中的地位。 身上背了那么多人命,简直就是“偶像”级别了。 当初他出狱的消息传来,可不止自己紧张。 可以说c市的老大们都有些紧张。 就怕他振臂一呼,自己家里就得出一堆反水货。 想不到卫阳却跑去当“良民”了,换了几份工作也没有回来重操旧业的意思。 只是他这会来找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看出他的疑惑,卫阳淡淡道:“我之前说过我妹妹的事情……” “阳哥你放心,我可是早就交代过,让手底下的人绝不碰您妹妹一下。” 狼哥一听连忙拍着胸脯保证,继而又疑惑:“莫非是哪个不长眼的惹到您妹妹了?我一定揪出来好好教训。” “那倒不是。”卫阳摆摆手,“我记得x中那片地是你的人在,帮我盯着点,如果有人想对我妹不利,护着她,这份情我记着。” 一听是这么个事,狼哥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您放心,绝对没问题,我马上吩咐下去,阳哥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绝不会让人动她一根手指头。” 卫阳拍拍他,笑笑:“那就拜托你了。” “您放心您放心。” 交代清楚了才觉得放心,等再次上班,一组人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时候,他才对“升职”有了真实感。 卫阳深深觉得,自己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 只是有些小人到底没忍住跳了出来,狼哥的小弟一次来找他,告诉他果然有个大妈鬼鬼祟祟要对任安歌下手,已经被他们教训了,保证让她再不敢胡来。 卫阳很满意,却没想到这事儿最终惊动了超市。 因为前小组长在超市外哭嚎了一整天,逢人就说超市收留杀人犯,把她赶跑不说,还让人打他。 又说超市的人留着卫阳,是涉黑,是对客人的安慰不负责。 这些事说来有些无稽,但许多人一听“杀人犯”、“涉黑”几个字,就颇有些惧意。 加上对头超市趁机煽风点火,事情便有些失控了。 负责人性子刚,不愿意向这种事情低头。 但更上层被惊动后,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卫阳。 对他们来说,开除一个有前科的员工平息这场风波是最简单高效的方法。 卫阳别无选择,只能离开了还没坐热的工作岗位。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母女俩,所以她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 若不是负责人满怀愧疚的主动告知,她们还不知被瞒到什么时候呢。 卫阳被任安歌堵在出租屋中,小姑娘哭着道:“都是我太冲动了,不然也不会让哥哥遭遇这种事情。” 卫阳觉得明明倒霉的是她们,如果不是认识了自己,两人根本就不会遭遇那些莫须有的污蔑。 他觉得自己应该躲远些。 然而罗君惠和女儿都是一个想法,觉得卫阳在这件事里太无辜了。 罗君惠甚至觉得有些愧疚,毕竟她一直没有认真去打听过卫阳的工作环境,还以为他真的过得很开心。 母女俩联手将人拉回家,一顿丰富的午餐后,罗君惠宣布:“你就先住在我家吧。” 卫阳大惊失色,连连拒绝。 然而看到过群租屋环境的母亲,一腔固执,根本不容他反对。 晚上洗过澡躺在软软的床上时,卫阳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怎么忽然就变成在母女俩家里住下来了? 他下定决心第二天一定要告辞,然而母女俩显然掌握了对付他的有效手段—— 生气、哭。 卫阳本来就觉得愧疚, 就算知道两人有演戏的成分也受不了。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他成了母女俩家中的住客。 很快罗君惠又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这次的工作环境比超市单纯得多,一家私人的小店里,总共只有老板和他一个伙计。 罗君惠表示:“这次不会有那些讨厌的人来烦你了。” 番外五 卫阳的过往(10) 卫阳觉得自己的一生充满了戏剧性。 年幼时家庭美满,可是突然有一天父母双双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小小年纪的自己不知花费了多少心神才维持了最基本的生活。 真正说得上是一夜长大,他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孩童,成为了阴鸷的少年人。 为了追寻父母的下落,他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然后便是潜伏数年为父母报仇。 然后是自首之后的牢狱生活。 再到出狱后几乎被逼得再次走上绝路。 直到他意外地救了罗君惠。 如果要他为那之后的人生做一个注解,卫阳愿意称之为: 转折。 是的,他貌似一眼能看到头的悲剧人生,忽然就出现了一百八十度的转折。 从罗君惠与任安歌的身上,他重新感到了“家”的味道。 虽然口头上从来没有说过,但他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这是自己的——家人。 时光缓缓而过,他幻想过就这样平静的过完一生。 自己的妹妹那么好,以后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而他呢? 卫阳很有自知之明,自己这样有前科,且也注定不可能大富大贵的人,与其奢望能组建幸福的家庭,不如将现在的生活维持下去。 所以他打算好了,要一辈子孝顺罗君惠。 在他心底,早将罗君惠看成了第二个母亲。 但命运总是喜欢跟人开玩笑。 在他心中最好的妹妹,居然因为情伤嫁到了外地,几乎与他断了联系。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只能决心陪伴在罗君惠身边,等着安安自己扭转过来。 可是他没能等来那一天。 卫阳病了,病得很严重。 知道罗君惠为了自己已经献了好几次血,动用了家中的存款,卫阳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偷偷查过,知道自己的病是绝症。 医生说很大原因是他年少时那种不安定的生活,以及后头泡在地下赌坊天天被二手烟的包围,从而导致给身体埋下了隐患。 所有的手段只能有限的延长他的生命而已。 但所需要的花费却十分惊人。 卫阳知道罗君惠是个好人,她不会这么放弃自己。 但他不能做那样不知好歹的人,不能眼睁睁看着罗君惠的家因为自己被拖垮。 所以他找到一次机会溜走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独自一人去了外地。 卫阳选择的是任安歌嫁过去的地方,在生命终结之前,他想再看看妹妹。 但他不敢直接露面,怕会暴露行踪,从而再次将母女俩拖入漩涡中,于是决定躲在暗处,偷偷看看任安歌便离开。 然而卫阳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看到了任安歌的丈夫和一个女人在约会。 两人举止亲密,若不是他确认男方绝对是妹婿,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对幸福的小情侣。 这个人居然背叛了妹妹…… 卫阳无比愤怒。 他第一反应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任安歌,不能让她继续被蒙在鼓里。 然而走到刘家的院子外头时,他瞥见了任安歌的身影。 女孩的小腹高高隆起,显然怀孕的月份已经不小了。 卫阳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选择。 为此他又查了许多资料,知道大月份引产对女性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损伤。 他觉得与其告诉妹妹所有的一切,不如暗中帮她教训好丈夫。 如果这个男人能老老实实的,就让这一切成为一个秘密,妹妹可以不用为此伤心了。 虽然多年没有在道上混过,但有些手段依旧很熟练。 刘柏被卫阳堵在了无人处。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将刘柏狠狠揍了一痛。 当然,用的全是巧劲,保证刘柏就算脱光了,别人也看不出什么问题来。 但疼是钻心的疼。 他一边揍,一边警告对方: “如果你再敢做出让安安伤心的事情,下次就不光是疼了,知道吗?” 刘柏仿佛被煮熟的大虾蜷缩在地上,痛苦得说不出话来, 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 卫阳又暗中多留了几天,偷偷观察刘柏和安安的生活。 女孩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察觉,而刘柏也老实了许多。 他再次用语言威胁了刘柏,然后才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直觉告诉他,日子不多了。 卫阳给自己选好了去处。 他是一个会带来太多麻烦的人,就不要麻烦任何人了。 深山老林无人之处,就是他给自己选择的安息之地。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当夜罗君惠出现了,并且和任安歌一起成功拦住了他。 卫阳不傻,反应过来一定是刘柏跟她提了什么。 但显然说的不是实话。 他狠狠瞪着刘柏,对方却悄悄道:“大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而且我也知道岳母和安安一直担心你,你就安心回去养病吧,安安还有三个月就要生了,你别让她再操心了。” 任安歌没听到他们的谈话,但神色确实十分忧虑。 罗君惠也同样担忧。 面对亲人这样的神色,卫阳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算了,反正自己也快死了,何必让她们伤心两次呢。 卫阳老老实实跟罗君惠回去了。 仿佛预感成真,只过了三天,他的情况就急剧恶化。 几番抢救之后,医院里通知罗君惠可以准备后事了。 卫阳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之前偷偷去见安安,帮她的婚姻扫清了障碍。 这条命最后的时光能完成这件事,值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已经感觉不到不适了,十分平静且安宁,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很奇怪的是,他居然飘飘荡荡的又看到任安歌。 在他的死讯传到刘家后,刘柏当天晚上就又跟情人混在了一起。 卫阳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消息传给安安。 这样才不必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 这个人根本没有悔改。 卫阳后悔没有将真相告诉妹妹。 然而已经晚了,他看着任安歌临盆在即时,目睹了丈夫在家中偷情,然后被推下楼梯,差点经历了一尸两命。 又因为成形的孩子就这么死去而意志消沉,最后死在了检查台上。 一道无形之力卷裹着他消失在虚空中,卫阳带着悔恨结束了一生。 意识彻底消失前,他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要好好护着她们。 卫阳的故事也告一段落了,几个主要人物的前世今生基本都完结了,接下来的番外会填上一些之前挖的坑。 番外六 阿朵(1) 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遇到奇遇了。 这个叫做阿朵的女孩被高烧夺去了年轻的生命,而她幸运的重生在她的身体中。 有些可惜的是,这个女孩没有自己那么好看,但…… 她挑剔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娇俏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年轻,充满活力。 当然,从记忆中知道阿朵和谁在一起时,她更是愉快得差点仰天长笑。 重生,还是这么一个合适的人身边。 看来她已经拥有主角光环了。 从今天起,我就是阿朵了,我想要的人,想要的生活,这一次必然会的到手。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那里了。 然而可惜的是,照顾她和哥哥的人居然并不急着回家。 这怎么行,她可不能等那么久,一定要及早回去才行。 趁那个讨厌的人还没回来,她这次一定要占住先机。 想到那段时间看到过的画面,阿朵心里有了个主意。 …… 现在的一切太完美了,她有了一具年轻又健康的身体,与这对夫妻关系十分亲密,还保留了上辈子学习的知识,完全可以帮助自己达成目的。 但有一点不太妙,阿朵假装没注意到在暗中观察自己的哥哥。 或许亲兄妹之间确实有某种特别的感应,阿穆似乎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自己。 阿朵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谁知道这个野蛮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错,在她看来,这一对来自某少数民族山村的兄妹,与野蛮人无异。 这年头还有靠打猎生活的人吗?连电视都不知道是什么。 这样的人用蛮力是战胜不了的,要用脑子。 阿朵偷笑,这一点不正好是阿穆没有的么? 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将人带到了无人处——用那张属于他妹妹的脸稍微哭泣一下,对方就十分焦急地跟上来了。 然而……自然是她拿手的办法。 原本是想直接暗示他去死的,反正自己也不是真正的阿朵,对他毫无感情。 但在看到他下意识抵抗催眠时,双臂鼓起的肌肉时,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只要将他彻底催眠,成为自己的一条狗,岂不是更妙? 毕竟自己虽然很聪明,可智者身边也是需要骑士的嘛。 于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在催眠中给阿穆深深植入了一个信念。 保护她,保护自己唯一的妹妹,哪怕用性命。 …… 祝知微夫妻本来对兄妹俩最近关系越来越冷淡感到奇怪的,忽然发现两人又亲密如初了,顿时大大松了口气。 事实上祝知微一直有些黯然伤神,如果那个孩子没有意外流产,现在也该跟兄妹俩差不多大了。 她总觉得这个孩子一定会和兄妹俩是好朋友的。 阿朵知道,祝知微一直对那个没出世的孩子抱有极大的愧疚,早已形成了病态的心理,但又不断地逃避,不想将责任加在自己身上, 为此甚至不惜暗示自己所有一切都是小儿子的错。 这样一个心灵上有着巨大漏洞的人,她催眠起来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在相处过程中,阿朵不断加深暗示,让祝知微对她越来越喜欢,甚至深深觉得阿朵是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转世。 祝知微将所有无处安放的愧疚和爱都给了阿朵。 她的精神疾病在这个过程中无法避免的加深了,但没关系,阿朵成为了最有效的安抚药。 只要她在,祝知微总能很快平静下来。 而她的老公,那个愚蠢的人,根本没有顾家人精明的头脑。 因为阿朵对妻子的安抚作用,他总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一边嫌弃,她一边又忍不住想,如果顾家人都这么蠢,她上辈子也不会失败了。 终于祝知微被她彻底控制住了,除非自己死,又或者有比她还强的催眠师强行破解,否则这个女人休想逃出她的掌控。 她开始暗示祝知微可以回顾家了。 这个时候,顾泽应该刚准备赴美留学,顾济海去世,顾老爷子一蹶不振,而顾千帆独木难支,正是心烦的时候。 她的出场会是最完美的。 阿朵万分自信。 而祝知微果然接受了她的暗示,忽然决定回家了。 并且毫不犹豫的带上了兄妹两人。 不过他们住的地方太偏僻了,光是走出这座山就用了快一个月。 阿朵虽然心急却也没办法,祝知微的身体太差了,如果不想这个好用的女人半路就病死,就只能控制速度慢慢前进。 在她心急如焚中,终于再次踏进了顾家的门。 这栋老宅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让她震惊的是,进门居然看到活生生的顾济海。 这个男人她只在照片里看到过,按照时间来算,他现在不是应该死了有几年了么? 但她当然不能直接问出来,只好按住心中的惊讶,在祝知微的提议下住进了顾宅。 一开始阿朵并没有打算利用“父母之命”这种理由,但她惊讶地发现—— 顾千帆与上辈子有很大不同。 总的来说,冰山总裁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但自己尝试着接近他的时候,却依旧能感觉到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 阿朵花了好几天时间,才终于弄明白两世的不同出在哪里。 顾千帆居然多出来一个人。 一个小姑娘,好几年前成为了顾家的常客,也成为了顾千帆的朋友。 她是研究心理学的,更擅长捕捉那些细微的表情与肢体动作。 所以尽管顾千帆从来没有明说过,但她依旧能看出来。 他喜欢那个小姑娘。 阿朵深深皱着眉头,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她可以肯定,上辈子“任安歌”三个字,自己听都没听过。 顾千帆的生命里本不该出现这个人。 但她现在不但出现了,还成功占据了冰山总裁的心。 命运让她重生,难道不是为了顾千帆而来? 难道她不是这漫漫人生路的主角? 难道顾千帆心中唯一的特别存在不该是自己? 番外六 阿朵(2) 阿朵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决定好好利用这段时间,顾千帆的父母多年未归,一朝回来,且希望能修补母子间的关系,让他作陪。 这个理由充分且合理,相信一直希望顾家和睦的顾老爷子会支持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顾千帆从北京飞了回来,没有回他在市区的住所,而是住回了老宅。 阿朵要好好利用这段时间。 从两人这辈子第一次见面,阿朵就力求展现最美好的一面。 她这么喊顾千帆:“千帆哥哥。” 然后便看到顾千帆微微皱眉。 假装没看出他的抗拒,阿朵将一个年轻、天真,对城市好奇又恐惧的女孩形象扮演得入木三分。 这时候祝知微的作用便是让顾千帆不能拒绝陪伴她。 所以她暗示祝知微说了许多“自己很重要”的话。 顾千帆果然尽职尽责的担起了东道主的责任。 但阿朵很快发现并没有什么用,顾千帆客气、有责,却绝不跟她亲近半分。 当然,她可以催眠他,就像催眠阿穆和祝知微一样,让他听从自己的指令。 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对爱情总是抱有几分期待和幻想的。 所以她更希望顾千帆是真的能看到她,喜欢她。 然而顾千帆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对她的态度逐渐疏远,那些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能造成独处场景的活动,都被顾千帆推给了特助。 阿朵决定再给顾千帆最后一次机会。 她和祝知微一起上街,然后祝知微理所当然的“发病了”。 阿朵给顾千帆打电话。 “千帆哥哥,祝阿姨发病了,你快过来吧。” 顾千帆立刻问:“你们在哪里?” “我,我们在紫天酒店。” 话筒那头传来疑惑的声音:“你们怎么会在酒店里?” “这边有个珠宝展,祝阿姨说要带我看看……”阿朵冲祝知微动了动手指,于是已经陷入癔病中的女人尖声大叫。 “你听到了吗?阿姨现在情况不好,我一个人压制不住,千帆哥哥你快来吧,她一直喊着你的名字,现在只有你能安抚她了。” 顾千帆还没冷血到知道母亲发病还不管的地步,问清楚了具体房号立刻就赶了过去。 到了酒店停车场要下车的时候,他心中忽然一悸。 “岳明,你跟我一起上去。” 原本因为不想让外人看到母亲发病的样子而打算独自上楼的,顾千帆临时改了主意。 岳明什么都没问,跟着小顾总直奔电梯。 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寂静无声。 顾千帆皱眉:“妈?阿朵?” 里面的卧室传来一阵动静,阿朵焦急的声音传来:“千帆哥哥,这里。” 顾千帆想了想,到底是不清楚母亲的情况,做了个手势让岳明原地等待,自己往房间里走。 推门而入,卧室的光更加昏暗,他不由皱眉:“大白天的把窗帘拉得这么近做什么?” “祝阿姨发病的时候不喜欢太亮的环境。” 一个人影站在床边,从声音推断就是阿朵。 顾千帆便往床走过去,想要看看母亲的情况。 然而刚刚走到床边,阿朵忽然扑了上来。 顾千帆下意识推拒,入手一片滑腻。 阿朵娇媚的哼了一声,笑道:“千帆哥哥好坏呀。” 这才发现她居然光着身子,顾千帆顿觉十分难受,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阿朵已经不管不顾地凑上来:“千帆哥哥,阿多喜欢你。” 祝知微此时从床上爬起来,一言不发往外走。 顾千帆厉声:“你跟她合伙算计我?” “阿朵是我唯一认可的儿媳妇,你如果想弥补当年的对我的伤害,就让我有个满意的儿媳妇。” 阿朵娇声道:“千帆哥哥,从祝阿姨第一次提起你的时候,我就对你有了别样的感觉,这一辈子阿朵只爱你,只想跟你在一起。” 不着寸缕的身子紧紧挨着他,带着极强的暗示意味磨蹭着,同时身子的主人还在黑暗中急切地寻找他的嘴唇。 一双手用力地扯住了她的胳膊,阿朵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顾千帆丝毫没有留力,狠狠将她往下一拽。 阿朵站立不稳,顿时跌倒在地。 “岳明——” 顾千帆高声,岳明立刻冲了进来。 祝知微想要关门却晚了一步,还是让他挤进了卧室。 “开灯。”顾千帆冷冷道。 “不要——” 阿朵惊叫。 她是打算使尽浑身解数勾引顾千帆,却并不代表她的脸皮厚到能在任何人面前赤身露体。 但岳明只听顾千帆的话,压根不理会她的拒绝,直接伸手在门边摸到了开关。 啪的一声,光明大放。 阿朵手忙脚乱的扯了被子裹住自己,却还是暴露了一缕春光。 然而在场的两个男人却都面无异色,尤其是顾千帆,嫌弃的神色不加掩饰,仿佛眼前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而是一只臭虫之类的玩意。 阿朵被这个表情深深伤害到了,只觉一颗心彻底碎了满地。 岳明从桌上拿了装纸巾的盒子过来,顾千帆抽了两张,慢条斯理擦着手,压根不管这个动作让两个女人都面色铁青。 将纸巾团起来扔进纸篓,他冷冷道:“看在你照顾我妈的份上,这件事我暂时不跟你计较,但你和你哥哥要马上滚出顾家,以后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客气了,听明白了吗?” 阿朵神色凄婉,并不说话。 祝知微却尖叫:“我不许你这么跟阿朵说话。” 顾千帆转向她,仿佛看陌生人一样看了她半天,才一字一顿道:“我人生大半时间没有父母也过得很好,你们要回来,对我来说不过灼伤多两双筷子的事情,但你如果再这样联合外人算计我,那就滚出老宅。” “我……我是你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祝知微气得胸膛一起一伏。 “我妈?”顾千帆冷笑,“你不是一直觉得我是杀人凶手吗?” 他的目光仿佛刀锋,刮得祝知微皮肤刺痛,慢慢下移最后落在祝知微的小腹处,顾千帆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番外六 阿朵(3) 这一声仿佛无形的耳光打在祝知微脸上,让她的面皮涨得通红。 然而顾千帆并不想跟她们多说,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我让司机在停车场等着,你们回去后马上收拾这对兄妹的东西,我希望等我今天回家的时候,老宅里已经没有外人在。” “阿朵是我的客人!”祝知微尖叫。 岳明已经拉开了房门,顾千帆最后向她看了一眼,淡淡道:“顾家现在我说了算。” 说罢离开,没有回头看一下。 岳明已经尽量轻的关门了,两个女人却依旧觉得那声砰是落在了心上。 阿朵终于忍耐不住,埋在被子里呜呜哭起来。 她精心准备了许久,利用祝知微将人引来,原本还准备了药物,可是她想最后试一把。 她年轻又美丽,愿意主动献身,没道理会失败,就算顾千帆忌惮在母亲面前的形象,只要用上一点药物,就不相信他能克制得住。 然而没想到的是,顾千帆居然连让她用药的机会都不给。 听着她哭得十分伤心,祝知微连忙过来安抚:“阿朵别哭了,他不知你的好,你放心,你愿意做我的儿媳妇,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让他松口的。” 阿朵心中愤怒,再戴不住往日那温柔的面具,直接将人推在地上:“还是你的儿子呢,你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你为何不去死?” 祝知微跌坐在地,神色仓皇:“是,都是我的错,阿朵你生气,我一定会帮你留下的,只要先留下,以后有的是机会。” 神色阴沉地做起来,阿朵冷冷问:“你当真有办法帮我?” “有。”祝知微说得坚定。 两人若无其事地回了顾家,并没有将酒店里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阿朵说累了,早早回了房间。 祝知微却突然闹了起来。 她不知何时爬上了老宅最高一层,坐在露台外头的栏杆上凄厉大笑。 “我的儿子眼里没我,根本不屑于与我修复关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但自尽的“原因”还是讲清楚了。 顾千帆再次被电话匆匆召回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疯疯癫癫的母亲,又笑又哭,阿朵回房睡着了,这会刚刚被叫起来,正在苦苦哀求祝知微别做傻事。 但向来很听她话的人,这次却没有丝毫反应,只看着大家流泪,一遍又一遍说着“既然他如此不孝,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的丈夫,也就是兄弟俩的父亲顾大几乎要给顾千帆跪下: “你妈妈本来就心病甚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小心翼翼护着她,爱着她,生怕她发病难受,现在爸在这求你,看在她是你妈,她还有病的份上,别跟她犟着,让着她一些好不好?” 祝知微身子往外倾,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掉到下面。 老宅虽然只有四层,可层高却比普通建筑要高挑得多,这掉下去不死也残。 顾千帆嘴唇抿得紧紧的,心中有股怒火在翻腾。 可这到底是自己母亲,他最终也只能闭了闭眼睛,压下满心愤怒,冷冷道:“我不敢他们走,你可以下来了。” 祝知微望着他,满脸都是泪,颤声道:“不光是这样,你还必须答应跟阿朵订婚。” 顾千帆大怒:“你休想,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除了她我不会娶任何人。” 祝知微直接松手,在一片惊叫声中好几个人都扑了上去。 其中便有阿朵,她似乎早就防着这一招了,所以做好了准备,是所有人里面冲得最快的。 所以她成功抓住了祝知微的手腕,但也被她下坠的重量带得往外翻过去。 幸好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拽住了她,然后慢慢将人拖了回来。 祝知微已经晕过去了,阿朵抱着她哭得十分伤心,泪眼朦胧地看着顾千帆:“千帆哥哥,就算你不喜欢,你也要顾忌一下伯母的心情,你便是先骗骗她也好啊。” “是啊千帆,”父亲也劝说,“我和你妈本来也没打算回来长住,过段时间等她状态稳定了,我就带她继续游山玩水去,这么多年你也没尽过孝,不如就当这次是尽尽孝心,先答应你妈,等我们走了你想跟谁结婚还不是由你心意吗?” 顾千帆嘴巴抿得紧紧的,下意识去看唯一真正在乎的两个亲人。 爷爷在看爸爸,这是他的大儿子,没有留在他身边,没有继承顾家的家业,而是带着患病的妻子常年漂泊在外。 顾千帆知道爷爷是伤心的,尤其是年纪大了以后,爷爷更希望顾家和睦团圆。 而大哥的神色更是复杂,当年父母离开顾家的时候,大哥的年纪更大一些,对他们的离开更加不舍,兄弟之间甚至因此差点产生了龌龊。 要不是爷爷悉心开导,或许他们不能像现在这样彼此信任、照拂。 顾千帆觉得自己并无所谓,可他不愿意让爷爷和哥哥难过。 所以最后他听到自己吐出了一个字: “好。” 虽然有千般考虑万般思量,但他知道这对任安歌是极为不公的事情。 想不出任何理由和借口去解释,更不知该如何面对,顾千帆最终选择暂时不联系。 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然而在这一件事上他可耻的选择了回避。 只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安安忽然回来了,还到了顾家老宅。 阿朵居然当着她的面与自己形容亲昵,顾千帆终于无法在忍耐。 之后的一切可谓兵荒马乱,阿朵居然是个催眠高手。 他早就派人调查过这对兄妹,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现在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一个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究竟是如何成为催眠高手的? 五叔也回国了,阿朵对此居然表现得十分吃惊,而且顾千帆敏锐的发现,她对顾泽居然十分害怕。 这毫无道理,顾泽的性格非常温和,是顾家脾气最好的人,便是对自己这个亲儿子都不加颜色的祝知微,也对顾泽总是多几分笑意。 那么,阿朵究竟为何害怕呢? 番外六 阿朵(4) 这个答案只有阿朵自己知道。 严格来说,顾泽算是她的恩师。 上辈子,她还不叫阿朵,是顾泽心理咨询工作室的第一批工作人员。 发现她在心理学上十分有天赋以后,顾泽亲自带她,而她也幸运的成为了顾泽的第一个徒弟。 她学得很认真,牢牢把握着这个机会。 毫无疑问,顾泽不仅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咨询师,也是一个极好的老师。 他的性格温和,从他嘴里几乎听不到一句重话,就算她做错了什么, 顾泽也会以比较温和的态度了指出来。 没有人在这样优秀又温柔的男人面前会不沦陷。 然而她发现,不管怎么样都走不进顾泽的内心。 并不是对方封闭了自己,而是他的心中有一个人。 那个人牢牢占据着他的心,任何人都无法闯进去。 阿朵不是没有试过,但顾泽巧妙的岔开了话题,并且在接下来对她表现出了疏远。 毫无办法,也没有选择,她改变了自己的态度,仿佛那场没有挑明的暗恋只是错觉。 或许是因为惜才,顾泽慢慢的又对她恢复了平常的态度。 只是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十分敏锐,她还是察觉到了那种疏远感。 原本也不再有什么别的想法了,直到……顾泽带着她去了顾家老宅。 那一次也是为了祝知微,这个与丈夫在世界各地玩了个遍的女人回来了。 祝知微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而顾泽考虑到两人毕竟是亲戚,为了避免影响治疗效果,将这个病人交给了她。 那时候她已经是工作室里除了顾泽以外最好的心理咨询师了,尤其擅长通过催眠手段进行治疗。 其实对于祝知微的情况,她是有些疑惑的。 实在想象不到一个穷巴巴的地质学毕业生,嫁入这样的豪门,丈夫视她为最珍贵的珍宝,儿子又如此出色,就连顾家的老人对她也多有体谅—— 这样其他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生活,还有什么值得她痛苦的? 开始治疗以后她陆陆续续从祝知微的口中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可她依旧不能认同。 在她看来,祝知微完全是自寻烦恼,还将顾千帆这样优秀的儿子推到了几乎对立的位置。 愚蠢。 当然,这样的念头只在她心里存放着,表面上她依旧遵循一个心理咨询师的要求,对祝知微十分温柔体贴。 她的治疗能看到一定的成效,加上又是顾泽的学生,整个顾家对她礼遇有加。 随着与祝知微的关系越来越亲密,对方也逐渐完全敞开心扉。 让她产生了别样心思是因为某一次治疗后,祝知微忽然说:“我那个孩子若生下来,一定也是像你一样可爱温柔的女孩子。” 手被拉住,祝知微感叹:“我要真有你这么贴心的女儿该多好。” 阿朵记得当时自己心里只浮现了一句话:也不是不能有啊。 顾泽拒绝了自己,可顾家最好的选择也不是他,对吗? 她瞄上了顾千帆。 在外界拥有“冰山总裁”之称的年轻男人,她却看过在家时,他偶尔会用复杂的目光注视着祝知微。 他是孤寂的,虽然掌握着偌大的顾家,却没有一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人。 利用为祝知微治疗的便利,她早就摸清了顾家的局势。 知道顾千帆唯一信任和依赖的哥哥与爷爷都离开人世后,他的冰山总裁之名才逐渐传开。 掌握的心理学知识告诉她,若能走进这样的男人心里,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而她就想做这个人。 现在想想,顾泽当时拒绝了自己倒是一件好事了。 然而之后的事情让她始料不及。 顾千帆的反应比他的叔叔要冷酷得多,让她几乎下不来台。 她感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都被顾千帆踩在了脚下。 就是从那一刻起,她起了不择手段一定要达到目的的心思。 但是…… 她真正行动起来才知道,原来那个温润如玉、人畜无害的男人,居然还有那么犀利和可怕的一面。 哪怕重生成了阿朵,她也永远忘不了那一次。 那是她做了周全的准备,要给顾家的两个男人一点教训的时候。 顾泽破天荒的主动约了她。 不但如此,时间和地点都让人浮想联翩。 她猜测大约是最近自己对顾千帆的靠近引起了男人的争夺心。 毕竟人往往有种错觉,对方对自己的感情会永远不变。 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在分开多年后忽然回头,不过就是错觉对方会一直在原地等待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 走远的人便会永远分散。 想不到顾泽这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谦谦君子,居然也会栽在这一点上。 她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如果能让叔侄都为了自己神魂颠倒,那么在顾家她岂不是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于是她精心打扮赴约,想要一举拿下这个男人。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个可怕的阴谋。 见面的地点是在c市有名的超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她在专用电梯里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经过了精心布置的。 每一处细节都那么甜蜜、温柔,是一个男人能付出的最大的诚意。 走出电梯,在电梯与总统套房之间不小的门厅里,香味浓郁的鲜花、精致华贵的摆设…… 每一样都体现着布置者的用心与细腻。 她必须承认,某一刻她的心动摇了。 或许与顾泽好好在一起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虽然他不是顾家的掌权人,但事实上顾泽拥有的财富也足够挥霍好几辈子了。 她刚在门口站定,房门便被打开。 顾泽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 “这样热烈的花才适合你。” 他如是说。 结果花束,她露出得体的笑容,轻声说了“谢谢”。 她想:何必去管以后如何呢?先享受今晚,谪仙为了她落入凡间的快乐再说。 整个总统套房显然也经过了极为精心的布置,他们一起享用了烛光晚餐,顾泽再将一条钻石项链戴在了她的胸前。 番外六 阿朵(5) 每一个女人在那样的环境里都会醉的。 然而她如何能想到,这一切实际上是个阴谋。 当顾泽温柔的替她戴上了项链之后,他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 只一瞬间,她就瘫倒在顾泽怀里。 男人表情依旧温和,可她清楚地看到他眼底那翻腾的厌恶。 顾泽将她抱到了柔软的贵妃躺上,头顶有温和的灯光微微晃动。 她惊觉这个场景十分熟悉。 顾泽神色淡淡,语气依旧一如往昔:“我很后悔没有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这一句话便让她的心不断往下沉。 “你在催眠术一道上确实十分有天赋,可这种天赋却没有用在正道上。”顾泽垂头看她。 “喜欢一个人没错,甚至喜欢一个人的钱和权势也不算错,但你错就错在不该用这种手段去争取。” 他走到一旁不知去拿什么了。 心中紧张的转动,她必须想办法扭转现在的局势。 这样的顾泽让人害怕。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顾泽已经回来了。 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当初收你做学生,让你接触到心理学和催眠技术是我的错,现在就由我来终结这个错误吧。” 她的眼神一定十分恐惧,因为顾泽很快就道:“不用怕,我当然不可能杀了你,又或者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既然是我给了不该给的知识,我拿走这些,就像武侠小说里徒弟犯了错,师父会废去他的武功一样,不是很好吗?” 一只怀表落下来。 她脸色大变,知道顾泽要做什么了。 不……我不要…… 她刚刚品尝到催眠给自己带来便利,她不要失去这些。 然而身体根本不能动,而且随着顾泽的声音,她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盯着晃动的怀表。 她终于反应过来,从电梯里开始,所有的布置都有其意义。 就算她现在依旧可以动也没用,从在电梯里欣赏那些装饰开始,她就已经被轻度催眠了。 现在顾泽所做的事情不过是加强这份催眠的效果而已。 她拼命想要抗拒顾泽的声音,然而那如玉石相击的声音却无孔不入。 脑子开始不由自主跟着他的声音思考,她的目光逐渐变得茫然。 顾泽却不肯露出丝毫破绽,依旧在不断的摧毁她的心防。 但她毕竟也是一个优秀的催眠师,这场催眠几经反复,甚至有一次她差点就挣脱了所有的暗示。 可是最终顾泽还是技高一筹,最后的不甘散落,她的思绪沉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等再醒来的时候,这个世上少了一个厉害的心理咨询师,只剩下一个在顾泽的心理咨询工作室打工的小妹。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就这样被监控、被重复催眠了多久,只知道一直到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上时,这份催眠才终于解开了。 但并不是她自己挣脱出来的,而是顾泽给这份催眠设置的最终的破解条件就是——濒死。 这个可怕的男人,不但监控了她一辈子,还故意让她在最后关头清醒过来。 她如何甘心,然而生命已经走到尽头,所有的懊恼也无济于事。 …… “啊——” 阿朵从噩梦中惊醒,用力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又一次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 自从顾泽提早回国,她就开始频频做噩梦。 这个男人给自己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全部都是负面的情绪。 就像耗子见了猫,她看到顾泽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 毕竟上一世的后半辈子,她几乎就是在对方的控制之中生活的。 这个男人看上去毫无攻击性,实际上内心亦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存在。 阿朵不想得罪他,也不愿意与他为敌。 好在她这一世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顾泽,也完全没打算与他有任何来往。 她只想拿下顾千帆而已。 这一世她打定主意不要与顾泽有任何冲突。 然而命运弄人,她万万没想到,顾泽那样一个清冷的人居然跟任安歌关系很不错。 而任安歌偏偏就是她得到顾千帆最大的绊脚石。 这个莫名其妙处出现,还成为了顾千帆心上人的女人。 她恨不得除之后快。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个女人树敌不少,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躲在幕后,想办法弄死任安歌,之后再徐徐图之。 计划挺好,但一个意外暴露了她的位置。 没办法,她只好换个地方躲起来。 这是她认为最安全的地方,一个老小区的房子。 事实上是她上辈子的住所。 但……万万没想到,顾泽居然找上门来了。 他说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跟她谈谈。 阿朵当然不会相信他,事实上,看到这个男人便让她觉得全身僵硬,上辈子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然而顾泽自己暴露了一个秘密。 他说:“我很爱任安歌,所以我们会是盟友。” 她忽然想起来,上辈子顾泽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 她不知道是谁,但现在这个神秘的人似乎浮出水面了。 可是他喜欢的人怎么会成为顾千帆的女朋友呢? 阿朵觉得很奇怪,上辈子顾千帆和任安歌可没有任何交集啊。 但顾泽不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他只是十分不甘:“顾千帆趁着我出国留学的时候趁机接近安安,但我绝不会把人拱手相人,你不是喜欢顾千帆吗?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阿朵有些动心了。 不得不承认,如果能得到顾泽的帮助,事情会简单得多。 这个让人畏惧的男人,若是同伴,那么害怕的就该是她的敌人了。 阿朵同意让他进门了。 不到十分钟她就彻底后悔了。 然而谁能想到顾泽居然也重生了呢。 他毫不犹豫地揭穿了这个事实,阿朵心神激荡,于是被他逮住了可乘之机。 大家都是重生者,顾泽的手段依旧比她高明。 她被顾泽催眠了,送走了这位客人,安静而平和度过了几天后,写下了一封遗书,然后在一个清晨从窗户一跃而下。 这这一次直到死,她也没有清醒过来。 番外七 后遗症(1) 尹麓研究所,对于许多国人来说,这个名字不会引起丝毫注意。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研究所没有出过任何耳熟能详的研究成果,又有谁会知道,连国家领导人都多次秘密前往这个实验室查看研究成果呢。 已经年过五十的负责人尹麓已经头发花白,他坐在椅子上将休息捋起来,伸到桌面放平。 对面的同事手法娴熟的给他抽血。 暗红的血液缓缓流出来,随后枕头拔出,尹麓拿棉签按住了伤口,并且道:“结果一旦出来就立刻送到我这边。” “是。” 这是他近来第四次抽血检查了,如果这次的结果依旧没有变化,看来必须联络那两个人了。 尹麓摸着下巴,也颇有些无奈。 当初可是答应了那对夫妻,有事没事都别去打扰他们。 可现在看来他要食言了,能想象得到那个男人会是什么表情。 一定十分嫌弃吧。 但也没办法啊,毕竟这关系到他们两个人。 下午三点的时候,除了他意外,还有另外十几份报告都摆在了桌上。 尹麓一份一份看得很认真却也很迅速,三十分钟后,他叹了口气,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电话。 “尹主任,好久不见。” 话筒里传来女子温婉的声音。 光听这个声音便让人觉得,这是一个过得十分幸福的人。 尹麓无声地叹气,然后道:“任安歌,打扰你了。” “不要紧,”任安歌语带笑意,“我现在也不怎么忙,倒是您的研究所听说十分忙碌,怎么有空跟我联系呢?” “其实是有事找你们夫妻。” 任安歌意外:“连千帆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语气严肃起来。 “具体的还需要你们过来了才能谈,”尹麓翻着那些结果,“你和顾千帆最快多久能赶过来?” 任安歌似乎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回复:“明天千帆有个会议必须参加,我们晚上出发,后天能到。” “那就这么说定了,后天你们直接过来。” 大约是被他的语气惊到,任安歌挂断电话的时候声音有些紧张起来。 尹麓也知道这样可能吓到他们,可没有办法,这些东西都是最高研究机密,绝对不能在电话里随便透露。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三天尹麓还没起床——年纪大了以后,他的精神头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如今研究所拼命三郎的名号已经被其他人抢走了——就听到同事打电话,告诉他任安歌夫妻到了。 他连忙让人带他们去自己办公室,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洗漱。 一进门便看到夫妻二人握着手坐在一起,脸上都有隐隐的担忧。 双方打了个招呼,顾千帆率先发问:“老尹,你这么急哄哄的找我们又不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研究所的许多事都是绝对机密,没办法在电话里说清楚。”尹麓解释了一句。 年纪大了,他的嘴也比之前啰嗦了不少。 将文件夹递给夫妻二人,示意他们看看。 两人动作同步的低头,片刻后又动作一致的抬起脖子,脸上全是惊讶。 “这……这些莫非是……”任安歌有些迟疑。 “对,就是服用了当初空间出品的那些‘玻璃弹珠’的人。”尹麓顿了顿,补充,“和动物。” 里头有一份检验报告出自一条狗。 任安歌紧紧握着文件夹,已经明白尹麓让他们尽快赶来的意义。 “千帆也要做检查。”她用的是陈述句。 “当然。”尹麓点头,“不过只用检查一次就好,基本上这个结论已经确定了。” 任安歌抿着嘴唇,顾千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并不拒绝这次检查。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一点也没有出乎意料的地方。 尹麓叉着手指:“看来这就是那些玻璃弹珠的后遗症了。” 任安歌忍不住问:“你觉得这些情况是好是坏?” “现在还说不上来。”尹麓摇头,“从我个人来说,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说着他看向顾千帆,后者立刻道:“我也没有。” “那就对了,”尹麓点头,“那几个战士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复原之后并没有回去家乡,都在我的研究所里任职,据我了解,他们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感觉。” “其实最奇特的还是小黑。” 小黑,就是那条使用过“玻璃弹珠”的狗。 “它是一条中华田园犬,按照一般常理,这种犬的寿命不会超过二十年,但现在……”尹麓耸耸肩,“他已经快三十多岁了,依旧是一条健康的狗狗。” 任安歌悚然而惊:“难道这种变化引起了长生不死?” 或许在大部分人看来,长生不死是一个非常美妙的状态,但任安歌却不这么认为。 她见识过卡修斯的变态后觉得,人活得太久也没什么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野心与欲望不断膨胀,能帮助自己克制的人却一个一个离去,最后孤家寡人就更容易心理变态了。 尹麓却摇头:“我不这样是这样,虽然小黑现在还很健康,但体检结果表明,他的细胞正在老化,速度并不是很慢。” “我不懂。”任安歌摇头,“你不是说它还很健康吗?” “健康的人就不会老了?”尹麓反问,“如果是这样,就不会有寿终就寝这个词。” 任安歌眨眼:“你的意思是,小黑会健康的老去,最后因为年老也死亡,但不会受到什么病痛的折磨?” “目前看来是这样。” “那这是好事啊,”她笑了,“可以避免很多痛苦。” 尹麓叹息:“但你有没有想过,目前看来这种变化会延长一定的寿命,且可以避免病痛的折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一种突破。” 任安歌一怔。 “而且当时东西有限,我们并没有试验过,如果一个人多次服用会如何呢?”尹麓提出一个假设,“如果这种变化可以累积,那么……算不算变相的长生?” 任安歌整个人瞬间僵住,她紧紧拉着顾千帆的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番外七 后遗症(2) 那些玻璃弹珠的来历她记得很清楚,若尹麓的假设成真…… 任安歌打了个哆嗦。 顾千帆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沉声问:“你现在的意思是怎样?” “瞒着是不可能的。”尹麓一摊手,“你们也知道,研究所虽然长期接受百香集团的资助,但真正的幕后大头还是来自上头,所有的研究结果必须交给大领导过目。” 任安歌喃喃道:“大领导一贯的作风是不会做这种不人道实验的,怕就怕其他人……” 话不用说完,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年马家的情况历历在目,如今几十年过去,马家早就沉寂在历史的洪流中,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鹰派”崛起。 尹麓捏了捏眉心,淡淡道:“这就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我只能保证我的研究所不会进行这方面的实验,但其他人……我不能肯定。” 他看着夫妻俩:“至于你们,注意自保。”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其实他们自己的安危倒没有多难办,毕竟夫妻俩长住岛上,经过几十年的悉心经营,那座岛如今可谓水泼不进,未得到主人允许擅自靠近都不能。 所以两人都知道,尹麓说得“自保”对象,其实是顾辰星。 说来也怪,任安歌自从生了儿子后再没有怀过孕,为此她甚至拉着顾千帆去检查过一次,结果都没有问题。 或许他们夫妻的子女缘就这么一份吧。 既然只有独子,自然最得夫妻俩看重。 事实上,在顾辰星满十岁前,任安歌都一直怀着一个担心。 因为根据研究, 空间有可能出现遗传,隔代,甚至隔几代…… 她很害怕儿子会遗传到空间。 在她看来,这个空间固然能帮自己不少,但带来的危险也很多,身为母亲,当然不希望孩子遭遇可怕之事。 根据研究,空间一般是在孩子十岁的时候显现。 所以她一直担忧到顾辰星十岁那样。 那一年任安歌都快神经质了,偷偷观察了儿子放久,任何一点与平日不同的动静都能让她怀疑。 好在最后证明顾辰星确实没有继承空间,任安歌从终于让了心。 昔年的小孩如今也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了,继承了父母两方的优点,他成为了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百香集团的事物现在有大半都转交给了他,而顾辰星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待,百香集团在他手中再上一层楼,如今世界百强前三中始终牢牢占据着一席之地。 任安歌对其他方面都不担心,儿子从入行到现在,几乎没有中过什么算计。 这孩子似乎天生就能感觉到不友善的情绪。 但……她怕一旦有人对“长生”两个字动了心,会利用一些无法反抗的力量来对付他们。 如果儿子被抓,她知道自己会如何选择。 顾千帆当然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他出声安抚:“放心吧,辰星从小学习防身术,身边现在也有不少保镖,想要对他出手也不容易。” “何况……”他凑到妻子耳边低声,“百香与过去相比已经更强大了,任何人要动百香集团的总裁,都要掂量掂量。” 任安歌抿唇不语,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顾家的实力能让某些人忌惮了。 尹麓见她的神色淡定了一些,才继续道:“这十几份报告我会亲自送给大领导,你们暂时在这里多留几日,免得大领导要找你们。” 两人默默点头。 果然不出他所料,大领导看了检查结果后,确实提出想见见两人。 他们谈了什么无人知道,但任安歌与顾千帆离开后,脸色明显轻松了不少。 之后一切仿佛回归平静,只是顾千帆每三个月要飞到尹麓研究所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 其他人自然也是如此。 他们血液里的变化变得愈发明显。 并且出现了各自不同的发展。 尹麓手里有一份记录,是关于每个人服用的玻璃弹珠来自于何人。 他自己使用的那枚来自于卡修斯。 所以他对自己的反应最为清楚。 自从血液里莫名多出的物质达到了惊人的数目后,他开始频繁做梦了。 梦里他仿佛变成了卡修斯,从其十岁觉醒了空间开始,卡修斯的一生在他梦中清晰的展现。 而尹麓赫然发现,随着这个梦境的延续,他清醒时候的思维也开始出现了偏差。 仿佛梦里的卡修斯的思维方式干扰到了他的大脑。 距离上次全面检查还不到三个月,他又一次将任安歌与顾千帆请到了研究所。 不出所料,顾千帆也有同样的困扰。 但比他的情况好一点的是,顾千帆意外使用的那颗玻璃弹珠来自一个不知名的劫机犯,他的影响力显然没有卡修斯那么强大。 所以顾千帆目前最大的变化就是性格变得暴躁一些,有时候听到不好的消息,会产生一点暴戾的思想。 但任安歌就好像他的情绪稳定剂,只要她开口很容易便能安抚住顾千帆。 听完顾千帆的叙述,尹麓沉声道:“其他人我也问过,甚至小黑也派人专门二十四小时记录它的行为,结果很不美妙。” 他捏了捏眉心:“他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玻璃弹珠来源的影响,包括那只狗。” 任安歌目瞪口呆:“小黑做了什么?” “它毕竟是一只狗,最大的变化是口味。”尹麓神色疲倦,“一直以来,我们都是用狗粮和一些生肉等喂食,但最近它开始拒绝吃这些,它要吃熟食。” 他看着两人:“不论是米饭、蔬菜或者荤食,它只吃熟的,放了各种调料的。” 任安歌张大嘴巴:“可我记得动物并不能进食太多人类的调味品。” “不错,这些都会增加它身体的负担,所以最近它的健康急剧恶化,大约就是一两周的事情了。” “这……”任安歌紧紧皱着眉头,“那你们呢?你们最后会怎么样?” 小黑因为影响开始急速衰败,可其他人的健康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或者说因为大家都是人,所以对身体没什么影响,只是他们的思维出现了偏差。 番外七 后遗症(3) “我不知道。”尹麓老实回答,“事实上,现在困扰最大的是我。” 他目光幽深:“我有种感觉,我正在变成第二个卡修斯。” 任安歌倏地站起来。 重生以来,给她造成最大伤痛的人,无疑就是那个活了几百年的人。 那个残忍到完全丧失人性的人如果再现人间,任安歌有些不寒而栗。 顾千帆抚着她的后背安慰,一边道:“尹主任,你应该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是啊,从理论上来说这很疯狂。”尹麓皱眉,“但我确实有这样的感觉,最近我的思维常常受到干扰,好像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思考模式在我脑中。”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告知了一件事:“前几天,研究所的一位同事因为疏忽造成了一个小问题,其实这在工作中也是在所难免的,但我当时居然产生了‘弄死他’的念头。” 夫妻俩的神色严肃起来。 他们与尹麓相交多年,自然知道他虽然在工作上要求很严格,但绝不是一个残忍嗜杀之徒。 这种动不动就想弄死别人的想法,确实不应该是尹麓所有。 任安歌忍不住微微发颤:“那……那怎么办?难道你们最后都会变成空间杀死的那个人?” 尹麓无法给她答案。 最后这场讨论无疾而终。 研究所开始尝试分离他们血液中产生的物质,暂时还没有结果。 而此时网上忽然爆出一件惊人的事情。 全国多地都出现了失踪案。 失踪的大多是独居的年轻人,且都性格孤僻,鲜少与人来往,所以即使失踪了,也很长时间都无人知晓。 但最近失踪的一个年轻人,虽然也是孤身在外没有什么社交的人,但偏偏是个游戏宅,刚刚在游戏里与一个女孩子确定了情缘的身份。 且两人聊天频繁,感觉不错,正处在即将突破窗户纸从而奔现的边缘。 结果男孩突然就不回话不上游戏了。 他的情缘发了好几天消息无人回应,打电话也没人接听后,因为焦虑直接到了对方的城市,根据之前拿到的地址找人。 结果发现他家里还保持着几天前的样子,电脑开着,上面显示着游戏的登录界面。 好像主人只是去上了个厕所,马上就会回来输入账号密码似的。 女孩觉得不对劲,便直接报了警。 然而将这件事发到了网上。 结果这一发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许多人在这个帖子下面流言。 大家这才发现,最近失踪的人竟然还不少。 且都有以上的共同点。 于是这个案子引起了广大网民的关注,大伙纷纷猜测是不是有个什么邪恶的组织,比如贩卖器官什么的…… 警方压力极大,不得不定期公布侦破进度,以免造成人群恐慌。 闹得这样沸沸扬扬的案件,顾千帆一家自然也听说了。 一开始夫妻俩并没有将这件事跟自己联系起来,直到顾辰星发现了不对。 “妈,小舅舅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他口中的小舅舅,指的是唐沛。 作为已知的另一个空间拥有者,他人生的前十年也在不断配合尹麓的研究,之后因为他的空间对于植物的依赖性,所以他很自然的学习了植物相关专业,如今正利用空间的特殊性,致力于大西北退沙还林的实现。 因为工作的特殊性,他一年难得回来几次,不过却保持着一周与家里通话一次的频率。 经儿子提醒,任安歌这么一算,唐沛居然已经两个礼拜没有来电话了。 问了卫阳,也没有接到唐沛的电话。 任安歌不免有些担心,卫阳却说:“最近他们不是有个大任务吗?是塔里干沙漠绿色计划的重要组成,要深入沙漠进行样品培植,估计手机没有信号呢。” “可不是还有卫星电话吗?”任安歌反驳。 “那是紧急情况下使用的,谁没事会去打。” 男人大约都是这样大大咧咧吧,可任安歌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份不安。 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没多久她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尹麓跟她联系,非常严肃地道:“有两个坏消息,你们要做好准备。” 任安歌心头一凉,坏消息就算了,还两个…… 然而事情临到关头,逃避也不是问题,她定了定神,先按开了免提,然后道:“你说吧。” 尹麓从她声音的变化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却假装不知道,继续道:“第一个消息是退沙还林特殊工作小组刚刚传来的,唐沛在半个月前失踪了。” 任安歌与家人们对视一眼,握了握拳头,又问:“第二个消息呢?” “近来全国各地的失踪案,可能跟唐沛有关。” 她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跟阿沛有关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安安,你猜到了,不要试图装傻。” 眼前微微发黑,任安歌一把抓住桌子,感觉肩膀被人揽住,抬头看去,正是顾千帆。 他担忧地看着她,用目光给她无声的支持。 任安歌深吸一口气:“难怪你的报告交上去以后,没有任何人找过我,原来他们打的是唐沛的主意。” “其实我们有暗中安排人保护唐沛,但种种证据显示他是自愿离开了营地,之后便再没有回来过。” 尹麓语气低沉:“安安,这半个月唐沛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没有,他平时一个礼拜至少会跟家里通话一次,现在已经两个多星期没有跟我们联系了,他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的是其他人。” 通话结束后,大家一片寂静。 顾辰星一脸不解:“小舅舅就是个干科研的,还不是什么军事科研,有人带走他是为了什么?” 在场的人里,他是唯一不清楚空间之事的人,但现在三个长辈对视一眼,都觉得到了摊牌的时候了。 顾千帆知道妻子此时一定心烦意乱,于是主动道:“这件事我来讲吧。” 任安歌胡乱点点头。 于是一家四口转移到了沙发上,顾辰星有些迫不及待:“爸,你要讲什么?” 他有种隐隐的预感,即将知道的是一个惊天秘密。 番外七 后遗症(4) 尽管顾辰星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万万没想到听到的是一个秘密。 自己温柔美丽的妈妈,居然拥有一个神奇的空间? 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听奇幻故事。 不过等妈妈在自己面前消失了一下又出现后,他就知道—— 这不是故事,这是事实。 可他还是不明白:“这跟小舅舅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然后惊悚的来了:“你小舅舅也有这么个空间。” “什么?”顾辰星大惊,看看爸爸又看看大舅舅,片刻后弱弱的问,“该不会爸爸和大舅舅也有什么特异功能吧?” “你想什么呢?”卫阳弹了他脑门一下,“你以为是演电影啊,人人都有特异功能。” “那我就放心了,”顾辰星松了口气,“不然全家就我一个普通人,那我要不平衡了。” 见他这么淡定的接受了一切,任安歌松了口气。 有那么一会她还真怕儿子会把她当怪物呢。 顾辰星已经将事情屡清楚了:“所以绑架小舅舅的人是冲着他的空间去的,可按照爸爸的说法,这个空间外人进不去,所有的电子仪器带进去后也会受到干扰,那些人绑架小舅舅又有什么意义?” 顾千帆严肃地道:“刚刚我还没有说完……” 将因为空间死亡的人会在空间里出现墓碑等事情和盘托出。 顾辰星睁大眼睛:“所以说……如果用空间杀人,然后空间里就会多出墓碑和玻璃弹珠,打破玻璃弹珠吸收里面的东西,那个人就能进入空间了?” “不但如此,”任安歌接话,“还会出现后遗症。” 将尹麓等人的变化告诉顾辰星。 结果他突然跳了起来,把任安歌吓了一跳。 就看到顾辰星扑到顾千帆身边,焦急地问:“爸,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原来他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担心父亲的情况。 任安歌只觉眼眶微湿,对儿子的反应十分欣慰。 顾千帆也很感动,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你妈妈在,我不会有事的。” 这倒是实话,可顾辰星看上去还是有些担忧,硬是挤在父母之间坐下了。 话题到了最可怕的部分,但谁也没办法逃避。 卫阳沉着脸:“如果那些失踪的人与带走了阿沛的人是同一伙,那些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任安歌神色难过:“可是阿沛不会……不会……” 她没有说下去,因为那个猜测太可怕了。 顾千帆沉声道:“我们不能这样干坐着,必须尽快找到唐沛。” 按着妻子的肩膀:“我去跟展家联系。” “可是如果阿沛真的……那他以后会怎么样?”任安歌声音有些发颤。 “以后……以后再说吧。”顾千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假如那些人真的都死了,等待唐沛的可能是终身监禁。 他们心里都有数,所以安慰的话才说不出口。 太苍白的语言根本没有必要说出来。 任安歌脸色苍白,却还是缓缓点头:“那我给尹麓打电话。” 卫阳则道:“我去问问内部有没有什么风声。” 唯有顾辰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毕竟几分钟前,自己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总裁呢,忽然就被告知家里有两个拥有特殊能力的人,他脑子有点乱。 其实不止是他们分析出来了事情的可能性,已经有很多人在秘密搜索唐沛的下落了。 几天后终于有了反馈。 原来他们也秘密在海外买了一个岛,唐沛就被关在那个岛屿上。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岛易守难攻,为了人质的安全,暂时不能强攻。 尹麓亲自来找任安歌:“安安,这次必须你出手了。” 顾千帆激烈反对:“对方肯定很清楚空间的作用,一定会被安安有所防备,你这是让她去冒险。” “除了她之外,谁能不引起任何注意上岛?”尹麓严厉地道,“我知道你们一定想保唐沛,可那些人失踪最久的已经半个月了,谁也不能保证唐沛有没有用空间杀人,如果……我是说如果是最坏的情况,安安出手相助,之后你们才有资格给唐沛求情。” 任安歌握住顾千帆的手。 他便知道,尹麓的话打动了妻子。 可他依旧不能让妻子就这样去冒险,顾千帆便问:“你的计划呢?” “我带了一些人来。” 看到面前一字排开的人,任安歌一脸感慨。 这些正是当初去非洲的时候,那几个使用了“玻璃弹珠”的军人。 只是他们都复原多年,光看外表的话,与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相去甚远。 顾千帆不免怀疑:“你们……确定自己还能战斗?” 原来的小队长笑:“顾先生别小看我们,若有战,召必回,这可是我们的志愿。” 尹麓也在一旁解释:“领导已经同意,给他们配备最新研究的秘密单兵设备,不说以一敌百,以一敌二三十绝对没问题。” 顾千帆皱眉,片刻后缓缓道:“让安安去可以,我也要跟着。” “不行。”任安歌急了,“你去做什么? ” “你在哪,我在哪。” 四目相对,任安歌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垂头想了想,她忽然笑着摇摇头:“讲不过你,就这么办吧。” 于是最后就这么讲定了。 会有船将他秘密送往岛屿附近,之后任安歌进入空间从海底直接走过去。 看起来这个计划很不靠谱,但任安歌却知道在空间中海底也好,空中也好,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多区别。 事不宜迟,尹麓只给了她半天时间安排家里的事情。 这次行动没有隐瞒顾辰星,他从公司赶回来,第一反应也是反对。 虽然已经知道妈妈身怀异能,可二十多年的印象哪里那么容易改变。 在他看来,自己的母亲是柔弱的女子,这种危险的事情不该参与。 尹麓一脸无语:“你妈当年彪悍的事迹,看来你是一点也不了解,来来来,尹伯伯跟你说。” 顾辰星翻了个白眼,对他并不多做理会。 番外七 后遗症(5) 不管怎么说,任安歌还是出发了。 时隔多年,她忽然又要用空间“战斗”了,感觉十分复杂。 军舰将她送到了离岛屿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不能再前进了,再前进肉眼已经可以看到舰船。” 任安歌谢过他们,打开空间让顾千帆等人进去,自己直接跃出了船舷。 半空中她便消失不见了。 海面上没有一丝动静。 事实上她已经浮在水面上。 在空间里她可以自如的控制高度,根本不必沉入水中,直接来个“凌波微步”便可。 朝着远处的岛屿慢慢而行。 所谓望山跑死马,任安歌一直走到太阳彻底下山,头顶繁星才终于上了岛。 一上岛便不免惊讶。 这里看上去不像是临时营地,倒像个潜心准备了许久的地方。 岛上生活所需一应俱全不说,还有许多武装力量。 顾千帆也皱眉:“这地方处处古怪,安安,小心点。” 任安歌点头。 她慢慢往岛上建筑物最多的地方走,忽然看到一个人。 “千帆,你看那个人……那是马爱民吗?” 顾千帆点头:“就是他。” 马爱民坐在轮椅上,佝偻着身体,干瘪得好像只剩下一张皮包着骨头,难怪任安歌一开始不敢确认。 “他当年削了权以后,很快就不知所踪,想不到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这,马怡不会也在这吧?” 顾千帆觉得很有可能,当年马怡与董安平合伙绑架任安歌,董安平是跑了,但马怡和那个心理医生都被抓了,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们应该早就出狱了,难道贼心不死,又在这儿继续做不道德的研究? 不管怎么说,马爱民的出现让一切笼上阴影。 他的出现几乎已经让人肯定,唐沛在这座岛上。 毕竟马家当初就是不择手段研究空间的代表人物。 任安歌看着一个护工打扮的人将马爱民推进了房子,她悄悄跟上去看了看。 那是一套布置得十分温馨的房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马爱民似乎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完全靠护工挪动他。 任安歌看了一会没发现什么问题,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动静。 转头一看,马怡往这边过来了。 “我爸今天怎么样?”她先是看了看马爱民,然后问护工。 “马先生今天很好,吃得也不错。”护工恭敬地回答。 马怡点点头:“辛苦你们了,再坚持几天,我爸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 看得出护工对这句话挺疑惑的,却什么都没多问。 马怡又跟马爱民絮絮叨叨了几句,却也没待多久就走了。 任安歌毫不犹豫跟上她。 这座岛上果然有个实验室。 她跟踪而至,一眼便看到了被关在透明玻璃屋里的唐沛。 他的脖子上戴着一个仪器,与任安歌记忆中的有些不同。 顾千帆皱眉:“那是防止他进入空间的东西吗?” “应该是,不过大概是升级版。”任安歌心头一阵愤怒。 唐沛是她的家人,现在却被关在这里,那玻璃屋子一览无余,毫无隐私可言。 马怡打开通话开关,冷冷道:“唐沛,你想好了吗?” 唐沛靠墙坐在地上,对她的声音毫无反应。 马怡带着一丝愤怒:“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还是你对外甥根本没什么感情?” 唐沛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看了外头一眼,冷冷道:“你可以试试,我不信你动得了他!” 啪—— 马怡一掌拍在工作台上。 就因为这是实话,她才这么愤怒。 顾辰星比当初的顾千帆更难对付,而且现在国内已经对唐沛的失踪有了反应,她就更不能擅动了。 早知道刚将人抓来就应该……就应该…… 现在后悔也晚了。 不得已,只能继续打心理战。 马怡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你就算不合作也没有意义,唐沛,你已经是杀人凶手了,以为还能从这件事里面脱身吗?” 唐沛脸色苍白。 任安歌心中一沉,看来马怡的话并非空穴来风。 下一秒唐沛闭上眼睛:“对,我是凶手,我该死,但你休想拿到那些东西。” 马怡气得嘴唇都在抖,不过却强行按捺,好一会才道:“你不要逼我。” 唐沛不说话。 “动了任安歌一家,我是无法全身而退了,但若能拉所有人陪葬倒也不错。” “你!”唐沛倏地再次睁眼,“你这个疯子。” “疯子?”发现自己终于抓住了唐沛的痛脚,马怡大笑起来,“你说得没错,当初任安歌害得我家那么惨的时候,我就已经疯了,之所以还在这个人世游荡,就只是为了报仇。” 唐沛瞪着她,十分愤怒的样子。 “不过现在我有了新目标,只要你帮我,让我爸爸好起来,我就不找任安歌麻烦,怎么样?” 唐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思量她话里的可信度。 过了一会,他问:“从空间玉石里提取出的药虽然贵,但你不是买不起吧。” 马怡有些烦躁的摆了摆头:“我爸爸不是疾病,是寿命将近,喝那些没用。” 唐沛还不知道尹麓那边新的研究成果,但任安歌已经明白了。 “看来国内有人与她在合作,否则马怡不会知道这些。” 顾千帆表示同意。 “现在怎么办?” “先想办法把唐沛救出来,只要摘掉他脖子上的东西,马怡就拿他没办法。”小队长立刻道,“找到人质,将他们带到岸边发信号就行。” “那我们先去找人质。” 任安歌点头,看了一眼唐沛,转身溜了。 她觉得人质不会关在离实验室太远的地方,于是从周围的房子开始找,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一群被关押的人。 来之前她已经看过失踪人口的照片,一眼便认出正是那些人。 数了数人头,任安歌心中一沉。 少了三个人。 结合马怡的话,这三人只怕凶多吉少了。 只是现在没工夫想这些,小队长已经开始布置任务:“凌晨三点行动,唐沛那边……” “我去就行。” 他同意了任安歌的要求。 番外七 后遗症(6) 黑夜笼罩着岛屿,小队长带人隐蔽了起来,任安歌则回到了研究所。 马怡不见踪影,只有唐沛还在玻璃屋子里。 与尹麓这么多年的来往,任安歌对实验室不可谓不熟悉。 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玻璃屋子的大门控制。 只是这里居然有面部识别系统。 她的脸肯定是打不开门的。 想了想,任安歌贴到玻璃屋上,弹出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 唐沛警觉地抬起头来,便看到一张面孔浮在空中。 要不是他也有空间,这下就能被吓晕过去。 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摄像头,他慢慢挪到门边,目光注视着另一边,嘴角微动:“姐姐。” “阿沛,你受苦了。”任安歌低声道,“我来救你了。” 唐沛苦笑:“恐怕没那么简单,姐,我之前听马怡说过,这个实验室所有的东西都是最先进的,且都归她亲自开放关闭,这个防弹玻璃屋只有她能打开,其他人试图打开玻璃屋的话,马上警报就会响彻整个岛。” 任安歌微微一怔:“只有她一个人能开?你每天在屋子里,看到过密码么?” “她从来不用密码,都是刷脸。” 任安歌皱眉。 “而且她还提到过,这座岛下面埋了一个巨大的炸弹,控制器在她身上。” 任安歌下意识与顾千帆对视。 谁能想到马怡已经疯狂到这种程度了,若真的炸岛,她自己不也得死吗? 见她一脸神思,唐沛低声道:“姐,除了你还有别人上岛吗?” “有,他们会先把人质救出来,我是专门来救你的。” 唐沛沉吟片刻,低声道:“我会想办法让马怡带我出去,在那之前你们先把人质带走吧。” “可若被发现了,马怡一定会更加警惕的,到时候你……”任安歌不同意。 不是她冷血,相较之下,她当然更重视自己的家人。 唐沛笑笑:“只要我出来就能想办法摘掉这个,到时候往空间里一躲,她奈何不了我。” 他指了指脖子上的仪器。 任安歌总觉得这个方案太冒险了,可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最后她只好暂时答应下来。 唐沛问清楚了人质被救走的时间,在三点半的时候开始疯狂的敲打玻璃。 他知道一直有人监控自己,所有反常的举动一定会有人报告给马怡。 果然没多久,马怡披着外套过来了。 一进来她就冷笑:“是不是任安歌来了?” 躲在空间里的人心中一惊。 唐沛还算淡定,冷冷道;“你在说什么梦话,抓了我还不算,还想抓我姐?” “不然你突然发什么疯?”马怡哈哈大笑,“是不是任安歌躲在空间里想来救你?” 唐沛神色淡淡:“我只是不想忍受这种日子了。” 他慢慢站起来:“你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就跟你合作。” 马怡的眼里闪着狡猾的光:“说说看。” “我不想去坐牢。” “就这点要求?”马怡一副失望的样子,“你可是我最珍贵的宝贝,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坐牢。” “真的?”唐沛十分怀疑的样子,“你不会过河拆桥吧。” “你想太多了,”马怡耸耸肩,“相信我,这世上我是最不希望你出事的人。” 一边说,她一边在屋子里看来看去。 显然还是认定任安歌就在这。 任安歌站在空间里,按理说她不可能看到,可不知为何,总觉得马怡的视线在扫过自己的位置时,仿佛别有深意。 唐沛摆出一副冷笑的神色,任她看。 过了一会,马怡好像终于放弃了,走到玻璃屋边刷脸,滴的一声后,透明的玻璃门打开了。 马怡笑笑:“既然要合作,便拿出你的诚意来。” 唐沛缓缓走出来:“你想我怎么做?” “那些人好吃好喝的供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 “空间里已经有三座墓了,没必要这么急。” “那些墓碑出现不也要时间吗?”马怡却不同意,“既然如此,不如早做准备,省得我需要的时候接不上。” 她看着唐沛:“等你把那些人都拖进空间里,就挖一颗玻璃珠子给我。” 看出她对自己仍旧不信任,唐沛露出无奈的神色,仿佛已经准备屈服了。 马怡笑了,转身要带他往外走。 说时迟那时快,顾千帆忽然扑了出来。 然而马怡的反应更快,她一直拢着外套的手一松,掌心居然握着一把枪。 砰—— 顾千帆反应极快的就是一滚,却还是被子弹打中了胳膊,顿时倒在墙角动弹不得。 而唐沛却扑向马怡,两人在地上翻滚扭打在一起。 任安歌顾不得隐藏了,连忙去查看顾千帆的伤势。 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但子弹卡在伤口里让血涌如泉,也必须马上接受治疗。 不管他的拒绝,任安歌直接将人送回了空间里,转头一看,马怡摆脱了唐沛的纠缠,爬起来就往外跑。 唐沛立刻便追。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马怡拍响了警报。 刺耳的警报声在夜空中回荡,安静的海岛立刻喧闹起来。 唐沛大声道:“快走。” “你跟我一起!” “不行,不能让她启动炸弹。”唐沛死死咬住马怡。 远处有人喊:“犯人都不见了!” 任安歌心中一沉,看来那边也被发现了。 又是一声枪响,好在马怡开枪的瞬间唐沛及时将她胳膊一抬,子弹打飞了。 可是他们都看出来,马怡刚刚那一枪是冲任安歌去的。 “姐,回你的空间去。” “可是……” “回去!”唐沛咬牙切齿,“快带姐夫去船上治伤。” 任安歌自然担忧顾千帆的身体,却也不想放唐沛在这里。 “我马上就过来。”唐沛语气坚定。 任安歌犹豫了一下,马怡突然疯狂起来,反将唐沛压在下头,举枪又冲着任安歌扣动扳机。 看来她是真的恨死了任安歌,不顾一切都想杀了她。 虽然这一枪也落空了,但继续暴露在马怡的视线里确实太危险了。 任安歌进入了空间里,却并没有离开,她想找机会帮着唐沛一起制服马怡。 番外七 后遗症(7) 惊悚的事情发生了,任安歌发现马怡的目光依旧能随时锁定自己。 她的预感果然没错,马怡真的能看到她在哪。 这不可能,进入空间后所有的仪器都无法察觉,更不用说肉眼凡胎了。 然而事实就是,马怡始终能锁定她。 不但如此,旁边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帮着马怡一起对付唐沛。 被关押了半个月,唐沛本来就虚弱,二对一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很快就被一枪托打在太阳穴上,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任安歌看着新跑出来的这个人满是惊愕。 这个人……居然有这和她极为相似的脸。 不,应该说,和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人将马怡扶住,张口的称呼让任安歌如遭雷击:“妈妈,你还好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任安歌觉得自己的脑子或许是太久没有使用了,好像一片浆糊在脑子里搅和,根本想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怡摸了摸那个女孩的脑袋,淡淡道:“我没事,你带上武器去海边,那些囚人应该是被救走了,不能让他们回去国内,你快去把他们都拦下来。” 女孩立刻应下,马怡的目光一直盯着任安歌所在的位置,嘴里却补充道:“对了,抓不回来就算了,都杀了便是。” “好的,妈妈。” 年轻的女孩对于“杀人”这两个字毫无反应,仿佛只是让她记得吃饭一类的普通嘱咐。 任安歌瞪着她跑远,只觉手脚冰凉,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马怡却忽然笑了:“任安歌,看到自己去杀人的样子,有什么感觉?” 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搭话,但那个与自己几乎完全一样的女孩实在太让人好奇和害怕了,任安歌终于忍不住现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马怡对她的突然出现毫无意外之色,反倒大笑起来:“任安歌,你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 内心有巨大的恐慌慢慢升起,任安歌拒绝去猜测,只白着脸问:“到底什么意思?” “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哈哈哈哈哈,”马怡疯狂地大笑,“董安平以为他足够高明,却不知道我早就有准备了。” 任安歌的嘴唇都慢慢失去了血色。 马怡欣赏着她的表情,残忍的继续揭露真相:“没错,一开始我是被董安平骗了,以为他因爱生恨, 真的想要报复你和顾千帆才与我合作……但很快我就知道错了。” “他对你欲望深重却始终不越雷池一步,这可不像一个想要报复的男人,果然,手术之后所有的东西都被他拿走了,他说要找合适的机会才能使用,先要将东西冻在安全的地方。” 马怡神色疯狂:“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骗了我,他根本就是为了自己的计划,于是我趁最后一次手术的时候,多拿了一点东西藏起来。” 任安歌紧紧捏着拳头,她不想听下去了,但马怡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董安平真的背叛了我们的联盟,还把我送进了监狱,可是终究是我技高一筹。” 马怡得意的大笑:“我出狱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合作者,然后用藏起来的你的体细胞进行了克隆,你的分身是不是很完美?” 任安歌彻底呆住。 难怪那个年轻的女孩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她真的是个克隆人。 “只可惜啊,”马怡喃喃的,“空间如我所愿克隆过来了,可是却失去了那些神奇的效果……” 任安歌大吃一惊:“空间也可以克隆?” “不不不,”马怡仿佛真的在讨论学术问题,“准确的说是部分克隆,那个神奇的空间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却不能升级,没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唯一的效果便是可以让她进入栖身罢了。” 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若不是这样,我也何必费尽心思把他抓来呢。” 她轻蔑的用足尖踢了踢唐沛:“明明给了他机会见证历史,还以为狼养大的孩子多少保留了一些兽性呢,可惜只是个软蛋。” 任安歌愤怒:“是你太疯狂了,马怡,你真是个疯子。” “我是疯子?”马怡凶狠地瞪着她,“我这是为全人类谋福,这个神秘的空间如果能研究透彻,如果能人为传承,我们人类一定会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是你们太自私了,明明拥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却不肯牺牲一丝一毫。” “现在事实证明我是对的,这个空间确实可以传承,如果你们肯合作,说不定我们早就拥有一批空间军队了,到时候我们哪里去不得?” 任安歌摇着头,并不想跟一个疯子说话。 她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马怡哈哈大笑:“想知道吗?我偏不告诉你。” 远处忽然传来激烈的枪响,疯狂的女人神色十分享受:“看来我可爱的女儿已经找到那些人了。” 任安歌不说话,马怡也不需要她做任何回应,只十分陶醉地道:“虽然你们长得一样,我的女儿却比你强多了,你知道她到现在杀过多少人吗?哈哈哈哈,她可是我手里最厉害的武器哦。” 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任安歌只喃喃重复着“你疯了”三个字。 “等我将空间彻底掌握,等我研究出长生不死的真相,这个世界都会臣服于我,我疯了?”马怡不屑,“到时候就算有顾家护着你又如何?任安歌,你终究逃不出我的手心。” 枪声停歇,马怡嘴角勾起:“一切都结束了,任安歌,这次你别想逃。” 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她,疯狂地女人慢慢逼近。 身后唐沛忽然暴起,从后头死死掐住了马怡的脖子。 马怡疯狂地用枪托打他的脑袋,鲜血很快涌了唐沛一脸,他却只是死死掐住马怡,一边大喊:“姐,快走,去帮那边的。” 任安歌想冲上去帮忙,海边枪声又起。 “去啊,只有你能对付那个赝品了,快去啊!”唐沛大叫。 而马怡的脸色渐渐涨成了紫色,眼看着便不行了。 任安歌一咬牙,飞快跑了。 番外七 后遗症(8) 还没靠近海岸她就躲进了空间中,等冲出海岛的树林时,便看到地上躺了不少人。 有被救出来的人质,也有跟她一起上岛的退伍兵。 皆是被一刀割喉致死,伤口干净利落,显然下手之人十分熟练。 想到马怡说克隆的自己早就杀过不少人,这话果然不做伪。 任安歌心中大急,连忙顺着这些人倒下的方向急追而去。 便看到一群人正往海边狂奔,岸边几艘快艇停在那,再远处一艘大船静静飘在海面上。 明明生路就在眼前,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恐。 上岛的退伍兵还剩下七人,他们端着枪掩护在最后,神情坚毅,但眼底却也带了一分恐惧。 虽然他们是国内少数与空间接触过的人,但任安歌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是人畜无害的,给他们的感觉更多是一种神秘感。 但新冒出来的这个空间拥有者却是真正的杀手,神出鬼没毫不留情,饶是他们心性坚毅也难免感到惧意。 “啊——” 一声惨叫,伴随着哒哒哒的枪声。 然而沙滩上只留下一具尸体,杀人者不见踪影。 “最快的速度上船!快!”小队长大吼。 任安歌却心中一沉。 或许因为对方是克隆人的缘故,她总觉得隐隐有些能明白对方的想法。 如果对方藏在空间里上了船…… 她不敢想象那个可怕的后果。 这是马怡培育出来的怪物,恐怕并没有多少人性,还有空间相助。 这个想象让她不寒而栗。 不能,绝不能让她离开这个岛。 必须尽快抓住她。 这一刻,任安歌非常后悔没有逼问出能看穿空间的方法。 思虑之间,沙滩上依旧又留下了三具尸体。 任安歌心急如焚,空间中却忽然传来一阵波动。 多年与空间相伴,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规律,神秘的空间并没有自我意识,所有与她精神上的沟通只发生在晋级的时候。 但现在空间里传来了一阵异样的波动。 她忽然反应过来,刚刚一瞬间,她跟克隆人的距离很近。 这意味着两个空间也在靠近,而因为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在两个空间极度接近的时候,她的空间产生了异样的波动。 任安歌怀疑这种情况可能跟克隆这个情况有关。 对方的空间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是对自己的空间的一次复制。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她能抓住对方。 任安歌开始在仓皇逃跑的人群附近奔跑,既然克隆人的目标是干掉他们,那她一定不会离得太远。 果然在她跑到小队长附近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波动又出现了。 这次感觉没有转瞬即逝,说明克隆人就潜伏在这里,她的下一个目标大概是小队长。 任安歌缓缓接近,奇特的波动感愈发强烈,跟着便是一阵连神魂都颤抖的强烈刺激感。 她惊讶地发现,两个空间居然连接到了一起。 克隆人震惊地神色清楚的映在任安歌眼中,而她毕竟已经有过一次空间相连的经历了,所以反应更快。 只有一瞬间的停顿,她飞快钻进了对方的空间里,只扑那朵莲花。 克隆人空间中的莲花没有任何眼色,呈现出脆弱的透明感,或许正因为这样,所以这个空间才缺失了不少功能。 克隆人大约感应到了危险,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也飞快往这边扑过来。 她更年轻,动作也更迅速,最终成功阻止了任安歌的动作。 两人扭打在一起,然而克隆人更年轻、更有力,接受过专门的训练。 任安歌很快就落了下风。 克隆人压在她的身上,紧紧掐住她的脖子,露出一丝快意来。 并没有急着杀死任安歌, 她残忍地笑起来:“你就是我的本体吧?终于遇到你了,只要杀了你,你的空间是不是就归我了?” 任安歌拼命掰着她的手指,没空回应她。 “一定是的,只要拥有完整的空间,妈妈一定会更开心的,你去死吧——” 她尖声叫着,神色狰狞无比。 一柄刻刀忽然狠狠扎下,沉浸在杀人的快乐中的克隆人没能反应过来,刻刀已经狠狠刺入她的喉咙。 任安歌只觉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了,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刺激得她激烈地咳起嗽来。 顾千帆将克隆人推到一旁,连忙抱住她:“安安,你还好吗?” 任安歌点着头,抬头看向还没有死绝的克隆人在地上抽搐着。 她知道机会转瞬即逝,连忙拽着顾千帆往莲花那边跑。 然后在克隆人濒死的“咯咯”声中,用力拔下那朵莲花。 两人瞬间跌回任安歌的空间里,旁边是一具没有气息的尸体。 顾千帆这才看清楚克隆人的长相,惊恐地张大嘴巴:“这,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马怡留了后手,”任安歌沙哑着嗓子,“她克隆了一个我,而且克隆人也拥有了一个空间,一个不完整的空间。” 顾千帆的表情凝固住,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发展。 “外头的人还不知道她死了,我们出去吧。” 任安歌神色疲惫,一手抓住顾千帆。 下一秒他们一起跌坐在沙滩上,瞬间几支枪口齐齐对准了他们。 幸好他们没直接开枪。 小队长看清楚出现的人后松了口气。 任安歌将顾千帆推过去:“他中枪了,快带他去治疗。” 顾千帆听出不对劲:“安安,你呢?” “我要去带唐沛回来。” “你不能一个人去,太危险了!”顾千帆想跑过来,但他失血过多,才一动便眼前一黑。 小队长让手下扶住顾千帆,然后道:“我跟你去救人。” 任安歌没力气多说,只点点头。 两人一起往岛上跑,然后刚刚跑进林子里,忽然听到岛的中心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任安歌猛地顿住脚步,十分不敢置信。 她想起唐沛的话—— 岛上埋了大量的炸弹。 小队长比她冷静一些,飞快察觉不对,一把抓住她拼命往海边跑:“快走,这岛下面有火山。” 其实不用他说,岛上已经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在中心位置,浓浓的黑烟冲上天空。 番外七 后遗症(9) “阿沛——”任安歌惊叫,一个踉跄又拼命稳住,她就要往岛中心跑。 小队长眼疾手快拉住她:“别去。” “阿沛还在那边。”任安歌拼命挣扎。 “你疯了吗?看不出来这不是爆炸引起的黑烟吗?”小队长拖着她拼命往后跑,“快走,火山要爆发了。” 他骂骂咧咧:“马怡是疯了吗?明知道岛下面有火山还这么做。” 不知不觉流了满脸的泪水,任安歌还想挣扎,力气却不如对方大,被强行拖回了海边。 大部分的人都不见了了,岸边只有一艘快艇还在等着。 顾千帆捂着胳膊站在船边,看到妻子的身影大大松了口气。 “安安,快点过来。” 从他这个位置能看到更多,滚滚的浓烟直冲天际不说,其中还夹杂着刺鼻的硫磺味。 更有一些碎石被冲上天空,砸下来的时候动静十分吓人。 “走,快走。” 小队长一把将任安歌推上快艇,疯狂地吼着。 任安歌大哭:“不行,阿沛还在岛上,阿沛——阿沛——” 林间有一些人冲出来,其中竟然有马爱民。 护工推着轮椅跑得飞快。 “快走,这些人冲过来我们谁也别走了!” 快艇发动,发动机哒哒的声音划开波浪。 “别扔下我们……” 那些人惊叫着往海边狂奔。 整座岛都开始颤抖起来,仿佛一只沉睡的怪兽正在岛下逐渐苏醒过来。 顾千帆死死搂着妻子,沉声道:“别担心,阿沛可以躲在……” 话没说话,他忽然想起唐沛脖子上还戴着阻止进入空间的仪器。 意味着在火山爆发的时候他不能进入空间。 忽然感觉胳膊一拧,伤口的疼痛让他下意识松开了胳膊。 扑通一声,任安歌已经不见踪影。 “安安——不,安安!”顾千帆扑到船舷已经找不到妻子的踪影了。 他知道她一定是进了空间,也知道只要躲在空间中她就不会有事,可他还是揪着一颗心。 那可是火山爆发啊,自然的力量何其恐怖,谁也不敢肯定空间就一定能抵挡得了。 快艇很快就到了军舰附近,垂索放下来将顾千帆接上去,小队长自己爬着软梯上了甲板。 很快就有医生将失魂落魄的顾千帆带走,船上现役的军人们已经做好出发的准备。 他们从来没有打算将岛上的居民留在这儿,虽然一开始的命令是逮捕而现在第一要务却是救人,但他们依旧毫不犹豫。 任安歌选了一个无人之处上岛,刚现身便感觉脚下一个剧烈的抖动,她站立不稳甩在沙滩上。 精心保养的双手直接擦破了,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爬起来就疯狂地往岛上跑。 只是短短时间,岛上已经一片狼藉,高大的椰子树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狰狞的石头从地下翻出来,横七竖八的支棱着。 这些都给她的前进带来了麻烦,任安歌不得不手脚并用,等好容易穿过了海岛上的树林来到之前的空地时,整个人已经脏兮兮的了。 马怡的坐在这儿,她居然还没死。 可也离死不远了,她的胸口开了个洞,鲜血染了一身,现在嘴里也还在吐着血。 但她的神智却还保持了清醒,看到任安歌跑出来居然笑起来。 “想不到你又回来了。” “阿沛呢!”任安歌股不得他,只倒出寻找唐沛。 旁边传来叮里当啷的声音,任安歌连忙跑了过去。 却见唐沛不知从哪寻了个大箱子,正将实验室里能挪动的东西都扔进箱子里。 “阿沛,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快走!” 听到任安歌的声音,唐沛的吃惊程度简直不亚于见到了史前怪兽。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上船了吗?” 唐沛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推着任安歌就往外走。 手被握住,任安歌急切地道:“你跟我一起走。” “不行,我不能走。” 唐沛目光悲哀,手里的动作却片刻不停。 “为什么?”任安歌万分不解。 “哈哈哈哈哈……呕。”马怡听到他们的对话大笑起来,却因为吐血被迫中止。 但她的表情十分愉悦:“为什么?我来……我来告诉你……” 任安歌挣脱唐沛的手,跑过去冷冷看着她:“好,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他脖子上有颗感应炸弹,”马怡带着一丝疯狂,“只要感应到他离我超过一百米就会爆炸。” 任安歌惊呆了,反应过来后忍不住怒吼:“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 “哈哈哈哈哈,”马怡见她眼中含泪,反倒更加愉快了,“是啊,从你害得我家那么惨开始,我就疯了。” 任安歌不理她,只抓着唐沛的胳膊垫脚去看他脖子上的仪器,喃喃道:“一定有办法拆掉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倒是唐沛对马怡的话有反应:“她害你?如果不是你心怀恶念,又怎么害得马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呸,”马怡狠狠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她拥有那样神奇的东西,就应该为科学献身,为全人类献身。” “别踏马给自己脸上贴金,还科学,科学踏马都要被你羞愧而死了。”唐沛怒吼了一声。 然后才安抚任安歌:“姐,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东西摘不掉的,强行拿掉也会爆炸,我们都会没命的。” “什么?”任安歌一筹莫展,“可是……可是……” 马怡神色冰冷:“他注定要给我陪葬,别白费力气了。” “不,阿沛,我们会有办法的,我们带着她,带着她一起走,尹主任就在船上,他一定能帮你拿掉这该死的东西。” “不,我不能走。” 唐沛再次摇头。 “为什么啊!”任安歌简直要疯,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唐沛看了一眼天空中的黑烟,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这里的秘密不该再存在了。” 马怡的脸色大变,恶狠狠看着他:“你知道什么?” “很多东西。”唐沛笑笑,“你只知道我的空间能加速培育那些珍贵的植物,却不知道我的空间在进化了五次后,出现了其他神奇的功能吧。” 番外七 后遗症(10) 这下不但马怡愣住了,连任安歌都呆了。 “新的变化?那是什么?”马怡很快反应过来,凶狠地瞪着他。 唐沛笑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不信,我不信。”马怡忽然疯了一般冲过来,血流速度刚刚放缓,因为这个动作又溅了一地。 她当然是强弩之末,根本威胁不了唐沛。 他转身看着任安歌:“姐,走吧,去船上快点离开,火山一旦爆发的话,这个岛都会被岩浆覆盖的。” 任安歌惊惶的摇着头:“不,阿沛,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 忽然想起了什么, 她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既然这里会被岩浆覆盖,那不管有什么秘密都会消失了,你的命要紧。” “没用的。”唐沛神色严峻,“岩浆都毁不了她藏的东西,必须抓住机会才能销毁。” 马怡的脸色彻底变了,看得出来唐沛的话正中软肋。 “到底是什么东西!”任安歌气急败坏,“什么秘密比得上你活着?” 唐沛默然不语,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马怡却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敢告诉她是不是?那我来说……” “你闭嘴!”唐沛突然暴怒,毫不怜惜地扯住她的头发,将人拖行出去。 任安歌追过去:“到底是什么?阿沛,你给我一个理由,否则你觉得之后的人生我能安心吗?” “姐姐,”从来没有听过唐沛这样的严肃的声音,任安歌一下子噤声,“我是一个成年人了,我有自己的决断,你赶紧走吧。” 他往海岸便看了一眼:“你不回去,你觉得姐夫会肯走吗?难道你要让他给你陪葬?” 任安歌一怔,他立刻又道:“还有大哥,辰星,他们都在等你回家。” 反应过来,她跳脚:“他们也在等你,你也是我们的家人。” “既然我是你的家人,你就听我一次。”唐沛语气坚决,“姐,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保护了我很多次,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们,求求你走吧,不要让我不安心。” 任安歌紧紧拽着他,忽然道:“你告诉我要如何销毁那个秘密,你不能进空间我可以啊,我去,我可以在火山爆发中活下来。” 唐沛怔住,仿佛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不管是什么秘密,你还怕我会承受不住吗?”任安歌笑容坚定,“姐比你遇到的事情多得多,什么老妖怪没见过?说吧,到底是什么。” 与唐沛动摇的神色不同,马怡变得十分紧张。 大约是真的怕会轮到任安歌去做这件事。 刚刚还故意想说出来刺激她,现在却尖叫着:“唐沛你想清楚了,是不是要让任安歌去送死。” “你闭嘴!”任安歌大怒,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在唐沛记忆中,这个姐姐一直是举止淡然,带着一种天然的优雅,第一次见她做出这种事,让他大吃一惊。 “告诉我,快。” 任安歌直视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种不可违逆的感觉。 “否则我就跟着你出阿沛,你知道我说得到做得到。” 这话不掺一丝水分,唐沛知道她确实是这样的人。 一旦决心要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改变不了这份心意。 他深深吸气,知道那个秘密一旦说出来,一定会给姐姐十分大的震撼。 但他别无选择,只能轻声道:“从这里往东大概两百米,有一个往下的洞穴……” “你闭嘴!你闭嘴!”马怡尖声大叫。 但没有人理会他。 唐沛语速逐渐加快:“大家都以为那只是一个通往下方火山口的位置,实际上那里确实可以通到火山口,但大家不知道的是,在通往火山口的半壁上,有一个全世界最坚固的保险库大门嵌在山壁上。” 马怡脸色灰败,她想不明白唐沛怎么可能将这个秘密知道得如此清楚。 “打开那个大门,里面是……是……”唐沛看着姐姐专注的脸,一咬牙说出来,“那里面是通过特殊手段结合了我们两的基因,用培养皿养大的孩子。” “什……什么……?” 任安歌目瞪口呆。 “她与国外一些秘密的科研组织有合作,手里掌握了不少国际社会不允许的实验,其中便有这种人工筛选基因培育后代的方法,她一直想促成我们俩诞育后代但失败了……” “可是当年取出的卵子不是都被董安平带走了吗?”任安歌的脑子一片纷乱。 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无法冷静。 “不是用卵子,”一声爆炸,更多黑烟冲到了天上,唐沛下意识加快语速,“不是试管婴儿,是一种更……更不被允许的手段,利用人体细胞做基因筛选和重组,再利用类似克隆技术将其不断完善发育成新的生命体……总之是一种非常邪恶的手段。” “邪恶?”马怡忽然开口。 或许因为秘密已经曝光,她反倒变得冷静了,但眼里的依旧疯狂:“你说这是邪恶的?愚蠢的普通人,你就和那些所谓专家一样,为了虚无缥缈的什么破人道、破道德,枉顾事实。” 她的声音尖锐,带着无比的愤怒:“我的研究分明是对全人类都有益的,一旦成功,人类就会像电影里演的一样拥有异能,这会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次飞跃,你有没有想过,带有空间的人如果去探索宇宙,探索深海,探索所有现在人类到达不了的地方会有多么便利?” 马怡语气激动,显然非常满意于自己的研究。 唐沛却丝毫不为所动:“我只知道你没有经过我和姐姐的同意,就利用了我们基因,培育出了那些……怪物。” 任安歌不解:“怪物?” “姐,你以为她为什么要把那些实验体都关起来,还在不需要做实验的时候让他们都沉睡?因为那些都是怪物,他们……甚至不能称之为人,若放出去一定会引起恐慌。” 他一把抓住任安歌的手:“所以一定要销毁那些东西,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姐,你现在平静的生活来之不易,我不能让这个疯子破坏掉。” 番外七 后遗症(11) 任安歌注意到,他提起“那些怪物”的时候,表情语气都十分厌恶,显然并非因为对马怡的“恨屋及乌”,而是真的对那些怪物十分讨厌。 任安歌心中有隐隐恐惧,却也升起几分好奇。 到底马怡造出了什么怪物?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 “好,我知道了,我去将那些怪物干掉,你现在赶紧带着她去船上。” “保险库的大门只有她打得开。” 这就难办了,马怡必须带着走,而唐沛又不能离她太远。 难怪他一直坚持自己去办这件事。 到了这一步,任安歌也知道不能再耽误了,直接道:“一起,打开保险库大门你们就马上往海边跑。” 唐沛一言不发的直接扛起了马怡。 姐弟俩疯狂往拿出洞口跑,然而到了附近才发现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这里已经浓烟滚滚,硫磺的味道浓郁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任安歌不得不屏住呼吸,往下一看。 极深的地方有明亮的红色在翻滚,那是已经跃跃欲试的岩浆。 极力睁大眼睛,热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好容易才看到距离洞口大约五十米的位置有一个暗色的金属大门。 唐沛先把刚刚收拾的箱子直接推了下去,那箱子坠落半天,才传来一声轻微的声响,整个箱子落入滚烫的岩浆中,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任安歌从空间里取出一卷绳索——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后,她已经习惯在空间里放上一堆自救物品了。 找了个快坚固的石头将绳子绑好,她沉声道:“下去,快。” 保险库大门所在的地方又一个小小的平台,两个人一起落脚都略显拥挤。 凑近了才看出这个大门是虹膜验证的,而马怡早在下来的时候就紧紧闭上了眼睛。 看来她是打定主意不肯合作了。 唐沛粗鲁的把她往摄像头处按,她分明吃痛,却死死闭着眼睛,就算唐沛用手指强行去掰她的眼皮也没用。 任安歌往下方看了一眼,岩浆翻涌,实在不能耽误了。 她用力抓住马怡,吼道:“再不睁眼,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马怡丝毫不惧,闭着眼睛冷笑:“你敢这么做,等我上船了一定会把你的残忍宣扬给全世界都知道。” 她倒是十分自信一定可以上船。 唐沛眼底闪过戾气,不知从何翻出一把匕首。 任安歌压根没来得及说话,马怡就已经惨叫起来。 唐沛手染鲜血凑到摄像头前面,片刻后滴滴两声,保险库的大门缓缓打开。 马怡的眼睛已经成了两个血洞,她捂着脸哭嚎尖叫,咒骂着这对姐弟的狠毒。 这些已经顾不得了,任安歌将这个疯子推到唐沛身上,然后按下了绳索的收缩控制。 “姐……你一定要小心!”唐沛大喊,“我们在船上等你,你要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任安歌也大叫:“用最快的速度去海边,阿沛,一定要活下来。” 绳索飞快上升,唐沛和马怡都消失在浓烟里看不见了。 任安歌一头扎进保险库中,直接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就像那些科幻电影里的场景,一个一个巨大的玻璃罐子,里头有不知名的淡蓝色液体闪烁着光泽。 而那些液体中无一例外,躺着……躺着…… 任安歌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去形容那些东西。 他们有着人的头颅,面容看上去不是与自己相似就是与唐沛差不多。 但他们的身体却千奇百怪。 有看上去像童话里人鱼的,有四肢像犬类是反关节的,也有身体奇形怪状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胃里一阵翻腾,任安歌直接吐了出来。 难怪唐沛会那么厌恶的口吻,这些生物真的太可怕了。 只要一想到这些生物居然是结合了她和唐沛的基因制造出来的,任安歌就觉得浑身发冷。 马怡那个疯子,显然还没有放弃研究。 唐沛说这个保险库能在火山爆发中都完好无损,可见那个女人还指望着之后,依旧能在某个秘密的地方研究这些东西。 不能让这些生物活着,也不能让这个研究继续下去了。 她终于明白了唐沛的心情。 按理说,保险库的大门打开,一会火山爆发的时候,岩浆一定会涌进来,一切就结束了。 但任安歌不敢赌。 她想唐沛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不敢赌,怕最后这里意外没有被销毁。 所以只能将这些怪物都扔进岩浆里,确认他们一定会死亡。 任安歌只能这么做。 好在这些玻璃罐子并不难打开,而且里面的生物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深度睡眠,放出来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这给她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打开一个玻璃罐子,费力的将里面的生物拖到外头,然后直接推下去就行了。 一切都很顺利,很快罐子就空得七七八八了。 还剩下最里头的一个。 任安歌走了过去。 在这里待了好一会,这些生物给她的震撼没有那么强烈了。 所以可以冷静下来欣赏一下这些生物的长相。 她不得不承认,最后这只生物是最好看的一只。 它的面容综合了自己与唐沛的优点,带着雌雄莫辨的美感,光裸的皮肤娇嫩白皙,一对巨大的翅膀缩在背后。 如果不看那对翅膀,它应该是这里最接近人类的模样了。 有那么一瞬间,任安歌都难免觉得可惜。 这个生物太美了,就此毁在岩浆中尸骨无存,确实让人感到遗憾。 但她很快就按下了这个念头。 这些生物不是自然存在的东西,如果曝光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麻烦。 半生曲折,她只希望后半辈子能平静的生活。 将这只生物从玻璃罐子里拖出来,任安歌发现它虽然高大,却意外地很轻。 所以很容易就将它拖到了平台边缘。 没忍住摸了摸柔软的翅膀,她一咬牙,将这个生物直接推了出去。 这是最后一只,所以她没急着返回保险库,而是探头往下看。 这一看,任安歌便大吃一惊。 一阵激烈的风刮过,她跌坐在地上。 番外七 后遗症(12) 那只……带翅膀不知何时清醒过来,刚刚激烈的风就是展开的巨大翅膀带起的。 它片刻都不打算停留,直接向着天空冲了出去。 任安歌尖叫一声,知道让它飞走的话,便是天高任鸟飞,想要再隐瞒它的存在便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她别无选择,只能将空间的入口张开在洞口处。 那只生物毫无察觉,一头扎进了任安歌的空间中。 对于所有外来生物的排斥是空间最大的特性之一,这只生物一进去立刻就滚落在地。 它死了。 任安歌看着空间里的两具尸体。 他们都有着与自己相似的面容。 克隆体与这个不知名的生物。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运用空间杀死过生命了。 这次却…… 她别无选择,将两具尸体从空间中取出来,直接扔到了下方的岩浆里。 仿佛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在两具尸体消失的同时,下方的爆发出一声可怕的怒吼。 那是大地的震怒,是可怕的自然力量。 眼睁睁看着岩浆猛地向外鼓起来,眨眼就冲到了眼前。 任安歌差点没能及时躲进空间中。 跌坐在空间的地上,外头已经遍布火红色。 她敢肯定,自己是历史上第一个在岩浆中欣赏爆发全程的活物。 默默控制着空间随着岩浆的力道冲出了洞口。 高高飞起时,她看到了远处的海面。 军舰已经离得很远了,飘在不会被火山喷发波及的地方。 任安歌慢慢向那边飘去,身后岩浆和火山灰直接将整个小岛覆盖。 或许要过去很久很久,几百年甚至数千年,这里才能个恢复如初。 但不会有人知道,这座岛上曾经存在过什么。 任安歌直接落在船上,看到顾千帆和唐沛呆呆立在船舷边。 他们都在远眺那座岛,神情十分沉重。 走到两人身后,任安歌低声道:“我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却仿佛开关,让两人重新变得鲜活起来。 唐沛转身:“我去找尹主任摘掉这该死的玩意。” 顾千帆则直接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任安歌从空间中走了出来。 迎接她的是紧紧的拥抱。 顾千帆喃喃道:“我真的老了,安安,这样可怕的分别再来一次我都承受不了。” 反手也抱住他,任安歌疲惫地道:“我也希望再没有下一次。” …… 尹麓值得信赖,花费了整整一天一夜,他成功摘掉了唐沛脖子上的仪器。 但这东西并不能保存,事实上尹麓的拆除带着一点暴力,在拆下来后五分钟这玩意就会爆炸。 所以有战士在旁边严阵以待,仪器一离开唐沛的脖子后,立刻有人用设备将其远远送到海面上。 没多久那边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海浪掀起足足十米高。 炸弹的威力让人感到恐惧,不敢想象之前拆除的时候如果引起了爆炸会怎么样。 反倒是当事人之一尹麓十分淡定:“你们要相信我的技术。” 这话无人能反驳。 威胁解除,接下来便是马怡的处理了。 之前为了保证唐沛的安全,军舰上的随军医生用了最大的努力,最好的药来维持她的生命。 但现在…… 任安歌心中有杀意蔓延。 马怡若留下,终究是个祸害。 然而马怡的病房外头守卫森严,她找不到机会。 或许是察觉了她的想法,尹麓忽然来找她。 “跟我去见见马怡吧。” 有他带路,任安歌顺利见到了这个疯子。 马怡躺在床上,与之前意气风发的样子已经判若两人。 她的眼睛上覆盖着层层纱布,却依旧有血迹渗出来,上身也被绷带包了一层又一层。 尹麓淡淡道:“她的伤非常严重,如果不是用最好的药在吊着早就撑不住了。” 任安歌看了看左右,忍不住低声道:“留着她一定会再生事端的。” 尹麓对此毫不意外,他直直看着任安歌,慢慢道:“我可以帮你们。” 任安歌一怔。 “不过你要告诉我,岛上到底有什么。” “阿沛没有跟你说?”任安歌皱眉。 “或许是因为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愉快,这么久以来,唐沛一直不如你信任我。”尹麓语气平淡。 任安歌咬唇:“我觉得那些事情,最好不要翻出来说。” 话音刚落,病床上的人醒了过来,忽然发出呵呵的笑声。 “尹麓,你想知道直接来问我啊,”她的声音里含着毒液一般,“只要你帮我活下去,保证我的自由,我可以把所有的研究成果都告诉你,你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她仿佛塞壬在诱惑着好奇的水手:“那是一个从未有过的伟大实验,尹麓,你也是科研狂人,你会理解我的。” “难道你不想成为人类进程的书写人?你不想开启一个新的文明?” “尹麓,你研究空间这么多年,你不希望掌握它的一切吗?传承它甚至制造它,让它为更多人服务……” 任安歌脸色微沉,这个疯子,到现在都不放过一丝机会。 不是她不相信尹麓,但有一点马怡说得没错。 尹麓也是一个科研狂人。 只是比她有底线得多。 尹麓看着病床上的人久久不语。 久到任安歌心中没底,忍不住唤了一声:“尹麓。” 仿佛将他惊醒了,尹麓叹了口气:“安安,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他们离开病房,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频繁的梦境与性格的转变吗?” 任安歌点头。 “这种情况还在持续,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现在甚至不敢肯定,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十分难得的,尹麓的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 他抓住胸前的衣服,仿佛握住了自己的心脏:“我是一个研究员,所有的一切我希望都能找到一个科学合理的解释,但现在我不得不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任安歌其实有一个猜测,却不愿意去承认。 尹麓语气沉重:“是不是有一天,卡修斯会在我的身体里重生。” 任安歌倒吸了一口凉气。 番外七 后遗症(13) 任安歌第一反应是想到了顾千帆。 “难道千帆也会……也会变成另一个人吗?” 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心爱的丈夫突然成了那种暴徒会如何。 因为只要稍微想想,便觉得天崩地裂。 尹麓神色沉沉,并没回答。 但从他的表情里,任安歌已经明白了。 她嘴唇微抖,颤声问:“你希望我做什么?” “告诉我马怡的实验到底是什么,”尹麓捏了捏眉心,“我现在对解决这件事毫无头绪,希望能从她的实验中得到一些启示。” 任安歌有些犹豫,她的内心其实认可唐沛的说法,那种可怕的实验最好就终结在那个岛上,不要再有一丝一毫外传。 但尹麓说的话也很可怕,如果不能解决问题,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变成另一个人? 卡修斯……那可是比马怡更可怕的疯子。 内心激烈的挣扎着,最后在尹麓诚恳的注视下慢慢有了倾向。 “马怡她……” 刚说了三个字,唐沛忽然出现在走廊另一头:“姐。” “阿沛。”任安歌笑起来,连忙跑过去拉着他观察了一下。 之前他身上也有些小伤口,现在都处理好了,换了干净的衣服,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了。 唐沛在她面前也好像变小了,拉着她只撒娇:“姐,我饿了,你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任安歌有些为难:“我正和尹主任说话呢。” “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先陪我吃饭好不好?”唐沛拉着她摇啊摇,“你不知道马怡把我关着的时候连饭都不给我吃饱,我快饿死了。” 一提被囚禁的日子,任安歌立刻心软了,回头十分不好意思地道:“那我先陪阿沛吃饭,回头再说吧。” 尹麓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嘴角却慢慢勾起:“好,你们去吧。” 任安歌笑着点点头,拉着唐沛走了。 谈话的时间一拖,就直接拖到了军舰靠岸。 直到下船的时候,任安歌才想起来那场半途而废的谈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岛上那场可怕的变故,顾千帆和唐沛都十分粘人的样子,两人轮流霸占自己的时间,直接让她将这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 想起在船上这几天,尹麓偶尔会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可每次他都没来得及开口,自己就被拉走了。 任安歌不免有些愧疚,正想去找尹麓,却发现他已经被接走了。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实验室里有急事,早两天就派人等在码头了,就等着他们靠岸呢。 行吧,这事儿也只能挪后再说了。 这时候一张病床被推了下来吸引了任安歌的注意。 那是马怡。 她一天前陷入了高热昏迷,人一直没醒过来,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乐观。 这时见她被送上急救车,任安歌脸上显出深深的忌惮来。 唐沛站在她身边,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不用担心。” 惊讶地看过去,却在他眼里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 “阿沛,你不要犯糊涂。”任安歌有些担心,“马怡虽然犯了罪,但我们也不能……” “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 话虽这么说,任安歌却依旧放心不下。 总觉得唐沛刚刚的表情,并不像“不打算做什么”。 然而之后唐沛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跟着她回家了。 卫阳和顾辰星提心吊胆好几天,终于等到亲人回来,大家激动地抱在一起。 “快,去洗个澡去去晦气,辰星准备了接风宴,洗完了就下来吃饭。” 卫阳将他们都赶去清洗,自己和外甥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别看顾辰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但下厨的手艺却是一流。 主要是任安歌觉得自己会做饭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万一有什么情况必须自己动手,至少不会饿死。 于是顾辰星便被训练出了一手好厨艺,为表示对妈妈爸爸和小舅舅平安归来的重视,这一桌子菜都是他亲自操刀。 任安歌吃着美味的食物,看着亲人们谈笑风生,觉得日子终于又回归了平静。 至于尹麓说的情况,她的帮到的有限,只能祈祷他尽快找到解决办法了。 …… 马怡死了的消息实在几天后传来的。 任安歌接到电话的时候有些莫名其妙:“她死了不用特地通知我吧?” 尹麓语气沉重:“安安,唐沛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异动?” “你们怀疑阿沛?”任安歌十分生气,“阿沛这几天都在家里休息,下周就准备回西北继续治沙工作了,你们居然怀疑他?” 尹麓安抚:“只是例行询问一下,再说如果真的怀疑他,就是警察和你们联系了。” “没有,阿沛这几天都在家里,顶多出去吃个饭。”任安歌还是心情不妙,语气便有些严肃。 “好吧, 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尹麓也有些无奈,“不过你知道马怡是怎么死的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任安歌语气冷冷,“她是个疯子,一再伤害我和我的家人,她是死是活,又是怎么死的,我一点也不关心。” 然而尹麓仿佛没听到她的冷言冷语,径直道:“她是中毒了,若不是意外有个对毒理很了解的医生看到了她的尸体,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中毒而死,都以为她是重伤引起的并发症导致死亡。” 任安歌虽然对那个疯女人没有任何好感,却依旧感到意外:“中毒?” “没错,而且尸检反应,她中毒的时间应该有好几天了,无法确定到底是下船以后中的毒,还是在船上就已经被下毒了。” 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她警惕地问:“被下毒了?你们怀疑是阿沛下的毒?开什么玩笑,他是植物学家,可不是什么毒药大师。” “这种毒是一种植物中毒素,而且……不常见。” 尹麓的话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说了。 任安歌恼怒起来:“因为毒来自植物就是阿沛吗?尹主任,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武断的人,还是你也开始不信任我们了?” 番外七 后遗症(14) 这场谈话最后不欢而散。 任安歌对尹麓的怀疑一直耿耿于怀。 家里几个男人都回来后,立刻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 “安安这是怎么了?”顾千帆立刻凑过来,“不会是因为我们都出门了没带你吧?” 任安歌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为了这事生气。” “那是谁惹你了?” “今天尹麓给我打电话,居然说……” 她巴拉巴拉将事情重复了一遍,末了气愤地道:“他变了,以前从不会这样怀疑我们的。” 顾千帆皱眉,这确实不像是尹麓的作风。 任安歌看着唐沛:“阿沛,他没有给你打电话吧?” 如果他敢无凭无据就去质问唐沛,她一定会爆炸。 唐沛神色有些奇异,摇头:“没有。” 任安歌还在气头上,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顾千帆自然对她百般劝说,好容易将人哄好,任安歌去洗漱了。、 唐沛忽然道:“姐夫,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有些意外,顾千帆却也没多问,两人去了书房。 …… 唐沛要返回岗位了,任安歌送他登机,颇有些依依不舍。 顾千帆少不了又要劝说她,两人回了家中,任安歌提出想去千歌岛住一段时间。 “城里太吵了,还是岛上舒服。” 顾千帆对她向来有求必应,于是夫妻俩便收拾了东西,准备今晚跟儿子吃顿饭后,明天一早就飞岛上。 谁料傍晚时分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尹麓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便过来了。 保姆将人迎进来,任安歌惊讶:“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也不先打个招呼。” 这万一他们不在家,岂不是会白跑一趟? 尹麓面色有些疲惫,笑了笑道:“上次惹你生气了,不亲自过来道个歉,我怕顾总又要扣研究所的经费了。”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此时提起来,倒是让任安歌笑起来。 “你可别冤枉我老公,这么多年给你们研究所的经费一直只增不减,别以为我不知道。” “那还得多谢任夫人大人有大量。”尹麓一拱手。 任安歌笑:“尹主任是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话音刚落,便看到尹麓的神色有些怪异。 而身边的顾千帆,仿佛也绷紧了一下。 任安歌不解:“你们这是怎么了?” “无事。”两人异口同声。 顾千帆站起来:“你这次过来不仅仅是为了道歉的吧?” “是啊,我想跟安安谈点事情。”尹麓笑。 “我先跟你谈点事情,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顾千帆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往楼上走。 任安歌微微皱眉,继而又释然。 想必上次尹麓让自己发火,顾千帆还在意呢。 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丈夫还这样紧张自己的情绪,甜蜜感顿时涌上心头,将刚刚升起的疑惑尽数冲散。 目送两人消失在书房门口,任安歌伸了个懒腰开始给儿子打电话:“会按时回家吗?明天我和你老爸要去千歌岛,嗯,住多久还没定,所以今晚回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哦。” 挂了电话,想起儿子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又丢下我去过二人世界”)就想笑,任安歌眯着眼睛,心道: 虽然时有波澜,但自己的生活真的很幸福,应该知足了。 后来想想,如果当时更警觉一些就好了。 …… 回到千歌岛的生活十分闲适,夫妻两人跟岛上可爱的小动物们为伴,颇有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所以尽管顾辰星每天打电话都要抱怨老爸把一大摊子事都仍给自己,并且催促他们快点回去,两人还是迟迟没有安排返程。 这一日早晨,任安歌被一阵轰鸣声吵醒。 旁边顾千帆已经起身去查看情况了,只在窗边看了一眼他便神色大变,冲回来将迷迷糊糊的妻子抱起来就跑。 “怎么了?” 顾千帆却来不及回答她,直接将人带到了地下室。 这里有一个非常坚固也隐秘的“安全屋”,是当初在打算在岛上安家的时候顾千帆特意命人建造的。 原本是为了防备有可能出现的海啸等灾难。 安全屋里储存有大量的水和食物,顾千帆一直有定期维护。 将任安歌塞进去,他沉声道:“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被他的举动将瞌睡都吓跑了,任安歌急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些人不请自来,只怕不怀好意。” 依旧一头雾水,但顾千帆没工夫多说,将人安置好后便匆匆离开。 大门关闭后,屋里的灯应声亮起。 可任安歌在一片光明里却觉得浑身发冷。 到底出了什么事? 忽然想起安全屋里可以连通外头的监控,任安歌手忙脚乱的打开屏幕。 很快外头的画面就传了过来。 原来刚刚很吵的声音是几架直升机。 她看到顾千帆匆匆跑出门外,而那里已经站了好几个人。 领头的居然是尹麓。 可他身后的人…… 任安歌不禁皱眉,居然是一群人高马大的老外。 这些老外全副武装,给人一种来者不善的感觉。 可恨监控画面听不到声音,任安歌只能看到双方交谈了几句,顾千帆似乎有些愤怒,然而很快他们就往屋里去了。 她连忙切换监控,好在这群人坐在了客厅里,这里也有摄像头。 但依旧听不到声音,她只能看到顾千帆越来越愤怒的,和尹麓仿佛起了争执。 对了……尹麓。 无声的画面里,他的一举一动都给自己一种怪异的感觉。 并不是看上去有什么不对,而是哪里都透露着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正看着呢,忽然尹麓便做了个手势,于是那些老外的枪口齐齐对准了顾千帆。 任安歌大吃一惊,脑子里忽然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这个动作她看到过,在……在一个已经离开人世的人身上。 忽然想起军舰上的谈话,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难道尹麓的担心成真了? 不,这太惊悚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情。 然而刚刚那个傲慢又无礼的动作,真的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番外七 后遗症(15) 许多散落的时间忽然被串联起来。 唐沛看向尹麓时古怪又防备的目光,顾千帆对尹麓的出现莫名的防备,尹麓前段时间常常不对劲的举动…… 任安歌只恨自己明明知道“复活”的可能性,却一点也没做防备。 安逸的生活真的消磨了她的敏锐。 顾千帆一定是察觉了尹麓的问题,所以才第一时间将她藏起来。 如果卡修斯真的在尹麓的身体里“复活”,这个变态第一时间要找的复仇对象一定是自己。 可也不能让顾千帆去面对这些人,任安歌打开安全屋的门,偷偷溜了出去。 客厅里的气氛剑拔弩张,尹麓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话:“之前是我大意了,原来空间还有这样的用处,好在上帝怜爱,我又回来了。” “你压抑得难道不痛苦吗?为什么要抗拒?”尹麓语气诱惑,“不如放开自己,我们一起携手开创一个新的时代啊。” 顾千帆神色冰冷:“我不管你是真的变成了那个老怪物,还是有什么阴谋,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安安。” “你不允许?哈哈哈哈哈哈哈——”尹麓仰天长笑,“看看清楚,现在我做什么需要你的允许吗?” “这是我们的家,你觉得不需要吗?” “安安!”顾千帆眉头紧皱,“你不该出来。” “我不可能看着你独自面对危险。” 任安歌神色镇定,走过来紧紧握住他的手。 尹麓脸色大变:“开枪!” 然而已经迟了,任安歌一旋身消失在原地。 尹麓脸色阴沉,他失算了。 在顾千帆面前故意露出那些破绽,就是为了让他心生警惕,不敢让任安歌来跟自己面对面。 想不到任安歌却主动出现了。 现在他们躲在空间中,占尽优势,反倒自己一瞬间便落了被动。 偏偏在这个时候,脑子忽然十分疼痛起来。 他猛地捂住前额怒吼:“滚,休想来捣乱。” 在空间中将他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任安歌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掺和进来,顾千帆只能无奈地道:“与其说卡修斯复活了,不如说尹麓出现了严重的人格分裂。” “他分裂出了一个卡修斯?”任安歌语气惊悚。 “或许是玻璃弹珠里的气体确实有影响,但尹麓是十二个人中情况最严重的……如果算上小黑的话,他们大概不相上下。” 任安歌无奈:“你和阿沛既然早就发觉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不等顾千帆回答,她又抢着道:“还有,我有空间可以躲藏,你干嘛要让我藏起来。” 顾千帆抿着唇:“这个事情太不寻常,我们担心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情况,万一……我们不能让你冒险。” “难道我就能让你们冒险了?”任安歌有些生气,“千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共同承担。” 看着她的眼睛,里头盛满了担忧。 “抱歉,安安,我只是太担心你了。”顾千帆拥她入怀。 温馨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尹麓的吼声倏地停下。 夫妻二人下意识往外看。 便看到尹麓脸上依旧是那种残忍的神色,看来人格并没有转换成功。 “为今之计只能先把他们都弄晕过去了。” 任安歌十分赞同这个方案,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用空间夺人性命。 只是她刚刚一动,忽然又顿住。 “怎么了?”顾千帆有些紧张地询问。 任安歌死死盯着尹麓几人。 刚刚他们的眼珠子飘了一下。 虽然立刻又目不斜视,但她还是想起一个人。 马怡。 这些的动作让任安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会不会跟那个疯女人一样,能看到空间里的自己。 这个猜测让任安歌万分惊悚,身体如坠冰窟,几乎不能动弹。 听到顾千帆的询问,她才动了动眼珠子,伏在他耳边将这个猜测说了出来。 顾千帆也十分吃惊,低声道:“你再试试。” 于是她又走动了几步,故意绕到侧面。 然而便看到那几个外国人的枪口倏地转了过来。 不必猜测了,他们真得看得到自己。 任安歌心中一沉,如果这样的话,局势便只能僵持了。 她不敢出去,出去对方一定会开枪的。 尹麓的视线慢慢挪过来,狞笑道:“别躲了,任安歌,你也看出来了吧,我们都看得到你。” 任安歌抿唇不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尹麓仿佛在自言自语:“还应该感谢你们呢,如果在国内,我可不方便动作太大。” 话音刚落,外头又走进来几个荷枪实弹的外国人。 当先那个汇报:“都处理完毕了。” 处理?处理什么? 任安歌有很不好的预感。 顾千帆低声道:“怕是离开千歌岛的工具都被他们破坏了。” 微微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 现在这个岛成了一个巨大的笼子,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尹麓十分闲适地坐在沙发上,拿个了芒果慢条斯理地剥着:“就看看我们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任安歌苦笑,这还用说吗? 空间里可没有太多食物。 现在怎么办? 她看着外头,思考是不是走出去,或许还能借用地形隐藏起来。 但她一动,立刻便有几个外国人跟上。 他们已经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监视着她了。 仿佛乖乖投降已经是唯一的选项。 夫妻俩的脸色都不太好,他们都还没有被逼到这样束手无策的份上过。 苦苦思索对策时,任安歌的目光忽然一凝。 继而想起这些人都能看到自己,连忙又掩饰过去。 不过尹麓还是很警惕地四下张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任安歌又开始走来走去,看起来依旧没放弃找机会突围。 然而不管她怎么走动,身边始终围着几个人,根本不给她机会消失在视线里哪怕片刻时间。 尹麓冷冷道:“不用拖延时间了,我觉得你们老实出来投降比较好,你放心,如今我没有空间,杀了你也没好处。” 他得意地勾起嘴角:“只要你们老实配合我,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番外七 后遗症(16) 话音刚落,沙发两侧的植物忽然暴涨。 说来也怪,那些阔叶植物好像突然发生了异变,居然抽出藤蔓来,且一发不可收拾,铺天盖地让人想起电影里的“魔鬼藤”。 尹麓和他的同伙来不及作反应……又或者是反应无用。 几声枪响后,所有人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 尹麓被困在沙发上,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从进来后就一副胜券在握表情的人,这会却神色困惑而惊恐。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任安歌也不明所以,下意识紧紧握住了顾千帆的手。 门外响起沉稳的脚步声,没多久一个出乎意料的人走进来。 她连忙从空间中出来:“阿沛!” “姐,你没事吧?” 唐沛冲过来,拉着她手好一通查看。 “我没事……你怎么会在这?” “我一直注意着尹麓的动向,听说他申请了外出便立刻跟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他在外海与人汇合就直奔你这。” 任安歌皱着眉头:“你早知道他有问题?这些藤蔓又是怎么回事啊?” 尹麓忽然道:“原来是你搞的鬼……难怪那个女人让我一定要小心你。” “那个女人?” “他一定是从马怡那知道了什么。”唐沛淡淡道。 任安歌恍然大悟:“对,我躲在空间的时候马怡也能看到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觉得脑子都有些混乱了。 “我不该那么谨慎,”唐沛语气沉重,“应该早早弄死马怡的。” 任安歌更茫然了:“马怡不是中毒死的吗?真的是你给她下的毒?” “你还不明白吗?”尹麓恶毒的声音响起,“你的好弟弟比你厉害多了,也比你心狠多了。” 他贪婪的目光在唐沛身上逡巡:“你的空间有新的异能了对不对?我早该知道,那个女人果然对我有所隐瞒……” “恐怕你误会她了,”唐沛语气冷淡,“她并不知道更具体的事情,所以也没法告诉你。” 任安歌终于想起在岛上唐沛说过的话。 他的空间在提升五次后出现了新变化。 难道这些藤蔓是变化之一吗? 注意到她的疑惑,唐沛道:“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细说吧。” 拉着她便要往外走,任安歌连忙问:“这些人怎么办?” “他们该死。”唐沛语气冰冷。 任安歌大吃一惊:“不行,阿沛,他们……他们罪不该死。” 唐沛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顾千帆。 两个男人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于是唐沛改口道:“好,等我们安全了就放了他们。” 然而任安歌不是三岁小孩,没有那么好骗。 她用力挣脱唐沛的手:“唐沛!” 跟她相处多年,他们都很清楚任安歌的性子,一旦很严肃的用全称,就代表不能再糊弄她了。 唐沛叹了口气,挥挥手,那些藤蔓便好像活物,捆着俘虏爬到一旁,将沙发之类的露出来。 三人坐下来,唐沛开口:“就像姐姐你看到的,我的空间升了五级以后,我开始有了控制植物的能力。” “除此之外,我还能改变植物的特性。” 任安歌看了一眼那些从阔叶植物中长出来的藤蔓。 “没错,就是类似于这种,”唐沛与她默契十足,立刻解释,“不过这种变化不可逆且消耗很大,这些植物一天以后就会彻底枯死,就算移植到空间里也无法救活。” 所以这种改变是以植物的所有生命力为代价。 任安歌微微点头:“马怡的毒是怎么回事?” “也是类似的手段,船上的病房里摆了一株植物,我利用能力改变了植物的特性,它从一株无毒植物变成了剧毒植物,然后趁马怡昏睡的时候控制植物变化出尖锐的刺,以此将毒液送进了她体内。” 任安歌有些震惊,这样的手段,这样的本事……如果不是自己的弟弟,她一定会感到害怕。 这意味着只要有植物的地方,唐沛的手段就神不知鬼不觉。 尹麓发出一阵赞叹:“真是了不起的手段, 我一直奇怪,马怡到底是怎么中的毒,你真是个天生的杀手。” 唐沛不理他,只看着任安歌道:“姐姐,尹麓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你也看到了,他控制不住卡修斯的人格,你不能心软。” 然而任安歌想到的是另一个问题,立刻扭头看顾千帆:“你体内是不是也……” 顾千帆苦笑着点头:“之前瞒着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你放心,我能克制住。” “这又是为什么?”任安歌仔细回想,丈夫虽然有段时间脾气确实暴躁了不少,但后来又恢复了正常,再没有出现过什么反常的举动。 唐沛摇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卡修斯是这些人里最强势的,又或者是因为你陪着姐夫,让他有更强大的意志。” 看向冷笑着的“尹麓”,他猜测:“尹麓研究空间这么多年,可能潜意识里也和马怡一样有种执念,只是他比马怡多了一些道德底线,所以一直压抑着,但卡修斯的人格出现,让心理防线开始松动,并且最终战胜了主人格。” 尹麓哈哈大笑:“唐沛,想不到你还挺有研究。” “我一直在想办法,甚至请教了五叔,可是这种现象很难控制,毕竟……卡修斯本来就是个擅长伪装的人,我们不能保证治疗之后在面前的到底是谁,是真正的尹麓,还是伪装的卡修斯?” 唐沛握住任安歌的手:“姐,卡修斯对你的敌意绝不能放任,他是个疯子,还恨你入骨,这个人不能留。” “……阿沛,我们没有资格审判他人的生死。”任安歌疲倦地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们是想保护我,可如果这样坐,我们和卡修斯有什么区别?” 她又转头去看顾千帆,以寻求他的支持:“有一段时间我有多害怕自己会变成卡修斯,千帆你还记得吗?” 顾千帆默默点头。 “那时候你安慰,说我和卡修斯是不同的,那么现在呢?千帆,我们要为了自保变成卡修斯那样的人吗?” 番外七 后遗症(17) 一片沉默。 顾千帆和唐沛都是一脸深思。 就连被卡修斯的人格占据的尹麓都忽然面无表情了。 良久,顾千帆才开口:“你打算怎么做?安安。” 唐沛也看向任安歌。 “这么多年了,那位一直知道我的存在,知道空间的妙用,但从来没有逼迫我做过违背道德的事情……”任安歌平静地道,“联系那位,将尹麓的事情说清楚交过去吧。” “可姐夫也有双重人格的风险,万一……”唐沛急了。 他知道姐姐姐夫有多恩爱,就怕一个被当做试验品,另一个也不会只顾自己。 “如果真有需要,我们会配合。”任安歌神色冷静,“最好有办法彻底解决这个后遗症,如果没有,无论在哪里,我与千帆都在一起就行了。” 唐沛脸色有些阴沉,他不是很同意这个方案。 这么多年,他看上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可与野兽厮混的那段日子确确实实在心里留下了痕迹。 只是他知道哥哥姐姐们的期待,所以努力成为一个正常人。 但对生命的漠然却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冒头。 何况这还是个对姐姐有着极大威胁的人。 只是他不想违背姐姐的意思,于是看到顾千帆同意后,也跟着点了点头。 唐沛是雇了一艘渔船过来的,刻意晚一些上岸,没有引起尹麓等人的注意。 这会他们也只能乘坐这艘船回去。 寻了绳子将这些人都捆得结结实实,便带着一起上了船。 任安歌心中有些忐忑,因此情绪也不高,上船便一直没说话。 倒是唐沛十分小心地看管着这些人,生怕他们半路出幺蛾子。 好在一路上都相安无事。 等快到港口的时候,顾千帆已经通过电话将事情上报。 于是在港口便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军人,直接接受了尹麓等人,将他们拉去了看管严密的监狱。 而顾千帆也接受了从心理到身体上的全面体检,最后得出的结果和他预估的差不多。 基本上没有问题,第二人格被主人格全面压制,没有什么破坏性。 任安歌松了口气。 但尹麓那边的情况却很不好,不论用什么方法都很难将尹麓的人格唤醒,也就是说控制这具身体的基本都是卡修斯的人格。 或许正如唐沛所说,卡修斯的人格配合着尹麓的潜意识,对主人格进行了彻底的压制。 尹麓被关到了秘密看守所,任安歌很快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也不是没有问过,但得到的回应是“最高机密,无法告知”。 但起码有一点她知道。 尹麓还活着。 活着就有希望。 作为多年的合作伙伴和朋友,她还是希望有一天尹麓能回来的。 然而唐沛却说:“姐,你有没有想过,尹麓会被卡修斯的人格控制得这样彻底,其实也是他潜意识里愿意让出身体呢?” “为什么这么说?”任安歌惊讶万分。 “或许他心底也想进行那些疯狂的实验,只是道德感约束了他,但现在不是有个很好的借口吗?卡修斯的人格控制了他,不管做什么实验,都是卡修斯决定的。” 任安歌被这番言论惊呆了,摇头道:“阿沛,你和尹麓也认识多年了,你觉得他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不知道, ”唐沛摇头,“我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毕竟其他人都没有他这么严重的情况。” “但其他人也不是卡修斯,那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 “好吧,既然姐姐愿意相信他,我也相信一下吧。”唐沛耸耸肩,一摊手。 谈话有些不欢而散。 没多久任安歌忽然收到消息,尹麓去世了。 “他,他怎么死的?”任安歌有些不敢相信。 “还不清楚,”报信之人是展伦华,“早上去查房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看样子应该是在睡梦中过世的。” “这……”任安歌皱眉,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尹麓的家人已经同意进行尸检,后续有什么消息我会通知你们的。” “好,拜托了。” 尸检用了差不多两天,展伦华再来消息的时候语气沉重:“确认了, 他死于一种十分罕见的毒素。” 中毒! 任安歌心中一沉,耐着性子听展伦华讲完后,匆匆挂断电话,立刻又给唐沛去电。 电话在几声以后被接起来,唐沛疲惫的声音响起:“姐,怎么了?” “阿沛,你知道尹麓死了吗?” 对面语气惊讶:“死了?怎么回事?” 听他语气不似作伪,任安歌微微松了口气,却还是再做试探:“听说好像是中毒死的。” “中毒……姐不是怀疑我吧?”唐沛的声音有些受伤,“我答应过你的,你不信我会遵守承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愧疚之情立刻升起来,“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告诉你。” 唐沛叹气:“希望姐是真的相信我才好。” 这次通话最后也没能挽回气氛,任安歌不免坐立不安,总觉得自己的多疑可能伤害了唐沛。 顾千帆见到她这幅神色自然要询问,等知道事情经过后安慰了她好一会,直到她情绪好一些,又说要去给唐沛选个礼物表示歉意出门后,他才跟唐沛联络。 那边刚喊了一声“姐夫”,顾千帆就笃定地道:“你知道安安最讨厌被骗的。” 唐沛立刻不出声了。 “阿沛,你不该这么做的,如果让安安知道了,你们的感情一定会留下裂痕。” “我想保护姐姐。”唐沛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卡修斯能那么彻底的压制尹麓,我甚至怀疑两个人格达成了某种合作,姐夫,难道你不想保护姐姐吗?” “我当然想保护她,可是……不是用这种方式。”顾千帆捏了捏眉心,一时觉得十分心烦。 “姐姐心软,她不会同意为了可能性去杀人,但卡修斯真的不能留下,”唐沛语气沉沉,“上次我没说实话,除了控制植物的能力之外,我其实还能透过植物知道许多事情……它们就是我的眼睛、耳朵……” 番外七 后遗症(18) 顾千帆悚然而惊:“这么说……世界上岂不是对你没有秘密?” “算是吧,不过这些的消耗都很大,”唐沛轻笑,“距离、我与植物之间的障碍物……还有许多因素影响,所以姐夫也不必把我想得太厉害。” “说回尹麓这件事,你之前答应了安安,也确实没动手,现在反悔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吗?” “对……”唐沛语气倏地一沉,“他在看守所里都不老实,试图迷惑他人,姐夫,你应该知道卡修斯那种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蛊惑人心的能力有多强。” 顾千帆抿唇,确实,卡修斯那样的人,任何一点破绽都会被他牢牢抓住。 “这样下去,我怕事情会不可挽回,姐夫你再厉害,一国之力也是难以抵挡的,何况姐姐……姐姐太心软了,只怕落入陷进也不自知。” 唐沛知道现在只有说服了顾千帆成为盟友,才能将这件事彻底的隐瞒过去,所以十分努力说服他:“我们都想保护姐姐,可能我的方法有些激进,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劳永逸的方法。” “可是并不是只有尹麓一个人在做这个研究。”顾千帆提出异议。 “但他和马怡大概是在这方面研究最深入的人,现在他们不在了,资料也都毁了,其他人要达到这个程度很难,而且他们也没有尹麓和姐姐的关系好。” 唐沛很冷静的分析:“等他们研究到了这个程度,或许我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之后的事情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顾千帆不得不承认,唐沛平日里话不多,但真正说起来的时候确实口才很好。 他无法反驳。 唐沛最后道:“如果姐夫是在不愿意欺瞒姐姐,告诉她也无妨,反正我已经将那些讨厌的人都干掉了,就算姐姐要疏远我,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你不要这么说,我……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安安的。”顾千帆好容易下了决心,“既然他们都死了,就不要让安安为了他们烦恼了。” 唐沛显然还是更希望得到这样的结果,语气都高兴了不少。】 事情仿佛就这样过去了,尹麓举行葬礼的时候,任安歌也到场了。 他这一辈子都献给了研究所,未婚未育,只有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几度昏厥。 任安歌神色不忍,然而已经阴阳相隔,便是流下再多的泪水也是无用。 最终也只能无力的劝慰几句而已。 这场悲伤的葬礼让她消沉了几日,顾千帆特地带着她出去旅游了半个月,终于让她放下心头阴霾重展笑颜。 千歌岛当时被破坏了一部分需要重建,夫妻俩便暂时回c市居住。 随着年纪增长,在顾千帆的安排下,夫妻俩也开始每年全面体检,只是这次体检的时候,任安歌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特别困。 半途居然睡着了,醒来后发现医护人员都在等着自己,顾千帆也是一脸无奈。 “昨晚让你不要雕石头到那么晚,居然在这儿睡着了,大家可都等着你呢。” 任安歌羞红了脸。 不过这里毕竟是顾氏的产业,虽然她睡着后不得不暂时中止检查项目,大家都得等着,可也没有人表示不满。 反倒是打趣:“夫人的睡颜平时我们可看不到,顾总别吃醋就好。” 结果顾千帆居然还真有点吃味。 任安歌极为无语:“拜托,我又不是十八小姑娘,睡着了也就那样,有什么好在乎的。” 然后就被狠狠亲了一通,分开始顾千帆才恶狠狠道:“我的夫人这般漂亮,什么时候被人看到都不行。” 两人玩闹了一阵,将剩下的检查做完以后便回家了,谁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因此也不会知道,在他们离开后,下班的医护人员中,有一人从更衣柜里取出十分高档的冷冻箱,带着箱子直奔飞机场。 这里有一架飞机早早等待着,他直接通过特别通道登机飞赴西南。 密林深山之中,一座完全不对外公开的秘密场所里,一个人缓缓醒来。 摸了摸脖子上的仪器,唐沛神色沉沉。 更让人惊悚的是面前之人。 他脱口道:“你不是死了吗?” 尹麓嘴角一勾:“在大家看来,我确实死了。” 唐沛仿佛想到了什么:“那是……替身?” “是啊。”尹麓不做隐瞒,点点头,“你也有一个呀,现在正在外头努力治沙呢。” 唐沛的心顿时沉到谷底,知道这次尹麓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恐怕家里都不会发现他失踪了。 外头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东西送来了。” 他将手里的冷冻箱放在桌上,尹麓过去输入密码,打开箱子检查了一下。 唐沛的角度只能看到箱子里露出的培养皿,却看不清里头到底装了什么。 “好,辛苦你了。”尹麓的笑容有些古怪,“去休息一下吧。” 男人转身离开后,唐沛忽然反应过来“休息一下”是什么意思。 “你要杀了他? “是啊,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完全保密,不是吗?” “你到底是尹麓,还是卡修斯?” “你猜呢?” 神色诡异的男人将他留下,带着箱子离开了。 …… 随着时间的流逝,唐沛已经对获救这件事不抱希望了。 连强大的特异功能都无法帮助他,脖子上的仪器比当初马怡的那种更加强大。 他不但不能随意进入空间,便是动用空间的力量都会感到头痛欲裂。 他除了乖乖配合外,毫无办法。 然而尹麓的实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每次他暴怒的时候,唐沛就知道实验又一次失败了。 应该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吧,尹麓已经白发苍苍。 唐沛也麻木了。 最初还担心这个疯子会去找姐姐的麻烦,但从他偶尔的自言自语中他听出来,顾千帆吸取了教训,姐姐被保护得滴水不漏,尹麓根本没有办法接近她。 这样就够了,唐沛心想。 只要姐姐平安,他什么也不想管了。 他的愿望实现了。 任安歌平静的生活到了寿终就寝的时候,始终不曾知道这个秘密研究所的存在。 番外七 后遗症(19) 任安歌一直平静的生活到了七十岁。 前半生颇有坎坷,亦有危机,但后半生她自认为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如果非要鸡蛋里挑骨头找出一点儿遗憾,那便是随着年纪渐长,唐沛与自己不那么亲近了。 小时候那个恨不得挂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后,性格逐渐沉稳又冷静,表达感情的方式愈发克制。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嘛,毕竟男孩子长大成了男人,总会有许多变化。 就像顾辰星,小时候那么可爱的糯米团子,谁知道长大以后居然将这辈子他爸没用得上的称号给拿去了。 没错,百香集团又出了一位冰山总裁,对所有投怀送抱的男男女女皆是一眼便能冻死人。 据一位试图靠近顾辰星的千金小姐聚会时私下所言,他只是一眼看过来,就仿佛能冻结自己的所有血肉,别说扑倒顾总了,便是多迈一步都做不到。 最后这位以集邮爱好出名的千金小姐,忍痛放弃了最珍贵的这张邮票,并且为此感叹自己的集邮册里少了顾辰星,那是一辈子的遗憾。 但有遗憾总比被冻死好。 任安歌简直不能理解,当初那个软软糯糯的孩子,到底是怎么长成这样的? 只能说,基因的强大让人叹为观止。 所以唐沛……既然唐家人对这个无辜的孩子都能这样冷漠,所以他长大后和亲人越来越疏远好像也没什么不能理解。 这一年六月,任安歌做七十大寿,这是整生,按照习俗要大办。 顾辰星安排好了一切。 包括肖浩青、田酥酥、莫宇这些老朋友……还有罗、顾、任等家里的亲戚,还有这么多年了两夫妻俩合作伙伴…… 零零总总也摆了将近五十桌。 唐沛自然也出席了生日宴会。 任安歌很高兴看到他,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直感叹唐沛又瘦了黑了。 而面对激动的姐姐,唐沛却十分冷清,只淡淡说了几句后便不见了踪影。 …… 有顾辰星统领一切,这场宴会圆满结束,任安歌今天高兴,喝了两口酒,回房的时候便略有醉意。 头发花白的顾千帆搂着妻子,忍不住埋怨:“你说你一个不喝酒的人,今天干嘛非要喝?这会不舒服了吧。” 任安歌笑眯眯地靠在他肩头:“我高兴,我乐意,不许吗?” 对这个时不时耍耍性子,越活越小的妻子,顾千帆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哄着:“许许许,只要你开心,我只是担心你不舒服。” “只是喝了一点儿,哪有那么脆弱。” 两人相拥坐下,顾千帆亲自端了解酒的汤喂她喝下,又拧了帕子给心爱的妻子擦脸擦手。 任安歌定定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数十年如一日,顾千帆对妻子的情绪总是这么敏感。 “千帆,一晃我们结婚都五十年了。” “是啊,半辈子过去了。”顾千帆看着妻子。 七十岁的人了,容颜自然有所老去,可那双眼睛依旧熠熠如星,任何时候都能让他心动不已。 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顾千帆柔声道:“可我还觉得不够,安安,我希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都能在一起。” 任安歌在他胸前轻笑:“你还真贪心。” “没办法,我太爱你了。” 这么多年来,顾千帆没有少表露爱意,但没有哪次任安歌会突然哭出来。 “怎么了?安安,你……你别吓我……” 一看到她哭便乱了手脚,这一点也是数十年如一日。 任他帮自己擦眼泪,任安歌笑容带着一丝苦涩:“我忽然有些理解当初卡修斯的心情了。” 这样的时光忽然提起那个老妖怪,顾千帆有些不解。 静静看着深爱多年的丈夫,任安歌忽然抬头抚上他的眉眼:“死亡其实不是很可怕,可怕的是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却无法阻止也无法逃离的感觉。” 心脏一沉,顾千帆忽然反应过来:“你的空间……” “嗯。”任安歌轻声,“它开始急速缩小,我记得卡修斯说过,当主人即将死亡的时候,空间会不断缩小,直到主人死亡时,空间也会彻底消失。” 说罢手一挥,地摊上忽然多了几块石料。 有和田玉,有翡翠,有珠宝……颜色、形状、大小各不同,唯一的特点就是品相惊人。 这是任安歌放在灵泉里滋养了数十年的料子。 “这些交给辰星去分配吧。”她安静的交代后事,“千帆,等我走后,你要继续好好生活哦,不要急着来追我,因为我一定会等你的,多陪陪儿子,否则他就太可怜了。” 顾千帆怔怔的,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眼里已经有了泪光。 任安歌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空间缩小的速度超过她的预计。 所以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意外,只是将顾千帆喊到身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然后她微笑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的葬礼办得低调又郑重,按照本人的遗愿安葬在了罗君惠的墓边,任安歌的骨灰盒葬下,旁边还有一个空着的墓穴。 等顾千帆百年后,他会躺在这儿,与心爱的妻子继续在一起。 但任安歌不知道的是,自己去世后的第二天,西南某密林中就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或者又不能叫战斗,应该就暗杀。 一场血洗之后,密林里发生了一起剧烈的爆炸。 所有的一切在火光中烟消云散。 顾家父子俩同样神色沉沉,通过无人机观看了这场直播。 直到骨瘦如柴的唐沛被人背到他们面前时,两张相似的脸庞才出现了些许波动。 “小舅舅,辛苦你了。” 顾辰星迎上去,亲自将唐沛扶到了手术台上。 一次漫长的手术,从唐沛体内取出了七样微型设备。 他们就是靠着这些设备,彻底掌握了这个秘密研究所的所有资料。 若不是为了任安歌的安全,为了让她不再受到这些事情的骚扰,他们早该动手的。 不过好在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番外八 梦中的婚礼(1) 收到请柬的这天,任安歌做了个梦。 梦里她知道自己是回到了上辈子,可梦里却见到了一些上辈子没看到过的事情。 那是坐在明亮的写字楼中的顾千帆,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任安歌很肯定,上辈子这个时候自己没见过他。 更不要提落地窗外头能远远看到自由女神像,这是百香集团美国分部,上辈子她更不可能跟着顾千帆到过这里。 任安歌有些迷惑,不过这个梦暂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她也就乐得欣赏一下从未见过的小顾总。 三十岁的顾千帆散发着一种致命的魅力。 这也很正常,这个年纪的男人既有成熟男人的气质,面容上却又还有几分青春感,加上顾千帆那种被富贵生活养出来的贵气,那可真是随便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睛。 唯一稍微破坏了这种迷人魅力的地方就是他的表情。 实在是太冷了。 这辈子任安歌与顾千帆相识于少时,之后的相处中顾千帆不知不觉沦陷,于是他压根就没机会成长为大名鼎鼎的冰山总裁。 所以这还是任安歌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张脸。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将这么一张帅脸变成冷库的? 仗着这是梦,对方感觉不到自己,任安歌凑到距离顾千帆极近的地方观察。 甚至还想伸手戳戳他,看这张冰山脸的肉是硬的还是软的。 当然……没成功。 她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人家的脸。 然后顾千帆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把任安歌吓了一跳。 顾千帆接起来:“喂?” “我在美国。” “……会不会仓促了些?” “好……我知道了,我会赶回去。” “嗯,好,到时候见。” 挂了电话,顾千帆开始捏眉心。 这个习惯倒是两辈子都没变。 她知道,这代表有什么事情让他烦恼了。 可惜这是在梦里,自己并没有办法安慰他。 任安歌凑过去轻轻对他吹了口气,低声道:“你别发愁了,你可是最厉害的顾大总裁,能有什么事难得过你呢。” 恰好顾千帆似乎下了决心,拨通了秘书的内线: “帮我去珠宝行订一套首饰,送别人结婚用的……款式你看着办,但尺码都做女性的。” 任安歌忽然知道刚刚的电话是谁了。 展伦华。 也知道这个时间点是什么时候了。 上辈子冰山总裁唯一一次花边新闻闹得沸沸扬扬,便是为了接下来的这场婚礼。 她当然已经知道这场婚礼的真相,想起上辈子自己居然还误会过顾千帆和展宣,她就十分不好意思。 同时庆幸好在这是梦,顾千帆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然真是羞也羞死了。 接下来几天顾千帆疯狂的工作。 任安歌这才知道,这一世完全靠自己一个人撑住偌大集团的人有多难熬。 他一天只睡两到三个小时,为了处理各个分部的事务,一天之内坐了三趟飞机。 人人都觉得顾家少爷过的锦衣玉食的日子。 任安歌不否认,他吃的食材都是最好的。 可……再好有什么用?只能用牛嚼牡丹来形容了。 顾千帆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处理公司的事务上,根本没有留给食物多少时间。 吃,仅仅只是为了维持活着而已。 想想他这一世的处境,任安歌就很理解顾千帆的疯狂。 唯一能信任的哥哥、爷爷都去世了,顾家那些心怀不轨的亲戚被他打击,但这一次他没有任何支援,所以那些人死而不僵,还在虎视眈眈寻着机会将他拉下来。 因此顾千帆表面光鲜,实则如行走钢丝,两边都是悬崖,一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以他的个性,绝不可能将爷爷打下来的天下拱手让给那些垃圾,他是一定会要撑下去的。 不但要撑下去,他还要不断将百香集团带向更辉煌的未来,大概在他心中,只有这样才能告慰亲人在天之灵。 也只有这样,在地下见到爷爷的时候,他才能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理直气壮。 任安歌心疼他呀,心疼得眼泪一串一串的,却没有任何人能看得到。 她有些想醒过来了,不愿意看到上辈子这个孤军奋战的顾千帆。 然而这个梦境却有着自己的意志,继续推着时间往前。 顾千帆疯狂的工作,终于给自己挤出了一天的假期。 任安歌看着他换上得体的西装,拿上准备好的礼物登上了飞机。 他回国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这个时候的顾千帆,比顶级流量明星也不遑多让,不知道多少圈子的名媛淑女盯着他。 谁都知道顾家虽然富贵滔天,但人口却出奇的简单,能嫁进顾家,能嫁给顾千帆的人,会是前无古人的赢家。 因此顾千帆乘坐的飞机一落地便有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 然而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顾千帆落地后哪也没去,什么也没干,直接便去了展家。 参加一场低调的婚礼。 原本外界根本不知道展家要办婚礼的,还是一个与展家熟识的人无意中透露了一句。 大家这才知道展家小姐要嫁人了。 然而更多的信息却完全挖不到了。 不过倒是有许多人想起来,顾千帆与展家少爷,也是如今京城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是好兄弟。 而且还是顾千帆对外唯一承认的死党、好友。 一些见过他们儿时相处的人更是回忆起来,当年展小姐跟两个哥哥也是常常玩在一块的。 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悄然浮现在大伙脑海里。 任安歌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当年的自己不也对这些八卦消息信以为真么? 顾千帆与展宣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恋情,所以才会在百忙之中赶回来参加她的婚礼。 甚至那时候自己还深信不疑,顾千帆对展宣大约旧情未了。 可惜两人不知什么原因终究错过。 在没有爱上顾千帆的那一世,她还为这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颇为遗憾呢。 毕竟顾千帆曾经帮助过自己,她还很善良的期待: 顾大总裁能得到幸福就好了。 番外八 梦中的婚礼(2) 当然,现在她知道自己两世都想太多了。 毕竟展宣压根就不喜欢男人,跟顾千帆直接哪里会有什么求而不得的爱情存在。 在梦里,任安歌跟着顾千帆去参加了婚礼。 然而这场秘密举办的婚礼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简单却温馨。 事实上,气氛十分肃然。 甚至可以说……糟糕。 顾千帆进门后就被人请到了房间里,展妈妈一对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却还在哭个不停。 “千帆,你来了正好,帮我去劝劝宣儿吧,她到底为什么要选这条路啊。” 展妈妈声音沙哑,一听便知道是哭得太多了。 “您别哭了,这样哭伤眼睛的。” 在这位几乎可以说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面前,顾千帆的冰山面具稍微裂开了一些。 连话都多了不少。 可这些劝说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展妈妈依旧十分伤心。 展伦华从外头进来,也是一脸的无奈。 “妈,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就想开一点吧,反正……反正妹妹也不用给家里传宗接代不是。” 任安歌看得出来他是想借助俏皮话来缓和气氛,然而适得其反,展妈妈反倒哭得更加伤心了。 “唉……展宣也真是的,一点也没给家里缓冲的时间,直接就把窗户纸捅破了,家里自然是反对的,结果她居然翻墙逃跑,差点摔破了头……” 展伦华的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 对于展宣与陆思敏的事情,他是年青一代,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最多觉得自家水灵灵的妹妹被猪拱了,看陆思敏更不顺眼一些。 但展父展母就难了。 这种爱情在老一辈眼里,大约跟精神病是一个级别的。 都是有病。 可偏偏展宣又是他们一直捧在掌心的明珠,她一哭,一家子那她没办法,她再寻死觅活一番,展妈妈就只能偷偷流泪,舍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 而陆思敏呢,也没有站着展宣受家里宠爱就躲着不出现,听说直接在院子里跪了快五天,最后还是因为脱水晕倒才被送到医院去。 也正因为陆思敏这一倒下,展宣才想翻墙偷溜出去看她,结果她自己也是五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翻墙的时候眼前发黑一头栽下去,要不是展伦华恰好赶到,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两人的坚定让展父展母惊讶不已,而展宣一番爱的宣言更是让他们看清楚了自己女儿的决心。 展宣从小就有主见,性子倔强,几乎没有接受过父母的安排,直到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任何人能拗得过他。 展伦华十分无奈:“她也真是狠,那天翻墙被我拦住后,居然真的绝食相逼,滴水不沾粒米不进,谁劝都没用。” 叹了口气他接着道:“后来啊整个人看着看着就不行了,还是我实在看不下去,开门让陆思敏进了门,她一劝说,我妹那个没良心的哟,眼睛都冒光了。” 摇摇头,仿佛对那日的画面不堪回忆:“那一次我爸妈是看清楚了,那两个人是真把对方当宝贝,看着对方的眼神就好像拥有了稀世珍宝,你还别说,虽然我没女朋友,但一看那种目光就知道,这是真爱。” 顾千帆一直没出声,这会才问:“所以叔叔阿姨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同意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老妹去死吧。”展伦华一摊手。 “那伯母……”顾千帆不解。 “到底还是难以接受,而且你也知道国内对于她们这样的偏见有多深,如果正式在一块了,展宣只怕要陪着陆思敏常住国外了,回来还不得被白眼翻死,那个爸妈愿意自己孩子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啊。” 展伦华深深叹气:“再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算丑闻了,还得对外都瞒着……你说我妈能不抓住你这根稻草么?” 顾千帆摇头:“没有用,展宣不可能听我的。” “谁说不是呢,她那个犟脾气也不知道像了谁。” 顾千帆看着他不说话。 展伦华反应过来:“我在大事上可没她这么犟。” 话虽这么说,顾千帆的表情却在说:你也一样犟。 不过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展宣房门口,展伦华便揉了揉脸,露出一副笑容敲门。 进去后便看到展宣一身婚纱,正在上妆。 “哥,千帆哥,”看到他们,新娘子很开心,“你真的来参加我的婚礼了?不容易啊,听说顾大总裁很忙的。” “再忙不也得来吗?你哥亲自邀请的。”展伦华洋洋得意。 任安歌却能看出来他眼底深深的担忧。 对妹妹选择这条路的无奈和担心,都被他压在心底。 顾千帆则递过去礼物:“定制的,看看合不合适。” 展宣也不客气,直接拆开包装,打开一看便哇了一声:“不愧是顾总,出手阔绰啊。” 任安歌探头看去,原来是一套蓝宝石的首饰,特别之处在于每一件首饰都可以拆分为成对的两件,而且全都是女款。 只不过一款比较秀眉,一款则比较大气。 完全符合展宣与陆思敏截然不同的气质,大气一些的那款就算穿得休闲或偏中性风一些也完全可用。 看得出这是十分用心的礼物。 展宣紧紧抱在怀里,忽然红了眼眶。 她轻声道:“谢谢你,千帆哥。” 大家都知道这声谢谢,不止是针对这份礼物。 顾千帆犹豫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你好好的,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感谢。”顾千帆低声。 “当然,我们都会好好的。” 展宣坐下继续化妆。 以展家在京城的势力,这场婚礼真的太低调了。 除了展家几个人,就是顾千帆一位宾客。 展妈妈似乎终于认清了事实,一切都不可能改变了。 她是被丈夫半搀扶着走出来的,为了遮掩红肿的眼眶涂了厚厚的妆,但任何都能一眼看出她有多憔悴。 展宣看向母亲的目光带着内疚,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音乐响起,她准备独自踏上红毯。 然而展爸爸却迈步过来,向女儿抬起了胳膊。 番外八 梦中的婚礼(3) 任安歌看到,展宣明显怔了一下。 展爸爸缓缓扯开笑容:“只要我的宝贝觉得幸福,一切都不重要。” 原本展宣的笑容完美无瑕,但任安歌看着总觉得少了几分什么。 展爸爸这句话之后,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水中荡起层层涟漪,那完美的表情突然破碎。 她的眼眶倏地红了,哑着嗓子轻轻喊了一声:“爸爸。” “嗯,”展爸爸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乖,今天是好日子,不要哭。” 展宣用力点头,再度绽放的笑容不似之前如尺子丈量过,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幸福感。 任安歌恍然,难怪之前觉得少了什么,原来是——真心。 展宣固然与陆思敏相爱甚笃,拼劲力气也想在一起,但她对家人又怎么会无情呢?享受了二十多年的宠爱,反过来,她对家人的眷念也同样深刻。 只是因为一份难以被世俗接受的爱情,她以为自己不得不做出抉择。 然而展爸爸用行动告诉她—— 你不必抉择,不用放弃。 家人与爱人,不在天平两头,不在对立两岸。 他们都在一起,在展宣的身边, 爱着她,陪着她,永远支持着她。 展妈妈又哭了,但她飞快地擦着眼泪,然后冲女儿露出一个湿漉漉的笑容。 没人看得到的非常,任安歌也红了眼眶。 她想起已经离开的妈妈,自己的婚礼妈妈没有看到,这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哪怕婚后的生活有多么幸福,这份遗憾也依旧藏在心底。 …… 展宣挽着爸爸的手,一步一步走到了陆思敏的面前。 今天她一身得体的西装,不像平日那样打扮不羁,倒显出几分英气来。 陆思敏的长相本就偏硬气,这样中性的打扮简直不要太合适。 展爸爸握着女儿的手,目光沉沉直视着陆思敏。 后者好不怯场,也抬眸回望。 良久,这位父亲才缓缓开口:“陆思敏,今天我同意把女儿交给你,不是因为你出有多优秀,也不是因为你有多深情……” “爸爸……”展宣小声抗议,这话听上去就让人不舒服。 然而陆思敏却柔声道:“宣宣,不要紧。” 她神色柔和,仿佛刚刚只是听到了一句普通的祝福。 这幅宠辱不惊的样子倒是让展爸爸多了一分满意。 他轻轻按了按女儿的手,示意关心则乱的展宣不要焦躁,继续道: “我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相爱,我们长辈或许,或许不够跟得上潮流,但我和宣儿的妈妈相爱多年,我们懂的什么是爱情。” 他回望妻子,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哭泣,只能低着头,用帕子捂住脸,不让大家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所以我们看得出来,你们是真的彼此深爱,一个人这辈子能遇到彼此相爱的人并不容易,从世俗的目光来说,你们或许不够从大流,但终究你们是幸运的。” 展宣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终于也没撑得住流下泪来。 陆思敏也有些意外,神色除了感动之外,也带着一丝慎重。 展爸爸一边拍着女儿的手以作安慰,一边继续道:“基于这份爱,我和你伯母才愿意接受这样一场婚礼,你也应该知道,这一切与我们为宣宣设想的婚礼是完全不一样的,可是……幸福大概对每个人都不一样,对于你们的选择,我身为父亲只有一个期许。” “展叔叔,您说,”陆思敏严肃地开口,“不管您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同意的。” “这件事,你一个人可做不到。” 展伯伯充满宠爱的看向展宣,缓缓道:“既然相爱了,希望你们能一直好好爱对方,一直幸福,不要浪费了得来不易的缘分。” 展宣哭出声来,一下子扑在父亲怀中,大声道:“我会的,我们会的,爸爸,谢谢你。” 她又冲下头露出带泪的笑容:“妈妈,也谢谢你。” “还有哥哥,千帆哥,”她哽咽着道,“谢谢你们容忍我的任性,谢谢你们愿意来祝福我。” “好了,不哭了,把妆哭花就不漂亮了。” 展爸爸给她擦着脸,然后郑重地将她的手交到了陆思敏手中。 婚礼的流程继续,一切都很顺利。 一直到了新娘扔捧花的环节,展宣发现……这捧花居然没人抢。 毕竟这场婚礼有其特殊性,并没有大宴宾客。 拿着捧花为难了一下,她很快作出决定: “就我哥和千帆哥来抢吧。” 展伦华一副无语的神色:“为什么是我们?” “第一,你们单身,第二,这里只有你们可能步入婚姻。” 展宣的情绪已经稳定了,那个俏皮的女孩儿回来了。 展伦华对爱情的坟墓——婚姻毫无兴趣,然而亲爹妈为了让妹妹有个完整的婚礼,毫不在意他的想法,强行要求他和兄弟去抢捧花。 “千帆,你也不愿意的吧?” 展伦华连忙给自己找联盟。 他倒是机智,知道好兄弟到底是客人,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不情愿,爸妈肯定不会强求。 然而顾千帆却一脸平静:“我没有不愿意。” “你!”展伦华咬牙,“你这个狡猾的家伙,每次都在我爸妈面前卖乖!” 展宣趁机道:“哥,这下你没借口了吧!” 展伦华无奈,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 于是两个大男人排排站好,展宣故意瞄了哥哥的位置半天才转过身去。 展伦华大叫:“你可不要对着我扔,千帆是客人,要优先给他才行!” 背对着他们的展宣大笑:“一切都交给命运,如果花飞向你也不许躲。” 话音刚落,她就把捧花高高向后扔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下意识集中到了捧花之上,任安歌也不例外。 在梦中她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顾千帆身边,于是便看到漂亮的捧花仿佛是向着自己的脸砸了过来。 本能地抬手抗拒,下一秒,捧花穿过了她的手掌和身躯,径直落在了顾千帆的怀里。 伴随着展伦华的大笑声,顾千帆温和的声音响起来:“安安,你做什么梦了?” 番外八 梦中的婚礼(4) 任安歌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摆出一个十分搞笑的姿势。 正是因此才把躺在旁边的顾千帆惊醒了。 这会他正关切地看着自己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她忽然笑了,一下子抱住对方的脖子将他按向自己。 两人在寂静的夜里接吻,紧紧拥抱着彼此。 任安歌难得的主动和热情让顾千帆又惊又喜,等两人气喘吁吁的躺下后,他忍不住问:“你这是梦到什么了?” 暗中却想,这样的好梦多来几次才好呢。 任安歌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笑了,不回答顾千帆却提起另一件事:“展宣和陆思敏结婚礼,我们再加一样吧。” “你都准备了那么多礼物了,”顾千帆有些吃味她这时候居然在想别人,“已经够了。” “就再加一样嘛,我觉得很适合她们的。” “什么礼物啊?”顾千帆好奇。 任安歌一时兴起,干脆披衣下床,取了纸笔将梦里那套首饰画了出来。 顾千帆看着眼前的首饰图不由一怔。 “怎么了?”任安歌见他的神色有些怪,不免问道。 “这套首饰的设计图……我好像看到过。” 任安歌一怔:“是吗?在哪里?” 顾千帆打开手提电脑,进入公司网站的后台翻翻找找,几分钟后道:“你看!” 凑过去一看,居然真的是这套首饰。 不过她画的只是成品的样式,而眼前这套却是详细的设计图,各种数据十分齐全。 看了一下设计者的签名,任安歌忽然笑了。 “这不是韩叔叔嘛。” “就是他,前几天交了这套设计图给我,他可是觉得非常得意呢。”顾千帆猜测,“是不是他把这个设计图给你看过了?” 任安歌笑眯眯的:“我说是在梦里看到的你信吗?” 顾千帆一脸无语,不回答她这个问题。 “但是你看,这套首饰真的很适合展宣和陆思敏呀。” 这倒是真的,之前不觉得,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比普通的情侣首饰要合适两人得多。 “可是她们的婚礼没几天了,这套首饰还只是设计图……时间不一定够啊。” 任安歌笑:“明早马上安排下去,我让学校里几位老师帮忙,一定赶得出来。” “其他部分还好说,这个宝石……”顾千帆皱眉,“品质太差的送礼不像样,品质足够好还能成套的……要不我明天飞一趟非洲吧,二叔那边应该会有合适的。” “不用啦。”任安歌亲了亲他的额头,“你忘了我空间里的藏品了么?” 顾千帆惊讶:“你不是说要一直滋养着当传家宝的?居然舍得拿出来一套宝石啊?” 任安歌笑:“是啊,展宣是我的好闺蜜嘛,陆思敏当初在英国也帮了我们不少呢。” 心中却道:当然舍得啊,毕竟我们的缘分,或许就是那束捧花带来的呢。 万事俱备,任安歌亲自回了学校,先找韩腾飞商量那套首饰版权的问题。 她对韩腾飞来说,既有帮忙揭开母亲遗物秘密的恩情,又有知遇之恩,还是自己老板,且买下版权的价格开得也十分大方,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所以韩腾飞十分爽快的同意了。 现在开始,这套首饰的版权就归任安歌个人所有了。 然后再召集了几位老师,以私人的名义请他们帮忙制作这套首饰。 当然,报酬不菲。 没有人拒绝,任安歌直接拿出了一套极品的蓝宝石,学校里所有的工具齐全,大家当场就开始工作了。 任安歌也参与其中,不过时间依旧很赶。 毕竟婚礼就在三天后,他们还得飞到国外去,所以留给他们制作的时间只有两天而已。 好在大家都是真正的高手,不眠不休两日,一套崭新的首饰出炉了。 韩腾飞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他的设计。 首饰的成品效果比想象中更棒,他忍不住感叹:“看到这套成品,我都舍不得那份版权了。” 任安歌笑:“那可没办法了,我是不会退货的。” 完了还是好心的安慰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以你的本事,还会有很多惊艳的设计,就不要在乎这么一套了。” 两人相视大笑。 顾千帆早就准备好了相得益彰的盒子,直接在学校那边将首饰装好后,二话不说就强行压着任安歌去休息了。 美美睡上一觉,两人带着礼物飞到了国外。 与梦中那场低调的婚礼完全不一样,这一次展伦华听了顾千帆的劝,早早就慢慢跟父母打了预防针,一点一点让他们察觉到妹妹和陆思敏的事情。 又经过了漫长的拉锯和僵持,最终真爱依旧战胜了所有的世俗。 只是这次不一样,两边都给对方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去接受。 而陆思敏因为当初帮助任安歌后名声大噪,比上辈子早了好几年成功打开了国外的侦探事业。 等两人的事情在展家彻底曝光的时候,她已经是在国内都鼎鼎有名的大侦探了。 而展爸爸展妈妈因为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去分析……虽然也有过很难过的阶段,但最终,比上辈子更能体谅她们的感情。 而陆思敏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认识的朋友里大多都思想开放,对她和展宣的事情一点也不抗拒。 于是最后这场婚礼变成了在国外进行,陆思敏和展宣都邀请了不少国外的朋友、同学。 而国内,按照展宣自己的意思,依旧没有宣传。 只有她的父母和哥哥,以及顾千帆夫妻受到了邀请。 按照展宣的说法,家里人能支持她已经是最大的惊喜,她也要为家里考虑。 不想以后家人要承受异样的目光。 虽然展爸爸展妈妈觉得有些委屈女儿,但女儿在追求真爱的同时还愿意为家人考虑,让他们感到格外欣慰。 而在任安歌看来,这已经是最完美的结局。 这一次,他们谁也没有哭肿眼睛。 蓝天白云之下,展宣与陆思敏交换了誓言和戒指。 捧花扔出来的时候,欢呼声四起,年轻的女孩儿们热情地迎接从天而降的幸福。 而这次,任安歌只是依偎在丈夫肩头,笑着注视这一切。 番外九 千歌(1) 2060年,由牢牢占据全球第一强位置的百香集团全额出资,集合了圈内口碑最好的导演、特效团队、老戏骨、影后影帝以及一众年轻演员的大型半纪实电视剧——《千歌》正式开播。 百香集团财大气粗,面对各大电视台、网播平台,直接放话不在乎价格,只有一个要求: 必须在黄金时段播出。 于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华人观众,在各大电视台和网播平台上,都看到了关于《千歌》的宣传内容。 这部电视剧在下周起会同步登陆各大播放平台。 这让资深网民想起两年前那场拍摄风波。 在娱乐圈里,每天开拍的电视、电影不知凡几,《千歌》这部戏既没有打ip支持,也没有什么流量大花小鲜肉的加持,所以一开始几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官微开始宣布加盟演员的时候了,才一石激起千层浪。 首先宣的自然是男女主角。 一个是年仅27岁,已经各大奖项大满贯的超天才演员傅成宇。 一个是刚刚23岁,只有一部作品在手,但演技已经震惊四座,被媒体称为“史上最有灵气女演员”的俞琬。 这两位年轻演员因为实力强横,粉丝和路人们都早期待他们能合作一部剧了。 彼此也曾隔空喊话,希望能有机会合作,只可惜一直阴差阳错未能实现。 前段时间傅成宇那边传出消息个,接了一部新的古装剧,而俞琬呢,则有消息说加盟了话剧“黑猫”,接下来两年基本都是在话剧院里度过。 所以大家都觉得两人的合作遥遥无期。 然而忽然这个愿望就实现了,无论是粉丝还是路人都先激动了一把。 激动完了才反应过来。 《千歌》,这是什么剧?完全没听过啊。 有原著吗? 没有。 再看编剧名单,一个有名的都没有。 这个剧就好像是出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之前没有任何征兆。 大家立刻担心起来,该不会是什么草台班子吧? 两位年轻的演员莫不是被团队卖了个好价钱? 唯一让大家欣慰一些的是,导演好歹是圈里口碑十分不错的导演,细数他的作品,几乎都叫好又叫座。 《千歌》的官微没有对这些质疑做任何回答,只保持一天两位演员的速度继续官宣。 然而网友们这段时间用得最多的表情包就是震惊.jpg。 什么?老牌影帝加盟了? 什么?最牛反派加盟了? 什么?奥斯卡影帝也来做配了? 等等……为什么一堆深水炸弹后面,宣的演员没一个眼熟的? 一查名字,大部分都是在校学生,别说拍戏了,连广告都没拍过一支。 这种青涩的学生能拍好戏吗?能接得住影帝影后老戏骨们的戏份吗? 粉丝们对此无比担心,甚至在自家墙头的微博下面纷纷规劝。 咱有名有利,每天递过来的本子大把,何必非要折在这种不知前途的剧组。 然而所有的参与者,不论是大腕大咖还是初出茅庐的,都对所有的质疑保持了沉默。 这个完全让粉丝们放不下心的剧组,就这样宣着宣着就开拍了。 然后拍着拍着就杀青了。 粉丝们甚至没有得到探班的通知。 总之这个剧组就两字:神秘。 包括他们所在的影视城,大伙一看听都没听过,再一查,好家伙,百香集团旗下新建的影视城,一举成为了国内占地面积最大的影视城,不但有山有水,甚至影视城中还有三座占地面积巨大的岛屿。 而这座影视城的第一个剧组便是《千歌》,没错,也是唯一的一个。 整座影视城只为一个剧组服务,所有剧组人员在进入前都在影视城的管理中心录了脸和指纹,并且发了工作证。 三者合一,进出的时候缺一不可。 彻底杜绝了狗仔、记者和粉丝的进入。 这就让粉丝和娱记们对这个剧组更加好奇了。 到底什么了不起的剧本,需要这样严格保密? 等杀青的消息放出来后,所有的剧组人员齐齐转发了杀青的微博。 然而让粉丝们要疯的是,杀青照居然是在酒店拍的。 这个剧组愣是要将保密做到底吗?连杀青都不在场地拍。 然后有细心的粉丝算了一下,这部剧的拍摄周期居然长达半年。 半年时间,普通的电视剧已经可以拍过两三部了。 幸好这个剧组除了学生都是实力派,不需要维持流量,否则半年在一个组待着,出来时都要成为昨日黄花了。 既然如此神秘,那么大家对这部戏便很难不好奇了。 有人没事就去查查广电那边的消息,就希望能提早知道《千歌》什么时候开播。 然而这个剧组杀青后就沉寂了,连官博都十天半个月没什么反应。 在资讯爆炸的年代,这样不会运营的官博,很快便被人遗忘到了脑后。 谁料两年之后,这部已经被人遗忘的剧忽然就刷爆了各大平台。 《千歌》连续放出了三支预告片。 第一支看上去像是青春偶像爱情剧,男女主是傅成宇和俞琬,颜值与演技那是没得说。 重要的是从预告片看,两人的cp感十足,不少粉丝被预告片里的粉红泡泡撩得嗷嗷叫,还没播呢cp大军已经出现。 可看到第二支预告片的时候,大家又疑惑了…… 这是悬疑恐怖片? 俞琬扮演的女主怎么遇到的反派都有些诡异? 等到第三支预告片的时候,大家都是:疑惑.jpg。 什么意思?这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纪录片吗? 虽然里头那些技术都很牛掰,但……感觉三支预告片是三部主题截然不同的电视剧呀。 当然,《千歌》官博风格一如既往,对所有的疑惑一概不解释。 倒是在开播前更新了一条微博,只有意味深长的一句: 本片剧情半纪实,欢迎广大观众朋友猜猜纪实的部分是哪些。 这时候电视剧还未播放呢,已经有不少人信誓旦旦: 纪实的肯定是讲传统技艺的部分。 番外九 千歌(2) 就在层出不绝的质疑声中,《千歌》开播了。 都说这年头不怕有人黑只怕没人关注,《千歌》在这一点上绝对做得很好。 不知多少人摩拳擦掌等着挑这部剧的刺,剧一开播,播放量就飞速上升。 《千歌》的播放时间是标准的电视剧时间, 一集四十五分钟。 掐头去尾大约有三十七八分钟的剧情。 少数关注这部电视剧却又不能第一时间收看的人,便心急的不断刷着网络平台。 然而四十五分钟过去了,关于《千歌》这部剧的评论寥寥无几。 且还集中在最开始那十来分钟, 都后头零零散散也只有三五条消息,且多言简意赅: “靠靠靠。” “卧槽,绝了!” “啊啊啊啊……” 等等都是这样主谓宾不全的发言,让人摸不着头脑到底是夸还是贬,是赞还说喷。 电视剧是两集联播,算算时间,这会第二集应该开始了。 没办法第一时间看电视的人们心里痒得不行,只好不停在各大平台刷帖子,催促那些“先行者”们快点出评论。 是好是歹总让人有个概念啊。 终于又是四十五分钟过去,两集电视剧已近尾声,各大平台忽然热闹起来。 “我宣布,《千歌》yyds!” “yyds+1” “啊啊啊,为什么不能四集联播?生气!” “跪求皇鹅娘出超前点播,我的钱包已经急不可待了!” “我宣布2060年最佳电视剧已经诞生了。” “傅成宇和俞琬给我锁死!钥匙我吞了!” “呜呜呜,你们看了ed里的镜头吗?女主的母亲好像去世了。” “楼上的列文虎克姐妹握手,我也看到了,一闪而过的镜头,可是俞琬的表演立刻让我哭了。” “啊啊啊,俞琬神级演技,大家可以去看看她另一部戏,真的超有灵气,难怪内娱称她是周公子的继承人。” “这里是《千歌》讨论楼,请不要提及其他影视剧和无关演员,以免引起战争,谢谢。” “俞琬的演技毋容置疑,与傅成宇搭戏一点没有被压制,一部剧最怕就是搭档接不住戏,但我还是要说,《千歌》的剧本也很牛。” “何止剧本牛,特效、剪辑、音乐……那个不牛逼?开场的那几个闪回镜头就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本剧的导演特别擅长这种镜头,分镜感超好的。” “开场惊艳的剧也不止《千歌》,但之后一直保持了开场的水准真的不简单。” “我这里有个内幕消息,大家想不想听?” “听听听!” “有内幕消息的姐妹,话筒给你,灯光已就位,请开始你的表演。” “《千歌》里的人物据说都有原型的,俞琬出场的时候那个吸引了傅成宇注意的菊花石石雕,就是原型人物亲手雕刻的作品。” “什么?难道女主的原型人物是个雕刻师吗?” “啊,你这么一说的话,我突然想起来,难怪我觉得那个菊花石盆景很眼熟,那不是摆在我们学校展览馆里的吗?” “楼上莫非是校友?还有你可能很久没去过展览馆了吧?那位的作品前段时间都不在展览馆里,据说是出借了。” “我已经毕业了三年了……” “难怪你不知道了。” “楼上两位别光顾着自己聊啊,你们是什么学校的?” “藏龙啊。” “啊?就是那所牛逼的传统工艺大学吗?我知道我知道,代表我们国家拿了好多奖,现在国礼都是从那所学校出来的。” “打住,藏龙多牛逼大家都清楚,但现在重点是,如果电视剧的里石雕是从藏龙出借的,那是不是说明女主的原型就是这些石雕的作者啊?” “说不定哦,不过这些石雕的作者是女的吗?” “藏龙在读生肯定的告诉你:是的。作者不但是女性,而且就是藏龙的开创人,那位非常厉害的雕刻大师、国家一级荣誉获得者,任安歌。” “等等,这个名字里也有个‘歌’字,连起来了连起来了。” “啊……这么一说,我记得任安歌的老公就是百香集团之前的总裁啊,叫做顾千帆的。” “这不就对上了吗?果然《千歌》的男女主就是以他们为原型的吧?” “如果是以这对夫妻为原型,那我就能理解为什么预告片是三种风格了。” “楼上展开说说?” “感兴趣的可以去藏龙的官网看看啊,官网有个专栏是介绍任安歌的,我只能说这个女人的一生牛逼得很啊。” …… “姐妹们,我刚已经火速去浏览了任安歌的生平。” “优秀课代表就是你了,快给我们说说。” “真的牛,这位是真正的天才啊,剧本没有完全按照现实来写,我估计是为了过审。”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座出场时拿出来的菊花石雕,是任安歌十岁时候的作品!十岁啊,姐妹们,你们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告辞,十岁的我沉迷动画片。” “十岁我能连做二十个空手翻,算厉害吗?” “那我就能理解剧本为什么要把女主的年纪改成十六了……不然八十集了男女主都别想谈恋爱,哈哈哈哈……” “那任安歌与顾千帆因为那件雕刻品相识是真的吗?” “对,那时候顾千帆十四,两人可以算半个青梅竹马了。” “羡慕啊,青梅竹马不是都娶了别人吗?为何他们能这么优秀!” “还没完呢,之后任安歌参加了多次国内外的雕刻大赛,拿的冠军奖牌奖杯数不胜数,就这样人家还是真学霸,参加的青少年各项竞赛里也全是冠军,最后考上北大,之后在大学代表国家队出征,在中外青少年脑力大赛里勇夺冠军……” “我去我去,这是什么开挂的人生。” “手边的游戏忽然就不香了呢……” “我是百香集团的成员,告诉大家,老顾总也是天才儿童,十几岁就开始管理偌大的集团。” “果然优秀的人只会和优秀的人在一起。” 番外九 千歌(3) 《千歌》这部剧前期积攒的关注——尽管是质疑居多——在这一刻成功引爆了口碑,抱着挑刺心态去的人,全都沦陷在了这不制作精美的电视剧里。 第一天的两集播放,豆荚评分居然直接破了9.0,足见这部剧的成功之处。 但也有不少人担忧,开场的分数这么高,也就意味着观众的期待值也会不断拉高,只要后头出现了一点点不满意,很可能口碑便会一泻千里。 到底这部处处透着不同的剧能不能守住阵地,成为史上高开高走的电视剧之一呢? 不仅仅业内在关注,百香集团新成立的影视公司也都紧张地关注着。 在会议室里,好几张大屏都显示着实时监控的数据画面。 豆荚、微博……但凡是有电视剧评分平台的地方都被密切关注。 《千歌》的导演郑秋也出紧张关注的一员。 外界只知道他是这部电视剧的导演,却不知道两年前他已经加盟了百香集团的影视公司,当时这个公司还只有一个雏形,部门甚至都不齐全。 但并不是说这个公司是草台班子,恰恰相反,郑秋作为业内资深且口碑极好的导演,草台班子绝不可能吸引到他的加盟。 这个公司之所以人少,是因为百香集团的顾总对人员要求的严格。 非精英不要,非有一技之长者不要,非人品贵重之者不要。 一个影视公司,招人的严格程度堪比那些保密部门,也是让许多人醉了。 但郑秋当然不是自己来应聘的,事实上,他是公司里唯一一个顾总亲自上门挖来的成员。 所以他在公司的地位也额外超然,不过郑秋也必须说,顾总深谙高薪养廉的策略,这样严格的收人标准,如果给的待遇不够好,那就是个笑话。 而顾总开出的价格,任何人都会心动的。 而郑秋进入这个公司的第一部戏,就是《千歌》。 顾总亲自送来的剧本,甚至连整部戏的班子都指定好了。 按理说这样的做派哪个导演都不会喜欢。 事实上,郑秋在接过所谓的“演员表”时,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认真考虑一番到底要不要“富贵不能淫”。 但考虑到这份说到哪都让人羡慕不已的高薪,郑秋自我说服: 就先看看,不行再翻脸。 这一看,整个人就惊呆了。 这个演员表实在是……太可怕了。 郑秋直接结巴了:“顾……顾总,您是认真的吗?” 顾辰星面容平静:“郑导是觉得这份名单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太大了!”郑导把名单拍得啪啪响,“您这里里面可是把演艺圈里半个实力派圈子一网打尽了。” “《千歌》值得最好的班底。”顾辰星语气深沉。 “当然,我能理解您希望用最好班底的想法,但是恕我直言,这份名单不太现实,这里面许多的演员已经不是为了钱在演戏了,他们名利双收,十分爱惜剧本,更重要的不是片酬而是剧本的好坏。” 顾辰星的眼睛咻地看过来:“郑导觉得这个剧本不够好?” 郑秋有种错觉,假如自己敢说一个“不好”,这位冰山总裁就会化身成发怒的巨龙,将自己撕成碎片。 吞咽着口水,他非常快地道:“不不不,这个剧本非常好。” 当然,这也是实话,只是他更急切地说出来了而已。 顾辰星有恢复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道:“既然这是个好剧本,我也出得起价钱,对于这些演员来说,这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他们没理由拒绝。” “这……”郑秋擦擦汗,“但还有个问题,您要请的是整个圈子里都知道的好演员,他们的档期一般来说,不提早几年约是约不到的。” 顾辰星点点头:“其他剧组我会去打招呼……” 郑秋眼前仿佛出现了顾辰星挥舞着一大堆钞票,仿若最可怕的恶势力,让其他剧组不得不低头,然后背地里再请一群水军把还未诞生的《千歌》剧组黑得体无完肤的画面。 就算再好的剧本,如果被圈子集体抵制,这成功便遥遥无期了。 然而顾辰星却十分有信心,只让郑秋准备与这些演员接触就行。 不管怎么说,这毕竟是自己的大老板。 郑秋觉得,让这位年逾中年,在商界几乎所向披靡的顾总感受一下挫败也是好事。 毕竟娱乐圈和商圈虽然有交集,总的来说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圈子,所以顾总想凭借在公司那一套做法玩转娱乐圈恐怕不现实。 郑秋拿着这份演员表,并没有报什么希望的开始挨个联系。 最先联系的是俞琬,也就是顾总指定的女主角。 果不其然,俞琬很委婉的表示接下来两年自己都没空。 但按照顾总的吩咐,郑秋表示希望俞琬能看看剧本。 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非常谦虚,当即表示一定会尽快看完剧本。 两人友好的结束了沟通,但郑秋知道,这位女主角是没戏了。 在俞琬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叉,因为所有的角色顾总都只指定了唯一的人选,所以他直接开始了另一个重要角色—— 男主的联络。 不用说,傅成宇的档期只会比俞琬更满。 但是年纪轻轻能走到他这个地位,傅成宇也是很会做人的,先对郑导表示了感谢,再表现了对郑导大力推荐的本子的兴趣,最后才非常遗憾的表示自己已经与另一个剧组谈妥,马上就要签约了。 郑导连忙见缝插针,表示他可以看看这个剧本再做决定。 傅成宇显然很为难,却还是同意看看剧本。 二杀,倒是都在意料之中,郑秋淡定地将电子剧本发给两位演员后,跟着继续联系其他人。 这种突兀的邀约,十个里有八个档期不行,还有两个话没说死,答应先看看剧本。 在郑秋看来,这个几率还算大的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按照顾总的要求一一进行了询问,至于对方的档期搭不上又或者不愿意加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番外九 千歌(4) 郑秋花了三天的时间与演员表上的人联系完毕,看着画满了叉的名单深深叹气。 唉,也不知道顾总看到这份名单会是什么表情。 他打算明天去找顾总回复这个任务的结果。 然而就在当然晚上八点的时候,郑秋忽然接到了傅成宇的电话。 这位年轻的大满贯影帝开门见山,表示非常喜欢这个剧本,愿意为了它调出档期来。 郑秋当时就惊呆了,只记得嗯嗯啊啊的回话。 傅成宇似乎真的非常喜欢这个本子,已经开始询问拍摄安排了,并且表示希望能尽快把合同签下来。 这边还没挂电话呢,电脑微信就一直闪。 点开一看,是俞琬的经纪人。 她那边居然也改口了,表示随时可以进组。 郑秋彻底惊呆了。 男女主角的人选改口仿佛拉开了序幕,郑秋开始频频接到好消息。 不到一个礼拜,演员表上的人选居然有九成都承诺将加盟《千歌》剧组。 郑秋吃惊万分,直觉这背后有顾辰星的影子。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十分好奇,于是尝试着问老朋友,也是这次演员表里一个配角的扮演者。 “老宋,你开始不是说档期调不开吗?连我这个老朋友的面子都不好使,怎么突然又改变主意了?说,你是不是臣服在金钱的魅力下啦?” “哈哈哈哈,郑老头你再说什么呢,我都这把年纪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郑秋了解这位老朋友,听这的语气便知道没有说谎。 他就更加好奇了:“那你是为了什么改变主意啊?” “老郑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不知道这部剧得到了上头的支持吗?” “不是吧?”郑秋实名惊讶,“这又不是主旋律的剧。” “不管为什么,这次的剧上头都很看重,是肯定会上星的了,可能还会有许多别的支持,你这个导演靠不靠谱啊,这都不知道?” 郑秋还真不清楚,最后挂了电话都保持着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 自己在导演这行混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天上真的能砸下来馅饼。 …… “郑导!郑导?” 陷入回忆中的郑秋被人唤醒,一看大家兴奋的表情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收视率又涨了?” “没错,今天第三集刚开播,收视率已经超过昨天最好的时候。” 郑秋冲到屏幕前仔细查看,果然……那条曲线已经高高上扬。 《千歌》势如破竹,在多个平台同时播放,收视率一再告捷。 按照行内的规矩,收视率破一定标准的时候就可以举办庆功宴了。 郑秋原本是计划在开播到一半的时候,这个庆功宴差不多可以摆起来了。 但现在发现自己真的太保守了。 照这么下去,再过几天庆功宴就可以开起来了。 他直接在剧组微信群里群发消息:大家准备空出档期来参加庆功宴了啊,顺势再为《千歌》造一波势。 不管这些演员最初加盟的时候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千歌》如此成功,大家都高兴疯了。 不但两位主角再上一层楼,就连各个配角的讨论度也居高不下。 最受欢迎的角色排行榜里,前十《千歌》的角色占了七位,前五十里有三分之二来自于《千歌》电视剧。 可以说除了那种只有一两个镜头,纯属背景作用的龙套外,这部剧里每个角色都有着居高不下的关注度。 这样亮眼的成绩,自然有人想捣乱,然而大家很快发现,这个剧的十分神奇。 仿佛老天都在庇佑一般,但凡想搞《千歌》剧组的,最迟不过半个月都会翻船。 所有的恶意都反弹回了自己的身上,想搞臭《千歌》的人,自己先臭不可闻起来。 先后有三个不信邪的剧组下手反把自己给整解散了,网友们戏称《千歌》是玄学剧组。 三个前浪惨死沙滩,后浪再不敢如此嚣张。 《千歌》稳稳坐在第一把交椅上,带着让人眼红的成绩一骑绝尘。 电视剧播出过半,评分没有下降,反倒只冲到了9.7分。 这样高分的国产电视剧不多见,于是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关注。 就这样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顾总,根据市场部门专业的分析,《千歌》基本已经算是板上钉钉的成功了,您可以放心了。” 顾辰星头也不抬看着屏幕里最新更新的一集《千歌》,淡淡道:“这就叫板上钉钉了?记住了,这部剧我要让它在中国电视剧历史上有名,提起国产电视剧历史,谁也绕不过去《千歌》这座大山,这个目标没达到,别来跟我说成功。” “是。”特助擦擦汗,连忙出去传达顾总的意思了。 旁边休息室的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顾千帆拄着拐杖走出来,无奈地道:“这又是何必呢?” 顾辰星连忙起身扶着父亲坐下,认真地道:“爸,妈妈这一生难道不值得记录吗?何况……有些事情一直捂着,反倒成了我们的软肋,不如摊开了说,真作假时假亦真,也省得那些人总以为能用此来要挟我们。” “百香的发展已经太过庞大,会被要挟很正常。” “所以我要找到一条让大家都放心的路,顾家几代人的努力,难道要让百香集团自己割肉?”顾辰星捏了捏手指,“我绝不会这么做。” 顾千帆笑:“现在百香是你当家,要如何做我不会插手,只是有一点……你妈妈深爱这个国家,所以她才在许多事情愿意妥协和装傻,不要忘了这一点。” 顾辰星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希望找到一条出路。” 顾千帆长出一口气:“也好,在电视里看看你妈和我故事,感觉也挺奇妙的。” 父子俩又随意聊了几句,顾千帆便先回家去了。 …… 一个月的时间,《千歌》的播放到了尾声。 无数观众表示对这部剧的不舍。 更有很多人大声呼吁尽快拍摄续集。 男女主角的故事虽然结束了,可还有许多配角的故事也同样扣人心弦呀。 番外九 千歌(5) 续集是不可能有续集的,对于顾辰星来说,将母亲近似传奇的一生拍出来,并且得到了这样好的成绩,心愿便已经完成,不可能再画蛇添足的拍摄什么续集。 但没想到的是,《千歌》女主的扮演者俞琬却忽然频频出现在他周围。 顾辰星如今也是家庭和美,一双儿女都十分会投胎,集父母双方的优点于一身。 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好,如今分工合作,也在逐步接受集团事物。 这样的日子十分平静,但多了个万众瞩目的女明星就不一样了。 因为俞琬扮演了原型是母亲的角色,顾辰星对她多了几分宽容,并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拒之千里,反倒接受了俞琬的邀请,跟她一起吃了几次饭。 两人一个是财经版头条人物,一个是娱乐版的冉冉新星,一起吃饭如何逃得过记者们的法眼。 各种离谱或不离谱的传言慢慢散开,俞琬的风评慢慢变得差了一些。 大众对明星的私生活往往有着极大的好奇心,何况顾辰星这样的身份,不少人都觉得俞琬不是他们心目中的灵气女神了。 居然做出这种为了金钱折腰的丑事,她把目标放在顾辰星的儿子身上也好啊。 现在这算什么?两人年纪差距这么大就算了,顾辰星可是有家室的人。 然而不管外界的说法有多么的离谱,俞琬我行我素,依旧常常来找顾辰星。 两人不温不火的来往了几个月——大部分共同出现的场合都是公众场合,并不避讳其他人。 俞琬第一次私下到顾家找他。 顾辰星的妻子都觉得有些奇怪。 她倒从来没怀疑过丈夫,毕竟顾辰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两人相识之初,想要得到他垂青的漂亮女孩就不断过。 可自从两人相爱之后,这么多年丈夫从年轻多金到沉熟稳重……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岁都过去了,他从来没有做出过什么背叛婚姻的事情。 更不用说现在两人年纪都大了,对男女之事早已看淡了许多。 所以她不相信顾辰星会在这时候给生活找麻烦。 两个女人第一次见面,却都神色淡然。 俞琬身上有种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美而有灵气,却并不张扬和锐利。 顾夫人忽然知道为何丈夫和公公都认可她来扮演婆婆了。 面容或许不甚相似,但气质却有着天然的契合。 “顾夫人您好,今日我来找顾先生,是有些私事想请教的。” 俞琬的态度不卑不吭,并没有被顾家的富贵迷花了眼。 “他现在在书房,我刚已经着人问过了,俞小姐上去便是。”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虽然不曾多说什么,但都明白了,对方并未将那些不堪的流言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顾宅外头,不少狗仔闻讯而来。 俞琬居然主动去了顾家,莫非是小三想要上位,去逼迫正宫吗? 后头得到消息,知道顾辰星今日并未离家,他们就更加激动了。 长枪短炮架了起来,要不是顾家守卫森严,他们恨不得将录像设备直接驾到人家里去。 …… 俞琬敲了敲书房门,听到一声沉稳的“请进”后,才拧了拧门把手。 顾辰星坐在书桌后头在翻看什么,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俞小姐来了,请坐。” 他对面的桌上已经摆了一杯温茶,看来顾夫人没有妄言,却是早就做了准备。 俞琬轻轻坐下,没有急着说话,只是打量着对面的人。 透过他仿佛能窥到自己扮演的那位奇女子几分存在,这是当然的,毕竟两人是母子。 都说儿子肖母,也不知道面前之人与母亲有多少相似呢。 她不说话,顾辰星也不着急,只慢慢翻着手里的东西。 他忽然将那本东西掉了个头,向俞琬推了推,平静地道:“你看,这就是我的母亲。” 俞琬飞快低头,便看到那一页相册。 深咖色的书页上只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女子的侧颜,她半低着头正在雕琢一块玉石,神色清冷专注,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相机里的风景。 俞琬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微微发颤,然而她控制不住,只好颤声道:“顾……顾先生,我能……能看看吗?” “当然。”顾辰星做了个“请”的收拾。 将相册拉到自己面前,她迫不及待地一张张翻看。 这本相册全都是任安歌的单人照片,几乎没有特意摆拍的相片,全是在不经意间记录下来的影像。 这反倒让俞琬更轻松地勾勒出了任安歌的形象。 温柔、坚定、专注、清冷……原来她是这样一个人。 俞琬的手指轻轻发抖,翻过相册的最后一页,眼底有不舍之情,却还是缓缓将相册盖上推回去,轻声道:“谢谢顾先生。” 顾辰星那双浅棕色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听得这句道谢才慢慢道:“不必客气,你一直对我的母亲这么感兴趣,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 俞琬咬着嘴唇,一直气质淡然的女孩第一次表现出犹豫不决的态度。 顾辰星并不催她,十指相对,仿佛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两人不知沉默了多久,俞琬才下定决心道:“顾先生,我在拍摄的《千歌》的时候一直一个疑问,希望您能为我解答。” “俞小姐不妨先说说是什么疑问。” “任女士真的……真的有那么一个神奇的空间吗?” 这个问题听起来像是小女生的好奇心,然而俞琬虽然尽力控制,却依旧没控制住露出极为关切的表情来,连身体都僵硬了不少,可见是真的很关心这个答案。 默默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顾辰星好一会才开口:“《千歌》开播的时候,官博说过这是一个半纪实的电视剧,大家都知道关于那些传统技艺的部分一定是真实的,难道俞小姐有别的想法?” 他没有正面回答,俞琬的顿显失望。 她沉默半晌,方摇头道:“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当然分得清真实与虚假。” 顾辰星淡淡一笑。 番外九 千歌(6) 书房的谈话再次陷入沉默之中,只是这次气氛却尴尬许多。 俞琬喃喃道:“我这次拜访本来就唐突,并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耽误顾先生了。” 起身告辞,神色看似淡然,眼底的失望之情却十分明显。 可是等她走到书房门口时,顾辰星却平静地扔下一个炸弹:“俞小姐是在十岁那年发现自己有神奇的力量吗?” 俞琬大吃一惊,一个不稳居然直接撞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捂着脑门吃痛,却比不上心头掀起的惊涛骇浪。 猛地转身看向顾辰星,有警惕、有希冀,还有遮掩不住的慌乱。 见她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般,顾辰星忽而笑了:“俞小姐不就是为此才接近我,希望我能解答你心中的疑惑么?怎么把话说开了反倒这样吃惊。” 俞琬喃喃道:“我没想到你都知道……” “你关心的东西太明显了,”顾辰星一抬手,“俞小姐不如先坐下,我们再慢慢聊。” 俞琬完全无法拒绝,很快又坐回书桌前。 就顾辰星却没有先开口说什么,而是拨了个电话出去:“时景,拿点化瘀的药过来。” 顾时景,正是顾辰星的儿子。 没多久,年轻的男人便拿了一瓶药膏过来了。 “俞小姐,先擦点药吧,你毕竟是女明星,这张脸若上了可不好办。” 俞琬也觉得额头越来越疼了,便没有推辞。 顾时景的视线在她脸上一溜,很快便礼貌的移开了。 她不免感叹,顾家的男人基因是真的好,英俊多金,又十分有绅士风度,难怪不少人都可着劲想把上顾时景。 只是这几代顾家的男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个个冷清,对情爱并不热衷,似乎非要等到命中天女的出现,才能将那一腔深情尽数爆发出来。 俞琬可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更不敢当着顾辰星的面对他的儿子有什么非分之想,老老实实接了药,视线也不曾在对方身上多停留片刻。 顾时景送了药就离开了,俞暖借着书柜门的反观慢慢上药。 顾辰星这会才轻声道:“俞小姐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俞暖依旧有些犹豫,这是她的秘密,十多年没有暴露给任何人知道过。 她已经习惯保守这个秘密,现在让她忽然开诚布公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隐瞒显然不可能让顾辰星告诉她更多的事情。 下定了决心,俞琬咬牙道:“不错,十岁那年,我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个……多了个空间……” 顾辰星神色没有任何意外,果然早就猜到了。 “你的空间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听这个问题,俞琬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顾辰星果然非常了解空间,这也变相说明他的母亲可能真的也是一位空间拥有者。 擦完了药,她坐回桌子前,抽了张纸一边擦手,一边轻声道:“我的空间里有一片湖水,就像是一块巨大的屏幕,可以随我的心意播放影视剧。” “播放影视剧?”这就出乎顾辰星的意料了。 “是啊。”俞琬点头,“大家都说我是天生吃演员这碗饭的人,却不知道,其实我的惊艳全都来自于这个空间,湖面播放的那些画面我看了之后,脑子里便会出现一种很神奇的体会,仿佛我就是剧中人,这种时候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该如何才能让镜头拍摄到我更美的一面……这些我都是在空间里体会的。” 顾辰星了然,难怪俞琬横空出道,演技便十分成熟又有灵气,不管扮演什么角色都能信手拈来,受到了业内的一致好评,原来有空间帮她。 只是这个空间的功能,倒是让他完全没料到。 俞琬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可是把最大的秘密都告诉您了。” 顾辰星失笑,到底是年轻女孩,如此明显的暗示,提醒他该做等价交换了。 却不想想,若自己知道了她的秘密却矢口不提其他,她又能怎么样呢? 好在顾辰星并没有打算做这种恶劣的事情。 淡淡一笑,他轻声道:“既然你自己体验过这个空间的存在,还问我剧里的情节到底是不是真的?” 俞琬惊讶地睁大眼睛:“所以任女士是真的有神奇的空间,天哪,我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与我有类似经历的人了。” 说罢神色又有些黯然。 任安歌已经去世好几年,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还是孤孤单单一个。 顾辰星神色间也有几分悲切。 几年过去,他依旧会思念母亲。 气氛低落了一会,俞琬又振作精神。 一个秘密她独自守了十多年,如今终于可以一吐为快,那种迫切与激动压都压不住,接连问:“任女士的空间是可以滋养玉石的吗?” “还有没有别的用处呢?” “我拍的第一部戏得奖之后,我的空间就升级了,任女士的空间也能升级吗?” 面对她层出不穷的问题,顾辰星慢慢笑了:“平时倒看不出俞小姐这么能说。” 俞琬有些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实在憋得太久了,生怕被人抓去当研究材料,睡觉都不安稳。” “能体谅,当初我母亲也有顾虑。” 话匣子一打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知不觉便谈了半天。 直到顾夫人来敲门:“已经到吃午饭的时候。” 顾辰星起身:“俞小姐今天便在这里吃饭吧,我今天吩咐厨房做了我母亲爱吃的菜色。” 现在只要是跟任安歌有关的事情,俞琬都特别的热情。 或许是饰演过她,在戏里体会过任安歌的喜怒哀乐之故,她总觉得自己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士有种天然的亲近感。 所以想多了解一些,再多一些。 今天顾家总共只有四个人吃饭,除了顾辰星夫妻和俞琬,便只有顾时景。 另一位顾小姐去外地办事,却不是不在c市。 俞琬在娱乐圈里,跟不认识的人组饭局习惯了,行动间落落大方,不见半分扭捏。 顾时景坐在她对面,一抬头便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渐渐便多关注了几分。 番外九 千歌(7) 顾辰星坐在主位上,将儿子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便戴上了一丝笑意。 俞琬在顾宅待了整整一天,与顾辰星聊了许久,心里的秘密终于倾吐出来,因此离开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不少。 自然她的神色也洋溢着一股快乐幸福的感觉。 这样的模样被记者拍下来后,网民们立刻多了许多猜测。 俞琬的情绪这样外露的时候可不常见,她一直都是个少年老成的样子,现在却露出了几分符合年纪的天真来,叫人不得不多想。 到底顾宅发生了什么好事,能让俞琬开心成这样? 鉴于之前她对顾辰星主动接近,便有不少人推测或许是因为好事成了。 最后居然是在顾家老宅里面,这岂不是直接打脸了女主人吗? 莫非顾总一把年纪了还有换个正妻的想法? 那可真是十分有个性哦。 网上流言四起,然而几位当事人不做任何回应,反倒是顾辰星与夫人联袂出现在好几个重大场合,两人依旧恩爱无比,看不出任何问题。 不过这并不能打消大众的各种猜测,反正这种富豪家庭,多的是貌合神离的夫妻,大家面上恩爱,实际上却各玩各的。 只是顾辰星地位超然,没有人敢把心里的想法表露出来罢了。 或许是空间的秘密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俞琬变成了顾家的常客。 而她原本的签的公司到期后,直接就进入了百香集团旗下的影视公司。 这下对俞琬与顾辰星的关系猜测就更多了。 无数的狗仔都梦想能拍到这两人有见不得光关系的实际证据。 于是俞琬周围多了不少小尾巴。 没多久,他们倒是真的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俞琬似乎有个热烈的追求者。 每天一束花,品种不重样,但不乏昂贵的进口花,每一束的价格预估下来,都超过四位数。 一天四位数,一个月光是这些花束的价格就以万为单位了。 这个追求者很有钱啊。 明知道俞琬与顾辰星关系黏糊还敢这么大张旗鼓的追人,这位有钱的追求者看来脑子缺根筋。 然而顾辰星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好像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小情人”有了别的追求者。 当外界拼命在猜测这位追求者到底是谁的时候,俞琬本人也有些茫然。 圈内圈外倒是有几个对她表示过兴趣的人,不过那态度明显就是玩玩而已,一看就并非良人。 俞琬因为神秘的空间,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存在,对于这种所谓的“追求者”毫无兴趣,第一反应就是敬而远之。 但这个神秘的追求者一直未曾露面,只是一天一束花。 而且不得不说,这些花束不但贵,搭配得都十分有品位,俞琬毕竟是爱美的年轻女孩,对这些花束实在讨厌不起来。 很快她在公司的休息室就成了鲜花的海洋。 这还是因为工作人员每过几日便将旧的鲜花清理出去,否则这里早就被堆满了。 这样过了快一个月,俞琬已经放弃猜测这位神秘的追求者是谁了,公司忽然发生了一个重大的人事改变。 影视公司将变成集团直属,也就是说……以后这家公司归总部直接负责了。 而大家都知道,现在百香集团基本由少爷小姐在管理,那么影视公司的的顶头老大会是谁呢? 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通知出来的当天下午,顾时景便带着人过来开会了。 影视公司是划分到了他的管理范畴。 这位小顾总年纪轻轻已经展露了高超的手腕和敏锐的商业直觉,且他的手段比起父亲来说更加温和一些。 百香集团刚刚经历过一位大刀阔斧开疆辟土的领导人,现在正需要他正要温和的掌权者。 且他不像顾辰星单打独斗,还有一位妹妹相助。 兄妹俩各有长短却恰好互补,知道兄妹俩本事的人都暗中感叹。 老天对顾家真的太好了,一代一代都如此出色。 唯一悲催了点的就是顾老爷子的后代,也就是顾千帆的父辈那一代。 偏偏又出了顾千帆这么个妖孽,十几岁便能将偌大的集团玩转得井井有条。 所以说……顾家能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真是有原因的。 扯远了,不管怎么说,顾时景过来之后发布的几条命令,立刻让影视公司的工作人员心悦诚服。 小顾总是做过功课的呀! 会议结束后,秘书通知俞琬去总裁的办公室。 俞琬落落大方的出现了,她与顾家来往得多,与顾时景自然也熟悉了许多,此时只有两个人,她也就放送了不少。 顾时景注视着她,俞琬早就发现了,顾家人的瞳仁都是浅浅的棕色,因此总带着一种清澈透底的感觉。 事实上顾家人都深不可测,只是这双眼睛生得太好,中和了他们身上那种深沉的气质。 顾时景现在的位置,刚好有一束光落在眼睛里,更显得他的双眸如琉璃般通透。 饶是在娱乐圈见过各色美男的人,一时也忍不住看呆了。 过了好一会,顾时景笑起来:“原来我这么好看,都能让琬琬看呆了。” 顾辰星夫妇俩现在都叫她琬琬,所以顾时景兄妹也这么叫她。 按理说应该是很习惯了的。 可不知为何,今天听到“琬琬”两个字,俞琬居然控制不住的脸红了。 她只能用佯怒来掩饰这种不自在,瞪了顾时景一眼:“顾大总裁还真是厚脸皮。” 顾时景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难道我长得不好看?” 俞琬翻了个白眼:“好看好看,你这张脸闯荡娱乐圈一定能迷倒一片迷弟迷妹。” 顾时景笑了,他和俞琬一同坐到沙发上,这才道:“迷倒那些人就算了,我只是想问问,我这张脸迷倒你了吗?” 俞琬震惊脸。 这话是什么意思,顾时景不可能不知道。 而顾时景偏头看着她,笑容温和:“那些话琬琬可还喜欢?” “原……原来是你送的……” 破案了,然而俞琬却依旧迷糊。 顾时景居然喜欢自己? “是啊,琬琬,我这个男朋友应该不会让你丢脸吧。” 顾时景缓缓靠近,仿佛逼近猎物的雄狮,不容人拒绝。 男性的气味顿时压迫而来,俞琬觉得脑子有些运转不畅了。 《千歌》里的剧情忽然在脑海里跳出来。 在嘴唇落下温暖之时,她迷迷糊糊想到:当年任安歌与顾千帆,好像也是从一个吻开始的故事。 (全书完) 免费精彩在线:「po18u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