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关莺语花底滑(NPH、重生复仇、剧情H)》 第一章重生 第一章重生 柳书意面色冷淡的望着庭前那一树梨花,莹白的花簇热热闹闹的开着,仿佛春风晴雪,压满枝头。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啊,柳书意心想。 陪站在一旁的康氏捏着手里的绢帕,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大小姐,莺语是您的贴身丫鬟,怎么处置还是您拿个章程吧。” 柳书意收回目光,扫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康氏,又看向树下跪着的少女。 那是位十分纤细柔弱的美人,偏偏却长了一对丰满的玉乳,腰肢盈盈一握,脊背挺的笔直,双乳便也高高耸立起来。钗堕鬓松头发散乱,衣衫撕破好大几道口子,露出一身瓷白滑嫩的皮肉,几朵梨花飘落在她双乳上,白花花晃得人眼晕。 两边站着的家丁们眼睛都看直了,色眯眯的眼光钉在莺语的身上。康氏背后站着的徐婆子啐了一口:“小贱货。” 莺语抬起头含泪看着柳书意,泪珠沿着脸颊无声无息的垂落,眼神透着委屈和倔强,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悯。 还是这么会演戏,柳书意垂下眉睫,将恨意沉到了眼底。 …… 上辈子莺语也是用这样坚强隐忍的目光让她心疼的。 前世里父亲做主,将她许配给了战死挚友的独子,凶名在外的“杀神”镇远将军裴落青,京中的贵女们听闻这个消息,或嘲笑或同情,皆认定她必会过的凄楚悲惨。 传闻中,裴落青冷酷无情铁血嗜杀,于阵前屠杀万人而面不改色,裴父被人偷袭战死,他带军屠了敌人一整座城池,断肢残骸尸山血海之中,他面无表情的砍下敌人头颅的样子,就算是久经沙场的将士看了都觉胆寒。 饶是柳书意这样胆大的性子,心中也有些惧意的,父亲却劝慰她,裴落青是个好孩子,让她只管放宽心。 她曾远远见过裴落青一面,那是个劲瘦高挑的年轻人,五官虽生的俊朗,却一身的戾气,看人的眼光都透着冰冷阴鸷。 那日他随他的父亲前任镇远大将军拜访柳父,穿过回廊前往书房的时候,柳书意正带着莺语在中庭梨花树下的青石台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柳书意从书后将脸抬起来,便与裴落青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裴落青只是随意的扫了她一眼,便转开了目光,只是那眼中的冰冷淡漠,让柳书意即使在阳光下也打了个寒颤。 裴父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柳父是个文质彬彬的翰林编修,原该是不同世界的两人,却一见如故引为挚友。反观自己,与莺语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却被她害的家破人亡。 莺语是柳书意的母亲从牙婆手里救下来的。据说她娘是一位从禹荒族掳来的下奴,容貌生的倾国倾城,极得主人宠爱才生下了她。莺语混合了陈国人的纤细与禹荒人的美艳,肌肤晶莹白皙,清透的眸子中带着淡淡的蓝紫色,小小年纪便显露出了祸国殃民的姿容。 待那家主人一死,家中主母便立刻将她们母女二人发卖了出去,莺语的娘被卖去了军中做营妓,莺语则要被卖去最下等的窑子里做幼妓。以她的姿色,卖去下等窑子自是可惜了,那牙婆想多赚些银子,便背着主家想将她卖去城中最大的青楼,路上不知是怎么个疏忽,莺语挣脱绳子跳下了马车,一头扑在了柳母的车前。 柳母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见她眼中带泪凄楚可怜,一声声的叫着“夫人救我”,心中一时柔软,便花了不少银子将她买了下来,放在柳书意身边做贴身丫鬟。 莺语伴着柳书意长大,柳书意待她极好,吃穿用度皆独一份,听说她在原主人家中时曾学过一些文墨,还安排她跟着自己一起读书识字,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女红刺绣,但凡柳书意学的,莺语皆无一落下。 却不想一番真情养出一匹白眼狼。 柳书意捏紧了手里的绢帕,缓缓开口对康氏道:“既然父亲现在让康姨娘管家,还是您来做决定吧,”又垂下眉睫轻声道,“莺语虽是我的贴身丫鬟,但做出了这等不要脸的事来,我也无法包庇相护,但凭姨娘处置,我绝无二话。书意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了。” 她瞥了一眼莺语,转身向院门走去,莺语似是不敢置信,哀叫了一声:“小姐……!” 康氏见柳书意转身,立刻收起了小心翼翼的姿态,绢帕一挥,眉飞色舞的指着莺语道:“还不赶紧拖下去!” 旁边的家丁们立刻一拥而上抓住莺语,一边将她往杂物小院里拖,一边趁着机会对她揉乳的揉乳摸腿的摸腿。 “小姐!……不要!放开我!小姐救命啊!”莺语拼命抵抗,惊慌失措的哭喊,她原以为不管自己做了什么,小姐必定会保下她,却没想到柳书意如此绝情,此时此刻她心中终于感到了惧怕。 徐婆子一个健步冲上前,将手里的布帕塞进莺语的嘴里,狠狠的抽了她一个耳光:“小贱蹄子还想作妖,我看你是不受点教训不老实。”说罢对家丁们使了个眼色。 家丁们一见便知,徐婆子的意思就是康氏的意思,当下更加大胆起来。 一人直接将莺语身上穿的衣衫扯成了两半,里面薄薄的肚兜原本就被双乳撑得饱满挺巧,莺语挣扎之下直接将两团雪白的乳儿甩了出来,粉嫩的乳尖像花蕊一样翘着,看得一群家丁兽欲沸腾,就有人揪住那乳尖用力一拧,莺语身体猛的一跳,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 为了此事,徐婆子专门挑了几个五大叁粗强壮粗鲁的家丁,就盼着能好好治一治这个小蹄子,被选中的家丁亦十分惊喜,没想到这好事居然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莺语那惊艳众人的美貌和玲珑有致的身材,早让她成为了众家丁们意淫的对象,不知有多少人幻想过将莺语拖到无人的角落里糟蹋,弄的她哭叫不止向自己哀声求饶。 如今活生生的美人儿就摆在自己面前,这几个壮汉早就硬的下身胀痛,连忙拖手拖脚的将莺语拖进了杂物小院,推倒在了地上。 徐婆子也跟了进来,院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当啷一声落了锁,又搬来一把椅子得意洋洋的坐了,道:“赶紧的,老婆子我还要去向夫人复命呢。” 莺语挣扎着想爬起来,被带头的家丁赵贵一脚踹了回去,旁边一人道:“赵哥你轻些,这丫头细皮嫩肉的,别还没被我们肏死,就先被你踢死了。” 徐婆子笑道:“便是玩死了就直接丢出去,大小姐都不管了你们怕什么。”莺语身体一颤,眼泪又流了下来。 “哭哭哭,就知道哭,上面这么能流水也不知道下面水多不多。”两个家丁抓住莺语双腿往外掰开,另一人探手去摸她小穴,粗糙的手指在穴口摸来摸去,莺语惊得拼命扭动,但如何挣脱的了几个铜墙铁壁一样的壮汉,终还是让那粗大的毛手探进去一个指节,里面竟已经湿了。 那家丁摸了一手的淫水,啧啧称奇:“表面看着这么清纯高洁,竟然湿的这么快,说出去谁信这是个处子,怕不是个天生欠肏的淫货。” 赵贵推了他一把,不耐道:“别磨磨叽叽,赶紧的,让爷痛快痛快。”说着解开裤带,甩出一个紫黑狰狞的肉柱,粗长的黑毛裹在根部,遍布青筋,龟头堪比儿拳大小,看着极为骇人。 莺语惊恐的张大了眼睛,被这样的东西插进去哪里还有命在。 她摇着头拼命往后躲闪,怎奈四肢都被人抓住,赵贵捏住她浑圆滑腻的臀肉靠向自己,将肉棒顶住她的小穴,淫笑道:“小荡妇,今日爷就让你做新娘子。”说罢,一个猛力捅了进去。 第二章惩罚犯错的丫鬟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三章怀疑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四章前世因果(上) 第四章前世因果(上) 前世里,崇关城被攻破后,本该在镇远将军府的莺语就失了踪,与她的义弟明夜一同消失的悄无声息。 但那时候的柳书意已无暇去关心这些。 裴落青所镇守的崇关城,乃是陈国最重要的北方门户,往外是虎视眈眈的大燕,往内是耽于享乐的陈国。崇关城城高墙厚,极为易守难攻,裴家军亦是英勇无畏久负盛名,然而就是这样一座固若金汤的关隘,竟在一夜之间陷落。 柳书意不敢置信,朝中上下亦是一片哗然,裴落青被指通敌叛国,沉迷酒色昏庸无能的陈国皇帝大为惊怒,连发几道圣旨,将正在筹划反攻崇关城的裴落青急召了回去。 裴落青千里迢迢赶回京城,刚入城门便立刻被抓捕下狱,柳父在廷议上为裴落青据理力争,希望能查清事实,也被恼怒的陈国皇帝一并押下去关了起来。 消息传回柳家,康氏哭的昏天暗地,柳书意百般求助无门,最后只得带着两个弟弟跪了宫门。 长跪一日一夜后,柳书意被皇帝召了进去,然后一个月都没能再出来。 时隔多年,许多记忆已经模糊,柳书意却仍然清晰的记得在那座黑暗的宫殿里,那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是怎样压在自己身上拼命挺动,将一股股精水灌进她的肚子里。 她双腿大张,麻木的配合着男人的动作,眼神空洞的望着幽暗深邃的殿顶,心里只庆幸皇帝竟然看上了她的身体,让她能有筹码换取父亲与裴落青活命。 事后,那个力不从心的皇帝总是会用肉棒紧紧堵住柳书意的小穴,将精水锁在她身体里,一边揉着她的双乳,一边喘息着让她给自己生儿子。 每当此时柳书意都会在心里冷笑,众人无不心知肚明,这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男人早已无法使女人受孕,陈国皇帝子嗣单薄,膝下不过二子一女,自贤章太子遇刺身亡后,陈国已没有能够撑得起来的储君。 整整一个月,柳书意才被玩腻了的皇帝放出去,她被玩弄的几乎已站不起来,换来的却是父亲病死在狱中,裴落青被刺面流放,裴落青的军队被一群政敌瓜分殆尽,陈国再无英勇善战镇守边疆的裴家军。 这样的国怎能不亡?这样的国怎能不亡! 不过一年,大燕的铁蹄就踏碎了京城的石板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终是国破家亡。 …… 一团浓墨“啪”的一声掉在了书册上,将柳书意从回忆中惊醒,她低头看去,书上的“莺语”二字已被墨迹玷污。 柳书意怔怔的看了一会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莲歌。”她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奴婢在。”一个翠绿色衣裙的俏丽丫鬟打起帘子走了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你去后院找徐妈妈,叫她来见我,就说我有事吩咐。” 莲歌应了一声,手持着帘子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小姐,莺语她出了什么事?” 柳书意虽是个赏罚分明的性子,但平日里待下人一向温和,丫鬟们在她面前并不会太过拘束,她看着书册沉默一瞬,淡淡道:“以后不要再提她了,就当从未有过这个人罢。” 莲歌看着柳书意的脸色有些担忧,张了张口,终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 杂物小院中,一场残酷的轮奸已到了尾声。 几个时辰下来,家丁们前赴后继轮番上阵,将莺语奸淫了一次又一次,徐婆子早就坐累了回去了,剩下一院子壮汉对着莺语更是玩的肆无忌惮。 待他们都发泄满足,莺语下体柔弱娇嫩的花瓣早已被干的红肿外翻,小穴和后庭甚至口里胃里都灌满了男人的浓精,随着她的抽搐一股一股的往外喷涌。 莺语倒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已是流不出泪来。 徐婆子领着牙婆得意洋洋的走了进来,用脚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莺语道:“一个不安分的丫头,主子说了,人不卖,只借出去白用,重要的是不能让她好过了。” 李牙婆绕着莺语走了一圈,用脚踢开她无力闭合的双腿,露出两个被人灌满白浆的小洞,心中暗自赞叹,真真是个绝世的美人,被男人糟蹋成这样,不但穴儿没松,反而更显凄美绝艳。 “姿色是好姿色,就是这身子被人破了,怕是只能送去下等窑子里做娼妓。” “要的就是如此,你且把她送到最烂最下贱的窑子里去,每日至少给她安排二十个男人,”徐婆子冷哼道,“这小贱人恬不知耻的勾引小少爷,这么欠人肏,自然要满足她。” 李牙婆连声答应,叫手下两个壮仆将莺语拖上了马车。在马车上,两个下仆轮换着将莺语又奸污了几次,李牙婆也不阻止,乐得在旁边看好戏。 驾车的那个每每故意把马车往不平的地方赶,车里的壮汉就随着马车的震动快速抽插,用力撞击着莺语的子宫口,将莺语插的哭叫不止,一个颠簸龟头猛地撞进宫口半个头,莺语便绷直细长的双腿,尖叫着泄了身。 …… 柳府,院中已陆续掌灯。 康氏派人来通知柳书意,说莺语的事情已经办妥,柳书意“嗯”了一声,又问:“爹爹还没回来么?” “老爷派了人回来报信,说晚上要宴请裴将军,晚些才会回来。” “知道了,”是为了自己拒亲之事吧,柳书意想了想,又叫莲歌拿出两匹缎子,交给来报信的丫鬟,“替我送给康姨娘,就说今天的事辛苦她了。” “是,奴婢知道了。”丫鬟行了个礼,捧着缎子走了。 柳书意又坐回书桌前,莲歌点着灯走过来道:“小姐,天色黑了,歇歇眼睛吧。” 柳书意摇摇头,她想趁着现在记忆还清晰,先把前世发生的一些大事记录下来,预先知道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才可未雨绸缪。打发掉莺语只是第一步,再有一年大燕军就要兵临城下,若想要在乱世中保护爹爹和弟弟,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柳书意看着书册上的字,用笔在其中圈出了两个名字: 明夜 贤章太子陈云洲 若没记错,前世里贤章太子是在梅雨初临的时候于京郊遇刺,距离现在尚有两月,那现在的目标应该是…… 明夜……柳书意在心里默默的念道。 第五章前世因果(下) 第五章前世因果(下) 看着这个名字,柳书意心中有一瞬间的窒息。 这个人在上一世曾与她做过四年夫妻,比她与裴落青的婚姻还要长。 她还记得,那个俊美高傲的青年总是一脸的暴躁不耐,怒气冲冲,除了莺语,他的眼里再没有任何人。 明夜原是莺语在流民巷捡回来的少年,发现他时已生了重病,倒在废弃破屋里奄奄一息。 莺语带着他求到柳书意面前,说看到他就想起自己的弟弟,不忍见他丧命,柳书意对莺语本就几乎有求必应,更何况也是一条人命,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立时便安排明夜住进柳家客房,又请来大夫替他看病。 大夫给明夜诊治时柳书意也在一旁,那时的明夜还是个瘦弱纤细的少年,五官却已显露出俊美的轮廓。他高烧不退神志不清,蜷缩着抱住自己,衣服之下伤痕累累新旧交迭,似乎曾长期遭到残忍的虐待。 莺语衣不解带亲力亲为的照顾他,又给他做各种补养身体的膳食,许是年轻身体好,明夜恢复的极快,两个月后连个子也窜高了一头。 柳书意偶尔也去探望过明夜,清醒时的他像一匹桀骜的小狼,总是警惕的看着除莺语外的所有人。 他有着一张不输给莺语的美貌脸蛋,和一双深蓝紫色的眼睛,柳书意心下了然,明夜应该和莺语一样,都是禹荒族奴隶生下的孩子,莺语哪里有什么弟弟,救他不过是因为对同族的怜悯。 待明夜身体好后,莺语便央求柳书意将他送去柳家的农庄上做短工,他没有签卖身契,因为莺语说舍不得看他也跟自己一样入奴籍。 但奴隶的孩子怎会不是奴籍呢?只是不知他是从哪一家权贵豪门里逃出来的,他的那张脸留在城中也容易惹来麻烦,柳书意稍加考虑便同意了,又从自己私房里拿出一些银子送他做盘缠,莺语将明夜认作义弟,抱着他哭了又哭,依依不舍的送他出了城。 后来莺语跟着裴落青去了边疆,柳书意去庄子上看望明夜,他的住处已经人去屋空。 柳书意心中竟没有觉得意外,他一定是追着莺语去了,这样也好,边关危险,有他在也能多护着莺语一些,柳书意便也放下心来,将此事抛在脑后。 几年之后,沦为军妓的柳书意再次见到他们时,莺语已成了大燕受人爱戴的锦王妃,明夜亦被封为了大燕定远侯。 莺语丢弃柳书意给她取的名字,改回了自己的本名——楚花楹。 明夜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身材颀长挺拔,五官精致俊美却不显阴柔,与莺语站在一起,仿若两位天上下凡来的仙君,让人移不开眼睛。 据说锦王爷深爱锦王妃,为她遣散了所有的姬妾,连大燕皇帝也对她倾慕有加,时常召去伴驾,至于这伴驾伴到了哪里……则成了军营里乐此不疲的下流话题。 当看见柳书意被几个士兵按在地上奸淫肏弄时,那个美若天仙的女子脸上露出了同情而怜悯的神情。 她道,裴夫人对自己和明夜有恩,见到她沦落到这个境地十分心痛。 她又道,既是旧识,不如由明夜娶了裴夫人,就当偿还我们欠下的恩情。 明夜不喜柳书意,但他从不违背莺语的意愿。 就这样,柳书意从一个下贱的军妓一跃成为了大燕的定远侯夫人,一个外表光鲜亮丽身体却被无数男人进入过的权贵夫人。 明夜不尊重她,府中的下人们也不会尊重她。他们常常聚在一起光明正大的议论那些粗野的士兵是怎么玩弄淫辱自己,府中的侍卫更是时常趁着无人的时候,将她按在花园里轮番奸淫。 直到被明夜发现,将碰过她的侍卫都打断了腿,阉割了生殖器丢出府去,柳书意的日子才稍得片刻宁静。 听闻此事后,莺语,或者应该叫楚花楹,便常常来探望她,她一遍又一遍的提起柳书意被无数男人奸污的经历,问她一日要接多少个客人,一次被多少人同时奸淫,又问她被侯府里的多少个侍卫插过,柳书意冷冷的看着她,楚花楹倾国倾城的脸上便流下了眼泪,她用绢帕捂住嘴唇,一声一声的道着对不起。 每次楚花楹离开后,明夜都会疯狂的肏弄柳书意一整晚,他的动作粗暴而狠戾,总是弄的柳书意的花穴与后庭红肿不堪,身子如散架一般。 但柳书意毫不在意,她咬着牙迎合明夜,打开自己的身体拥抱他,只盼他能玩的尽兴,然后在心情好时答应帮她寻找两个弟弟。 只是找了四年也没能找到弟弟消息,反而等来了乔装打扮的裴落青,他憔悴沧桑一脸胡渣,额头上有一块狰狞的烫伤,挡住了当年被流放时的刺青。 他抚摸着柳书意的脸,眼中有看不懂的深情,说自己终于找到机会,要救她离开,二人一起远走高飞。 没有找到弟弟怎么能走?柳书意摇头拒绝,裴落青一怔,方支支吾吾说道已经寻到了她的两个弟弟,他们藏在安全的地方,只等柳书意前去汇合。 于是柳书意义无反顾的跟着裴落青逃离了定远侯府。 他背着她在夜色里奔走,穿梭于山林之间,月光透过树枝投下重重暗影,像无法逃脱的魔爪一样笼罩在他们身上。 柳书意伏在裴落青的背上,他的脊背坚实而温暖,柳书意偏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将他坚毅的眉眼深深印于脑海之中。 得知他们逃跑,暴怒的明夜带着士兵搜山,将他们逼入绝境。 已是强弩之末的裴落青如何斗得过全盛时期的明夜,柳书意看着他被明夜的刀刺入心脏,挺拔的身躯如山崩一般轰然倒下。 柳书意想上前去抱住他,却被明夜一把抓住,他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的柳书意生疼,但柳书意心中只想着,那刀刺进去的时候该有多疼。 明夜将柳书意扛回了侯府扔在床上,疯狂的撕扯她的衣服,捆住她的手脚,将她四肢打开吊在床榻上,解开裤带强硬的挤进她干涩的小穴,两个人都痛的倒抽冷气,但明夜就是硬挺着不肯放弃,在她穴中用力抽插。 “竟敢跟人私奔,”明夜狠狠的捏弄着她丰满的双乳,表情凶狠而愤怒,“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一次又一次的尽根没入,将肉棒顶进柳书意的宫口,再狠狠的拔出来,咬牙切齿的说着:“还敢不敢再跑了?” 柳书意痛的浑身颤抖,心中一片寒凉,死咬着牙没有给明夜一点回应。 明夜狠狠的瞪着柳书意,低吼着将精液射进她身体深处,她侧过头,漠然的看着床顶。 许久之后,明夜冲出房间,门被重重的摔上,发出一声巨响。 自此以后,柳书意就被软禁在了房中,每到晚上明夜就会来给她灌入热精,又用玉势堵住宫口,他似乎执着的想要柳书意怀孕,但柳书意知道这不过是徒劳罢了,早在做军妓时她就已被人灌了绝子汤,已经坏了身子。 但她懒得与明夜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的看着他折腾。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柳书意越发苍白瘦弱,已有些精神恍惚,直到某天楚花楹来探望了她。 她拖着华丽的裙裾,在空荡荡的屋中看了一圈,然后俯视着坐在床上的柳书意,同情道:“可怜的大小姐,竟然被裴落青所骗,二公子和叁公子早在当年京城被破的时候就已不幸罹难,他竟然用谎话将您骗出去,真真是可恶至极。” 柳书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露出了一个温柔而悲悯的微笑。 原来都在骗我,裴落青也是,明夜也是。 其实等了四年,心中如何不知结局,只是总抱着一丝希望苟延残喘罢了。 死了好,死了干净,柳书意心道。 她用一支簪子插入了喉咙。 那支簪子是她在梳妆匣里随手拿的,似乎是哪一年的元宵节明夜送给她的,那是他们少有的和平相处的日子,明夜似乎在笑,她似乎也笑了,但她已记不清楚。 灵魂消散之前,她似乎看到明夜抱着她,颤抖着按住她脖子上的伤口,鲜血淌了一地,染满了他们两人的衣襟。 …… 重活一世,柳书意真的十分不想再与明夜相见,只是看到他的名字都会让她心中发颤。 但是未来危机重重,举步维艰,她除了比别人多了一份先知,手中无半份力量。 明夜是个练武奇才,于奇谋兵法上也极有天赋,柳书意甚至一直在想,当年崇关城陷落,是否也有他的手笔。 而他是楚花楹的一条狗,一条十分好用听话的狗。 想要护住父亲和弟弟,再恶心再难忍,她也必须把明夜牢牢的抓在自己手里。 =============================== 楚花楹是个白莲花,明夜是个死傲娇,裴落青是个铁憨憨。(づ ̄3 ̄)づ 第六章不靠谱的爹 第六章不靠谱的爹 柳书意借着灯火又写了几行,她写的很慢,在记忆里搜肠刮肚,不想遗漏一丝细节。 待感觉腹中饥饿,才发觉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抬头一看,莲歌的影子在帘外晃来晃去游移不定。 柳书意搁下笔,吹了吹书册上的墨迹,喊了一声:“莲歌?” 莲歌忙掀起帘子走进来:“大小姐,二公子叁公子在等您用膳。” 柳书意平时也常常看书入迷错过用膳,柳家上下都知道她的性子,除非老爷回来,否则没有人敢来打扰。寻常时候若没见她去,两兄弟就自己吃了,今日柳霁然身上不舒坦,任康氏怎么哄,也只是低着头说要等阿姐一起,柳霁风见他这个样子,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好干坐一边陪等,边着人去喊柳书意。 柳书意想着柳霁然那委屈的小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忙净了手赶过去,柳霁然一见她来,立马就不别扭了,乖乖拿起筷子吃饭。 用完膳,柳霁然说着头昏想睡觉,把丫鬟小厮们都赶了出去,康氏一步叁回头的走了,柳霁风懒得理他,不知道溜去了哪里消食。 柳书意让莲歌在后面打着灯笼,一个人在院子里慢慢走,月色朦胧之下,灯影幢幢之间,这楼阁屋舍,树木池塘,皆是记忆中最怀念的模样,虽不富丽堂皇,却自有它的温暖亲切。她缓缓走到池塘边的青石上坐下,伏身看向水面,水面上落了一层梨花花瓣,借着月光,她看着自己投在水中的倒影,虽还是年轻的模样,眼神却已经老了。 “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她无端端的想起了书里看到的诗句。 …… 前院突然一阵喧哗,有小厮喊着“老爷回来了”,柳书意忙站了起来,抖抖裙子上的落花,迎了出去。 柳居寒虽已年过四十,但身姿挺拔端正,眉眼之间仍有着年轻时候的清俊风采,他喝多了酒,白皙的脸上一片红晕,见到柳书意就直招手,脸上笑的灿烂:“书儿乖女儿,爹爹回来了。” 柳书意有些奇了,去跟裴落青谈拒婚,怎么倒好像宾主尽欢的样子?她接过丫鬟送上来的醒酒茶,递到柳居寒的手边:“爹爹怎么这么高兴?” 柳居寒在桌旁坐了,接过茶杯喝了几口,笑眯眯的看着柳书意道:“落青是个好孩子啊!” 柳书意眉头一跳,又是这句话! “快来看看,这都是落青送给爹爹的。”柳居寒招呼着小厮抬上来一个光滑精美的黑檀木匣,一本一本的往外拿书。 柳书意拿起来挨个看名字,《竹友诗集》、《丹心丛语斋》、《北燕风物志》、《万国朝野杂记》…… “看看,全都是珍藏版,这本还有沉老丞相的小印和批注,千金难得!也难为他给我找来了。”柳居寒眉开眼笑,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醒酒茶,“你可小心些,别翻坏了。” 柳书意“啪”的一声把书拍在桌子上:“您今天到底去干嘛了!” “哦!”柳居寒才恍然想起了什么,他犹犹豫豫道,“书儿啊,你真的不愿意嫁给落青?” “不愿。”柳书意瞪着自己爹爹。 “唉,裴落青年轻有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是多少闺中少女的心上之人,如今他一心想求娶你,就怕你错过了后悔啊。”柳居寒捻着胡子摇头。 柳书意冷笑一声:“且不说他是不是真的学富五车,我怎么听说京中少女皆对他避之不及,连媒婆都不敢上他家的门。” “啊,这个……”柳居寒无法反驳,裴家门口好大几尊护卫的门神,裴落青自己又是一副铁血冷面的样子,家里又无做主的长辈,胆小些的女子见了他都要吓的昏过去,更别说与他议亲了,他叹了口气,又道:“落青面冷心善,世人对他多有误解,其实他真真是个体贴懂礼的好孩子。” 柳书意也跟着叹了口气:“爹爹,女儿不是不喜他,只是不想嫁给任何人,只想好好照顾您和子啸子清,待您百年后,子啸子清成家立业,女儿就青灯古佛长伴一生去。” 柳居寒摇了摇头,倒也没喝止她,只说:“人生在世,自有各种因缘际会,你也不要现在就把自己的一生给定下了。落青说了,你现在不愿意没关系,他会努力让你接受他的。” 怎么着,这人还想找她?柳书意心头一惊,还想再说什么,柳居寒已经小心翼翼的把书收回木匣,招呼着小厮抬回房去了。 …… 柳书意洗漱过,让莲歌自去睡了,自己熄了烛火躺在床上,有些难以入眠。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如今有幸重新活过,柳书意不打算再与裴落青有所牵扯。 前世里他兵败牵连父亲,自己又害他一条性命,两人之间的恩怨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因着莺语的事她是恼他的,最后留在脑海中的却是他倒下的身影。她对裴落青无爱,无恨,无喜,却有着一点点悲,两个人仿佛命理中所说的八字犯冲,今生最好,莫过于形同陌路,他害不到她,她也害不到他。 也不知前世里合婚是怎么合的,把天克地冲给算成了天赐良缘…… 柳书意想着想着,渐渐昏沉了过去,半睡半醒之间,忽然被子被人掀开一角,一个滚烫的身子贴了上来。 柳书意大骇之下一把将来人推了出去,只听“哎哟”一声少年痛呼,竟是柳霁然的声音。 第七章少年情怀(微骨科) 第七章少年情怀(微骨科) 柳书意从床上坐起来,披上外衣翻身下床,月光透过窗纱流泄进来,将跌坐在地上的人照的清清楚楚。 果真是她的叁弟柳霁然。 柳霁然穿着一身白色中衣,似是跌疼了,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那双秋水明眸里笼罩上了一层朦胧水雾。 “子清……!大半夜的你这是……”柳书意又气又急,连忙将柳霁然搀扶起来,转着身看他:“有没有哪里跌伤了?” 柳霁然摇摇头,往柳书意的床上一钻,被子里一拱,然后露出半张小脸来:“阿姐我难受,我要和你一起睡。” 平日里柳霁然跟着父亲有样学样,总是一副老学究小大人的样子,左一个子清长大了,右一个你们莫把我当小孩子,如今病了反到显出些孩子气来。 柳书意哭笑不得,拢着衣服在床边坐了,伸手摸摸柳霁然的额头,又摸摸他的脸颊,触手之处仍滚烫的吓人。 想来也是,莺语使的春药连裴落青都扛不住,何况是年轻体弱的柳霁然。许是见他年幼减了量,柳霁然中的药并不深,但无人助他泄火,那药性便始终发不出来。 今世柳书意拒了裴落青的提亲,又提前对莺语说要将她配到庄上去,没想到竟促使她对无辜的柳霁然下了手。一想到是自己连累了叁弟,柳书意心中既自责又心疼,揭开被子躺了上去,将柳霁然轻轻拥在怀里,摸着他细软的发丝道:“阿姐陪你,睡醒了就好了。” 柳霁然糯糯的“嗯”了一声,将头靠在柳书意怀中,阖上双眼,但不过片刻,又开始难耐的扭动起来,他一个劲的扯着自己衣襟,嘴里喃喃自语:“好热……好难受……” “子清!子清!”柳书意忙拍他脸颊。 柳霁然睁开双眼,抬头望向柳书意,朦胧的夜色之中,少年人那一双迷蒙的眸子漾着湿润的水光,脸上浮着一片潮红,嘴唇微启轻轻喘气,莹白的牙齿衬的唇瓣鲜艳欲滴:“阿姐……” 柳书意感觉到少年勃发的身体紧紧的贴着自己,炙烫的热气透过薄薄的中衣传来,仿佛要将人烫伤,她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柳霁然现在已是情动。 “子清好难受,阿姐你帮帮我……”柳霁然拉着柳书意的手贴上自己肿胀的部位,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柳书意,满是期待和祈求,仿佛他的世界里唯有眼前一人。 柳书意看着他,许久之后,终是认命的叹了口气,隔着亵裤轻轻握上了少年人精致秀气的物件。 柳霁然眼睛一亮,乌黑的眼珠闪动着光芒,他挺动腰肢将身体送进柳书意手中,脸颊装作不经意的蹭着柳书意柔软的双乳,心头酥成一片。唇齿间溢出一声声满足的叹息,不过片刻,便轻声呜咽着泄了柳书意一手初精。 柳霁然有些赧然,他仰起头看着柳书意略带红晕的脸,情不自禁的凑上去想触碰她的唇瓣,柳书意侧头避开,柳霁然失落的垂下眼帘,咬住自己的嘴唇。 不能急,慢慢来,柳霁然对自己道。 …… 第二日天色未明,柳书意就叫醒柳霁然,将他悄悄送回了房中,又叫书童向先生告了假,让柳霁然多休息一日。 隔日再去书院时,柳霁然那叫一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看的柳霁风眼角直抽抽,恨不得将他按在地上打一顿。 柳书意尴尬了一阵,也就将那晚放到了脑后,这种事她早做惯了,心里放的极开,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操心不过来。 忆起楚花楹曾说过,她是在流民巷捡到的明夜,现在想想倒也奇怪,她一个即将要陪嫁的丫鬟,不去采买婚事上要用的物件,去流民巷做什么? 流民巷是个统称,其实由几条小街组成,位在京城最西边的城墙根下,聚集着许多外来的贫民和流民,柳书意想要过去寻人必须得想个合适的借口。 她坐在书桌前轻轻的敲着手指,片刻后起身道:“莲歌,跟我去流民巷施粥。” 几日后,流民巷里便传开来,有一位仙女似的官家小姐每过几日都会前来施粥,规规矩矩排队的人才可以领,蛮横插队的人会被家丁打出去。 柳书意给柳居寒说的理由是她如今信佛,施粥是为了给爹爹和弟弟行善积德,柳居寒感动的直捋胡子,大叹有女如此实乃幸事,还不忘叮嘱她多带几个家丁保护安全,听的柳书意十分汗颜。 柳霁然和柳霁风也凑热闹的跟去了一次,两个少年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民生疾苦,都面色沉沉一言不发,心中各有所思。 每次施粥,柳书意都会拦下几个流民,问他们是否见过一个面目秀美的少年,只说是自己好友的弟弟失散了,托她寻人。十几日后,当真有一个脏兮兮的小乞儿道:“前日里陋屋那儿来了个没见过的小子,脸上都是泥灰看不清楚面目,凶的很,谁靠近就揍谁,大家都猜他是哪户人家跑出来的逃奴。” 柳书意心中“砰砰”直跳,递给小乞儿一个白馒头,道:“你领我去看看,寻着了人再多给你几个馒头。”小乞儿一把将馒头抢在怀里,边抱着啃边点头。 柳书意喊上莲歌和两个家丁,跟着小乞儿进了一条斜插进去的小巷。 巷中破屋烂瓦,一地污水淤泥,破布木板横七竖八的盖在顶上,将巷中遮的一片昏暗。小乞儿带着他们左钻右窜,到了深处一座破屋门口方才停下,口中包着馒头朝里面努努嘴,含糊不清道:“就在里面,凶着呢,你们小心些。” 柳书意怕刺激了明夜,让两个家丁留在门口候着,自己带着莲歌轻轻走了进去。 =============================== 柳叁弟是个小病娇,他的戏份要到很后面去了,先给他吃点糖。 第八章捡到一个狼崽子 第八章捡到一个狼崽子 陋屋中,几束阳光透过墙上的破洞照进来,衣衫褴褛的少年坐在黑暗的角落里,蜷缩着身子抱成一团,他将脸埋在臂弯之中,只露出一双狼一样的眼睛。 “小姐,你小心。”莲歌伸手护住柳书意,柳书意心中微暖,以前自己总因为偏心楚花楹而冷落这个丫头,她却还是一腔忠肝义胆的待自己,拍拍莲歌的肩道:“没事,我有分寸。” 柳书意提着裙子一步一步靠近少年,在他两步远的地方蹲下,细细的打量着少年时期的明夜。他身形纤瘦,衣服破烂肮脏,带着新旧不一的血迹,及腰长发粗糙杂乱的披散着,一双深蓝紫色的眼睛透过凌乱的刘海望出来,透着一股子凶狠与抗拒。许是与后来长大的他差别有些大,柳书意心中厌恶之情淡了不少。 “你受伤了?身上疼吗?”她努力放柔了声音。 明夜恶狠狠的看着她不说话。 柳书意顿了一下,递过去一个馒头:“饿不饿?要不要吃点?” 空荡荡的屋里响起一声清晰的咽口水声。 莲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柳书意也忍俊不禁,少年似乎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打开了柳书意的手,馒头骨碌碌滚到了地上,门外探头探脑的小乞儿惊呼一声,扑上去捡那个掉落的馒头。 他刚抓在手里,明夜便突然爬起来将他推倒在地,把馒头抢了回去,小乞儿不甘心,返身去抢,二人撕扯成一团。 “别打!别打!馒头有的是!”柳书意和莲歌上前想分开二人,莲歌拉走了小乞儿,柳书意将明夜抱在怀里,明夜死命挣扎,一口咬在了柳书意手腕上。 “小姐!”莲歌惊呼。 柳书意忍着疼痛,轻轻抚摸明夜的头顶:“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你想吃什么只管说。” 众人紧张对峙,两个家丁和莲歌都惊的冷汗涔涔,小乞儿捡起馒头蹲到一旁吃去了,柳书意轻言细语的安抚着明夜,许久之后,明夜终于松了口,一个闪身又缩回了角落。 莲歌忙上去拉起柳书意的手腕,看到上面牙印已泛了青紫,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小姐咱们走吧,别管这野小子了!”柳书意看向又缩成一团的明夜,深吸了几口气,忍耐,忍耐……嘶,这小混蛋下口真狠。 莲歌拿出一直备着的伤药和棉布给柳书意手腕上裹了几圈,柳书意接过剩下的,暗暗吐了口气,又缓缓靠近明夜道:“你别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听流民中传闻你有些身手,想将你聘为护卫,不需你签卖身契,还可为你入良籍,若你想要读书识字,我也可安排人教你。” 明夜冷冷看她,一声不吭。 柳书意见他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好将手中的伤药放在明夜脚边,道:“你身上伤口未清,如不及时处理怕是会拖成重病,这里有些伤药拿去自己擦擦。你不用急着答复,明日我再来看你。” 明夜直接将身子转了过去。 莲歌撇撇嘴,伸手去扶柳书意:“这小子太不识好歹,小姐我们还是别管他了。” 柳书意看着明夜,他孤零零的背影仿佛一块冷硬的石头,将自己紧紧的裹在里面,她叹了口气:“走吧。” 这日之后,柳书意便将施粥的时间改为了每日一次,家丁在巷口施粥,自己则带着莲歌去看明夜,见他吃的和伤药都动过,心中稍稍放心。 每日耐着性子絮絮叨叨说一些关心的话,问他伤口还疼不疼,肚子还饿不饿,在这里冷不冷,说的多了,明夜便不耐烦的道:“你烦死了。” 柳书意挑眉,终于肯开口了? 明夜抿了抿唇,又道:“身手好的人多了,你为何偏要找我。”少年的声线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像一把粗粝的刀子切在骨肉上。 柳书意微微一笑:“身手好的人多是成年男子,我供不起,也不合适带在身边,你是个小孩子,我带着才不会惹人嫌话。” 其实明夜此时已有十六岁,只是长期食不果腹,显得身材纤细瘦小,柳书意是假装不知,明夜却也闭口不提。 他用手指抠着地面的泥块,沉默许久才道:“我想想。” “好。”柳书意站起身,“我等你。” …… 今日施粥已毕,莲歌扶着柳书意上了马车,她闭眼靠在垫子上,抚摸着隐隐作痛的手腕,有些心累。 她怎么不记得,当初楚花楹捡到这小子时也这么难哄,自己是哪里没有做对? 马车摇摇晃晃,行至离柳家不远的大街上,突然吱嘎一声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请问车上可是柳家大小姐?我家将军于醉仙楼备下酒菜,有请小姐一见。” 柳书意诧异的与莲歌对视一眼,莲歌提高声音问道:“你家将军是哪一位,见我们小姐做什么?” 外面那人道:“我家将军乃镇远大将军裴落青,与小姐家中是故交。” 裴落青?柳书意眨眨眼,这个人都快被她忘到脑后了。莲歌又道:“既要相见,为何不送拜帖上门,沿路拦车未免太过失礼。” 隔着帘子隐约看到外面那人躬身行了个礼,柳书意想起来,这人是裴落青身边得力的副将,叫做季辰,只听他道:“这几日将军都送了拜帖,也曾亲自上门,柳小姐都不在家,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有冒犯还请小姐宽宏大量。” 柳书意恍然,这几日她都奔波于流民巷,早出晚归,裴落青自然扑了个空。 “那就见一见罢。”柳书意想了想,有些事她确实需要与裴落青说清楚。 =============================== 明夜:馒头难吃。 柳书意:……有本事你别吃。 第九章和裴大将军谈判 自重生之后,柳书意还是第一次见到裴落青。 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柳书意有些怔然,一切仿佛时空轮转,又回到了前世与他相见的最后一面。 青年双手负于身后临窗而立,脊背挺的笔直,一身黑金色劲装将他的身形衬的劲瘦修长,如同一柄出了鞘的绝世宝剑,带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的腰上系着一把黑金环首长刀,柳书意记得那是他御赐的爱刀,前世里他顺走了自己随手编的平安结,不伦不类的系在环上,晃来晃去显得十分可笑,只是后来那刀和平安结一起丢了,如果刀还在手,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在明夜的手上? 听到脚步声,裴落青转过身来,他冷俊的脸上面无表情,整个人由里到外都散发着一种肃杀的气息,一双眼睛漆黑深邃如冬日寒潭,看向柳书意的眼神像是看到了猎物的鹰,将利爪狠狠抓在她的身上。 季辰在后面冷汗直冒,我的将军大人诶,你这是又要把女孩子给吓晕的节奏! 柳书意毫无惧色的直视回去,前世里连他耳光都打过,还不至于这样就被吓倒。 她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人,此时的裴大将军正是最得皇帝器重的时候,冷戾的气质也掩盖不了那种少年得志的意气风发,与后来饱经沧桑的他判若两人。 见柳书意面不改色,裴落青倒是愣了一下,面前的女子容貌清丽,虽远不如明宣郡主那般娇美动人,却看着让人十分舒坦,她纤腰挺直,仪态端正,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颇有松竹的风骨。 他想过很多种柳书意见到自己的反应,如今这种倒是既在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早就知道柳家大小姐十分胆大的…… 裴落青敏锐的察觉到柳书意打量的目光,只觉得自己反到成了一块待价而沽的鱼肉,被自己这奇怪的联想冷了一下,裴落青顿了一顿,开口道,“柳小姐,幸会。” 柳书意收回探究的目光,眨了眨眼睛,向裴落青绽开一个温婉恬静的笑容:“裴将军,久仰。” 她这一笑,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气质立时便冲淡了八分,裴落青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居然也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带着杀气的笑容。 季辰撇过脸去不忍直视,裴落青立刻压下嘴角,凉凉的扫了他一眼,抬手指向客席:“柳小姐,请上坐。” 柳书意从善如流,于客席跪坐,轻轻抬了抬手:“裴将军,您也请。” 裴落青不紧不慢的解下腰间佩刀,“啪”一声放在桌上,端端正正坐下,瞥了一眼季辰:“上茶。” 哪里好让裴落青的副将给她上茶,柳书意赶紧拦住:“不敢劳烦大人,莲歌来就是。” 莲歌哆哆嗦嗦的从季辰手里接过茶盏,给裴落青倒了一杯,又给柳书意倒了一杯,然后缩着身子站到了柳书意身后,季辰心说:这架势到底是来谈情的还是来谈判的? 柳书意十分自然的捧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裴落青眼眸微微眯起,盯着她看了片刻,语气肯定道:“柳小姐不害怕裴某。” 柳书意笑的认真:“裴将军保家卫国劳苦功高,小女子敬仰还来不及,又为何要怕?” “既是如此,为何拒绝裴某的提亲?” “非是将军的缘故,只是书意现在一心向佛,无意于红尘俗事。” 裴落青点点头:“这个好办,成亲之后在府中为你修一座佛堂便是。” 柳书意噎了一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在城外捐一个庵堂。” “裴将军,”柳书意将茶杯往桌上一搁,“您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年轻有为又前途无量,京中自有许多名门闺秀倾慕于您,小女子身份卑微,实在不敢高攀。” 裴落青板着脸道:“也没有那么好,算不得高攀。” ……这话没法聊了,柳书意有些心塞,斟酌片刻,缓缓开口:“小女子无才无貌,自认没有过人之处,将军为何一定要执意求娶?” 裴落青静默一瞬,沉声道:“父亲遗命。” 季辰扶额:……完了。 柳书意似是松了口气,扬起头看向裴落青:“裴老将军为国为民,书意十分敬佩,但婚嫁一事书意只愿两情相悦,将军对书意无情,书意对将军无意,倒不如各寻良配为好。” 裴落青周身的气场顿时冷了下来,眼神发寒,手指一下一下点在刀鞘上。季辰将头死死的埋着,现场见到自家将军被女孩子无情拒绝,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裴落青一字一句的开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柳书意气笑了,不想再和裴落青多说,她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裙摆,屈膝行了个礼:“该说的书意都已说了,父亲和弟弟还在家中等着,小女子先行告退。” 说罢,便领着莲歌头也不回的下了楼,季辰看看面无表情的裴大将军,又看看柳书意的背影,果断跟着出了门:“柳小姐,下官送您出去。” 下了酒楼,扶着莲歌正要上马车,柳书意才想起来,原是要跟裴落青说说一年后崇关城之战的,闹的如此不愉快竟给忘了,罢了,回头再找个合适的时机说吧。 她看向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的高个子青年,想了想,问道:“季大人,你们常在边关,可否见过野狼?” 季辰愣了一下,点头道:“见过不少,除了野狼,还有秃鹰、黑熊,老虎也常能见到,我们将军前两年还亲手猎过一只虎……” 柳书意又问:“那如果要驯服一只野狼,你可知道方法?” 季辰想了想,摇头道:“野狼是驯不了的,若是野狗还有办法。” “那野狗又是怎么个驯法?” 季辰道:“只需抓起来,好好饿上一段时间,再拿着食物喂它,如此反复直到将脾气磨平,让它知道没你便活不下去,就会认你为主。” 柳书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上了马车。 季辰看着柳家马车晃晃悠悠的离开,脑子里有点疑惑:柳小姐是怎么知道我姓季的? 转身上楼,推门进屋,见裴落青正站在窗边,他硬着头皮上前:“将军,柳小姐已经回去了。” 裴落青“嗯”了一声。 季辰垂手站在一旁,许久之后,裴落青冷冷开口道:“刚才柳小姐和你说了什么?” 刚才?季辰低头:“柳小姐问下官驯狼与驯狗之法。” 裴落青双眼微眯:“狼……狗?” 两日之后,柳书意看着将军府送来的两只狼青崽子,一时有些无话可说。 =============================== 裴落青:裴某若是鹰,柳小姐就是只兔子。 柳书意:……裴将军有没有听过兔子蹬鹰? 第十章狗崽子 第十章狗崽子 柳书意嘴里说着麻烦,心里却把两只小家伙喜欢上了,叫莲歌拿了上好的骨头投喂,又带着在院子里遛弯。 两只小狗崽圆乎乎毛茸茸的,走在路上直打跌,撞到一起便翻了肚子,逗的围在一旁的丫鬟们直笑。 柳霁风下学回来见了,也是喜欢的不行,直说等长大了要带着去狩猎,连柳居寒都笑眯眯的逗着玩了好一会儿。只有柳霁然不太高兴,阴沉着脸瞪着两只窝在柳书意怀里的毛球。 柳书意靠在院中的矮榻上,拿着一本诗词书细细的翻,给小狗想名字。春光正好,莹白的梨花花瓣落在柳书意烟青色的长裙上,轻薄的布料勾勒出两条纤细的长腿,腿缝中间两只棕黄色的毛球团在一起,睡的正香。 柳霁然呆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冷了脸道:“阿姐,这是哪里来的小畜生。” 柳书意翻书的手顿了一下,说是裴落青送的是不是有点打脸……?她垂下眼睫,既然不愿接受别人的求亲,又为何要收别人的礼物,到底是自己太过贪心了。 柳书意合上手中书册,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淡淡的开口道:“别人临时寄放的,明日便送回去了。” 莲歌在旁边纠结的“啊”了一声:“小姐,不能留下么。” “若是留下,有些事就牵扯不清了。” 柳霁然背着手,严肃的点了点头:“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点还了为好。” …… 季辰看着送回来的两只小狗崽,大气也不敢出,昨儿送去的时候明明见着柳小姐眼睛都亮了,那跟着她的小丫鬟也喜的跟什么似的,谁料今天就冷冰冰的送了回来,还附赠了一封薄信,季辰都不敢想里面得写了多绝情的话。 裴落青大马金刀的坐在榻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两只狗崽屁股一拱一拱,爬到了他的膝头。他手里捏着那封随狗送回的信,沉默很久才敢打开。 端庄大气的字迹,应是柳书意亲笔所写,信纸上带着一点幽静的冷香,裴落青粗人一个,闻不出是什么花。信中所写有二,一是谢过裴将军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二是提到大燕虎视眈眈,来年必有动作,裴将军若是回守崇关城,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柳小姐这是在关心自己?裴落青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认真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裴家的军队和势力都在边关,父亲死后,裴落青便是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皇上用他,却也防他。去年报了父仇,边关得到短暂的宁静,皇上就迫不及待的将他召回了京城,名为休假,实为卸权,还几次暗示他趁着现在在京中选一位贵女,赶紧把亲给结了,到时候妻儿都在皇上手里攥着,还怕他不听话么? 裴落青垂眸嗤笑了一声,季辰背后一寒,但见自家将军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将手里的信纸小心迭好,放回信封,又收入衣襟之中。 选择柳书意做妻子,裴落青是经过了多方考虑的。首先自己的父亲与柳伯父是挚友,当年就有过结亲的意向,父亲还与柳伯父特意安排了一次偶遇,就为了让他们二人相看,说是父命其实算不得假话。其次,柳伯父身为翰林编修,看似清贵,却无实权,与柳家结亲皇上必定乐见其成。最后,这门亲事,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 他还记得当初惊鸿一面,那是个身着鹅黄色薄裙的少女,捧着本书坐在青石上,表情专注而认真,背后是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阳光透过树枝斑驳的落在她的裙裾上,抖落了一地流光细碎。 裴落青自知个性孤僻冷戾,别说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就是想爬床的丫鬟见了他都瑟瑟发抖绕着走。他对女色没有兴趣,也乐得清静,只是那天心里突然就想,成个亲也不错,但他若是娶妻,绝不会把妻子留在京城任皇上拿捏,一定会将她带在身边,护她一世周全。 只是后来边疆告急,父亲战死,也就无心再想此事,如今既然连皇上都催了,他求亲应当是顺理成章了吧…… 两只狗崽子已经开始啃他的爱刀了,裴落青皱了皱眉头,一手拎一个站了起来,扔给季辰:“好好照顾着,以后有用。” …… 柳书意晾了明夜叁日,终于决定去看看他,季辰说了,驯狗就要饿几天才给一顿吃的,她上赶着对他好,他一点都不领情,倒不如放几日看看效果。 留下家丁施粥,自己带着莲歌去了陋屋,屋中却空无一人,明夜不知去了哪里。 “小姐,这野小子跑了!”莲歌惊道。 “许是有事出去了,我们等等。”柳书意不是很担心,前世里明夜在流民巷一直待到入冬才被楚花楹捡回来,此时他肯定没有走远。 她环视四周,打量着这处陋屋,屋顶塌了小半边,墙上全是裂缝,幸好现在正值春日,若是到了冬天根本挡不住刺骨寒风,也难怪前世明夜会病成高烧。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柳书意和莲歌转头看去,却是四个脏兮兮的流民。 第十一章流民 empty reply from server 第十二章野小子原来是个美少年 第十二章野小子原来是个美少年 柳书意没将明夜直接带回柳府,倒不是因为不知如何向父亲解释,而是她信不过明夜,不敢就这么将家人暴露在他眼前。 带明夜走出流民巷时,两个家丁都愣了一下,又想起小姐一直说在帮一位好友找弟弟,便也都没有开口多问。 在离家几条街的地方,柳书意寻了个门面冷清的小客栈,为明夜开了间客房,客栈有些破旧,好在桌椅打理的干净。 进大堂的时候,那小二见进来个脏兮兮的小子,伸手就去推他,嘴里骂道:“哪里来的小叫花子,赶紧滚出去。” 明夜眼睛一眯,抓住那小二的手腕就要拧,柳书意看他这动作心头就是一跳,赶紧握住明夜的手:“不要。” 明夜僵持片刻,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柳书意松了口气,对那小二道:“这是我弟弟,不是小叫花,烦请您送点洗澡用的热水去房里,再送点饭菜过去。”然后拿眼睛看了一下莲歌,莲歌忙上去递了个银锞子给小二。 小二被明夜那一瞬间的杀气吓了一跳,接过银锞子忙不迭的应声,扭头跑了。 转头看明夜,他正仰着头兴致缺缺的打量着大堂,柳书意道:“今日你先歇在这里,把自己好好清理一番,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套衣服来先穿着,回头再去店里给你另外买合适的。” 明夜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 柳书意又道:“若是饿了就叫小二给你送吃食,不用太拘着,但有一条,你不许乱打人。” “知道了,你可真啰嗦。”明夜不耐烦的皱起眉头。 柳书意想打人了。 她吸了口气,努力放温柔自己的声音:“那你好好歇着,我先走了。”说罢转身便出了客栈,只怕自己再多留一会儿就要破功。 明夜在后面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出声。 …… 回了柳府,柳书意叮嘱莲歌,今日流民巷之事绝不能让第四人知道,又将她好好安抚一番。 莲歌想起白天之事,又有些红了眼眶,道:“小姐以后可不要这么护着奴婢了,若有事让奴婢先顶着。” 柳书意想起楚花楹,又看看莲歌,心中更是难受,前世里这个小丫鬟似乎就是死在了大燕士兵的身下,她年幼身小,哪里受得住那么多男人糟蹋。 强撑着陪父亲和弟弟用过晚膳,柳书意洗漱后早早躺上了床,胸口被人揉捏过的疼痛和粘腻感一直挥之不去,让她一阵阵恶心。 昏沉之间,柳书意做了个噩梦。梦中又回到了前世,仿佛一切不曾重来,她还是那个虚有其表的定远侯夫人。 她站在定远侯府的花园中,被叁个精壮高大的侍卫堵在假山后,依稀听见中间那人说:“夫人这千人睡万人压的身子,旷了这么久岂不难受,卑职吃点亏,帮帮夫人好了。” 他们也是那般两人压住了她的手脚,一人扯开她的腰带和衣襟,将两团早已被人玩大了的乳肉捏在手掌中用力挤弄,脱下她的裙子和亵裤,掰开她的双腿,将粗长硬挺的肉棒对着她下身插了进去。 他们死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然后狠狠的抽插撞击,顶的又重又深。 从那日之后,那叁个侍卫一有空闲就要来找她,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捂嘴拖走,定远侯中的花园、柴房、客房、下人房里都留下了她被人肏出来的淫水。 这样子的日子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一日,那叁个侍卫刚刚轮番将精水灌进她肚子里,正舒服的喘息的时候,明夜寒着一张脸踹开了房门。 那叁个侍卫被拖下去当众砍了命根,明夜将外袍裹在柳书意的身上,一言不发的将她抱回了卧房。 …… 柳书意从梦中醒来,背后被冷汗湿了一片,动了动身子,发觉腿间一阵粘腻湿滑,竟是流出了不少水来。 她紧紧咬住下唇,明明已经重新来过,这具身体为何还是如此敏感,难道自己真是个离不了男人的荡妇? 缓缓坐起身来,拿出一张丝绸的帕子,脱了亵裤轻轻擦拭下身,丝滑的帕子擦过花核,又引起她一阵战栗,柳书意死死的咬住嘴唇,对自己也生出了一股厌恶。 擦干净下身,换了一套中衣,柳书意又慢慢的躺回床上,却再也睡不着,她睁着眼睛躺到了天亮,然后自己起身换了衣服,挽上头发,前世里没有丫鬟伺候,她都是自己给自己挽发。 莲歌揉着眼睛进了柳书意的房,见她衣衫整齐发髻端正的坐在榻上,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自己就起了。” 柳书意勉强笑笑,道:“醒的早了些,就直接起了。” 草草用过早膳,柳书意带着莲歌去了客栈,路途不远便没有坐马车,那客栈位置有些偏,十分不起眼,不怕被太多人看到。 到了明夜的客房前,莲歌上去敲了敲房门,门倏忽一下从里面拉开,露出个明眸皓齿的俊美少年来。 莲歌傻了眼:“你,你是那个野小子?” 明夜笑了一声,转身进去往桌旁一坐,柳书意跟着走进房间,在窗边的矮榻上坐下,莲歌在她身后将房门关上。 明夜将自己打理的很干净,他身形纤细皮肤白嫩,五官是得天独厚的精致,眉目艳丽张扬,嘴唇似笑非笑的抿着,乌黑的长发高高束成一束,发尾顺滑的垂坠下来,随着他的动作摆来摆去,过长的刘海还未来得及修剪,顺着脸颊两边垂下。 只可惜衣服有些不合身,若是换上女装,旁人绝对会认为是个英气美貌的少女。 莲歌还在震惊野小子是怎么变成了美少年,柳书意摆出个淡淡的笑,问道:“早饭可吃过了?” 明夜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道:“吃了,这家客栈的东西太难吃。” 柳书意:“……那一会儿带你出去吃点好的。” 明夜一笑:“不急,在此之前,我们是否应该先相互了解一二?” 柳书意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坦诚一些:“我姓柳,名书意,家父在朝中做个七品的小官,不是什么大户的人家。” “原来是个官家小姐,”明夜一只手肘靠在桌上,另一只手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我叫明夜,”然后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容看了柳书意一眼,“是个禹荒族逃奴。” 莲歌“呀”了一声,才注意到明夜的眼睛竟是深蓝紫色,若不细看倒是不易察觉。 在陈国人尽皆知,禹荒族的族人和后代都是世代为奴,不能入良籍的,小姐原来的贴身大丫鬟莺语就是禹荒族和陈国人的混血,哪怕她爹是一方权贵,也没能帮她脱了奴籍。 明夜是个逃奴,柳书意若是收留他,哪日被原主人发现了找上门来,很可能会有极大的麻烦,明夜也心知肚明,他就想看看柳书意知道此事还敢不敢留下他。 柳书意倒没放在心上,明夜敢逃,就有把握不被找到,前世里他的主人也确实没有出现过,她有些意味深长的道:“奴隶也能养出这么好的身手,实在难得。” 明夜讽刺一笑:“我的主子喜欢看人兽斗,身手不好,怎么活的下来。” 柳书意不置可否,她知道明夜武功极高,只是一直以为是大燕皇帝派人教的他,但现在才不过十六岁的年龄就能杀人如切菜,他的身份比自己想的还要神秘。 旁边莲歌好奇的问道:“人兽斗是什么?” 明夜瞥她一眼:“人兽斗,就是把人和饿了几天的猛兽关到一个笼子里,你赢了你就活,你输了就被吃掉。” 莲歌“啊”的一声捂住了嘴。 拿奴隶做这种事,在律法里是不被允许的,但主人的身份若是够权贵,就没有人能管得了他,前世里大燕皇帝统一了陈国后,就明令禁止了这种私下里的荒诞行为,他手腕铁血,无人敢阳奉阴违,还将禹荒族的奴隶们都放为良籍,若不是这样,楚花楹也做不了锦王的王妃。 “还有一种玩法,叫人兽交,”明夜还在说,脸上笑的恶意,“就是将奴隶绑在地上,牵来发情的猛兽肏他们,奴隶男女皆可,据说男人玩起来还带劲一些,不容易被肏死。” =============================== 对前面几章的一些错别字和病句进行了修正,剧情没有变动,看过的小可爱们可以不用看啦,就是不知道我更改前面的会不会有提示? 最近加班忙,更新速度会慢一些,抱歉啦! 第十三章长得好看也是个麻烦 第十叁章长得好看也是个麻烦 “你你你,你怎么能在小姐面前说这些污言秽语!”莲歌哪里听过这样的腌臜话,小脸胀的通红,又羞又恼的瞪着明夜。 “这就怕了?你们陈国人干的坏事多着呢,还有将那奴儿脱光了衣服放在马背上,下面塞了东西,让马载着狂奔……” 柳书意看着明夜若有所思,禹荒奴隶的遭遇她前世就有所耳闻,如今从明夜口中听来,不由让人深想哪些是他亲自遭遇,哪些又是他亲眼所见,他身上的那些伤痕,是否也是来源于此? 明夜说着说着,见柳书意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目光沉静的看着自己,顿时觉得有些无趣,声音渐渐小了。 见他住了口,柳书意才开口道:“你过去的事我不多问,你在我这里一日,我便护你一日,”顿了一顿,又说,“我用你,是因为有些见不得光的事需要人去做,也许会很危险,你可以先考虑清楚。” 明夜沉默片刻,冷笑道:“是你护我还是我护你?真是不自量力。既要用我,为何又叁日不来,真以为我会等着你不成。” 柳书意心中暗叹,看来是真的很在意,明明都跟着回来了,还非要在这事上找别扭。 “是我的不对,只因家中有事一时走脱不开,不是故意要失约的,”柳书意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我带你去吃些好的,再买几套新衣裳,就当是向你赔罪,可好?” 明夜冷哼一声:“马马虎虎。” 现在这小子倒是比长大后的他好哄,柳书意勾起唇角,转了话题,“你身上的伤可大好了?” “昨天你不是见识过了吗?”说起这个明夜也有些羞恼,要不是受伤太重内力暂失,他何至于沦落到在流民巷里藏身。 “到底是伤了身子,还是需要好好补一补的,”柳书意说着站起身来,“走吧,今天你想吃什么吃什么,都随你高兴。” 明夜面上不屑,身体倒是十分诚实的跟了上去。 …… 叁人一起出了客栈,离午膳时间尚早,便决定去街市上逛逛。明夜和莲歌二人平时都几乎没有上街的机会,柳书意又喜静不喜动,对人多的地方有些避之不及,叁人走在热闹的街市上,都有些新鲜好奇。 京城是繁华之地,街上每日都十分热闹,两边商铺林立,行人络绎不绝,比起前朝而言陈国对礼教的束缚不算严苛,路上来来往往有不少女子,偶尔也能看到大户人家的小姐带着丫鬟在商铺中进出。 柳书意沿着街角慢慢的走着,多少年来,繁华太平的故国只在她梦里出现,如今再次得见,让她心中渐暖,压抑了一整晚的郁气也散去大半,脸上渐渐带上了轻松的笑意。 忽然看到街边一处小摊,柳书意眼睛一亮,转头笑眯眯的对明夜说:“你想吃那个吗?我买给你。”说罢也不等明夜回答,径直走了过去,莲歌东看看西看看,一回头见自家小姐走远了,也赶紧跟了上去。 那是个卖糖画的小摊儿,画糖的老手艺人接了莲歌递过去的铜板,按着柳书意的要求画了两支糖画,一支是个翘着屁股的小狗,一支是朵盛开的莲花,柳书意将莲花塞给莲歌,又拿着小狗走回明夜面前,递到他眼前:“给,拿去吃。” 明夜瞪大了眼睛,怒道:“我才不吃这种小孩的……” 柳书意直接将小狗塞进了明夜嘴里,用帕子掩住嘴闷笑着转身走了,她跟他处过四年,对他不说十分了解,一些喜好还是知道的。 明夜嘴里咬着糖画,眼神复杂的看着柳书意的背影。之前他只是觉得她有些古怪,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女,竟然敢几次叁番前去流民巷,还非要找自己做护卫,怎么想都图谋不轨。后来她不去了,他又老想着,既然有所图谋为何又不来了,她会不会真的就再也不来了? 所以当他站在巷口发现了柳书意的马车时,他立刻便决定要让那几个恶霸吓吓她,一是报复她的失约,二是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让她不要小看了自己,他没有什么善恶是非观,只知道柳书意让他不快了,他也要让她不快。 如今跟着柳书意出了流民巷,他给自己的理由是,一定要搞清楚她在图谋什么,绝不是因为旁的原因,至于这个旁的原因是什么,他一点都不愿意去想。 明夜咬碎了糖画,一口一口细细的吃着,柳书意在前面边走边逛,慢慢的就感觉有些不对,周围总有些若有似无的视线往她这边看,让她十分不自在。 她回头一看,明夜吃完了糖画,正在抿那根竹签子,红色的糖料将他的双唇染的嫣红,配上那张精致白皙的脸蛋和顾盼生辉的双眸,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长这么好看做什么,简直是红颜祸水!柳书意有些着恼,拉着明夜一个转身拐去了一家首饰铺子。 “你做什么?”明夜莫名其妙,甩开柳书意的手。 柳书意环顾一下店中,架上摆着有精美华贵的头面,也有雅致独特的发簪,墙上挂着几种不同样式颜色的帷帽,柳书意走过去取了个最严实的,捧着走回明夜面前:“低头。” 明夜扭头:“你到底要干嘛。” 柳书意干脆踮起脚,将帷帽扣在了明夜头上:“你要是不想被人发现你的身份,就老老实实带好了。” 明夜看着纤瘦,其实身高已和柳书意差不多高,那么大一个帷帽想要带上去,明夜又不肯低头,柳书意只好站近了一些,她身上微冷的墨香让明夜的鼻子动了动,垂下了眼眸。 红色的丝带绕过耳后,在颈部打了个结,理顺了垂下的纱帘,柳书意退后两步上下审视:“这样就好了。” 莲歌去给店主付钱,明夜捏着那根糖画棍儿木然的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柳书意自己走开去四处看看,琳琅满目的簪子十分好看,她虽不重首饰,却也觉得赏心悦目。 眼光落在一支发簪上,柳书意心中一动,走过去拈起来细看。 那是一支简洁的铜铸单簪,簪头上做成了树枝的模样,缀着几朵珍珠拼成的梨花。 像极了前世里明夜送她的那支。 =============================== 新手不熟练,感觉剧情的节奏超难掌握的,想要将女主和男主们的剧情写的细腻一些,又害怕写的太拖沓显得无聊,总之头发都掉光了! 第十四章狭路相逢 第十四章狭路相逢 那当然不会是同一支发簪,不过是太相似而已。 其实关于那段漫长而麻木的岁月,柳书意还能记起的事已所剩不多,如今看到这支发簪,许多被尘封的记忆便像雪花一样纷至杳来。 依稀记得那是个元宵之夜,她对明夜的刻意迎合与讨好初见成效,于是他破天荒的带她去了庙会夜市,那个晚上,他们也是这样沿着街边慢慢的走,只是那次是明夜在前,她在后。 在街边的一个小摊上,柳书意看到了那支簪子,那是陈国特有的工艺,精致而美丽,简洁又典雅,她拿起来细细看,像看到了故国的风光。 明夜走在前面,发现她没有跟上,又回来找她,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支发簪,声音中带着不耐:“喜欢就买。” 她垂下眼眸,将簪子放回去,轻声说:“不用了。” 明夜沉默的站在一旁,突然拿起那根发簪,抬手插在她的发髻上:“叫你买就买,爷不缺这几个钱。” 她抬起头,青年好看的眉眼正微微皱起,眼神专注的看着她的发间,然后视线下滑,与她的眼神撞在一起。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她知道青年的别扭,于是赶紧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说:“谢谢侯爷赏赐。” 青年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撇头避开她的视线,只是眉眼偷偷的舒缓下来,浅浅勾起了唇角。 然后她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甜美温柔的声音:“明夜,柳姐姐,好巧,你们也来看庙会。” 他们一齐转过头去,是打扮的美丽高贵的楚花楹,她披着一件红色缎面的披风,雪白的银狐毛滚边衬托的她巴掌大的小脸明艳动人,披风之下,她双手交迭在腹间,肚子微微隆起。 她的身旁站着两个贵气逼人的英俊男人,一个眼波流转,一个稳重深沉,柳书意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就明白,那是大燕的皇帝陛下与锦王爷。 她立刻低下头,装出了柔顺听话的样子,楚花楹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看向她身边的青年,她听到她声音里带着笑意说:“我先前还担心明夜会和柳姐姐相处不好,如今一见,倒是我多虑了。” 明夜似是有些紧张,很快的说道:“并没有……” 楚花楹轻轻一笑打断了他:“看到明夜你能幸福,我心里总算能放下了,希望你们玩的尽兴,花楹就不打扰了。” 自始至终,锦王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过楚花楹,皇帝目光沉沉的审视了柳书意片刻,然后对明夜说:“沉墨书的事,你办的很好。” 明夜收回落在楚花楹身上的目光,垂手站立,毕恭毕敬的道了一声不敢。 楚花楹与大燕的两位最高统治者相伴着离开,明夜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慢慢抿紧了嘴唇。 片刻之后,柳书意听到他带着怒气的吼了一声:“回府!”然后转身大踏步离开,那时柳书意的身体已大不如前,跟不上他的脚步,渐渐被他落在了身后。 看着明夜远去的身影,柳书意干脆放慢了脚步,缓缓走上庙会街口那座红漆描金的木桥,明夜在前面已下了桥,她在桥上扶着阑干往下看,漆黑的河水被浮灯照亮成一条长长的星河,明灭闪烁的河灯像无数无处停靠的游魂,飘荡在奈何桥下,黄泉水中。 她抬起头看向明夜,青年此时也终于停下了脚步回望过来,他们静静的对视,四周灯火璀璨,人来人往,唯有他们二人仿佛身处黑暗之中。 …… “你在看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柳书意耳边响起,回忆立刻像潮水一样退开,她抬起头,看见少年模样的明夜正皱着眉头站在她的面前。 他将帷帽的帘子掀起,漂亮的眼睛里带着疑惑,低头看她手里的发簪:“你喜欢这个?” 柳书意摇摇头,想将发簪放回去,停了一下,突然露出个轻笑,拉下明夜的手,将发簪塞进他手里。 “还给你。”她笑的云开雾散,月霁风清。 明夜莫名,看看手里的发簪又看看柳书意:“我要这个干什么。” 柳书意才没有回答的打算,她转身去找掌柜:“掌柜的,这支发簪我也要了。” 掌柜喜笑颜开的收了钱,柳书意领着莲歌出了铺子。 明夜跟在后面一脸纠结,看看右手的糖画木棍,又看看左手的发簪,最后将木棍儿丢掉,嘴里嘟囔着“我才不要戴这种娘们儿的东西”,一边将簪子收进了怀里。 叁人走走逛逛,行至一处名叫张记布庄的衣料铺前,柳书意带头走了进去。张记布庄不算大,料子也不算华贵,但掌柜为人实在,东西物美价廉,柳家上到主子下到仆人的许多衣服都是在这家定的单子。 张掌柜见过柳书意,一眼就认了出来,赶紧迎出来:“柳小姐,今天怎么是您亲自来了。” 柳书意笑道:“张掌柜,我带我弟弟来做几套衣服。”她侧身让出后面的明夜,“烦请您拿些舒适耐用的料子来让他选选。” 明夜按照自己喜好选了一匹红的一匹黑的,柳书意又给他加了一匹靛青,便让他跟着小二进屋里去量尺寸,自己则走到张掌柜身边问道:“掌柜的,你们这里可能做女子穿的骑装?” 南陈尚文,北燕尚武,大燕国的女子许多都擅长骑射,常爱穿着骑装,近年来大燕国力强盛,那边的风俗喜好也渐渐传到了陈国,许多陈国女子也开始跟风穿起了骑装。 张掌柜脸上堆笑:“当然可以,不是我自夸,我们家的绣娘做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柳小姐只管放心。” 柳书意满意的点点头,选了一匹黛蓝的料子,也去了另一间屋子量尺寸,她原想直接拿一套柳霁风的衣服将就着穿,无奈胸部鼓起将衣领顶开,看着十分不像话。 莲歌被柳书意留在外面,百无聊赖的站在店门口朝外看,时不时抿一口一直舍不得吃掉的糖画儿。 突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莲歌吓的手一抖,手里的糖画差点掉地上,回头一看,是个高个子青年,一身修身劲装,腰上挂着把长剑。 季辰看着眼前这个面色不善的小丫头,诧异道:“你不是柳小姐身边的那个小丫鬟么,你家小姐呢?” 莲歌戒备的看着季辰:“你是谁?” “……我是裴落青将军手下的副官,名季辰,上次我们见过的,你忘了?” “忘了,没见过,不记得。”莲歌心道,开玩笑那时候谁敢抬头看呀。 季辰无语:“你家小姐呢?你不会是溜出来的吧。” 莲歌挺着脖子瞪他:“你一个外男,打听我家小姐的行踪干什么。” 季辰认真道:“话不是这么说,你家小姐以后是要嫁给我家将军的,我是我家将军的副官,自然需要了解将军夫人的行踪。” 莲歌一句“我家小姐又没答应”还没说出口,就听到柳书意在后面问道:“季大人?” 第十五章齐王陈云轲 季辰和莲歌连忙转身,柳书意从内室里走了出来。明夜恰好也走出房门,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大堂,因裁缝要给他量尺寸,他将帷帽摘下来拿在了手里,此时见门口有人,便在堂中阴暗处停下了脚步。 外面天光正盛,显得室内有些昏暗,季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明夜,只以为是店里的小厮,没放在心上,他向柳书意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下官见过柳小姐。” 柳书意淡笑着向季辰回了个礼:“季大人别来无恙。” 季辰不敢生受,半侧过身子笑道:“柳小姐今日出来逛街?” “出来添置些东西,已经置办的差不多了,正准备去用午膳。”柳书意向莲歌招了招手,莲歌连忙站了过去。 “柳小姐打算去哪里用膳?若是顺路,下官可送小姐一程,免得有不长眼的小人冲撞了小姐。”季辰有心帮自家将军在柳书意面前刷刷存在感。 柳书意想了想,既然答应带明夜吃好的,免不了要破费一些:“难得出门一次,就去醉仙楼吧。” 季辰一僵,顿觉大事不妙,连忙道:“那家、那家不太行,菜品贵,味道也普通,不如另选一家云来阁……” 柳书意微微吃惊的看着他:“醉仙楼百年老店,口碑极好,上次家父宴请裴将军也是选在那里,难道将军觉得家父有所怠慢?” 季辰冷汗都下来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今天……” “啰嗦死了,就去那家。”明夜走上前来,面前这个男人和柳书意絮絮叨叨半天已让他十分不耐烦,现在还想拦着他去吃美食,简直讨厌。他看也不看季辰,皱着眉头对柳书意道:“什么时候能走,我肚子饿了。” 季辰这才看清楚明夜的模样,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这个少年长得也太过出色了一些,从军之人观察力敏锐,他立时就发现眼前这位少年是个禹荒族奴隶,禹荒人大多生的精致美貌,极容易得到主人家的宠爱,看他对柳家小姐说话如此随意无礼,柳书意却一点不恼,难道……季辰立刻警觉了起来。 柳书意本就打算哄明夜开心,见他发了话也就不再多说,对季辰道:“若是季大人不方便,我们自己去就好。” 季辰忙道:“方便的方便的,柳小姐请。”焦头烂额的跟着出了布庄,季辰只觉得嘴里发苦,要出事儿了。 醉仙楼是东市大街最好的酒楼,离柳府也近,裴老将军每次回京都会和柳大人约在那里宴饮,后来老将军过世,裴落青也留下了这个习惯,他总是订下老将军常去的那间雅室,一个人在里面独酌,仿佛这样父亲就还在自己身边。 这次裴落青回京述职,知情者都知他是回来娶妻成亲的,齐王陈云轲向裴落青递了几次请帖都被他用借口推了,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终于还是决定见上一面,就约在今日今时的醉仙楼。若只有齐王殿下倒也罢了,但他一定会带上自己的胞妹明宣郡主,这要是柳小姐和明宣郡主打了个照面……季辰一抖,不敢再想下去。 柳书意若无其事的走在前面,心中却在想季辰的话,那些话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这么费力的想要阻止自己去醉仙楼,只能说明裴落青今日约了人在那里见面,还是个不能让她碰见的人。她其实不介意回避一二,但既然明夜想去,那自己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明夜又戴上了帷帽,隔着纱帘用眼角冷冷的打量季辰,只觉得这个人怎么看怎么碍眼。 几人各怀心事的到了醉仙楼,掌柜一见季辰,立刻热情的迎了上来:“季大人,贵客已经在临海间等着了。” 季辰向掌柜点点头,又看向柳书意,“柳小姐,您……” 柳书意立刻道:“多些季大人相送。掌柜的,麻烦给我们开一间临街的雅室。” 掌柜见季辰对柳书意这么恭敬,还以为也是一同前来的贵客,但见柳书意这么说又不确定了,不过开门做生意,贵人们的事他没资格过问,亲自引着季辰等人上了二楼,临海间是醉仙楼最豪华的雅室,掌柜琢磨着柳书意和季辰明显认识,便刻意将他们安排在临海间隔壁小一些的踏云间。 一行人路过临海间的门口,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拉开,门里站着个贵气高傲面如冠玉的少年,一身暗紫绣金的精致长袍,头顶戴着个嵌了翠玉的金冠,腰间一块古意白玉,下端垂着两条长长的金色流苏,通身说不出的气派。 明夜心道:骚包。 那少年见到季辰,眼睛便是一亮,高兴道:“季大哥,怎么就你一个人,裴大哥呢?” 季辰笑道:“营中临时有事,将军大人叫我先前来照应着。” 少年拉住季辰的手:“走,咱们先进去喝一杯。”他小时候没少跟在裴落青屁股后面跑,与季辰这个副将也十分亲切熟稔,在他面前从不拿架子。 季辰为难的看了柳书意一眼,柳书意心下了然,难怪季辰要死命拦她,原来裴落青今日在这里宴请齐王和明宣郡主,这两兄妹与裴落青可以说是青梅竹马,有传言齐王一直想让自己妹妹嫁给裴落青,她还真不在意这个,既然不接受对方的求亲,那他娶谁与她就没有丝毫关系。 柳书意对季辰颔首道:“季大人请自便,小女子先告辞了。” 陈云轲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一行人,他神情倨傲的扫了柳书意一眼,见是个普通的官家女子,便不在意的将季辰拉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云轲行为如此霸道无礼,门外气氛便有些尴尬,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小姐这边请?” 柳书意还不至于为了这种事生气,向掌柜轻轻一笑:“有劳掌柜了。” 踏云间与临海间并排位于醉仙楼二楼的临街一侧,从窗边往外看,视野十分开阔,整条繁华的东市大街尽收眼底,极目远眺,依稀还能看见远处的佛塔与山峦。 室内陈设精美,木制地板光可鉴人,中间铺着一条红色丝绒地毯。与专门设宴用的临海间不同,踏云间的屋中摆的是一个大圆桌并几个圆凳,临窗放着个黑檀木卧榻,榻上用绸缎的垫子和靠枕铺了厚厚一层,榻边有一株枝繁叶茂的盆栽,角落里的铜制香炉正燃着淡淡熏香。 明夜一口气点了七八道菜,不是甜的就是肉,什么桃花鹅脯、蜜汁火腿、松鼠鳜鱼、燕窝糖糕……看的莲歌一个劲儿的心疼,这些可都是从小姐的私房里出的呀!虽然夫人去世给小姐留了不少嫁妆,也禁不起这家伙这么吃啊!她拿过点菜的木牌划掉几个贵的,又换上几个便宜的,明夜气狠狠的瞪着莲歌,莲歌毫不客气的瞪回去:白吃就别挑嘴! 柳书意一看这些菜就腻的不行,随意用了点香茶酪饮,就靠在榻上歇了,她双手伏在阑干上,往外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与客商,心中若有所思。 她竟然把陈云轲这号人物给忘了。前世里她嫁给裴落青后是见过齐王的,但她与裴落青夫妻关系冷漠,齐王又恼她抢了自己妹妹的心上人,是以两方并无太多交集。 齐王陈云轲虽然封王,但其实并不是当今圣上的弟弟,而是他的侄子。 当今皇帝原是先皇长子,却非中宫嫡出,才智又偏平庸,先皇皇后所出嫡子病故后便再未生育,无嫡立长,朝中为了到底是立平庸的庶长子还是杰出的庶次子为太子争论不休,后来当今皇帝的庶弟站在了大哥那一边,为他的夺嫡之争出了很大的力气。 皇帝登基后,便将这个宫婢子出身的庶弟封为了齐王,十分宠爱信任,还留他在京城居住,允许他随意出入封地。老齐王英俊神武,文成武德皆十分出色,帮着皇帝打过好几次胜仗,禹荒一国便是灭于他之手。八年前老齐王病故,只留下一双儿女世子陈云轲与明宣郡主陈诗离,皇帝十分痛惜自己这个弟弟,于是破例让陈云轲平等承袭了王位。 后来柳书意再次听到陈云轲的名字,是在明夜的口里。 前世大燕攻破京城,陈国皇帝被宫人所杀,二皇子陈云沆领着众臣向大燕皇帝投降,其中沉老丞相的长子沉墨书才华横溢能力出众,最得大燕皇帝的赏识。谁知两年后,沉墨书就在陈国旧都起兵,发动了一场叛乱,打着的就是拥护齐王陈云轲为帝的旗号。大燕皇帝将平叛一事交给了明夜,明夜很快便带兵平息了叛乱,将陈云轲和沉墨书二人的脑袋带了回来。 柳书意想,那场叛乱一定也有裴落青的参与,不然光凭着陈云轲和沉墨书二人,很难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聚齐起一支军队。 那时候裴落青被指控通敌叛国,柳书意原以为靠着出卖自己便能换取父亲与裴落青活命,可是等她出宫得知父亲已病死牢中,才知道皇帝根本没有下令放过他们。而裴落青只判了刺面流放,想必是陈沉二人多方努力的结果,待裴落青到达流放之地,他们便会派人将裴落青偷偷救走。 原本只是想保留好友一条性命,却没想到埋下了复国的火种,只是火种终究还是没能点燃大燕,两个好友皆被敌人所杀,复国彻底无望,曾经意气风发的镇国将军,只剩下一身颓败与沧桑。 陈云轲与沉墨书虽然失败,却给了如今的柳书意一个新的思路。她原本是一门心思想要救贤章太子陈云洲的。 当今皇帝荒淫无道,却偏偏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二子一女,分别是已故皇后所出的嫡长子陈云洲,王贵妃所出的二皇子陈云沆与公主陈碧儿。再加上当年夺嫡惨烈,皇室只留下齐王一支,是以到了今日,陈国这一代的皇室血脉竟然单薄的只有五个孩子。 贤章太子陈云洲与他的父皇不同,是个十分贤德有才干的人,柳书意曾听父亲说起过,太子性情温和但并不优柔寡断,礼贤下士,心系百姓,在朝中与民间都很有声望,哪怕皇帝对他极为不喜,也不敢动他的位置分毫,若贤章太子能顺利登上帝位,陈国定能恢复先皇时期的繁荣昌盛。 只是人无完人,贤章太子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身体极差。他长年病痛缠身,据说是胎里带出来的病,许多人都觉得他会早夭,没想到拉拉扯扯竟然也活到了成年。 柳书意是知道大燕皇帝的强悍的,这样一个体弱多病的太子,真的能够带领陈国抵抗大燕吗?还是换成草包的二皇子,或者干脆把二皇子也弄死,换成朝气蓬勃的齐王陈云轲? 柳书意的手指轻轻敲在阑干上。 到底要不要救陈云洲呢? =============================== 柳书意:太子殿下的便当热好了,到底要不要送呢? 陈云洲:二皇弟,皇兄身体不适,便当还是让给你吃吧。 第十六章明宣郡主 忽然楼下传来一声马嘶,将柳书意从沉思中惊醒。 循着声音往下看去,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骑着马款步而来,那匹黑马高大健壮,甩头打着响鼻,许是刚经过一番驰骋,身上的皮毛乌黑油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是裴落青,他穿着一身半旧的战袍,似乎刚从军营里出来,来不及换衣服就赶了过来。 他在醉仙楼下勒马止步,一个利落的翻身下马,身姿提拔劲瘦,腰细腿长,仿佛一道黑色的流星坠落在地。 裴落青将爱马的缰绳递给候在一旁的小二,抬起头直直看向二楼的柳书意。 早在之前他便远远看见了她,她斜靠在阑干上,双眸望着远方,脸上带着一种淡漠的茫然,日光暖暖的照在她脸上,显得肌肤晶莹如玉,整个人却比以往还要更无活气。 看到柳书意时裴落青有一瞬间的惊诧,几次叁番拜访都没能得见,如今突然碰面,却是在这样一个不合适的时机,他心中一动,手里就收紧了缰绳,玄骢正跑的开心,被他这么一拉,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嘶鸣。 这下好了,本来想躲开柳书意的,却被逮了个正着,裴落青有一丝不可言说的心虚,至少,自己下马的动作还算帅气? 柳书意见裴落青也看到了她,礼貌的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便离开了窗边。 柳书意刚离开,裴落青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大踏步进了酒楼,拦住个小二:“去,把季辰给我叫出来。”顿了顿又道,“找个别的借口,别说我来了。” 裴落青和季辰都是醉仙楼的常客,小二忙应了声上楼去了,片刻之后就见季辰一脸疑惑的走了出来,见到楼下面色阴沉的裴落青,季辰马上苦了脸,叁步并作两步跑下楼,老实规矩的喊了一声:“将军。” 裴落青盯着季辰,冷声道:“柳小姐……” “回将军,柳小姐是自己要来的!” “那你……” “回将军,下官拦过,没拦住!” “楼上……” “回将军,柳小姐和明宣郡主没见着面!” 裴落青瞥了季辰一眼,还学会抢话了?季辰埋下头,露出个黑亮亮的发顶。 不过得知柳书意和陈诗离没碰上,裴落青还是松了口气,这对兄妹实在让他有些头疼,他拿陈诗离当妹妹,也看得出来陈诗离对他并无男女之情,一直是陈云轲一头热,只是陈云轲怎么就想不明白,即便他愿意,皇上也不可能允许手握重兵的大将军与皇室血脉的齐王府联姻。 临海间里。 陈云轲正在指点自己的妹妹:“你不是喜欢裴大哥吗,一会儿裴大哥来了,你要热情主动一点,笑的明丽一点,裴大哥是从军之人,肯定喜欢爽朗大方的女孩子。” 陈诗离睁着一双秋水美眸,听着自己哥哥的话一下一下点着头,她生的娇小玲珑,五官却明媚艳丽,小巧可爱的双唇如樱桃一般水润红艳,一身红色滚金边的纱裙,在腰部细细束紧,又往下洒开层层迭迭的裙摆。 季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心下不由感叹,可惜将军大人喜欢的是青色不是红色,喜欢的是书卷气的女子不是明媚动人的女子。 裴落青让季辰先上了楼,自己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终还是压下了见柳书意的心思,决定先解决了陈云轲这个小子再说。 陈云轲见裴落青进门,站起身来高兴的迎了上去:“裴大哥!两年未见,你一向可好!” 裴落青见到这个自己当弟弟一样宠着的小王爷,脸上虽然神色不动,语气中却带了一丝温度:“末将见过小王爷,多谢小王爷关心。” 陈云轲见裴落青这么疏离,有些不满:“裴大哥怎么这么见外,小时候你我如此亲近,长大了却反而要疏远吗。” 季辰心道,若将军真和皇室中人平起平坐不讲尊卑,还不知会被皇上如何猜忌。 陈云轲拉过裴落青让他坐下,扭头对陈诗离道:“离儿,你裴大哥来了,你不是一直念着要见吗?” 裴落青一进门,陈诗离就把脑袋垂了下去,现在被点了名,不得不缓缓抬起头,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小声道:“裴大哥好……” 裴落青面无表情的抱拳行礼:“末将见过明宣郡主。”陈诗离立刻又把头低了下去。 陈云轲恨铁不成钢的对着陈诗离挤眉弄眼,陈诗离就是假装没看到,目不斜视的盯着桌上的酒杯。 在外人看来,齐王与明宣郡主身份高贵,又深得皇帝宠爱,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小时候过的是怎样如履薄冰的日子。 老齐王与老王妃关系冷漠,对齐王兄妹不闻不问,唯爱一个禹荒族女奴,将那女奴的女儿当做掌上明珠一般疼爱,齐王妃使计害过那女奴几次,更是趁着老齐王奉旨出征,让侍卫下仆绑了那女奴轮番奸淫,老齐王回来后怒火中烧,将齐王妃关进佛堂,对齐王妃的娘家整治打压,连带着兄妹二人也遭了厌弃。 后来老齐王突然病故,没有来得及给女奴与她的女儿安排好后路,老王妃被放了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那女奴和女奴的女儿卖了出去,陈云轲不知道她们被卖去了哪里,但以自己母亲的性子,想来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陈云轲生性好强,越是不被父亲看重,越是要做出一副傲慢的样子,但陈诗离有这样一个冷漠的爹和恶毒的娘,却被养的越发怯懦,陈云轲和老王妃教了多年,才让她多少有了些郡主的端庄大气。 对兄妹二人而言,唯一开心快乐的,可能只有跟着太子堂哥去军营里的日子,当年还只是偏将的裴落青带着他们骑马射箭,打猎野营,外人皆道裴落青铁血无情,但对陈云轲来说,裴落青如兄如父,想让陈诗离嫁给裴落青,一是希望与裴大哥更加亲近,二也是害怕以后裴落青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会对自己兄妹冷落疏远,就如同老齐王一样。 陈云轲与裴落青一边把酒叙旧,一边时不时的拿眼神去瞟陈诗离,陈诗离如坐针毡,终于站起身来,细若蚊呐的道:“我,我出去一下。”不等陈云轲发话,便埋头冲了出去。 隔壁踏云间里,明夜吃的酒足饭饱,斜躺在榻上满意的摸摸肚皮,莲歌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托腮皱着眉头看他。 柳书意站在榻边弯下腰,用手帕细细的帮明夜擦干净嘴上的油渍:“你悠着些,小心吃坏了肚子,若是喜欢以后再来便是。”她照顾两个弟弟照顾惯了,一时拿明夜当成了柳霁然。 明夜看着柳书意温柔认真的眉眼,心里头一动,又是一恼,撇开头道:“勉强能入口,我也就是给你面子才吃的。” 勉强能入口还吃这么多?莲歌瞪大了眼睛看着桌上一堆空盘。 明夜不自在的站起来:“我出去走走消消食。”推开柳书意跑了出去。 柳书意无语,这个小子,对他越是温柔越是别扭,当初楚花楹对他若即若离,他反而总是要贴上去。 整理了一下衣裙,柳书意带着莲歌出了房间,那沾了油的手帕是不能用了,只好迭起来由莲歌收好。 行至走廊拐角处,忽然看见盆栽后面躲着个红衣少女,路过她身边时,便听见那少女面对着盆栽,嘴里正喃喃自语:“诗离,不怕的,振作起来,那是裴大哥,没什么好怕的。” 柳书意默了,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陈诗离,外界传言飞扬跋扈的明宣郡主,居然是这么个性情? =============================== 大概是交代楚花楹的一部分身世…… 裴落青(翻身下马,抬头):女人,可满意你看到的? 柳书意:掌柜的,结账。 第十七章“情敌”碰面 陈诗离见旁边突然出现两个人,吓的打了个嗝,怔了一瞬,马上强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大胆!你是谁,竟敢盯着本郡主看!”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只让人觉得色厉内荏,这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十成十是学了陈云轲和老王妃,放在柳书意眼里,只觉得像个鼓着脸颊生气的小松鼠。 柳书意不讨厌陈诗离,甚至可以说心怀敬意,前世里陈云轲在兵乱中失踪,草包二皇子带着众臣归顺大燕,是陈诗离带着人守住了皇宫内城不肯投降。被逼到绝路上时,她拔剑砍在皇宫的龙柱上,纵身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那一日乌云盖顶,飞雪漫天,听说陈诗离从楼上坠落的时候,鲜红的衣裙像极了盛开的彼岸花。 她没有亲眼见过陈诗离,原以为传说中那样烈性的女子一定是个飞扬跋扈的性格,却没想到是眼前这样怯懦的少女,她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拿起剑反抗大燕的铁骑?对比那些打开城门对大燕俯首称臣的官员,不由得让柳书意想起前人的诗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柳书意那是有百般的耐心,她向着陈诗离温柔一笑:“郡主好看,所以我多看了几眼。” 陈诗离有些怔愣,她生性腼腆,老王妃怕她在外露怯,从不让她去参加京城贵女们的聚会,偶尔碰到一些大家闺秀,她也总是摆出高傲的样子,是以平时见到的人不是冷漠疏远就是阿谀奉承,像柳书意这样跟她说话心平气和不卑不亢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陈诗离本来也是个没脾气的,傻傻的对着柳书意回了个:“谢谢……你也好看。” 这个小郡主也是个妙人,柳书意心情好,打趣道:“郡主在对着盆栽说什么,说盆栽也好看?” 陈诗离不好意思了,脸上羞红一片,更显得容貌妍丽闭月羞花,她小声道:“我、我就是有这个习惯,心里不安的时候就对着花草说说话。” 柳书意笑道:“我也有这样的习惯……不过我不是对着花草,我喜欢对着笔墨。” “笔墨?” “研墨写字,一笔一划落在纸上,心也能随之安静下来。” 陈诗离茫然的点头,她哥哥总说裴大哥行伍出身,喜欢爽朗大气可以与他并肩作战的女子,所以她都是跟着学舞刀弄剑,不怎么接触笔墨书画。 临海间里,陈云轲明着暗着绕来绕去的说了一通,见裴落青就是面无表情的不接招,终于忍不住道:“裴大哥这次回京,可有成亲的打算?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裴大哥也该有个家了。” 裴落青不擅玩这些文字上的游戏,见陈云轲终于入了正题,便也单刀直入道:“小王爷说的有理,末将已经派人去提亲了。” 陈云轲一怔:“向谁提?本王怎么不知?” 裴落青道:“是家父生前为末将定下的亲事,父命难为。” 这话一出,陈云轲就没法开口了,总不能要别人违抗先父遗命吧……迟钝的齐王殿下没反应过来,既然已经定下了亲事,为何还要再去提亲? 陈云轲在那边发愁,裴落青却在想柳书意走没走,还有没有机会“巧遇”一把,他抬头看一眼季辰,又往门外瞥了一眼,季辰心领神会,装作去唤小二上酒,走到门边,刚拉开一道缝,便看见走廊拐角处柳书意正和陈诗离说在一处。 季辰心里一惊,忙关上门,快步走到裴落青身边,附耳道:“柳小姐和郡主在门外碰上了!” 裴落青眼神一凛,手里的酒杯就重重的搁在了桌上,陈云轲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怎么觉得周围有点冷? 裴落青察觉自己有些不妥,又缓缓端起酒杯放在唇边,应该不会有事,只是普通的请客宴饮,又不是相看女子……等等,先前季辰那么一拦,柳小姐不会真觉得我是来相看的吧?! 裴落青有点坐不住了,他是个果断的人,心里想了行动上也就立刻带了出来,刷的一下站起身,把陈云轲吓了一跳,举着酒杯大张着嘴看着他,他向着陈云轲一抱拳:“小王爷,末将营中还有些事要处理,下次再向小王爷赔罪。” 陈云轲还在状况外,放下酒杯也跟着站了起来:“没事,公事要紧……那裴大哥我下次什么时候可以去找你?” 裴落青一边大步踏向门口,一边道:“改日给小王爷下帖。” 陈云轲跟着往外走:“改日是哪一日?本王能不能去军营找你?” …… 走廊上,柳书意正拈着一片叶子,用手指在上面一笔一划的写个“静”字给陈诗离看:“就这样慢慢的写……十分有用的。” 陈诗离看着看着,突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柳书意身后,然后飞快的往盆栽后一缩,柳书意心头一动,转过头去,便看见了门边站着的裴落青。 日光隔着薄纱的窗棂透进来,将走廊照的半明半暗,裴落青沉默的站在那里,身姿提拔笔直,脸上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柳书意寻思这也不好装作没看到了,便试探的打了个招呼:“裴将军,好巧。” 裴落青缓缓点头:“裴某来此是赴友人之约。” 柳书意了然:“裴将军可是来找郡主的?是我的不是,拉着郡主多说了几句。” 裴落青板着一张脸又道:“裴某只是拿郡主当妹妹。” 柳书意:……不你不用向我解释。 裴落青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紧张,他盯着柳书意的脸,还在斟酌怎么开口,却见楼下又噔噔噔的上来个人,那人一看到柳书意和莲歌就不耐道:“你们怎么这么慢,我在楼下等半天了。” 明夜不是没看到这里杵着一大群人,但对他来说不在意的人跟路边的一棵树没什么区别,他只拿眼看着柳书意:“我突然想起来我还需要点东西,下午你陪我去买。” 季辰心道自己怎么就给忘了,这还等着一个呢。 柳书意也没料到明夜这么快就返了回来,想起前世他和裴落青不死不休的局面,心中也有些没来由的紧张。 走廊上一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柳书意的视线缓缓从明夜移动到裴落青身上,裴落青的眼神扫过陈诗离落到柳书意身上,顿了一顿,又看向明夜。 见他双眼一眯,柳书意心头便是一跳,立刻扭头对明夜道:“你去楼下等着。”说着还推了他一把。 “站住。”裴落青冷冷开口,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向明夜,“你是哪家的奴隶。” 明夜眯起眼睛看向裴落青,眼中凶光闪现。 柳书意往身后轻轻拉了一下明夜,对裴落青一笑道:“前些时候家父在人市买回来的,他前任主家家道中落发卖奴隶,便将他卖了出来。”她没想过瞒着裴落青,以后明夜是要经常跟着她出入的,以裴落青的眼力迟早会看出来明夜的身份。 裴落青这会儿是不想考虑陈诗离的事了,他只想知道柳书意身边什么时候跟了个禹荒族的奴隶,还是个这么漂亮的,季辰怎么没报告? 他的视线在柳书意拉明夜的手上打了个转,又落到明夜脸上,眼神发冷,周身散发出慑人的寒意:“前几日安国公府跑了个奴隶,还伤了不少人……你可知逃奴该当何罪?” 柳书意暗暗咬牙,混蛋裴落青,安国公府那事儿都是一个月前了,他居然拿出来说事,柳书意用袖子掩了双唇,垂下眼眸幽幽道:“裴将军这是怀疑我了,既如此,将小女子也一并抓去衙门吧。”说罢扭过头不再看他。 裴落青身上的杀气一滞,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声音软了许多:“在下并无此意,只是为了小姐的安危着想,才不得不多问几句。” 陈云轲先前被裴落青和季辰把门挡了,看不见外面,此时裴落青走到了柳书意面前,方才看清外面的情况,沉着脸大声道:“离儿,你过来!” 陈诗离抱歉的看了柳书意一眼,低头向自己哥哥跑去,柳书意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又对裴落青道:“该查的家父都已经查过,就不必劳裴将军费心了。” 裴落青手指按在刀柄上缓缓摩挲:“柳大人何故要买一个禹荒族的奴隶?”大户人家里养禹荒族奴隶多是为了泄欲,但一般都是男主子养女奴,却也并不是没有寡居或者招赘的女子养男奴的情况…… 柳书意笑了笑道:“这个奴儿有些拳脚,年岁又小,前些时候我去流民巷施粥,家父便买了回来保护我,总不能天天让一群侍卫家丁跟着。” 裴落青闻言上下打量了一下明夜,冷声道:“他不行,身手太差。” 明夜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他虽然年纪还轻,对自己的武功却极有自信,这家伙居然敢说自己身手太差?! =============================== 我知道这一段的剧情比较慢也没有肉,不过思来想去我更想写的是一篇带肉的剧情小说,好多必要的铺垫和感情戏还是不想省的,而且女主才重生不久,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快就遭遇不幸,可能会让想吃肉的小可爱们失望了。 第十八章暗潮涌动 那一头裴落青还在对柳书意说:“……若有需要,裴某可以相陪。”话是好话,就是语气硬邦邦的。 明夜甩开柳书意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嗤笑一声:“难道你的身手很好不成。” 裴落青看他一眼:“尚可。” “那我们比划比划。”明夜挽袖子。 柳书意头疼的去拉他:“你别闹了。” 裴落青看着柳书意握在明夜手腕上的白皙纤长的手指,吐出一个字:“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楼,往醉仙楼的内堂天井走,柳书意是拦不住,陈诗离和季辰是不敢拦,陈云轲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十分乐意看他的裴大哥教训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子,醉仙楼掌柜诧异的迎过来,被陈云轲一摆手挥开:“你这内堂本王征用了。” 醉仙楼位于东市大街中段与一条小巷交汇的岔路口,整座楼有四层高,呈回字结构,中央是个宽敞亮堂的天井,一侧摆设着假山盆栽,一侧摆着几张茶几矮榻,陈云轲让小二将碍事的东西都搬走,腾出个空地让给裴落青和明夜。 裴落青和明夜一人站了一头,裴落青左手负于身后,右手向明夜示意了一个请:“你年纪还小,为示公平,我只用单手。” 明夜气的血气上涌,身形一动就向裴落青攻了过去,他的武功以速度见长,讲究的是一个快准狠,极少有人能接得住他的攻势,一旦占了先机,往往都是一击必杀。 裴落青看似随意,其实浑身肌肉都戒备的绷紧,明夜一动,他便立刻做出了反应,二人转瞬之间就过了二叁十招,裴落青竟然单手将明夜的攻击全都接了下来。 陈云轲兴奋的击掌:“裴大哥太厉害了!” 陈诗离也有些兴奋,她是学过武功的,自然能看得出来裴落青和明夜都是高手。 柳书意藏在袖中的双手死死握紧,恍惚之间仿佛回到了前世的那个月夜,眼前是漫天的刀光剑影,兵器碰撞的铿锵声震的她目眩耳鸣。 “下盘不稳,力道不足,空门太大。”裴落青一边接下明夜的杀招,一边一字一句道。 他只守不攻,神情游刃有余,让明夜更为恼怒,动作上便露了破绽,裴落青突然一个扫腿,将明夜踹倒在地,明夜心中一惊,翻身想要跃起,却已经迟了一步,裴落青的拳头裹挟着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莲歌“啊”的捂住眼睛。 那一瞬间,浓烈的杀意让明夜无法动弹,他瞳孔放大,眼看着拳头在鼻梁一寸之处堪堪停下,才发觉自己背后已出了一身冷汗。 裴落青静默了片刻,才缓缓松开手指,撤回了拳头。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明夜:“最大的弱点,暴躁易怒,易中激将之法。” …… 叁楼之上,一处微微打开的雕花窗扇之后,萧无白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的动静。 他穿着一身大红镶金暗纹的锦袍,斜斜的靠在坐榻上,双腿交迭翘起,露出脚上一双云锦祥纹的厚底锦靴,手里拈着一把镶金嵌玉的扇子,正一下一下敲在窗棂上,发出“咄咄”的声响。 旁边立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青年,身着牙白绣青色竹纹长袍,眉目俊朗温和,目光沉静,腰间挂着把长剑,手指闲闲的搁在剑柄之上。 室内一片静谧幽暗,屋角的铜制瑞兽香炉上空缓缓飘着一缕青烟。 萧无白突然笑了一声:“小卫啊,跟裴落青相比,你有几成胜算?” 卫长秦手指轻轻敲了一下剑柄:“裴落青略胜微臣一筹。” “连你都打不过么,”萧无白有些遗憾的摸了摸下巴,他五官生的俊美,但别人看他,最先注意到的一定是那双风流婉转的眼睛,“加上屠六屠七呢?” 卫长秦思考片刻,道:“可以一战,但裴落青身边那个季辰也是高手,若要动手,必定会惊动南陈朝廷,到时候王爷可能会有危险。” “哎……”萧无白拖长了尾音,用扇子敲敲手心,转了话题,“屠八屠九那边如何了?” “今日寅时裴落青突然封营抓人,屠八屠九只来得及送出消息,人没能逃出来。”凌晨时分是人最容易松懈的时候,最适合用来打探消息,谁知道裴落青偏偏选在这个时间点发难。 “可惜了,”萧无白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没有一丝动容,“裴落青这个人可真是……一根让人不痛快的肉中刺。” 卫长秦轻轻一笑:“不过得知了陈国太子的行踪也是值得的,陈云洲和沉墨书已经轻车简行离开了南巡的车驾,会在十日后到达牧州府,届时裴落青会暗中前往护驾。”牧州府是陈国京城周边的一个陪县,是陈云洲的管辖之地。 萧无白笑道:“出了奸细的事,裴落青肯定会联系沉墨书改道绕路,可惜,陈云洲撑不住。” 卫长秦道:“是,屠五那边传回来的消息,陈云洲这次病的凶险,沉墨书暗中寻了不少大夫才堪堪稳住病情。” “陈云洲的身体无法支持南巡,又不能抗旨回京,只能暗中返回牧州府养病,”萧无白勾起唇角,“陈国那老不死的皇帝也真是心狠,知道自己儿子身体不好还总派他出去巡视,也不怕死在外面。” “死了也许还正和他意,据说他一直看不顺眼先皇后,连带着厌弃太子,但朝臣又不服二皇子陈云沆。” “那我们就帮他一把,”萧无白弯起眉眼一笑,“你把这个消息放给那个草包陈云沆,他自有人帮他打算,我们就不要出面了。” “是。”卫长秦垂首行了个礼。 萧无白趴在窗台上,用扇子指了指楼下:“小卫啊,你说这姑娘如何,可配的上做本王的王妃?” 卫长秦往楼下看了一眼:“气质清冷,仪态端庄,不错。” 萧无白:“……我说的是那个红衣服的,漂亮的。” 卫长秦又看了一眼:“太小了。” “你什么眼光……可惜齐王府的郡主现在还动不得,等以后灭了陈国再跟皇兄把她要过来好了,”萧无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拍拍卫长秦的肩,“本王去找点乐子,小卫子你好好干活啊。” 卫长秦唇角带笑:“希望王爷的乐子不是花光了嫖资被人扣在妓院里洗盘子。” 萧无白笑脸一僵:“意外,那次只是个意外。” =============================== 首✛发:po18s𝐅。cᴏm(w𝕆𝕆18 νip) 第十九章被迫欠了人情债 醉仙楼,中庭里。 明夜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坐在地上,衣上全是泥灰,胸口一个大大的脚印,显得十分狼狈。 柳书意心中暗叹,所以才不愿他动手,性子高傲,脸皮又薄,在众人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也不知心里会气成什么样,只是这样也好,让他知道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她弯腰搀扶起明夜,替他掸去身上的灰土,明夜沉默的站在那里,任由她动作。 裴落青站在一旁皱了皱眉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如此娇气。” 明夜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这还带落井下石的么!他猛地抬起头,咬牙切齿的瞪视着裴落青:“总有一日我会胜过你,你给我等着!”说罢挥开柳书意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柳书意急道:“明夜!”见他已经跑没了影,忙对莲歌说:“你跟着他,别让他在外面惹事。”莲歌“哎”了一声,赶紧追了出去。 陈云轲拍着手走过来,满面红光兴奋不已,仿佛刚才打赢了的人是他一般:“裴大哥身手当真厉害!实在让本王折服!” 裴落青道了一声“不敢”,又低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柳书意,她今日穿了一件黛绿色交领襦裙,头上斜斜的挽了个发髻,乌黑的云鬓中间只简单的点缀着一支碧玉发簪,圆润白皙的耳垂上,两颗翡红色的琉璃耳坠正随着她转头的动作晃来晃去。 柳书意在女子中个子算是中等,与裴落青站在一起,不过到他肩膀而已,从裴落青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的瞧见她纤长的眼睫和微微蹙起的眉峰。 见她眉宇间带着愁色,裴落青不由得安抚道:“不必太过忧心,认清自己的缺点对他有好处。”幸好这话没当着明夜的面讲,不然不知他会炸毛成什么样。 柳书意叹气:“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你不知道那小子的性子……” 裴落青犹豫一瞬,说道:“这小子根骨俱佳天资极高,是个练武的奇才,若你信得过,可将他交给裴某,裴某必定细心教导。”先把那小子从柳小姐身边弄走再说。 柳书意心下有些意动,但想起前世结局,还是不敢让明夜与裴落青太过接近,她向裴落青福身行了个礼:“多些裴将军好意,只是一个小奴儿,当不得裴将军如此费心。” 裴落青还想再说什么,陈云轲在一旁喜道:“本王的拳脚师傅也说本王根骨极好,只是他水平微末教导有限,不如裴大哥来教本王好了!” 众人:…… 陈云轲在那边已经比划起了动作,一会儿扎个马步,一会儿打了几招五禽戏,还高声问:“本王这个姿势如何?”他将衣袍前摆撩起来扎在腰带上,那块硕大的白玉随着他的动作晃的人心惊胆战。 裴落青和季辰在一旁哭笑不得,柳书意心里默默:我的太子爷,你可千万得活着。 陈诗离在一旁捏着手指,看了一眼柳书意,慢慢蹭了过去,柳书意见她靠过来,露出个温柔的微笑。 陈诗离小声问:“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柳书意道:“我姓柳,名书意,郡主唤我书意便好。” 陈诗离浅浅一笑:“柳姐姐,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么?” “自然可以,郡主若来,书意扫榻相迎,“柳书意笑道,”家父乃是翰林编修柳居寒,家就住在东市大街附近,郡主着人打听一下便知。” 陈诗离点点头:“我直接问裴大哥便知。” 柳书意:“……郡主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陈诗离歪着头看她,脸上笑的狡黠:“你们虽然不说,我却是看得出来的……” 柳书意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岔开话题:“我那小奴儿不知怎么样了,实在有些放心不下,望郡主容我先走一步。” 陈诗离道了一声“好”,笑眼弯弯的看着她,直看的她有些毛骨悚然,窘迫的行了个礼,转身快步出了中庭。 裴落青见柳书意往外走,心念一动,抬步追了出去,陈云轲回头一看裴落青不见了,正要去找,季辰连忙拦住道:“殿下,刚才的那套拳打的极好,只是这一式若再到位一些……” 陈云轲马上被吸引走了注意,季辰心中泪目,优秀的副将就要主动帮将军大人分担烦恼。 那一头,裴落青人高腿长,几步就追上了柳书意,柳书意有些诧异的转头看他:“裴将军还有何指教?” 裴落青看着柳书意挂着琉璃珠子的耳垂,缓缓搓了搓背在身后的手指:“为何将礼物退回?” 礼物?那两只小狼狗?柳书意挑眉:“无功不受禄,书意以为在信中已写明白。” 裴落青冷着一张脸道:“裴某认为,给意中人送礼不需要论功行赏。” 饶是脸皮厚如柳书意,也有点挂不住:“大庭广众之下,将军慎言!” 裴落青认真考虑片刻,点点头:“有道理,那裴某明日来柳府详谈。” 柳书意气苦,这个人,总是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耍无赖!她狠狠的瞪了裴落青一眼,转身就往外走,裴落青见她恼了,也不说话,沉默的跟在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醉仙楼门口,楼下守着的掌柜笑着迎了上来,递过来一张纸单:“小姐,这是您的账单。” 柳书意的表情突然僵在了脸上:钱袋在莲歌身上,莲歌追着明夜跑出去了! 裴落青见柳书意窘迫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刚才看她让那小丫鬟去追人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了,但他才不会那么傻开口提醒,咳了一声,道:“上次柳小姐走的太急,这次就当是裴某相请,如何?” 掌柜心说,其实账单是可以送去柳老爷府上的,但看裴将军这个态度,还是聪明的选择了闭嘴。 柳书意心塞的要死,纠结半晌,还是不得不承了裴落青的情:“……多谢裴将军相助,只是不好让你如此破费,银子晚些时候会遣人送去府上。” “若是如此,裴某就不帮了。”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柳书意瞪了他片刻,终究还是无奈道:“……多谢裴将军。” 裴落青唇角微扬:“掌柜,将帐记在将军府上。” “好的好的,裴将军放心!”掌柜笑眯眯的拿着账单走了。 柳书意:……还能这样的?! “多谢将军,小女子告辞了。”她咬牙切齿的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刚走了几步,却发现裴落青居然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就隔了几步的距离。 “裴将军,尾随良家妇女,怕不是君子所为。”柳书意转过身,昂起头看着裴落青。 “柳小姐的丫鬟和奴儿都不在,裴某不放心小姐独自回去,”裴落青面无表情道,“裴某只在后面相守,不会有碍小姐闺誉。” 被男子尾随已经有损闺誉了!柳书意很想这么反唇相讥,却最终没有开口,她神色复杂的看了裴落青一眼,默默转身往柳府走去,裴落青拔腿跟在后面,依言落后几步。 他刚才的样子,让柳书意想起几乎被遗忘掉的从前,那时她总不爱搭理他,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在府外,只要没有外人,就绝不与他走在一处,真正将相敬如冰做到了极致,他便也是这么默默的跟在自己身后,手搭在刀柄上,刀柄上挂着那个可笑的平安结。 她其实从不相信他有多喜欢自己,一见钟情那是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不会存在于她身上。 成亲后不久她就清楚的意识到,裴落青是个真正将责任当做了人生信条的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责任,为父报仇是他的责任,听从父亲遗命迎娶她,呵护她,保护她,都是他的责任。 所以不管她怎么冷待,他只要不回军营,就一定要宿在她的房中,她要给他纳妾,他也会说,裴家家训,嫡妻叁年无出才可纳妾。 一切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妻,这个位置换一个女人来,他也一样会这么做。 柳书意垂下眼帘,看着地面石砖的缝隙有些出神。 突然,斜刺里快步走出一人,正正撞在柳书意的身上,柳书意被他带的一个趔趄,脚下不稳,眼看就要往地上倒去。 裴落青连忙飞身上前,却见那人身子一转,手在柳书意腰上一揽,将她堪堪扶住。 裴落青眼神一凛,右手成爪,便要抓上那人的手腕,那人似是无知无觉,将柳书意扶稳后,手就自然的收了回去,竟让裴落青抓了一个空。 裴落青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柳书意被撞的太狠,有一瞬间的眩晕,裴落青上前扶住她,待她站稳后,便听见对面那人带着十分的歉意道:“在下鲁莽,冲撞了姑娘,实在抱歉,不知姑娘可有哪里不适?”声音温和清朗,十分好听。 =============================== 隔了这几天才更,是因为对前文进行了一下整体修改,主要是部分文笔的优化,角色年龄的bug等等,剧情上几乎是没有变化的~ 以后应该不会再怎么改前面了,纠结星人表示每次回看前面都忍不住想改改改…… 以及谢谢大家的支持!非常感谢坚持在看这篇慢热又无聊的文的小可爱们! 第二十章卫长秦的试探 柳书意左手搭在裴落青臂上,右手揉了揉额角,缓了一缓,才抬头看过去。 对面站着个高大的青年,比裴落青还要高出些许,一身牙白的箭袖长袍,衣摆上绣着几支修竹,腰侧一把镶金缀玉的宝剑,看起来装饰作用居多。 他的五官俊朗英挺,脸上带着歉然而温和的笑容,向柳书意抱了个拳:“在下常秦,实有要事在身,才不小心冲撞了姑娘,不知姑娘家住何处,等在下事情办完,一定登门道歉。” 柳书意只是当时有点头晕,并未受伤,见对方这么愧疚,也觉得没必要小题大做:“公子……” “不必了,闪开。”裴落青冷冷截断柳书意的话。 青年愕然一瞬,又有些微赧,在身上摸了一下,掏出个玉牌,双手持着递过去:“在下是池枫岭常家之人,若姑娘身体有何不适,可来常家找在下。” 柳书意愣了一愣,不想接那玉牌,这青年一看就是江湖中人,她一个官宦人家的女子,实在不方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想了想,开口道:“公子……” 裴落青却伸手干脆的接过玉牌,往怀里一揣:“好了,你可以走了。” 柳书意:…… 自称常秦的青年也不以为忤,脸上仍是挂着柔和的笑意,向裴落青抱了个拳,又向柳书意拱了拱手,然后扶住腰间长剑快步离去。 裴落青沉着脸一言不发,柳书意瞪眼让他退后他也只做不理,以他的身手竟然没能及时拦住那人的动作,实在让他大为光火。 柳书意无奈,也只能由他而去,反正她并不打算嫁人,家中又无姐妹,对所谓闺誉名声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 二人沉默一路,行至柳府门前,看门的小厮见到柳书意惊讶道:“大小姐,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柳书意摆摆手,回头对裴落青行了个礼:“多谢裴将军相送。”论礼,下面该请裴落青进去喝茶小坐,柳书意却偏不开口。 裴落青心中存了事,也就没有强求,只微微颔首:“裴某改日再登门拜访。” 柳书意敛着裙子快步进了门,只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赶紧绕过影壁,将那视线隔阻在外,才松了口气。 门房缩着脖子探头探脑的看了裴落青几眼,默默记下来,准备等老爷回府就上禀。 柳书意进了府,立刻便爬上藏书楼的叁层往街道上望。 柳家原也是显赫过的人家,家道中落的时候,曾祖父将宅子劈为两半卖了出去,却没舍得卖这栋祖先修下的藏书楼。书楼高有叁层,两层放书,一层放字画,后来被大燕军放了一把火,连带着里面的无数孤本珍藏一起付之一炬。 柳书意最爱倚在书楼叁层的阑干旁看书,从那里往外看,可以看到墙外的市井街道,民生百态。 柳府墙外,沿街交错的种着柳树和乌桕,如今正值春日,乌桕初萌红芽,与嫩绿的垂柳相映成趣。隔墙而邻是几株开着白花的梨树,红的绿的白的,五彩缤纷,春意盎然,如一副铺陈开来的彩绘画卷。 裴落青就站在最大的那棵乌桕树下,树影绰绰,看不清面目。 他静静的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柳书意的视线随着他的背影移动,见他确实走远,才放下心来,下了书楼,从柳府后门溜了出去。 …… 醉仙楼后的小巷内,卫长秦轻轻敲了几下剑柄,正要离开,刚转过身,一把冰冷的刀刃就搁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身形一顿,没有动作:“阁下可是来为那个姑娘讨个说法?” 裴落青侧了侧刀锋,逼得他抬起下颌。 “池枫岭常家?”裴落青声音冰冷,“就我所知,常家家学是剑法。” 卫长秦笑道:“在下带的便是剑。” 裴落青没有说话,只将刀刃进了半寸,卫长秦的颈间立刻出现一道血痕。 卫长秦无奈一笑,果然是骗不过他:“在下确是常家人,只是除了剑法外,也跟家母学了刀法。”学剑之人的茧多在手掌后半,学刀之人的茧却多在虎口,他虽然刀剑都学,但毕竟用刀多一些。 裴落青的刀稳稳悬在他颈侧:“京城禁地,无故不得佩剑,你可知罪?” “在下是安国公府聘请的护卫,身上有朝廷签发的文书。” “拿出来。” 卫长秦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过去。 “拆开。”刀刃往下压了一压。 卫长秦依言打开,抽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兹安国公府护卫云云,尾部确有朝廷的印鉴。 裴落青眼底毫无温度,盯着他看了片刻,回刀入鞘:“最好确实如此。” 他后退几步,又上下打量了一眼卫长秦,然后退出巷口,一甩袍角进了醉仙楼。 卫长秦站在原地,用拇指擦了一下颈上的血迹,轻笑了一声:看来,裴落青是真的很在意这位柳家小姐…… …… 裴落青负手进了醉仙楼,陈云轲正跟一座大佛似的坐在大堂里,陈诗离和季辰一左一右坐在一旁,背后站了数个护卫小厮。 裴落青瞟了一眼季辰:这小子怎么还没走? 季辰无奈看回去:小王爷非要等你回来。 陈云轲见裴落青进来,一拍大腿,高兴的站了起来:“本王就说了,裴大哥肯定还会回来的!” 季辰:“小王爷怎么如此肯定?” 陈云轲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裴大哥的马还在后院里呢,难道他要走回军营吗。” 第二十一章明夜的伤 裴落青无语,勉强又哄了陈云轲几句,只觉得自己今日说的话比往常一个月都要多,最后不得不答应五日后陪他一同去城郊马场,才让他心满意足离去。 临走之前,裴落青叫住陈诗离,斟酌片刻,问道:“方才在楼上,柳小姐与郡主谈了什么?” 陈诗离小心翼翼的看他一眼:“柳姐姐说她心绪不宁时就喜欢写字,我便央她写给我看。” “写了何字?”裴落青考虑着下次是否要送些文房四宝。 陈诗离回忆起当时柳书意的动作,她只写到一半,自己就被转走了注意力:“仿佛是写了个……‘青’……” 裴落青一怔:“青?” “没错,”陈诗离滴溜溜的转了转眼珠,肯定的点头,其实完整肯定不是这个字,不过当时她只写了一半,自己也不算说谎嘛,“碧落青云的青。” 裴落青不说话了。 若是柳书意在场,定然会大声抗议:这是误会!天大的误会! 陈诗离又看了他一眼,见他整个人已经呆了,不由掩唇暗笑,埋下头跟着自家哥哥出了大门。 季辰送齐王和明宣郡主上了马车,再回到醉仙楼大堂时,看到的就是站在那里发呆的自家将军。 虽然裴落青还是跟往常一样目光沉沉面无表情,但季辰就是觉得他在走神,他老实的站在一旁,眼珠子却止不住的往裴落青脸上瞟。 这下裴落青再怎么走神也忽视不了了,眼神不善的扫过去,季辰立马挺直了身子,双目平视前方。 裴落青掏出卫长秦的那块玉牌,扔过去:“让顾熙去查,池枫岭常家的常秦。” 季辰接住玉牌应了一声,本想问问为何要查这人,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现下人来人往,并不是说话的地方。 躬身行了个礼,季辰走出醉仙楼往将军府方向行去。 现下裴落青与几个心腹都住在城内的将军府,带回来的亲兵则留在城外,于京郊大营内安营扎寨。京郊大营自有统领的将军,而裴落青只是回京述职,没有要事一般不会过去,免得被人说自己插手他人军内事务。 他负着手又站了一会儿,待耳尖的热度褪下,才命人牵来玄影,策马出了城。 …… 柳书意绕路去了明夜住的客栈,屋中空无一人,楼下却传来踢打的声音。 她伏在窗口往下看,明夜正在那里对着一堆干草麻袋拳打脚踢,一院子的灰土扬尘草屑乱飞。 下到后院,见莲歌躲的远远的,一脸木然的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明夜像是发泄似的将那麻袋锤的砰砰作响。 “这是在做什么?”柳书意怔愣。 “小姐!”莲歌赶紧吐掉嘴里的瓜子皮站起来,还用脚扫了扫地面的瓜子壳堆。 “他回来就一直这样?”柳书意点了点明夜。 “是呀!那小子,”莲歌朝着明夜的背影努努嘴,“闷头冲进客栈就开始练拳,客栈老板出来阻止,还险些被他打了,害得我又是赔小心又是道歉,保证不损坏东西才作罢。” 柳书意蹙眉,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好性的女子,对明夜的性格是百般的看不上,前世里忍他就忍的够了,今生还要继续,想起来都觉得有些心浮气躁。 她直直走过去,一把握住了明夜的手腕。 明夜早便听到了柳书意的声音,手里虽然还在锤个不停,其实已经放轻了力度,现下被她一握,就顺势住了手。 柳书意拉着他就往客房走,他稍微挣扎一下,柳书意立刻收紧了手指,明夜垂下眼睛,看着二人相握的手腕,闷闷的开口:“我吃的太撑,动作才慢了。” “嗯。”柳书意淡淡的回了一声。 “我身上伤还没好完,只有五成功力。” “恩。” “他以大欺小。” 柳书意将他拉进门按在了床上:“我知道,你厉害着呢。” 虽然柳书意脸上没有表情,但明夜就是觉得她在嘲讽自己,本来就没消完的气又上来了,扭过脸就要往床上躺。 “别动,让我看看。”柳书意按住他的肩,伸手去拉他的领子。 明夜脸一下就涨的通红了,打开柳书意的手,捏住自己衣襟警惕的看着她:“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给你看看伤,”柳书意睨了他一眼,“你不会是害羞吧?” “谁会害羞啊!!倒是你,一个大家闺秀看男人的身子,知不知羞!” “你算什么男人,小屁孩一个。”柳书意一个巴掌呼到他头上。 明夜的脸更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我十六岁了!” 柳书意露出不信的眼神:“你看着比我弟弟还瘦小。” “只是看起来,我有肌肉!” “我不信,除非你脱了给我看看。” “脱就脱!”明夜挣脱柳书意的手,从床上翻身起来,几下解了腰带,褪下上衣,露出一身白花花的皮肉。 是挺容易中激将法的,柳书意心想。 明夜的皮肤极白,身形纤细,却并不显得瘦弱,双臂与肩背上都覆盖着薄薄的肌肉,腰肢很细,修长的脖颈与脊背拉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在后腰靠下的位置,有一小片紫色的纹身,看不出是什么图案,倒有些像字,柳书意忆起前世里似乎也见过这个纹身,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又不见了。 她送给他的那支簪子被他别在腰上,仿佛从小腹处往上开出了一支妖异的梨花。 这本是一具非常漂亮的身体,却遍布着大大小小新旧不一的伤口,柳书意细细看过去,有刀剑伤,皮鞭伤,还有火焰灼烧过的疤痕。正面当胸有一道刀伤,虽然不深,却由肩至腰拉的很长,伤口四周泛着粉色,似是才长好不久。 裴落青的那一脚就踹在那道伤上,虽然不算用力,却也让他身形一滞。 柳书意前世嫁给他时,他身上的伤疤早已淡了,再加上她并不在乎他,是以从未注意过,如今直面这一身可怖的伤口,柳书意竟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吓到了?”明夜昂起下巴,比划了一下胸口的伤痕,“这叫男人的战绩。” 莲歌端着盆热水进门来,见到明夜这一身伤吓了一跳,明夜却迅速捞起外套裹住了上身。 柳书意见他又把衣服穿上了,忙道:“你身上的伤刚好,沾不得灰,还是擦洗一下吧。” “臭丫头出去,”明夜对莲歌甩了甩手,又看向柳书意,“你帮我擦。” 莲歌气的跺脚,手里的水直晃:“你,你怎么敢使唤小姐伺候你。” 明夜哼了一声,只拿眼看着柳书意,柳书意只好让莲歌放下水盆,挽起袖子,亲自拿了巾帕去蘸水。 莲歌气哼哼的冲明夜挥舞了一下拳头,出了屋子,将门摔的啪啪作响。 ===============================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剧透,那个紫色纹身代表了明夜身体上的纯洁o(* ̄︶ ̄*)o 第二十二章柳小弟大受打击 柳书意将沾了水的帕子绞到半干,按着明夜坐在窗前矮榻上,对着光轻轻擦拭伤口上的泥灰。 她靠的极近,温热的呼吸时轻时重的拂在明夜的胸口,让他浑身僵硬,脊梁骨里都升起一股麻意,直直冲上脑勺后心。 明夜的皮肤本来就白,照了光更是白亮炫目,更显得身上的伤痕越发刺眼,柳书意轻轻戳了戳那道刀伤,微凉的手指点在温热的皮肉上,让明夜呼吸一滞,身子微微发抖。 “这伤,怎么来的?” 明夜死死的板着脸:“安国公府的护卫砍的。” 柳书意差点打了个跌:“……那个逃奴还真是你?!” 明夜不肯再说了,柳书意又问:“那其他的呢?”那些鞭痕和烧灼不像是被护卫所伤,倒像是受了什么惩罚。 明夜的眼睛闪了闪:“我爹弄的。” 柳书意讶异的抬起头,与明夜的视线碰在一起。他的眼睛是像星空一样的深蓝紫色,深邃而漂亮,阳光照在上面,如石沉大海一般透不进去。 “你娘呢?” 明夜沉默片刻,漠然道:“被我爹杀了。” 柳书意哽住:“抱歉……我不是有意……” 明夜垂下视线,眨了一眨,然后突然勾起唇角,侧过头看着她邪邪一笑:“我娘发现了我爹的秘密,所以她死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别打听那么多。” 柳书意不知能说什么了,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她低头帮明夜擦干净伤口的泥灰,又帮他擦净了双手,明夜站起身来自己穿上外袍系好腰带,将那支簪子抽出来放在了桌上。 “这几日你好好养伤,之后我有事让你去做。”柳书意听见自己说,至于他的过去,他的父母,与自己何干?不过是……一条好用的狗罢了…… 明夜淡淡的应了一声,手指拈起发簪,用末端一下一下戳着桌面。 临出门的时候,柳书意回头看了他一眼,窗外天光明朗,莺啼柳绿,明夜背光而立,将面目都藏在阴影里。 这让她想起流民巷的陋屋,庙会街的长桥,好像不论何时何地,就算四周都是光明,他也总是将自己隐在黑暗之中。 …… 张记布庄的动作很快,不过叁日就将柳书意定的衣服送了过来。 柳书意在书房中写她的小册子,下人不敢惊扰,那送东西的小子又只说是柳小姐给弟弟定做的衣服,丫鬟便将衣服送去了柳霁然的房内。 正巧遇上柳霁风和柳霁然下学,二人拆开包裹比划了一下,柳霁风穿不够长,那自然就是给柳霁然的了。 柳霁然喜滋滋的选出那套靛青色的换上,清雅的颜色衬得他更显清秀俊美芝兰玉树,只是衣服有些大,一定是阿姐想着他长得快,故意让人做的长了些。 柳霁风在旁边看着他喜不自禁的样子,酸溜溜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马上要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了。” 洞房花烛,柳霁然脸上一红,包裹里还真有件大红色的呢…… “子啸子清,丫鬟可是把我的东西送过来了……?”柳书意掀起门帘走进来,一眼瞧见的就是一脸开心的柳霁然。 她脚步一顿,这可有些……麻烦了。 柳霁然张开双臂,在柳书意面前转了一个圈,脸上带着微赧的羞红:“阿姐,我穿着可好看?” 柳书意张了张口,这让她怎么说? “这颜色最适合子清不过,只是尺寸大了些,还是让阿姐拿回去改改……” “大一些也好,子清很快就会长高了……”柳霁然笑的腼腆,黑亮的眸子灿若星辰。 柳书意默然,纠结一番,还是带着歉意开了口:“子清,这衣服不是给你的。” 从小被宠着长大的柳小弟只觉得晴天霹雳,六月飞霜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柳书意,自家阿姐做了衣服,却不是给自己的,那是给谁?还有哪一个“弟弟”?! 柳霁然咬住嘴唇,慢慢的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掩住了翻腾的心绪。 再抬起双眸时,脸上带上了一个乖巧温婉的笑容:“抱歉,是子清不问自取了。” 伸手去解腰带,结似乎打的太紧,扯了几下都扯不开,白皙细嫩的手指衬在青色的衣襟上,显得十分单薄,他垂下头,声音里都带着懊恼:“弄皱了阿姐的衣服,阿姐不要生气……” 柳书意心中越发愧疚,上前按住他的手:“这件你若喜欢就留着吧。” 柳霁然反手握住柳书意的手指:“这几日阿姐都好忙,子清还以为阿姐疏远子清了,今日看到下人送来的衣服,才一时开心过了头……” 想起这段时间自己的心思都放在明夜身上,难免疏忽了两个弟弟,柳书意心中也有些内疚,抽出手帮柳霁然整了整衣襟和袖口,歉然道:“这几日阿姐有些忙,等过了这阵,阿姐亲手做几件衣服给你们赔礼。” 柳霁然感觉手中一空,不自觉的握了一握,阿姐的手真软,让他想握一辈子。 “做衣服太过伤神伤眼,子清不忍阿姐如此辛劳,”柳霁然温声道,“后日书院休沐,若阿姐无事,教子清写字可好?” 柳霁风在旁边瞧着柳霁然这副装模作样的小表情,翻了个白眼,柳家里写字最好的除了爹爹就是柳霁然,也就阿姐吃他这套。 柳书意把柳霁然和明夜摆在一起对比一番,不由得感叹还是自家弟弟乖巧可爱,哪像那个混账玩意又凶又不听话,当时便就答应了下来。 …… 将剩下叁件衣服拿回房中,柳书意又翻出黛蓝的那件,让莲歌守在门外,自己换上于镜前照看。 这骑装的版型十分精神,圆立领,箭袖束腰,将女子的身材修饰的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柳书意的双乳发育的极好,因只是试穿,里面便只着了一件薄薄的肚兜,此时前襟被两团乳肉高高顶起,高耸挺翘的有些羞人,走动时更是左摇右晃,比穿襦裙还显得绵软丰满,柳书意脸上一红,看来得用布条缠一缠才好。 将衣服换下迭好,与另外两件放在一起,柳书意又想起了明夜,她原是想带着他去救太子,虽然刺客十分危险,但她并不在乎他会不会受伤,只要能将刺客拖的一时半刻,让太子撑到援军前来即可。 只是如今见到他那一身旧伤,柳书意发觉自己竟有些……心软。 如果对他好只是为了利用,那自己和楚花楹又有何区别?前世里他做的那些恶事,大部分都是楚花楹指使下的,现在自己约束着他,也许还有扭转的可能呢。 更何况,太子的护卫都在刺杀中折戟,明夜一人的力量又有多大?裴落青比明夜武功更高,又说有事可以找他相助,倒不如将太子之事向他和盘托出。 只是柳书意也知道,若真要将此事告诉裴落青,她根本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但她无端的就是相信他,知道他不会因此怀疑为难自己。 第二十三章弟弟还是自家的好 到了书院休沐这日,一大清早,柳霁然就穿戴整齐,迈着神清气爽的步子去了柳书意住的竹雁馆。 听到丫鬟回禀柳书意还在梳洗,柳霁然在门口徘徊了半天,终还是强压下想进屋的心,老老实实站在了门外。 这倒让他有些怀念起小时候,自己进阿姐的屋从来不用避嫌,不像现在,以后要再想随意进阿姐的屋,怕是只有她的夫君才有资格了…… 正在心里郁闷的时候,柳书意却推开了窗子,朝着他浅浅一笑。 快要入夏的时节,晨光明亮的照着窗棂,她穿着一身烟青色纱裙,一头青丝未挽,如丝缎一般垂下,笑容温柔恬淡,像吹了一阵和煦的风,让柳霁然心中的阴郁一下云开雾散。 “子清你先到堂屋里坐着,等阿姐梳好头就来。”柳书意声音清柔,带着一丝慵懒淡然。 柳霁然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撞,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本正经:“子清就在这里等着,陪阿姐说说话可好?” “也好,有些日子没与你说话儿了,”柳书意坐回窗边的妆台前,与丫鬟一起打理那一头长发,“你最近身子如何?” 楚花楹被打发走后,身边只有莲歌一人伺候不过来,柳书意便将一个叫做晚夏的丫头提为了贴身丫鬟,专职伺候梳洗穿戴,打理房间床榻,平时出门则还是只带莲歌。 晚夏刚来,还不太清楚柳书意的喜好,柳书意便一边看着她盘发一边动手指点,白皙的手指绕着一缕青丝抬起至鬓边,衣袖随着动作滑下,露出了半截粉白细嫩的手臂。 柳霁然脸上有些发热,眼神飘忽了一下:“……还好,就是自那日之后,偶尔身体……还是会有些不适。” 柳书意的动作顿了一下,那药这么厉害?这都过了多久了…… 晚夏就在旁边,柳书意也不好多问,只好转了话题:“明年你就要参加秋闱了,可有把握?” “阿姐放心,子清定能高中,给阿姐挣个诰命回来。”说起这个柳霁然心里十分骄傲,书院里属他读书最好。 柳书意笑道:“尽说胡话,诰命要挣也是挣给你娘子的。” 柳霁然抿住了嘴唇。 柳书意梳好发髻,随意簪了朵杏黄色的绢花,起身出了门。看着晨光下清秀俊雅的弟弟,柳书意只觉得怎么看怎么丰神俊逸玉树临风,娃果然还是自家的好啊。 “走吧,去你的书房。” “好。”柳霁然看着台阶上的柳书意,扬起一抹乖巧的笑容,自然熟稔的向柳书意伸出手。 柳书意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手,迟疑了一下,小时候她常常这样牵着柳霁风和柳霁然,但现在都长大了,这样还合适么? 眼看着少年人嘴角的笑意慢慢僵硬,柳书意心中一紧,罢了,左右也没有外人,抬起手腕将手放在了柳霁然的掌心。 柳霁然的笑容顿时又明亮起来,收拢了手指,将柳书意的手牢牢握在手中。 …… 京郊马场。 裴落青正心不在焉的应付着齐王陈云轲。昨日收到了沉墨书的飞鸽传信,他将军营里出现奸细的事告知对方,沉墨书却只回了一句:知道了,勿回。 裴落青知道自己这个好友,心思多诡又疑心甚重,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他会做什么。从南巡的车驾返回牧州府,有四条路可选,他绝不会在信中写自己选哪一条,甚至可能临到头来变换路线。不让裴落青回信,更是为了防止信鸽暴露太子的位置,但如此一来,也断了两边的联系。 虽然相信沉墨书会将事情安排妥当,但裴落青心里仍有一丝莫名的焦虑。 今日陈云轲穿了一身崭新精神的骑装马靴,大红绣金线的斗篷迎风招展,烈烈作响,他策马跑了几圈,额头微汗,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踱回裴落青的身边:“裴大哥,你看我这马如何?” 裴落青扫了一眼,那马高大健壮,毛色雪白,通身无一丝杂色:“大燕的雪染白烟,是匹好马。” 陈云轲眼睛一亮:“不愧是裴大哥,好眼力,这是前几日皇伯父刚赏赐本王的。” 对侄子如此疼爱上心,对病重的太子却不闻不问,皇上到底是何种心思?裴落青不由暗自皱眉。 旁边的空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陈云轲奇道:“那边那群人在做什么?” 有侍从匆匆过去看了,又回来禀道:“回王爷,那边是个新建成的靶场,今日书院休沐,来了群学生在那里比试,可要将他们赶走?” “不必,本王也过去看看。”陈云轲说着,将手里擦汗的巾子往侍从手里一扔,打马朝那边奔去。 他自小就被关在齐王府中,读书是请的先生,不要说同窗,连个伴读都没有,太子堂哥身体不好,二皇子又与他不对付,如今见了一群和自己同龄的少年,心下顿生几分向往。 虽然只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但陈云轲身份高贵,裴落青不敢托大,只得策马跟上。 只见靶场的空地处,一群身着骑装的少年围成一圈,中间有二人并排而站,其中一位高挑健壮,目如朗星,正朝着旁边面色阴沉的少年挑眉冷笑:“怎么样,愿赌服输。” 裴落青牵着缰绳的手一顿,这不是柳书意的二弟柳霁风吗? 陈云轲居高临下的将众人打量一番,用马鞭指向柳霁风,朗声道:“那边的小子,你们在赌什么?” 文人最是讲究威武不能屈的风骨,一群少年更是热血年纪,见到陈云轲非富即贵的打扮,脸上表情都有些不屑。 柳霁风将弓杵在地上,抬头看向陈云轲,语气不善道:“这位小少爷还是站远些的好,弓箭不长眼,小心伤了你。” “大胆!这是齐王殿下!”旁边的侍从大声呵斥,声音高亢尖细,一听便知是个净了身的内侍。 书生们互看了一眼,虽然心中不悦,还是不得不纷纷俯身行礼。 陈云轲挥手制止内侍,傲慢道:“靶子在那边,本王在这边,若这都能伤到本王,可见你弓术太差。” 君子六艺,御射其中,柳霁风虽然是个读书人,却更爱射箭骑马,尤其这射箭更是他拿手的本事,如今被陈云轲这么说,心里顿生不悦,正要开口,却被人在身后拉了一把。 旁边一位年岁稍长的少年松开拉住柳霁风的手,上前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回禀齐王殿下,今日书院休沐,王贤弟新得了一柄好弓,与我等同窗相约,若谁能胜得了他,便将宝弓拱手相送。” “哦?那是谁胜了?” “是这位柳子啸柳贤弟。”少年向柳霁风侧了侧身。 柳霁风昂着头,挑衅的看了陈云轲一眼。 陈云轲不由得也有些手痒,跃跃欲试道:“有意思,本王也来与你比试一番。” “等等,”柳霁风一摆手,“王兄与我比试可是押了宝弓做彩头,敢问王爷要押何物?” “大胆!你这个……” “你闭嘴!”陈云轲不耐烦的呵退内侍,左右看了看,“就拿,就拿我这宝剑。” “京中不能随意佩剑,我要来何用?”柳霁风不屑的撇撇嘴。 “那你想要什么。”陈云轲也想起了这茬,有些羞恼。 柳霁风转了转眼珠,指着陈云轲的马道:“我要这匹马。若我赢了,马归我,若我输了,宝弓归王爷。” 陈云轲游疑了一瞬,见柳霁风一副我就知道你不敢的表情,咬牙道:“好,本王应你。” 旁边的侍从们都大惊失色:“王爷不可呀!这可是御赐的宝马……” “滚开!你们是觉得本王会输给这小子不成!”陈云轲一脚踹在那内侍肩上,翻身下马,解了斗篷,往侍从手里一扔,走到红线前目测了一下箭靶的位置。 哼,不过五十步远罢了,陈云轲心中不屑,紧了紧护腕,将手一张:“弓来!” 有侍从捧上来一把镶了宝石的金弓,陈云轲双腿微张,姿势标准,依次放出叁箭,虽未在正中的位置,却都射中了红心。 侍从们都松了一口气,陈云轲亦得意的看了一眼柳霁风。 方才出言解围的少年担忧的看着柳霁风,柳霁风不在意的挥了下手:“将箭靶往后移五十步。” 陈云轲脸上的笑意挂不住了。 柳霁风瞥了他一眼,嘴角斜斜勾起,双臂张开,将一柄长弓拉开如满月,稳稳瞄准远处箭靶。 众人皆噤声屏息,只见柳霁风眉目一动,脸上扬起个傲然的笑容,乌黑的箭杆便如闪电一般迅疾而出,正中靶心。 如是叁次,箭靶圆心处便多了叁支同样的羽箭,落点皆在一处。 学生们一阵欢呼,裴落青心中也暗道了一声好,陈云轲欲哭无泪:我的马!我才只骑了一回呀! =============================== 越写越觉得陈小王爷好适合做受啊…… 以及不出意外今晚会有双更 第二十四章你到底有几个好弟弟 柳霁风得意的向众人抱了抱拳,看着陈云轲道:“王爷,愿赌就要服输啊。” 陈云轲虽然舍不得宝马,却不是不认账的人,苦着脸正要开口,裴落青却突然说:“慢着。” 他打量着柳霁风,缓缓道:“柳贤弟,愚兄也想与你比试一番。” 柳霁风一早便认出了裴落青,对于这个企图迎娶自己阿姐的男人,他可没什么好感:“谁是你贤弟,不要乱攀亲戚。” 裴落青微眯起了双眼:“子啸可是不敢?” 旁边有学生小声问道:“那位看着煞气这么重的,是谁?” 有人回他:“镇远将军裴落青呀,前阵子刚回京那位。” “哦!就是那个屠了济州城的……” “铁血无情,何其残忍……” 文人治国讲究仁义礼信天下苍生,当初裴落青怒而屠城,引起众多文人士子不满,弹劾他的帖子可谓是雪山崩塌一样多,但最终都被皇上轻飘飘的压了下去,现在大陈就这么一个会打仗的年轻将军,哪能为了这个就处罚他。 柳霁风脸色不虞:“比就比,不知裴将军想押什么?” “若裴某赢了,宝弓和宝马都归王爷所有,若裴某输了……” “若你输了,就不准再缠着我阿姐。” 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在场众人无不目瞪口呆,陈云轲眼睛瞪得溜圆:这,这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裴落青默了,小舅子不喜欢自己,这可如何是好?至于其他人的看法,就不是他在意的事了。 他缓缓碾了碾手指,道了一声:“好。”抬腿下马,随手捞起一把木弓,扫了一眼自己的亲兵。 亲兵一见裴落青的眼神就明白他想做什么,抱拳领命,取了个没用过的箭靶,跑到百步之外站定,等裴落青点头示意,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将箭靶高高甩出。 裴落青掂了掂手里的弓,又试了试弓弦,突然之间一个回身抬手,嗖嗖嗖叁声,叁矢连发而出,风驰电掣般射向飞在空中的箭靶。 众人全都仰头看去,碧空之下,只见那箭靶高高飞起,只剩个小小黑点,然后滞空一瞬,倏然落地。 亲兵跑过去捡回箭靶,展示给众人看,叁支箭皆正正射中圆心,且透靶而出,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齐王府的随侍们爆发出一阵喝彩,陈云轲更是激动的脸蛋通红,裴落青将弓递给亲兵,淡淡道:“承让。” 其实在军中经常会有这类射击移动箭靶的训练,因他们常常需要射落敌人的信鸽信鹰,所以这种事对裴落青来说再轻松不过,但放在这群人眼里,就十分了不起了。 柳霁风涨红了脸,磨着后槽牙半晌说不出话,最后抱拳向裴落青深深行了一礼:“柳子啸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裴落青略带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对柳书意这个庶弟高看了几分。 …… 今日马场发生之事,且不管回去之后会被众人如何议论,说裴落青箭术高明也好,说齐王殿下年少有为也罢,但有一条是真真正正传的沸沸扬扬了:镇远将军裴落青瞧上了翰林柳编修的女儿,提亲被拒后心有不甘,死缠烂打,百般纠缠…… 而此时,传言里的女主柳书意正在书房中陪着自己叁弟练字。 柳霁然站在书桌前,一边写字,一边时不时抬眼偷看柳书意,从她安静美丽的脸庞,到她高高隆起的双乳,再到紧紧束起的腰肢……柳霁然脸上一红,掩饰般的低下头去。 过了片刻,见柳书意全然没有注意他,不由得又抬起了头,偷偷看向柳书意面前的宣纸,见她正在抄的是一份《妙法莲华经》。 “阿姐,你如今真的信佛了?”柳霁然忍不住问。 柳书意笔尖一滞,神色淡淡的说道:“是啊。” 其实她倒不是真信佛,抄佛经不过为了增加自己礼佛的可信度罢了,另则她今世得以重生,对鬼神灵魂之说多少还是心存了敬畏,抄佛经也好,抄道德经也罢,都是为了求一个心安。 柳霁然心念电转,其实,阿姐礼佛也没什么不好,可以用这个借口把求亲的男子们都给拒了,他已经开始想象等自己金榜题名,加官进爵,就在府里修座庵堂,将阿姐养在里面,要多种些竹子,阿姐喜欢…… 柳书意见柳霁然半天不动笔,不知道在走神些什么,问道:“子清,你写好了?” 柳霁然倏然回神,睫毛扇了扇,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姐,‘饕餮’二字我始终写不好,你能给我示范一下么?” 柳书意将笔搁在笔山上,走过去看柳霁然的纸面,只见上面写了半首凉州词: 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这里面有“饕餮”的事儿吗?柳书意疑惑一瞬,没有多想,敛了袖子去接柳霁然的笔,柳霁然却轻轻一抬,将自己的手送进了柳书意的手心。 柳书意动作一顿,低头看去,只见柳霁然正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不好再松开手,只得收拢了手指握住柳霁然的手背。 柳霁然感到一个温软的身子伏在了自己背后,温热香甜的气息呼在耳边,这般近的距离,让他从脸颊到耳尖都热烫起来,身体止不住想要颤抖,他死死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不敢让柳书意发现丝毫异状。 柳书意微凉的指尖握在柳霁然有些发烫的手背上,带动他在纸上落下轻重适度的一笔,一钩一划,写下一句: 衣冠兼盗贼,饕餮用斯须。 比起柳霁然的字,她的字更加娟秀,却不粘腻小气,笔锋如钩,一撇一拉都带着几分凉薄。 柳霁然却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词,“心猿意马”。 窗外的树冠上,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蹲了一个黑衣少年。 他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看着屋里重迭在一起的二人,几乎将手里的树枝捏碎。 第二十五章内伤 这段时日以来,柳书意每日都会尽职尽责的抽出些时间去看看明夜,送些点心或是用得上的物品。 明夜将东西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脸上却总是一副不耐与嫌弃。 柳书意心知肚明他这是别扭病又犯了,将衣服送来后,就直言第二日有事,让他自己玩去——绳子牵的紧了,还是要适当松一松的。 明夜心说总算能清静一日,到了晚上,却莫名的有些睡不着。 翻来覆去大半夜,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选了那套黑色的劲装穿上,将自己打扮一新,然后就坐在榻上发了呆。 正是天光微明的时候,窗外鸟啼清脆婉转,客栈背后的民巷里依稀传来几声犬吠,陆陆续续又响起人说话和泼水的声音。 客房中一片安静,明夜翘着二郎腿躺在榻上,双手枕在脑后。 他总嫌弃柳书意跟他娘一样烦人,但其实自娘走后,再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听她说今日不来,他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失望的,就一点点。 明夜心里一拧。 她来不来关我什么事,我忙着呢没时间应付她。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从怀里掏出一支鎏金雕凤短管,放在指尖转动把玩。 这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从安国公府里带出来的东西。 为了找这东西,那位主子和他爹不知折了多少人手进去,最后才查到不在皇宫就是在安国公府。 原以为凭他的身手,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却不知安国公从哪里请回来的护卫,武功高的惊人,那一剑看着轻飘飘的,劈下来时却让他躲闪不及。 如今东西到手,他却不想交出去了。 自己舍了半条命才拿到的,凭什么给他们?明夜微眯起双眼。 手指按住短管两端的机关,从管身上缓缓抽出一条半透明的卷轴,对着光细看。 卷轴不知是用什么做成,半透微黄的质地,薄如蝉翼却极为坚韧,上面用禹荒文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明夜直到十岁才开始接触禹荒文,那是一种十分繁复如同花纹一般的文字,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可能学会,才敢放心让他来盗书。 一群蠢货。明夜嗤笑一声,指腹摩挲着卷轴上的文字,缓缓往下移动。 巫祝密书。 禹荒一族传女不传男的至高密书,如今却任由他这个卑贱的奴仆之子随意翻阅,还有什么比这更加畅快解气。 卷轴很厚,内容极多,从安国公府逃出来后,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主子,而是选择躲进流民巷,就是为了能有时间细细研读。 只是柳书意的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她仿佛一盏出现在雨夜里忽明忽灭的灯火,不停的吸引着他的视线。 这种念头让明夜分外暴躁和不耐,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想被这种奇怪的心绪牵着鼻子走。 压下心头郁气,强迫自己认真看书,几段之后,他的目光停住了: “同心蛊 母天父土,禹荒诸神, 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誓我以血,盟我以魂, 永为同心,缔结叁生。” 同心,谁与谁同心? 明夜无端的想起了柳书意,又立刻暗自啐了一口,关她什么事! 只是书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他想去看看柳书意,看看她在干什么,就看一眼。毕竟他是她的护卫,要保护她的安危的,明夜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柳书意防着他,明夜心里很清楚,她一直不让他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但他不是喜欢让事态处在自己掌控之外的人,早在第一天,他就偷偷跟着柳书意找到了她的家,甚至将她家里的布局都摸的一清二楚,柳书意家中没有学武之人,他的身法又是得了父亲真传,将柳府逛了个遍,竟无一人察觉。 明夜将卷轴收起,贴身放好,紧了紧腰带,轻车熟路的向柳府掠去。 几个轻巧的起落,翻墙过瓦到了柳府,找了好几处院子都没瞧见柳书意,还以为她出了门。正要离去的时候,瞧见了莲歌那个臭丫头。 莲歌在,柳书意就肯定在。 明夜绕到那处院子背后,一个纵身上了树,扒在枝缝间往屋里看去。 然后就看到柳书意和她那个弟弟,身子贴着身子,手扶着手,动作暧昧的贴在一起。 而且,而且,还穿着本该送给他的衣服! 明夜性子易怒,却不代表他蠢笨,那日在布庄,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选了两色布料,柳书意又帮他选了一色,昨日送来的衣服却只有两套,他原以为是布庄来不及做,如今看来,是被人拿去借花献佛了。 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客栈孤枕难眠,她倒好,温香软玉在怀,一室旖旎。 明夜咬着后槽牙,将手里的树枝捏的喀嚓作响。 屋里少年不知说了什么,惹的柳书意发出一声轻笑,又俯身按住他的手腕。 看着二人时而窃窃私语,时而手指相接,明夜只觉得无名火烧了叁丈高,他左右看看,反手从背后的院墙上抠了一小块墙砖,扣在手中,屈指一弹,劲射而出。 墙砖穿过半开的窗户,正正砸中了二人背后博古架上的瓷马。 那瓷马姿态雄壮,又重又沉,搁在木制的座架上,被明夜用劲力一砸,摇晃几下,往下倒去。 柳书意余光之中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来不及细想,本能的将柳霁然一把护在了怀里。 瓷马沉沉的砸在柳书意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尖锐的马头戳着她肩窝,又滚落下去,在地上摔成碎片。 柳书意痛呼一声,身形一晃,捂住肩头蹲了下去。 “阿姐!” 柳霁然吓的脸色发白,惊慌失措的扶住柳书意,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明夜也吓的脸色发白,他只是想让瓷马摔在地上吓吓他们,没想让柳书意受伤的! 手指猛的收紧,将树枝捏成了碎屑,正准备跳下去,却看见莲歌带着几个丫头冲了进来,屋里顿时一片混乱,只得又默默藏了回去。 柳书意眉头紧蹙,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虚汗,肩背上钝痛难忍,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小姐你没事吧!”莲歌急的眼泪汪汪,蹲身去扶柳书意,“快回房让奴婢给您看看!” 柳霁然隔开莲歌的手,将柳书意圈在怀里,搀着她慢慢站起,柳书意无力的靠在柳霁然胸口,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视线扫过地上那一堆碎瓷,突然凝神,看回中间一物。 一小块带着青苔的墙砖。 柳书意从柳霁然怀中挣扎而出,步履蹒跚的扑到窗口,一把推开了窗扇。 明夜心中悚然一惊,在窗扇打开的瞬间一个旋身跃出了院墙。 原地只余下一棵不停摇晃的树。 柳书意心中惊疑不定,又觉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莲歌不知她看到了什么,劝着她回了自己屋中。 早有人去通知了康姨娘,康氏带着个老大夫匆匆来了柳书意的屋子。老大夫隔着帘子给柳书意把了脉,只说受了内伤,需要静养,开了药方,又留下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随着丫鬟领诊金去了。 柳霁然见老大夫走了,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屋里闯。 康氏拉住他不放,气的直拍他的手臂:“我的少爷诶!大小姐上药,你进去算个什么事儿!” 柳书意睁开眼睛,声音虚弱道:“子清,你先回吧。” “我不!”柳霁然摇着头,大声哀求。 柳书意闭上眼无力再搭理他。 晚夏挡在门口求道:“叁少爷您真的不能进去!” 柳霁然在院中站了半天,见屋中人影晃动,无人理他,才不得不被自己娘扯着回了松鹤院。 只要一想到柳书意躺在床上虚弱无力的样子,柳霁然的一颗心就揪的生疼,幸而只是砸的背,如果是砸的头……他不敢再想下去。 恐惧之外,却又浮起一丝隐秘的暗喜,阿姐舍了自己也要护住他,她那样纤弱的身子,去挡那样沉重的一个瓷马…… 柳霁然一手撑在桌上,一手缓缓的抓紧了自己衣襟。 他绝不会负了阿姐,不会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 =============================== 越写越想将柳叁弟扶正,但是以柳书意的性子,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破坏家庭团结的事_(:3」∠)_ 断更几天很抱歉,主要是后续剧情纠结走向所以卡文了,我也好想变成日更叁千的作者啊啊啊 第二十六章看了身子就要负责 暮色西沉时分,柳霁风空着双手从靶场回了家。尚未来得及歇口气,便从下人口中听说了柳书意受伤一事。 “早就跟你说了,别在书架上摆那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如今可好,出事了吧!”柳霁风气的指着柳霁然鼻子骂,又快步回到自己房间,挽起袖子从柜中翻出几瓶朋友送他的药酒,一股脑都塞给了柳书意。 柳居寒从翰林院回到府中,也立刻去了柳书意屋中探望,年纪一大把的男人,看着柳书意差点哭出来。 柳书意又是感动又是好笑:“不过一点小伤,哪就那么严重了。” 柳居寒坐在床头的圆凳上用袖子抹泪:“女儿你要是有什么不测,爹爹如何有脸去见你死去的娘亲啊!” 柳书意:……真没这么严重啊爹。 康氏亲手熬了一锅鸡汤,又忙前忙后的帮她煎药倒茶,柳书意过意不去,想让她歇着,她将手里捏着的帕子一挥:“没事没事,伺候人这事儿我熟!” 看着一家至亲对自己关怀备至,柳书意有些微红了眼眶。 万幸自己重生了,万幸他们都还活着。 明夜缩在角落的暗影里,默默旁观着柳府的动静,胸中生起一股压抑不住的焦躁情绪,狠狠绞着他的心脏。 他很想去看看柳书意。 但她身边一直有人来来往往,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度日如年熬至深夜,柳府众人陆续入睡,灯火熄灭,各院陷入黑暗之中。 莲歌让晚夏去休息了,自己守在柳书意卧室的外间,燃了盏豆大的烛火,拿纱罩遮了光,自己靠在卧榻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盹。 明夜无声无息的落在柳书意卧房窗外,看了看四周,然后掀开一点窗缝,往里丢了个点燃的香丸。 香丸燃起的烟气无色无味,挥散极快,片刻之后,莲歌整个人滑到榻上,沉沉睡了过去。 那是他从巫祝密书上看来的方子,书中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毒物和药物,材料苛刻制作不易,但他天资聪颖,初次试做就效果极好。 屏息听了片刻,确认柳书意和莲歌都已陷入昏睡,明夜打开窗子一个翻身跃了进去,又反手将窗户轻轻合上。 蹑手蹑脚走到柳书意的床前,虽然知道此刻她就算是摔到地上也醒不过来,却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柳书意伤在肩背,只能侧着身子入睡,她将自己缩成一团,蜷在蚕丝薄被中,只露出半截莹白如玉的手腕,紧紧的抓住被角,将自己包裹起来。即便是在睡梦中,她似乎也不得安稳,眉间微蹙,唇齿间偶尔溢出一丝隐忍的呻吟。 明夜站在床边,弯腰将蚕丝薄被拉下一半,抻着脖子去看柳书意的后背,却被寝衣挡了个严严实实。 要想看伤,就得把外衫脱掉。 明夜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十分烦恼,片刻之后,终于认命的在床沿坐下,缓缓伸出手,用极其温柔的动作将柳书意扶起,靠在自己怀中。 柳书意睡的深沉,脑袋软软搁在明夜颈间,她醒着的时候身子挺直的像一支笔,睡着了却像水一般柔若无骨。青丝垂散,遮住了半边脸颊,明夜拈起一缕长发,绕至柳书意耳后,露出她纤长的脖颈和带着愁意的睡颜。 清清浅浅的呼吸喷在他耳旁,让他耳根发烫,忽然就想起那日在客栈,她也是这样靠近自己胸口,眼神专注,呼吸温柔。 上次你看了我的身子,这次我看你的,这叫礼尚往来。明夜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我是为了给你看伤,你不能赖上我。明夜又想。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指尖捏住柳书意的衣襟,顿了片刻,将衣服轻柔的从肩头脱下。 然后手指一抖,散开的衣襟就顺着柳书意的手臂滑了下去。 因背后擦了药,柳书意的寝衣里便没有再穿肚兜,如今外衫一除,两团饱满浑圆的乳肉就猝不及防的露了出来。她身子侧压着明夜,将胸前挤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锁骨纤细,肤光雪白,挺翘的乳尖殷红欲滴,如雪上一点红梅。 出乎意料的画面让明夜傻了眼。 他看过无数美人,禹荒族之人不论男女都姿容妍丽,其中尤属那位主子最为倾国倾城,美色于明夜而言,就如红颜枯骨,无甚区别,更遑论不过中人之姿的柳书意。 于是他万没有料到,久经考验的自己,居然有一日会被柳书意的身子给晃了眼。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寂静的室内响起一声小小的吞咽。 卧房外间的烛火微微晃动,透过纱罩帘帐,在柳书意的身上笼罩上一层昏黄缱绻的柔意。 明夜僵硬着身子,手脚和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脑中一片空白。 屋檐下,一串铜铃被风拂过,在夜雨中发出了叮铃叮铃的清脆响声,明夜倏然惊醒,魂归肉体,终于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一手扶住柳书意肩膀,一手揽住腰肢,让她倒向自己怀中。 柳书意光裸白皙的后背上,一大片青紫泛黑的痕迹狰狞刺目,让明夜心中所有的旖旎一下烟消雾散。 淤痕上擦着粘腻的药油,味道刺鼻难闻,掩盖住了柳书意身上清淡的墨香。明夜皱了皱眉头,这是哪里来的劣质产品,他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又四处看了看,从柳书意枕旁扯出张绢帕,二指夹住,细细将柳书意身上的药油擦净。 擦过的绢帕上也是一股难闻的气味,他只好团成一团塞入怀中,又从腰封里摸出一粒淡黄色药丸,指尖运劲碾碎,轻柔的涂上柳书意的后背。 药丸是他自己试着做的疗伤奇药,他没敢给自己用,主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他,他怕被人知道自己已经拿到了密书,所以只敢靠着自己的身体强撑。 如今倒是在柳书意身上派上了用场,只是不知这治外伤的药对内伤有多大用处,药丸制作不易,但明夜用的毫不心疼。 运转着内力的手指微烫,抹在柳书意发凉的背上,慢慢的,又从手指变成了手掌,沿着光滑的肌肤涂抹开来。 …… 柳书意醒来的时候,屋外的雨已经停了。 肩上的痛楚似乎好了很多,连带着那难闻的药油味道也几乎闻不到了。 她撑着手缓缓坐起来,让莲歌给自己更衣。 “小姐,大夫说你要静养,今日就别去看那小子了吧?”莲歌揉着脖子,奇怪自己昨晚怎么睡的那么沉,姿势都不换一下,导致早上起来差点落枕。 “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昨日就没去看着那小子,今日还不去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事来。”柳书意心里有个猜想,要见到明夜才能确定。 莲歌知道柳书意拿定了主意就不会更改,只好躬身帮柳书意换寝衣。 “……咦?”莲歌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呼。 “怎么了?” “这结……怎么打成死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