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异事簿》 故事简介 故事简介 我爷爷今年九十多岁,曾经是新中国第一批地铁的建造参与者,我从小受到爷爷的影响,对铁轨上的事物十分好奇,大学毕业时我放弃了去国外留学的机会,留在北京研究地铁建设。 我参加工作后一直都和地铁打交道,三番两次在地铁站发现怪事。每当我回到家中和爷爷讲起亲身经历的时候,爷爷总会有一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和我分享。在爷爷的那些地铁故事里有离奇消失的尸体,有传说中的龙王爷,还有关于日军侵华时期的怪事,甚至有些离奇到让我以为是爷爷胡编乱造出来的事儿。可爷爷却说这些事并不是编造出来的,都是他的亲身经历。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妖魔鬼怪乱力怪神之事,可爷爷讲述的故事却在某种程度上与我的境遇有着相似之处,为了能够让自己安心,我每次都为自己找到合理的借口去寻找所谓的“真相”。 我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还有爷爷在几十年前的离奇遭遇,把现实与过去相结合,把科学与迷信相融合,用“我”的角度去讲述一个个不可能发生的诡异事件,其实都是一个个阴谋陷阱……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楔子 楔子 老北京流传着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生活在四九城里的我更是被这些有的没的故事熏陶着长大的。那些随口拈来的“故事”早已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无法割舍。 关于这些所谓的“故事”,有些是老北京人亲身经历过的,有些则是从别人的口中流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经过渲染的故事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来的版本,变成街头巷尾流传的“段子”了。可无论这些故事的主人公是谁,又或者故事有没有被改编过,这早已经不重要了,它早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茬了。 我听来的大部分故事都是来自爷爷,他可是我们胡同儿最高调儿的老头儿了! 我爷爷九十多岁了,身体也并非十分硬朗,但却和年轻时一样健谈。爷爷经常和我念叨他年轻时的故事,他说他虽没有真正地参加过八年抗战,可他的那些经历却与历史是密不可分的,就算是现在在北京城里提起“潘恩龙”的大名,那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呐! 每当我看到爷爷扬眉吐气的样子,心里总觉得他讲的那些关于地铁、铁路上离奇的事儿都是逗小孩玩的。可这些个故事,对于二十岁的我来说就是天大的谜团,更在我心里埋下了一颗颗解不开的种子。 而我对爷爷“故事”的改观,是因为我有了一段充满传奇色彩的经历。通过那件事,我才真正地体会到,原来爷爷故事里的人和故事里的事,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始终没有离开过。 而关于四九城“地铁”里的秘密,也随着这件事拉开了帷幕…… 【怪人】 【怪人】 我叫潘成,受到爷爷年轻时候故事的影响,大学毕业后我也成了一名地铁工程师。我单位就在公主坟地铁站附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爷爷就和我说过一段“公主坟盗墓”的故事,小时候觉得有趣的东西,长大了觉得爷爷都是骗人的,更没把这段故事放在心上。 从单位回家只有这一趟地铁可以坐,于是我也就风雨无阻一坐就是两年。 公主坟地铁口和其他站没有什么不同,每次走进地铁站都能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风钻进脖颈子里,顿时让人打几个冷战。 爷爷说地铁建设在地表之下,而地底下是属“阴”,那地界儿已经不属于人类活动范围内了,所以才会觉得阴凉,而那种“命格”和“命数”较低的人常年在这种地方上班,会生病的。可爷爷这种老皇历已经是过去式了,地铁建设在地下,地铁里的温度原本就要比地表温度低很多,所以才会让人有一种精神一振的感觉,而地铁里阴暗潮湿,长时间在地铁工作的人生病也不足为奇。 我就说爷爷的“老皇历”早就过时了,可爷爷偏说我是歪理,他依然坚持己见不被人动摇。 今天临下班时,我接到母上大人打来的电话,说晚上加菜让我早点回去。下班后我直奔地铁站,进站后发觉今儿有点儿不太一样,每天熙熙攘攘的地铁今天的人格外少。 这让我突然想到了爷爷说的“鬼拉车”,我一咧嘴笑了,觉得自己是神经紧张,低头掏出手机看起了小说来缓解紧张的情绪,一扭头的工夫我就把“鬼拉车”这档子事儿全都忘了。 我看了好半天的小说地铁都没有来,我有些急了。我轻轻地碰了碰前面那哥们儿的肩膀,小声问:“哥们儿,你等多久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我声音太小,还是他没听见,这男人竟没搭理我!我这小暴脾气最容忍不了别人的无视,抬起手就要和他理论一番。 可刚抬起的手却僵持在了半空中,我有一种错觉,突然感到今天的地铁不一样的有些奇怪,这种不一样把我震慑住了。 此时此刻的地铁里格外安静,静到让我都感受不到前面这个男人的“存在”!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冷汗倒流,忙不迭地收回了手,打算弄弄明白这里面的猫腻儿。 我转头向后仔细观察了一下站台,零零星星只有十几个人在等车,大家都低头玩手机,压根儿就没有人注意到地铁诡异之处。而站在我面前的那个男人,他上身穿着一件灰色的复古小褂,一条藏蓝色的土布裤子,脚上踩了一双老北京布鞋,也低着头在看着什么东西。 我苦笑了一下,他这装扮有点儿六十年代老电影的意思。突然间,我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想一探究竟。 从他的个头和背影来看,像是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可这打扮却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尤其是他背着的那个包,那明明就是打仗时候背的军挎嘛。而那个包支棱八翘的,好像塞了硬状物体一样,十分奇怪! 结合这些奇怪的疑惑,我向前走了两步,打算看看他的脸,就在这时地铁带着呼啸的冷风停在了他的面前,又随着突增的人流我被推上了车。 上车后,再抬头我已经找不到他了,幸怏怏的我一屁股坐在长椅上。 而这个男人的“消失”让我想到了爷爷说的曾经讲过的那个故事。 爷爷说他在修建公主坟地铁站的时候,工程刚进行不久,就遇到了一件离奇的事儿。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和我遇到的这个人年纪应当相仿,这年轻人和他爹一起去盗墓,却不料他爹竟离奇消失在盗洞里。 爷爷说那是坟里的“鬼”作祟,“它们”不想让日本人把地铁建成,要不然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完全封闭的地下就这么凭空没了呢? 爷爷讲的“故事”我全当成笑话来听,我不相信被爷爷夸大其词的事实。更何况,爷爷所谓的“凭空消失”,说不定是“道术”的一种托词罢了,指不定那些日本人在墓里都做了些什么手脚呢! 随着地铁开动,困意也袭了上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梦与现实的昏沉之间,我总觉得自己身处于六十年代的默剧电影中,车上这些人的穿着打扮都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一样,行为举止都十分奇怪,就好像……就好像我在站台里遇到的那个年轻人…… 地铁猛然停住,我从恍惚间醒来,周围的一切都安然如常,和“梦境”中的如此相似,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这让我马上联想到了爷爷的“故事”,难道我成了穿越小说的主角了? 我哑然一笑,摇晃着脑袋慌忙跑下车,为了纪念这似梦非梦的一刻,我回首用手机拍了一下地铁的相片,本想回家后发个微信感慨一下。 吃过晚饭,我和爷爷搭茬说起这件事儿,爷爷咂着嘴说:“你说的这个人的装扮像极了我认识的一个小兄弟儿……” 爷爷依稀还能记得他每次见到刘刚都是穿了一件灰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头发乱糟糟的,背着一个绿色挎包,包里放的全都是盗墓的工具。 听到这儿,我的心猛然一惊,爷爷所描述的刘刚和我见到的那个人的外貌越来越像了!我赶快从兜里拿出手机,可是翻了半天都没找到相片。我明明拍完过后又确认过,怎么突然就消失了呢? 爷爷见我紧张的样子,笑着对我说:“你这臭小子,别瞎想啦!我听同行说过那小子,没几年他就死在坟里了!更何况一晃儿都过去几十年,我遇到都不一定能认出来,何况跟你说的那个人年纪也不符合嘛!除非……除非你是‘见鬼’啦!” 听了爷爷的话后,我脖颈子直冒冷风,第一次有种无语回应的感觉,更有一种第一次遇到无法解释的离奇之感的后怕。为了堵住爷爷对我产生的怀疑态度,我给刘敏发了一条微信,简短想让她帮我把手机相片数据重新恢复出来。 很快刘敏给我回了消息,让我明儿个下班后去她单位。 刘敏是我学妹,想当初是化学系高才生,摇身一变成了it界里的翘楚,从上大学起她对我口中的“故事”就崇拜有加,我便倚仗着她对我的倾慕,从她这里套取了不少消息。虽然我嘴上没说过她的优点,可在我的心里她早已经是女朋友的候选人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仔细回想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爷爷说的那个人除了年纪不符之外简直和我说的就是一个人,还有那消失的照片应当怎么解释呢?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 我推翻了巧合的可能性,却又无法解释这其中的缘由…… 第二天下班后,我进了地铁直奔刘敏公司。 今天的地铁站里挤满了人,推推搡搡的人群和昨个完全不是一个景象。 我好不容找了一个容身之所站稳脚,就听旁边的一个女生惊声尖叫道:“哎呀,你这人真没素质,昨儿个在地铁里你就吐我鞋上了,今儿你又吐!” 我循声看了过去,那姑娘穿了一件白色长裙,旁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叔,看他那样子应当是喝多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嘴里还不断地喷出秽物…… 我不忍直视啊,这么对一个漂亮妞儿实在有些不落忍,只能扭过头继续等车。 站在我身边的男生发出同情的声音,小声嘀咕着说:“一个大酒包就不应当进地铁站,昨天都闹了一出笑话,今天怎么又来了?可怜这尖果儿(漂亮姑娘)了,真是点儿背弄了一身脏!” 我好奇地凑到了那男生的身边,打听道:“你说他昨天也来捣乱了?几点时候的事儿?” 那男生想了想小声和我说:“具体时间记不清楚了,差不多也就是这个点儿吧。” 我估摸了一下时间和我昨天到地铁的时间好像仅差几分钟,这几分钟的时间就让我错过了一场好戏啊。 我抿抿嘴仔细盘算,在这几分钟之内,难不成这些人都上车走了? 【验证】 【验证】 每天到了下班的时间刘敏早都颠儿了,她为了我一句话,巴巴儿一直傻等在办公室里。 我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和她简单说了说,她诧异地盯着我。原本我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看到她那眼神更是心有郁气,便哼着说:“你看我像逗牙签子吗,更何况你有啥值得我逗的?” 刘敏的脸顿时绿了,把刚刚交到她手里的手机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吼道:“找不到,快滚!” 看她那表情我就知道刚才又说错话了,自知罪孽深重,我只好请她吃饭赔罪。 看着刘敏左手拿着烤鸭,右手拿着卷饼的模样,我笑得合不拢嘴。趁着她心情好的当口,我插空儿又问:“乖丫儿,快告诉我,是手机的问题不?” 刘敏蔑视地瞪了我一眼,不情愿地放下手里的卷饼拿起手机,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你昨个没用相机,哪来的相片儿?” 我的心“咯噔”一下,难道真应了爷爷的话,我昨儿个是“见鬼”了?我可是唯物主义者,压根儿不信爷爷说的“那种事儿”,可刘敏又不会骗我,一种不祥的感觉攀上我的心尖儿来…… 我叹了一口气,刘敏似乎是感觉到我的语气不对劲,她忙把嘴里的烤鸭咽下问:“你别端着啊,我说错了吗?” 我摇晃着脑袋,没心情吃饭,昨天的照片没找到,今天的事也理不清头绪,突然有一种是我脑筋错乱的感觉。 不等刘敏把晚饭吃完,我结了账拉着她匆忙走出饭店。她被我推上公交车,我才说明自己的意图。 我想重回公主坟地铁站,为的不是坐地铁,而是找工作人员问清楚,我要用实际行动证明,昨天我真的经历了一场“六十年代默剧”的戏码,这绝不是在和刘敏逗闷子。 刘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给我,说我是神经过敏,指不定就是睡迷糊了产生的幻觉罢了! 刘敏的话,我不想解释,但有一件事儿我定要和她掰扯清楚。在电视上,我曾经看到过一期报道,在四川境内的一个隧道里曾发生过“时光隧道”的事件。那件事儿和我遇到的境况并不完全相同,但却让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这两个事件定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时光隧道”是地铁在进入这段隧道期间,时间会莫名其妙停止。从隧道入口到出口大约需要五分钟的时间,可只要经过这段隧道,无论是手机还是手表都会让时间停止下来,令人十分费解!有很多乘客都产生了怀疑,是不是在地铁经过隧道的时候,时间或许真的已经停止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感觉,或者记忆也随着时间的停止而停止了。 科学家曾对这段路况进行考察,此路段并没有磁场干扰,也没找出一个科学合理解释的办法。这个报道被称为谜题,至今没有人能够解释清楚。 刘敏一副“原来还有这种事”的表情看着我,就好像她亲自体验过穿梭“时光隧道”一样。她沉心静气下来,重新思考我对这个问题的见解,可我所经历的都历历在目,还是说我的记忆力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如果我的专业判断没有误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昨儿真的进入了‘时空隧道’!”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瞥了她一眼,哼哼了两声,这明显就是在敷衍我的话。 “哈哈……”刘敏最终还是绷不住笑出了声来,“潘成,你别和我逗闷子了,你这伎俩太烂,我早就识穿了!” “对,刘敏你就裹乱吧!”越听她这种话,我越生气,“我今天就是要证明给你看,我究竟有没有凭空捏造故事来哄你!” 我生硬地把刘敏拖拽到公主坟地铁站。 晚上九点半,地铁里来来往往的人已经不多,等车的也只有十几个人。 我直奔售票口,售票员昏昏欲睡被我吓了一激灵,她猛然一抬头,带着十分疑惑的眼神问道:“买票?” “不,我问点事儿!”我和售票员说明了来意之后,被售票员白了一眼。 “你神经病吧?六点半地铁站人来人往的,怎么可能有你说的那种情况,人少就很稀奇了,再加上那么多复古人员集体行动,除非你是遇见‘鬼’了!”售票员紧皱眉头很明显对我十分不满。 刘敏看着我绷着的脸,也瞧见了售票员生硬的态度,她感受到我对这件事的执着,也觉得售票员没有说谎…… 那么,我昨天在地铁站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有谁能够帮我解释清楚? 地铁里充斥着污浊的空气,凉风中带有丝丝寒意,我的心一沉,我自己不相信经历了“时光隧道”。或者说,是我愿不相信,更多的是不甘心,这不是事情的真相!而售票员为什么要说谎?我一定要弄清楚。 刘敏不想见我在地铁里跌份,忙把我拉到一旁说:“你手机里没有昨天相片的存档记录,虽然也有可能是手机故障的问题……但是、但是人家售票员都说昨天六点多很多人啊,你是不是记错了?又或许,你记错了地铁站呢?还是你记错了时间?” 我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敏,吼道:“有就是有,难道我还变着法儿的编故事来骗你?我又不是为了泡你,有这个必要嘛!” 我冒出这句话之后,刘敏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刚才还笑容洋溢的脸上一下子就阴沉了起来。她都不容我再多解释一句,转身就跑。等我追出地铁站,她已经钻进出租车撂杆子了,我只能站在地铁站远远地看着她离开…… 午夜,灯火通明的街道,霓虹灯五颜六色闪烁,我被昨天发生的事打乱了思绪。一个人在大街上晃悠了半个多小时,我走到公交车站的时候,给刘敏发了一条十分简短的微信,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对女生说“不是为了泡你”的确有些过火,何况刘敏喜欢我,她又是我默认的女朋友。 垂头丧气的我回到家后,一头扎进被窝里,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吱嘎”…… 我听到有人推开了我的房门,脚步声很轻地走进来,“当”的一声杯子碰到桌子的声音,可能是母亲大人给我送吃的。直到门被关上,我掀开被子朝桌子的方向看去,一杯水还有一张纸……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拿起那张“纸”仔细端详起来。 那张纸实际上是一张老旧的相片,是爷爷和他的朋友们。从左边数第二个是爷爷,第三个是爷爷的哥们儿韩胖子,第四个是年纪较大的陈树,可这第一个我不认识。 不过我总觉得这个人看着十分面熟,无论是从长相还是穿着打扮,尤其是他的那双鞋! 没错,就是那双鞋! 我在地铁里见到的那个年轻人,他穿的也是这样的一双北京布鞋! 原本昏昏欲睡的我,一下子有了精神。 我推开门,直奔爷爷的房间。我小心翼翼地我推开爷爷的房门,我看到他轻轻地抚摸着相册叹着气,好像在回忆什么事一样,表情凝重且忧伤。 听到我推门,爷爷又轻声叹了一口气,头也没抬地说道:“进来吧,要不要听爷爷给你说个故事?” 我嘴角一咧笑了出来,原来爷爷一直都在等我回来,说不定他的这个“故事”已经酝酿一天了。 我钻进了房间,小声地说道:“咱俩小点儿声,这要是被我妈听见了,又要吼我去睡觉了!” 爷爷十分同情我地抿着嘴笑了出来:“还是我的大孙子好啊,有你我才没有烦恼!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能让我想起年轻时候的故事,还有我的那些朋友们!” 爷爷打开了话匣子,故事的主角就是和我遇到的那个家伙十分相似的一个人。 【刘刚】 【刘刚】 爷爷结识刘刚是在从津京铁路建设回来后,巧逢日本人要在北京修地铁,强制性找到爷爷的工程队做苦工。 那时铁路已经很常见了,日军经常会用铁路运输军用物资,而地铁比铁路更加隐秘,保密性更强,也适合在城市里移动,日本人想要建设也不足为奇。 而爷爷建的这条地铁线就是一号线前身,当然这条地铁前期的修建十分不顺利,三番几次换了修建址,工程总是出现大问题,又碰巧在遇见刘刚前两天工程某处塌方,爷爷被迫找来个风水先生“看门儿”。 这“看门儿”的人不是别人,是爷爷好哥们儿陈树的爹,陈树曾对爷爷说过,这“玄学”是门高深的学问,他爹也算是个中高手了。 等陈建祥“看门儿”结束,也到了夜里十一二点钟。陈建祥走这一遭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他偷偷和爷爷说:“今晚上一定还会出事儿,赶快让大家伙儿放下手里的家伙回家去!” 爷爷对陈建祥的话是敬畏有加,忙交代好大家收拾了东西回家,爷爷的话刚落,远远就听见有个人哭喊着:“救、救命!救命啊!” 爷爷是个热心肠的人,想都没想便奔了过去,离近了爷爷才看到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他看到爷爷便一下子扑进了爷爷的怀里,嘴里还在喊着救命。 “这是咋了?”爷爷赶紧把他扶到一边坐下询问情况。 来人的全身上下灰呛呛地蒙上了一层土,就好像从土坑里才钻出来一样。他衣服上还粘有没干透的血迹,可是他的身上并没有伤,工友们都炸了庙一样躲得远远的,唯恐惹事上身。 小伙子仰视求着爷爷:“求求你,救救我爹!一定要救救他啊!” 这小伙子身份不明,上来就让他们救人,爷爷虽是个热心肠,可也要为工友们负责。爷爷回头看了一眼陈树,陈树也摇着头不知应当如何是好,陈建祥却看穿了这一身土的小伙,开口便说:“你是个盗墓的吧?估计是墓里发生了异变,他爹被困在里面了!”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代,人们为了讨生活挖坟换点钱花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爷爷看着他坐在地上眼睛鼻涕混作一团,心里不禁生了怜悯之心。 “你也别藏着掖着,想让我们帮你,最好把事情的经过如实交代清楚。”陈树补上一句。 小伙一听有门儿,麻溜站起来说道:“我姓刘单字一个刚。我这是第一次和爹盗墓,没承想就发生了意外。我爹刚下去就发生了爆炸,这盗洞都被封死了,里面也不知道有啥猫腻!你们瞧瞧崩我一身的血,也不知道他在下面咋样了,求求大家能不能帮个忙救救我爹……” 听了刘刚说的话,大家互相对视了一眼,这小伙子还算孝顺,可他们都是搞建筑的,盗墓的那些活也不会干,能帮啥忙呢? 陈建祥的预言果然厉害,但他虽算出有事要发生,却没想会闹出人命。 爷爷偷偷地和陈家父子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去看看刘刚父亲,万一能救出来呢,怎么都是一条人命啊。 刘刚感激涕零地带着工友们结伙回到了坟前,坟后方是他下去盗洞的位置。可洞口已经被封死了,想要救人必须重新下墓,这种事陈建祥是门儿清,他让爷爷不要轻举妄动,左顾右看判断了很久,唯恐再次下去会发生情况。 爷爷有救刘刚他爹的心,可这也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行,既然陈建祥都不建议下去,爷爷更没有道理把兄弟们的命都拴在他的裤腰上。 刘刚一听陈建祥要放弃,忙拦在陈建祥面前说:“兄弟们,如果愿意帮我的话,下墓之后找到的所有物什兄弟们就分了,我一件都不要!无论我爹是不是活着,这个主我都做了,只求兄弟们帮我找到我爹!” 这话虽说得好听,命可是自己的,也不能为了点明器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吧!?更何况,在场的兄弟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万不能出事。不等爷爷发话,大家走的走,散的散,最后只留下陈家父子和爷爷三个人。 爷爷和陈树安慰了刘刚几句,也散了往家走。 回家路上,冷风吹得爷爷一个劲儿打哆嗦,风吹凉了爷爷的思绪,这让他的脑子越加清醒了几分。 刘刚年纪轻轻的,若真是在墓穴里遇到了好歹,爷爷岂不成了不救人反害人了嘛!爷爷虽然不懂那么多大道理,可他过不去自己心里的这道坎,何况这见死不救连做人的资格都没有了,爷爷不想。 于是,爷爷顶着风返了回去。 坟头周围已经没了刘刚的影子,爷爷绕了两圈找到了一条隐秘的盗洞,他猜想这是刘刚刚到下的盗洞,爷爷也跟着钻了下去。 进墓之后,爷爷喊着刘刚的名字,墓里空荡荡的一直都没有听到刘刚的回应。爷爷要放弃找刘刚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阵哭声,爷爷顺着声音的来源摸索了过去。 借着火柴微弱的光,爷爷看到一个背对着他的影子站在前面,肩一抖一抖的发出哭声。爷爷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刘刚,节哀……” 刘刚猛然转过头来,手电的光一下子照在爷爷的脸上,让爷爷的双眼瞬间失盲。爷爷手一抖火柴掉在了地上,接着爷爷就感觉到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肩头,一个声音幽幽地说:“我爹不见了,他不见了……” 半许后,爷爷才看到了刘刚颓然的模样,只能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被……被炸没了?” “不!是不见了!不见了,你懂吗?”刘刚十分激动,“我在墓里找了很久,把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就连上次下墓的地方也找了,可是根本都没有被炸的痕迹!那为什么我在上面听到了爆炸的声音,就连盗洞都被毁了?如果真的发生爆炸,那么一定会留下痕迹的,就算是没有完整的尸体也会有残留物!可,你看这里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我爹在这里凭空消失了!” 爷爷虽迷信,但凭空消失这种无稽之谈还是觉得不太相信。他和刘刚又重新把墓室找了一遍,除了散乱放在地上的陪葬品之外,仍没有任何发现。爷爷心里也开始犯嘀咕,这偌大的墓室还真的能把人吃了不成? 就在两个人怀疑的时候,墓室里传来十分清楚的“咣当、咣当”的声音,他俩都被结实地吓了一跳。 “好像是在主墓室里!”刘刚小声和爷爷说,“不过那主墓室只有一口棺椁,并没有多余的物件,咱俩要不要过去看看?” 听过去的老人说,这墓室里的墓主若是生前是冤死的很可能会尸变!这人怎么能和僵尸斗呢,没准把小命就断送在这儿了!爷爷还是觉得不妥,让刘刚别多想,赶快离开才对。 “走,看看去!”刘刚还是觉得应当去找找,“如果不对劲儿,咱俩撒腿就跑,千万不要回头!” 爷爷迟疑了一下,看到刘刚思父心切的份儿上,只能“嗯”了一声,缓缓地向主墓室移动。 刘刚和爷爷摸索到了主墓室的棺椁旁,墓室里极其安静,棺椁也并没有什么不妥。爷爷数“一二三”后,他俩一起拉开了棺材盖子。只见里面“呼”一下子坐起来一个人,爷爷和刘刚吓得撒腿就跑。 他俩用最快的速度从墓室跑出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爷爷脑子里不断地回想坐起来那个人的穿着,可怎么都记不清了,耳边只是响起刘刚喘粗气的声音。等刘刚平复了心情之后对爷爷说道:“刚才坐起来的那个不是我爹!” 听到“不是”两个字,爷爷提着的心又放不下了,既然不是刘刚的爹,那么坐起来的究竟是不是“人”?这又是一个谜。爷爷没和刘刚明说,打算把今晚的事儿和陈建祥掰扯掰扯,说不定他能够知道个中道理。 隔天晚上收工的时候,老王突然间声嘶力竭地喊:“出人命了!快来看看!” 爷爷和陈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把探照灯往工地里一照,稀松的土里埋着一条人腿!爷爷忙让兄弟们把这尸体挖出来看个究竟。 陈树瞧了两眼那个尸体突然冒出来一句吓人的话:“潘,你看这人像不像刘刚?” 陈树的话真像一记丧钟,敲的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爷爷让一个工友去找刘刚认尸体,等他静下来之后太多的疑问袭上头来。 刘刚的爹明明在盗洞里消失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工地呢?更离奇的是,如果他不是在盗洞里消失,那么他究竟遇到了什么危险?又或者,像陈建祥说的,这工程就不能干,有“鬼”啊! 爷爷沉思了很久对陈树说:“带我去找你爹,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猫腻!” 陈树答应了爷爷,等认了尸,他便带爷爷回家问个清楚。可就在两个人盘算之后的事应当怎么处理的工夫,“砰”的一声闷响,脚下一阵颤动,顿时把他俩惊呆了。 不远处传来兄弟的质问:“潘哥,是不是又塌方了?” “不对,这不是地震!”爷爷转头看向陈树,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前两天才刚刚经历过一场,爷爷小声和陈树说,“咱俩去瞅瞅,这是下盗洞呢!” 陈树对盗墓不感兴趣,他打算等刘刚来领尸体,有些疑问要亲自问问清楚!爷爷见陈树提不起兴致,便打算一个人去坟头那边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四九城的早春夜里还是很冷,爷爷缩着膀子抄袖在坟地晃悠了几圈,并没有发现盗洞,而上次他们进的盗洞被人填平了。爷爷有些奇怪,难道是刘刚回头来做的? 而声音的来源就是上次盗墓坟的方向,爷爷为了找到声音来源,朝着离坟头不远的林子里走去,怕是有人在林子作怪。 进了林子后,风吹树枝“沙沙”作响,随着爷爷的脚步往林子深处走去,隐约听到有板锹铲地的声音,而越往里那声音越明显,可走到林子中间的位置,那奇怪的声音突然就没有了! 一股冷风吹过来,脖颈子冰凉冰凉的,爷爷打了一个哆嗦。爷爷的好奇心再重,也不敢再逗留下去。他回过身按来时的路返回。也不知是不是爷爷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条路又长又远,似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一样。等爷爷停下脚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竟然回到了离开时的原点! 爷爷顿时慌了,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他大声地喊着陈树的名字,希望他能听见来找他!爷爷捶胸顿足,怪自己好奇心太重,说不定这就是刘刚爹的魂给他制造的“鬼打墙”。又或者是上次和刘刚下墓,得罪了坟里的大人物,所以要把他困在这个地方吧!? 爷爷完全绝望了,恍惚间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经过辨认爷爷听出来是陈树。爷爷声嘶力竭地应和着陈树,没几分钟陈树和刘刚便找到了他。 “你这小子就不怕晚上见鬼啊!”陈树上来就踢了爷爷屁股一脚。 爷爷傻笑着可没敢和他说遇见了“鬼打墙”,只说了在这里听到了铲的声音。 刘刚抹了一把鼻涕,指着地说:“你听到的不是地面的声音,是地下!没准这下面有人盗墓,你听到下铲的声音可能在地底下偷东西呢!” 爷爷也觉得刘刚的解释比自己空想的有道理。陈树让他俩都别说话,他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听过,悄声说道:“你俩说的都不对,这下面的不是人,很可能是‘阴兵过境’!” 爷爷和刘刚一起打了个冷战,只要和鬼神之说沾上边儿的,爷爷都十分敬畏! 这“阴兵过境”不单是听着吓人,真的见识过了才知道什么是被吓死的!陈树也不敢和刘刚透露太多,毕竟这小子对玄学不懂。可就当他们重新返回到坟墓的时候,三个人同时听见了地下“唰唰”的声音。 刘刚再也忍不住了,说什么都要下去看个究竟,他不顾陈树和爷爷的阻拦,找好了位置拿出自制的土铲下墓道,铲子没下几次,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地上陷进去个洞来。 刘刚不顾爷爷和陈树的阻拦便钻了进去,爷爷也不能看着刘刚自己去送命,只能陪他一起疯。 陷进去的坑明显是个新盗洞,所有的痕迹都是新生的,爷爷很肯定这不是刘刚的杰作。他们顺着已经成型的盗洞钻了进去,很快便来到了主墓室中。 墓室里的情况和之前爷爷进来时别无他样,所有的冥器都在,可爷爷拿着火柴一瞥,竟然看到了惊人一幕。 棺椁盖被盖上了! 爷爷被吓了一跳,上次他和刘刚下墓的时候,明明是把棺盖掀开了,是谁给盖上的?爷爷和刘刚对视了一眼,全身竖起了汗毛。陈树上前想把棺盖打开看个究竟,爷爷怕生出事端硬拽着他出了墓室。 那件事过后,无论兄弟们如何诱惑爷爷,他都不敢再提及那晚的事,尤其是棺盖被“人”移动过,他想起来就很后怕。 刘刚把他爹的遗体领回去下了葬,也就算和爷爷成了莫逆之交,几个人留影留念。不成想,地铁被迫停工没多久,爷爷去刘刚家找他,可那房子早已经人去楼空了。 刘刚的邻居对爷爷说,自从他爹下葬之后家里的人死的死,病的病,刘刚也未能幸免于难,好像是死在墓里了。 这件事成为爷爷心中的一个郁结,好几十年了还没有放下。 爷爷也不知道刘刚是否还活着,又或者早已经在战乱中死了…… 【公主坟】 【公主坟】 听了爷爷的“故事”后,我冒了一头冷汗,原本回到家那种焦躁不安的情绪伴随这个故事更加诡异起来。 这原本是两件毫无关联的事,却因为一个极为相似的人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我心中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爷爷说的刘刚和我见到的奇怪青年男子究竟是不是同一人呢? 我不敢肯定,但我一定会找出合理的答案。 这就是我,和爷爷有这一样好奇心的我,但我和爷爷不同,我会用科学的知识让所有的谜团都变得清晰。 周末,我约上赵川,打算把这两个谜题都揭开。 我同赵川拿着北京地图仔细研究,这故事是发生在老一号线旧址沿线,按照爷爷说的地况研究排查,最终锁定的地点竟然还是在“公主坟”地铁站。而爷爷说的墓,现在也规划为“公主坟”景区里的一景了。为了证明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打算和赵川一同前去一探究竟。 现在的公主坟和解放前的可不同,以前这里充其量就是一堆坟包包,现在的排场和氛围那都是国家保护级的文物!为了找到确实的证据,我先去公主坟附近了解这一带的历史。 这一带的说法纷纭,也不知道哪个版本才是真的。在和一位老大爷攀谈的时候,他说了这样的一段话:“这公主坟里面说是葬的公主,其实都是想当年皇上不受待见的人罢了!要么是远嫁死了的,要么是未出阁夭折的,甚至有的根本都不是皇家血统,认下的干亲罢了!而且,早些年间,在没有解放前啊,这里就被盗墓的给盗了一个遍,里面的陪葬品也都给偷没了,还算个啥公主坟啊?” 我和赵川一对视,这大爷口中的“事实”和爷爷说的倒是很像,说不定爷爷的故事有几分可信度呢。 赵川对我说:“其实也不难想象,建国前这里到处是一片荒废,很多人都为了钱财来这里盗墓的,这实属正常。不过,当时这里像乱葬岗一样那么多的墓,现在又历经了这么长时间,你怎么才能判断得出来哪个才是你爷爷说的呢?” 对于这件事我也犯了难,我俩在公主坟转悠了几圈,也没找到爷爷“故事”的任何线索。当我打算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人影一晃而过,我顿时提起了三分精神。 我不顾赵川还在我背后嚷着说让我请他吃饭,便顺着刚才那人影晃动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个人好像是在故意躲着我,刚刚钻进一条胡同就看到他的身影一闪转了弯,我便加快速度追上去。从公主坟出来,我追了他三条街,两个巷子,转了四五个弯终于见到他进了一个四合院。 四合院的大门没有关,我站在大门口刚好看到他在开门。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冲着他的背影问道:“你、你、你和刘刚是什么关系?” 听到刘刚这两个字,背对着我,他身体轻微动了一下,然后继续开门,冷冷地丢给我一句:“不认识。” 这个人我再熟悉不过了,第一次在地铁站遇到他,第二次从爷爷的故事中熟知他,第三次在公主坟重遇,三次的际遇我不相信用“巧合”二字就可以说清楚。更何况,现在像他穿着如此古怪的人更是难遇到,我不管他究竟是否姓刘,也要问个清楚才能罢休。 我不客气一把拉住他刚打开门的手,他的右手十分粗糙,一看就是干粗活的人。他身高一米七五,比我略矮,头发有些长,看着十分凌乱,五官还算是端正,但和爷爷相片里的刘刚明显不是同一人,气质和形态也不同。不过,他的衣着和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只是没有背着那个包。 他冷冷地盯着我,打开门要进去,我往屋子里一瞥,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包放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哥们儿,我确实见过你!”我拉住他胳膊,他猛然甩开我的手,走进了屋子,还是一句话都没和我说。 他没有邀请我进屋,我当然不能随便进去,于是就杵在门口和他说话。 “唉,我想问问你啊,你等地铁那天是不是人特别少?还有啊,你这穿着打扮这么怪呢?你要不说话,我还真把你当成30年代穿越回来的人了啊!”我叽里咕噜在门口一通唠叨,可他偏偏就是不说话,十足像个闷葫芦。 他越是不说话,我心里的疑问越多,正当我要发火的时候,赵川追了上来。 “潘成,你要不请我吃饭就算了,还要累死我啊?”赵川气得脸都绿了,可他一抬头看到了简陋的房间愣住了,“哎呦,这可是标准的60年代风格啊,现在可见不到喽!” 赵川在没有主人邀请的情况下自己走进房里,我拉都拉不住。 房间里的男生直勾勾盯着赵川上下打量,又狠狠地瞪了我两眼,十分不客气地从牙缝挤出两个字来:“出去!” 他的语气不容我俩回绝,赵川只能幸怏怏地从房间退了出来。在他刚刚要关门的一刹那,我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啊?” “快滚!”他留给我的只有这两个字,完全不顾及我的手还在门框上放着,狠狠地关上门。好在我反应比较快,没有被门夹伤。 赵川幸灾乐祸地偷笑,小声在我耳边问道:“这小子什么来头,脾气比你还大?” 我摇着头和赵川解释:“这就是我和你提起过的穿越男,一个从三十年代穿越来的老古董!看他放在地上的兜子了吗?我怀疑那就是我爷爷说的盗墓工具!” 赵川诧异地盯着我看,刚才他的确留意到了那个布包,他对那个还蛮有兴致的。不得不说,赵川表面上是个理工男,但他的脑子可不木,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老玩意儿。这老玩意儿不一定是要古董,只要是有年代痕迹的东西,他都喜欢着呐。 “你的意思是说他都一把年纪了?和你爷爷岁数那么大?”赵川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你可别开玩笑,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我们聪明着呐!” 我一咧嘴傻笑了出来,被他的无知给打败了。 我当然知道他不可能是爷爷认识的刘刚,更不可能是从三十年代穿越回来的人,可我绝对不相信这是巧合!我铁了心要把这件事弄清楚,不管这小子愿不愿意,我都要撬开他的嘴问个清楚。 赵川和我的想法一致,我俩分头行动,打算问问四合院里的邻居。 我从正房到东厢问了一个遍,竟然没有人能说出他的全名,只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对我说,大家都管他叫龙少爷。而追溯起这个院子的历史,住在他隔壁的老太太和赵川说道:“这四合院是他家爷爷的,我们都是租他的房子,他是我们的房东。” 我更吃惊了,在北京城有整整一进四合院可是十足的“富二代”了! 在这院子里住最长时间的是一对儿中年夫妇,他们在这里住了十七年,是看着龙少爷从一个小孩儿长成现在的青年,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龙少爷是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六年前爷爷过世之后,龙少爷就变得寡言少语了,接着第二年奶奶也过世了,他就更少和大家交流。 赵川十分肯定地和我说:“他不是刘刚,可能是刘刚的后人!” “不对,对面的阿姨说这家人姓薛。”我十分肯定地说。 或许是我俩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惊扰了房里的龙少爷。 他拉开门,目光恰好定格在我指着他的房门的手上,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上前十分礼貌再次问道:“龙少爷,就算是我求你了行吗?你帮我解开这个谜团,我十分想知道答案!” “好奇害死猫!”龙少爷这次多赏赐了我几个字,我激动得不得了,赶快凑了上去。 “来说说吧,不然我每天都来烦你,直到你肯说为止!”我厚脸皮的功夫让赵川耻笑了半天,可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还不是为了想看看龙少爷房里的那些东西! 龙少爷把我俩让进了房间,我一进门就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相片,三两步走上去拿起相片,而相片中的人正是爷爷! “你怎么会有这个相片?”我紧张地问道,“你快说,刘刚究竟是你什么人?” 龙少爷摇了摇头,依然还是那句话:“我不认识刘刚,你找错人了!” “好,你不认识刘刚,那么这个人又是谁?”我指着相片中“刘刚”的头像,“他是你爷爷,对吗?” 龙少爷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床上,嘴里喃喃地说着:“我不知道你说的刘刚是谁,相片是爷爷留下来的,那个……那个不是爷爷……” 看到龙少爷的表情,我十分确认自己的想法,他根本就是在说谎,既然相片都在,他怎么就不承认?他在顾忌什么? 虽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伤痛上不好,但为了找到事情真相,我顾不得他的小情绪。我上下翻着相框,在相框的夹层中看到了一张纸条,不顾龙少爷的反对,我撬开了相框。 纸条上的字迹已经斑驳,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字:“恩龙,对不起。”还有一段话,可早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辨认不出来了。 龙少爷捧着相册瞪着我,一脸埋怨,他试图想抢走我手里的纸条,一下子被赵川按住了。 我指着字条上面的名字对龙少爷说:“这张字条是写给我爷爷的,无论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拿走,如果你想要回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在纸上给龙少爷留了手机号码,拿着那张残破的纸条,拉着赵川离开四合院。赵川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模样出卖了他,我便问道:“你这是看上了什么物件了?” 赵川说:“我看中了龙少爷家放在柜子上的一个铜镜,那精致的模样和故宫里的相差无几!太美了,若是能再见到,此生不枉来!” 我狠狠地踹了赵川一脚,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一面铜镜就把他的魂儿勾走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个爷们儿! 【不只是故事】 【不只是故事】 我拿着那张残破不堪的纸条直奔刘敏家,这种事只能拜托她来帮忙,而赵川全然被龙少爷家的东西吸引住,任凭我在他耳边说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一路上,赵川就在和我形容那个铜镜的样子,恨不得只要我说让他回去,他扭头就要去找龙少爷的架势! 见到刘敏,我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明来意,赵川就拉过刘敏让她看手机里的相片,尤其是他拍的那张铜镜的相片。 “这铜镜好精致啊,一看就不是现代工艺,你从哪儿弄来的?”刘敏也被那铜镜吸引住,两个人聊得欢把我晾在了一边儿。 “你俩够了,我可是来研究正事的!”我拉过刘敏,站在他俩的中间,“我是让你来看看我的这个玩意儿,不是去研究他的那个!” 刘敏嘟着小嘴有些不情愿,那表情似乎还在和我生气,看在赵川在房间的份儿上扁着挤出两个字:“来吧……” 我小心翼翼地从钱夹里拿出纸条放在茶几上,刘敏拿起翻看两遍,险些把那张纸弄破了,她十分不客气地问道:“这破烂用来做什么的?” 看到刘敏那气呼呼的样子,赵川笑得合不拢嘴,明显觉得我俩之间有问题。我也被刘敏的样子弄得脸红,她可是真不把赵川当外人啊! 我也生气,刘敏和我有气也不能拿爷爷的事儿开玩笑,我瞪着他俩,十分郑重地说:“这破玩意儿!?这玩意儿可是几十年前的老物件!在你们的眼中这算不上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在这里隐藏着我爷爷故事里的真相!难道,你就不想帮我找到那天在地铁里故事的真相吗?我说的都是实话,一个字都没有骗你!” 刘敏看了看赵川,这次赵川站在我的立场上收回嬉皮笑脸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意识到我说的问题的重要性,刘敏重新拿起那张纸条,进行第二次“探索”。 由于时间久远,那张纸已经失去它原有的颜色,纸上散发着暗黄色的光泽,边边角角的地方早已经被岁月的痕迹腐蚀得不成样子,一张完好的纸条早已经剩下一半,另外一半根本辨认不出样子,更不要说把全部的意思都读出来了。 纸上的字并不是用毛笔写的,是钢笔水。墨经过时间的流逝可以沁入纸张的纹路中,而钢笔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散,如果不通过特殊的处理,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刘敏认真地研究着纸张的样子十分迷人,我示意让赵川安静下来,一起等她的回应…… “应当、应当可以吧……”刘敏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条重新放回茶几上,表情认真地说,“如果你愿意等,我可以帮你试试,仅仅是试试而已啊,并不能代表我可以把所有的字迹都还原!” 我一咧嘴笑了,只要刘敏应下来,八成事情就搞定了!我赶快用手机照了一张相片后,拉上赵川从刘敏家溜走。 刘敏还没来得及反应,我俩已经从她视野中消失了,拉开门冲楼下吼道:“潘成你还欠我一个道歉,我凭什么帮你啊!?” 赵川溜得比我还快,也不忘讽刺我说:“你和刘敏发生了什么?” “别瞎猜,我俩可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我捅了赵川一下。 “纯洁?嗯……纯洁……”赵川坏笑着,带有意味深长的语气嘲笑我,“我看刘敏都恨不得把你活吞了,你就赶快从了算了!” 对于赵川脑补出来的那些画面,我没心情和他讨论,现在的我只想找到那个年轻人和刘刚所有的疑问,了了爷爷心中的那份念想,至少也为爷爷的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可赵川像着了魔一样,定要问出我俩的进展,为了摆脱这个无聊的男人,我立刻转身回家。可没料到这小子竟然一路跟我回了家。 吃过晚饭后,我把白天的遭遇和爷爷讲了一遍,爷爷十分惊讶。他激动地拉着我的手问:“你们找到了刘刚家?那有没有见过他?” 我失落地摇着头,还不等把实情说出来,赵川欠嘴地补了一句:“爷爷,那不是刘刚的家!他家姓薛,家里已经没有老人了,只有一个年轻小伙儿,不过潘成确认了相片是他爷爷的,我猜想薛爷爷就是您口中的刘刚了!” 在听了赵川的这句话,爷爷眼中激动的目光顿时暗淡了。爷爷当年的朋友,还在世的人已经不多了,原本刘刚的那一线希望能够重新燃起他心中的火苗,现在看来一切都是镜花水月,比之前更加绝望了。 我瞪着赵川,狠狠踹了他一脚。他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也不知道说话注意点儿。赵川看到爷爷的反应,他也意识到说错了话,当他要解释的时候,爷爷已经起身准备回卧室去了。 爷爷走后,我抓起赵川的脖领子,脸都贴在他的脸上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给我小心点儿,得罪了我爷爷,有你好看的!” 赵川咽了两口唾沫,眨巴着眼睛,一副不正经的样子说:“这个距离让我很尴尬,刘敏会吃醋……” 我还真是被赵川气昏了,松开了手,大口喘着气,没有好声调地质问:“刚才你得罪了我爷爷,说吧,要用什么方式来偿还?” 赵川被我一句话问傻了,他十分不服气地哼唧:“潘成,你果然是心机男,这种事也要算计我?” 我把爷爷给我讲的故事和赵川讲了一遍,除了故事里“刘刚”这个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疑点是“移尸”和“阴兵借路”,对于这两点我实在解释不通,只能让赵川这个技术宅来论证一下我的判断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由于爷爷年纪大了,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所以赵川把爷爷的故事划分了一下时间节点,用比较精准的时间节点来统计,所得出来的结论相对也会精准一些。 通过赵川的统计,他在网上搜索了这两个时间节点内在北京发生的重大事件。他很意外地发现了一则十分不起眼的旧新闻,那新闻的形式也是图片,可尽管这段新闻只有区区几十个字,却足以让我们推断出所有的来龙去脉。 据xx报记者报道,在公主坟附近发现一具被人遗弃的尸体,尸体被炸药炸得面目全非,据调查,有民众举报在公主坟附近发生了微型爆炸,疑似日军盗掘公主坟爆破时遗留的残骸。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爷爷一直纠结的问题? 虽然这段历史没办法考证,这条年代已久的新闻里的“残骸”是不是刘刚父亲本人也不重要了,但时间节点大致相同,地点吻合,事件吻合的情况下,恐怕错漏的概率也很小。 “或许,事实会不会是这样的?”赵川指着屏幕上的新闻大胆地做了猜测,“这里的残骸大概就是日军盗墓时候发现的,他们为了掩人耳目,把尸体从墓中挖了出来,恰好因为爷爷在离公主坟不远的地方修建地铁,他们故意把尸体移动到了施工工地,造成人心惶恐,导致大家把这些事情和‘灵异’联想起来呢?” 赵川的推断是有根据的,新中国成立前人们的思想都比较闭塞,观念守旧十分迷信,施工工地发现尸体本就是不吉利的,大家都会避而远之,甚至绕路而行,这就会让日本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在我国土地上进行大肆掠夺物资。 而对于“阴兵借路”的说法,我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这些事和日军扯上关系了,那么“阴兵借路”会不会也是日军在作祟呢?就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赵川已经在寻找答案了。 等我再一抬头,电脑屏幕上突然蹦出一张吓人的图来,把我吓了一跳。我狠狠捶了他几拳,不客气地骂道:“你小子不想活了?用这种图来吓我,小心你半夜回家也见鬼啊!” “我还真是见你个大头鬼!你仔细看看,这是什么?”赵川点着屏幕上的图,“你仔细看啊,不然真的不容易发现呢!” 我把脸都快贴在电脑上了,可在这张图上依然还是那些恐怖的画面,怎么都看不到赵川说的“内容”所在。我又狠狠踹了赵川一脚,呵斥道:“快说,有什么猫腻儿?” 赵川点着图片右上角的一个地方,他眯缝着眼睛,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看,这玩意儿像不像日军戴的那种帽子?” 如果赵川不指出来,我完全都没有注意到。那帽子的确很像老电影里面日军的帽子,这样一看这张图也变得没有那么恐怖吓人了。我把自己的想法,和这张图片结合起来,结果呼之欲出。 还没等我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赵川竟然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你说,爷爷所说的‘阴兵借路’会不会和日军侵华联系上呢?又或者,今天咱们去的那个地方,有没有地下防空洞?又或者……” “没错,你的想法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咱俩果然是铁杆儿哥们儿啊!”我猛然拍了赵川一下,把他给吓了一跳,“赵川,你今晚就别走了,咱俩一起……” “别,你千万别说那个字!”赵川赶快把我的手甩到一旁,“我现在就回家,明天你再找我!” 我没来得及拉住赵川,那小子已经逃之夭夭了。 其实,我只是想说,让他在我家住,明天让他和我再跑一趟龙少爷家,有些细节还需要找他确认。 而赵川走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而刘敏也没有给我打电话。我一直惦记着她手里的那张纸条,纸条里又能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呢? 伴随着这个心结,我朦胧间似乎是梦到了刘敏,她在和我呼救…… 【故事里的人】 【故事里的人】 为了那张纸条,刘敏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把我从睡梦中喊醒。 我接起电话,耳边响着刘敏的咆哮声:“潘成,你丫个没出息的,到现在还睡觉,赶快给老娘滚起来啊!” 我忙把手机扔在了床上,一跃而下,任凭刘敏再喊我也不敢靠近手机。 “潘成,你要是把手机扔在床上,我把纸条撕了啊!”刘敏这丫头似乎是在我身上安装了摄像头,竟然把我的小心思全都看穿了。 我忙把手机拿起来,十分不情愿地说:“我不就是睡个懒觉嘛,哪个男人……” “别人睡就睡啊,你就是不行!”刘敏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和平时对我的态度完全不同,“想知道字条里的秘密,赶快来我家一趟!” 我穿上衣服,没来得及吃饭就跑出门去。上了地铁后,我给赵川打电话,让他一起在刘敏家集合。 令我诧异的是,我到刘敏家的时候,赵川那小子竟然端着碗在吃早饭!我刚要开口问刘敏这是什么情况,就被她拉进了卧室,把赵川一个人扔在客厅里。 我和刘敏认识这么久,竟还是第一次进入她的闺房,房间里整齐的样子且不说,光是那香香的味道就令人着迷。我正陶醉在这种香味儿中,就被刘敏飞来一脚踹在腿上。 “滚来看啊!”刘敏指着放在桌子上的字条,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本子。 我拿来的字条上竟然连昨儿个那几个字都不翼而飞,而在另外的本子上写了这样的一段话:“恩龙,对不起,你们所经历的那些诡异的事儿,都是由我造成的,我只能说一句抱歉,而对于我为什么已经不叫刘刚,我已经不想多做解释……留言薛成贵”。 字里行间已经说明了一切,薛家的龙少爷就是薛成贵的孙子,而薛成贵应当就是爷爷口中的刘刚吧?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我偏偏就是想不通,龙少爷为什么不愿意开口承认相片里的人就是刘刚呢? 爷爷都愿意把几十年前的事儿和我分享,那么薛爷爷一定也和龙少爷说过不少关于他们当年的故事,或许有些什么事情是爷爷自己都不知道的呢? 我紧皱眉头若有所思,刘敏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算不道歉,也该说一句谢谢吧?” “我……”这时我想到客厅的赵川,气不打一处来地问,“赵川那小子是怎么回事儿?他家不比我还远吗?” 刘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不屑地说道:“你以为我想给你打电话啊,那小子一早上就来我家了,早餐是他买的!快去吃吧!” 我气冲冲地跑到客厅,一把抢下赵川嘴里的半根油条,不客气地吼道:“你小子这是干啥?你别忘了,你是我哥们儿,刘敏是我的妞儿!你这么早来,你好意思吗?” 赵川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又看了看站在我背后的刘敏,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油条掉了出来,把我恶心的全然没有吃饭的想法了。 “我是你的妞儿?你什么时候认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刘敏的声音冷冷地从背后传来,很明显她对我说的话有异议,我也听得出来,她不就是在生我的气嘛! “我……”我把油条扔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如何表达,“赵川,你究竟想怎样?” 赵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忙解释道:“兄弟,我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对龙少爷家的那个铜镜感兴趣!我着急啊,你早点把事儿弄清楚,我不是就能早点去他家看看那玩意儿嘛!要不然,凭借潘爷爷和他爷爷的关系,你帮我开口要来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说?”我指着站在卧室门口的刘敏,又指了指桌子上的早餐,“我的妞儿!真的,我的妞儿!” “你的!”赵川拉过刘敏把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又把早餐推到我的面前,“都是你的!只要你把那铜镜帮我搞定,我力保让刘敏以后是你媳妇!” 我瞪着赵川,看了看桌子上的饭,又看了看身边偷笑的刘敏,顿时明白了,这两个人是在设局让我往里跳啊!也是怪我了,这智商太低了,真是绕不过这俩人。 “你俩、你俩、你俩行啊!”我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就去找龙少爷,让你一辈子都看不到那面铜镜!” 说完,我拿上了两根油条,冲出了刘敏家。赵川在我身后紧追,“砰”的一声关门,我心想着刘敏也一定跟出来了。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 早上出来的时候天气还很晴朗,从刘敏家出来却发现天有些阴沉,这完全和我的心情相违背。我心中一个劲儿在担心,龙少爷究竟能不能和我说个清楚。 刘敏家和龙少爷家的距离并不远,坐公交车三站就到了,在我等车的时候,他俩已经追了上来。 我故作生气,一路上都没和赵川说过一句话。 周末的薛家大院也没有别的院子那么热闹,院子中央只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玩耍。我直奔龙少爷的房间,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有人回应。 “大哥哥,你进去吧,他从来都是这样的!”在我身后的孩子说道。 尽管那孩子这么说,我却还是觉得不妥,而赵川不管那么多,拉开门闯了进去,而龙少爷正端坐在床前抚摸着相框,好像是在缅怀着什么…… 赵川本想开口和他说明来意,见到龙少爷如此伤神,他竟无从开口。 我伸手把那张字条还给了龙少爷:“字条还给你,毕竟这是你爷爷的遗物,昨天我也不应当抢走,对不起……” 龙少爷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眼睛和我四目相对,他那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我的影子,而他的眼眶里还含着眼泪。他微垂下头,眨巴着眼睛,泪水顺着脸淌了下来,他擦掉脸上的眼泪,淡淡地对我说了一句:“今天是爷爷的忌日,昨天我的态度也不好,对不起……” 龙少爷的语气虽然十分平淡,却足以震慑我们三个人的内心。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他的态度如此冷漠,那其实只是他把所有感情都压抑在心中,而当这种情绪全部都积攒在一起总要有一个突破口来宣泄!我觉得,就是这个时候,他会对我们说出所有的故事! “和我说说薛爷爷吧?他年轻时候也一定有很多故事,或许,他的故事里也有我爷爷……”我拉过一把凳子坐下,“就让我们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和你一起怀念薛爷爷吧!” 龙少爷抬起头,看了看我们三个,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的故事,最终抵不过我最后的那句话。 “好,我就把我爷爷和你爷爷后半段和你说完,那是你爷爷都不知道的事儿……”龙少爷打开了话匣子,再没有办法收回。 薛爷爷和潘爷爷第二次下墓遇到了爆炸,潘爷爷对棺材盖动过十分忌讳,从那次他不敢和别人再提起下墓的事儿。而薛爷爷回到家之后没多久就被人抓走了,来抓他的人是五个日本兵。 薛爷爷被抓到了日本兵营里,绑在木桩上被人拷问,日本军说着爷爷完全听不懂的话,他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唯恐这些丧心病狂的人把他杀了。或许是爷爷的坚持,他们拿爷爷完全没有办法,就把他扔在了牢房里关了起来。 在牢房中爷爷遇到了一个人叫刘程,同样是被关押在牢房里面的重犯。从刘程的口中得知,他是共产党员,只要咬住口风一定会有人救他们出去的。 薛爷爷把自己的情况和刘程说了一遍,包括潘爷爷在空地里遇到“鬼打墙”的事儿。刘程哈哈大笑着对薛爷爷解释:“你说的什么‘阴兵借路’啊,其实那就是日本人在我们的地下隧道里行动,想要瓦解我军的势力!因为这种事,把老百姓都牵扯进来,我痛心疾首啊!” 而薛祖父尸体被人埋在地铁道下,刘程解释为,那都是日军为了掩盖自己的恶性而故意为之,让铁路线上的工人以为那是“鬼”作祟,才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忌惮!薛爷爷能够看得出来,刘程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痛苦。不过有一句话薛爷爷记住了,他一定要咬紧牙关,无论他们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三天之后,薛爷爷和刘程被一个人从牢房里放了出去,他领着他俩抄小路送出了日军的火力范围,临走的时候那个人交代爷爷:“回去之后赶快搬家,改名换姓千万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薛爷爷从日军营地回到家之后,马上疏散了家里的主要人员,只留下了他和刚刚成亲的媳妇,他最后悔的就是没有通知到他在部队当兵的弟弟刘成。 第二天,薛爷爷和潘爷爷照相合影之后,他拿着相片远走他乡。 或许也是因为这次的遭遇,薛爷爷辗转到了天津改名换姓,当年的“刘刚”已经变成了薛成贵。他在天津做起了小生意,生活也逐渐好了起来,却一直惦念着弟弟刘成,以及两个过命的兄弟——潘爷爷和陈树。 等薛爷爷有机会再回到北京城的时候,北京早已经变了模样。刘成从未回过老房子,薛爷爷以为他在战争中牺牲了。变了模样的北京城,薛爷爷也找不到潘爷爷和陈树的家了,而心中那些话也没有人可以说,最后郁郁而终。他临死的时候,手里还看着他们合影的那张相片…… 龙少爷依旧抚摸着薛爷爷的相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心里的悲伤我虽不能感同身受,却可以理解。 “对不起……”我道歉,“没想到薛爷爷一直都念着我爷爷,他老人家的这些话转达给我爷爷,让他可以安心了!或许,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龙少爷抬起头,长舒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说道:“没关系,都过去了!谢谢你能听我说这么长的故事,这张字条就送给潘爷爷吧,也算是了了爷爷的一份心愿。” 我点头收下,转身看到窗外阴郁的天已经放晴,没想到这件事很快就结束了。 我起身要走,赵川拉着龙少爷的手,指着他家柜子上的铜镜问道:“那个!那个镜子能不能送给我?” 龙少爷仰头看去,还不等他说话,赵川已经自己拿了下来,他擦拭着镜子上的灰尘,咋舌表示喜欢。我看不惯赵川那副模样,把铜镜抢了过去还给龙少爷,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我们的事还没有解决,等摆平了你再说!” 赵川被我拉出薛家,他却频频回头看着龙少爷手中的铜镜,嘴里十分不情愿地喊着:“我还会再回来的……” 刘敏跟在我俩的身后偷笑,她对整件故事充满了好奇,追问我这里面发生的一切。 在阳光沐浴下的我笑了笑,那都是我和爷爷之间的秘密,从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老一号线】 【老一号线】 在我八九岁的时候,爷爷总喜欢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我念叨:“潘成啊,过来过来,爷爷给你讲个故事!”而这所有的一切,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的梦中。 那时候,我特别喜欢听爷爷讲故事,尤其是摸不着头脑的怪事,我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搬着小板凳坐在爷爷身边,侧耳倾听。 年轻时,爷爷加入工程队是因家里条件不好,人口多,所以不到二十岁就要养家糊口,工程队是出苦力的地方,相对赚钱比较多。不过爷爷说,那时候搞工程的人可没有现在的风光,他们都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随时准备丧命的,那可真是用生命来赚钱! 爷爷说他算是幸运的,因为到工程队接手的第一项任务就是修津京铁路,到现在他都引以为傲!而令我记忆犹新的这个故事,恰逢就发生在爷爷从津京铁路回来没多久。 爷爷说现在北京沿用的一号线从规划可追溯到抗战时期,当初规划的时候爷爷就参与其中,而开始动工的具体位置就在前门火车站,现在那地铁已经和当初的完全不一样了,却也能看得出当年设计的影子。 那时候的前门火车站往来的火车并不多,选在这地方修地铁主要也是为了更容易掌控运输业,爷爷也只不过是一个被日本人把枪架在脖子上的工人罢了。 工程动土没几天的一个夜里,爷爷从工地的棚子爬出来解手,他清晰地听见火车轰隆隆驶过来的声音,那气势就连脚下的地都在颤。爷爷当时就觉得奇怪,白天都没有如此强烈的颤感,难道是晚上神经特别敏感吗? 上完厕所爷爷急急忙忙往回走,脚下猛然一沉好像地震一样,他恐怕新修的地铁塌方出变故,忙回头向工地方向看去,可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白烟,朝着爷爷的方向滚滚而来。爷爷那时候年纪轻,也没经历过这鬼神的事,顿时腿就瘫软在原地,动弹不了。 突然,爷爷想到早上韩胖子还半开玩笑讲了发生在前门的一个鬼故事,没料到半夜就遇见“鬼”了。爷爷忙闭上眼睛,硬着头皮搬着腿往营帐方向一点一点挪,还没走上几步,浓烟已经把爷爷重重包围,呛得人嗓子发干。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被浓烟包围之后的爷爷更加分辨不清东西南北,吓得他站在原地想求救。 爷爷张大了嘴想喊韩胖子,可也不知怎么了,嗓子竟然发不出声音。耳边除了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之外,爷爷隐约还听到一个微弱的哭声,冷汗瞬间顺着爷爷的额头流下来,腿也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四九城的前门那可是离故宫最近的地方,老话儿说这故宫里的冤死鬼可是多了去了,尤其是在三更半夜,这哭声令人汗毛耸立,不要说爷爷当时只是个半大小子,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头子也免不得腿软呢! 爷爷被这种环境吓得竟然尿了裤子。 说来也怪,尿骚气使得雾气消散了很多,可那似有似无的哭声却没有停止,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猫儿在叫春一般,它每抽泣一下都会让人打一个寒噤。爷爷侧耳细听,这声音似乎是从修建地铁的工地方向上传来,不过这大半夜的爷爷没有勇气去看个究竟,只想快些回营帐里睡觉。 爷爷刚要抬腿向营帐里走,脚下一软,整个身体向下沉下去,掉进了一个坑里! 这地方哪儿来的坑?爷爷也觉得奇怪,在这附近驻扎了几天没发现有坑,更不要说这一脚下去就没过了腰!原本爷爷没有了力气,现在心中更是没了底。 “韩胖子!救命!!”没想到一着急,爷爷竟然喊出了声来。 爷爷接二连三地又喊了几嗓子,终不见营帐里有人出来解围。爷爷急得出了一脑门子冷汗,手心也开始发凉,魑魅魍魉的哭声越来越近,爷爷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没了主意。 远远的,爷爷看到一个人影晃动过来,天黑没看清楚脸,但是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地挥舞着手臂。那个人绕过了爷爷,站在他的后方,他的手拉住了爷爷的胳膊,把爷爷从坑里拽了出来。等爷爷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当时天黑月暗,爷爷的视力也不至于低到连个人都看不见!那个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这让爷爷心中打冷战!爷爷记得十分清楚,那个人穿了一条灰色的裤子,左鞋上破了一个洞,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问个清楚! 爷爷顾不得耳后吹来呼呼的凉风,更加顾不得从地铁那边传来的哭声,撒腿就往营帐跑去。 第二天早上天一放亮,爷爷从营帐里爬起来,找遍了营帐周边所有的地方,根本都没发现他昨晚掉进去的那个深坑!而且最诡异的就是,他观察了队里几十个人,根本就没有一个穿着灰裤子、左鞋上破了一个洞的家伙! 想到这些,爷爷全身都觉得不对劲儿,总觉得这一定是撞邪了。那时候的人思想守旧,爷爷还是一个好面子的人,所以只能自己偷偷琢磨,不敢和别人说。那几日晚上,爷爷都睡不好,总是隐隐听见那诡异的哭泣声。 三天后,他们在挖地铁地基作业的时候,韩胖子突然冲着队长惊呼道:“队长,这里好像有个死人!” 队里的人“呼啦”一下子都挤了过去,从土里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手骨来,皮肉早已经被风吹干腐蚀,虽然在这种战乱的年代死人已经常见了,但真正展现在面前的时候依然觉得十分吓人!队长肖信武十分迷信,发生了这种事当即决定让大家把这段工程封闭,把尸骸挖出来弄弄清楚。 而当这具尸骸完整呈现出来的时候,爷爷就傻眼了。 前一天夜里,他遇到的就是这个人!灰裤子、左鞋上破了一个洞的中年男人。可是从尸体腐蚀的程度上来看,他根本就不是这几天才死的! 眼泪在爷爷的眼圈儿里打转,除了心中的伤心之外,更多的是畏惧。安排好了尸骸之后,爷爷和陈树说起昨晚的怪事来。陈树唉声叹气地掐指说道:“大事不妙啊,昨晚上恰逢七月半!俗话说:七月半阴人房,阳人应避让,莫撞莫撞。你啊,这可是撞了邪了!” 听了陈树的话,爷爷顿时明白了,原来他是占了那死人的地盘,好在他没有介意,还把爷爷给拉上来。若是碰到个硬茬的,恐怕爷爷小命儿都难保了! 不过说到这里,我不禁有个疑问来,那人究竟是谁?为何死在了工地里?还有,爷爷听到的哭声究竟是人还是鬼?若是人,怎么会和死人的穿着一样,若是死人,他怎会尸骨腐蚀如此之快? 当然,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所以爷爷讲的,我权当故事来听。 【大丫】 【大丫】 这件事过去好一段日子,大家并没有放在心上,可爷爷却落了心病,他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三番两次找陈树了解情况。陈树和爷爷说,按照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说不定这个人有事相求所以才救了他,他还劝解爷爷若是想让自己心里踏实不如找出真相,只有那样他的心才能安稳。 听了陈树的话,爷爷就在每天收工之后在周边打听关于死者的线索。 皇天不负有心人,爷爷总算是在皇城根底下静默寺附近寻到了知情的一个老太太。这老太婆和爷爷说起,两年前他们这边的胡同子里就失踪了一个和爷爷说得很像的一个男人,这老太太听了爷爷的描述之后,更加深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那老太太都不由得爷爷多说什么,便拉扯着爷爷的衣服来到一个四合院的大门口,冲着里面喊着:“老李媳妇,快出来!找到你家爷们儿消息了,快来快来!” 说话间,从院子里奔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忙把爷爷请到了屋里。爷爷和老李媳妇说明了那男人的情况,起身要走的时候从屋外跑进来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姑娘,那小姑娘直勾勾盯着爷爷一直看,却一直不说话。 “大丫,你这孩子你咋不叫人呢?快叫哥哥!”老李媳妇推搡了她一把,可那孩子依然傻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爷爷也觉得奇怪,这么大的姑娘还害羞不成?不过,她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疑惑,她的表情令爷爷感到十分不安。老李媳妇要留爷爷在家吃饭,可是天都要黑了,这家中又没有个男人,总是不便久留,在她去做饭的当口,爷爷已经出了院子。 爷爷没料到,那个叫大丫的孩子从屋里跟了出来,出了院子,一直跟到了胡同口,她突然冲着前面的爷爷冒出来一句:“是我爹救了你,我看见了!” 八月的天闷热闷热的,可爷爷听了她的话后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寒意,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却也是因为大丫的这句话他想问个明白。 “你说啥?你看见啥了?”爷爷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大丫指着爷爷的胳膊,语气像个大人一样地说道:“难道你自己都没有注意吗?你被我爹救出来的时候,胳膊被掐住的位置已经发青了!” 那段时间爷爷一直忙于挖地铁的地基和找线索,哪儿有工夫照顾自己,他还以为是在干活的时候碰的呢!可听这孩子一说,爷爷隐隐觉得胳膊上传来一阵阵痛感,身体被阴风包围着,感受不到一丝正夏的热气。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李媳妇追了出来,在大丫的身后使劲儿地喊着,“快回来!” 爷爷看着她们娘儿俩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的问题更多了。那孩子究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说,他出事那天晚上她也在那附近?又或者说,爷爷听到的哭声难道就是这小姑娘的?可是,老李媳妇都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哪儿,一个孩子又怎么会知道呢? 爷爷怀揣着疑问回到了营帐,吃晚饭的时候陈树看爷爷的脸色不对,凑过来问情况。爷爷和陈树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陈树长叹了一口气。 陈树说:“你可别小瞧大丫说的那些话,恐怕是真的呢!这老人不都有那么一句话儿吗,‘奶娃娃都有第三只眼’,可以看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看来这次你真的是有麻烦了啊!” 爷爷左思右想和陈树叨咕着:“你说,难道就不会是那小丫头骗人的吗?虽然我也质疑过这件离奇的事儿,可总觉得没有她说得那么吓人。” 陈树摇着头,语气十分沉重:“这世界上哪儿有这么巧合的事呢?或许你听到的哭声是那孩子,可你手臂上的痕迹,和你遇到的坑怎么解释?还有,为什么死去的老李和你见过的那个人穿着一样呢?相似?鬼才信啊!” 手臂上传来的痛感,让爷爷更加没有信心了,他垂头丧气地自言自语道:“那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营帐外传来惊呼的声音,陈树拉着还没有回过神儿的爷爷慌忙往外跑去。 八月,夜晚的天被火光照得通明,只见大家拿着火把围成了一个圈儿,爷爷挤了进去惊恐地盯着那个坑,惊慌失措!原来,这就是那天他跌倒的地方,它怎么又出现了呢? 大家刚把目光集中在爷爷的身上,队长肖信武破口大骂道:“刚才谁看见了?谁亲眼看见了?根本都没有那回事儿,回去睡觉!” 大家都被他震喝得说不出话来,爷爷看了看陈树不敢多说话,拉扯了一下站在他身边的韩胖子,小声问道:“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韩胖子眯缝着眼,看到肖信武走远了,才小声地和爷爷说道:“刚才我真的看到了!我和老徐晚上一起喝酒来着,喝着喝着起了尿意,我俩结伴出来的,我去大树旁边尿,他非要站在路中间,结果他就掉进这坑里了!等我一回头的工夫,他就不见了!我以为他跑得快回营帐了,可营帐里根本不见人影,我俩这还没喝完呢,他咋就能没呢!于是我翻遍了所有的营帐找老徐,谁知道我动静太大了,惊动了队长……他、他还说我喝多了眼花!我根本都没喝多啊!” 韩胖子说得头头是道,也不像是喝多的样子。这让爷爷更加紧张,难道这件事和老李头有关系?联系到大丫说的话,爷爷心中的负担更沉了,他又不敢和韩胖子说出实情。 陈树看出爷爷的心事,走过来把胳膊搭在他俩的肩头,低声说道:“白天不说人,晚上莫说鬼,有些事我明天和你们解释,回去睡吧!” 那晚,爷爷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他的脑子里一直浮现大丫的脸,还有她说的那句话。爷爷一直都觉得这其中有古怪,可是怪在哪儿却说不出来。毫无睡意的爷爷从营帐里走出来,想要去探寻个究竟。 韩胖子说老徐消失的那个坑还在,爷爷就借着微弱的月光,蹲在坑的旁边盯着往里面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爷爷竟然看到坑里有白花花的泛着影子的光,再仔细一瞅,坑里竟然有水。 好奇心泛滥的爷爷想要下去一探究竟,这时候另外一个影子出现在了水里,一个幽幽的声音突然问道:“你看什么呢?” 爷爷吓了一跳,猛然抬起头来,只看到老徐直勾勾盯着他。 “你、你干什么?”爷爷向后退了两步,“韩胖子说你在这坑里消失了,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老徐酒气冲天冲着爷爷挥着手,舌头还有些打卷儿地说道:“别听那小子瞎胡扯,老子喝多了,躺在树林子里睡着了,走啊睡觉去!”说着,老徐搭着爷爷的肩膀往营帐里走。 老徐和爷爷不住一个营帐,或许是因为他喝多了,偏要和爷爷一起挤着睡,闹得爷爷一夜都没睡好,总觉得旁边多个人不舒服。 第二天爷爷起得很早,可却没看到老徐,还以为老徐去干活了。可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也没见到他,还没等爷爷去找韩胖子和陈树说昨天晚上的事儿,他俩就已经凑到这边来了。 韩胖子一开口就问陈树:“陈大哥,你昨天晚上说的是啥意思,那坑究竟有啥古怪?” 爷爷掰了半口馍馍塞进韩胖子的嘴里,反驳道:“别瞎说,我昨天半夜看到老徐了,他昨晚还和我一起睡的呢!” 韩胖子和陈树瞪大了眼睛盯着爷爷看,似乎是十分吃惊的样子。陈树回过神来问爷爷:“你说的是真的?可为啥我早起都没见到人呢?而且,咱俩是一个营帐的,我咋不知道帐子多出来一个人呢?” 爷爷砸吧着嘴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一口咬定地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嘛,他昨晚上就睡在我旁边!” 韩胖子摇着头,陈树也觉得爷爷说法十分奇怪,俩人相互交流了一下目光没再说下去。 那天地铁挖地基进行得也不顺利,一连在工地上发现了好几只黄鼠狼的尸体,就好像是被人咬烂了一样扔在挖好的地基上。爷爷的心情十分沉重,每当他抬头站在一旁休息的时候,都能发现陈树摇着头唉声叹气。 这看似不相干的两件事,爷爷总觉得总有一条说不清楚的线在做牵引,就好像一只无形的推手,牵着爷爷往前走。而老徐失踪这件事太过古怪,爷爷说什么都要把他找回来问个清楚! 直到太阳西斜下起了雨,老徐都不见人影儿,就在大家要收工的时候,爷爷看到了一个人蹒跚而来,他定睛一看竟然是大丫。 爷爷有些诧异地追上去问她:“下这么大的雨,你来干什么?” 大丫头也没抬脚步凌乱地向他们施工的工地上跑去,柔弱的背影让人看了十分心疼。爷爷怕她出事儿,跟在身后进了工地里。 她停在他们发现老李尸体的地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物什埋在了地上,然后转过头直勾勾盯着爷爷看,十分不客气地问:“你们把他埋在哪儿了?” 爷爷指着距离工地不太远的一个树林子,皱着眉头说:“就在树林子里,立了牌没写名字的那个就是!” 大丫头向树林子跑了过去,爷爷要跟过去的时候,陈树和韩胖子追了上来。 “她就是你说的那死者的孩子?”陈树拧紧眉头盯着大丫的背影问爷爷。 爷爷点着头,叹了一口气:“是啊,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知道这地方的!我去过她家,可是从谈话上来看,死者的媳妇并不知道他死了,更不知道他被埋在了咱们施工工地的下面,可那个孩子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难道真的应了你说的那句话?” 爷爷心中一阵恶寒,他不愿意承认陈树说的是真的,可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韩胖子回头一眼盯在了大丫埋东西的地方,看到了一片亮晶晶的什么在闪,他扒拉了几下翻出了一面十分奇怪的镜子。 陈树一把抢过了韩胖子手中的东西仔细翻看起来。 这看似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却与普通的镜子有着截然相反的地方。一般的镜子都是单面的,可这面镜子竟然是双面的!就是说,从任何一面都可以有映像的产生,而这种镜子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阴阳双镜。 这种镜子可以把现实生活中的环境映射到虚拟世界,也就是爱因斯坦所说的四维空间。当然,因为镜子具有的双面性,亦可以把四维空间的世界反射回现实生活当中。而这种阴阳双镜往往是道家用来捉鬼的物件,用法不当的话可能会造成空间混乱,当然这也都是陈树和爷爷讲的那些歪理邪说,我是一句话都没相信,一面镜子能有多大的能耐呢? 陈树捏着手中的镜子,低声说了一句:“糟了,这丫头一定知道内幕,快追!”他们三个人跟随着大丫的背影追进了树林里。 后来爷爷才知道,陈树的爹陈建祥是专门研究这方面学问的“专家”,怪不得陈树总是神叨叨的,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而这件事也是发生在爷爷和刘刚相遇之前没多久。 远远的,他们三人就看到树林里的大丫跪在地上,用手在扒着坟墓。要是一般的孩子,早就吓得哇哇大哭了,这姑娘不但没哭,竟然还能那么淡定,这让人觉得十分后怕。 陈树一把拉起大丫,把镜子贴在了她的脑门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问道:“你这是要干啥?他不是你爹吗?难道他死了你都不让他安生?” 大丫嘴角露出丝丝的诡笑,看得人心里发冷。爷爷颤抖着手拽了陈树一下,说道:“你别吓着孩子,她才十岁!” 陈树一把拽过大丫,指着她那恶狠狠的眼神和嘴角微微泛出的笑容,十分不客气地说道:“你俩瞅瞅,这像个十岁的孩子吗?你快说,在这里究竟搞什么鬼!” 大丫一句话不说,爷爷猛然觉得胳膊一阵撕心裂肺的抽痛,拉开长衫一看,胳膊青紫的印记已经有些泛黑了,陈树说这鬼掐就是这颜色!现在爷爷看到大丫古怪的行为举止,这让爷爷更加确定自己难道真的是鬼附身了?! 爷爷打了一个激灵,猛然抬起头问:“今儿你要说个明白,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大丫抬头瞥了一眼爷爷,冷冷地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说道:“我警告过你了,你还不相信!再这样下去,你就离死不远了!” 这可把韩胖子吓了一跳。这小子胆小得很,别看大丫是一个小姑娘,但结合了陈树所说的话,诡异的事儿接二连三地发生,怎么能令人不多想呢? 韩胖子战战兢兢地冲陈树说道:“陈大哥,要不然你把她放了吧?咱先研究一下潘恩龙的那伤是咋回事!” 【真龙现身】 【真龙现身】 天已经黑了,陈树总不能把一个小丫头带回营帐过夜,可这么放了她,多少都觉得不甘心。陈树决定先送这丫头回家,回来再研究也不迟。 可还没等他们走出树林,老远就传来队长的呵斥声:“塌方了!前面塌方了!动作都给我快点儿!” 听到地铁工程塌方的消息,三个人顿时乱了阵脚,若是在这个时候离队,回来指不定会被队长肖信武骂成什么奶奶样儿呢!爷爷看了看那小姑娘,还是决定先去抢修,等回来再收拾这丫头! 他们三个慌慌张张向工程塌方地点跑去,大丫也消失在树林里…… 爷爷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也觉得十分奇怪,他们这边的工程才算是刚刚正式开始,目前还处于挖掘阶段,出师未捷竟然发生塌方?何况,一般出现塌方都会出现在暴雨或者是山体洪流的地方,偌大的北京城还能发生塌方确实觉得十分诡异!更何况,距离他们施工地不远处就是老前门火车站,按道理来说,这路段平坦不能发生塌方的!我认为,除非是人作怪! 塌方路段有整整三百米那么远,经过专业人员的仔细勘察,确定了事故起源点。爷爷站在事发地不远处,经过细心研究之后,爷爷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事故起源点竟然和发现大丫她爹的尸骨是一个地方! 一定有古怪!爷爷坚信自己的判断力,他甚至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事件的真相了。 那时候,爷爷只是个维修工,对技术上的事不太懂,可单凭这一点来判断,爷爷依然觉得其中一定有蹊跷。就在爷爷怀疑这件事的同时,陈树和韩胖子也凑过来,他俩异口同声产生怀疑道:“这么巧?” 虽说物有相同,人有相似,但能够把所有的契合点都集中在一起,这并不是一句“巧合”就可以解释的,那么这其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面对如此大面积的塌方,工程队里一共才几十个人,时间紧任务重,人手也不够,所有人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全力抢修地铁线。当然,爷爷和其他人一样很快便加入了抢修状态,并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尸体的问题。 塌方的部分使已经被铺好的铁轨完全悬于空中,不要说火车经过,就算是多几个人踩在上面都会造成严重的事故。为了尽快使路段维修好,队长决定用最原始的办法,把还没有修建完的物资先挪过来填补,事后没修完的部分再想其他的办法。这件事也是肖信武背着日本人偷偷进行的,若是让那些丧心病狂的日本人知道了,这些工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进行地基修葺部分的人员往往都是一些经验多的老工人,陈树和韩胖子成了首选人物,爷爷只有站在上面往下递东西的份儿。几十个人经过一夜的奋战,三百米的塌方连三分之一都没有修好,天就已经蒙蒙亮了…… 太阳光势如破竹般钻出厚重的云层,几乎是在一瞬照在大家的身上,所有人在进行了一夜的奋斗后都累得动弹不了,可这么一束光把所有人都惊醒,就连靠在铁轨的爷爷也睁开了眼睛,向塌方的地点看了过去。 塌方的坑里呈现出亮晶晶的一摊水,就算是昨夜露水大也不可能有积水,这一点让爷爷顿时有了精神,他向里面走了两步之后,见到水坑里面的玩意儿后惊呼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爷爷的声音惊醒了所有昏昏欲睡的工友们,大家纷纷向里面看去。 在这一摊水中游着一样东西,看着像泥鳅鱼又不像,因为它的颜色是黄的,说是蛇也不像,因为这东西有脚,十分罕见。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时候,陈树突然冒出来一句:“这玩意儿是龙!” 听到龙这个词,工友们“呼啦”一下子都散开了,爷爷也往后退了两步。 虽说这龙是皇族的象征,是贵气的呈现,可老百姓谁见过这玩意儿啊?“龙”这个词都只是个传说罢了,被陈树这么一说还觉得怪吓人的。 “陈树,你认识?”肖信武拧紧眉头问,他可不想在日本人没来之前出乱子,便仓促交代陈树,“这东西交给你处置,其他人继续干活儿!” 出了这么邪门的事儿,大家可没有心思干活了,尤其是爷爷,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条“龙”上。 “陈大哥,这玩意儿真是龙?”爷爷好奇地问。 陈树摸着下巴锁紧眉头,深吸了一口气:“这东西我只在我爹的书上见过,说实在的我也不太确定!不过这古书上都记载着,只要有龙出没的地方都会有风水脉,可是不宜动土的!怪不得咱这地铁建得不安生,没准就是这玩意儿在下面作怪!” 他俩站在上面盯着那玩意儿发呆,其他的工友们已经动手开工了。说时迟那时快,顷刻间黑压压的乌云满布了天空,这刚刚放开亮的天顿时又黑了起来,还不等大家来得及往营帐跑,瓢泼大雨已经哗哗地下了起来。 “坏了,这可是遭天谴了!”陈树拍着大腿冲爷爷喊着,“快点儿找个物什把那龙救起来!” 爷爷随手拿过一个装土的簸箕,跳了下去胆战心惊地舀起了那条看上去很奇怪的“龙”,到现在爷爷还记得那玩意儿的样子! 它周身都是透明的,略微带些红色,从外形上来看真的和老人们描述的龙十分相似,不过很奇怪的确是它没有眼睛! “陈树!陈树!!”爷爷慌慌张张地奔着陈树追了过去,“你快看,这玩意儿没有眼睛,可吓人哩!” 陈树接过爷爷手中的簸箕,心中也产生了些许的怀疑,对它仔细研究了起来。 说它是龙有些片面,在传说中龙的体态庞大,可这个只有不到两尺长的“幼龙”有着很大的区别。虽然它体态十分相似,身上却没有鳞片,最惊人的是它竟然没有眼睛! 韩胖子伸手就要抓,陈树一把拦过他的手,说道:“龙是很凶残的灵物,你可要小心着!” 韩胖子忙缩回了手,问道:“陈大哥,这玩意儿真是龙啊?可咋这么小呢?” 陈树领着韩胖子和爷爷,顶着大雨往营帐跑。回到营帐之后,陈树找了个容器把那条龙养了起来,这才和他俩说出其中的缘由。 “你们知道传说中的龙是咋来的吗?”陈树故作神秘地卖关子,爷爷和韩胖子一个劲儿摇着头,“据说这龙最初为蟒,经过一番修炼为蛟。这蛟便栖息在水中转为蚺,这蚺成龙是需要机缘巧合,话说要在雷电交加滂沱大雨的夜晚,经历过一番闪电雷鸣的洗礼方能成为飞天之龙!” 爷爷和韩胖子诧异地看着陈树,爷爷心中疑虑更多了,为了不遭人话柄忙问道:“哎呀,你别说那没用的,那玩意儿咋办啊?你看看这雨下得像天漏了一样,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幻化成龙啊?” 营帐外的天色果然像陈树所说的那样,闪电雷鸣滂沱大雨,地上被雨水拍打的冒了泡儿。爷爷结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难道他所遇见的这些怪异的事儿,都和这条龙有关系?不过,那大丫又怎么解释呢? 这件事不仅爷爷好奇,其他的工友们也都好奇。 陈树为了消除工友们的疑虑,只能忍痛把这条龙给扔了。他顶着大雨,和爷爷打了招呼之后,便朝着树林的方向去了。走之前,他还和爷爷说:“这玩意儿是有灵性的,不能杀了,所以我只能把它埋了吧!希望不要报应在我的身上就好!” 等陈树把那条龙埋在树林往回走的时候,天就已经开始放晴了。 爷爷和韩胖子从营帐里也钻了出来,远远地望见树林子里除了陈树之外还有一个影子晃来晃去,再仔细找的时候就不见了! 爷爷冲着陈树高声大喊着:“你快回去看看那玩意儿还在不在,刚才树林里有人!” 等爷爷和韩胖子赶到的时候,陈树唉声叹气地瘫坐在地上,灰头土脸的样子像霜打的茄子般。 “你咋了?”韩胖子问。 “不用说,一定是那玩意儿不见了!”爷爷一语道破关键。 “唉……潘恩龙说得没错,那条龙不见了!”陈树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心里十分不爽。 “这、这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离奇的传说吧?”韩胖子腿一软,险些没坐在泥坑里。 “啥传说啊,要我说这件事和大丫一定有关系!”爷爷十分坚定,“你要是不信现在和我去找她,那东西一定在她手里!” “你咋这么肯定?”陈树抬头问爷爷。 “我刚才从营帐里钻出来就看到树林里有个影子,喊你的时候那影子已经有些模糊了,我确定一定是被人偷走的!可不是你说的变龙啥的,而且我也不相信你说的!啥变龙啊,那就是糊弄小孩儿的!”爷爷的话虽然听上去很有道理,可并没有说服他俩。 韩胖子怕得要命,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他都没打算去村里找大丫问个清楚。而陈树也怕日本人来找碴儿,便把爷爷的话放在了一旁。这俩人说起来对这件事关切备至,却又如此轻易说放弃,这让爷爷怎么想都不是滋味儿,所以更想找出真相了! 第二天放工后,爷爷重新找到了李家,可令他始料不及的是他去晚了。 李家已经人去楼空了。 爷爷问了好多人,都没有人知道李家人的去处,他只能以失望告终回到工程队。这件事没多久,由于工程塌方面积较大,便被搁置了下来,爷爷回家后始终惦记着这件事,后来爷爷又回去寻过那个叫大丫的姑娘,却始终找不到任何消息。 爷爷说故事的时候,他都不忘惊叹:“或许那真的是龙吧!你想想啊,它可以操控活人和死人,可以操控万物生灵,这才会让我遇到这么多的怪事儿!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我去找大丫的时候,她们都能及时搬走啊!说不定,这就是龙给我的指引,让我不要再继续调查下去了吧?” 可我能感觉得出来,爷爷嘴上虽然认输了,可心里依然较劲儿呢!他怎么都不愿意去相信,只是已经没有机会去寻找真相了。 而我却一直都没有告诉爷爷,他说的那个靠近静默寺附近的胡同,我已经去过了。 爷爷说的离奇“故事”,在当地我也有耳闻,但结局并非是爷爷所说的“龙”作祟。 【胡同里的秘密】 【胡同里的秘密】 上大二那年的秋天,我借着研究专业科目的由头,瞒着家里人声称是去外地实习,实际上我是几天没回家,心里惦念着爷爷讲的这个故事,想找到大丫这个人为这个故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四九城的胡同儿成千上万,我在网上搜索了很久才锁定了静默寺附近的几条胡同划为重点。我几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打听“大丫”这个人上,却毫无所获,这里的人似乎对这个人都闭口不谈。 就当我对这件事失去信心的时候,我暂住的四合院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伯和我提起了一件十分古怪的事。 他说,在他年轻的时候是挑挑子卖货的货郎,这全北京的胡同子不说全都走遍了,也差不多,但从没听过有“静默寺胡同”这个地方。不过根据我的描述,他觉得我说的很像“百岁胡同”。 “百岁胡同”这个名字很奇怪,按照老例来说北京很少叫这种有特指性的地理名称。那大伯和我解释,说这胡同从他很小的时候就有传言,说那里的百岁老人特别多,所以政府作为典型被改名叫“百岁胡同”的。而且,这里的人十分排外,就连他这个卖货郎都防着,好像有啥重大的秘密被隐瞒着一样! 听了他的这番话,描述情形和爷爷说得十分相似,我觉得这就是我要找的“静默寺胡同”了。我让这大伯给我画了一张简易地图,我按照地图摸索着找了去。 我依稀记得,那天日头很烈,进了那胡同之后,我全身都觉得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我从胡同口往里走,沿路十几分钟都不见一个人影儿,令我产生了一种这里空无一人的错觉! 就在我要放弃往回走的路上,在一个十字路口碰到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我上去搭话问道:“小弟弟,能不能告诉我,这胡同叫啥名儿啊?” 那孩子头也没抬,转身就跑,我追出去十几分钟硬是让他给跑了。 就在我停下大喘气的时候,我身边那个院子的大门略微敞了一个缝儿,我的第一感觉就是门里有人看我!为了找到个人问路,我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大门,那个男孩儿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哎呀,你个熊孩子!”屋里忙跑出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不是说不让你出去嘛,看看你都招惹啥回来了!” “大姐,我问一下这是哪儿?我迷路了!”我忙上前有礼貌地问道。 可没想到这女人不但没理我,反而拉这那孩子回了屋,扔下我一个人傻站在院子里。我联想到那个大伯说的“特别之处”,更加坚信了这就是我要找的地界儿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我离开这户人家的院子,在这胡同里转悠了一圈儿。在这里遇到的人不是不说话,就是见到我就跑,最主要的就是大白天的家家都关门闭户,好像在躲什么东西一样。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我手足无措。他们不给我任何的机会发问,更不要说从他们口中得到些关于六十年前的信息了。可既然已经来了,我总不能无功而返,好在爷爷说过他们把那姓李的男人埋在了树林里,我就从这里下手好了! 北京城虽然建设很快,很多地方也都改了模样,但令人没想到的是爷爷说的那片树林竟然并没有砍伐,现在还被规划成了一片十分幽静的避暑胜地呢! 这九月的天气本应是闷热的,我还没有进林子就已经感受到那种泛着凉意的风,我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走了进去。这林子里不但没有炎热的太阳,更比空调的冷风吹着舒服多了。不过这林子也十分瘆人,每走出去十几步都能够看到可怖的墓碑,这或许就是林子没有被砍伐的另外一个原因吧? 我不知走了多远,找了好多的墓终于找到了那个只有一个斑驳的木牌子,没有名字的坟包。这坟包和其他的墓一样像是被人处理过,周围不但没有杂草,在坟头旁还压着几张上坟用的黄纸,黄纸还没有被地上的潮气所沾染,摸上去十分干爽,估计是在不久前才有人来过。 我心想着,爷爷说他回到去找大丫的时候,他们家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可还有谁是这姓李男人的亲属呢?若不是关系十分密切的,恐怕也不会来拜祭吧? 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地势,还别说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林的,若不是这附近在地上开凿了一个地铁隧道,漏了这里的宝气,这里应当就可以算得上是风水先生说的风水宝地了吧? 我向着地铁站的方向走,远远地就看到地铁站的入口竟然被高高的铁丝网挡住了,根本进不去。可这并不能阻挡我探求真相,这附近比较幽闭很少有人过往,于是我把背包扔过了栅栏,然后爬过了铁丝网,想在地铁站沿线里面找个究竟。 我沿着翻新过上千次的地铁站查看,在这漆黑的隧道里,出了发霉的臭味儿之外,什么都找不到。爬过去之后我也觉得可笑,六十年前的故事发生地,现在的地铁都不知道被翻新过多少次,怎么还会有线索呢?更何况爷爷明明说了,那时候只是个雏形,根本都算不上地铁,说不定都不是我找的这个地铁站呢。 我重新爬过栅栏,捡起背包,一抬头就看到树林里有一个佝偻着背的影子闪烁而过!我撒腿就去追那个人,可随着我的脚步前进,那个影子渐渐模糊,等我追到坟前的时候,那个人早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跺着脚,有些后悔,如果不去地铁站的话,或许就能见到那个人!我心里虽有些失望,但也有些收获,至少知道了来拜祭这个死者的是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 看样子,线索还要回到胡同里去寻找。 我用两天的时间进行了仔细观察,发现这个胡同的住户并不多,大多是老人和孩子。他们除了十分谨慎、足不出户和怕生之外,还有一个弱点——背后说闲话。 北京四合院儿的老人总是喜欢坐在大门前,脸上洋溢着笑容,晒着暖烘烘的太阳聚在一起聊天。可这里的老人,虽不是扎堆聊天,但很喜欢背后说人家是非。我在几家门外偷听,都听到了同一个人的是非,好像这个人的人品十分不好,他们都叫他——李老头。 就当我想要打听谁是李老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位老太太站在一家大门口,朝里面喊着:“李老头,你要是再胡说,我就扯烂你的嘴!” 这老太太说完话就朝着我的方向蹒跚而来,我盯着她看了半天。这老太太个头不高,有些驼背,枯瘦的身材支撑着她的大脑袋,好像一个摇晃的火柴棍。老太太的脸干瘪干瘪的,布满了皱纹,拄着拐棍的手几乎没有肉,看上去就像鬼爪子一样! 我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战战兢兢地盯着她的背影远去。 看着她那背影,让我想到了在树林里见过的那个影子,难道去拜祭姓李的死者是她?但我这种想法这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 我走到那老太太喊“李老头”的大门前,大门并没有关严,顺着门缝儿往里看去。只见一个老头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头也不抬盯着地上,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问道:“这位老伯,我想和你打听点儿事儿啊!” 那老头抬头看到我,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躲闪,反而从旁边拉过一个小板凳,示意让我坐下。 我和他说明了来意,想问问这姓李的是为什么死了?还有他的一家人在离开这里之后是否回来过?我的问题打开了李老头的话匣子,他把当年的那件事原原本本和我讲了一个明白。 【老李太太】 【老李太太】 他说我爷爷来到这儿建地铁之前,全国都在闹饥荒,家家户户都揭不开锅。在那个年代,所有的家庭都面临着一样的困难,人口多粮食少,所以这正当壮年的男人都想出去赚钱回来养家,老李就是其中一个。 出门半年后,老李回来的时候领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这姑娘在他家就住了下来不走了。周围的邻居传得沸沸扬扬的,说这漂亮的姑娘咋就瞎了眼,看上了那么丑又那么穷的老李呢?更有的人说,这老李一定懂邪术,把这姑娘的魂儿给勾回来了,所以她才对老李不离不弃的。 这一个黄花大姑娘家就这样随便住进了老李家,老李的媳妇也不乐意了,和他闹到了村里。村长让老李把这姑娘送走,可老李却说了一句:“这姑娘我不认识,是她一路跟我回来的,我都不知道咋回事嘛!” 这事儿可是越来越令人理解不了了,好好的一个大姑娘这是得了啥病呢?让村里的大夫给瞧过,也没看出个什么毛病。任凭多少人劝说,老李的嘴皮子都磨破了,这姑娘就是赖在了老李家死活不走! 这姑娘起初十分乖巧,在老李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可时间长了,老李家可受不了,自家人都不够吃,哪儿有她那口吃的呢?老李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法子,一定要把这姑娘骗走! 那时候恰逢那条地铁刚刚初建,堆积了大量的沙石、铁轨,老李就动了歹心。他骗那姑娘,说要带她去买新衣裳,结果趁着晚上把她带到了工地上……然后,他自己回来了!带到工地之后究竟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老李自己也没有说过。 在这之后,怪事儿就开始了。 生长在附近的孩子经常无故能听见有女人幽幽哭泣的声音,甚至有的孩子还瞎乱说,声称在村子后面的树林里见过那傻女人!还说,那女人已经死了,是回来找老李报仇的! 老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像疯了一样,他没日没夜地去树林里寻找那女人的踪迹。也不知他是怕那女人真的死了,还是怕她没有死!不过,很多人都说老李把那姑娘给玷污了,弄死在了工地里,借着工地里的沙石已经埋了。他这明摆着是做贼心虚! 过了一年多,又有一个十分奇怪的姑娘找上门来。她十多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像个大人,而且衣衫褴褛十分破败,像个乞丐。这姑娘到老李的家之后,抱着老李的大腿就不撒开,谁拉都拉不开。老李被这丫头抱着可是吓坏了,撒腿就往外跑,头也不回。这姑娘就在老李家住下后,开口就叫老李媳妇“娘”,老李媳妇看着姑娘也怪可怜的就收留了下来。 可自打那之后,老李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日本人拉起了建设地铁的大旗,建设地铁的工程队就开工了,邻居们也从来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吹草动,更没有人听说有人看见失踪的那个大姑娘的尸体,大家逐渐就把这件事淡忘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认了老李媳妇的那个孩子竟然不知道从哪儿弄回来一条龙,还和老李媳妇说老李没有死,要带着她去找老李,两个人连夜离开了当时他们的家。 后来,工程队也不知道因为啥停工了,日本人撤走后的第三个月,那孩子一个人带着那条龙回来了,可老李媳妇却没回来。她和邻居说,他俩在外地过上好日子了,不要她了。她没有地方去,只能回到这儿来。 她的话大家半信半疑,不久后,有人看到她去村外的林子里拜祭一个没有牌子的坟,也不知那坟里的人和她是啥关系。村里人都猜测,说那坟里的人是失踪的大姑娘,还说这孩子是她闺女呢! 听了这个故事之后,我全身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此说来,爷爷口中说的那个孩子,一定就是这大爷说的“小姑娘”了吧?可我也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那成年女子又是谁呢?和老李家又是什么关系? “老伯,你说的这个小女孩儿叫什么名字?”我试探性地问。 “她啊,没有名字!”李老头磕着烟袋锅,“她来到村里的时候也不说自己叫啥,邻居都喊她大丫,后来就变成她的名字了!” “那她还在世吗?”我觉得事儿的真相离我越来越近了,为了能够彻底解开谜底,我倒真想见见这个人。 “喏,你没听到刚才喊我的那个老太太吗?就是她!”李老头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又续上了一锅烟,“她做的坏事还不让人说,这是啥道理?” 我心中一梗,看来只要找到她,爷爷的故事就完整了。 “那她住在哪儿?”我的心情莫名有些激动。 老李头拉着我的手来到大门口,指着路口大石头那个地方,和我说道:“看到没?路口的那个地方有一户人家,院里放了一个大水缸的就是李大丫家了!” 我和李老头道过谢便离开了那院子。现在我回想起来,我对刚刚那个老太太的惧怕或许并不是无缘由的,原来那种感觉是从爷爷讲故事开始就有的,惧由心生。 我来到老李头所说的那个院子门口,顺着大门缝往里瞧,还真的可以看到院子中央有一个大水缸。这水缸的外侧被铁丝箍了好几圈儿,似乎是怕这水缸坏掉故意弄上去的! 好在院子里没有人,我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错落有致地挂着刚洗过的衣服,靠墙跟的位置还有一堆柴火,我走进来站在水缸旁,低头一看,吓了我一跳! 在这水缸里游着一条很像大鲵的鱼,可又不像是鱼,反而有点儿像爷爷所说的“龙”。这东西的确很奇怪,周身金黄色略微有些透明,透过皮肤能够看到红色血管的脉络,不过和龙的身体区别在于这东西没有鳞片。不过说它是龙也十分牵强,它虽然有触角,却不是龙的龙角,有四条腿却没有锋利的爪子,而且它的体积也没有传说中的龙那么庞大。经过我对它仔细地观察,终于发现了很奇怪之处——它没有眼睛。 这奇怪的“玩意儿”把我吓了一跳,长这么大我都没有见到过这种生物呢!出于好奇,我用手机把这条被爷爷称为“龙”的怪物用相机照了下来,然后发邮件把相片发送到赵川的信箱里。 邮件刚发出去,屋里就传来一个人的呵斥声:“给我滚出去!” 我抬头一看,这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不就是那老太太吗?虽然这老太太看上去十分吓人,我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去,十分有礼貌地问道:“您就是大丫奶奶吧?我是来找您了解一些情况的!” “我不认识你,快走快走!不要碰我的东西!”这李大丫还真是不讲理呢,拿起她的拐杖就往外撵我,我当然不会善罢甘休,继续和她纠缠。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你还记不记得六十年前来修地铁的年轻人?那是我爷爷,我来找你是想问一件事儿!”我一边躲着她的拐杖,一边说道,“不信你仔细看看我,我和爷爷年轻时可是很像呢!” 她听过我说话不追了,站在那里呼呼地喘着气,仰视地盯着我看了半天,最终指着我十分诧异地说道:“你你你,你给我出去!” “我是潘恩龙的孙子,我叫潘成!”我还要上前和她解释,“你再仔细看看,我真的是……” 这老太太好像真的气急了,拿起拐棍狠狠地打在我的身上,直到把我赶出大门。她十分不客气地把门闩上,让我再也没办法靠近她的院子。 对于这老太太的行为反常,我早有了心理准备,毕竟谁也不想用六十年前的事做要挟吧?不过我还是得到了些许的线索,至少找到了爷爷说的那条“龙”的真身。 为了方便行事,那晚我就暂住在了李老头家里,也是为了能够在他嘴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不过这李老头说的都是车轱辘话,几乎和之前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我也想到了,这件事始终都要去找当事人了解情况,外人看到的毕竟也都是道听途说,只能作为一种参考。不过这李老头怀疑过一件事,虽然胡同里的女人都谣传大丫是之前拐来那个女人的孩子,但李老头觉得她俩根本就是一个人,只是这种怀疑没有任何根据。 李老头有声有色地和我描述:“那大姑娘我见过几次,无论是从说话方式,还是行为举止都和这李大丫十分相似。而且,当时也有几个人怀疑过,说这一个十岁的丫头怎么像个大人呢?但大家都只是猜测,可只要被这个李大丫听到了风言风语,她就会和大家翻脸,这也就是为啥咱们这地方家家闭户,不敢多言的原因之一了!” 我听了这一番说辞之后,心里也产生了一个疑问,这空穴来风未必是假的。虽然我也觉得这种想法不切合实际,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从一个大人变成十几岁的孩子?什么“天山童姥”“李秋水”或者是“柯南”那只有电视上才能出现的桥段,我想着在医学上来说,无论是骨骼还是皮肤都不可能达到吧? 当晚,我睡觉之前觉得无聊,就用电脑查了一些关于“返老还童”案例,没想到真的令我大吃一惊! 这“返老还童”并不是无科学根据的,早在清朝就已经有案例了。而医学上把这种症状称为蛋白质收缩症,也是很多人称为的“骨枯症”,听上去十分吓人,实际上就是营养和身体抵抗力差,造成的身体蛋白质缺损罢了。 我感叹这世上有个叫“度娘”的东西真好,什么疑难杂症,到它这儿搜一搜都解决了! 我在高兴之余给赵川那小子打了个电话,问问他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东西!赵川说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于是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封邮件。 邮件里放了一张和我拍的照片十分相似的动物,他说这玩意儿叫——洞螈。我又在度娘的关照之下找到了一堆关于洞螈的资料,还别说和在李大丫家养的那个绝对是一个品种。 看来,爷爷讲述的故事也是应当解开谜底的时候了,这神秘的大丫和那条看似很真的假“龙”,都应当现出原形了! 第二天一早,我爬起来就去李大丫家,我铁定了信念,任凭那老太太如何狡辩,我也要从她的嘴里抠出事实的真相来。 “大丫奶奶,我已经知道事实的真相了,恐怕你就是那死去老李拐回来的女人吧!”我站在大门口对着里面喊。 我话音刚落,那老太太急匆匆地冲了出来,瞪大了眼睛拿拐棍指着站在门外的我,大吼着:“胡说!你你你!你给我滚!” 李大丫很明显已经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看样子我正中她的下怀了! 我顺着自己的推敲继续往下说道:“我还知道,是姓李的把你一个人扔在荒郊野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你的身体产生了异变。你为了活下去,选择了重新回到姓李的身边,你想找机会伺机而动!也是你把他埋在地铁工地边上,也就是我爷爷一直理解不了的,为什么家里人都不知道,一个十岁孩子会知道的原因!” 我一步步逼近,让李大丫的行迹全部暴露无遗,李大丫被我说出来的话吓得脸色苍白,让她那皱巴巴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李大丫一下子打开了大门,一拐棍又打在了我的身上:“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李大丫奶奶,你唯恐别人知道这些秘密,所以你一直在邻居们面前制造诡异的气氛,难道你就不知道这里的人多恨你吗?!”我不给她留任何的情面,她若是不说,那我要让这里的人都知道她丑恶的嘴脸。 “啊——你!”李大丫十分惊恐,她紧张地站起来质问我,“你、你凭什么这样说!” “凭这个!”我指着水缸里的那个东西,“你们都叫它‘龙’吧?这可是我爷爷他们找到的,又怎么会在你的手上?抛除其他的因素,单凭这一点,你已经暴露了身份,不过你放心,只要你把事儿的真相和我说清楚,我不会和任何人讲起的!” 这回李大丫终于认输了,她垂头丧气地点着头,和我说出了实情:“没错,这就是他们找到的龙,若不是因为它的话,可能我也已经死了!” 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么一条假“龙”又怎么会救人呢!?但我却没有告诉她,其实这只是一条没用的洞螈而已。 她承认了自己就是李大丫,也是当年老李拐回来的那个姑娘。 而老李想要把她埋了的原因,除了家里养不起多余的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怀了老李的骨肉!这件事要是被老李媳妇知道了,她一定饶不了他俩的,更会想方设法弄死她,老李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只能牺牲了大丫。 老李把大丫骗到修建地铁线的工地上,利用工地的原材料把大丫活生生埋了。不过好在工地有人,大丫命不该绝地被人从工地的废料中救出来,可是孩子保不住了,流了产。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工地前面的树林里躲着,也不敢远走。可这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大丫感觉到自己每天身体的变化,从起初的胳膊腿酸疼,到身体不断地开始缩小……直到她察觉到自己变成了另外模样,一个只有十岁孩子那么大的小孩儿! 天越来越冷,大丫还衣不蔽体,她忍受不住一个人在外的痛苦。于是,她开始痛恨老李,她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回到老李家,她要报仇! 大丫刚回到老李家的时候并没有人怀疑,可和她接触时间长了,老李发现了端倪。 一次老李媳妇不在家的时候,老李警告过大丫,让她不要胡闹,不然他会比上次下手还狠毒。大丫表面上答应的很好,但私底下却已经想好了所有的对策。 大丫仰仗着自己看上去年纪小,便认了他们当父母,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怀疑她了。在一天入夜之后,大丫把老李骗了出去,说她有个秘密要对他讲。她趁着老李不注意,袭击了他的后脑,把他拖到了工地旁,用碎石掩埋了他的尸体。那个时候地铁刚刚开始修建,她掩埋尸体的那一段刚刚好在打地基修路肩,所以并没有被人发觉。 大丫悄悄地溜回家,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老李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大丫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人翻出来了,却没有想到潘恩龙他们的队伍来到这里之后,诡异的事儿发生了。 不知是谁在老李家放了一面双面镜,还留了几个字给大丫,说他知道她做的坏事了!若不按照他说的做,他就要把这件事告诉所有的村民。大丫慌乱了手脚,约那个人见面。 第一次约见,他俩把时间定在了夜里十点钟,地点是修地铁线的工地。等大丫大半夜跑去工地的时候,没想到被我爷爷撞见了。她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大丫只能装鬼哭,吓得爷爷不敢动,还利用了老李的破裤子和破鞋救了潘恩龙,那个时候的她并没有想再次害人。 可令大丫没想到的确是,老李的尸体很快就被工程队的人挖了出来,爷找上门来了解情况。为了让爷产生错觉,大丫对他进行了反向引导,让他以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鬼作祟。 这时那个所谓的知情者再次约大丫,而这一次大丫长了记性,不敢草率决定,于是约在了无人的下半夜。大丫对这一带的地形十分熟悉,有着良好的先决条件,她十分利落地将他一刀毙命。到现在她还记得,她与这个知情者见面前,那个男人和我爷爷在一起。 为了不遭人怀疑,大丫想把老李的尸体挖出来移走,却不料被爷爷和他的工友发现,情急之下她只能放弃报仇的念头。恰好遇到了工程塌方,他们放过了大丫,这让大丫有更多的事件去作案。直到陈树去埋那条龙,大丫也是好奇才把那东西拿走…… 回到家后,大丫拿着从坟里刨出来的老李随身带的一个香包,骗他媳妇说老李没有死,带人捎信回来说他在石家庄,让他俩连夜过去有急事儿。 也不知道老李媳妇是不是惦记男人久了,竟然心甘情愿被一个姑娘牵着鼻子走,她俩漏夜收拾了贵重物品直奔外地…… 到石家庄后,大丫又骗老李媳妇找了个店先住下,她再打听老李的住址。可这日子没过几天,老李媳妇就发现了事情不对,产生了怀疑。与此同时,老李媳妇也因心焦火燥生了病,一直咳嗽不止。 钱都被老李媳妇揣着,大丫也没有钱给她看病,她便想到了偷回来的那甁药。她也没管那究竟是什么药,都给老李媳妇吃了下去,可吃了那药之后,老李媳妇的病更严重了,病得昏昏沉沉的像个傻子!一天,她没有带任何包袱跑出了旅馆,再也没回来。 她跑走后,大丫的病情开始恶化,身体又发生了变化,身体不但还在继续缩小,就连皮肤都出现了斑点!就在大丫着急上火的时候,那条“龙”产卵了。 大丫的文化水平不高,相信封建迷信,既然“龙”是圣物,她觉得一定会庇佑她的生命!她想都没想,就把那些卵一股脑儿地都生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龙卵”产生了作用,她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再恶化下去了。她身体的骨骼虽然没有恢复到从前的大人模样,却不再缩小,像个正常人了。 大丫身体好转后,在石家庄又停留了一段时间,拿着老李媳妇留下来的盘缠走了。大丫拿着钱回过自己的家一趟,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搬哪儿去了。邻居看到的是个陌生的姑娘,更是不透露给她半句,没办法,她只能重新回老李家,守在他家的宅子里,一待就是一辈子…… 而大丫也就把那条“龙”当救命恩人一样地供奉着,几十年来都不离不弃一直照顾着它,而它也再没有产过卵…… 李大丫讲述完了全部的过程,长吁了一口气,眼含泪水对我忏悔道:“其实这六十年来,我心中一直过意不去,一直生活在忐忑和不安之中,总怕会遭到报应,所以才不断地对邻居做出恐吓的事儿,就怕别人谣传我过去的那些事儿啊!可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错强加在别人的身上呢?” 我看得出来李大丫奶奶心中的愧疚,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影响也是太大了,让她用一生未嫁独自承受心中的煎熬,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不易。或许也是因为她心中的不安吧,她才肯和我说出事实的真相,以求安心。 我通过她的讲述,明白了爷爷所遇见的怪事其实完全都是大丫营造出来的,而怪事也顺其自然地变成了巧合而已,我推测大丫说的那个神秘男人应当就是爷爷的工友老徐。 我也追问过大丫,为什么老李的尸骨会腐化得那么快,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觉得很是惊讶。 我对大丫奶奶说的故事,有一个疑问,她说偷回来的那瓶药,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大丫奶奶只和我解释说,那是从救她的那个人的地方偷出来的。那个人虽然说了一口流利的中文,可来来往往找他的都是日本人,她猜想“那个人”也是一个伪装成中国人的日本坏蛋! 而大丫身体发生变化,就是在那个人救了她之后。他经常给她的身上打不同的针,打完针之后就会吃瓶子里的“药”,那个人说这是“救命”的药。大丫奶奶才在偷偷溜走的时候偷了一瓶来防身用。 可她从未想过,就是这么一瓶药,竟然害死了老李媳妇。 而关于老徐的问题,我没有再追问下去,老徐也被她害死这么多年,大丫也没主动说把他埋在了什么地方。当然,我也不是不想去追究,只是觉得一个女人独自承受了一辈子,这已经足够沉重了,不愿再揭开她的伤疤。 逝者已矣,过去的就这样随风过去罢…… 而现在,距离我调查这件事已经过了好几年的光景,也正是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儿,才让我和赵川成了铁哥们儿,而刘敏也为我的这份执着骄傲。 【不存在的地铁线】 【不存在的地铁线】 我带着赵川、刘敏往家走,刚走到巷口就看到爷爷,他好像知道我们要回来,站在大门口张望着。我兴奋得像个孩子一样跑过去,搀扶着爷爷和他说起刚才在薛家发生的故事。 爷爷和我们感怀,他也许不应当执念过去的事。这人老了以后对以前的事儿记得越来越清楚,尤其是他年轻时候的那些人和事更是如此。刘敏对爷爷的故事十分好奇,她问道:“潘爷爷,您年轻的时候见过那么多大场面,究竟是不是‘鬼’作祟,你没有寻求过答案吗?” 爷爷用手指戳着刘敏的额头,哈哈大笑着说道:“当然寻找过答案了!可那个时候的科技并没有现在这么发达,就算是现在也有很多东西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我遇到的故事更是你们听都没有听过的啊!” 刘敏拉上赵川,搬来小板凳,两个人坐在爷爷的身边认真地听了起来。 爷爷的故事我大多都已经听过了,我本打算回房间补觉,就听爷爷发问道:“你们发没发现北京地铁有一个奇怪的现象?”爷爷一张嘴便把我也吸引了过去。 赵川和刘敏不懂爷爷抛出的问题,对视了一下后,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当然摇着头,回道:“爷爷,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是什么意思?” 爷爷伸出手来,举着三根手指说道:“三号线。” 刘敏恍然大悟,赵川拍着大腿说道:“对对对!没有三号线,我也是听我爸说过,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用爷爷说,这件事我也关注过。从一号线到十六号线,这其中缺失了三号线、十一号线和十二号线,按理说先报审的线路应当先修建,十六号线都建成投入使用了,为什么三号线还迟迟没有动工?这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谜。 “那是因为这里面有一段十分离奇的经历啊!”爷爷打开了他的话匣子,我们几个也在爷爷的故事里开启了另外一段旅程。 据爷爷回忆,那应当是在二号线还没有动工之前,三号线便开始拟定线路了。 那条线本是要交给爷爷工程队施工的,却一直搁浅迟迟没有动工。爷爷眼看着另外一个工程队工作接手的二号线审核都已经批准下来了,三号线还是没有消息。 爷爷耐不住性子和工程队的接洽人李晨根商量:“老李大哥,你看着迟迟不动工,我们也要养家糊口啊,要不然咱先找个地方实验一下咋样?” 李晨根也知道这个线路拖得太久了,如果时间再长下去,恐怕以后动工也难。他背着上级,自作主张把线路图交给了爷爷。 爷爷说,三号线原计划起点为香山地区的镶红旗。可镶红旗是哪儿啊?在大清朝的时候,那可是满洲驻扎营,而镶红旗就是沿着金山左脉凤凰山设营的。而大清灭亡之后,提起凤凰山只能想到另外一个词——凤凰山陵园。 在那个年代,那地方到处都是坟头,选址选了这么一个地方,爷爷心里犯嘀咕,总是觉得会有什么事儿发生。但既然地方已经定下来了,爷爷这个负责开工的也不好说什么,他找到了陈树准备去凤凰山附近一探究竟。 陈树刚听到“凤凰山”这三个字,他就忙摇着头说:“潘兄弟,不是我不帮你这个忙,而是那地方真的去不得!” 爷爷当然知道陈树说这句话的含义,在经历了刘刚和大丫的事儿之后,他对“鬼神之说”更是忌惮三分。爷爷手中握着施工图递给陈树看,他叹着气说道:“日子不好过,如果再不开工的话,咱们都吃啥喝啥啊?” 陈树当然知道爷爷话中的含义,看了看图纸咬紧牙关决定闯一次试试。不过陈树和爷爷交代道:“这次去我们还要再带一个人,以防万一!而且,咱们要白天动身,那里晚上可不安生呢!” 于是,陈树叫上了韩胖子,三个人决定第二天一早去凤凰山。 临行前一晚,奶奶把从寺庙求来的一道符放在爷爷贴身的衣服上,小心交代一定不要出任何意外。那个时候,我爸已经十几岁了,吵着偏要让爷爷给他带回来些好玩的玩意儿来。爷爷答应了下来,心里却一直七上八下地十分不安。 第二天一早出门,爷爷就听到头上老鸹在“呱呱”地叫着,让爷爷心里发毛。爷爷把早上发生的事儿和陈树说了一遍,韩胖子听了就害怕,扭头就说不去了。陈树骂他没出息,这点儿事就给他吓怕了。韩胖子为了陈树这句话,硬着头皮只能跟在他俩身后。 陈树从他爸房里拿了乾坤八卦,带上两枚老铜钱,领着他们出了门。 深秋的天,阴沉得像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样,爷爷的心也一直提在嗓子眼儿,一刻没有松懈下来。三个人好不容易到了凤凰山,四周呈现出一片荒凉的景象,让三个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开工的选址本就比较偏僻,加上这样的天气,三个人都缩脖子往山上看去。 凤凰山上被红花绿树占满了,乍一看上去像身在油画中一样,可仔细在瞧才能发现,这火红的颜色是那么瘆人,像是用人血染出来的一般。这颜色可不比香山的那么艳丽漂亮,而是扎眼的令人心生寒意。 “老陈大哥,你看着地方有问题不?”爷爷凑近陈树的旁边问道。 陈树从怀里掏出八卦罗盘,围绕着凤凰山整整走了两大圈儿,最后在一棵大树下画了一个大大的“x”字。陈树语气十分凝重地说:“图中的原址不能用,最好的打算就在这里动土吧!” 韩胖子站在爷爷的身后搓着手,歪着头盯着地上大大的“x”问道:“陈哥,你都说这里风水不好了,能行吗?” 陈树叹了一口气,摇晃着手里的罗盘解释:“这不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嘛!咱们也要吃饭,不然还能咋整?” 韩胖子从爷爷身后站出来,一抬头眼睛就盯在对面的一个坟包包上,在坟头上还蹲着一只白色的银狐。银狐油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韩胖子,他顿时被吓得不敢动了。 韩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看、看、你俩快看……” 等爷爷和陈树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条银狐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扭头的工夫消失在了林子里。韩胖子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腿软得都站不起来了。 “瞅你那怂样儿!”爷爷把韩胖子拉起来,“啥世面都见过了,连盗墓贼都不怕,一个狐狸就把你吓成这样了?” “不、不是……”韩胖子想解释,却被那狐狸吓得全然说不出话来。 陈树发现韩胖子的眼神不对,他朝着狐狸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凤凰山的树十分茂密,钻进林子之后就完全判断不出了方向,好在陈树手上还有八卦罗盘指路。他在树林里绕了几圈,都没有发现那只狐狸,只能悻悻地回到了爷爷和韩胖子的身边。 爷爷想问问情况,陈树一个劲儿摇着头,他叹气说道:“这地方也不行,咱们再换!” 韩胖子也应和着说:“没错没错!这地方太邪门了,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爷爷被陈树牵着鼻子走,完全没了主意。 凤凰山附近被陈树找了个遍,却没有一个地方能比刚刚的位置更加合适。可第二次勘查现场的时候,爷爷却注意到了一处十分可疑的地方,他留心多看了两眼,记了下来。他不得不放弃再找另外一个地方的念头,三个人重新回到了原地。 韩胖子刚刚站定脚,一抬头又和那只狐狸对上了眼,他这回没敢声张使劲儿地拉扯着爷爷的衣服。爷爷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了那只可怖的银狐。 这只狐狸像一团雪蜷居在坟头上,半边脸埋在身体里面,只有眼睛以上的部分露出来,给人母鸡孵蛋的感觉。它的眼睛滴溜溜转着盯着他们的方向,上翘的尾巴不断地摇摆着,它并没有要攻击他们三个的意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 爷爷微微一动了一下脚,想要靠近狐狸看个清楚,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惊扰了它的神经线。那只狐狸一抬屁股转身又钻进了林子里。 “老陈,那只狐狸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总围绕在这个坟头上?”爷爷追问道。 陈树拿着罗盘左看右看,都看不出那个坟有什么不妥,可那个狐狸的行为也令他十分不解。狐狸走之后,陈树上去在坟头左右转了几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个坟头连个碑都没有,更不知道是谁家的坟了! “别想那么多了,就这儿吧!明儿,你召集兄弟们,咱们就在这儿开始动土!”陈树拍着爷爷的肩膀,把罗盘也收回背包里。 爷爷低头沉思了一阵,还是觉得不太把握,于是让陈树和韩胖子先回去等消息,他要去问问李晨根。 爷爷找到李晨根的时候,他正在和修建二号线的队长周颢探讨重改线路图的问题。一看到爷爷气冲冲地找来,他的脸色顿时也变了,忙把周颢打发出去,让爷爷进门。 爷爷开口便问道:“今儿我去凤凰山看了,别人看不出来,我却看出端倪来了!在凤凰山附近,明明有了一个修葺口,为什么被堵上了?说吧,为啥没把二号线给我,却要把这难缠的三号线丢给我?” 李晨根忙给爷爷倒了一杯水,把官架子收起来,安抚道:“老潘啊,不能那么说!那真的就是个误会!” “误会?我看并不像误会,说吧,之前发生什么事儿了?!”爷爷把水推到了李晨根的面前,绷着脸问,“是不是之前这个是老周干的,他扔下烂摊子不做,让我来收拾?” 李晨根扭过脸去,瞥了一眼爷爷,却不料这个小动作被爷爷识破了! “果然!我猜对了!”爷爷一拍桌子,险些把水弄洒,“不行,说什么我也要把二线抢回来,让他们去鼓弄那吓人的地方!” “老潘!老潘!”李晨根忙拉住爷爷的袖头,砸吧着嘴说道,“咱们说句良心话,老周队里的技术的确没有你们好嘛!要不然这样,你如果同意拿下这个活儿,我给你加百分之三十的钱!咋样?” “百分之三十?!”爷爷的眼中冒出了异样的光彩来,爷爷顿了许久,这是很客观的一笔收入啊,难得他肯加钱,爷爷便一口应了下来,“那你要立下字据!” 李晨根听爷爷这么说,他一咧嘴也笑了:“立就立!只要你们顺利把这个做好,钱不是问题!” 虽然爷爷对老周还是有些不满意,可多了百分之三十的费用,也好和兄弟们说啊!就算是再难,爷爷也要坚持把它啃下来! 爷爷拿着李晨根的字据推开门没走几步就和老周对视上了。老周那副嘴脸,让爷爷十分不满,还有站在老周身边的一个男人,怎么看都像不怀好意!不过,爷爷总觉得这个男人十分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了。 爷爷瞪了老周一眼,老周连个屁都没敢放,灰溜溜地推门进去了。紧接着就是李晨根在房间里说老周胆小的话,这让爷爷提着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林间怪事】 【林间怪事】 工程按照爷爷的设想如期进行着,兄弟们都忙碌在建设地铁的第一线上。而前期的工作进行得也十分顺利,爷爷还夸赞陈树,这都是他的功劳呢! 可陈树自从到了工地之后,他的心就一刻都没有松懈下来,他总是在担心会出意外。 果然,在工程进行到第十天,一个工友突然倒在了凤凰山林子里,就是那只白狐出没的坟头旁。若不是韩胖子去撒尿,也没办法发现。韩胖子好不容易把丁广从树林里拽出来,扔在空地上大喊着爷爷。 爷爷跟陈树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一看,脸都吓白了。“咋搞的?”爷爷忙问道。 “我可不知道!他就这么躺在林子里了,你瞧这嘴里都吐白沫了!要不然找个大夫给瞧瞧吧!”韩胖子害怕,“老陈,你说这会不会和我遇见的那个白狐有关?不都说那玩意儿邪门着呢嘛!” 陈树没回应韩胖子的话,掐住了丁广的人中,过好一阵子他有了反应。 丁广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大喊着:“林子里有鬼啊!大家快跑!”他的叫喊声把周围干活儿的兄弟们都吸引了过来,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语地都忙问丁广发生了什么事儿。 丁广回了回神,回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来。 天一擦黑的时候,丁广准备收拾了家伙事儿去吃东西,一回头看到林子里有闪光点发亮。在山边上动土本来就很危险的一件事儿,他怕林子因为有发光点起火,于是打算进去看个究竟。 丁广没走几步远,就被脚下的一个东西绊倒了,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恰好和银狐四目相对。 在四周一片漆黑的林子里,和这样有灵性的东西撞上,那比撞了邪还要邪门的事啊!丁广赶快起身准备溜,那只狐狸却跳到了他的前面,拦住了他的去路。它步步紧逼,把丁广逼到了坟头上。丁广又是一个趔趄,当他意识到自己摔在坟头上,胆都要被吓破了! 丁广仰头向上看去,林子的上空被荧光包围着,就好像无数个“鬼火”盘踞在上空围绕着不肯走。他翻了一个身,想再次爬起来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种奇怪的香味儿,紧接着就没有了意识…… 在丁广说故事的时候,爷爷始终盯着陈树的表情,他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眼神凝重地望着树林的方向。爷爷向树林瞟了一眼,竟然真的看到了丁广说的“光”! 爷爷不敢惊动工友们,凑到陈树身边问:“老陈,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蹊跷?” 陈树小声在爷爷耳边嘀咕:“等人散了,咱俩进林子去看看!” 爷爷驱散了人群,让大伙儿该干啥干啥去,他拉着陈树进了林子。 那时候天已经全都黑下来了,林子里漫着浓重的雾气,在雾气中夹杂着一种说不清楚的味道,十分刺鼻。 爷爷靠近陈树,小声问道:“这是啥味儿?” 陈树猛吸了两口,呛得直咳嗽,回应道:“我也不知道,以前没闻过!” 爷爷也觉得奇怪,在这里干了有段日子的活儿了,并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可这种味道又是从什么地方飘来的呢? 爷爷和陈树顺着林子的小路往里面摸去,黑漆漆的也看不到有任何的异样。几只老鸹从头顶飞过,爷爷仰头向天空看去。 在爷爷的头顶,他看到影影绰绰的光点,那些光点一闪一闪地就像天上的星星,可这些东西那么低,好像触手可得一样!爷爷乱了心神,慌乱间拉扯了一下陈树的衣服,放开嗓门问道:“老陈,你看看头顶上的都是啥!?” 陈树一抬头,忙拉住爷爷蹲了下来,说道:“糟了,这是鬼火啊!这林子果然像我说的,不安生!” 结合丁广说的“闹鬼”,加上“鬼火”两件事,不得不让爷爷打起了三分精神。这“鬼火”爷爷可是听说过,只要是坟茔多的地方一定就会有鬼火,那全都是亡灵的游魂啊! 爷爷压低了嗓音问:“老陈,那怎么办?以后这林子别让大家进来了!” 陈树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 爷爷拉着陈树,他俩缓慢地向来时的路挪去,可走了几分钟之后,爷爷发现有些不对劲儿。他突然感觉到,他俩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刚才的地方,走了半天都是在绕圈圈! 陈树也感觉到了不对,于是放弃了原路返回的想法,要另辟一条路回去。就在他俩都没有出路的时候,爷爷指着深处的一团白色惊呼道:“老陈,你看是不是那只银狐!?” 陈树定睛一看,果真就是! 他俩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奔着狐狸的方向就摸了过去。 林子里的动物都是有灵性的,它们天生就可以分辨东西南北,更能精准地找到出去的路。而且,他俩和这银狐已经见过两次面,相信它一定能够带他俩走出这片林子。 那只银狐倒是很聪明,不让爷爷离得太远,也不会让他俩靠得很近,一直处于这样的距离,真的好像是在引领着他俩向林子外面走去。 可陈树却觉得事有蹊跷,他总感觉越走越远,越走越是往山上的方向移动,甚至让他有一种错觉以为,这都是那只狐狸的陷阱! 他俩走了有二十几分钟,那狐狸一闪便消失了踪影。 林子里的雾也散得差不多了,当陈树可以分辨出东西南北的时候,爷爷指着前面的一个地方喊道:“老陈,那好像是一户人家啊!” 陈树定睛一看,果真是一个农户,屋里的灯还亮着。 “刚才带着咱俩的狐狸不见了,说不定就和这地方有关系,咱俩进去看看!”陈树拉着爷爷往前去,爷爷心里打鼓,总觉得这件事不妥。 还没等靠近屋子,一个人推开门冲着他俩喊道:“进来吧,别再外面转悠了!” 距离太远,他俩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模样,从声音上来判断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陈树和爷爷对视了一下,既然是个女人便没有什么好怕的,上去看看问个清楚就是! 走到了小屋门前,看到刚才说话的女人半蹲在那里,正在喂引他们来的那只银狐,银狐叼着东西仰头看着爷爷,那表情就好像是在嘲笑。 爷爷打了一个激灵,开口便问道:“这畜生是你养的?” 女人生气地吼道:“说谁是畜生呢?这是一条生命,不懂得尊重人,活该被迷在这林子里!” 陈树拉过爷爷,上前道了歉,又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兄弟性子直,说话不中听!不过我们也是好奇啊,你一个人住在这林子里吗?就不怕有个啥危险?” 那女人绷着脸,手里挥着扫把,不客气地说道:“我是好心让你俩上来,免得在这林子里兜圈累死!不知道这林子晚上不安生吗?小心被鬼迷!亏得‘狐仙’把你俩领来,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她嘴里的“狐仙”就是在吃食的那条银狐,爷爷只要想到银狐刚刚的表情,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当时爷爷就想拽着陈树离开,陈树却对这女人说的话充满了好奇。那女人转身进了屋,陈树也钻了进去,只留下爷爷一个人在门外对着那只银狐,爷爷受不了银狐邪魅的样子,只能也进屋待着。 这屋里倒是干净,除了一个火炕和一个写字台之外,别无他物。在写字台上摆着一张灰白的相片,死者的年纪并不大,相片前面放着一个香炉。 爷爷四下张望了一番,一回头在门框上看到了一排相片,这可把爷爷吓了一跳!爷爷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 那女人爽朗地笑出了声来,嘲笑道:“这点儿出息!” “大妹子,和我们说说,你为啥一个人住这儿啊?”陈树追问道,“这些相片里的人,都是你的家人吗?” “是啊,那是我弟弟!”她指着写字台上面的相片说,“上面摆着的都是我的亲属!” 爷爷看相片里面都是男人,没有一个女人,便好奇地问了一句:“相片里为啥都是男人?” 那女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爷爷,没好气地回应道:“不听话,死了,都死在了这林子里!” “那你的那只狐狸……”陈树明显表现出对那狐狸更是好奇的心态来。 “你可别乱说,那狐狸不是我养的!”女人忙辩解,“它只是偶尔会来,每次来我都给它点儿吃的,距上一次来也有小半个月了!都说这是狐狸精,这只老狐狸也是太精明了,少说活了也有几十年了吧?从我住在这儿,它就在了……” 爷爷全身哆嗦了一下,对这狐狸全然没有任何好感,对这女人更是有一种敬畏感,总觉得她有一双狐狸的眼睛,能够看穿他俩的心思。 陈树再没有发问,接过那女人端过来的热水喝了两口,听那女人絮絮叨叨说这里发生的怪事。 这女人说她叫崔柳,三十几岁还没嫁人,一直和家人住在这山上。可好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他弟弟不知为何就死在了这林子里,尸体被什么东西啃得乱七八糟的,她一个女人家只能草率地找了个地方就埋了。从那之后林子里就变得不安生起来,三天五天就会有人失踪,她墙上挂着的那些相片,都是在这里失踪的人,连个尸体都找不到! 她一个女人家,弟弟也死了,家里也便没了什么指望,她就一直住在这里,从没有打算搬走过。 在林子里住久了,林子里面有什么声音都不足以为怪,她都把那些怪声当成是她家男人和她说话的一种方式。 而那只狐狸,崔柳说是她和弟弟的媒介,只要它来,就是她弟弟想她了…… 听完了崔柳的事儿,爷爷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爷爷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着奇怪的女人,竟然也有这么悲惨的事。 她说的那些,无非就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再奇怪也就是丁广遇上了那只银狐,他想必也是被银狐吓坏了。 陈树琢磨着崔柳的事儿,问道:“那你在林子见过影影绰绰的鬼火吗?还有,咱们这林子里种的都是什么树,有没有什么能够发出异香的植物呢?” 崔柳瞪大了眼睛,忙把房门关上,小声说道:“嘘,千万不能乱说啊!这鬼火可厉害着呢!要是被那玩意儿沾上,可是要失踪的!” 爷爷倒吸了一口凉气,被她的话吓住了,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崔柳神秘兮兮地和他俩讲述,她家失踪的这些人,都是因为从外面回来后说见到了鬼火,结果没几天就死了!崔柳听原来住在这里的老人说,在清朝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坟包包,说不定他们就是被这些“人”带下去当下人用了! 陈树听着崔柳的话,也是被吓个不轻。他本想带着爷爷摸黑找回去,现在也没有了那个胆子。最终听了崔柳的话,他俩在小屋门外对付了一宿,没脱衣服睡了一觉。 【失踪】 【失踪】 第二天太阳光才从树阴照射下来,陈树拉着爷爷一溜小跑便回了驻扎地。 吃完了早饭,大家要开工的时候,一个工友高声大喊道:“你们谁看见丁广了?”这时候大家才注意到,丁广不见了踪影! 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爷爷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只是一夜没有回来,丁广怎么会消失呢? 爷爷想起了昨儿晚上崔柳说的那番话,心里更是犯嘀咕了。他拉过陈树,小声问道:“老陈,丁广的事和崔柳说的有没有什么关联?要不然,今儿我们也停工吧!” 老陈叹了一口气,紧皱眉头:“我就说这地方不安生,不让你接这个活儿,可你偏偏就是不听!到时候兄弟们都拿不到钱,你能负责啊?” 爷爷垂下了头,陈树的话萦绕在他的脑海,心里翻搅着不是滋味儿。 韩胖子悄悄地背着大家溜到爷爷的身边,悄声问:“你俩昨儿晚上干啥去了,咋一夜都没回来?” 老陈忙捂住了韩胖子的嘴,让他千万别说出去。 爷爷简单把昨儿晚上发生的事儿和韩胖子说了一遍,韩胖子被吓得更是说不出话来,他马上联想到丁广的事儿。“这事儿不会和丁广扯上关系吧?”胖子问。 陈树点了点头,爷爷的脸色也十分阴郁。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觉得这里面定有什么蹊跷! 爷爷把所有的事儿都交给陈树代管,他要去找李晨根问个清楚。 可爷爷还没到达李晨根的办公室,就被一个人拦了下来,而这个人便是爷爷的死对头——周颢。 这个工程做得爷爷心里不舒坦,也没心情和周颢打招呼,他直奔李晨根的办公室去,周颢却拦住了爷爷的去路。他干咳了两声,婉转地问爷爷:“工程还顺利吗?” “顺利个……”“屁”还没等说出口,爷爷已经甩开了周颢的手。 就在爷爷和周颢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周颢说了一句话:“有人失踪了,对吗?” 爷爷愣了一下,停住了往前走的脚步,回过头来问周颢:“你怎么知道?你派人监视我们队?” “没!”周颢深吸了一口气,“我抢了你们的工程,是我的不对,可是潘哥你也要理解我的难处!那个地方的确有问题,不然我也不会推出去,那可是很可观的一笔钱呢!” 听了周颢的话,爷爷心中的郁结变得更加理不清楚,便继续追问:“你们在那里也出事儿了?” 周颢点点头,他问爷爷有没有看到在另外一边开的工程口,那个地方实际上就是他们挖出来的。可工程进行了没几天,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他实在不想对不起这些兄弟,便把这活儿推了。 周颢说的那地方,爷爷的确见到了,爷爷当初也好奇,为什么那地方被人挖开了,却又草率埋了起来,原来都是周颢这小子搞的鬼! 爷爷距离李晨根的办公室只有十几米远,他想进去和李晨根说清楚情况,可又不想撒手让周颢走,毕竟他也要为队里的这些人负责才是。爷爷拉着周颢,走出了办公楼,决定和周颢好好谈谈关于凤凰山的“问题”。 就近俩人找了一个茶馆,边喝茶边聊起了周颢他们发生在凤凰山那地方的怪事来。 周颢一张嘴就和爷爷说,他们队里死人了,死的那个人爷爷也认识,叫常川。 提到常川这个人,爷爷就能够想到他魁梧的身材,和那股子蛮力,这样的伙计放在哪儿都是干活儿的一把好手,他怎么能死呢? 在爷爷追问下,周颢说出了这里面的古怪。 和爷爷与陈树两个人的境遇不同,常川并没有遇到过奇怪的狐狸,也没有树林里的女人,在他死的前一天他和周颢提及一件怪事,说工地里经常会丢东西。 工友们家庭情况都不济,偶尔拿队里的东西出去卖,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第二天一早常川就没了踪影,找遍了整座山头都没见到他的影子,直到傍晚时候另外一个工友说山上有异动。周颢才带领几个人到山上去看个究竟,却看到常川躺在半山腰上,人已经没有了气。 常川死亡的样子十分吓人,身体胀大,衣服紧紧地箍在身上,整个人像被水泡发了一般,如果不是周颢认出他身上的衣服和他脖子上的那个坠子,单凭样貌恐怕他媳妇都认不出来了! 周颢的副队长一句话点醒所有人:“常川这根本都不是正常死亡,他是被淹死的!” 如醍醐灌顶般,周颢也顿时明白了! 人在正常死亡的情况下,身体不会有巨人观的体征,可现在常川从任何一方面上看去都是不正常的!在这山头附近根本都没有水源,更不要说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给淹死,除非他是被人害死的! 起初周颢想凭借自己的能力找出害死常川的人,也不知是队里的谁报了警,公安把常川的尸体带走,还不让他们把这件事外泄,唯恐对市民造成恐慌。 可周颢对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工期进展得也不是很顺利,没过几天队里又前后失踪了两个人。周颢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带着副队到山上找了一遍,除了发现一个空无一人的房子之外,再没有别的发现。 而后来消失的那两个人,也没有回来过。工友们的心思都被这件事吓怕了,走的走散的散,再不愿在这里干下去,周颢实在没办法才把这高额工钱的工程推了。 爷爷明白了,看来常川的死并不是没有预谋的,而他另外两个队友的失踪多少和丁广的失踪有些相似。想到丁广,爷爷猛然一拍大腿,低声说了一句:“糟了!” 不等周颢问爷爷是什么事儿,爷爷已经抬起屁股离开了茶馆。 在回凤凰山的路上,爷爷心中一个劲儿地嘀咕着,千万不要出事儿,不然他们这个队也要散伙走人了! 只可惜,事儿并没有按照爷爷的“意愿”去发展,丁广果然没回来,队友把山头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的人影。而爷爷拉着陈树再次上山寻找答案的时候,就连住在山上的崔柳都不见了。 崔柳的房子空了,爷爷站在门外,远远地看到那只银狐一闪而过,消失在了林子里。 陈树对爷爷说:“这件事十分古怪,我们要不要先把工友疏散,等调查清楚了再说?” 爷爷倒吸了一口冷气,把从周颢那里听来的事儿和陈树说了一遍。陈树也暗叫“不好”,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工程开工的第一天,陈树忘了交代爷爷要敬山神,他现在怀疑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没有“敬山神”所以才出现的怪事。 那天工友们都没心思开工,爷爷让所有人都在工棚里休息,他和陈树去买了些东西,准备把没有做的功课弥补一下。可爷爷心中却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该做的都做了,爷爷和陈树已经无计可施,可丁广却依然没有消息。 韩胖子找到爷爷,心灰意冷地说:“潘哥,要不然咱们和老周他们一样算了,这活儿接着确实吓人!现在是一个丁广,以后呢?假如明儿个我没了,那我家的天都塌了!” 尽管韩胖子说的危言耸听,这也是爷爷怕的。爷爷回头看了看陈树,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然先停工几天,我们找找丁广,然后再做打算?” 陈树叹了一口气,只能无奈地点头。可实际上,他心中的顾虑依然很多,除了丁广的失踪,还有山上的崔柳,以及那个看着十分神秘的银狐。 工程停了五天,在这五天里爷爷没有一刻是闲着的,他奔跑在凤凰山上,找遍了每一寸土地,恨不得掘地三尺都要把丁广找出来,可却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在一个只有莹莹月光的晚上,爷爷站在山脚下向上看去,就当爷爷完全要放弃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影子!是崔柳! 爷爷冲着山间喊:“崔柳,你下来,你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崔柳好像没听见爷爷的喊声,向林子的深处徐徐前进,很快就消失在了林子里,没了踪迹。 爷爷推着陈树,想拉着他进林子看个清楚,陈树说爷爷眼花了,他也在看林子里的动静,但根本都没看到崔柳的影子。 爷爷垂头丧气起来,只要想到丁广和崔柳无缘无故地消失在这片林子里,他的心中就有说不出的感觉。 工程进展不下去也就算了,丁广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丁家承受不住打击和爷爷断绝了来往。虽说丁家虽不是只有丁广一个人赚钱,但少了一个男丁是任何一个家里都没办法承受得起的。 除了爷爷和周颢的工程队之外,三号线之后又换了几个工程队,可依旧没有把工程进展下去,就算是换了几次地址也不行。 陈树说,这都是他们没有敬山神闹出来的怪事,就应当追溯到周颢的身上去。 可周颢又有什么错呢,他对这些也不懂,甚至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灾祸就降临在了工程队上。 那件事之后,爷爷对“山神”之说更是敬畏,完全不敢触碰了。而丁广的消失也成了爷爷心中的一个结,直至今日都没有解开的结。 而在我的心中,对“山神”的概念,还停留在《西游记》里土地老的形象呐!动画片里那么可爱的形象,怎么会变成他们口中那么恐怖的“人”呢?更何况,神仙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或许,丁广被人谋害了。 爷爷只是可惜,他少了一个左膀右臂的兄弟,自己也成为丁家的千古罪人。 【换乘站入口】 【换乘站入口】 爷爷和他俩说的这个故事是从来没对我讲过的,三号线地铁的名字在我的脑海中存在过,却又那么模糊,就好似从记忆中挖走的一个空缺,既真实又虚幻…… 在爷爷的故事讲述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我打开手机,检索到了一堆关于三号线的传闻,却并没有爷爷说的这个“故事”,我真怀疑爷爷说的仅仅就是一个“故事”,完全没有可考证性。 就在我要发出疑问的时候,刘敏拧紧眉头反问爷爷一句话:“潘爷爷,那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个姓刘的,也是修建地铁工程队的一个小队长,他个头不高,经常咳嗽……” 爷爷在记忆里搜索着关于“刘队长”的信息,突然想到了当年的另外一件事来。 “在我们之后有一个队修建三号线,我虽然记不清他叫什么,但和你说的人很像啊!”爷爷十分肯定地说,“只可惜,那个人后来在修建三号线的时候出了一场很大的事故,死在了第一线上!可惜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认识一下!” 刘敏黯然地垂下了头,摆弄着手指头说:“说不定潘爷爷说的那个人就是我爷爷!不过,我没见过爷爷,只是爸爸的口中提起过,说过当年的那段事,还有三号线……” 我有些惊诧,拉过刘敏问道:“你是说你爸和你也提起过?难道,爷爷说的这段历史是真的了?” 刘敏点着头,肯定地回应我:“没错,我爸是和我这么说的,只不过这其中有很多细节爸爸也记不清了,毕竟那个时候他也还很小,都是奶奶转述给他的。而今,我奶奶也过世了,更无从问起了……不过我可以肯定,爷爷说的三号线的确存在,在当时也算是轰动一时的新闻呢!” 刘敏若不说,我一定会误把爷爷的“故事”真的当成故事来听了。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无论是丁广,还是崔柳,都可能不在了吧? 我把赵川拉到我的屋里,和他说道:“别听我爷爷瞎说,他的‘故事’很多都是编造出来骗我玩的!你要是全信啊,还真是傻呢!” 赵川歪着头看我,音调奇怪地反问我:“你不信还听,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傻!?” 我叹了一口气,想到爷爷那些怪诞的故事,我总是充满了好奇,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我更不能对这行充满了兴趣。 我打开电脑,继续搜索三号线。 从网页弹出来的都是些报告性的新闻,没有任何关于爷爷说的“故事”的考证论据,直到我翻了几百页之后,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标题——“三号线换乘站拟定地址”。 “你看你看!”我指着屏幕上的新闻推搡着赵川,“这地方你去过吗?” “北京地铁东四十条地铁站的下面修建了一个换乘站,站内装潢保持80年代风格,与早期1号线、2号线地铁站风格如出一辙,据内部人员透露,这是3号线换乘站,却因各种原因3号线始终未能建成,所以一直都没有投入使用……”赵川一字一顿地把屏幕上的字读完,回应我的话道,“这地方我去过啊,不过我从来没注意过那地方有一个空壳的地铁站啊!要不然……” 我暗暗点着头,我和赵川的想法再次不谋而合! 我拿上钱包,把赵川推出门,不顾还和我爷爷谈论她爷爷的刘敏奔出门外。 我只听到背后刘敏和爷爷的声音重叠,他俩异口同声对我喊道:“你俩这是要去哪儿啊?”我的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完全不顾爷爷和刘敏的话。 赵川跟上我的脚步,在我耳边问道:“你有那么着急吗?说不定这真的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啊!” 我没有回应赵川的话,耳边一直有一个声音对我说,这一切都是真的,找到那个真相,就可以解开这么多年的谜题! 可当我和赵川真的站在东四十条地铁站的时候,我俩都傻眼了。 那并不是一个传闻,是个真实存在的事实! 在每个地铁站站台都会有通往各条线的换乘口和出口,可在这个站台的中央,有一个通往下一层的通道,通道口拉着一条“禁止乘客入内”标语的警戒线。而向下的通道又是通向哪里呢?难道真的像度娘新闻里说的那样,是三号线的入口吗? 我拉开绳索准备下去一探究竟,赵川猛然拉住了我,问道:“你要做什么?不怕一会儿警察来找你麻烦吗?” 我晃了晃包里的工作证,诡异地笑着,挑弄着眉毛对赵川说道:“你别忘了怎么说我也是地铁建设的一员嘛!我有权利考证真相,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来看个究竟?” 和赵川说话的空当,我已经向下走去,赵川愣在原地看着我,又回头看了看在远处的安保人员,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钻了下来。 尽管这是大白天,又尽管地铁站里灯火通明,可这一层竟然漆黑如夜,连一点儿光亮都没有。我用手机微弱的光照着前行,晃动的手机光让我的头觉得晕乎乎的,有一种在梦境的感觉。 而这种空荡荡的走廊,除了我俩脚步声的回音之外,什么都听不见。回音空灵的响动让我不禁想到了美国的恐怖片,我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顿了一下脚步,赵川的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吓得一哆嗦。 “赵川,你是找死吗?”我咒骂着他,把他的手从肩膀上甩掉,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他的手再次搭了上来,这次我可真生气了。我回过头冲着黑漆漆的走廊喊了一句:“赵川,你大爷的,你要是再吓唬我,我真的和你翻脸了!”说着,我手一抬,手机的屏幕刚好照在“他”的脸上! “啊——”我向后倒退了两步,“你、你、你是谁……” 被手机强光照射下的并不是赵川那张熟悉的脸,代替他的是另外一张看似冰冷、板得像块木头的“绿脸”,把我也吓得不轻。 直到我把手机的强光从他脸上移开,再看过去终于看清楚了样子,却没想到是他——龙少爷! “哼……”龙少爷还是那么惜字如金,“你来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要问你来做什么才对啊!”我被这小子吓坏了,手机的光向他的身后照去,竟然没看到赵川,也不知道这小子去哪儿了! 龙少爷闪开手机光,冷冷地说道:“我来工作。你呢?” “我、我、我也是来工作!”这句话说的心里十分没底,但绝不能让龙少爷看穿我。 好在他没有和我纠缠下去的意思,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他走了十几步之后,从远处传来他的声音,依旧十分冷地说:“我看到那小子走进另外一个通道了,跟上他,小心出事儿!” 刚才走下来的时候,视线全部都集中在前方,完全没注意到两旁还有通道,赵川很可能就是在我出神的时候溜走的。我赶快往回找,找到了龙少爷说的那个入口。 顺着入口的楼梯,我摸了下去,远处有了一丝丝的光亮,一个影子一闪而过,我大喊道:“赵川,你站在那儿别动,等我过来!” 可那个影子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喊声,一晃就没了踪影,我害怕赵川走远,忙跟了上去。 从入口一直走下去,眼前豁然开朗了。 虽然没有那么明亮,但光线足以让人看得清晰,一条通道通往另外一个出口处。两旁再没有其他的出口或是入口,难道赵川出去了吗? 我想到龙少爷交代的那句话,害怕赵川出现危险,忙追了过去…… 推开那道沉重的大门,呈现在我的面前的竟然是一个个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赵川傻愣愣地坐在长椅上看着我,面部表情有些呆滞。 我顿时也傻了眼,地铁站的下一层怎么会有公安人员呢?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等我发问,赵川指着我头顶上的那块牌子,呆呆地说道:“我们都被那条信息耍了!” 为了弄清楚事儿的来龙去脉,我拿出工作证,找到了地铁派出所的一个职员。 回答我们问题的老警察说,他们所在的位置的确是当初预留的“三号线”地铁口,不过因为地铁线路几次修改导致一直没办法修建,这里被荒废着。所以,上级指示便把地铁派出所设在了这里作为办公地点。而上一层的位置,也就是刚刚我和龙少爷遇见的那一层,便是原先规划铺设轨道和电路的一层,而那一层始终没有使用,仅仅有一个站台而已…… 老警察说的这些情况,不禁让我和赵川有些失望。 爷爷的故事,难道仅仅就真的是一个“故事”而已? 我和赵川从派出所走出来,重新回到上一层,又遇到了恰好从“三号线”回来的龙少爷。 赵川看到龙少爷,就像看到了人民币,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拉着他一定要请他吃饭。龙少爷也不客气,竟然答应了! 对于赵川这种没心没肺,没找到线索还能交朋友的人,我也是醉了! 可我回头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呢? 【幽灵车站】 【幽灵车站】 在饭桌上,赵川一个劲儿吹捧龙少爷,我心中清楚得很,他还不就是为了一个破镜子,有必要这么讨好他嘛! 在龙少爷的身上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我心中一直存有疑虑,他身上究竟有什么故事?他除了是爷爷故事中主角的孙子之外,一定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只是我还没有猜到。 看着赵川对龙少爷喷着口水,我不禁打断他的谈话,开口问道:“这位龙大少爷,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你究竟是谁?一次偶遇说是巧合也好,二次偶遇说是缘分也罢,可在距离你家这么远的地方都能碰上,你还怎么解释呢?来,说说吧,你是跟踪我俩,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我的疑问不仅让赵川愣住了,就连龙少爷都奇怪地看着我,气氛一下子僵持住。 龙少爷放下筷子,锁紧眉头盯着我,把胳膊也抱在了胸前,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 “怎么?被我说中了?”我还是不肯放弃追问。 赵川狠狠地掐了我大腿一下,觉得我的话说得太重了,但我却不这么认为,他的神秘感已经让我开始恐慌。 龙少爷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他顿了一下,放松了精神后开口说道:“我没有跟踪,那只是我的工作而已!还有,我叫薛龙德,以后叫我小龙就好!” 龙少爷一字一顿地样子把我气炸肺了,他这明显就是在挑战我的耐性。我拽着赵川,拎上包准备走,而龙少爷在背后十分淡定地又接了一句:“我知道你们来幽灵车站的目的……” “幽灵车站”这四个字传到我和赵川的耳朵里的时候,我俩对视了一眼,同时向后看去。龙少爷又拿起筷子继续吃盘子里的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拉过椅子坐回去,追问道:“什么幽灵车站,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刚才去的地铁站啊,那就是幽灵车站,荒废了几十年的一个换乘站,你们不也是想知道这个地铁站所在的深意吗?”龙少爷边吃边说,“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俩,我知道,全都知道!” 龙少爷这是故意在吊我的胃口,我一把抢过他的筷子,把盘子挪到另外一个桌子上,坐在旁边的一对儿小情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我要知道他“知道”的那些究竟是什么! 龙少爷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摆在桌子上,指着那玩意儿说道:“或许这就是你们一直要找的答案!” 那东西左看右看我都不认识,是个完全陌生的东西,这让我心中一直博学多才的赵川也犯难了。 赵川研究了半天问他:“这是什么?” “这是时光的话语者。” 我一口茶喷在龙少爷的脸上,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么文艺的词儿,还“时光的话语者”,我看这都是他找借口的托词罢了! 我拉着赵川想要再次逃离他的视线,龙少爷接着又说了一句:“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答案,三号线一直没有建成的原因!” 我回头重新审视了一下放在桌子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每天背着这么多‘怪物’走在大街上,你也不怕被警察抓起来!” “怕什么?这是我的工作!” 又是工作! 我对龙少爷的工作更加好奇起来,换了一个方式问:“那么能不能准确地告诉我们,你的工作是做什么?难道是为了收集这些奇怪的东西吗?还是说,你在地铁站里收集这些东西是为了吸引我们的眼球呢?” “既然你如此不相信我,那么对我所知道的那些事儿,你也一定不感兴趣了!”龙少爷把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收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还有关于凤凰山的一些传闻,或许你也是不在意吧……” “凤凰山?你说你知道凤凰山?那你一定知道在那里发生的怪事,还有从那里失踪的……” “赵川你给我闭嘴!”我捂住了赵川的嘴,“那些都是爷爷和我们说的,难道你要和这个怪人说吗?” 赵川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松开后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直到我俩的目光重新落在龙少爷的身上。他背上那破旧的包,里面的东西重新呈现出它不规则的形状,这就是我第一次在地铁站见到他的时候的样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对他说出的话进行了重新审视后问他:“对不起,薛龙德先生!如果你想要对我们说,那么请你原原本本地把事儿告诉给我们,不要再故弄玄虚,甚至卖关子来让我俩给你好处!” 薛龙德看我软了下来,把包丢给了我,说道:“我不是卖关子,你把这东西给你爷爷看,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不过,在我和你们说我知道的事儿之前,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我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大少爷还是有事儿瞒着我俩,不过为了得到一个真相,答应他一个要求又能有什么呢?我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要求。 “以后把潘爷爷的故事与我分享,我要参与到你们的‘行动’当中,我也想了解更多关于我爷爷和我爸的事儿……”薛龙德的表情十分认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说得好听一点儿我是为了工作,可实际上就是为了自己那点儿好奇心,想要探求爷爷“故事”里的事实,找到更多关于“老故事”的真实验证罢了。而赵川纯属是被我拉下水的,虽然他对调查这种事儿乐此不疲。这种完全形不成规模的“调查事实”又怎么能说得如此正式呢? 我不知道应当怎么处理这段关系,看了看赵川,沉默了。 薛龙德看我没说话,他转身走出了小饭馆。 赵川拿过我怀里的包,把里面的东西重新掏了出来,一个一个摆在桌子上,仔细地看着,小心地摸着,就好像那些都是他的宝贝一般。 这些小玩意儿,我虽然不认得,但从上面的光泽上可知都是上了年代的东西,或许从他的口中真的能够知道些当年爷爷不知道的事呢? 我有些后悔没答应。 “潘成,”赵川打断我的思绪,“答应他吧,这都是好些年的东西,他没撒谎!这比他家里的那面铜镜可要值钱多了!他既然能放心把这些东西扔给咱们,就说明他没有撒谎。” 我没听清楚赵川接下来说了什么,疯了一般追出门去,却发现薛龙德竟坐在小饭馆门口的马路边上。他这是在等我? “考虑好了?”薛龙德说得那么自然,“考虑好了就带我回家,见到你爷爷之后,我会把故事说给你们听!” 毫无疑问,我被这小子算计了,而且是两次! 在地铁上,没等我追问,薛龙德破天荒地主动和我俩说起了“幽灵地铁”的事。 “那个地铁站说是‘幽灵车站’,而实际上都是我们对遗留下来三号线的一种猜测,你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在潘爷爷的故事里!”薛龙德说得十分肯定,就好像他已经听到了爷爷的故事一样。 我诧异地盯着他看,不解追问:“那我和你说说关于爷爷的故事,你来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啊!” 薛龙德点头答应,洗耳倾听我娓娓道来的“故事”。 听过了爷爷离奇的经历后,薛龙德哈哈大笑起来,他忙不迭地说:“你们真是被潘爷爷的故事吸引住了,完全没有听到这里面的漏洞!” 赵川和我对视了一眼,他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般把我俩敲醒。 我们完全融入到了爷爷的“故事”中去,甚至我可以转换身份把自己当成爷爷去“经历”他所经历的故事,可也正是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我们忘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可循的。 薛龙德指了指他身上的背包说:“故事里树林中的荧光点我想你应当可以猜到是什么,用吓人的话来说那是‘鬼火’,用科学一点儿的词来解释就是‘磷’!在那种时候,山头上到处都是坟头,有磷火也不足为奇了!还有萦绕的雾气,露重的树林中往往都会有这种现象出现,你不会没有这种常识吧?” 我被薛龙德说得哑口无言,甚至觉得他竟然和赵川一样那么“学识渊博”,可赵川这小子怎么就没和我说过这回事呢? “自然的规律可以用科学解释,可失踪了那么多人怎么解释呢?”我对薛龙德说的话不能完全信任。 “消失的人那就需要去考证了……”薛龙德低下了头,“不过我相信所谓的事实不一定就是事实,就算被历史掩盖也不能抹掉它本应当有的颜色!” 薛龙德的话说得很对,可我那个结依然在心里解不开,就好像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故都成了爷爷的梦魇。 “龙少爷,和我们说说,你背着的那些东西是什么?”赵川重新把话题转悠到了薛龙德背包里的东西上。 薛龙德摇了摇头,沉默了两秒钟回应道:“看到了潘爷爷我自然会说,除非你俩想要扔下我!” 我瞥了一眼这小子,把秘密提早和我俩分享能怎样,早一会儿知道又不会死人!可他死死地抱着背包,唯恐我俩半路把他扔掉。 看到他畏手畏脚的模样,我哈哈大笑起来,这小子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就冲着他身上的东西,我也不能把他扔了。 【化验】 【化验】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刘敏和爷爷还在聊着呐! 爷爷第一眼见到龙少爷便愣住了,半晌问道:“这小伙子就是刘家后人吧?” “潘爷爷果然厉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龙少爷倒是不客气,拉过一个板凳坐下聊了起来。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从你身上能闻到你爷爷的味道!”爷爷眯缝着眼睛笑着说,“你来找我不是为了闲聊吧,说说有什么事我能帮上你的?” 龙少爷主动把背包里的东西掏出来放在爷爷面前,问道:“潘爷爷,这些东西您在修建地铁的时候见到过吗?” 爷爷拿起那些形状不规则的东西看了起来。 这些玩意儿除了形状不规则之外,每一个的颜色深浅也都不同,闻上去有一种石灰粉的味道十分呛鼻子。它让我想到了小时候烧的蜂窝煤,坑坑洼洼的十分古怪,却透着不一样的光泽。 “这是什么东西?”刘敏偷偷问我。 我摇着头,目光一直盯着爷爷的表情,也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奥秘。 爷爷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说道:“孩子啊,这东西我还真没见过!不知道这和你爷爷有什么关系吗?” 龙少爷从上衣兜里也拿出了一块差不多的东西来,放在爷爷的另外一只手里,他像霜打的茄子喃喃自语地说:“刚刚给潘爷爷的这块东西是我爷爷当年在牢里拿出来的东西,是日本人的。而其余的,都是这些年我在老地铁里搜集回来的玩意儿,我觉得这些东西一定有什么关联,甚至觉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以为潘爷爷会知道……” 我和赵川互相看了一眼,露出十分鄙夷的目光,原来这小子又坑了我们一次! 刘敏拿起那东西上下研究了一番,好一会儿她说道:“如果你放心的话,把这东西能不能给我,我拿回去查一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赵川你不是对所有生物都非常有研究嘛,要不要你也拿回去一点儿做实验?” 赵川愣了一下,拿起那东西闻了闻,一股子刺鼻的味道传来,让他有点儿恶心。 “算了,你一个人折腾就够了!”赵川对这东西实在提不起兴致来,“我还是对龙少爷家的那面铜镜感兴趣!” 龙少爷回头看了一眼赵川,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继续和爷爷说道:“我总觉得这些东西和三号线有关系,却一直没找到相关的证据!” 龙少爷这种骗了我两次的人,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他再说什么我也不愿相信了。而他手里的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又来骗我的手段。 爷爷拿不准龙少爷说的对错,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敏的身上。 送走了龙少爷和刘敏后,我拉着赵川回到房间,心中再次产生了疑问。 不等我问出口,赵川主动对我说道:“你是不是怀疑龙少爷,甚至怀疑他是故意接近爷爷?尽管我对他家的东西感兴趣,但不得不说龙少爷整个人就是个谜语啊!他走的时候都没有告诉咱们,他究竟是做什么的!” “没错!”我打了一个响指,十分肯定地点头,“连你都有这种感觉,那就一定错不了!这小子究竟在预谋什么呢?” 我想不通,只觉得龙少爷在爷爷这里图谋不到什么好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我,晚饭都没吃好。 我夜里做梦竟然被龙少爷那张脸惊醒,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拿起手机,看到刘敏给我发了好多条微信。 最后一条微信是在凌晨三点发的,我紧皱着眉头,难道这丫头为了弄一个不知名的什么东西一夜没睡? 我没来得及听微信内容,就把电话拨了过去,可电话另一端一直没有人接听。 想到龙少爷拿来的东西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我后脑勺嗖嗖冒着凉风,顿时有种特别不好的感觉! 凌晨四点,二十几年我还是第一次没用闹钟便从床上爬起来,一边不厌其烦地给赵川打电话,一边穿衣服。 电话通了,赵川对我破口大骂,在我说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他也清醒过来。我俩约好了在刘敏家楼下集合,我奔出门骑上爷爷的老二八自行车往刘敏家去。 我心中默念着刘敏一定不要有事儿,我竟用了半小时就来到了刘敏家楼下。我没等赵川,直接跑上楼敲门。 “咣咣咣”砸门的声音把邻居大爷大妈都震醒了,刘敏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最终还是隔壁大妈好心,拿出了刘敏放在她家的备用钥匙帮我开了门。 一开门,房间里涌出一股子味道来,这味道并不呛人,还有种甜甜的感觉,很香!可这种香味儿绝对不是香水,更像是一种化学成分! 我捂住口鼻冲进房间,只见刘敏躺在客厅地上,一动不动。 “刘敏!刘敏!”我推了她两下,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把她抱起来冲出房间,房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楼下跑去。 隔壁大妈一直在喊着:“门!关门!” 刘敏的命重要,我哪儿还顾得上关门! 抱着刘敏跑到楼下,赵川才赶到。 “这是……”赵川顿时傻眼了,“真的中毒了?” 我把刘敏放在地上,大口大口咳嗽着说道:“是的!浓重的香味儿,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咳咳……你要不要去感受一下?” 半分钟之后,躺在长椅上的刘敏终于有了反应。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儿,刘敏就问我:“你听没听我发给你的留言?” 这时候我才想到微信的事儿,看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我先把留言听了。 凌晨一点半,第一条。 “龙少爷拿来的东西我已经泡在溶液里面进行分解了,一会儿就能有消息!你睡了吗?等我好消息!” 凌晨两点十分,第二条。 “分解之后变成了小碎块,我要用烧杯再进行下一步!看你也没回我,估计是睡了!” 凌晨两点四十,第三条。 “小碎块产生了气体,这种味道很香,很好闻,不过我还没对比出这是什么东西!等我找到了,再发给你!” 凌晨三点十分,第四条。 “我找到了,这是甲苯,有毒!咳咳……潘成,我好像中毒了!咳咳……我……咳咳……咳咳……我喜欢你……如果……如果……” 最后那句“我喜欢你”尽管声音已经很微弱,但我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我一个大老爷们竟然让女生对我表白,那是爷们儿干的事儿吗?趁着刘敏神智还没有完全清醒,我弯下身子贴在她的脸上,毫不犹豫地亲了下去! 赵川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俩,一副“见了鬼了”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吸入了太多的甲苯,脑子晕乎乎的,腿有点儿软。要不是刘敏把我从她的身上推开,我还想再趴一会儿,说实在的刘敏身上软绵绵的,还挺舒服。 刘敏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把头扭过去,小声地说道:“我没事儿,你俩回去吧!” “看出来你没事儿,估计有事儿的一会儿就来了!”赵川从牙缝里哼唧着,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闭上你的嘴,听刘敏把事儿的原委说清楚!”我拉过赵川,不让他再提接吻这一茬。 “爷爷不是说他们在建地铁的时候在凤凰山上闻到过一种很香的气体,然后整座林子都雾气蒙蒙的嘛,那么就是甲苯这种东西在作怪了!”刘敏揉着头小声说着,“这种气体能让人产生眩晕、头昏的症状,虽然不会致命,但吸入过量也有可能休克的!说到这里,我还要谢谢潘成,如果不是你可能我也不行了……” 我骚着头不好意思地看着刘敏,她的脸也红了低下了头。 赵川这个电灯泡明显是在干扰我俩沟通感情,偏偏他还是个榆木脑袋,看不出二五八万来! 就在我们三个尴尬的时候,爷爷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和爷爷说了刘敏调查出来的真相,爷爷对这个结果也有些吃惊,却表现得十分坦然。爷爷让我带刘敏去医院检查一下,以免留下后遗症,他也不忘记叮嘱我,三号线的事儿以后不要再提了。 我心中一梗,爷爷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没和赵川说,却遵循了爷爷的教诲,带刘敏去医院做检查。 检查结果还没出来,龙少爷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张口便说:“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崔柳可能不是中国人,是日本人!” 我一惊,今儿的惊吓果然是多! 难道爷爷不让我再提,就是因为崔柳是日本人?还是说甲苯和日本人有什么关联?又或者…… 我不敢再往下猜测,而龙少爷并没有因为我不理他就停住嘴,他嘴里还在唠叨着:“我找到了一个负责当年一号线的人,他和我说了一个日本人的名字,我们很可能从中得到更深入的了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或许,你爷爷也会认识这个人!”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我十分想了解爷爷奇怪的故事,可一旦扯到了历史真相,我反而觉得有些害怕。 刘敏看出我的顾虑,她靠在我的肩膀上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我相信你!” 我心中一股暖流流过,心一软竟然答应了薛龙德。 【特殊身份】 【特殊身份】 薛龙德把我约到一个很偏僻的咖啡厅,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正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聊天。 从那老人的穿着打扮上来看,总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似乎他的身上也隐藏着什么故事。 我不客气地走过去,和对面的老爷爷打招呼,薛龙德和我介绍道:“这位是田川浩先生,我寻觅了很久才找到的一个知道关于我手里的那个东西的人,想让你来帮我参考一下。” 田川浩?我心中猛然一震,这名字像极了日本名字。 我面带笑容地伸手过去打招呼,田老人的手粗糙且有力,握住我的手他笑着对我说:“小伙子看上去很面熟啊,你怎么也对地铁的事儿感兴趣?” 这位老人我并不认识,也从来没见过,他竟然说我面熟,不得不让我联想起爷爷和他有什么关系。我避而不答他的话题,转头问薛龙德道:“你给刘敏的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她为了那玩意儿都中毒了!” 龙少爷撇着嘴给我打眼神,示意我不要提这个问题。我偏不,他伤害的可是我的女朋友,不能因为他想要知道事儿的真相就牺牲我的幸福啊! 我还和他絮叨这个问题,坐在对面的田老师问道:“你说的‘东西’,不会是带有放射性物质的‘玩意儿’吧?” “放射性物质?”我惊了,“这我可不知道,只是知道我女朋友因为那东西里面有甲苯中毒了,虽然没伤及性命,可一直头疼!” “小薛啊,看样子你有意要隐瞒我真相?”田川浩老人对薛龙德的不诚实发出了质疑,“如果想让我帮你,那你总应当表现出你的诚意才好!” 薛龙德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害得我还没有咽下去的咖啡哽在喉咙,差点儿烫死我! “潘成,你就坏我大事!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他也会骂你!”薛龙德拿上背包跑出咖啡厅。 我在后面喊道:“喂,是你埋单还是我埋单?” 从我的脑后传来田爷爷的声音:“我请你!” 我紧皱眉头,薛龙德把我扔在这里算什么?我和对面的这个老头儿又不认识,刚才还能说笑的气氛现在只剩下尴尬。 我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老大爷,用手指不断敲击桌面,我对这个人十分好奇,尤其是他们刚刚那简短的对话。抛开薛龙德的关系,我单刀直入地问他:“你……你是什么人?” 田川浩老人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道:“在我回答你问题之前,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是谁?你怎么会有薛龙德手上的东西?第二,你和他在密谋什么?为什么要找我?” “哈哈……”我笑了出来,“你这老人家还真是可以!明明是四个问题,竟然被你说成两个问题!既然你不愿意回答我的,那么我也有权不回答你的!” 我心里没有底,不确定他是不是要扔下我就走。就在我迟疑要说出答案的时候,他开口说道:“我叫田川浩,但我的真名叫田川浩一,我是有着中国身份证的日本人!而你们要找的那东西和我的身份有着密切的关系,这个回答你还满意吗?” 我不满意,特别不满意! 他明明就是在敷衍我,说出的答案都是我已经猜测到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我摇了摇头,追问道:“薛龙德手上的东西和你有什么关系,或者说和你的曾经有什么关系?还是说和你们的国家有什么关系?” 田川浩端着咖啡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微微抬起头露出十分官方的笑容说道:“这不是你刚才的问题,我拒绝回答!现在换你了!” 这老奸巨猾的田川浩和我玩文字游戏,那么我就陪他玩玩。我微微一笑,说道:“我叫潘成,那东西是薛龙德给我的,没偷没抢!我回答了你两个问题,那么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潘成?”田川浩的口中反复念叨着我的名字,眼神在我的身上游走,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半晌过后,他回过神来突然问:“你家是不是有人也从事地铁工作?” 我眉头一皱,难道田川浩认识我爷爷?我没做回应起身就要走,对于一个完全不守信用的日本人,我毫无信任感可言,真不知道薛龙德究竟和他要谈什么! “我认识一个叫潘恩龙的人,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以他的年纪应当可以当你的爷爷了!我俩是旧相识,如果你认识帮我带话给他,说我这个老朋友十分想念他啊!”田川浩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我身子一震。 他真的认识爷爷! “你究竟是谁!”我转过身对这个人进行了一番重新的审视。 他穿着灰黑色的中山装,一头银发毫无沧桑之感,脸上虽已布满岁月的痕迹,整个人的精气神却十分抖擞。他奕奕有神的目光毫不躲避盯着我看,我有些慌了神,这种目光是连爷爷都没有的那种凛冽!看他一眼,犹如坠入腊月寒冬。 我紧皱的眉头从未舒展,或许一开始对他年纪的盘算就已经有了差池,现在看来他或许比我爷爷的年纪要大很多,年过八十也说不定!这让我重新开始考虑他和薛龙德的关系,难道说刘爷爷的死和日本人有关系?还是说,薛龙德只是在完成刘爷爷没有完成的事业,他们同样都在找什么东西? “我究竟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薛龙德想要知道的事,还有我想要得到的东西!”田川浩一饮而尽咖啡杯里的残余,一字一顿地说道,“如果你想要知道我是谁,问问潘恩龙不就知道了嘛!” 他起身把一张纸条塞在我的口袋里,转身朝着吧台结账去了。 那张纸条上赫然地写着一串我看不懂的日文片假名,我又要求助度娘了。 就在我不紧不慢地在百度搜关于这段文字的时候,一个电话突然打进来,吓了我一跳。 是刘敏。 我忙接起电话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了吧?” “嗯,”刘敏声音微弱地回应我,“你见到薛龙德了吗?他怎么说?” 我沉了一口气,为了刘敏的身体我并没有讲实话,只是让她把化验的结果用信息发到手机上,方便我查看。 挂断了电话,还没等我看完度娘的解释,又一个电话打进来,竟然是薛龙德! “你小子还有脸再打给我!你快告诉我,那老头儿究竟是什么来历!?”我也顾不上什么礼貌,“他是日本人,他还有没有隐藏其他的身份?而且,也是最重要的,他竟然认识我爷爷,你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电话另一端的薛龙德沉默了,十几秒之后他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一来气爆了两句粗口,来不及去看手机已经查到的那条信息,抓起背包冲出咖啡厅。 我心中一直盘旋着的那个问题终于在自己的心中找到了答案,爷爷的故事里一定有一件事是关于田川浩这个男人,还有一个从来都没有说过的秘密! 不过我也完全被薛龙德的阴谋算计了,真不知道这小子还有多少事儿隐瞒我! 我给正在帮我照顾刘敏的赵川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把薛龙德的位置定位发给我,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就当我刚跑到地铁站台,赵川发到我微信上一条信息。 图片里显示的位置竟然是我家! 我的脑子顿时蒙住了,难道薛龙德又跑去找我爷爷了?我有些懊悔,怪自己当初错信了薛龙德的谎言,这小子究竟想要做什么? 【树人】 【树人】 我赶到家,刚刚踏入四合院的门,就听见薛龙德对爷爷提问:“当年要在北京城里建地铁的提议是不是日本人提出来的?我们就这样任凭他们……” “不,这你还真是想错了!”爷爷顿了一下,“那个时候的中国虽可以用内忧外患来形容,但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能够任由几个日本人宰割呢?我们表面上是服从日本人的压制,而实际上这所有的一切都在李晨根的安排下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两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我径直走进屋里,毫不客气地抓住薛龙德脖领子呵斥道:“你来我家做什么?不许骚扰我爷爷!” 薛龙德的眼中并没有惊讶之感,似乎我的出现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嘴角微微动了动说道:“听你爷爷说完,不要这么激动!” 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被我打断的思绪半晌才接上。 “一号线前身的确和日本人扯上了关系,而且那个时候我也年轻,经常和他们发生口角!日本人虽然不讲理,但我也遇到了一个对我掏心掏肺的人!”爷爷又停了一下,陷入了他年轻时候的另外一段往事。 那是那一年的初秋,好不容易才从日本军人的手里偷生回来的爷爷刚到家,就被尾随回来的两个人抓了起来,他们声称是皇军派来的,让爷爷跟他们走一趟。 一家老小都盯着日军看,爷爷唯恐这些人为非作歹只能忍气吞声任由他们押走。 让爷爷觉得奇怪的是,这些日本兵并没有把他押解回军营,反而是来到了一处十分隐秘的住宅。宅子门前也没有重兵把守,根本不像一个“日军头目”的住所。 爷爷被日本兵推进了宅子,把门从外面关上。 一个和爷爷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爷爷上下一番打量后,道出了一口十分正宗的中国话。 “你就是被我们抓了要修地铁的工头儿?”他带有怀疑的目光质问爷爷。 爷爷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话。对这种人他只有回答,没有质疑的权利,毕竟自己的命被人抓在手心里。 他围绕爷爷走了几圈,仔细地打量过后,又问道:“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进门先敬神’,不知道对于修地铁有没有这种说法呢?又或者你对中国的敬神文化了解多少?” 爷爷一听到“敬神”这两个字心中变得十分敏感。他和陈树认识久了,虽然表面嘴上不说,但对鬼神之说还是十分敬畏的。爷爷抬起头往屋里瞧了瞧,感觉有一个人影在窗前晃动,便咬紧牙关一句话都没说。 而那个人影站定在了窗前,爷爷这次看清楚了! 那是一张布满了树皮的脸,已经扭曲到极致,像个鬼一样地贴在窗子上看着他!爷爷吓得倒退了两步,所有的恐惧都写在脸上。 他似乎是看穿了爷爷的心思,便说道:“放心,我们只是关心中国的本土文化,并无恶意!你说完之后,我就会放你回家,以后也不会有人骚扰你!” 爷爷留了一个心眼儿,边说话边吸引他的注意力,借此机会缓缓地向大门方向退去。 “敬神的说法可多了去了,光是这四九城里就有不下百种说法!也不知道你们想要了解啥啊?”爷爷故意岔开话题。 那个年轻人向前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有没有说如果得罪了神灵的话,有什么报应呢?” “报应?”爷爷顿了一下。 爷爷想到了陈树和他讲过的“故事”,那些关于“鬼上身”“鬼剃头”“鬼压床”“鬼打墙”……他只要一想到这些全身就打哆嗦。 “当然有!不过您问这个做什么?”爷爷战战兢兢地问道。 “那你有没有听说撞见鬼之后身上少东西的?” “有!鬼剃头啊!”爷爷吓得后退一步,“没想到还真有这事儿啊!头发少了吗?” 他摇了摇头,阴森地说道:“是身上所有的毛孔都不见了!” 爷爷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完全傻眼了。 “这、这、这还真不知道!”爷爷打着哆嗦地说,“我也不是灵媒,对这个不太懂!” 那个年轻人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对爷爷说:“罢了,你走吧!如果你有什么确切的消息就来这里找我,希望能够治得好他!” 爷爷从未想过被日本人这样轻松放走,他试着打开大门向外偷偷看去,门外果然没有人看守。他不顾身后年轻人的疑问,撒腿就跑。 出门后爷爷没敢直接回家,直奔陈树家。情急之下,爷爷一进门便撞在了陈建祥的身上,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陈建祥忙把爷爷扶起来问道:“是什么事儿让你如此慌张啊?陈树没在家,帮我出去看‘阴宅’风水了!” 一听陈树出门了,爷爷眉头紧皱起来,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和陈建祥说。 陈建祥看爷爷为难的样子追问:“孩子,发生什么事儿和我说,陈树能帮你的,大叔一定也帮你!” 爷爷一股脑地把在那个宅子里听到的、看到的都告诉给了陈建祥,陈建祥一本正经摸着下巴在脑海中思考着什么。 就在他刚要和爷爷说话的当口,陈树走进来拍了爷爷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爷爷拉过陈树走到一旁,把在那个四合院发生的一切都告诉给他听,陈建祥耳朵十分灵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他不等陈树回应爷爷的话,便凑过来神秘地说道:“照我说,那个人多半是撞邪了!” 爷爷猛咽了几口唾沫,回头偷偷瞄了陈树两眼。 陈树的脸上除了震惊之外,别无他想。陈建祥说完后,他忙点着头应和着:“我觉得就像我爹说的那样,八九不离十!不过他们怎么会找到你?你确定找你的那个人是日本人?” 爷爷点头说:“没错,他自己说的!不过这个人看着十分面生,好像和咱们建地铁没什么关系!” 陈树让爷爷把心揣回肚子里,反正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爷爷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这件事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疙瘩,解不开也放不下。 而就在那天后半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一大家子吵醒了,爷爷披上棉袄出去开门一看,一小队日本军把四合院围得水泄不通。 爷爷惊慌上前问道:“您、您有何事?” 带头的那个人操着一口不正宗的中国话说道:“田川君有请,跟我们走一趟!” 在他说出话的那一瞬间,爷爷突然想到了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年轻男人,和靠在窗子上偷偷看他的那个男人!虽然表面上是说着“请”,可完全由不得爷爷拒绝,他已经被推出了大门外。 重新回到那个四合院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爷爷被推进屋里,那个年轻男子坐在上座,忙把爷爷扶起来,呵斥着进来的兵痞。然后对爷爷礼貌有加地问道:“不知道您有没有找到能够治疗这种怪病的人呢?” 兵痞从房间里退出之后,爷爷睨视了一下躲在另外一个房间的人影,他明显感觉到一股阴风吹来,像极了陈建祥说的“撞邪”。爷爷支支吾吾半天没敢透露陈家父子说的那些半句话,就怕惹事上身。 刚刚明明十分淡定的年轻人,一把抓住了爷爷的脖领子,瞪大眼珠子问道:“知道你们中国人都喜欢藏着掖着,可这是救命的事儿,你们总不能把人命当玩笑吧?”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爷爷的心坎里。 爷爷本就是个心软的人,他也不愿看到有人因为“撞邪”而死了,何况“撞邪”真的能死人了?爷爷虽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说不定对你说的这个病有帮助!”爷爷心里没有底气地说道,“不过!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啊!万一、万一治不好的话,你可别让我们掉脑袋就成!害了自己不说,也害了我朋友!” “好!我答应你!”他回身在桌子上写下了保证,“你拿着这个,治不治得好你们都可以走!我不强留!” 爷爷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中国字,心里算是有些底气。 “那这样好了,你先让我看看病人,我也好和我朋友说!”爷爷把字条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话音未落房里的那个人推门而出。 在寒冷的北方冬天,他裸露着胳膊,赤身裸体地呈现在爷爷的面前。他的头发不长,紧贴在头皮上,双眼像睁不开半眯着,只通过一条缝儿看爷爷惊讶的表情。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小坎,灰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布鞋,这身装扮和“日本皇军”完全不能贴合在一起! 而且他的胳膊根本就不是胳膊,那明明是块木头! 他究竟是谁? 爷爷猛咽了一口唾沫,站在他对面的男人用阴森森的声音说道:“我是田川一郎,这次负责地铁的主指挥,你是为我拼命地家伙吧?” 爷爷胆战心惊地点着头,忙回应道:“对对对,我就是负责建设地铁的头头儿,不知道您这是……” “他是我的父亲,你看看他的身上究竟是怎么了?”年轻人说道,“他不仅胳膊上是这样,连身上、脚上都是!脚连鞋都穿不了了!所以才穿了布鞋……” 爷爷小心翼翼走过去,上下打量着这个看着十分“奇怪”的日本人。 【树精】 【树精】 白天的时候,爷爷站在院子里看到的那个奇怪的影子应当就是站在面前的这个“男人”,可他真的是“人”吗?爷爷产生了一个疑问。 田川一郎身上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儿,爷爷不用靠近都可以闻得到,那味道十分呛鼻子,让人喘不上气来。 爷爷掩着口鼻,回头问道:“这位小哥儿,你爹他是天生就这样,还是最近才发生病变的?” 年轻人走过来扶着田川一郎坐下,说道:“最近才这样的,已经找大夫瞧过了,他们都束手无策,所以才让你找些江湖术士看能不能治好!” 爷爷想到刚刚把他押解回来的那些日本兵,又看了看这“疑难杂症”,心中压力倍增。 这和陈建祥说的并不相同,和陈树说的更是两回事儿,爷爷还在迟疑要不要去找陈家父子来瞧病的时候,年轻人上前鞠了九十度的大躬,恭敬地说道:“我叫田川浩一,代表我父亲感谢你的帮忙!若是能够治好家父的疑难杂症,定会重金酬谢!” 爷爷对和他年纪相仿的这个青年还算有好感,至少他并没有强制性让爷爷替他卖命。爷爷更是个心软的人,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爷爷没让其他人跟着,借着天要蒙蒙亮的光摸到了陈树家。他把还在睡梦中的陈树从被窝里揪起来,拉着就往大院儿跑。而当陈树睡意蒙眬地出现在田川一郎面前的时候,他彻底清醒了。 “潘恩龙,你这是给弄啥呢?这是病,得治啊!”陈树敲着爷爷的脑袋吼着,“我看不了!” 爷爷回头看到田川浩的眉头紧锁,表情凝重。这种眼看着爹要死了,却找不到人医治的感觉没有人能够体会得到。陈树见爷爷垂下了头,也叹气道:“这事儿不如让我爸出马吧,他一定懂的比我多!” 天已经放亮了,爷爷和陈树悻悻地回到了陈家。 一进门就被陈建祥堵了个正着,他开口就问:“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不会真的给人瞧病去了吧?” 爷爷一龇牙笑了出来,他就不是个会撒谎的种,只能把实情全盘托出。 陈建祥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症状,按道理来说普通人冲撞阴人的话,除了胡言乱语之外,就是昏迷不醒,他也是头回听说因为“那种事儿”让身上长东西的! “走,带我瞧瞧去!这世道上还没有我没见识过的玩意儿呢!”陈建祥不但没骂陈树,反而来了更高的兴致。 他们三人重返回大院,就听见房子里的人发出低声的号叫。 “うずく(疼死我啦)——”这声音像一头野兽的咆哮,让爷爷不寒而栗。 陈建祥明知道这是日语,更深知要“看病”的人是日本人,他还是拉着陈树推开了门走进去。 田川一郎靠在椅子上,他的脸已经扭曲到极致,身体僵硬得一动不能动,就好像是被人施了法术一般定格在原地。田川浩一看到陈建祥和陈树的到来,起初是惊了一下,回过神来问道:“难道你们想到办法了?” 陈建祥没做任何回答,他靠近田川一郎的身边,上下翻看着遍布全身的“患处”,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 田川一郎从头到脚,除了脸上的部位,其余的地方没有几块是完好无损的,他周身上下几乎已经被这种“树皮”包围着,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浓重的土腥味儿来,令人作呕。 爷爷扒着门缝儿往里面瞅着,只见陈建祥从上衣兜拿出个像镊子一样的东西,在田川一郎的身上比画了几下,疼得田川一郎直咧嘴却一声都不敢喊出来,唯恐吓坏了陈建祥。 陈树把爷爷压低也抻着脖子往里面瞧着,他还从来都没见过他爹给别人“瞧病”的模样,也想来瞧个究竟。 陈建祥借着微弱的晨光看着手中的那块“树皮”状模样的人皮,叹了一口气,问田川一郎:“你是不是得罪了树精啊?” “なに(什么意思)?”田川一郎对这个称谓十分不理解,扭动着生硬的脖子看向田川浩一。 田川浩一拿过一把椅子让陈建祥坐下,仔细问道:“先生,您说的树精是什么?” “树精和狐狸精、蝎子精本质上属于同种,都是动植物幻化而成的。它们通过经受千年万年吸收天地精华,得到世间的灵气而幻化成的怪物。说它们是怪物也不为过,因为它们都是通过吸食人的灵气而生,甚至为了让自己得道成仙对人下死手!”陈建祥煞有介事地说着,“据我判断,田川先生一定是被这树精缠上了,才能够患上如此奇怪的病状!” 田川浩一听到陈建祥的话后,顿时傻眼了,他忙把陈建祥的话用日语转述给他父亲听。这把田川一郎脸色吓得惨白,一个劲儿地问“怎么办”! “别着急,以我多年来的经验,我一定帮你把这种病治好!”陈建祥放下狠话,竟然把这件事应了下来。 田川浩一如同膜拜佛像一样给他深深地鞠躬,嘴里还念叨着一句很长的日语,后来爷爷才知道那是“谢谢”的意思。 那阵子爷爷便跟在陈建祥的身后跑来跑去,他比陈树还想了解究竟用什么法子才能治好这么奇怪的症状,还有陈建祥口中说的“树精”又是什么样子,他听过却从未见过。 陈建祥看得出来爷爷和陈树的小心思,便也没有戳穿,任凭他俩放着好好的活儿不干跟在他的身后忙乎着。 三天后,陈建祥拎着一个鼓鼓的军绿色的包一早便出门,陈树飞奔到爷爷老宅子拉起爷爷便往四合院奔去。 等陈树和爷爷到了地方,陈建祥已经在四合院的院子里摆好了桌子,放好了祭品还有一个香炉碗。看样子,这真是要作法的架势。 陈树和爷爷都憋了一口气,在门口偷偷地瞧着。 爷爷和我描述陈建祥作法的样子,我的脑海中顿时想到了英叔斗僵尸的场面,确实有百分之五十的相似之处。不过对于这种东西,我还是存有戒心,难道当初的爷爷就没有产生过怀疑吗?在我的心里,那都是骗人的。 爷爷和陈树被陈建祥精湛的开坛法术迷惑住了,就连田川浩一和田川一郎看得眼睛都直勾勾地,仿佛这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仪式。 陈建祥在田川一郎的身边绕来绕去,用一把桃木剑对着他,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由于距离有点儿远爷爷也听不清楚。 爷爷便小声问陈树:“你爹说的是啥意思?这真的能治病吗?” 陈树也摇晃着脑袋说:“我也不知道,头一次看到这场面呢!” 他俩不作声,继续看着陈建祥的“表演”。 陈建祥的“演出”持续了有半个小时,在这半小时里他不断地变换着姿势,额头都沁出了汗珠儿,却依然不见田川一郎有任何起色。最终,他把桃木剑放回到桌子上,叹了一口气。 田川浩一忙走上前来问道:“师傅,这……这什么时候能见效?” “恐怕这辈子都没救了!”陈建祥低垂着头,“我是没有颜面再待下去,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陈树头一次见到父亲垂头丧气的样子,他的心中也不是个滋味儿。他拉着爷爷跑出去好远,跺着脚对爷爷说:“这件事我一定要弄明白,不然我爹过不去心里这个坎儿!他这辈子还没遇到什么难事儿呢,这是头一遭!” 爷爷也没有责怪陈树和陈建祥,他感觉田川一郎的病并不是那么简单,更不是陈建祥作法就可以好起来的。爷爷嘴上没说一个“不”字,在心里却也想弄清楚这件事的真相。 而等爷爷和陈树再回到那个四合院的时候,陈建祥早已经回家去了,徒留下表情呆滞的田川浩一站在院子里发呆。 爷爷推门进去,缓缓靠近田川浩一,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田川浩一抬起头看到爷爷和陈树进门,忙擦了一下眼角的泪光,摇着头说道:“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要感谢你们的帮助!” 陈树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如果不是自己逞强和爷爷打包票,陈建祥更不会卷入这场“战争”之中。他收敛回笑容,沉心静气地再次说道:“你放心,我就算是翻遍四九城也一定找到根除田川一郎先生的药方子!” 田川浩一的眼中闪着激动的泪花儿。 在这陌生的国家里,除了父亲之外,他没有其他的亲人,能够遇到像爷爷和陈树这样掏心掏肺的人实为不易。 田川浩一忙走进屋里,拿出沉甸甸的二十几块大洋塞到爷爷的手中,嘴角抽搐着想要说几句感谢的话,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沉默代表了他所有的感激。 也是因为田川浩一的这个举动,让爷爷和陈树的心为之动容了,若不帮他,爷爷心里会觉得歉疚。这并不关乎国家利益,只是站在一个人的出发点上去考虑问题。 在通往陈树家的路上,爷爷和陈树有一万种的设想,可当他们见到陈建祥之后,所有的设想都被他一口否定。 “田川一郎的病已经入骨,再无他法!除非你们找到‘树精’的根源,不然他很快就会死的!”陈建祥说得煞有介事,把爷爷和陈树都吓住了。 爷爷和陈树对视了一下,他俩顿时没有了主意。 【病源】 【病源】 没过两天,日本人再次找上门来,他们没有像第一次找爷爷那般无理,这次是很礼貌地把爷爷请到了四合院。这次不是为了田川一郎的病情,而是为了地铁工程的事情。 田川一郎目光呆滞地盯着爷爷,嘴角一张一合地说着日语,田川浩一充当翻译官说给爷爷听。 “我父亲说,即便他现在病倒了,也不能耽误工程的进展,你们要抓紧时间把地铁修好了!这不仅仅关系到你们能够赚到的酬劳,还连接着中日关系!”田川浩一一字一顿地说道。 爷爷频频点头,可他心里深知田川一郎建造地铁本就没有怀好意,又怎么能够真的把钱给这些苦哈哈呢?可爷爷只要看到田川浩一那诚挚的脸,心就再次软了下来。 田川浩一是好人,至少在爷爷的心中他是好人,是不折不扣的孝子。 田川一郎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后,田川浩一把爷爷送出四合院。他一再叮嘱爷爷:“地铁要修,不过也希望你能尽力帮我,我父亲的病不能再拖了,这两天好像更加严重了!” 爷爷点头应着,可这件事他也无计可施,用陈树的话来说就是“听天由命吧”。 继第一次开工时间,这已经是第二年初春了,工程却始终进度迟缓,工程上遇到波折就算了,眼看着伙计们都干得顺手了,田川一郎又病了。爷爷心中没底,不知道是否应当继续走下去。 陈树给爷爷指了一条路,既然田川浩一是田川一郎的儿子,他的出手又那么阔绰,何况他对爷爷还念着那么一丝除了工作之外的感情,那么不如就让他来做这个中间人,让工友们也踏实。 重新开工三五天之后,工友们纷纷告病回家休息,爷爷觉得事出有因,忙各家走访情况。 爷爷第一个去的就是韩胖子家,在爷爷的印象中韩胖子就是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经常蛊惑人心,说不定大家告病都是他祸从口出的结果! 可到了韩胖子家爷爷却发现,他不是装病,是真病了! 韩胖子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看到爷爷来了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歪在那里慢悠悠地和爷爷打招呼:“你咋来了?” “我来看看你啥病,用不用去看大夫?”爷爷坐在韩胖子身边,看他气喘吁吁的样子难受得要紧,忙关切地问道。 “我就是力不从心,喘不上气来,总觉得这身体里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从里到外都难受得要命!可能是累了,休息两天应当就没事儿了!”韩胖子提起一口气说了一大串,然后又大口大口喘着气,他这病症好像是从肺上得来的,可他又不咳嗽,十分奇怪。 爷爷紧皱眉头,看病这种事儿他不在行,恐怕还要让陈树来瞧瞧才行。 接下来的几个工友和韩胖子的病症都差不多,大家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才得了这个怪病。 陈树和爷爷商量着,先把工程停一段时间,把病源找到,不然工友频频生病不但影响人心,也大大拖了工程进程。 爷爷清楚地记得停工第二天,地铁工程发生了一场意外,幸亏大伙儿都没在现场,不然又要多些伤亡人员。 在工程塌方的地方露出一截森森白骨,已经建成的工程里怎么会出现人骨呢?爷爷再次陷入了两难的绝境,田川浩一也因为这件事再找上门来。 “不要解释,赶快找人把这个路段重新修整,不然这半年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田川浩一一本正经地说着,丝毫不念两个人的私交。 爷爷叹了一口气,把工友们生病的情况和田川浩一说了一下,他不但没有体谅工友们的辛苦,反而更加严厉地批评爷爷,说他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 “去你大爷的!”爷爷被田川浩一激怒了,爆了一句粗口。 在中国人的土地上爷爷顶着压力为日本人卖命,这原本就被人不能理解了,现在还要遭受田川浩一的指责,爷爷一甩脸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韩胖子和其他几个工友的病一直都不见好,瞧了几个大夫都说不出病因在什么地方,这可把爷爷愁坏了。为了赚点儿苦力钱,把命再搭上可是太不值得了,尤其是为那种没有良心的日本人卖命! 翻脸当天晚上,爷爷和陈树研究着用之前田川浩一给他的钱,为这几个工友请几个好大夫来看看,他俩才做好决定,田川浩一的人便又来“请”爷爷了。 田川浩一毕恭毕敬地给爷爷斟茶,并且又鞠躬道歉,这让爷爷有些受宠若惊! “田川先生,您这是做什么?”爷爷忙站起来,茶水都没敢喝上一口。 田川浩一扭过头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感谢你啊!你介绍来的那位先生说的还真灵验,我父亲果真是撞了邪,就是那个什么‘树怪’!” “树精?”爷爷发出一声疑问,“为什么这么说?” 田川浩一示意让爷爷坐下,他也端起了茶杯啜了一口。 地铁工程塌方前一天夜里,田川一郎在梦中梦到了一个身着绿色衣服的少女。那少女来到田川一郎身旁,让他不要在中国的土地上肆虐挖坑,并且要把所有已经建成的地铁全部填满,否则让他好看。 田川一郎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早起来像说笑话一样说给田川浩一听,田川浩一没敢把塌方的消息告诉给他。 田川浩一觉得事出蹊跷,便只身前往地铁工程处查看。 以往每次来的时候,田川浩一从未注意过周围,而这一次他特意对周围环境查看了一番。 原来,为了能让工程顺利进行,工程队的人就近取材砍伐了很多的树木,有很多都是过百年的老树! 田川浩一的心一惊,终于明白父亲的梦究竟有着什么含义了。 而他在塌方的位置上,也发现了很多树根残留物,应当是不久之前砍伐的。 他虽然不知道塌方和这棵树的树根有没有关系,但他心里已经断定了一件事,父亲的病绝对是因为陈建祥口中说的“树精”在作怪,不然怎么能有如此的巧合呢? 田川浩一弄清楚事情真相后,回到四合院便发现父亲站在院子中央,一动不动就像一棵大树!这让田川浩一的心备感不安。 为了弄清楚“树精”的事情,田川浩一也问了很多中国人,而大家对“妖怪”这个话题闭口不谈,所有人都把“它”作为不祥的东西来对待。 田川浩一这才真正重视起“它”存在的意义,为此也搜集了一些材料,却发现那些所谓的“材料”,只不过都是民间谣传,没办法才又回头来找爷爷。 听了田川浩一的说辞,爷爷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此回想起来,似乎生病的那几个人都和砍伐树木有关系了! 爷爷暗暗自语说道:“怪不得,原来病因竟然是这个!” 可另外一个疑问又袭上头来,这世界上难道真的会有“树精”存在吗?又或者,那只是陈建祥随后胡诌出来的谎话呢? 田川浩一拉着爷爷的手,激动地说着:“潘兄弟,这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哪怕出再高的价钱也一定把我爹的病治好才行!你看看他,现在已然是病入膏肓了,我怕……我怕……”说罢,他拿袖子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 爷爷当然明白田川浩一怕的是什么,在爷爷的内心对于死亡更是惧怕。可这种事连陈建祥都束手无策,爷爷又怎么帮呢?思前想后,爷爷最终把这件事和太爷爷说了,太爷爷给爷爷指了一条道。 找周颢。 在此之前,爷爷对周颢总是怀有戒心,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是同行,更是因为爷爷不太喜欢周颢的为人。周颢和爷爷完全不同,做事见缝插针,做人油腔滑调,在周颢的眼里利益要比感情来得重要。也正是因为周颢不看重感情,爷爷和他也不怎么来往。 不过,这种人往往也有这种人的好处,做人做事圆滑的人消息来得也比较快,尤其是针对这种奇闻怪事,周颢的办法往往也会比爷爷多。 爷爷的心中一直为周颢总是抢自己工程而心存芥蒂,可为了队友,爷爷就算对他有成见,也硬着头皮去了。 爷爷和周颢说清楚来龙去脉之后,周颢大惊失色,压低声音和爷爷说道:“这种事儿可万万不能乱说,要是传出去会引起恐慌的!” 果真,连周颢都按捺不住情绪,爷爷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那怎么办?这不仅仅是关系到那个日本人的死活,最主要的是韩胖子也中招了!”爷爷在屋子里转着圈儿唉声叹气地说道。 周颢走上前来安抚住爷爷的情绪,思索了半天后对爷爷说道:“你既然来找我,我也就把你当自己兄弟看!这件事你交给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打听到!说不定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咱不要太绝望!” 爷爷看着周颢一本正经的样子,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找不到一个解决办法他也无颜面对和他称兄道弟的工友们。 这是爷爷第一次信任周颢。 【病变】 【病变】 工程被迫停工,田川浩一的压力颇多,这让爷爷心中更不安。 田川一郎的病症和工友们的病情都刻不容缓,这双方面都让田川浩一左右为难。为了能够让工程顺利进行下去,田川浩一动用了日方军医,虽然这军医对田川一郎的病束手无策,并不代表对工友们的病毫无办法。 当爷爷听陈树跑来说田川浩一领着两个军医去韩胖子家的时候,他眼睛圆瞪,整个人都被吓傻了!他生怕韩胖子一句话说错招来杀身之祸,忙从炕上爬起来拿上棉袄,拉着陈树就往韩胖子家奔去。 他俩还没等进韩胖子家大门,就听到他猪嚎一样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这声音十分嘹亮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爷爷暗叫不好,韩胖子若是真病也就罢了,他若是装病被田川浩一看出破绽来,整个工程队的队友们都连带着吃锅烙! 爷爷赶快推门进去,只见两个军医把韩胖子按在炕上,正给他打针。 “等等!”爷爷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上去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军医的胳膊,把他手上的针抢了下来,“田川浩一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信韩胖子生病了,非要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我们吗?” 田川浩一愣了一下,瞧了瞧两位军医,然后把爷爷拉到一旁小声说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好!早点儿治好他们的病,早点儿开工!反正我们用的是日方的药物,又不会克扣你们的钱!” 爷爷才不会觉得田川浩一有这么好的心,他只是一个把心思都放在工程和他爹身上的日本人,又怎么会用那么昂贵的针剂来治疗几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呢? 爷爷摇着头,毫不吝啬地回绝:“你没那么好心,说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若不说,我手里的针剂就是扔了也不会给韩胖子打下去,何况我们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药’还是‘毒’?!” 最后这句话从爷爷的嘴里说出来后,田川浩一的脸色顿时变了。 爷爷说完后才意识到,最后这句话不应该说,就算是心里犯嘀咕也不能说出来!可话已经都说了,硬着头皮也不能服软。 田川浩一抢过爷爷手里的针剂,十分严肃地说:“潘恩龙,我对你好,你不领情,那就让他这样病死算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生病的名单里,他是最后一个打针的,其他人的病都好了,他若还不好,到时候你不要跪着来求我!你们中国人,就是疑心太重!” 爷爷眼睁睁看着田川浩一把针剂收起来,领着两名日本军医离开了韩胖子家。 韩胖子躺在炕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瞪着爷爷的目光十分惊恐,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多亏你们来得早,不然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爷爷却因为田川浩一说的那句话陷入了沉思,自己不会是真的错怪了他的好意?如若是真的,他这是害了韩胖子啊! 爷爷把陈树留下照顾韩胖子,他去了另外几个工友家看看情况。 正如田川浩一所说,韩胖子的确是唯一一个没打针的人,爷爷也错怪了他的好意。而大伙儿的病都在三天后逐渐有了好转,只有韩胖子的病情恶化了,他开始出现恶心、发热的症状。 爷爷想去找田川浩一,把那支他抢走的针剂再拿回来,可只要想到田川浩一那张绷着的脸,爷爷眉头紧皱,不知应当如何面对才好。当初明明是自己的不信任,把田川浩一拒之门外,现在自己主动找回去算怎么一回事儿? 日本人不好惹,他们都是拿着枪杆子逼你说话的主儿,更何况和日本人谈条件,那不等同于把自己的脑袋往枪口上撞吗? 爷爷陷入两难的绝境,他想帮韩胖子,却又不知怎么和田川浩一说。 就在爷爷犯难的时候,周颢找上门来,他带来了两个消息。 爷爷好茶好水招待着,若是周颢这次能帮得上忙,爷爷也算是烧了高香! 周颢摆了一个物件在桌子上,点着那东西,斜眼看着爷爷,优哉游哉地说道:“为了你这茬儿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若是办成了,别忘了我就行!” 爷爷忙拿起那件东西上下翻看起来。 那是一块看上去十分普通的石头,和石头的区别在于它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通透的那种白,就像有人刻意涂上去一样。爷爷从未见过像玉石一样的石头,对这东西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老周,你拿给我的这玩意儿是什么东西?这和日本人又有啥关系?”爷爷问道。 老周砸吧着嘴,叼着旱烟说道:“这玩意儿是一个伙计在距离你们工程不远的地方找到的,找到还不止这一块,还有很多!只是你们忙于建设地铁,都忽视了吧……又或许是那棵树倒下之后才露出来的,之前一直都隐藏在地下。” 爷爷对这玩意儿毫无印象,谁又会去在意地上的一颗石头呢!不过这么小的东西,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它又和工友的病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呢?”爷爷刨根问底地追问。 “你晓得这东西的来源吗?”周颢故作神秘地凑到爷爷跟前,压低声音说,“这东西不是咱的,是日本人的!” “日本人的?”爷爷心里咯噔一下,这让他马上联想到了田川一郎那张恐怖的脸来。 “没错,是日本人的!”周颢的声音压得更低了,生怕有外人听见,“我那伙计之前在一个化工厂做过工,他说这石头都是被强酸强碱具有腐蚀性的化学原料侵蚀过的,所以才变成这样!你想啊,现在战乱哪儿会有化学原料呢?又是在地下!” 爷爷把所有的疑问联系在一起,终于得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在他们建设的地铁周围一定有一个日本人的地下兵工厂,或者是地下研究所!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想到了一万种日本人要对中国做的残酷事儿,可怎么想也没办法把田川浩一一个看上去“菩萨心肠”的人,和那些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联系在一起! 爷爷猛咽了一口口水,提着的心再也没办法放下,继续追问:“可你说的这件事,和我说的那件事也不是一回事儿啊!难不成你根本没找到治病的法子?还是说,你认识的‘奇人’也没有办法?” “你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完!”周颢安抚了一下爷爷激动的情绪,“这虽然是两件事,可这里面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周颢收集到这个消息之后,他马上让伙计去调查这块“石头”的来历,伙计带回来的消息让周颢十分震惊。 伙计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郊区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地铁的入口,他摸索下去之后看到了刚刚挖了隧道的地铁站,里面漆黑一片。他顺着隧道向里面走,在拐角的位置发现了一处十分不起眼的小门。 好奇心作祟的他推开门往里面探头进去看,从那封闭的空间里面透出莹莹的火光,以及刺鼻呛人的味道来。迎面扑鼻的味道中还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可他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通过语调却足以判断那是日语! 虽说当时的地铁是日本人要修建的,在地铁里发现日本人不足为奇,可他们在这地铁里究竟有什么猫腻?那伙计没敢多加停留,在地上抓了一把小石子忙关门就往外跑。 他跑到地上后伸手看了一下那些石头,的的确确和在倒下的那棵树下找到的一模一样,都是充满了刺鼻味道的白色的石头! 伙计刚要走,远远就看到一个人的身影缓缓地向这里靠近,他躲在土堆的后面想要看看来人是谁。 接洽修建地铁事宜的都是工程队的小头头,不过这伙计有幸见过接洽人一面,迎面走来的这个人从年纪上和接洽人虽然不太相同,但这张脸却骗不了人的,极其相似! 他确定,这个年轻人一定和让他们修建地铁的负责人有血缘关系!他看到那个年轻人四下张望之后,也钻入了地铁入口…… 伙计回来对周颢说明这一切利益关系后,周颢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让他们修建地铁的田川一郎,一定和日本军方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他们在密谋一件让中国人吃不消的大计划!而他身上的病,根本就不是病,那或许就是他们研究成果的后遗症。 说不定这个田川一郎就是日本军方的一个试验品,因为他现在的病变而遭到了日本军方的抛弃,现在所有的事务都由田川浩一接手,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了里面的内幕! 爷爷听了周颢的讲述后,心中一阵恶寒。 原来,他心中的田川浩一只不过是一个为了隐瞒日本人真实面目的阴险小人罢了,而田川浩一给工友们打的针说不定就是他们密谋研究的抗体! 想到这里,爷爷猛然站了起来,如此说来,他必须要和田川浩一说清楚,不然的话韩胖子很快就会变成和田川一郎一样的“怪物”! 由不得周颢在这里和他夸夸其谈自己有多厉害,爷爷脑子里全都是韩胖子受苦的模样。 不过爷爷还是很感谢周颢调查出这么多事,当时的爷爷很想夸他一句,“是当间谍的料”,却因为两个人的观念不同而没开口。 爷爷和周颢寒暄了几句送别了他,也忙拿着桌子上的那块石头去找田川浩一理论。就是说破天,爷爷也要拿回那剂药来,那时的他也顾不得那种“药”有没有副作用,让韩胖子早点儿好起来才是真的。 【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爷爷来到四合院门前,正赶上田川浩一开门准备出去。 田川浩一头也不抬,语气阴沉地说:“今天我有事,你明天再来!” 人命关天的事儿,爷爷怎么可能由着田川浩一的性子来呢?他拉着田川浩一的胳膊,扯开嗓子吼道:“如果今儿你不和我把事儿说清楚,那我就把你们的阴谋揭开,让大家看看你们日本人的恶心嘴脸!” 听了爷爷的这句话,田川浩一终于抬起头和爷爷四目相对。 这次爷爷才看清楚,田川浩一脸色阴郁,昔日里的光彩也没有了,就像那秋日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颓废不堪。 看到他这种表情,爷爷立刻住嘴,改口问道:“你面色苍白,生病了?” 田川浩一咽了一口唾沫,“嗯”了一声,他没理睬爷爷刚才的话,继续往前走。爷爷便跟在他的身后,不厌其烦地说:“看你的脸色这么不好,回去吧,咱俩坐下好好谈谈!” 田川浩一不作声,继续走。爷爷接着说:“我知道了你父亲的病,你若想要治好,和我回去!” 田川浩一顿了一下,微微抬起头看着爷爷的脸,摇了摇头,继续走。 爷爷还在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得了什么病吗?和我回去!” 爷爷再次拉了一下田川浩一的胳膊,他整个人晃动了一下,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地上。 爷爷顿时觉得事有不妙,田川浩一是个体格健硕的青年,怎么会让爷爷一拽就能倒下呢?更何况,结合起他面色来看,他一定是生了大病!爷爷没管那么多,扶住了田川浩一后,把他扛在肩头就往四合院跑。任凭田川浩一在背后锤骂爷爷,他都没有把他放下来的意思。 重回四合院,院子里安静得像刚刚死过人一样,毫无生气。 爷爷把田川浩一扛回房间里,放在椅子上,田川浩一的额头沁出了汗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虚脱了一般。 “你瞧瞧你这怂样儿,哪儿像个爷们儿!”爷爷呼哧带喘地指着他鼻子骂,“你要是个带把的,今儿咱俩就在这里把事儿掰扯明白了,到时候你要走要留,是死是活我都不管!” 田川浩一没有力气再和爷爷争辩,只能任由他摆布,听着爷爷絮絮叨叨说着有的没的。最后,爷爷才把手里的那块石头拿出来放在桌子上,爷爷指着那块石头问道:“你和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玩意儿?这就是你们日本人要在中国挖隧道的意图吗?” 看到那块石头,田川浩一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抬起头盯着爷爷看,吃力地吐出几个字来:“你都知道了?” “对,我都知道了!”爷爷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却一点儿都不心虚,“这东西有腐蚀性作用吧?你们研究的成果又是什么呢?用不用让你父亲出来解释?” 田川浩一缓缓地摇着头,眼睛湿润了,沉重地说道:“我父亲已经过世了……” 怪不得这四合院的气氛十分古怪,原来是田川一郎已经死了。 爷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田川浩一,就这样呆愣地站在屋子中央,看着垂下头的他一言不发。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去揭发吧!”田川浩一猛然抬起头来,“反正我也被感染了,命不久矣……” 爷爷身体微微一震,怪不得看他的脸色如此憔悴,原来也是被那东西给害的! “你们真是害人不浅!”爷爷叹了一口气,“你若不想说也就罢了,不过我不能看你们这么危害中国的土地,工程做不做都无所谓,工钱也大不了不要了,可这关系到国家命运,更是关系到人命的大事儿啊!” 田川浩一被爷爷说得头都抬不起来了,尤其是当爷爷说道“关系人命”的时候,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这的确是关系到人命,不仅仅是中国人的命,为了能够达成他们的目的,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了,这值得吗? 田川浩一站起身来不顾日本人的身份,“扑通”一下子给爷爷跪下了。他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汝不负国恩,鄙人引咎谢罪。” 爷爷没念过多少书,文绉绉的话他听不懂,但“国恩”和“谢罪”两个词他明白了。爷爷把田川浩一扶起来,摇晃着头说:“你们不懂道理没关系,可我们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与谢不谢罪无关!” 田川浩一眼含泪光看着爷爷,嘴角抽搐着还想解释什么,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颤抖的手握着爷爷的手已经沁出汗水。 爷爷能理解,两个人的立场不同,所产生的想法更是不会一样。爷爷拿开田川浩一的手,直言问道:“上次你给他们打针的药还有吗?我不想让我的兄弟命丧黄泉,希望你能成全我!” 田川浩一当然明白,父亲已经在这件事上吃了亏,为此丧了命,如果现在不给爷爷,那么以后便也没有机会了。田川浩一从抽屉里拿出两瓶药塞到爷爷的手中,语重心长地说道:“希望你能念在咱俩多少有些交情的份儿上,不要毁了我们的成果……” 沉甸甸的一份药,就像给爷爷扣上了牢靠的枷锁,让他全然没有力气去反驳田川浩一的话。可是他们不仁在前,爷爷难道还要和他说义吗? 爷爷没答应田川浩一,更没有拒绝。 走出四合院,看到湛蓝的天空上有鸟飞过,爷爷的心豁然开朗了。人的生命总有结束的那一天,而面前的这件事也该有一个结果。爷爷把药送到了韩胖子家,看着陈树把针扎在他身上,爷爷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陈树说清楚,他想让陈树帮自己拿一个主意。 陈树听了之后特别气愤,握紧拳头打在墙上,狠狠地说:“炸了他丫的,让他们祸害人!” “不愧是能和我尿在一个壶里的人,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爷爷一咧嘴也笑了出来,“不过问题又来了,去哪儿找炸药啊?” 那个年代战事频频,炸药吃紧的时候,别说找了,就算是真有,那么大的动静恐怕也要惊动了四九城! 陈树也犯了难,他和爷爷在韩胖子家院里嘀咕了半天,最后决定用火烧来解决,反正是要捣毁他们的老巢,用什么办法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他们危害人间! 爷爷和陈树约定天擦黑的时候动手,他俩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就摸到了周颢说的那个入口,从入口处传来好几个争执的声音,爷爷侧耳听去都是日语。 陈树和爷爷对视一笑,这次若是成功了,还能弄死几个日本人,也算是值了! 他俩忙从附近找来很多干树枝,小声地搬运到入口里面,然后陈树用从家里偷偷拿出来的汽油洒在上面,刚准备点火,突然听到一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冲着他们跑了过来。 爷爷心里害怕,拉着陈树忙溜出地铁口。 借着朦胧的月色,爷爷看到一个男人身影的人从地铁口钻了出来,他身体不支地靠在地铁口处,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般。 陈树小声在爷爷耳边说:“好像是田川浩一!” 尽管知道这里是日本人的聚集地,可见到田川浩一和他们搅在一起,爷爷的心里依旧十分难受,或许田川浩一那句话起了作用,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早已经变成了“朋友”。 爷爷移动了一下身体想要靠近田川浩一把他拉过来,陈树死死地按住了爷爷的手,低吼着:“你疯了吗?他是日本人,他是要害死韩胖子的日本人!” 在爷爷的心中,田川浩一不是那样一个冷血的人,他为了救韩胖子不惜动用了日本军队,这样的人他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吗? “不行!他若是想要害死韩胖子……” 陈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从地铁口里传出来很多人的吵嚷声,而田川浩一艰难地移动着身体,没走两步便倒在了地上不能动了。 陈树连同爷爷的心一起揪起来,为田川浩一捏了一把汗。 “走,咱俩一起救他!”爷爷说动了陈树,迅速地向入口移动过去,陈树跟在爷爷身后。 田川浩一看到爷爷和陈树的时候,目瞪口呆地愣住了,他没说一句感激的话,开口便说:“你们快走,这是我们内部矛盾,今天为了我父亲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说着,田川浩一从腰间拿出一枚手榴弹,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向洞口位置移动过去。爷爷眼看着他拉开了保险,焦急地上去一把抢过了手榴弹扔进了地铁入口,拉着田川浩一扑倒在地上。 “轰”的一声,地铁站坍塌了,崩了他们三个一身的泥。 爷爷站起身来指着田川浩一的鼻子就骂:“你傻啊?他们害死你爹,你害死他们就够了,凭啥还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这时候田川浩一才反应过来,他猛拍着脑袋,点着头:“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陈树哈哈笑了起来:“潘兄弟,亏我们还要烧了这祸害人的地儿呢,一颗手榴弹全都解决了!这就当我们救他一命,他还我们一颗手榴弹,扯平了!” 田川浩一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拉着爷爷的手说道:“不,这件事我会记一辈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从那天之后,田川浩一搬了家,工钱他一分都没有拖欠,让人捎给了爷爷,爷爷却再也没见过他。 而那个地铁线就此废除了,可日本人想要建地铁的念头却并没有被打消,后来又有人三番几次找过爷爷,都被爷爷拒绝了。拒绝日本人那可是冒着死的危险,我敬佩爷爷是条汉子! 果不其然,田川浩一就是田川浩,但令我没有猜到的是他竟然和爷爷有过命的交情!这也就解释清楚了为什么田川浩对薛龙德手中的“石头”如此感兴趣的原因了,因为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他们日本人的杰作! 而爷爷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对自己的怀疑调查真相,也是唯一的一次找到了真相……” 我不屑地瞪了薛龙德一眼,没有好气地张口说道:“薛龙德,你出来!我要和你谈谈!” 我不顾爷爷的反对,把薛龙德拉出了四合院。 【异类怪咖】 【异类怪咖】 “你究竟什么意思?找我也就算了,现在还敢单独来找我爷爷?!”我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向薛龙德,“亏我对你那么信任,你滚!快滚!” 薛龙德被我的火暴脾气吓了一跳,不过他没有害怕,反而和我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别这样,我来的确是有问题向潘爷爷请教!你这么大声,整条巷子的人都听见了,多不好!” “请教?”看到薛龙德这副嘴脸,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别和我啰唆那些有的没的,现在立刻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家!” 就在我和薛龙德争执之际,爷爷从院子里悄然走出来,他看到我气急败坏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道:“小成啊,别这么无理,他的确是来请教问题的,我这话说了一半你就把他拉出来,最重要的还在后面呢!” 我回头看了一眼薛龙德,又看了看爷爷,最终还是把心中的不快吞回了肚子里,我反倒是想看看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爷爷拉住薛龙德,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从那件事之后我没再见过田川浩一,但之后发生的事儿恐怕和他也脱不了干系,这种城府太深的人,你最好也留个心眼,不然以后吃亏的是你啊!” 看到爷爷对他关切的样子,我十分不高兴地说:“爷爷,你就不问问我和他发生什么了!你咋那么在乎他的死活?” 爷爷哈哈笑了起来,戳着我的心尖尖说:“你啊,等你有了薛龙德的经历后,你方能明白爷爷的一片苦心了!” 爷爷的话似乎很有奥妙,而对于薛龙德这种人我也不想再多费口舌,把他从我家赶走之后,我给赵川打了一个电话问了问刘敏的情况,然后赶回单位。 这阵子我的确是被薛龙德的事儿打乱了脚步,也疏忽了工作。 我刚走进办公室,同事陈良在我身后跟上来,小声地说道:“你请假这两天,单位出事儿了!” 我的心猛然一紧,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说不定领导就会把这股火儿撒在我的身上。 果不其然,我屁股还没坐热,王处长趾高气扬地闯进办公室,手里拿着文件袋直奔我而来。我都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便狠狠地把文件袋摔在我的脸上,呵斥道:“这是你负责的管辖内出现的问题,赶快立刻马上给我调查清楚!连续请假两天,也不知道这份工作你还想不想要了!” 我刚要开口解释,陈良忙和我打眼色,千万不要硬碰硬。领导走后,我打开扔在我脸上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一张cd。 陈良忙凑了过来,小声嘀咕着说:“你仔细看看吧,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我没明白陈良的话,把cd塞到电脑里看了起来。 这是一段地铁视频片段。 从画面上可以判断出来的信息很明显,这是前天夜里十点多拍摄的,而地铁站里已经没有了人,唯独清晰的是视频中不稳定的波动。 pm10:48,地铁站闯入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穿着一身火红的长风衣出现在乘车口。她十分诡异地回头看了一眼视频头的位置,嘴角流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笑意,随之她指了指电动门,十分木讷地转过头去。 随着她做出动作之余,我随之把目光顺着她的手看了过去。 电动门竟然缓慢地打开了! 在地铁还没有进站前,电动门怎么会随意打开呢? 我瞪大了眼睛,惊愕地盯着屏幕,完全不相信刚才的画面是真的! 电动门打开了一个缝儿,那个女生从电动门中间穿了过去,跳进地铁站里面!随之而来的是地铁进站的声音,也是因为这个女子的出现,地铁那天被迫在晚上十点五十分停止运行。 我看着最后定格在屏幕上没有人下车的地铁,完全呆愣住了。 两天,我只有两天没上班,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故,怪不得王处长会如此生气。 陈良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不是很同情这个女生?可你要是知道后面的事儿,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回过头瞥了一眼陈良:“都出人命了,你还有心情和我开玩笑!你要是知道什么,快点儿告诉我!” 陈良点燃了一支烟后徐徐说道:“根本没出人命,地铁停下之后发现铁轨上并没有人,也没有血迹!那个女生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什么?”我大惊失色地喊出来,其他同事的目光全部投向了我,我的脸刷一下子就红了,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你小点儿声!”陈良推搡我一下,“这件事领导十分重视,说要彻查清楚!不仅要找到那个女生的下落,还要调查为什么自动门会打开的问题,别忘了,这个地铁段的程序都是你写的,你根本逃不了干系!” 我拍了拍头,想到薛龙德这两天给我添的麻烦,又想到刘敏还在医院的样子,真的不能静下心来处理这件事,现在脑子里更是一团糨糊。我叹了一口气,想让陈良帮我,可我还没等说,他已经转身走了。 我苦笑了一下,作为同事来说,陈良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过陈良的话,我又重新把那段视频完完整整看了几遍,最终把那个女生正面的图片截屏保存下来,打算从这个女生着手进行调查。 我拿着那女生的图片,把那条地铁线第一站到最后一站的全部视频都调回来,打算详细研究过后再向领导汇报情况。 可视频才看了两站,我便被王处长喊到办公室问话。 王处长开门见山直接和我说:“视频你不用调查了,你不在的这几天我已经研究的十分透彻!我和你透露几点消息:第一,这条地铁线全程无死角视频,只要是在地铁内都能够拍摄得到,可偏偏在地铁隧道里面没有探头,这是盲区;第二,在地铁隧道里没有找到女生的尸体,也没有发生意外情况,我本以为那女生从地铁里偷偷溜出去了,可偏偏每一个出口都没有见过她;第三,关于这个女生,公安部门也正在派人手抓紧调查,目前还没有失踪人口能够符合这个条件的人。除此之外,对这个事件,你还有没有其他补充的?” 王处长的细致分析让我无言以对,原来我一天都是在白做工,而我想要知道的疑问,领导都一一做了解释!这让我更不知道从何下手才好。 我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 王处长再提出疑问:“除了这个女生和视频,你有没有觉得这也是你工作的失职呢?如果不是自动门打开的话,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恐慌,你……” “我有责任!”我忙打断了领导的话,“这次我一定会全力找出事情的真相,阻止谣言流传!” 我头都不敢抬,只听到王处长一个劲儿唉声叹气。 而对于这件事我也有说不出的诡异来,真不知这是“鬼”作祟,还是“人”作怪。 重回到办公室的我心情十分压抑,看着电脑屏幕上还在依旧播放的视频片段,我心中一哽。视频头一晃,我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我自己! 这时我才想起来,那两天我频频出现在这个地铁站,就是为了弄清楚自己手机“失事”的问题,最终也是让刘敏一句“神经病”打发了。 夜里十点多,我怎么还会在地铁上?我产生了这样一个疑问。尽管这条线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可我竟对这么晚回家毫无印象。 我暂停了视频,仔细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十分确定那就是我自己! 我坐在地铁上,视频头刚刚好对准我的位置,我看到自己脸色苍白,靠在玻璃窗上昏睡着。再确定一下时间,那天恰逢就是手机出事故的那天!我紧锁眉头,难道真的是自己记错了时间? 而这段视频刚刚好是在那女孩儿失踪的前一站拍下来的,可女孩儿的事发地本应当是我下车的地方,可我又为什么没有下车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事发地发生了事故,没有报站的原因?对自己这种反常的行为,我不解地摇着头。 而当我再次看到那个女孩儿脸的时候,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 “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你记得吗?”陈良从我的身边走过,哼着这首歌,我猛然大悟,这不就是我那天在地铁遇见被人吐了一身的女生嘛? “老陈,谢谢你!”我终于露出了笑容,随口感谢陈良。 “啊?”陈良一愣,又凑了过来,“有啥最新消息?和我分享一下呗!” 我一抿嘴,坏笑着说:“这是一个小秘密,等我弄清楚之后第一个和你分享!” 陈良撇撇嘴,不高兴地说:“你和我分享,我也和你分享一个有关你这个案子的秘密!” “好啊,那你先说,看看你的秘密够不够换我这个秘密的!”我卖了一个关子,等陈良主动招供。 陈良故作神秘地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叨咕着:“难道你不觉得视频里的自动门很奇怪吗?如果是电脑程序有问题,那一定是全部打开,可你看视频里的那段,那明显就像、就像、就像有一双手……” 陈良的话没说完,打了一个冷战,这句话把我也吓得够呛。 如果他不说,我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他反而提醒我了! “没错,就像一双手从地铁里面扒开的一样!”我学着他的语气阴森森地说,“这一点我还真是疏忽了,再次感谢你老陈!” “对对对!”陈良还叨咕着,“我就是想和你说这个,那你要不要和我分享一下?” 我故作紧张地靠近陈良,对他说道:“跳下去的那个姑娘,我认识!” 我拿着截图的那张纸,和我看到地铁的那个女生被人吐了一身的画面比较了一下,的的确确是一个人! 我的记忆没出问题,那么就是这段视频的问题,我一定要找到这个姑娘问问清楚,她在搞什么猫腻儿! “啊?”陈良猛然惊叫了出来,“那她死没死啊?” 这姑娘是死是活我不清楚,可我不相信我第二天能见到的人,会是死人! 除非,她是个“异类”! 我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既然有了突破口,现在找到她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我抓上衣服,奔出门去。 身后的陈良一个劲儿骂我没良心,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骗子。 随便他怎么说,反正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致命】 【致命】 我坐在地铁上准备去刘敏家,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川,把心中的疑问和怀疑都告诉了他。 赵川听后感慨地说:“按照你这么判断应当是没错,她绝对不可能是死人!可北京城这么大,你想不动用关系找一个陌生的姑娘,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说吧,你这小心思里又憋着什么坏主意?” 我心里的确有个不情之请,说不准这会让赵川为难,因为这不仅仅要涉及赵川,还要牵扯赵川的父亲赵成栋。可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饭碗,只能把心中所想和赵川说了。 这赵成栋在北京算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是交通运管部门能说得上话的领导人物,他若是安排手下的人开天眼找个人,那把这个姑娘找出来就是分分钟的事儿! 可赵川听了我的想法后,竟沉默了。 我深知这里面的水太深,既然是兄弟,我也要为他的处境考虑,没等他回话我就主动挂掉了电话。 问题,还需要自己解决。 我没去找刘敏,重新回到遇见那姑娘的地铁,找到了地铁管辖派出所。 我佯装成吐了人家一身的醉汉,想要从片警口中套出那姑娘的真实姓名和住址。片警一听我是那不省人事的醉汉,上下打量了我几遍,摇着头一副嫌弃的模样说道:“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喝起酒来还真禽兽呢!那天你把那姑娘吐了一身,如果是我定不会饶了你,亏你跑得快,不然关你几天让你长长记性!” 我连声赔不是,低声下气地问:“公安同志,我这不也是悔改了嘛,想问问那姑娘的姓名打算登门赔礼道歉去!” 亏了我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看在我好说歹说诚心的份上公安同事才把那姑娘的姓名和地址告诉了我。 “田一妮?”我看着那纸条愣了一下,“这名字还挺有趣,没想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起了一个村姑名儿!” “你这人怎么能以名字取人,若不是那姑娘心地善良,我们定不会饶了你!”公安同事气哼哼地说我,我再次点头哈腰赔不是。 我按照公安同事给我的地址找到了田一妮的住处,刚要转身进楼门的时候,突然一瞥发现了一个老熟人——田川浩。 我很好奇,此时此刻怎么会遇见他?难道这就是“上天”安排的“缘分”吗?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又抬头看了看缩头缩尾的田川浩,突然有种感觉,田川浩和田一妮他们一定是认识的,不然他怎么会如此巧合出现在田一妮家楼下? 我的嘴角顿时泛出笑容,机智如我啊,说不定这就是调查这个案件的一个重大发现呢! 结合田川浩在这里出现的反常行为,不禁让我再次重新思考起田一妮出现在地铁的诡异行动。难不成,田一妮是有预谋的?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田川浩,他和薛龙德勾搭在一起又是为了什么?薛龙德和他之间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两个人在我的心中成为一个谜,我打算按兵不动,看看田川浩搞什么鬼! 田川浩十分狡猾,他左顾右盼围绕着田一妮家的楼乱转,把我溜的险些跟丢了,就在我休息溜号的工夫,他竟然站定在了田一妮家楼门口。 我顺着田川浩向上看的角度望去,四楼有一个姑娘探出了头,冲着他摆了摆手,田川浩似乎是收到了信号一头扎进了楼门。 我和田川浩虽然有一段距离,可对于视力一向很好的我来说,一眼就认出楼上女生的那张脸,她就是出现在地铁诡异一笑的田一妮,也是我在地铁站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子! 没想到,这两个人真的如我所料,绝对有关系! 可他俩明目张胆的关系,让我也有所顾忌。 我明知道田一妮有问题,也知道田川浩不是好人,他俩在一起也一定不会做什么好事儿来!可此时此刻我却不敢上去质问他们,毕竟我无凭无据,有什么权利指责他们? 我蹲在小区花园的凉亭里,仰头盯着四楼的窗子唉声叹气,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个字——等。 我从下午两点钟,一直等到三点半,四楼没有任何响动,时间一分一分流逝,我总不能在这里如此耗下去吧?我这急脾气实在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刚准备去找他俩的时候,电话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刘敏的来电。我心里一酸,从刘敏被赵川送到医院后,我都没顾得上去看一眼,自觉配不上刘敏对我的一片真心。 我忙接起电话,还不等说上一句话,电话那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潘成,你的女朋友让我送到医院来照顾,你还是人吗?从医院到家,这一路都是我,你这一天死哪儿去了?要不是我,刘敏她……” “我……我……”我被赵川问得哑口无言,可两秒钟后我突然反应过来,反问他道,“你还知道是我的女朋友啊,我不在场你要懂得避嫌,赶快从她家离开!” “离开?”赵川冷冷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我在,恐怕刘敏要第二次中招了!” “啊?”我惊呼着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给我少废话,无论你现在在哪儿,赶快来刘敏家,一时半会儿我和你也解释不清楚!不过我可以肯定,薛龙德不是个好鸟!”赵川把话锋再次转到了薛龙德的身上,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找田一妮的谜题和刘敏的生命危险之间,我果断还是选择了女朋友。 刘敏家的门四敞大开,从屋子里飘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来,我捂着鼻子冲进房间,只见刘敏脸色苍白的靠在沙发上,而赵川蹲在地上用方便筷子拨弄着什么东西。 “赵川,你这是做什么呢?”我上前问道。 “你看看这玩意儿,这是早上刘敏做完实验之后剩下的残渣!”赵川用筷子蘸着些粉末摸在我的手上,接着说,“这玩意儿可能害死人啊!” 对于早上刘敏做实验释放出来的气体,我还心有余悸,而这东西不得不让我重视起来。 在校学习期间,化学是我最弱的学科,对判断是什么物质我更是一窍不通。不过这玩意儿无色无味有点儿像石灰粉和奶粉的结合体,粉质细腻,摸上去也不粘手。我刚要用舌头舔,一下子被赵川制止住。 “你疯了?”赵川瞪大了眼睛盯着我,“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用舌头去尝,我看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川的这句话让我有些后怕,忙回头问刘敏:“这是什么?” “c8h10n4o2。”刘敏提着一口气说道。 我瞪大了眼睛,呆愣了两秒,刚要问那是什么东西,赵川把我按在沙发上解释道:“说白了,那玩意儿是制作白粉的主要成分之一!” “啊?”我惊呼着,诧异地盯着刘敏的脸一丝不苟地问,“这玩意儿是你做实验的时候就发现的,还是刚才回来之后发现的?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 “你还有脸提这件事!”赵川气不打一处来地质问我,“刘敏直接被送到医院,你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她哪儿有工夫和你多说几句话?要不是我送她回来多问了几句,刘敏自己都要忘了!” 我看着刘敏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一脸憔悴的样子,心中便愧疚万分。 下一秒,让我马上想到了薛龙德和田川浩的异动! 田川浩询问过我这物什的来源,他一定知道这里面的成分和含量!而这东西是从薛龙德手里弄出来的,他调查这玩意儿又是为什么呢?还有身份值得怀疑的田一妮,她既然和田川浩有关联,那么会不会和这件事也能扯上关系呢? 赵川看我呆愣地盯着他看,他继续骂道:“潘成,你真不是东西啊,我把话都说到这种份儿上了,你对刘敏还没有点儿什么表示吗?亏得刘敏对你一片真心,要是我……” “刘敏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妥,不过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做这么危险的工作!”我拉着刘敏的手表露着心中最真诚的歉意,“我更不会让你白白受伤,我会找出真相给你一个交代,还要给你一个特别的惊喜!” 刘敏泪眼蒙眬地看着我,这种眼神是她从未有过的激动,她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张开又合上,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却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和刘敏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对她说这么感性的话,或许也是因为这点不同,她有些激动。 我把赵川从屋里拽出来,把田川浩和田一妮之间的关系和他说了一遍,赵川也诧异地合不拢嘴,完全被这个“事实”惊讶到了。 “难道你怀疑‘白粉事件’和田川浩有关系,并且薛龙德也逃脱不了干系?”赵川精简了一下我的疑问,“可这两个完全挨不着的人,怎么可能有关联呢?除非这个阴谋已经大得波及20世纪遗留下来的事儿了!” “这也是我有所保留的,毕竟田川浩这个人的身份特殊,如果真的揭穿的话,将是一件轰动国内外的事件!且说不定,新中国成立前修建地铁就是一个幌子,而日本军根本就是想用‘软病毒’来侵蚀我们国人!”我忧心忡忡,现在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了,我肩上的担子被压得很重。 “既然你已经准备插手,那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尽管说!”赵川扭转了刚才对我的态度,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过千万不要说让我照顾刘敏的话,兄弟妻不可欺,你懂的!” “去你大爷的赵川,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嘛!”我搡了赵川一拳,以后照顾刘敏的事我一定要亲力亲为,不能让她再受伤了! 【僵】 【僵】 这三件事积压在一起,我的大脑混沌成一片,完全没有头绪,就连吃晚饭都没精神。 爷爷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我前脚进了房间他后脚便追了过来,我的一举一动在爷爷面前都无所遁形,他直言不讳地问:“你可是我的亲孙子,不会真的因为白天我说了你几句,你就生气吧?薛龙德毕竟是外人,又和咱们家有一段渊源,爷爷是怕你吃亏!” 我一咧嘴笑了,心中的问题一下子便释然了。 尽管爷爷和这几个人多少都有些关联,可我依然相信,爷爷会站在我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于是,我把有关这件事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和爷爷说了一遍,包括田一妮,她和田川浩一的推断关系,还有那离奇的化学物质,最重要的还是我和刘敏进一步发展的关系…… 爷爷听了我和刘敏的事儿之后,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开心得像个孩子般说:“哎呀,我孙子也长大了,快要结婚生娃啦!” 我被爷爷说的脸一红,都不好意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你所说的这两个问题的确很复杂,这让爷爷也想不清楚啊!”爷爷继续说,“尤其是这白粉儿和田川浩一的关系,这能有什么关系呢?难道……难道他是个贩卖毒品的?” 这一点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既然那“玩意儿”是薛龙德拿几十年前的东西和最近的对比物,难道田川浩一留下来的目的并不是地铁,也不是中国文化,而是要用这小小的“毒”来谋害老百姓?这看似很明朗的目的,却又说不通。 更何况,从田川浩一的外形上来判断,他怎么也是个领导干部级别的人物,又怎么能做如此下三滥的事儿呢?除非,他们是一个有组织,目的性极强的贩毒团伙。 我的心突然一寒,突然想起了李大丫说的那瓶药,会不会田川浩一当时参与的事情就和那瓶“药”有关系呢?而我私自调查这个故事的事也从未和爷爷说过,现在时机不合适,更不能提起。 如果真的是把田川浩一放在这两次的事件中一起讨论的话,说不定这其中还真有些相似之处,更或者这些都是日军的遗留问题呢。若是真的牵扯到日军的遗留问题,就和田川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爷爷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儿有点儿心疼,他一个劲儿地安慰我:“你放宽心好好上班就行了,稀奇古怪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还能每一件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吗?我看你啊,就好好和刘敏相处,早点儿让我抱上重孙就行啦!” 我看着爷爷尴尬一笑,没好意思说我把刘敏弄生气的事儿,让他有个奔头也好,生活总是有希望才过得有劲儿! 送走爷爷之后,我的脑海里不断呈现出田一妮的样子来,她的影子始终挥之不去,像个魔咒般折磨着我久久都不能入睡。 我半梦半醒间,脑海中突然蹦出一张惨白的脸,而那张脸的主人竟然是田一妮!我被那张脸惊的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全都是冷汗。 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表,凌晨四点半。 等我刚有些睡意的时候,王处长的电话打了进来,把我惊醒了。 我忙接起电话:“王处长,这个时候打电话……” “别废话,地铁站又出事儿了!”领导语气急促,“我把位置分享给你赶快过来!” 我一个激灵立刻精神起来,马上套上衣服起了床,这是自我上班后第一次起这么早。 北京八月的天儿被浓重的雾霾掩盖,太阳早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这大热的天儿我还要捂着口罩出门儿。一早上就看到这么压抑的天气,外加领导说的“出事儿了”,我的心更是七上八下安定不下来。 上了出租车后,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说不定这件事会与田一妮和田川浩扯上关系。 凌晨五点十分,地铁站入口处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这明显是出了人命啊!我惶恐万分,出示了自己的工作证后向里面奔跑而去。 王处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看到我急匆匆跑来也没再斥责,可面色依然难看。他把我拉到一旁小声交代道:“你仔细留意死者,我总觉得不对劲儿!还有,他的死相十分奇怪,你也多留心听公安对案件分析,说不定对我们的调查也有帮助。” 我点头应着,回头向几个公安看去,在他们的中央站着一个穿着便服的人,难道他是个“领导”? 王处长在地铁沿线左右徘徊,看他紧张的样子,我也不敢怠慢。我悄悄地向公安凑过去,想偷偷地看看他们研究的结果。 我站在一个公安身后向里面观望,发现那个身着便服的人身体僵直站在那里,从脖子的位置隐隐能够看到树皮状的皮肤,而我对面的那个女公安一直捂着嘴,表情惊恐。 公安们诡异的言行举止,让我更加好奇了。我调整了身体的方向,想看一眼他的脸,可当我真的和他“对视”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不是个人,这明显就是一尊树雕! 他的脸呈现出树皮般一块一块的酱色,瞪大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看,眼白里充满了血丝,而他的嘴也张得大大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这明显就是蜡像馆做出来活生生的蜡像,怎么会是人呢? 我的腿顿时被吓软了,一下子靠在了站在我前面的女公安的后背上,惊的她“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声道歉,“我是被这玩意儿吓到了,不是故意靠在你身上……”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那女公安怒嗔着,“那边的老大爷就是被这玩意儿把心脏病吓得犯了,已经死了!” 直到女公安说“吓死人”了,我才意识到在地铁一根柱子后面的地上躺着一个穿着灰布衫的老大爷,原来他们说的死人,竟然不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怪物”,而是躺在地上的“老大爷”! 既然那个是死者,那么这个究竟是“活人”还是“死物”呢? 不等我开口问,女公安悄声对我说:“他还有心跳,不是死人,更不是蜡像,我们也在研究。法医想把他带回去调查清楚,却不知从何下手。” “等等!”也不知我是从哪儿来的勇气,竟然上去和公安交涉,“我倒是听说过‘他’的一些事儿,用不用我给你们找个人来把事情调查清楚?” 他们对我提供的“线索”十分感兴趣,都围了过来盘问究竟。 我简单地把爷爷的见闻以及田川浩一的故事做了一个简练的阐述,并说明爷爷和田川浩一都在世,说不定可以从他们的口中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没准“这个怪物”是田川浩一的作品呢? 带头的公安干警忙递给我一个本子,让我把爷爷和田川浩一的电话记下来,我如实做了记录后,给爷爷打了个电话。 而当爷爷听到“树皮地铁军”再现的时候,他高兴得像个孩子般问我:“你在哪儿见到的,我也要去瞧瞧,看看究竟是不是当年的那个日本人!” 我把地址告诉给了爷爷,却不能肯定这个人的年龄,更不能肯定他的身份,“他是谁”这个问题,对于我们都是个谜。 公安们想方设法挪动他的身体,可僵直的身躯完全没办法回弯儿,这更是让所有人都确定,他是没办法一个人到地铁站来的,那么又是谁把他带来的呢? 想要带着树皮人行走在车水马龙的大北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这不但会引起民众的恐慌,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而就在所有的人都在研究“树皮人”的时候,我偷偷溜到了监控室,希望能找到蛛丝马迹来证明我的判断是对的。 凌晨五点半,监控室的保安呼呼大睡,我进门他也没醒。 看样子,在这种诡异地铁站定要找这种胆大的人才行,就算是把他拖出去都没有知觉的人果真是幸福。 我坐在监控台把录像回放,凌晨三点半之前都没有任何异象,而三点半之后的监控突然消失了!直到四点十分的时候,又恢复到了正常。监控恢复正常之后,树皮人便已经在现在的位置了,而那个老人也已经被吓死…… 我顿时哑口无言,这是人为对监控做了手脚,还是探头真的在那段时间失灵了?我得不到答案,只能把保安摇醒,他一副十分不情愿的表情瞪着我:“你干啥的,快出去!机房重地,不懂吗?” 看他不配合的模样,我吓唬道:“还睡觉,出事儿了!死人了!你几点睡的?监控什么时候坏的,你知道吗?” “谁、谁、谁说我睡觉了!”保安站起身来,这家伙比我高了半头,“监控这不是好好在这儿呢嘛,你个骗子!快出去!机房重地,你个外人怎么能进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小子明天就得把工作丢了,我也不和他强辩。 从机房出来,我的心依然忐忑不安,看样子这个“人”真是神通广大,他把树皮人带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呢? 我重新回到地铁站的时候,爷爷已经到了。 【秘密】 【秘密】 我回到地铁站的时候,看到王处长拉着爷爷一个劲儿地寒暄着。我上班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王处长的脸上有如此亲切和蔼的笑容,我很好奇他在和爷爷说什么。 我走上前去,刚要和他汇报情况,王处长一下子拉过我和爷爷说道:“这小子可是我们新一代领袖军的代表人物,别看他平时马马虎虎的,关键时刻总是能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我相信把这件事交给他一定可以办好!” 爷爷眯缝着眼睛笑了,点着头对王处长说:“当然、当然!我潘恩龙的孙子必定比别人强,他的骨子里可流着我的血呐!” 王处长听了爷爷的话,愣了一下,又回头看了看我恍然大悟:“原来潘成是您孙子?哎呀,你看我这还王婆卖瓜呢!” 我一咧嘴笑了,王处长若是知道我是潘恩龙的孙子,恐怕早不敢对我吆五喝六了吧?不过,看到王处长对爷爷恭敬的模样,这也足够显示出爷爷在地铁这一行中的地位,爷爷也算得上是王处长的老前辈了! 想到在监控室发生的一切,我拉过他俩小声嘀咕着:“监控室的录像被人动过手脚,我怀疑那树皮人是被人故意放在这里的!我就是没想通,这个‘犯案人’究竟是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思,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爷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他回头盯着那个僵直不动的树皮人上下打量,摇着头说:“我可以肯定这个定不是我当年见过的田川一郎。可这个人所有的症状和田川一郎都极为相似!我相信这世上能够有这种病的人很罕见,说不定就会和田川家有什么撇不清的干系,要不然让警察与田川沟通一下再说?” 第一次能够与如此离奇的事件亲密接触,我当然不愿意放弃大好机会,可我要怎么才能够得到第一手资料呢?这让我想到了刚才的那个女警,若是她能够通融的话,说不定我也可以一起跟着调查! 就在我想如何拉拢女警的时候,爷爷敲了我的头一下,抿着嘴说道:“我可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儿小九九,万不能给公安添麻烦!你想要调查,就自己去找线索,帮忙可以,扰乱公安视听可万万不能做!” 我看了看爷爷一咧嘴笑了,又看了看王处长,我肩膀的担子果然不轻啊。 刑侦队的人用120急救车把树皮人带走了,我不甘心让这个和历史有关联的人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便拉着那个小女警央求:“让我参与你们的行动吧,我保证不会给你们惹出麻烦来!并且,我还可以给你们出主意呢!” 她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说:“这个我真的无能为力,毕竟让你参与行动不是我能决定的,除非你可以说通我们的队长,又或者这案子和你扯上关系,不然你就别做这个白日梦了。” 公安从地铁撤离已经快六点了,地铁里的人陆陆续续也多了起来,这里再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我也从地铁站钻了出来。 雾霾逐渐减少了,可北京城的温度依然不减,我把爷爷送上了回家的地铁,打算再去田一妮家楼下蹲守,说不定有意外发现呢。 去田一妮家路上,我给刘敏打了个电话,关心一下她的身体情况,她也特意问我关于“地铁站鬼脸”的事情,我借着这个话题把今儿早上发生的事儿和她说了一遍。 刘敏心思缜密,特意提醒我:“如果把所有的事情都串起来,这个树皮人会不会和田川浩一有关系呢?你想啊,这几十年前他爹得了这个怪病,几十年后又出现了同样的怪病,难道这是巧合吗?更何况,你也说了,地铁站的监控被人动过手脚,谁又会对地铁站如此熟悉呢?这里面肯定牵扯很多人,甚至还有可能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刘敏的话给我敲响了警钟,我太忽视田川浩这个人物了,他潜伏在中国这么多年,指不定脑子里打着什么歪主意呢!而且这么多年,他说不定能培养出来多少“人物”,更说不定这田一妮也是他的一颗棋子! 一路上,我始终琢磨着田川浩,可到头来剩下的只有问号,没有答案。 我悠闲地晃悠到田一妮家楼下,就看到田川浩鬼鬼祟祟地从楼门出来,一转身出了小区大门上了出租车。我嘴角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既然田川浩不在,我刚刚好去拜访一下田一妮! 楼道里阴暗潮湿,老小区的公共卫生太差了,一股发霉的味道钻进我的鼻孔里,让人窒息的喘不上气来,这种味道配合上今天的天气,完全映照了我心中对田一妮的感觉。 我凭借那天一瞥找到田一妮家,叩响了门。 五分钟后,屋里才传来有人应门的声音。田一妮开门看到我,愣了一下,调整语气问道:“你找谁?” 我微微一笑,她给我的这种反应让我很出乎意料。 田一妮的语气很平缓,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一定是对“我”早已经耳熟能详了!那么,和她说过我的只有一个人——田川浩。 我忙搭茬儿说:“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我是新搬来的,家里突然断电了,想和你借一下螺丝刀好吗?”我不忍心拆穿田一妮的谎言,那就和她玩玩。 田一妮嘴角露出一种难以解释的笑容,顿了一下十分配合地说了句“好”,让我在门口等。 趁着田一妮从门口消失的空当,我偷偷摸进了房间,我倒是要看看她和田川浩搞什么鬼。就在我要推开卧室门的时候,田一妮从我身后冷冷地来了一句:“帅哥,你要做什么?” 我的动作僵持在原地,手不知是收回来,还是推下去。 “你要知道擅闯民宅,我可以报警的!”田一妮这句话可是说到了重点,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我的腰间,“不知道这个螺丝刀你还用不用?” 她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 我本想不顾田一妮的话推开卧室房门,可她的举动,不得不让我放弃刚才要推开门的冲动。田一妮似乎是看到我要收回手的举动,顶在我腰间的螺丝刀向后抽走了! 机会来了,我不顾一切地推开了卧室的门,一个闪身进了房间,田一妮手腕一用力险些趴在地上。 “你……”田一妮从牙缝里哼着,“出去,给我滚出去!” 卧室窗帘被拉着,让整间屋子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压抑的令人喘不上气,我心中本就很沉重,被这房间诡异的感觉搅和的更是七上八下的,这屋子里有一股奇怪的味儿,那种味道就像年迈的老人濒临死亡时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怪味儿…… “呕……”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味道,扭头向门外跑去。 在扭头的一刹那,我瞥见床上躺着一个人,被子把整个人都盖住了,从被脚露出一只脚来。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也足以让我看清楚,那是一只已经发黑的脚!房间里的味道更佳刺鼻,我没多停留匆忙跑出门去。 我冲到楼下,“哇”的一下子就吐了出来,田一妮也没有追下来。我坐在花坛旁,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然后给赵川打了个电话。 当赵川听我说完关于“黑色的脚”,他发出了个疑问:“结合你说的疑点,那姑娘会不会有恋尸癖啊?” 这么变态的问题,让我又干呕了几声,我没好脾气地骂道:“赵川你丫是不是找死,我都已经恶心成这样了,你还敢用那么变态的话题来刺激我!等我见到你,非把你废了不可!” “你可别,千万别!我还没娶老婆呢!”赵川在电话另外一端笑的如此淫荡,让我心中的怒火更盛了。 “赵川,你现在就给我死过来,我到非要弄弄明白那小妮子是在做什么!”我抹掉嘴角的唾沫,把心一横,就不信我还搞不定一个小丫头。 “你可别,你在原地等我,我一会儿就来!”赵川的语气并不像开玩笑,“不过你听我说,你要看好那丫头,千万别让她溜走了!说不定解开这个谜题,就可以解释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和秘密了!” 我不得不承认赵川在某种程度上要比我冷静得多,尤其是在面对敌我关系的时候。我挂断了电话,找了个隐蔽的位置休息,趁机还能监视田一妮的一举一动。 掐着表算时间,我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赵川还没有到,对于他这龟一样的速度我也是醉了。我打个盹溜号的空当,田一妮头上戴着丝巾走出来。 我顿时有些慌了神,我是应当跟上去,还是原地等赵川? 就在我很难做出抉择的时候,赵川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你跟上去,我上楼看看情况。” 我看到赵川头也没回地背影,为他捏了一把汗,我不禁提醒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里面不是尸体,是个半死人呢!” 赵川回头看着我一咧嘴笑了出来,说道:“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我对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最感兴趣了!你安心跟踪美女就好,泡妞儿你可比我在行!” 我真为赵川这智商着急! 我哪儿是去泡妞儿啊,何况泡妞儿也不找田一妮这么恐怖的! 赵川头也不回朝楼门走去,我依然担心,一直在惦记着房里的“人脚”和那奇怪的味道。 等我再回头,田一妮已经钻上一辆出租车,我忙招手打车,准备追上去看个究竟。 【见面】 【见面】 上了出租车,那师傅听见我要追另外一辆出租车,眼神怪异地盯着我看,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只能和司机师傅撒了一个谎,说田一妮是我老婆,她背着我偷汉子,我现在要去抓奸。 司机师傅一听她背夫偷汉,火冒三丈生了一肚子气,他十分确定地告诉就算是他的车不跟着她,她也一定从北京城跑不掉! 我愣住了,再一瞧,那师傅用手机正发短信呢,没一分钟的工夫他的手机就响了。 师傅笑着回头对我说道:“小伙子你放心,你老婆现在去和平里的一个小区,咱们绕路过去,一定比她先到!” “和平里?”我愣了一下。 “咋?难道那姘头不住在和平里?还是,你和那男人认识?”师傅回头瞅了我一眼,马上转过头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错了,“哎呀小兄弟,你也放宽心,这年头啥样的好女人找不到,何况你长得还这么帅气,咱回头换个尖果儿!不行,我给你介绍一个!” “呵呵……嗯嗯……谢谢师傅关心。”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家住在和平里方向,不知道田一妮去我家那片有什么目的。 我上车十五分钟之后,赵川的电话打了进来。 “潘成,你小子可是要害死我了!”我接起电话赵川就在那边骂道,“这小妮子玩的够花花的,你追上没有?我这边坚持不住可要报警了!” “你等等!”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忙追问道,“你发现什么了?为什么要报警?” “田一妮这丫头是在房间里囚禁了一个人,一个外籍黑人!”赵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啊?”我大惊失色,忙让师傅掉头回田一妮家,“你稳住,先别报警,问问具体情况再说,不要打草惊蛇,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师傅从倒车镜里奇怪地看着我,试探性地问:“咋?你找到确实证据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只能点头,看来这骗人的活儿也不好干啊。 我悄悄溜上楼,田一妮家房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赵川说话的声音。 我打开房门,看到一个黑人和赵川坐在客厅里,那黑人的表情绷着,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等我开口问,赵川说道:“这兄弟是被田一妮骗来的,说是要和他玩‘成人游戏’,结果一进门就被打晕了!他醒来的时候被人绑在了床上一动不能动,三四天没下过床了。而且,他还被田一妮注射了一种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药,看样子是被当成人肉标本了!这田一妮究竟是在做什么实验?还要用到人体标本?” 赵川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让我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半许后,我才弄清楚两个人的关系,竟然是根本都没关系! 那么田一妮是在做什么?又或者说,田川浩一在指使田一妮做什么呢? “太可恶了!”我为田一妮的这种行为感到愤愤不平,一拳打在墙上,疼得直咧嘴,“如果要是把这件事闹大,说不定牵扯的更多,这黑人是什么意思?是他提出要报警的?” 赵川点头应道:“没错,是他提出要报警的!不过我们在这里不太方便,因为……因为我是闯空门进来的……” 看赵川那个德行我就猜到了,他这闯空门的习惯是改不了了,早晚也会因为这么轻率的行为遭到报应的,他既然是违法进来的,报警也绝对不会是他的意思了。 我大学时的英语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口语,更是蹩脚的要命。我很吃力地用中英结合的语言和黑人交流了一下,希望他能念在赵川救了他的分上,报警的时候不要提及我俩来过,更要对我们救他的事情保密,毕竟赵川也是违法闯入。 黑人虽然不知道我俩和田一妮之间的关系,但他很明白我们的顾虑,答应了。 赵川把他摸过的地方用纸巾擦拭干净,我俩全身而退,留下黑人一个人在田一妮家。 我拉着赵川跑下楼,赵川也呕吐不止,他对房间里的味道也难以忍受。 “也不知道她家是什么味儿,恶心死了!”赵川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一个女生怎么能把房间里弄的那么恶心?” 这也是我第一次从楼上下来产生的疑问。 在经历了黑人讲述的“故事”后,我越来越觉得田一妮有问题!而且,问题太大了!她囚禁人这一条单不说,她还给他打针,注射的又是什么呢?是“药”,还是“毒”?房间里的怪味道,会不会和她注射的“东西”有关呢? 我琢磨了许久,问赵川:“我在猜,田一妮注射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骗人来注射,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哼哼……见不得人的东西多了!”赵川从屁股兜里掏出一支针管,捏着鼻子说,“把这玩意儿给刘敏,让她做实验试试,看看能不能鉴定出这玩意儿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就说赵川这小子没有收获是不会拉我回来的,这个针管简直就是解谜的关键东西啊。没等我夸赵川两句,我的电话响了。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薛龙德打来的。 提起这小子,我就一肚子气,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就没有现在这么多的破事儿了!我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我和赵川研究田一妮正起劲儿,薛龙德的电话一遍遍骚扰我的耳朵,赵川实在受不了铃声的折磨,把电话抢过去接了起来。 “薛龙德,你以后别骚扰我们了,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没时间处理,请你学会安静!”赵川这句话可是说出了我的心声啊,没想到我和他的默契程度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 赵川刚要挂断电话,薛龙德在那边只说了一句:“田川浩一和田一妮都在你家,你回不回来随便你。” 这句话像一颗毫无征兆的定时炸弹,“轰”的一声在我的心中炸开。 我马上抢过电话,追问道:“薛龙德,你究竟在搞什么鬼?他们都不是好人,不要往我家招惹,如果我爷爷出了事儿,我一定拿你是问!” 当我说完这句话才发现,薛龙德早把电话挂断了! “这丫脾气越来越古怪了,他是想找死吗?”我被他气得直跳脚,“他怎么和我耍少爷脾气都没关系,可现在把爷爷都牵扯进去了,如果爷爷出了事儿,我可成了全家的罪人!” 赵川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我跟你回去,谅他们也不敢对爷爷怎么样!” 赵川在小区大门口招手打车,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警笛的响声由远而近开来,看来楼上的那个黑小子的确报警了。 回家的一路,我的心情极其忐忑,情绪一直也不能稳定。我担心爷爷的安危于是每隔十分钟给他老人家打一个电话,把爷爷都问烦了。 直到我进了家门,看到爷爷端坐在堂屋里和他们聊天,我的心才算是放下。我四下看了一圈堂上宾客,除了田川浩一和田一妮之外,薛龙德也在场。 这一次的“会谈”,可真代表了“中日”和“老少”双方面啊! 田一妮看到我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微微一笑,站起来向我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嘴里还念叨着:“久违了潘少爷,没想到你竟然越过爷爷找到我,说明我们有缘啊!” 爷爷看到我和田一妮相熟,哈哈大笑了起来,让我坐在他身旁。 爷爷十分郑重地向在座的各位介绍道:“这是我孙子,我们潘家的独苗苗!他可是我最大的骄傲啊!哪位是他最要好的哥们儿——赵川。” 我绕过爷爷那些繁文缛节,直捣黄龙问:“田川浩一是怎么找到我爷爷的?是不是薛龙德带你来的?田一妮,你在地铁捣鬼的问题我还没调查清楚,等我有了确实证据,一并和你俩算账!” 这三个人没有一个给我留下好印象,尤其是薛龙德!别看他打着为爷爷找出历史真相的旗号,指不定背地里和田川浩一搞什么鬼! 薛龙德忙站起来和我解释:“这次你可不要误会我,是潘爷爷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的!至于他俩嘛,我不清楚!” 爷爷见我和以往的态度大相径庭,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小声说道:“潘成啊,你别着急,田川浩一是爷爷请来的。” “请?”我从鼻子冷哼着,没想到爷爷竟然对城府如此深的人用了如此恭敬的一个字。在我的心里,他真的不配“请”这个字。 爷爷的话让我也更加生气,田川浩一在五十年前就把爷爷害的不成样子,险些还搭上一条命,现在他的肚子里又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呢! “爷爷……他们……” “别着急,听我说!”爷爷的话匣子又关不上了,我只能安静地坐下来听他说完。 清晨公安在调查地铁“树皮人”情况的时候,爷爷提及了田川浩一和他父亲的故事,公安人员决定找田川浩一问清楚,做一个详细的笔录。而爷爷也作为案件知情人被召回了公安局,进行例行询问情况。 爷爷做完笔录出来,恰逢看到田川浩一也从审讯室走出来,这是他们相隔五十多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当时,爷爷激动地拉着田川浩一的手,半天没说出话来。 田川浩一也同样激动不已,他终于可以圆了自己见到“救命恩人”的愿了。 他们就近找了一家简餐,两个人聊得十分起劲儿,只要提起当年的那些事,他们脑子里都会出现同样的场景,很是亲切。 两个人聊过了旧事,话外间爷爷提起了地铁站“树皮人”的事情,田川浩一十分肯定地说,他和这个“树皮人”毫无关系,这个“树皮人”更不是他的父亲,何况田川一郎早在五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难不成是见鬼吗? 爷爷听了田川浩一的回应后,心中也存有疑问,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么患有这种同样怪病的概率能有多高?不过爷爷的疑问并没有告诉给田川浩一,是事后私下和我交流的。 田川浩一和爷爷提起当年的事,抗战结束后,田川浩一没有和战俘一起被送回日本,他留下来并且改名换姓在北京住下,成为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北京人。他没有回日本,大部分是因为他的同胞因为国家兴亡害死了他的父亲,只要想到父亲的死状,他心中就更加难过。 田川浩一凭借自己对地铁的专业,很快就谋得了李根晨的信任,帮助他出谋划策,建成了一条又一条的地铁线。 或许是因为命运弄人,虽然爷爷和田川浩一同样都是在为地铁建设做贡献,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遇见过。两个年过八旬的老人越过历史的长河,穿越五十年的时间才再次相遇。 这让爷爷想到了和田川浩一同样在地铁修建后失去联系的刘刚,年纪大了,对这些“老人”他有着格外的感情。爷爷想把这些“老人”的故事集合在一起,因此给薛龙德打了电话,让他过来讲讲刘刚年轻时候的故事。田川浩一听到薛龙德的名字,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孙女,索性让田一妮也过来。 爷爷是一番好意,想重温五十年前的那种感觉,毕竟陈树已经不在了,韩胖子也患有脑血栓后遗症在家起不来床,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有“老朋友”和他说说过去的故事,实属不易。 我理解爷爷心中的苦闷,爷爷讲述的故事很多我也只是半梦半懂,可即便这样,也不能降低我对田川浩一和田一妮的戒心。 不过我也难得看到爷爷这么开心,只能低头不语听他们说过去的“故事”,当个听客罢了。 到了晚上八点多,田川浩一接了一个电话,带着田一妮匆忙离开我家。 他们走后,我拉着爷爷和赵川钻进爷爷的房间,把我们所经历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后,爷爷也吓了一跳。 爷爷这也才明白,我刚刚对他们的敌意并不是毫无来由的。 “爷爷,田川浩一这个人问题太多,你不要参与了!”说着,我把藏在身上的针管掏了出来,“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赵川说这很可能就是他们研究的‘药’,可我总觉得这东西奇怪的很!” 爷爷拿过我手中的针管闻了闻,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为了保险起见想让刘敏做个实验看看里面的成分。 得到了爷爷的指令,我和赵川连夜跑到刘敏家,没想到,刘敏已经睡下了。 刘敏这两天身体欠佳,再加上她睡意蒙眬的模样,我也不落忍。 于是,我和赵川决定在她家打地铺,明天一早再说。 【死因】 【死因】 第二天一早起来打开电视,一条早间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昨天下午在我市xx小区发生一起命案,报警人为美籍黑人克里斯,此人声称他被人绑架在一所民宅中,并被人注射了不知名药物,公安接到报警后赶到事发地发现此人已经身亡,确认报警电话是由本人拨出。而事发地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屋主也并不在房间中,公安怀疑凶徒闯空门进入物主家,栽赃嫁祸以报假案扰乱视听。此案还在调查中,望广大知情人士提供线索,协助调查。 时间、地点、新闻中死者的相片全部吻合,让我确认无疑是我们见过的黑人克里斯。我忙把赵川弄醒,当他看到黑人那张脸的时候,也被吓呆了。 赵川带有疑惑的目光盯着电视,嘴里却忍不住问我:“怎么死了?” “我哪儿知道,又不是我给他打的针!”我瞪了赵川一眼,“赶快起来让刘敏开工!事态严重了,我要和领导汇报工作,这次咱俩可能真的要去公安部门走一趟了!” 赵川一副“他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看着我,央求道:“你自己就好了,不要让我去啊!要是让我爸知道我会闯空门,他定废了我武功!” “哼哼……迟早要知道的,趁着这次机会都交代了吧!”我掐着赵川依然睡意蒙眬的脸,把他拖到了刘敏的卧房门口,“刘敏,起来开工了!这次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刘敏被我的嚎叫声喊醒,穿着睡衣出现在我俩面前,我忙捂住了赵川的眼睛,瞪着眼睛呵斥道:“换上衣服再出来,咱家的东西可不能外泄!” “喂,咱俩不是兄弟嘛,你不至于……” “你给我闭嘴!”我把赵川扔在门口,我钻进刘敏卧房,“你帮我化验一下这玩意儿是什么成分,它和上次验出来的化学药品能否有联系,还有……” “还有,你也给我出去!”不等我说完话刘敏开门把我也扔了出去,声音从她房里传出来,“潘成,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一条命啊,这辈子让你如此讨债!你俩现在滚出去给老娘买早餐!” 我和赵川溜溜儿的从刘敏家跑出来,我心中还在窃喜,刘敏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会不会因为我敬业一激动以身相许呢? 赵川见我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上来就是一个爆头,嘴里哼哼着:“你是享受了齐人之福,一手美女,一手线索!可我呢,啥都没有,没有啊!还要陪你吃锅烙!等这件事解决了,一定让刘敏给我介绍个姑娘!” “就你?”我上下打量着赵川,“说实在的,外形是和我不相上下,可你人品有问题啊!喜欢老物件比喜欢女人都多,哪个女人要是找了你,除非是瞎了!” “嘿,潘成你是蹬鼻子上脸吧?”赵川抬起手就要打我,幸亏我跑得快,他追不上。 我俩买完早点回到刘敏家,她正端坐在试验台旁细心研究着,嘴里还念念有词。我和赵川好奇地凑了过去,异口同声地问道:“有什么发现?” 刘敏翻了一个白眼狠狠地瞪了我俩一眼,转过去继续研究。 上学的时候,我对化学就无爱,尤其对做实验更没有任何兴趣,刘敏现在钻研的这些东西,我只能呆愣在一旁看着,完全是一窍不通。而赵川这个生物专家对化学也帮不上任何的忙,我俩索性拿起个油条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刘敏被我俩“吧唧吧唧”吃东西的声音扰乱了思路,也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拿起油条吃了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咕哝着说:“你们还别说,这东西的确是值得研究,不过这似乎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畴内,要不然我给你找一个专家来研究一下吧?” 我和赵川对视了一下,咽下了嘴里的东西我追问:“你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你都搞不定了?” “嗯,是啊,我也不是天才,也会遇到问题的!”刘敏把那支针管还给我,“化学实验和科学研究是两回事,更何况这里面的东西是药,很多成分我也不懂!实在不行……实在不行你就交给警察吧,他们比咱可专业多了!” 刘敏的话让我心灰意冷,原本觉得在她这里可以找到一线希望,现在全都成为泡影了。尤其是在她说交给警察的时候,我和赵川都心存顾忌,如果让警察知道我们闯空门,一定也逃脱不了干系吧?更何况,我们私自调查田一妮和田川浩一本来就违法,这是窥探别人的个人隐私! 这顿早餐吃的让人心里发堵,除了刘敏之外,我和赵川都有各自的小九九儿。 离开刘敏家之前,她交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专家刘承传”,虽然她没说这个人和她是什么关系,可既然也姓刘和她必定十分亲密吧? 北京时间上午九点整,这时间的我本应当坐在办公室里喝茶水,可此时的我却游荡于大街小巷,不敢回去面对王处长的脸色。 怕什么就来什么,我刚拿出手机要给王处长打电话,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潘啊,你来我的办公室,我有个问题要和你探讨一下。”王处长的语气果然和之前大有不同,我心中自然明白那是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给我台阶,我只能点头应下来。 可我应当怎么和他说? 难道要说是因为调查田一妮,扯出了田川浩一,又害死了一个外国人? 恐怕这么言之凿凿的话堵不上王处长满是疑问的嘴,那么我又怎么去应对呢? 我一进门,王处长开口说道:“田一妮家闹出了人命,不知道这命案和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小潘啊,你说我们要不要现在乘胜追击?把咱们掌握的证据交上去?” “王、王处长……您都知道了?”我惊愕不已,“难不成我调查的时候,您也在调查吗?” 王处长哈哈大笑起来:“难不成我还真的会把这么艰巨的任务完全交付在你一个黄毛小子手上?调查这件事不止你一个人,而昨天你们的行动我也都看在眼里,我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那么对于克里斯的死,王处长有什么看法?你觉得会不会是田一妮这丫头在研究什么违禁药品,用真人做实验呢?可新闻并没有报道在她家发现违禁药品的事情,难道……”我眉头紧锁,“难道……内有隐情?” “对于这件事,我掌握了另外一条线索,”王处长拉过一张椅子给我,“死者体内并没有致命的药物成分,不过却发现他有吸毒的嗜好,并且是近期才吸毒的。他的胳膊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十分吓人。最重要的,也是让我吃惊的,死者大腿上有明显的树皮化!” “药品?毒品?树皮人?”我咕哝着这几个关键词,反复想了很久,最终所有的问题又重新回到田川浩一身上。 第一例树皮人和田川浩一有直系血缘关系;第二例树皮人在地铁中莫名出现,田川浩一作为证人为公安提供线索;第三例树皮人竟然在田一妮家死亡,而田川浩一和田一妮是祖孙关系。 这不得不让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田川浩一是不是藏了一个秘密呢? 我把自己的观点与王处长分享,王处长点着头夸赞我:“小潘啊,你不愧是潘大师的孙子啊,对问题深刻的见地我十分赞同。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说克里斯是被他们谋害死的,就算是你手里的那支针管也没办法证明!这上面有没有田一妮的指纹先不说,单从克里斯诡异地出现在她家,警察都没有找到线索,何况警察明知道这房子是田一妮的,她都能够全身而退,她也算得上通天了!我们下一步应当怎么办才好……田一妮啊田一妮,如果破了案,你真的成为我们地铁的一个‘灵异事件’了!” 王处长所考虑的问题的确在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证明我是对的,至少我正通往正确的路上。 回到办公室之后,陈良看我脸色阴沉,忙凑了上来问道:“又出事儿了?” “地铁灵异事件”我不能对他多透露什么,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个人走漏消息。我唉声叹气摇晃着头,一个字也不想说。 陈良故作紧张地凑近我的耳边,小声嘀咕着:“我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 “什么秘密啊?”我没放在心上,脑子里全都是田一妮的模样,“难道你找到了那个‘鬼’不成?” “哎呦,不错呦!我真的就是发现了视频中的‘鬼’!”陈良马上打开了我的电脑,找出了我拷贝在电脑上的视频。 然后他用代码进入到视频源中破解,没想到黑入了一个服务器! 这是什么鬼? “这、这……”我从来都没有想过用u盘拷贝过来的视频还会连接进入服务器,“你是怎么发现的?” “别忘了我是技术宅的it男,就喜欢鼓捣黑客什么的,这种小case就是手到擒来的事嘛!只是你这两天都没来上班,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和你说!”陈良啰啰唆唆没有一句在重点上。 “别废话,把这服务器的地址追查到!”我瞪了他一眼,“我还没有追究你私自开我电脑的事儿啊,小心我告你偷窥我隐私!” 陈良知道我没有那么小气,他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周转了几次才追查到一个ip地址给我。锁定了ip地址地理方位后,他把地址抄在了纸上递给我。 而当我看到那个地址的时候,我的心偷偷漏掉了一拍。 “陈良,你确定这是最终地址?”我顿了一下问道,“还有没有再次中转的可能了?” “怎么可能!我的技术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我是高手!”陈良的话让我没办法再质疑下去,可我的疑虑却一直没有打消,反而加深。 因为地址上写的是我家! 看样子公安还没有发现这个疑点吧,不然早就传唤我去问话了!不过让我奇怪的是,矛头怎么会调转到我的头上?之前调查他们是出于我的好奇心,而现在不同了,我是要为自己洗白,证明我的清白! 我嘴角微微抽动两下,陈良说他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黑客高手,我才不信呢! 因为高手一直在我身边,刘敏可是it界新起之秀呢! 【追踪与反追踪】 【追踪与反追踪】 北京时间十点三十分,我拿着领导给我的光盘直奔刘敏单位。我赶到的时候,恰逢她午休要去吃饭,我打算借花献佛再次请她,算是谢罪宴。 刘敏见到我第一反应竟然是转身逃跑,我忙把她截下来,上前赔不是:“敏敏,你难道真的因为我说两句话就生气到现在啊?不都过去了嘛!” 刘敏白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一句话都不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工作上遇到不顺心也就算了,现在这个“准女友”也来闹别扭!我硬着脸皮追上去求饶,好不容易把她哄到饭店,陈良的电话一遍遍打了进来。与女朋友比起来,兄弟只能放在一旁,更何况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让刘敏帮我呢! 刘敏一眼就看穿了我献媚的小心思,开口问道:“你找我又是要让我做什么?快说,别浪费我吃饭的心情。” 听到刘敏冷冰冰的语气,已经到嘴边的话让我吞了回去,她不开心的时候说工作,我那不是自讨没趣嘛! 我嬉皮笑脸凑到她旁边,拿过菜单点了几样可口的菜,笑面说道:“我就是请你吃饭,仅仅是吃饭而已!这几天一直在忙工作整个人心烦得要命,你别和我计较了,行吗?” 似乎是我的诚意打动了她,刘敏总算是抬起头肯正视我一眼了,虽然她的目光中还带有一丝疑惑,但我知道只要我不提“工作”,她一定不会和我翻脸。 菜刚刚上齐,陈良的电话一遍又一遍的猛劲儿打,实在是扰了我俩聊天的兴致。刘敏万分忍不住的开口说:“你接了吧,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呢?” 我接起电话,陈良不管我身边有没有情况,张口就来了一句:“一个看上去像保安的人吞吞吐吐地说要见你,他说出事儿那天他看到了,可究竟看到了什么一定要见到你才说!” 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地铁里保安的样子,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喉咙里,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我清楚地记得,案发当天我和保安沟通过,当时他可是连个屁都没说出来呢!可今天他又说自己看到了,他看到什么了? 我觉得事出蹊跷,愣了半天,而我手机声音比较大,刘敏也听到陈良说的话了。她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咕哝着:“就知道你来找我有事儿,和保安有关系吧?” 我嘿嘿一笑,什么事情都逃不出刘敏敏锐的眼光,我这辈子被这丫头吃定了!我让陈良请那个保安吃个饭,下午我就回去,饭钱算我的。 刘敏哼哼着,明显对我的态度十分冷淡。 我马上赔不是,这丫头可不能得罪啊,万一得罪了,我的证据去哪儿找呢? 刘敏听了我的说辞,也算把戒备心放下,伸手说道:“把东西给我吧,我帮你看看能不能查到。不过如果真的是黑客高手的话,以我的能力恐怕也够呛!” 我嘿嘿一笑,刘敏果然已经不生我的气了。我乖乖把盘交到她手中,又打听另外一件事:“你不是说让刘什么来帮我化验成分吗?有没有什么消息?” “刘承传!这个名字你记住了!”刘敏翻了一个白眼瞪着我,“我也本打算今天联系你,这是化验报告,都是一些专业术语,我也看不懂,要不然你直接拿到公安局吧,警察对这个门儿清。” 化验报告果然是和天书一样,就连文字里的化学名称我都弄不懂是些什么词儿,看来这条线我是调查不下去了。就算是想要知道答案,也要给公安后才能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独自嘟囔着:“他们把ip引到我家的目的是什么?是要把我和爷爷都牵扯进去吗?可这件事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这究竟是个巨大的阴谋,还只是个巧合?” 我的话题引起了刘敏的注意,她帮我分析道:“你觉得这是巧合?他们就是要故意把ip地址引到你家,巧合又怎么能够如此大费周章呢!所以,这是阴谋,只是他们把目的隐藏的太深,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 没错,关键时刻,当局者迷啊! 刘敏帮我分析的,比我自己想的更加透彻。 在刘敏做出总结之前,我还抱有一丝希望,认为田川浩一和田一妮会有理智和人性,不能真的杀人,可现在看来,是我太善良,也把他们想得太善良! 坏人永远都是坏人,即便披着好人的脸,也改变不了内在的本质。 把刘敏送回单位后,我拿着化验报告直奔单位,希望保安能把事情真相原本告诉我。 陈良这小子也真是够可以的,我说让他带保安吃饭,他竟然到喝下午茶的咖啡厅来。我知道这小子觊觎这间咖啡厅已久,若不是我说报销的话,他也不会下血本来这么贵的地方“吃饭”!我看着三百多块的账单,肉疼的想哭。 而当那保安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着“跟踪”两个字的时候,我把所有的事都抛诸脑后,马上追问道:“谁?谁要跟踪你?” 保安把我拉回座位,缩着头四下张望着,小心翼翼地说道:“是她一直跟踪我,让我不要声张,否则让我变成‘植物人’!” 保安硬生生把“植物人”这几个字强加到我脑子里,这让我立刻联想到在田一妮家看到的“树皮人”,难不成他们就是利用“药”把活生生的人变成了“植物人”? 陈良一副呆若木鸡的表情看着我俩,不屑一顾地说道:“你俩这是玩黑客帝国呢?话里话外都听不懂!” “你懂什么,这是高智商人的游戏,你可以回单位去了!”我瞪了他一眼,回头继续追问,“她是谁?长什么样子?她都对你做什么了?你怎么知道她跟踪你的?” 保安把手机递给我看,心惊胆战地解释:“你看里面的短信,我收到过三条这样的短信了!她真的一直在跟踪我,并且已经掌握了我的详细资料,我应当怎么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能给你发短信,不知道她能跟踪你,不知道她还能追着你不放?你当别人都神经病啊?” 我边说话,便低头翻看手机信息。 “不要把你看到的说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忘掉在地铁站发生的一切,忘掉有人偷偷换掉了视频监控,忘掉那个曾经出现在你面前的女人,一切都是幻觉。如果忘不掉,那么我会把你变成植物人,让你所有的一切都变成空白。” “你如果再和别人提一句关于地铁诡异事件,地铁里的植物人就是你的下场。” 我愣住了。 发信息的来源不是手机号,有点儿像移动伪基站发进来的垃圾消息,可如此有指定人选的发信息,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何况,这三条短信,并不是同一天发出的,保安大哥说的没错,他被跟踪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保安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情,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毫不知情的人进行跟踪呢?也有可能是,保安把他看到的和别人提起过,所以才引起了“跟踪者”的注意。可保安大哥和谁说了什么话,这个“跟踪者”为什么能掌握的一清二楚? 我的心偷停了一拍,事有蹊跷啊! 我深思的时候,陈良和保安聊得很欢,两个人对这个“跟踪者”十分感兴趣,甚至猜想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盯着保安大哥放在上衣兜的手机半许,做了一个让他俩噤声的动作,掏出他的手机查验。我把手机壳抠下来,在电池与手机壳接触的地方贴着一样东西——窃听器。 保安刚要喊,我一下子捂住了他的嘴,我把“第三只耳朵”贴在桌子下面,就让它在这里当一个永久的“第三者”好了。然后拉着陈良和保安离开咖啡厅。 “嗬!这还真是惊心动魄呢!”出了咖啡厅,陈良也长出一口气,“来,我采访你一下,被人跟踪窃听是什么感觉?” “唉呀妈呀,那感觉真是……上厕所都有一种被人偷窥的即视感!”保安拉着我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谢谢。 “既然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你的问题,那么现在你该说说你究竟都看到了什么,才被人如此折磨呢?”我直截了当入主题,可保安大哥竟然支支吾吾不敢说了。 不等我发火儿,陈良冲着他唠叨起来:“你这人也真是的,我们都帮你了,你理应也帮我们对吧?要不然,我们这高才生可以在你不察觉的情况下把窃听器给你放回去,到时候让你被这偷窥者跟踪一辈子!” 保安被陈良的话吓了一跳,看在我那么帮他的份上,用一副“死就死”的表情狠狠地说道:“说就说,反正这件事和我也没关系!” 一天,晚上九点多,保安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打电话的女人声称,在通往地铁站的回廊上走失了一个三岁的孩子,保安听到后挂断电话匆忙寻人。由于他找人心切,慌忙间忘了锁上监控室的门。 保安在地铁里找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丢失的孩子,等他回到监控室,才发现异常情况。 他总觉得有人对视频动过手脚,却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总觉得视频里的图像很奇怪,直到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发现了一个“诡异”的女生跳下站台! 保安大哥怕出现意外赶快打开视频重新看了两遍,当他看到的的确确一个女生从地铁跳下去,他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顾一切地放下电脑,赶到事发地铁段,可地铁里却没有任何异常,等他回到监控室,保安又看了几遍视频,确认无疑有人跳进了地铁,才把这个问题汇报给上级。 保安以为这件事就此打住,却不料第二天同样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儿! 保安第二天下午七点半和同事交班,他六点多到地铁站,遇到了一起意外事故。当他看到被人吐了一身的田一妮和醉鬼对峙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就是视频上出现的女子,在公安来调解纠纷之前,保安拉过田一妮询问了半天,却被田一妮用一句“你认错人了”搪塞了过去。 而那天下班后,保安的手机就收到第一条奇怪的信息。当时他以为那是个恶作剧,并没有放在心上,该吃吃该喝喝,过的一样滋润。 过了几天,日子也过得相安无事。那天凌晨,保安在地铁巡逻回来后,看了一眼监控视频没发现异常,倒头就睡。在昏昏沉沉中,他眼前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一晃一晃的在动电脑,本以为是梦里的场景,可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女人用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胸口,嘴里低声呵斥道:“忘掉刚才的一切,否则后果自负!”这句话让他马上想起手机收到的那条离奇信息,一字不差的从这女人口中说出来,保安顿时清醒了。 那女人闪身走出了监控室,保安坐起来后发现地铁里有一个奇怪的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角落里有个老人倒在一旁也一动不动。 他心中一惊,结合刚才那女人的呵斥,他害怕出事儿便报了警。 就在那天,我询问保安之前,报警之后,他收到了第二条信息。 他怕死,不敢说出事实真相,只能继续隐瞒,连公安对他的质问,他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保安大哥本以为自己把这件事压下去,就不会再有奇怪的事发生了,却没想到事情并不像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公安来例行询问的时候,不小心对他透露了新闻死掉的那个外国人竟然也有“植物人”的病,他顿时慌了手脚。保安大哥自己的脑子虽不灵光,但也觉得这两件事的确有蹊跷,他自己拿不定主意,便把这两件事和同事说了。 同事给他意见,让他赶快找公安说清楚,不然以后会背上“包庇”的罪名就惨了! 保安大哥和同事说完这些没多长时间,他就收到了第三条消息。 他被吓得没了主意,突然想到了那天冲进监控室找他“询问”情况的我,好在他记得我和他是属于一个系统,并且牢记住我的名字,猜想我对这件事定会很关注,才打算把来龙去脉和我说个明白。 两次!两次? 听了保安的讲述后,我的心一颤一颤的发抖。 我一次次寻找到所谓的“真相”,竟没料到都被另外一个人尽收眼底,甚至我的一举一动完全被她钳制! 保安所见过的那个女人,她的名字让我呼之欲出了。 我和陈良对视了一眼,保安大哥这次算是立了功,算是没有辜负我三百大洋的午餐钱。 没想到,我一直想找她的把柄,这一次总算被我牢牢握在手中! 田一妮,你在保安身上做的那些事,也该偿还回来了! 【警花】 【警花】 按照保安的说辞,第一段“被植入的鬼视频”和第二段“被删除的真实视频”应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这个人就是田一妮。有了保安的证词,田一妮更是百口莫辩,已经成为我待宰的羔羊了。 我带着令人振奋的消息找王处长汇报情况,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女警。 对于这个漂亮的姑娘我还是记忆犹新,如果不是那天在地铁里她给了我一个机会,我也没办法让田川浩一如此顺利地成为公安的调查对象,成为我局中的一员呢! “哎呀,这不是大美女警花儿嘛!”我上前忙拉住她的手寒暄,“要不是你……” “咳咳……”王处长干咳了两声,“注意你的身份!”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顿了一下说道:“领导,我有情况要汇报!关于田一妮的事情,已经有了新线索!要不然……等一下我再过来?”我偷偷看了一眼警花的模样,她来找王处长有什么事儿?难道还在调查树皮人的情况吗? 王处长没在意有人在场,说道:“没关系,你说吧,也不是外人……” 我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王处长,似乎是我难以启齿的模样让王处长有些尴尬,他追加解释道:“这是我的女儿王佳佳,你们也认识了哈!可以说了吗?” “哦……那美女王佳佳是不是不会把我偷偷调查别人的事情,当作案件来处理呢?”我眯缝着眼睛献媚地笑着,“毕竟我也是为了工作嘛!” 王佳佳对我翻了个白眼,冷哼道:“你说吧,我是用私人身份来看我爸的,不会干涉你们工作!更何况,我不觉得你能调查出什么比我们调查更有利的证据!” 我把保安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并且把自己的推断也告诉给了王处长,而王处长并没有吃惊,吃惊的是王佳佳。 她上来一把抓住我,瞪大了眼睛问:“那保安呢?他可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你怎么不为当事人多考虑啊?做事轻率,完全没有城府!” “我……那个……我……”我被这警花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知应当如何回应。 “你快说,那个保安在那个地铁站工作?我现在就要去找他问清楚情况!”王佳佳再次追问。 “你别着急嘛,你这样会把他吓坏的!”我安抚她的情绪,“更何况,他都没敢报警,选择来找我,就说明他不想把这件事告诉给警察,就怕‘那个人’把他怎么样嘛!何况……我觉得‘那个人’只是吓吓他而已,没有必要对一个陌生人下黑手的。” “你觉得?你觉得?你怎么能把‘你觉得’这三个字用在凶手的身上呢?更何况,那是活生生的人!”王佳佳气急了,摔门而出,不顾我在她身后喊着地铁站的名字。 她出门后,我听同事们乱哄哄的议论声。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王处长,不好意思地说道:“王处长……对不起啊……” “你别在意,我这个丫头就这个性格,她是在乎人民群众的安危……”王处长明显也长舒一口气,“这件事告一段落吧,是时候让警察介入调查了,之后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更何况田一妮她究竟有什么阴谋,我们都不得知……” 我低下了头,田一妮在视频源里植入我的电脑ip地址以及针管里药品的实验报告,我还没有来得及和王处长说,现在看来也不适宜说出来,只能放一放了。 我幸怏怏走出办公室,一抬头便对上了陈良那张永远都有笑容的脸,他凑上来问道:“发生啥事儿了?我看王佳佳气呼呼就走了……” 我也翻了个白眼,瞪着他说道:“无可奉告!” 这小子还真是多事儿,以后他要是出岔子定是坏在这“多事儿”上。 我回到座位,左思右想都觉得事有蹊跷,王佳佳怎么能这么大的火气呢?难道……难道树皮人有什么情况不成? 我坐立不安,最终还是决定去地铁站看个究竟。 我赶到地铁站,保安大哥和我说,王佳佳只是问了一些关于案子的事儿,然后就走了。我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告诉了保安大哥,让他留个心眼儿,如果再碰到类似的情况,让他第一时间通知我。 王佳佳调查保安的这件事,总让我的心七上八下的,她的行为让我摸不到头脑,可我回头想了想,如果公安的心思都被我一个小老百姓猜透了,那我不成了神探了嘛! 不如我就按照王处长的安排,就此放手好了。 下午三点半,我找了一个咖啡馆想要静静心,厘清自己的头绪。 暖洋洋的光照在身上,能够抚慰人心的浮躁,让所有情绪都沉淀下来,我回想起这段时间里调查的这些事这些人,自己哑然而笑。“好奇害死猫”,这句话我终于能够领会到其中深刻的含义了。 一杯咖啡还没有喝完,我的电话就响了。 是刘敏。 刘敏没有和我客套,直奔主题说:“地址我已经锁定了,如果我猜得没错,这‘货’一定就是你要找的田一妮家!我把地址发你微信。” 不等我说一句“谢谢”,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我打开微信,刘敏的消息蹦了出来。 看到那个地址,我的心一梗,这并不是田一妮家。 那么,这个地址是哪儿?难道是田川浩一家? 无端的一条信息,让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蹭”的一股火儿蹿了上来。我抓起手机就要给王处长打电话,心中另外一个声音却在说,“明明说好不再管了,怎么又犯贱了?” 只要想到田川浩一和田一妮的样子,再加上薛龙德那副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的嘴脸,我的思维混乱左右摇摆不定,唯恐一个错误的抉择,会让爷爷被牵扯其中! 情绪激动就怕做出错误的决定,这让我想到了好兄弟赵川。 赵川在电话里对我说了这样一段话:“你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甚至知道的消息要比官方还多,你甘心就这样放下了吗?如果你甘心,那你就不会平白无故生无名的火儿了吧!” 我嘿嘿一笑,或许我要听的就是赵川的这一句“不甘心”。 在听了赵川的话,我笑了。 这让我想到了,从认识薛龙德开始,直至现在,似乎每一个环节都像完全透明一般展现在我的眼前,这种感觉,不仅仅是我对这件事情的好奇了,它已经完全成为了我生活的一部分。 和赵川通完电话,我心中是有了着手的方向。 既然整件事都让我参与其中了,那么不如就用我自己当个推手,把原本就不那么简单的“怪事”,变得更加复杂起来,让我认为有“嫌疑”的这些人,一个都不能逃脱干系! 我给王处长打了一通电话,好说歹说从他的口中套出了王佳佳的电话号。 在我对王佳佳说明给她提供破案线索后,王佳佳掉转一百八十度态度“邀请”我去公安局“做客”。 我顶着火辣辣的日头离开咖啡厅,这前脚才进公安局大门,身后就响起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竟然真的是薛龙德! 王佳佳朝我迎了上来,可我这火暴脾气上来,还是没忍住转身向他跑了过去,没等薛龙德反应过来,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眼眶上,疼得他“嗷”的叫了出来。 “你丫来这里干啥,要不是因为你,我爷爷也不会和田川浩一扯上干系,如果我爷爷有个什么闪失,我一定饶不了你!”我哼呼呼地吼道,王佳佳见势头不对从后面拉住了我。 “潘成,注意一下你的态度,你再这样的话我可把你铐起来了!”王佳佳的口气明显不是在威胁我,“我不会念在你是我爸手下就会饶了你!” 我收回手,只听见薛龙德嘴里咕哝着说道:“放心,我是来提供线索的!我也想知道田川浩一对我家究竟做了什么!” 王佳佳怕我俩再次发生冲突,便把我们分别带到两个审讯室。 王佳佳坐在我对面,我脑子里全都是薛龙德那张脸,气的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王佳佳开口问道:“说说吧,关于地铁树皮人有什么线索可以说?” 她的问题打开了我的思绪,关于整件事我所调查到的所有证据都一一交代清楚,包括没有告诉给王处长的一份化验报告,还有刘敏刚刚才提供给我的ip地址源。 这件事牵扯的人已经不止田一妮一个人,还有在另外一个审讯室的薛龙德,我不想因为自己调查“案子”让爷爷的安危受到威胁,更不想铤而走险自己继续调查下去了。 王佳佳听了以后很吃惊,她完全没想到我能掌握这么多有利信息!她很认真地把资料整理好,她刚要开口让我走的时候,我多嘴问道:“树皮人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吗?他……他究竟是谁?” “这个……”王佳佳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说到这个我……我……我不能和你透露……” 我明白她的顾虑,毕竟这属于公安局内部的隐私,我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的要去田川家寻求一个“真相”吗?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准备走。 在我拉开门的那一刹那,王佳佳突然说道:“你别去跟这件事了,你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我们的计划,一个不小心就会坏了局里的安排!” 一句话,足以表明王佳佳的立场,看来公安部门已经有了全方面的部署,我悬着的心也该落地了。 我前脚走出审讯室的大门,一抬头就看到薛龙德垂头丧气地从另外一个审讯室走出来,他眼含泪水地盯着我看并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我三两步走上去,冷冷地说了一句:“跟我出来一趟!” 薛龙德以为我还对他心怀恨意,忙挡住脸小声说:“我不是有意要把潘爷爷牵扯进来,我也是为了要调查我家里的事情!所以……” 我愣了一下,张了张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薛龙德看我没说话,他补充道:“我都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爷爷是怎么死的,他是被田川浩一给害死的……” 我错愕不及,本以为他这句话是骗我,可男人眼中的眼泪是没办法骗人的。 “在我爷爷死前,田川浩一频繁地约他见面,他临死前交代我,一定要把有关于田川浩一的秘密找出来,不然他死不瞑目!”薛龙德一字一顿地说道,“可、可我无能……如果不是靠你找到的那些线索,恐怕公安到现在也不会注意到田川浩一……” 夏日傍晚的日光余晖照在公安局门前的地上,把我俩影子拉的斜长,就像这个案子一样,似乎已经水落石出,可实际上波涛暗涌,让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小秘密。 薛龙德如此,我亦如此。 田川浩一,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田一妮,你在这场游戏中又是什么角色? 而我呢?薛龙德为什么要把我拉下水? 或许,我只是你们的一个纽带,把所有问题集结起来的纽带。 【阴谋】 【阴谋】 回到家后,我坐在电脑桌前安静思考着。 这些日子私下的调查,全部都源于我对离奇事件的“贪念”。如果不是因为我的一己私欲想要找出事实真相,刘敏便不会遭到不测,赵川也不会因为我一句话去“闯空门”,甚至说把爷爷拉下水的人,不是薛龙德,也是因为我! 每当我底气十足的把这件事怪罪在薛龙德身上的时候,都有一种负罪感,如果不是我强求去追寻答案,又怎么会认识薛龙德?到头来,让薛龙德去背负我的“罪孽”,的确不该。 想到薛龙德对我说的“死讯”,我嘴角泛出苦涩笑意。 电脑屏幕上突然蹦出来qq的对话框,让我回到现实中。 陌生人发来临时消息,对话框里显示了三个字——“对不起”,附带还有一个传送文件。 我嗤笑了一下,现在网络骗子太多,关掉对话框后,我继续空想。 可还没等我把思绪续上,那个人又发来一条消息。 “因为我的私心,让你陷入了困境,只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文件的名称也改为了“地铁里被删除的视频源”。 我愣了一下,把这种语气、环境、意境叠加在一起,马上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我顾不得这究竟是不是骗子设的局,立刻接收了那份令人灼眼的文件。而当我打开文件,看到视频里时间、地点、人物的出现,这更加印证了我的推测。 发视频的这个人就是田一妮! 等我回过神来,马上和她在qq上说话,可那时她已经下线了。 我刚刚下定决心不再去查证真相,竟再次被田一妮搅乱了。我的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问题,田一妮说的私心究竟是什么?会不会和让克里斯致命的“药”有关? 我重新打开视频,盯着里面几个人奇怪的行为看。 视频里的四个人,一点点挪动着“树皮人”,几乎是用抬的方式,把他放在了地铁站里。除了树皮人之外,其他四个都戴着口罩,穿着长衣长裤,还用鸭舌帽故意遮挡住了脸,从视觉判断不出究竟是谁。经过我从身形和脚步上来判断,四个人里面,有三个是男性,一个偏矮偏瘦的是女性。不过这个女性从体型和步态上来看并不是田一妮。 他们把树皮人放地铁站后悄然离开,在视频里我并没有看到被吓死的那个大爷出现。 我猜想,这段视频应当是他们移动了树皮人之后,田一妮从监控室里剪切下来的原视频,而当时那个老人还没有进入地铁。当保安发现田一妮动手脚,她慌乱间没来得及换上预先设置好的视频。 田一妮的举动让我有些凌乱,她为什么要把视频发给我,是打算自首吗? 今儿王佳佳对我说的一番话,让我记忆犹新,她不让我轻易行动,不然会坏了他们的部署。可现在田一妮已经抛砖引玉了,我真的要坐等公安行动看结果? 内心的小澎湃,再次让我那“不甘心”的想法萌生出来,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希望能够找到一个平衡的解决方式。 我正纠结的时候,爷爷推门进来,嘴里还咕哝着说:“潘成啊,爷爷和你说个事儿!你瞧瞧这个,我才从柜子里翻腾出来的,以前可和你讲过有关它的故事呢?” 爷爷把从兜里掏出来的物件放在桌子上,我瞥了一眼,继续想应对方式,随口说了一句:“爷爷,你的故事太多了,我记不得是哪件了……” “你这小子!”爷爷用手指戳了戳我的头,“一次,在发现白狐的林子里有个小木屋,还有一个年轻女人收留了我和陈树一夜,可我们再回到山上找她,那个木屋就空了嘛,而这东西就是从那屋子里拿回来的!” 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充满雾障和有香味儿的林子嘛!做当时的那个工程时,还丢了一个人,这也让爷爷愧疚了一辈子呢! 我拿起爷爷放在桌子上的小玩意儿把玩着,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镜子。 镜子这种东西放在哪儿都不会觉得稀奇,不过在爷爷当时的年代,能够制作出如此精美的物件实属不易。更何况是在贫苦老百姓家,这么精致的玩意儿那可是要花大价钱呢!爷爷口中的崔柳也无外乎是个普通女人,她又怎么能有这样精美考究的东西呢? 爷爷的问题很快从我脑子里一掠而过,我又重新思考起田一妮的问题。我想的有点儿出神,爷爷一碰我,手一抖,镜子“啪”的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碎了。 “哎呦呦,你可是糟蹋了好玩意儿!”爷爷忙弯腰用手去捡,我拦住了爷爷说道:“我来吧,别扎了你的手!” 我低头仔细一瞧,在碎片中竟然夹了一张相片! 相片中女子身着日本和服,眉宇之间和田一妮有几分相似,可她的那种精气神却是田一妮身上所没有的气质。 我忙把相片递给爷爷,问道:“爷爷,你看这女人和田川家的姑娘是不是有几分像呢?” 爷爷推了推老花镜,借着书桌上的台灯,仔细瞧着相片说道:“是她!就是她!她就是走失的崔柳,是我见过的那个奇怪的女人!” 一种不祥的感觉从我心中腾起,崔柳她本就不是中国人,她只是日本人安插在中国地界儿里的一个匿藏者罢了!说不定,她收留爷爷,也是日本人故意安排的!这让我突然联想到百岁胡同的李大丫,她身上干枯的皮肤和“树皮人”也有某种相似,她也曾提过,她被日本人扣留过,还偷走了一瓶“药”,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就和日本人扯上关系了? 联系爷爷每一个故事,心中的恶寒一阵阵窜上来,让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难道说,这件事从几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而站在我和爷爷背后的推手,也是日本人? 听着我的分析,爷爷颤抖的双手把相片放在了桌子上,表情呆然地唠叨着:“难道……难道我的判断一直都是错的?崔柳和田川浩一真的是有亲密关系的嘛?我曾偏执地以为田川浩一和田川一郎不一样……我真是……我真是……” “爷爷或许并不是咱们想的这样……”我本想帮田川浩一说说好话,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一个优点! 爷爷无奈地摇着头,缓缓起身后一步一摇地向门口移动脚步,嘴里嘟囔着:“都怪我……都怪我……妇人之仁啊……”爷爷的背影在那一刻变得如此落寞,他执着了五六十年的“骄傲”,在这一刻竟然全部崩塌…… 看到爷爷颓然的样子,我心里不是个滋味儿,只能安慰着说:“爷爷,你别多想,放宽了心,我会帮你把这件事弄清楚的……” 爷爷唉声叹气地摇晃着身体,有气无力地说道:“唉……该来的总归会来,田川浩一总会为他的行为遭到报应的!” 我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爷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爷爷离开我的房间后,我心中依旧对田一妮的举动无法释怀。 田川浩一把这个阴谋匿藏了几十年,我不能让田一妮成为他一错再错下去的棋子,我定要找出隐藏的秘密,让田川浩一的恶行公之于众! 我给赵川和刘敏打了一通电话,约他们到田一妮家楼下集合。 王佳佳虽然说不让我擅自行动,她一是怕我有危险,二是怕我行动不够深思熟虑。那么,现在行动的不是我一个人,我们三个臭皮匠怎么都比诸葛亮强吧? 晚上七点半,我们仨整装待发,筹谋着应当如何让田一妮主动招供,还能把田川浩一也拉下水。 我和他俩正说着如何部署,刘敏指着四楼的窗子说:“你们看,那是田一妮吗?影子感觉好奇怪,木讷的不像个人!” 赵川也暗暗说了句:“不好,她会不会出事儿了?” 看到田一妮奇怪的行为举止,我也觉得有些蹊跷。 我顾不得刚才部署好的计划,拉着赵川就往楼上跑,临行前我对刘敏郑重交代:“笔记本一定保持开机,如果情况不对劲儿,马上给王佳佳打电话!” 我只听到刘敏在背后说了一句“小心”,我俩就钻进了深邃无底的楼道。 漆黑的楼道没有感应灯,我和赵川眼前一黑,有些失盲。我俩一步步向楼上移动,走到四楼时,田一妮家的门竟然敞开了一条缝儿,从门缝里透出一束柔和的光,刚刚好照到我俩的脚边。 这束光,似乎就是在等我俩的到来。 从门缝儿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幽幽地说道:“进来吧,潘家小伙子!” 我和赵川的心一紧,看样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诱饵】 【诱饵】 “吱嘎”一声响,田一妮家的房门被我推开,我和赵川对视了一眼,同时迈出一步向客厅走去。 一个女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微微抬起头和我的目光相接,我暗道了一声,她不就是藏在镜子里的女人吗?虽然,她已经老了,却依然不失年轻时候的精气神儿! 我清了清嗓子问道:“田一妮在吗?我找她有点儿事!” “年轻人,别着急,坐下说话!”她的声音很柔和,很好听,一点儿都不像近百的老人。 我和赵川着了魔一般竟然真的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赵川向卧室看去,小声在我耳边咕哝着:“看着点儿田一妮,别让她跑了!” “别担心,她不会走的……”她顿了一下,“应当说,她走不了了……” 我和赵川的心同时提了起来,看样子我的判断是没错的,田一妮果真出事了! “你……”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在爷爷的小镜子里发现了一张酷似你的相片,不知道是不是你呢?” 这老太太的嘴角微微一扬,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她站起身来在我的身边转了一圈儿,说道:“嗯,你猜得没错,我是你爷爷认识的崔柳。不过我的真名叫山田木子,是大日本帝国的一名女军人,战乱后和田川君选择留在了中国……” 我心中一阵恶寒,竟然被我猜对了! 不等我发问,崔柳主动交代:“或许你已经猜到了我的身份,可你们一定不知道……” 赵川悄悄拉了一下我的胳膊,让我留意卧室里田一妮的举动。我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卧室,只见田一妮站在敞开的窗口前,跃跃欲试要往下跳…… 我根本没听崔柳说话,一个箭步上前,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个熊抱把她搂在怀中,“田一妮,找死你也要算时间啊?你这是等我来救你吗?” 赵川也吓坏了,田一妮看到是我,嘴角泛出了苦涩的笑意,眼里的泪珠晶莹闪烁着。赵川搡了我一拳,指着怀里的田一妮说道:“放手啊!刘敏会吃醋的!” 赵川把田一妮按在床上,开玩笑地说:“就算是你对我俩心中有愧,也不至于跳楼吧?二十年后,你又是一条……不对,二十年后,你又是一个美女,也轮不到我俩啊?” 赵川这句话把田一妮彻底逗笑了,刚刚才眼中打转儿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我紧皱眉头追问:“你倒是和我说个清楚,为什么把树皮人移到地铁?难道你就不知道,那个树皮人已经害死了一个无辜的老人吗?还有,那个死在你家的克里斯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田一妮仰头看着我,不知应当如何回答,一个声音从我背后冷冷传来,说道:“她生病了,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不如让她就这么走了吧……” “这话是怎么说?”我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崔柳,“亏你还是她奶奶,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又不是生无可恋,活着总有希望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话触动了田一妮,她一噤鼻子竟然哭了。她啜泣着说:“我也真的抱有一丝希望,可连我们日本都没有办法,更何况是中国……” “你……”赵川被田一妮的这句话气急了,“日本!日本!你张嘴闭嘴都是日本!你从出生到长大,呼吸的是中国的氧气,用的是中国的人民币,凭什么就说中国不好?凭什么又说中国的医术没有日本发达,我倒是要让你看看,中国能不能治好你的病!” 说罢,赵川拉着田一妮的胳膊就要往外跑,我一把拉住了赵川,呵斥道:“川儿,你忘了咱们是来干嘛了?” 赵川一愣,松开了田一妮的手,说道:“不好意思,先把你的事情弄清楚,然后咱们再说国家仇恨!”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为什么要让田一妮把删除的视频还给我?你究竟有什么阴谋诡计,关于树皮人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我完全没给崔柳留有任何面子,“还有,你当年骗了我爷爷,让我爷爷误以为你是被人掳走了,这让他耿耿于怀几十年,这笔账等你回答我之后再和你算!” 田一妮揉着被赵川拉的生疼的胳膊,坐下来徐徐说道:“其实……其实我们没有什么阴谋,只是想要治好我的病……”说完,她拉开袖子,露出一截已经开始病变的胳膊。 我愣住了,她胳膊上病变的部分,像极了“树皮人”身上结痂的组织成分,难道…… 田一妮继续说:“我患了和我祖父同样的病,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和他一样,成为一个‘植物人’,与其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早点儿结束我的生命。” “就算是你得了这种怪病,那你……”我脑子突然卡带了一下,一种诡异的念头袭上头来,“地铁里的树皮人和你有血缘关系吧?” 田一妮抿嘴笑了:“你果然很聪明!没错,他和我有关系,并且有着密切的关系,他就是我的父亲……” “呵……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赵川长吁一口气,“那你们把他放在地铁的目的是什么?” “你笨啊!”我搡了赵川一杵子,“她爸就是她抛出来的诱饵,为了能够治疗自己病的诱饵!” “哦……可……那么第一个视频应当怎么解释呢?”赵川摸不着头脑继续追问。 我一撇嘴笑了,不屑一顾地帮田一妮解释:“或许,第一个视频那就是为了踩点儿……” “不……不单纯是踩点儿……”田一妮嘴角也泛出了和崔柳嘴边同样的笑意,“那是为了吸引你,让你卷入这个事件中……” 田一妮的话惊醒了我,这让我意识到,原来整件事的核心,竟然都是围绕我展开的!我汗毛竖了起来,颤颤悠悠地问道:“是不是从我没认识薛龙德开始,你们就已经有所行动了?” “五十年……”田一妮一字一顿地说,“五十年了,你们潘家从来都没有逃脱过田川家族的视线!难道,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爷爷讲的故事吗?那里面,有太多都是和我们家有关系的,从一开始你就是我们局中的一分子了!” 听着田一妮的话,我惊呆了!我活了二十多年,一直被人偷窥着。我认识谁,我和谁说话,我交了什么样的朋友,我根本就是一个完全透明,毫无隐私可言的人! 看到我表情逐渐转变,田一妮的笑容变得更加意味深长,我从一开始竟然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毫无还击之力。今天的行为,更会成为他们眼中的笑话吧? 话到嘴边,我哽咽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薛龙德也是你们的人吗?”克里斯在你们巨大的局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薛龙德?他的闯入是个意外……”田一妮顿了一下,“而那个外国人,他只是我失败的试验品之一……” 之一? 我的头皮发麻! 没想到,爷爷当年的一个错误决定,竟然养虎为患,让这个恐怖的女人害死了多少中国人! “赵川,我们走!”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怪诞的想法来,“说不定,我们来这里也是一个他们的阴谋!” 可不等我俩走出卧室,就听到大门“咣当”一声被重重地关上。 “你……你们要做什么?”赵川慌了神,我俩的手紧紧拉在一起,这是做兄弟十年,第一次如此亲密。 田一妮已经没有力气再解释,崔柳帮她解释:“你提供我们所需要的资料,不然,你俩就留在这里做试验品吧!” 我心中一阵恶寒,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草率,把赵川也牵扯了进来!我想要上前和崔柳说个明白,头竟然有些昏沉沉的。 卧室内被一种说不出味道来的香味儿充斥着,这让我突然想到了爷爷说的“怪味儿”来,就在我要昏倒之前,我看到赵川已经躺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地嘟囔着:“报警……报警……” 【故事里的故事】 【故事里的故事】 当我有了知觉,眼前一片漆黑,嘴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住,手脚已经被绳索捆绑住,不知道被他们扔在了什么地方。我暗自想:田一妮这丫头要做什么?难不成,我真的要成为他们的试验品? 就在我对田一妮产生疑惑的时候,一个“呜呜”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我仔细辨认发现有点儿像赵川的声音。我马上也用“呜呜”的声音来回应,我缓慢地向声音来源移动过去。 或许是赵川听到我的回应,他也激烈的在地板上蹭着,我俩还没来得及碰在一起,就听见“嘭”的关门声,有人进来了! 我马上躺在了原地,装作没醒的样子,而在另外一边的赵川也没了响动。 “接下来怎么办?”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声音,语气中有几分像田川浩一,声调却又不太一样,他进门就踢了我一脚,可能是在试探我有没有醒。 “我还没有考虑清楚……”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来是田川浩一,“毕竟老三被警察带走还在医院,如果通过中国官方救治成功的话,潘成也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可……”那个男人再次重提,“难道你忘了老三受过的折磨了吗?要不然我们停止吧,这样就不会有再多的人受害了!” “纳尼?”田川浩一走到我身边,嗓门也提高了几十分贝,“你忘了对着国旗发过的誓?难道你忘了你爷爷曾经受过的罪?我没有带你们回国,但并不代表你就可以忘记家国仇恨!药必须做出来,实验必须成功,老三能不能救活就看他的造化了!” “可是,爷爷……”田一妮说道,“我已经被感染了,真的要坚持下去?” 田一妮声音颤抖的厉害,我能听得出来她是在质疑田川浩一的抉择,一个家族的兴旺衰落完全取决于领导人的决策,看来,他们遇到了一个绝大的坎儿啊! “唉……”田川浩一叹了一口气,脚步从我的身边移开徐徐说道,“爷爷只能说对不起你了!毕竟,感染的不是你一个人,还有很多是你不知道的……” “难道……”田一妮的话梗在了喉咙里,干涩的发不出声音,“我们的药不是从未流出去过嘛,我们的试验品不也都被销毁了,难道还有外人知道这件事?” “没错……”田川浩一又停顿了一下,“那是一段只有我和你奶奶才知道的历史,一段我也不想提起的经历……” 田川浩一跟随田川一郎来到中国,当时他并不知道父亲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直到他接触地铁建设后,才逐渐清楚。 日本天皇表面在中国的土地上建设地铁,是想要掌控在地下暗藏的共党电台,从建设地铁来破坏共产党地下根据地,可实际上更深一层的是用中国的土地做实验,研究一批带有攻击性的“药品”,流入市场…… 田川浩一刚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接触到“药品”核心,一门儿心思都放在了中国花姑娘身上。他花心的程度,不亚于金庸杜撰出来的“韦小宝”,游走过的花丛足以组成两个足球队!加上他当时的身份是日本人,中国女人对他更多的是敬怕,哪敢不从? 在爷爷第一次接地铁工程的时候,出现了一次意外,日本兵在找地下党组织的时候,“一不小心”杀了一名中国男人,也就是刘刚的父亲。刘刚的爹当时并没有死在公主坟的墓里,是被日本人抓走了,而在墓中躲在棺材里的就是田川浩一。 田川浩一对爷爷的印象完全是源于爷爷对“鬼神”的敬畏,见到田川浩一装鬼的样子,他俩被吓得溜溜儿就跑掉了。田川浩一本以为刘刚他爹是地下组织成员,可他宁死不屈,一个字都不说,最后被日本兵杀了,埋在了还没有建成的地铁下面。也因为这件事,日本人盯上了刘家,三番几次找刘刚的麻烦,还把他抓走关了一阵子。 日本人凶残成性,刘家的人在刘刚出事后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刘刚逃跑后也离开了北京城。但让刘刚没承想的是,刘刚的弟弟刘成并不知情,还被田川浩一找到,他就是为了能够通过刘成找到刘刚一家人的下落。 田川浩一怕刘刚知道他们研究“药物”的真相,定要杀人灭口。 刘成十分聪明,毕竟他也是地下党员,他明知道田川浩一找刘刚的目的,所以更是只字未提。因为刘成身份特殊,他经常在建设地铁中制造混乱,让共产党人能够顺利从日本人手下逃脱,也是因为他不配合田川浩一工作,日本人制造了一场人为的事故,让他三十多岁就丧命了。 这场事故,也是田川一郎用自己提炼出来的“药物”,演练的第一场实战演习。在这场演习中,田川一郎不幸感染,日本军方并没有研制出能够治疗好这种病症的特效药,只能看着田川一郎日益病重。 起初,田川浩一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军方总有一天能够研制出解药。只可惜,这是他的一厢情愿,田川一郎身体每况愈下。 地铁工程建设不能因为田川一郎病重停滞不前,所有人都战斗在第一线的时候,也只有田川浩一陪伴在他的身旁。为了让父亲能够活下去,田川浩一想尽一切办法,却始终都没有让父亲的身体好转。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田川浩一结识了崔柳,是崔柳劝解他,既然军方研制不出解药,那么田川浩一可以自己研究啊! 田川浩一在日本读医科大学,对医理也颇有研究,为了能够研制缓解父亲病情的解药,他身先士卒进入到了军方“研究所”试探军情。军方看在田川浩一是田川一郎之子的份上,让他代替了他父亲的职位,接管了地铁建设的事务。 田川浩一一手抓地铁事务,一手抓研究“药物”,可他的精力是有限的,两方面没办法顾全。尽管,他的保密工作做得还算成功,日军一直都没发现,可药研究之后也要有实验品,这让他犯了难。 正值老前门火车站地铁线建设,田川浩一去过几次现场,发现那里是一个寻找被实验人的绝佳之地。四处都是树林,还有修葺的地铁站作为掩护,田川浩一刚动了这心思,一个十分合适的目标便跳入他的视野。 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中年男人搅在了一起,田川浩一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男人把那个女子活生生埋在了还未建成的地铁线上。在那个男人走了之后,田川浩一把已经昏迷的女子救了出来,实施了他的“救人之术”。 田川浩一先让这个女人感染了日军研制出来的“药”,然后用自己做出来的“灵丹妙药”当成“神仙丸”来救她。田川浩一把她吃药的每一个阶段都照了相片保存下来,当她吃到第三个阶段,身体开始起了变化。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下降,身体的骨骼开始缩小,整个人好像返老还童回到了十岁孩子的大小! 这是田川浩一第一次行动,他害怕把她治死,偷偷把她放走,她临走前还塞给她一瓶药,一瓶让她在走投无路时吃的“药”,也是一瓶致死的“毒药”。 事后,田川浩一跟踪过她,甚至帮她间接害死了一个在工地干活儿的男人。 第一次的实验以失败告终,田川浩一并没有气馁,他希望能够找到解救父亲病因的“药”。在那之后,他用自己研制的药,成功救了韩胖子几个轻微感染的工友,却不承想,田川一郎并没有坚持到药物研究成功的那一天。 日军侵华失败后,田川浩一并没有和日军战俘回国,而是留在中国继续研究他们没有研究成功的“药”,他觉得日军地下研究所的“药”残留在中国的土地上,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收集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也更容易找到被实验的人。 这么多年,田川浩一用了无数个人来做试验,其中就包含在爷爷工程队失踪的丁广,和已经被人害死的常川。田川浩一的妻子崔柳,在山上为他做掩护,并且成功拐走了多名工程队人员。 而爷爷在山上看到的烟雾缭绕,以及那诡异的香味儿,都是田川浩一“制药”时候散发出来的“毒”! 田川浩一研究“药”的队伍越来越壮大,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感染,每次被感染的人都成为他们解剖的试验品,而他们家族里牺牲的人也不少…… 若不是薛龙德发现了田川浩一在寻找“石头”里的物质,也不会把我引到这场战斗中来,毕竟田川浩一还念在爷爷救过他一命,他多少有些良心。 可让他没有料到的却是自己的儿子被感染了,田川浩一不能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做赌注,所以只能把他移到最显眼的地方,希望有媒体和医学专家来关注,说不定能留给他生还的一线希望…… 而现在田一妮也被感染了,他有些乱了阵脚,不知是应当继续等,还是结束这一开始本就是错误的“药”…… 听了田川浩一的“故事”之后,我被真相吓呆了,原来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除了我和爷爷被日本人的阴谋算计了,就连生了“骨枯症”的李大丫都是田川浩一的牺牲品,还有什么都不明白的李家媳妇也是被田川浩一的“药”害死的。 更令我唏嘘不已的是,这件事竟然可以隐藏五六十年之久! “妮儿,你可知道我第一场演习害死的那个刘成是谁吗?”田川浩一声音冰冷地问道。 “不就是刘刚的弟弟?”田一妮又顿了一下,“也是薛龙德的爷爷……” “不,他还有另外的一个身份,”田川浩一冷笑了两声,“他是潘成女朋友刘敏的爷爷,是现在鼎鼎有名的刘承传大夫的父亲!” “啊?”我没忍住发出了声音,伴随着身体瑟瑟发抖着。 “潘成?”田一妮一嗓子把我吓了一跳,“爷爷,他醒了,我们怎么办?” 田川浩一一步一顿地向我走来,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我的脖颈上,我感受到了从它上面传来的寒意。我顿时清醒了几分,只希望赵川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我继续装作颤抖,不顾田一妮的话,伴随着嘴里哼哼的声音,让田一妮起了恻隐之心,她竟然走上来把我嘴里的东西拿了出去。 “潘成,你听见了多少?”田一妮冷冷地问道。 “我……我冷……好冷……”我不回答她的话,装作生病的模样骗她,“好冷……好冷……” “爸,不好!外面有警察!”一个男人从外面跑进来吵嚷道,“来者不善,有配枪!” 我的心一惊,刘敏报警了? 【药】 【药】 我的眼睛被蒙住,他们把我转移到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身体没办法自由移动只能够蜷缩在一起,稍微移动就能感觉到从墙壁传来的刺痛感。 我用脸试探性向“墙壁”上贴了一下,黏黏的液体顺着脸流淌下来。 我感觉到,那是我的血…… 意识再次昏沉了下去,我的耳边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移动的脚步声,很多人在说话,吵得我头疼。 “潘成……潘成……你醒醒……”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响起刘敏的声音来,我猛然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呼……幸好幸好!”赵川坐在凳子上长吁一口气,“潘成,你可把我们吓坏了!如果不是王佳佳赶来的快,你也……” “不许胡说!”刘敏随手拿过一个苹果塞进赵川的嘴里,“还不是你们行动太鲁莽了,要不然也不会出岔子!” “呸呸呸,你的苹果都不洗就塞我嘴里,我要是生病了咋办?”赵川半开玩笑地把苹果塞进我嘴里。 看着他俩打打闹闹,我有些混乱,头依旧很疼,我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脸被纱布包着。 我惊了,忙问道:“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放心!”赵川上来拉住我的手,“大夫说只是被墙壁上的铁丝刮了,不会毁容的!而且……”他不怀好意的坏笑,“而且刘敏都说了,就算你刮花了脸,她也不会嫌弃你的!” 听到赵川用我如此开玩笑,我真不知道是应当笑还是哭,不过庆幸的是赵川没有发生意外。 “田川浩一呢?田一妮呢?还有……”我揉着生疼的头问道。 房间里没有公安的身影,我猜想王佳佳一定把他们都带走了,可关于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我还是要和王佳佳交代清楚。 我焦急地拔了针要下床,刘敏一下子按住了我,十分不客气地说:“你现在就乖乖地躺在床上,王警官说之后会按例询问你,何况潘爷爷已经跟去公安局了,你就不要添乱了!” 听到他们被王佳佳带走了,我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救了咱俩吗?”赵川挑弄着眉毛问道。 “刘敏呗!”我嘴角上翘暖心地笑了,“只有刘敏知道咱俩去了田一妮家!” “不全对,应当说是爷爷和刘敏的双重力量吧……”赵川停顿了一下,“如果不是潘爷爷,恐怕我的小命儿也没了……” 我的心一紧,这件事怎么又和爷爷扯上关系了?看到赵川比我的状态好,我让他送刘敏回去休息,毕竟她是个女生,熬夜对身体不好。 他俩走后,我抬头向窗外看去,漆黑的夜空有一个微弱的亮点,或许那是黎明破晓的阳光吧?黑暗中的那一点微光,总是能给人带来希望,就好像我所经历的这一切都是源于爷爷“故事”开始的,现在也要让爷爷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结束。 我想把这一刻值得纪念的场景照下来,竟发现手机不见了,借着最后的黑暗,我也昏昏沉沉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爷爷、王佳佳、王处长、刘敏以及她的父亲都来看望我。这让没有什么大病的我有些受宠若惊。 王佳佳见我醒了,又是道歉又是作揖,一个劲儿地央求我原谅她。后来我才知道,这丫头对我有一丝偏见,把我给她的资料没有呈交上去,直到爷爷在我和赵川走后,偷偷去找了王处长,把这件事的重要性说了一遍后,王佳佳才重视起来。 我的一条小命啊,险些没被她的“忽视”给“忽略”掉了!好在爷爷在王处长那里说话是有分量的,王佳佳也及时把我给她的资料交给了上级处理,才来得及救我和赵川。 刘敏说,我和赵川被田川浩一转移了,她一路跟着才找到了田川浩一家,并且及时告诉爷爷,王佳佳顺利赶到。 当警方赶到现场田川浩一家,他们恰好刚刚把我闷晕了,藏在了放置“药”的夹层中,救我的同时也找到了他们犯罪的“恶果”! 我长吁了一口气,幸亏这是一场没有发生械斗的无声战役,我且没有倒下就是万幸了。 “不过话说回来了,我不是告诉你不要轻举妄动嘛,你怎么还能擅自做主去田一妮家呢?”王佳佳看我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反而数落起我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个闪失,我怎么和潘爷爷交代?” 我侧脸偷偷看了一眼爷爷,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容,恐怕这件事对爷爷的打击太大,让年迈的他经受不起。 “爷爷,孙儿知道错了!你别生气,笑一个!”我嬉皮笑脸地逗弄着爷爷,突然想起田川浩一说过的事情,回过头来问王佳佳,“田川浩一都认罪了吗?他可是害死了不少人呢!” “你可放心着吧!”王佳佳抿嘴笑着说,“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他的罪行,就算是他不俯首认罪都不行呢!不过……唉……不过最可惜的就是田一妮了,那么年轻的姑娘就要遭受这种罪,也真是罪过啊!” “哎呦,你还挺有慈悲心肠呢,大小姐!”赵川突然推开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儿,那是她罪有应得好嘛!” 我的嘴角泛着苦涩的笑意,赵川这句话有点儿损,可却说出了事实。田一妮如果早点儿幡然悔悟,也不至于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正了正身子,想要起身下床和赵川说点儿悄悄话,却被刘敏上来按住了。 赵川也忙走过来,把盒子扔给我,十分不客气地说道:“你丫的手机被田川浩一扔楼下了,摔的那一个稀碎,我给你买了个新的!虽然不是苹果,足够你玩游戏了!” 我看惯了赵川嬉皮笑脸的模样,他突然对我好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既然是兄弟也不和他废话。我一咧嘴笑了出来,赵川毕竟是兄弟,他对我的好,以后我也加倍还他! 看着大家对我如此热情的份上,我心里也高兴的紧,我伸手去拉刘敏的手,想让大家做个见证,我要对她表白,却不曾想她竟然躲开了。 我仰头看了她一眼,刘敏的反应很奇怪,她的眼角含泪地看着我,又偷偷看了看她的父亲。我愣了一下,没再执着去强求,或许她还没有和她爸提过我们的事儿吧! 不过令我奇怪的是,从我早上醒来之后,刘敏一直没说过话。我刚要问刘敏发生了什么,房间里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薛龙德。 薛龙德一进门“扑通”一下子就给我跪下了,脸上的眼泪“哗哗”往下流,嘴里嘟嘟囔囔地一个劲儿对我说着“对不起”。 我的心里犯嘀咕,只不过是把脸刮了一下,他至于道个歉都要跪在地上吗?还有刘敏的反应,更是让我惊的都快不认识她了。 一种很不祥的感觉从我的心中腾起,我没理跪在地上的薛龙德,扭过头木讷地看着赵川,一字一顿地问道:“赵川,你和我说实话,究竟怎么了?” 赵川的脸上明显呈现出僵硬的表情,笑容也变得不自然了,他把手机往我怀里塞了塞,说道:“哎呀,还不是爷爷嘛,怕你毁容让你在医院养好了再走,能有啥事儿!” 我又看了看刘敏,她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了,嘴唇也被牙齿咬的惨白,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 我垂下了头,似乎明白了,说道:“你们都出去,我想和薛龙德谈谈。” 当所有人离开病房后,我敞开天窗和薛龙德说明白话。我问他:“你已经知道你和刘敏的关系了吧?” 薛龙德点头,没有否认。 “那么关于我的事也一定有人和你说了,不然你不会这么激动的来医院道歉,对吧?” 薛龙德又点点头。 我伸出胳膊,看着点滴管插进身体有些青紫的位置,泛出苦涩地又问:“我和田一妮一样,病了……感染了,是吧?” 薛龙德猛然抬起头来,和我的目光相对,这一次他没有点头,只是站在那里十分诧异地看着我,不动声色。 “你不说也没关系!如果我没有被感染,只是单纯的脸被刮了一下,爷爷的表情不会那么凝重;赵川不会给我买手机;刘敏不会松开我拉她的手;还有你,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来给我道歉……”我顿了一下,看到薛龙德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的方向。 门外的人都已经躲到一边去哭了,我隐约可以听到门外的哭声。 “龙少爷,既然这件事是你欠我的,那么请你答应我两件事,算是还我的人情债!”我完全没有开玩笑,到了嘴边的话哽咽了很久才说出来,“帮我照顾我的父母,像照顾你自己父母那样,还有你的妹妹——刘敏,给她找个像我一样喜欢她的男人……” “你别说了!”薛龙德承受不住我给他施加的压力,瞬间崩溃了,他低声咆哮着,“如果不是田川浩一给我用计谋,我也不会扔下他这条线去调查什么鬼化学品,说不定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我……我对你有一千一万个愧疚,可是我却不能答应你说的那些要求!” 我的心“咯噔”一声沉下去,被感染这件事的确是坐实了,看来就是在我被关进“密室”的时候脸上的伤口和“药”接触了吧? “潘成,你会好起来的!”薛龙德擦干脸上的眼泪,“我听刘叔说了,他正在研究送来的树皮人,他可是我国血液病方面的专家!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刘敏吧?” 说道刘敏,我的心中又是一阵酸疼,恐怕她也是这一场无声战争中的牺牲品。凭她刚才的反应我就明白了,定是刘叔叔不同意我俩的事情,她的心里应当比我难过千万倍!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让黑暗重新降临。 我终于明白,破晓前的黑暗是无休止的,是最能够令人恐惧的,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我吐出胸口的闷气,对薛龙德说了一句:“你走吧,走吧……” 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如千斤般坠在我的胸口,在黑暗中,我反复问自己:怎么办? 黑暗中的我,没有答案。 尾声 尾声 夜晚的黑,是有光的黑,是让人在迷茫中有前进方向的黑。 我闭着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视野之外的光亮让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悟懂了一个道理—— 佛说:有因果,有报应。而我之所以要经历此劫,必定有它要让我完成的使命,田川浩一八十多岁的人都没有服输,我凭什么就此倒下? 我猛然睁开双眼,被眼前白花花一片的明亮照耀着,如此清爽的早晨,不能因为一个来由不明的“病”,就让我对生活失去了希望。 我拿起身边的白衬衫,下床,打开门,一气呵成,看着站在走廊里的家人朋友,我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由着我,出去走走。” 刘敏上前一步,却又顾忌父亲的情绪,没说半句话。 赵川迎上来,把手臂搭在我肩头,笑着说:“一路兄弟,一路有我。” 我笑了。 薛龙德站在我面前,移动了一下脚步,憋出三个字来:“还有我。” 刘敏似乎是被我们三个人的情绪感染了,眼泪顺着眼眶流淌出来,不顾父亲的阻拦站在我面前,坚定不移地说道:“爸,无论你能不能治好潘成,我都会成为他的妻子,无怨无悔!” 我笑了,能有这样的兄弟,如此的爱人,此生足矣。 隔日清晨,我偷偷拿上行李,独自走出医院大门。 “此生不知还能否再见,只愿你们安好。” ——【完稿】—— 于2016年4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