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濁象牙塔》 01 前19章在其他网站发过,帐号一样,故一次传完,皆为免费章节。 请勿转载 欢迎回应与来信。 - 一栋栋高楼大厦像母鸡护小鸡似地,将地平线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后,导致第一道晨曦总会晚上个几秒鐘才姍姍露面,金灿灿的阳光从那些高楼间的缝隙照射出来时,颇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当太阳终于越过那些高楼后,就如同每个枯燥无味的星期一一样,一部分的人会在早上七点的时候离开家门,挤上公车、捷运,进到公司,接着上礼拜五的进度,继续在蓝光幕跟电话筒之间周旋;一部份的人穿上熨烫整齐的制服,面对来回穿梭的人潮,脸上摆出一抹虚偽又精准的微笑;邻家的大妈拖着菜篮,在菜市场的果汁摊前面坐下,跟其他的大妈嗑牙料嘴地谈起坊间流传的八卦;当然也会有些人,脸上的妆容跟汗水混在一起,调成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身上的酒味多于香水味,他们把蛋饼当作消夜,早上才正准备睡。 在这个充满矛盾跟衝突的城市,喇叭声、引擎声、叫卖声、喧闹声、交警的哨声还有广告车上面不断重复播放的广告声,交响成一天开始的前奏,九月的太阳一点都不见要收敛的样子,依然大功率的输出它的热能,为这个小小的城市舞台打光。 在这里,姑且称它叫「第六城」吧。 有野心的,用尽方法,穿梭在这城市,努力地往上爬,盼着自己哪天能站在最昂贵的大楼上指点江山、挥叱方遒;已经放弃的,匍匐或蜷缩在骯脏的巷子里,用尼古丁和酒精慢慢地扼杀自己的价值跟生命;做着白日梦的,浑浑噩噩、跌跌撞撞,日復一日地在云和泥之间打转,永远搞不清楚自己要往哪走。 各式各样的人交织成这城市的剧情,无伦你是否愿意,也不管这是否荒唐,你都是其中之一的演员,永无止尽地演着这场莫名其妙的人生。 要说起来,现实世界往往比小说情节更加莫名其妙,有些事情发生就发生了,根本不需要任何逻辑。 就好比我根本不适合,也写不出以上这些文诌诌的词句,但我还是厚顏无耻地从我室友老孙的通识课作业里硬抄一段下来当作开头。 这行为没有逻辑,但很爽。 更没有逻辑的又比如说,大二开学的第一天早上,被窗帘遮挡住的阳光在房间投下昏黄而曖昧的光线,一个叫张子寧的漂亮女孩正依偎在我胸口,我正在解她背后的胸罩扣子,而她目前的男朋友老孙,则坐在床的另外一端,正在…… 呃,脱我女朋友陈榆的上衣。 这种乱七八糟的开头,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回忆。 虽然在场四人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傢伙,但事情会变得这么不正经,还是要归功于那边那个脸色緋红、四肢僵硬,剪着妹妹头瀏海的女孩……对,也就是我女朋友昨天晚上的一句话—— 「皆(みな)さん!我们来换妻吧!」 「皆さん」唸起来像是中文的「米那桑」,是「大家」的意思,陈榆在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会在日常对话里面加上一两句日语,也不管其他人听得懂听不懂,非常地我行我素。 不过她后面那句话,大家倒是都听懂了。 所以在她讲完这句话后,张子寧手上的小说掉到地上,老孙的泡麵从他鼻子里喷了出来,而我吸进去的那口烟差点没把我给呛死。 她笑的时候总是先皱鼻子,然后将眼睛瞇成一双弯弯的月牙,她就站在那里看我们叁个的狼狈样,笑得像隻开心的小狐狸。 她是陈榆,我们班的班花。 我跟老孙读的第六城里出了名的正妹学校,我们系又是这学校里正妹比例最高的地方,能在这种「女神遍地走,正妹多如狗」的地方被冠上「班花」这个头衔,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陈榆,绝对不只是浪得虚名而已。 在大一刚入学,大部分的人都连自己同学都认不太出来的时候,陈榆这傢伙已经收到来自各系的上百个好友邀请,随着时间推移还越演越烈,搞得没发好友邀请的男生都不好意思说他读过我们大学,被她确认邀请的男生更是成天在路上跩得二五八万似的,那个「您已经与陈榆成为好友」的截图简直比毕业证书还要来得有价值许多。 这只是侧写出陈榆她的美丽,毕竟「正写」我实在无法,连自詡「评过世间花,下笔有如神」的老孙,当年要在自己的痞客邦上点评陈榆时都久久无法下笔,整天在电脑前面喃喃自语、怀疑人生,到最后爆瘦8公斤,发线都高了半公分有馀,直到我拿了烤肉用的砖块从他脑后来一发后,他才脱离了心魔附身的状态。 「灵气……光环……我写不出来……根本没有人写得出来……那个,是神明的维度……!」 老孙在昏死过去之前,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声嘶力竭地说了这段不明所以的话。 反正,陈榆很正,很正,正到靠北就对了。 所以当大一要放暑假那天,我跟陈榆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係后,在死而无憾的惊喜之馀,我也认真查询了下声请保护令的资格是什么,要不在这群如狼似虎的雄性同儕之中,我可能没办法好手好脚的活到毕业。 至于为什么这么个正妹会选择我当他的男朋友,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在我们系上的木板地,手上拿着杯抹茶拿铁的她,睁着她那双小鹿般澄澈纯净的双眼,跟我说的那句话。 「王文浩,我想要了解,你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意思?」我那时候这样反问过她。 她笑得倾国倾城,但没有回答。 …… 突然间,一道刺眼的光芒映入眼帘,瞬间将我从回忆拉回现实,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我不知不觉中,已经解开了眼前女孩的胸罩,而她胸前那对明晃晃的车头灯正对着我,散发着足以闪瞎人的光芒。 这对凶器的主人叫做张子寧,隔壁系的文学少女。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有天跟老孙吃了家开在巷弄中的鸭血臭豆腐,遇到了当时在打工的她,她当时虽然脂粉未施、素顏上阵,但老孙一看到她当场就中邪了。 他那时形容她那额头上有着点点香汗的模样,就像是钱塘江畔的浣纱女,集天地灵气于一身,钟灵毓秀,又像是白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亭亭净植在这陋巷小吃店之中……总之霹靂啪啦地就着啤酒讲了一整个晚上,简直他妈好像真去过钱塘江一样。 我跟老孙从高中就认识,这叁四年来,他也不是第一次中邪,不过通常都不会太久,往往回家打个手枪就恢復正常了。但从那天后,老孙的症头非但没有缓解,还在最热的时节里,硬生生地连吃了两个月的鸭血臭豆腐。 最后还是那张子寧看不下去,主动约了老孙去看了场电影,两人的关係才进一步的突破,要不我看老孙到现在九月可能都还是在吃鸭血豆腐。 对于老孙这种职业变态来说,眼光刁鑽是标准配备,张子寧素顏时就在水准之上了,化起妆来,更是有点现代少见的中国古典美人之感。 但饶是如此,也不到足够让老孙如此失心疯地吃着鸭血豆腐的程度,再说,自从张子寧这个暑假搬进来住后,有段时间老孙他走在路上遇到大奶妹子竟是目不斜视,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 要知道这变态在遇到选择困难的时候总把「无他,选奶大的」这种名言掛在嘴上,是个不折不扣的「匈奴」人,这问题让我曾经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我那板砖打得太用力,把他的脑子给打坏了,直到现在张子寧在我面前坦胸露背,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垃圾真是遇到极品了啊! 其实当一个男人阅胸无数后,大小已经不能成为衡量的唯一标准,形状、比例、顏色乃至于手感都会列入评分标准之中,但张子寧的胸部不但浑圆雪白、形状挺立,就连胸前那抹红晕也是渲开的洽当好处,简直是胸部界的经典教科书,让世间其馀胸部都要黯然失色,我不由得再次讚叹老孙这人眼光毒辣,实在为变态楷模。 顺便微微一硬,以示尊敬。 「看够了没?」一阵清冷的声音传来,我才惊觉我的眼光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略显尷尬地訕然一笑,收回目光。 张子寧侧身看向老孙那边,冷冷地道:「说要交换的可是你们,结果你们到现在衣服都还没脱吗?」 她平常就是个稍微高冷系的妹子,又或许是为了刻意装的自然,导致原本就淡漠的声音更加冰冷了几分,但我能从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看得出其实她不像是表面看起来如此平静。 不过我也没去拆穿她,毕竟「换妻」这事大家都是第一次干,在新闻中常看见什么换妻俱乐部、疯狂杂交趴之类的事,对这「民风开放」的第六城总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跟老孙都是相对纯朴的乡下小孩,原本以为北上之后就会水到渠成的「新技能get」,事到临头,才知道不分南北囝仔,第一次总是不能免俗地紧张。 但紧张归紧张,苓膏归苓膏,箭在弦上总是要发的,我跟子寧都已经坦诚相对了,你老孙跟整件事的罪魁祸首陈榆,至今衣服还没脱完,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正当我要严厉指责时,老孙竟抢先一步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了一句:「王文浩你这畜生!」 我:「???」 我脑子一时转不过来……是你大尾了还是我的红砖不够硬,你竟然骂老子畜生? 只见老孙指着剩下内衣的陈榆,痛心疾首地说道:「要干陈榆,好像要干天使一样,我想都不敢想啊!」 「你在说什么啊!」陈榆已经很红的脸又红上一分,像是轻轻戳一下就会喷出血来,哗啦啦流的那种。 老孙颤抖地对着陈榆说道:「你知道我怎么看你的吗?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跟王文浩讲说这女的跟天使之间就差了一道光而已。」 老孙说着拿起手机,开了手电筒往陈榆头上照:「有没有,这样就是天使!我们都是凡夫俗子,你说你一个天使,怎么肯来到这个满满都是浊物的人间?」 老孙说得浮夸,但我看了眼他的裤襠,竟是一马平川的状态,我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神经病又犯了。 「哈哈哈哈太夸张了啦孙!」陈榆在床上笑倒,像条离水的花枝一样乱颤,可爱的一塌糊涂。 正当我开始寻找我的砖块,准备治治老孙这突如其来的神经时,一旁的张子寧忽然小声问我:「欸文浩,那老孙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有说什么吗?」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道:「有啊,你知道钱塘江吗?」 张子寧:「??????」 小小的房间里,老孙他一脸纠结,陈榆捧腹狂笑,张子寧则一脸懵逼。 正当感觉这「换妻」的发展走向已经没救时,陈榆却像是被按下强制停止键一样,突然停下了笑声。 只见她起身坐在发病的老孙面前,一张脸虽然还是红得像血,但却毫不闪躲地迎上他的视线,眼角含笑,却语气坚定。 「谢谢孙,你嘴巴真的很甜,但我要跟你说,我并不是什么天使。」 她主动脱掉自己的鹅黄色内衣,任由它从她窄小的肩膀滑下,露出里面那对虽然没有张子寧大,却胜在精巧的水滴形胸部,然后顺便也帮着老孙拉下他那件骚包的名牌内裤。 「我们——」 陈榆俯身,低头,在老孙诧异的表情下,一口含住。 我彷彿看见在她头发落下来遮住侧脸的瞬间,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都只是人哦。」 我看向张子寧,她瞇起眼睛,用舌头轻轻地舔了一下嘴唇。 「……土豆、土豆,好吃的土豆!烧酒螺、烧酒螺,好吃的烧酒螺……」 渐行渐远的广告车,老旧冷气的嗡鸣声,我荒唐的大学日子,平凡无奇地拉开了序幕。 02 要说起我的大学生活,那就不得不提一下老孙。 老孙,本名孙博裕,是我跟我高中就认识的换帖兄弟。 他是个很变态的人,却变态的非常理直气壮。 他常说才子多风流,食色性也乃人之本性,他不是变态,是「擅长发掘与欣赏美好的事物」。 他甚至还开设了自己的部落格,专门点评各校校花或是风云人物,但上面的点评跟他私下说话风格天差地远,不但分寸得宜,还用词精闢,丝毫不会给人轻浮之感,据说许多女生还会以上了他的文章而沾沾自喜。 不过老孙也不愧于他自称的才子之名,不仅说起话来引经据典,文采斐然,从天文到地理似乎也都略懂一二。 丰富的知识与话题存量,再搭配上他那有些坏坏痞痞的外表,也造就了他把起妹来无往不利的优势,从商工到女中,几乎都有被他哄得主动投怀送抱还觉得自己赚到的女生。 总之近墨者黑,常年跟着这黑度堪比黑洞的老孙混,我自然也不会纯白如纸。 在那个大家初恋都还纯洁而真挚的年代,他就是已经能堂而皇之说出「人在江湖上难免有个叁妻四妾」这种话的人,后来我的种种人生污点,举凡借证件上夜店、用交友软体约炮、对学妹使乱终弃、唱歌叫传播、打工战酒店,乃至于吃鱼喝茶等等,背后总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我不是要把一切错误都推到他身上,我只是要说,他让我们的高中生涯,跟那种专注在读书升学高中生涯之间,做出了傲视群雄的差异性。 回到正题。 这么个风流才子在上了大学之后,虽然如愿以偿地将张子寧收到房中,也跟我们系上人称天使的陈榆,发生了一些超越友情,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乍看之下已然是金光闪闪的人生胜利组,但我其实都知道,他的心底,一直有个缺。 那个缺的名字叫做骆妍。 陈榆骆妍,在大一开始,就被系上一些好事之人被并称为「沉鱼落雁」。 能跟陈榆并称的女孩,绝对不会只是个来凑数的傢伙而已。 骆妍是个很奇妙的女孩,乍看之下绝对不会有人认为她出眾,但再仔细一看,却会发现她似乎长得不错,接下来你就会不自觉地想多看她两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你会开始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觉得每次看她都有不同面貌,或娇媚、或火辣、或妖艷、或纯真,只要陈榆没有在场用她那无法描述的灵气光环,在冥冥之中抵消洛妍的独特气质,那就没有任何的男性能够捨得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最初老孙在痞客邦上评她时只有寥寥几句,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又不断增添新的看法,直到最后篇长突破万字,老孙才恍然大悟,直接大笔一挥,删了那篇万字帖,用着几乎是敷衍的两个字,对洛妍盖棺定论。 「毒品」。 虽然简单,但这两个字却囊括了老孙呕心沥血一万个字的重量。 与放学就会乖乖回家的「天使」不同,「毒品」骆妍是位热衷交际、喜好热闹的女孩,叁不五时就会邀大家夜唱、喝酒或上夜店,有什么展览还是饭局邀约她也来者不拒,无论男女都能跟她相谈甚欢。 最厉害的是,同样是周旋在一票男生之间,轻而易举地将他们全撩成「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这种本事,有些女生看起来就会像是个人尽可夫的骚货模样,骆妍却依然保持她人见人爱的地位,就连喜欢聚成小团体的女生,也鲜少会说她的间话。 每个人提起她都能说上一句「啊,骆妍啊?我跟她很熟啊!」,但仔细一想,却没人看过她喝醉的样子,没人知道她住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什么喜好兴趣,也从没跟谁闹过曖昧緋闻,她就像是一名分寸掌握地极度精准的交际花,没人能够真正的了解她,久了,也让她那总是掛着淡淡微笑的脸上,增添了一片神秘的面纱。 不过就算是骆妍这么擅长把握人心的女孩,说到底也只是名刚在读大学的青春女子罢了,想在万花丛中过,哪能真的做到片叶不沾身? 这朵神秘而美丽多变的花儿上,就不小心招惹了两片绿叶,一片叫做庄楚生,另外一片自然就是咱老孙。 故事要从差不多一年前她的生日派对说起,那时才刚开学不久,同学之间都还没来得及熟络,她却选择办将派对办在在很容易尷尬的汽车旅馆,在场的男女几个月前都还是只会拿着《一百天衝刺》之类参考书埋头猛写的人,来到这种场合,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略显生疏。 但骆妍很快就以她不知道哪里拿的交际功夫跟一些酒精,让气氛在半小时之内变得无比和谐。 又老孙在喝了些酒后,那不要脸的本性很快显露无遗,当场拿起房间里面的麦克风,开始与骆妍一搭一唱,两人配合无间,就跟预演无数次的相声表演般,引得眾人开怀大笑。 老孙在纵横夜场、匪类多年之下,私藏的催酒游戏岂是这些刚上大学的菜鸡见过的,于是在老孙的主导、骆妍的强力捧哏之下,很快大家都像是四五年的老同学一般,无比熟络。 说到底,青春期的孩子,所谓的心防,就只是薄薄的一层纸而已。 结果还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参加的眾人很快就醉的醉、吐的吐、睡得睡,老孙似乎没料到这群新同学酒量如此之差,只好暂时休息,事后我看见老孙跟骆妍在阳台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回来后老孙就小声地跟我宣告说他爱上骆妍这个女人了。 从那之后,只要是出去喝酒、唱歌还是干嘛的场合,老孙总是会想办法坐到骆妍身边,然后在各种话题里面顺理成章地偷渡他的表白。 我们系上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阴盛阳衰,身处在这种僧少粥多的环境下,虽然骆妍是足以跟陈榆并称的漂亮尤物,剩下的男生大多倒是识趣地拱手相让。 除了庄楚生这傢伙,竟是无独有偶地做着跟老孙一模一样的事……这点我就觉得很奇怪,明明那天这傢伙是第一个吐的,也没跟骆妍有什么互动,还跟另一名女生眉来眼去的,怎么会莫名其妙地煞到骆妍呢? 或许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事吧。 总之,骆妍的身边就多了这两大护法。 面对两个发情的男生如此死缠烂打的攻势,骆妍的回应就显得高端许多,她对两人的态度明显比对别人亲近,但又不到能表示什么的程度,许多曖昧的动作例如勾手、搭肩甚至脸贴脸的合照她都能做得大气无比,看着好像是大明星在应付小粉丝般的自然,让人挑不出毛病,而且一碗水端平,从没让两方有什么争风吃醋的机会。 不给什么正面回应,又不让两人失望,舞照跳、酒照喝,日子照样过,只是苦了这两个傢伙,两颗心钓在半空中,悬了个七上八下。 这种局面,一直到大一即将结束前的最后一次夜唱,才迎来一个重要的转捩点。 那天唱歌是骆妍揪的,刚好庄楚生临时有事不能来,少了个碍事的傢伙,老孙就像是匹脱韁野马,一个不小心就喝醉了,他竟拉着骆妍的衣角,也不知道把她当谁了,竟哭哭啼啼地跟她抱怨她追不到一个叫做骆妍的女人。 骆妍笑得倒是挺开心,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顺手餵老孙吃片西瓜,聊到后面甚至开始分析起那「骆妍」的内心想法,然后开始建议老孙该怎么去追这样的女孩子。 在场其馀人等,对于骆妍能够如此饶有兴致地教人泡自己,都感到由衷佩服。 这种看起来非常荒谬的画面持续到最后,老孙竟然掏出手机盯着萤幕,开始唸起诗来。 一开始听还没怎么样,直到听了两首后,越听越觉得孙氏风格浓厚,这才意识到这诗原来不是抄来骗骗女生的文青诗体,而是这傢伙自己写给骆妍的! 为了避免他明天早上酒醒之后羞愧自杀,我连忙从桌上抄起一隻酒瓶,打算要上去把他敲晕,却见骆妍挥手制止了我,脸上露出个我从没见过的古怪表情,嘴角似笑非笑,眼神却是严肃中带着点怜悯的温柔。 剩下的时间她也没再唱歌了,就像是顾小孩般地让老孙睡在她的大腿上,然后拿着他的手机看了整个晚上。 后来骆妍搀着老孙上了计程车,回到了我跟老孙大一住的房子,独自扛着他上楼,就连尿尿都是她扶着老孙进去的……她真的知道要扶哪里吗?最后骆妍把我锁在房间外,也不知道干了什么。 不过绝对没有干就对了。 毕竟我才刚点起第二根菸,就看到她拎着包包走了出来,这点时间连要帮烂醉如泥的老孙脱掉裤子都有点难度。 我站在路口陪她等计程车,沉默之馀,她跟我讨了一根菸。 我从来不知道她会抽烟。 「我对男朋友很坏的。」她吐出菸的动作流畅,没来由地说了一句,大旁分的捲发加上香菸,让她看起来好像白嫖老孙的坏姊姊。 「老孙……」 「跟我在一起,他会不开心。」她打断我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盯着她的眼睛,平静道:「老孙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 骆妍低头看着地板,好一会儿后才说:「所以……我才不能跟他在一起。」 我不屑地笑道:「难道要跟你在一起的条件就是不能喜欢你吗?」 「嗯。」 我把菸踩熄,心里隐隐有点愤怒。 「不能改吗?」 计程车停下,闪起刺眼的双黄灯。 骆妍打开后座的车门。 在要关上门的前一刻,她停下了动作,语气有些自嘲。 「或者,我不能喜欢他吧?」 她轻轻地扣上车门,计程车在闷热的夜晚扬长而去。 面对这种回答,我有点头痛。 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是两个不甚喜欢的人,都可以只是因为寂寞或者是贪求彼此的体温而干在一起了,还有两情相悦,却没办法在一起的爱情吗? 我不懂骆妍到底在想什么,我真的看不透她。 我上楼,发现原本醉得不成人形的老孙早就没有半分醉态,神色平静地坐在床上抽着菸。 「好爽,明天就放暑假了。」他见到我进来,笑着说了一句。 但脸上泪痕实在太明显。 「嗯啊。」我决定不告诉他骆妍最后说的那句话,老孙有资格去找一个新妹,别吊死在骆妍这棵树上。 「暑假快乐。」 03 在我学校旁边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社区,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智障规划的,里头工商住办应有尽有,一眼望去,违章建筑櫛比鳞次,无数的铁皮加盖、破败的招牌跟锈蚀的老旧铁窗互相辉映,一到黄昏,夕阳很快就隐藏在这些狰狞的建筑物背后,搭配肉眼可见的雾霾,以及闻着就觉得挺容易致癌的化学气味,看着就像是蒸气庞克风格的科幻小说里描写的贫民社区。 而很不幸地,我就住在这里面。 那是一栋看起来很有歷史的透天厝,一共有四个楼层,壁癌、漏水、白蚁一应俱全,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房租极奇便宜,我们包下四楼整层,一厅一厨两卫浴,两大一小共叁房,还送一个足够烤肉的夸张阳台,这样也不过一万块的价格,在寸土寸金的第六城,就算是闹鬼也很难有这个价。 一开始只有我跟老孙时,是一人住一间大房;陈榆跟张子寧搬进来后,是我跟陈榆一间、老孙跟子寧一间。 但自从那天在陈榆的提议下玩了一次「换妻游戏」后,住在这房子里的四个人就像是有什么开关被打开了,时间匆匆过去一个月,我们早就变成想睡哪就睡哪,不只房间是如此,连女朋友也是如此。 偶尔老孙跟陈榆同时有课的时候,我可能会跟张子寧悠哉地来一发,而我去练球的时候老孙可能会在家里享受一王二后的齐人之福,子寧打工的话有可能是陈榆同时被我跟老孙欺负,四个人都兴致勃勃的时候就会变成那天的情形……总之这种在旁人眼里根本就是荒唐至极的生活,我们四人倒是都不觉得哪里奇怪,习以为常。 「王!文!浩!」 十月份的一个夏日正午,我的房间门毫无预警地被推开,伴随一声娇叱。 因为学生很穷,冷气很贵的原因,我们有个协议就是一间房间里面同时存在两个人以上才能开冷气,我也知道声音的主人只是想谴责我偷开冷气这件事实,但这连名带姓叫起来的语气听起来简直跟抓姦没两样。 「我知道你下午没课,提前开好冷气等你,贴心吧?」我随口应付她一句,继续全神贯注在眼前的电脑游戏上。 「屁勒!」我用眼角馀光可以瞄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随手将包包扔在沙发,然后飞扑到我身后的床上。 「啊……果然这才是适合人类活着的温度啊……」 我都不用转过头去,就能知道我背后那傢伙现在一定是瞇着眼然后一脸满足的样子,然后两隻脚还会在空中晃呀晃地。 「下个月电费你要多缴一点喔。」 「嗯。」 「就一个嗯?」 「嗯嗯。」 「五百?」她试探道。 「好。」 「五千?」她得寸进尺道。 我懒得理她,操纵我的脚色以一个精湛的走位闪掉敌人的大招。 冷气微凉,我背后的床上传来一阵衣服与床单磨蹭的沙沙声,听起来像是女孩在蠕动。 「欸,你要玩到什么时候啊?」忽然,她用着刻意压低的声音,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 我没去理她,但那隻偷偷摸摸伸过来,还穿着白袜的小脚,让我不得不从游戏中移出两分精神,来提防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乱七八糟的事情。 「你背后躺着一个刚下课,还从大太阳底下努力回到家的女大学生哦。」 压低着的声音说道,而那隻脚在我的腰间轻轻地点着。 「嗯。」 我的脚色在经过野区的时候,忽然遇到敌对的两名玩家,他们成犄角之势朝我逼近而来,我随手插了根眼,亮了个灯,接着转身逃跑,行云流水。 「这件衬衫流汗好像会看到内衣哦?」 「……」 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其中一名对我下了个缓速,另外一个则预判了我的动线,扔出了一条索命钩镰,看似无法躲避的轨跡,正在猖狂地宣告我接下来的死亡。 「衬衫里面都湿湿的,是不是所谓的香汗淋漓啊?」 「……」 电光火石间,我的身形忽然向旁边横移了一点,正好躲过了这招足以致命的牵制技,此时缓速也刚好结束,不过我也失去了可以穿墙而过的闪现,只好放弃原先的逃亡计画,往队友的方向赶去。 「想、不、想、舔、啊?」女孩的声音自顾自地响起,用着天使般的脸蛋说出堪比恶魔的诱惑。 「……」 对手一击不中之后仍然紧追不捨,在经过一个隘口时,忽然一道虎啸龙吟命中我身后追兵,接着便是我方救援势如破竹地切进场中,硬生生地阻断他们的追击,但敌方剩馀的人手也陆续到来,双方即将进行可能是最后一次的短兵相接。 我调整了站位,眼看就要在丛林之中展开一场定输赢的五打五的大会战时,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盖住我的视线,等我有些手忙脚乱地拿掉那东西,我游戏中的人物已经是具冰冷的尸体。 这时我才看到我手上的东西是一件还有一点馀温的牛仔短裤。 我感觉我的理智像烧坏的灯丝,啪地一声断掉了。 「陈榆!!」我扔下手上的滑鼠,杀气腾腾地转身。 双人床上是一个下半身只剩下内裤却笑地花枝乱颤的女孩,我朝她扑了过去,她发出一声惊呼,但是没有闪躲,而且还笑得更大声了点。 「继续玩游戏啊。」她眨眨眼,带着一丝促狭。 「现在来玩一个新的。」我也眨眨眼,笑道:「强姦游戏。」 「不要!」 「要的话还叫强姦游戏吗?」 「对欸。」她一愣。 我一面拨开她根本没有认真抵抗的手,一面解开她雪纺衬衫的扣子,直到衣衫半敞,我没有再继续脱下去,而是选择直接拉下她的胸罩,然后张口咬下。 「咿呀--耍流氓啊!」陈榆咯咯笑了起来,她被我按在床上的那隻手主动跟我十指相扣,另外一隻自由的手则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头。 舌尖传来一阵淡淡地,咸咸的味道,同时,她身上那股清爽的细微体香,像是柑橘、茉莉、跟槴子花,混着淡淡的汗味,轻飘飘地鑽入我的鼻腔。 虽然开着很强的冷气,我却感觉自己的体内燃着一颗太阳,烘烤着我的五脏六腑,连理智也一併烧熔。 我稍微握紧了她的手,努力压下体内的躁动,然后继续像隻在理毛的猫咪一样,缓慢、温柔,又谨慎地舔着她胸前的每寸肌肤,她早停止了笑声,配合着我的动作跟舌尖的出力,发出一阵一阵不规律的闷哼声。 这个时候我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好像从头到尾的一切都是照着她的剧本在走,于是趁着一个换气的空隙,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看见她的嘴角一边高高翘起,就像个计谋得逞,喜形于色的小孩子一样。 我在她发现之前低下头,扯出一丝她完全没发现的冷笑。 今天教你什么叫做玩火自焚。 我在舔的动作中加上一点短暂的轻咬,突然加快的节奏让她的哼哼声变得更激烈,身体微微向上拱起。 趁着这节奏的改变的瞬间,我顺势将她的另外一隻手紧紧握住,然后舌头沿着她侧乳的圆切线划出,直攻她的腋下。 「啊!」在感觉我舔的地方偏高之后她终于发现不对,但奈何双手都被我控制住,她根本没办法在第一时间阻止我的兽行,只能发出徒劳无功的惊叫声。「痒……不要--呀!哈哈哈哈!拜託!停!呀哈哈哈哈哈--」 咸到有些发苦的味道从舌尖传来,她光滑的腋下没有让人不适的异味,有点像是在快要下雨的热带雨林呼吸,而水气跟芬多精全变成了让人加速丧失理智的荷尔蒙。 最终在她不断又叫又笑的讨饶声中,我将头抬起来,剎那间,竟然有丝依依不捨的想法从脑海里面闪过。 我放开她的双手,微笑,四目相交。 双手一恢復自由,她马上紧紧地托住我的腮帮子,像是怕我再度进攻一样,只是这个动作让她那对漂亮到像是艺术品的胸部,挤出一个很色情的形状。 原来天使的奶头,也会像凡人一样因为兴奋而发涨。 「王文浩,你真的很变态。」她盯着我的眼睛,眼神迷濛,就算是化了妆也不能阻止她那张天使面孔瞬间转成熟透的苹果顏色,一头及肩的长发四处散乱,因为汗水的关係,还有几络青丝黏在脖子跟额头上面,为这美好的画面添上几分情色的暗示。 「是你逼我的。」我一边贪婪地盯着这超越艺术品的容顏,一边还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呼吸。 毕竟眼前这张脸,美得让人窒息。 似乎受不了这么赤裸的眼神交会,她用力地闭起眼睛,将我的头拉下。 两人双唇紧贴,她的舌头迫不及待地伸了过来,像是想要扳回一城似的,在我嘴里面横衝直撞。 我好像听见游戏战败的声音,不过此时根本无暇他顾。 现场綺旎的春色有着一种让人智商持续往下掉的魔力,能让花了几万年演化的人类在短短几分鐘内退化回野兽。 然后呼吸一次比一次还重,接吻也变得毫无章法,牙跟牙之间的每次磕碰,都会让我觉得我们像是两隻互相噬咬的野狗。 我要。 吻着咬着,脑海里就只剩下这两个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我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躁动,拼命想往外衝,衝进女孩的身体里面,彷彿那里才是归宿。 那里是天堂。 脑海中又突然出现了这一个想法,然后就挥之不去,我再也按耐不住那股衝动,手顺着她身侧往下滑去,滑进她纤细的双腿中间。 这个过程顺风顺水,毕竟她的裤子刚刚被她当成暗器丢出去了,省去了解牛仔裤扣子的时间,现在的我,跟天堂之间,只有一层薄薄…… ? 毫无预兆地,两人的动作在同一瞬间定格,像是炸药停在爆炸的那一剎那,突兀而且不可思议。 彷彿一道电流从指尖蔓延到全身,我有点不敢置信地撑起身子,快速地一瞥。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但一定相当复杂。 因为女孩的眼神从迷离变为清澈,上一秒还在微微喘气的小嘴又勾出一抹促狭地笑容。 「……卫生棉?」 回答我的,是她震天的笑声。 她抱住我,将我压到床上,拱起身子然后把额头顶在我的胸口没完没了笑个不停。 我有些无语,颓然地看着天花板。 也许是笑累了,她慢慢停止住她的「胜利之笑」,然后安静地趴在我的胸口,用一隻手指轻轻地捲着我的头发。 「贝儿--」她甜甜地叫了我一声。「贝儿」是她发明出来用来取代「宝贝」的叫法。 「干嘛?」 「我想要喝多多绿。」 「想都别想。」 「蛤--」她整张脸瞬间皱成一团。 「别蛤,再怎么蛤都没用。」 「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蛤……」 「闭嘴。」我把食指弯起,伸到她嘴巴前面,她一口咬住。 「拜託?」她的脸皱得更加夸张,看起来可怜兮兮。 「不准。」我捏住她的腮帮子,让她看起来好像一隻鱼一样,顺便反省自己刚刚应该是直接把老二塞进去,而不是那该死的手指。 她从我身上滚了下来,然后开始在床上滚来滚去,我坐起来冷眼旁观这一切,铁石心肠,毫无任何妥协,毕竟这傢伙刚刚不只害我输掉一场游戏还玩弄我的感情。 见我没有任何要妥协的意思,陈榆也懒得再滚,只是像隻没有骨头的生物一样,使劲地把她自己挪动到沙发上,整张床单被她弄得都跑了位置。 她从包包里掏出手机,随意地问道:「骆妍的生日,你会去吗?」 「应该会吧……」我有些迟疑地说道:「只是老孙……」 「老孙怎么了?」陈榆看着我,圆滚滚的眼珠透露出浓浓的好奇。 此时老孙恰好开门,笑笑地道:「安抓?偷讲我坏话?」 「骆妍生日趴你会去吧?」正当我还在想要怎么开口时,陈榆就一脸期待地问道。 老孙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定格在脸上。 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晚上,骆妍跟老孙两人锁在房间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综合骆妍那天跟我说的那些,我大概也能猜个七八成。 不管到底如何,其核心宗旨无非就是什么「你很好但我们不适合」的鬼话。 再这之外,如果再说些什么「我也很喜欢你哪里哪里,但就是怎样怎样,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或是「等我们几岁如果都还单身,我们就在一起」这种足以让老孙继续对她还有一些期待的话,其实也是合情合理,但如果真是这样,我对骆妍这人的评价就会再低个几分。 没带这么欺负人的。 这件事情发生后,整个暑假,我们再也没有一起约出去过,开学一个月了,在学校碰面也是很有默契地没有过多的谈话。 不过不得不说,骆妍依旧是那个有着玲瓏心思的骆妍,原本她身边那永远属于庄楚生跟老孙的位置,在开学时她就仗着分组名义,不着痕跡地凑到另外一群女生团体里去了,这样才不会因为左右护法少了个老孙,让大家说间话,也因为她做得实在太不着痕跡,就连庄楚生都没发觉老孙跟骆妍的异样关係。 所以,不怪陈榆,毕竟那件事情发生在她住进来之前,再加上骆妍配合的掩饰,她也只当老孙还是当初大一那个「骆妍护法」。 正当我开口要转移话题,避免场面尷尬下去的时候,却见老孙挑了挑眉毛,爽朗一笑。 「当然。」 老孙笑得很自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的心里却是暗叹一声。 初出茅庐的年轻道士,爱上了道行高深的九尾狐狸……小虾米想吃大鲸鱼,惨哦! 04 第六城叁面环海,所以与其说它是城,反而更像一个小小的半岛。 其中南面有港,称之「南港」。 绝大部份的人在就读大学之前,因为地缘关係,认识的人都差不多住在同一县市,所以当读了大学,同学来自四面八方后,经常会聚在一起,好奇而天真地讨论彼此的「文化差异」。 就好比像我跟老孙这种,从比南港更南的城市来此唸书的乡下小孩,就常常被调侃所谓「南部腔」。 虽然我俩完全听不出来所谓的差异,但班上那些佔多数,在第六城中土生土长的傢伙,总爱逼着我们唸什么「南港展览馆」之类的东西,然后再自顾自地笑成一团。 非常莫名其妙。 正好骆妍第二次生日趴的地点就「钦定」在南港附近的某间汽车旅馆,所以当捷运停靠在这差不多被我跟老孙掛在嘴上一年的「南港」时,我们内心竟隐隐有种百闻不如一见的感叹。 「啊,这就是传说中的『赧港ㄓㄢˊ朗广』啊。」老孙走出捷运外,大口地吸了一口咸咸的海风。 「不是,是南港展览馆喔。」陈榆微笑道。 同学们经过一年的熟识,比起一年级那次,来参加的人数大幅提升,包含我跟老孙在内,班上唯八的男生全数到场,女生更是浩浩荡荡地来了二十人,差不多半个班的人都出现在这里,这出席率甚至比起那什么动不动就扬言当人的「工商导论」还要高,要是那老师在这里一看,多半会当场切腹自杀。 而面对这么给面子的同学,骆妍也大手笔地开了间villa级的房型,放眼望去上百坪的空间,卡啦ok机、蒸气房、烤箱、游泳池等应有尽有,另外还请了她两位外面的朋友各别担任调酒师跟dj,如此浮夸做派,搞得一眾没见过世面的同学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般,看傻了眼,就连我跟老孙也是叹为观止,不禁感慨城里人就是比较会玩。 陈榆的出现算是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毕竟她是个出了名难约的女孩,大一我尚未跟她交往时,大家或多或少都约过她,但任由班上男生与野心勃勃的学长如何巧言令色或是晓以大义,我就从没听说过哪次陈榆赴约的。 所以当穿着奶油色连身小洋装的陈榆,在音乐跟酒精的作用下,睁着她那双圆滚滚的好奇眼眸,开始笨手笨脚地学着旁边的女生随音乐摇摆时,几乎大半的男生的目光,都跟着她那扎在公主头后面的小马尾而一晃一晃。 「王文浩,我想要了解,你们的世界。」 陈榆跟我在一起时说的第一句话,我还是不明白她的意思,如果是想要尝试那种夜不归宿的夜衝、夜唱、开趴或是这种跟着音乐简单的摇头晃脑……这么简单的事情,其实不是非我不可。 但如果是换妻这种稍微有点技术含量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那这样能算得上是「我们的世界」吗? 就像我搞不懂骆妍那抹微笑背后的玲瓏心思,我也搞不太懂陈榆那双永远好奇、纯真而善良的眼眸背后的那颗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 站在被拿来充当吧台的长桌边,老孙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精准地计算着酒精在眾人体内发酵的时间,就在他认为差不多的时候,穿着黑色小礼服的骆妍忽然朝这边看了过来,眨了眨那双内建万种风情的眼眸,老孙对她回以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然后转头看着我,像是在为他跟骆妍的默契而沾沾自喜。 场内音乐嘎然停止,老孙手持麦克风颯爽登场。 「各位亲爱的同学,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骆妍生日,除了祝她生日快乐之外,也是我们大家聚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我相信今天来的人都是好朋友……但真的有那么好吗?」 老孙说着,指着庄楚生笑道:「就像我跟楚生算是兄弟,但这傢伙每次偷约骆妍都不揪的。」 眾人哄堂大笑,虽然老孙跟庄楚生都喜欢骆妍,但这两个护法在学校或许是心有戚戚焉而同病相怜,平时也是勾肩搭背的,相当友好,毕竟没人成功前,都没到需要撕破脸的地步,君子之争,以德服人。 庄楚生被点名倒也没有什么难为情,就是不断喊着误会冤枉地讨饶,最后还自罚了一罐啤酒,无耻地相当大方,又换来一阵喝采。 「好朋友之间就是没有秘密,我们今天就要来实现这个原则……蛤?真心话大冒险?不不不,有我老孙在,有可能会玩这种一次只有一个人惩罚,然后还可以不喝酒的游戏吗?!」眾人又是一阵大笑,老孙等大家笑完,这才伸出一根手指公佈道:「我们今天玩的游戏,叫做『inever』。」 「『inever』?」眾人困惑地重复。 老孙喝了口其实也没有很认真调的vodkalime,解释道:「规则很简单,顾名思义就是大家轮流喊一件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喊完后在场的人假如有做过那件事情就得喝一杯。」 「干这很简单啊,我说我没用过卫生棉,全部女生就都要喝了啊!」一个叫林惟之的男生自以为堪破游戏真諦地喊道,引得其馀男生一阵嘻笑,其他女生纷纷表示抗议。 老孙对林惟之的发言嗤之以鼻,不屑回道:「这游戏精髓不在这啊,先不说你们真的这样搞,女生人数是我们两倍多,到时候光讲些她们绝对不会干的事就能喝死我们,再来这么好玩的游戏你们只拿来问这种无聊的问题良心不会痛吗?」 「不然要问什么?」一个女生问道。 「例如我说……我从来没单独约过陈榆?」老孙邪魅一笑。「现在有请有约过陈榆的各位自己喝酒吧!不要说谎,陈榆今天在场作证啊!被拆穿的喝两倍哈!」 方才还笑的猖狂的男生们顿时脸上的表情大多像是吞了苍蝇般,女生起鬨的声音闹成一团,结果除了老孙跟另外一名叫做姚昊的傢伙没喝外,其他男生竟是全部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 陈榆有些幽怨地瞪着老孙,满脸通红,老孙却视而不见,等到眾人喝完才笑道:「这游戏是这样玩的,今天我们不说假话。」 游戏轰轰烈烈开始,除了几个脸皮较薄的女生选择了袖手旁观外,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在地板围了个圈,面前的酒杯倒满了比例极其随便的screwdriver,准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一开始的女生或许是放不下那份从小养大的矜持,终究不像老孙这么无耻,问得问题都比较含蓄,搞得我跟老孙都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 经过几轮不痛不痒的问题后,麦克风传到了一个叫邱基德的男生手上,只见他先是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嘻皮笑脸地说道:「我从来没有打过炮。」 话音方落,嘘声四起。 「我不信!」 「你是处男喔?!」 「干!屁啦!」 「骗人先喝一杯啦!」 邱基德站起身来拱了拱手,也不知道在骄傲什么地说:「不好意思让大家失望了,我真的是处男,现在请打过炮的自己喝,不能说谎喔!谢谢。」 又是一片嘘声,不过大家也陆陆续续拿起酒杯喝酒,男生中合情合理地只有邱基德没有喝,但大家看着拿起酒杯的女生们,空气中原本欢快的的气氛忽然变得有点曖昧。 尤其是陈榆面红耳赤地拿起酒杯时,我能感受到全场数十道想法各异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老孙的形容没有错,如果非要给天使弄个模样,那人选一定得是陈榆。 她那双像是小鹿般清澈又充满好奇的眼睛是最无辜的杀器,妹妹头瀏海,及肩的深褐色头发,总是淡淡的奶油色穿着,整齐的牙齿跟小小的酒窝,再加上那连老孙都没办法详细描述的「灵气」,陈榆就是个行走人间的天使,她的存在总会不自觉地让人觉得,无论这个世界有多么泥泞不堪,好像看她一眼就还有救赎一般。 这么个天使脚色竟然在这种问题下端起酒杯,在场无论男女,想必都有些情理之中,却是意料之外的小小错愕。 游戏继续。 我看除了骆妍这种道行高深的女人之外,在场眾人也没谁是城府深厚的,年轻男女共处一室,,早就说过所谓心防,其实都像是一层薄薄的窗纸,在充满酒精跟音乐的深夜,邱基德开了个头后,那层窗纸再也藏不住背后那些急于表现的灵魂,接下来的问题也变得刁鑽呛辣起来。 「我从来没有野战过。」一名还不配拥有名字的女同学大笑说道。 「我从来没在月经来的时候打炮。」另外一名同样没资格拥有名字的女同学,用手盖住酒杯,含蓄一笑。 「我从来没有劈腿过。」 「我从来没有一夜情过。」 「我从来没有……」 诸如此类问题接踵而来,有人掩面惊叫,有人开怀大笑,有的人想装没事结果被朋友拆台,几家欢乐几家愁,等到二十馀人的一轮过后,酒量不好的人脸上早已显露醉态,最终麦克风辗转回到老孙手上,老孙咧齿一笑,爽朗地跟高校青春剧场里面的男主角一样。 只是身为他的多年好友,非常明白这个笑容代表的,从来不是什么青春喜剧。 果不其然,只见他先是看了在场眾人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从来没有对在场的人有过性幻想。」 「屁勒!」此话一出,倒是骆妍身边一个女生率先反驳,名字忘记了,或是从来没记起来过,只知道大家都叫她薇薇。 她指着老孙的鼻子笑骂道:「我就不信你对骆妍没有!」 其馀人等纷纷附和,老孙却是笑瞇瞇地道:「对啊,老子就是说谎,所以我喝,你们呢?」 老孙将酒一饮而尽,而其他人被老孙这种无耻行径给震慑住,全然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一杯酒,喝不喝,在此时已经不是什么要考虑的问题,问题在于拿起这杯酒的人,就是等于承认了自己对场内的人有着非份之想。 场内的人说少不少,却也多不到哪里去,等到酒醒之后可是禁不起任何推敲。 要说谎嘛……谁身边没有个无话不谈的朋友,在这种气氛下,自己上一秒说谎,下一秒就被拆穿的机率,可是近乎百分之百。 我笑了笑。 老孙要逼大家摊牌的时机,依旧掌握地炉火纯青。 在这时候举起酒杯的男女,其实跟直接把衣服脱掉没什么差别。 庄楚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变态的落落大方。 陈榆偷偷摸摸地用她的水果啤酒敲了敲我的杯子,一起干了一杯。 在场男生喝完了酒,开始对着拿起酒杯的女生起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但在当下却没有一点不合时宜,彷彿这种场合就是该如此吵闹。 不过让人讶异地,骆妍也笑瞇瞇地举起酒杯,搞得当时正在叫嚣的老孙跟庄楚生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过去。 胆子大如邱基德就笑着问道:「骆妍想的是谁?老孙还是这畜生?」 骆妍将右脚翘到左脚上,裙底风光若隐若现,大方笑道:「老娘说两个都有,你信吗?」 邱基德连忙推了庄楚生一把,说道:「靠,3p欸,还不赶快去隔壁开一间房间?!」 老孙跟庄楚生各自喝了杯酒压压惊,想装得不在意骆妍这句「开玩笑」的话,但那些强行转移的话题还是有点太过欲盖弥彰。 也因为老孙这问题,大家显然没甚么继续玩游戏的心思,逼问出那些不为人知的「性幻想对象」才是当务之急。 我跟老孙抽了个空,到一个姑且称得上是阳台的地方抽烟。 「希望回去就能看到有人干起来。」老孙贱兮兮地吐了口烟。 他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傢伙,他曾经说过「喝酒这种事,要不就是看人吐出来,或是有人干起来,不然都不算是有喝到酒」。 很凑巧,我也是同一类人。 而且酒量比他还好。 不是说老孙酒量不好,而是我们高中那群人的酒量都是怪物等级,他是小怪兽,而我是怪物之王。 无论是要吐还是要干,为了在那群傢伙里面看到他想看的,酒量相对没这么好的老孙,练就了一身能闪则闪的本领,只是没想到一来到大学,他发现自己竟然能够用「实力」就能干倒大部分的人,自然是乐不可支。 「我觉得钟灵跟邱基德可能会干起来。」我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画面,胡乱点起了鸳鸯谱。 钟灵是一个有些天然呆的女生,只是惯性嘴贱的邱基德都直接称她白痴,两人一见面就会斗嘴,非常典型的冤家路窄。 「我觉得很多女生应该都想跟李柏麒干起来。」老孙又说了一个回去可能就会干起来的人。 「干,帅成那样,就连男的也想跟他干起来吧。」我笑道:「那个洪嘉驥看脸就gaygay的。」 两人大笑。 「什么东西干起来?」一个女孩走到我跟老孙的中间,非常自然地插入这个话题,又在身上乱摸一阵后,朝着老孙说道:「喂,借个火。」 我跟老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一闪而逝的错愕……不为别的,因为这强行装熟的女孩不是我们班的同学,而是那个骆妍带来充当dj的妹子。 这妹子进门我就跟老孙用眼神交流过了,他的眼神那个时候跟我说,这女的看起来就跟那些大学生不一样,应该是个老江湖。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她那举手投足都散发着一股「快来干我」的气质实在太过强烈,看起来倒像是我们南部的阿妹仔,骚的一比,倍感亲切。 老孙屁颠屁颠地拿出打火机帮女孩点了菸,也不知道是哪间酒店去多了,学到的少爷作派。 「惊讶个屁哦。」女孩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身上的香水味闻起来有点催情。「想干谁?骆妍吗?」 「想干骆妍真的是用想的,那想干你能用做的?」老孙叼着菸,笑着回了一句。 这句已经过份露骨的调戏,虽然他讲得轻松,但其实是个很冒险的试探。 不说有可能背上性骚扰的罪名,就她这种我们还没摸清楚底细的女人,别说转头就去告诉骆妍了,等等出门就有叁五个大汉揍我们一顿都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但老孙的眼神告诉我,他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果不其然,那女孩瞇起眼睛,用手指轻轻划过老孙的下巴。 「搞不好能哦……」 此话一出,我彷彿他妈都能听见老孙勃起的声音。 只是女孩突然话锋一转,「但就这样便宜你们对其他男生好像有点不公平,尤其那个高高白白的那个?」 我知道他在讲李柏麒,他那种韩系奶油小生的脸孔本来就非常吃香。 女孩看着老孙,挑衅地提议道:「不然我们也来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老孙那张脸上,出现了棋逢敌手的兴奋。 「你去把其他男生叫出来,游戏就是要公平嘛。」女孩喷了一口烟在老孙脸上,在旁边的我都能闻到那股七星蓝莓的味道。 「钥匙孔,了解一下?」 05 老孙返回房间去「好康道相报」,我则拿着前一隻菸,用它所剩无几的火光,点起了第二根菸。 这叫星火相传。 女孩的名字没意外应该是叫soda,隐隐约约好像有听见骆妍是这么叫她。 刚好她也留着一头俏丽的金色短发,要不是她眼神慵懒地太过迷濛,看起来就像是上一秒才嗑了点大麻似,否则还真跟那个和她同名的韩国dj有几分神似。 「钥匙孔?」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位金发尤物,笑道:「老江湖唷。」 「嗯?你听过?」女孩双眼瞇起,躲在烟雾后面,像是一隻在观察猎物的猫。 我点点头,「钥匙孔」虽然知名度不像「叠骰」、「十八啦」、「五十十五」等闔家欢乐的游戏那么高,但这种破坏力更胜「抓鬼」跟「俄罗斯轮盘」的禁忌游戏,喝了那么多年的酒,当然不能不知。 「钥匙孔」的玩法很简单,就是每个人拿瓶啤酒,然后用机车钥匙往瓶子底部扎出一个洞,以孔对嘴,等到主持人喊开始之后,参赛者同时将啤酒上方的拉环打开,这时候因为压力的关係,啤酒就会源源不绝的灌进嘴巴,没有换气,没有暂停,喝完一瓶后如果没有人吐得到处都是,则直接进入第二轮,简单暴力,是一个非常硬派的拼酒游戏。 就像是西部的牛仔对决,不靠运气,全凭实力。 「如果让赢的跟你上床,你就不怕被吐的满身。」我笑着调侃了一句,就不明白眼前这个充满诱惑的女人怎么会选择一个这么粗残的游戏。 「没关係啊。」女孩倒是无所谓,嘴角微翘。「我喜欢在上面。」 老孙率领着剩下的男生鬼鬼祟祟的回来,同时不忘搬了一箱啤酒,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大家的笑容都挺淫荡。 「你说吧,怎么玩。」老孙放下啤酒问道。 像老孙这么老江湖的人,我相信他在喝醉前的每句话都有其深意,所以这句话自然不可能是问游戏规则这么简单,根据我的了解,他只是在确认先前soda那句「搞不好能哦」是真是假而已。 只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soda二话不说地脱掉了她那件灰色细肩带背心,里面竟是一件像是比基尼般的东西,萤光绿色的罩杯看似要托不住她那对丰满的胸部,突如其来的视觉衝击,在场眾人大概都硬了个百分之七八十。 soda把脱下来的背心扔到李柏麒脸上,笑瞇瞇地说:「你们玩钥匙孔,赢的等等带我去隔壁,我当他的钥匙孔。」 这话说完,眾人大概硬了有一百二以上。 于是。 老孙脸上写着势在必得。 邱基德脸上是跃跃欲试。 林惟之这傢伙笑容淫秽。 李柏麒则努力装出不屑。 姚昊看起来像志在参与。 庄楚生没意外是已经在醉。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可能瞒天过海,陆陆续续的也来了些女生,站在房间跟阳台的交界处探头探脑的,想看看这群兴致高昂的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老孙简单地说明了钥匙孔的规则后,发给一人一瓶啤酒,没有人拒绝,毕竟任你平常是偽君子还是真小人,在20岁的年纪,说到底都只是被荷尔蒙给支配的动物而已。 我除外。 不是说我自命不凡,觉得自己跟这群畜生有什么不一样,但陈榆也在现场,我不确定她会不会介意我今晚跟soda发生了些什么,但眾目睽睽地,就算她不介意也不见得能点下这个头。 所以我默默打开手上的啤酒,喝了一口。 男女朋友这名份,是能正大光明住在同一个屋簷下的藉口,但同时也是世俗眼光逼着你专情的枷锁。 在这看似和乐融融的象牙塔里面,流言蜚语就足以杀人。 「你想玩吧?」陈榆有些踉蹌地走到我身边,像是不胜酒力般地抱住我,悄声地问道,旁人看起来就像是喝醉的女朋友在跟男朋友撒娇,只是她的声音听起来半点都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有一点。」我也悄声回答,但说的不是绵绵情话。 「嘻嘻。」陈榆皱起小小的鼻子笑道:「我其实不介意的。」 我不着痕跡地瞥了男生那边一眼。「但别人会帮你介意。」 「如果大家都跟我们一样就好了。」陈榆小小声地许愿。 她这句话让我想到一个有关爱斯基摩人的传言,说他们有个传统,就是如果有客人来家中拜访,主人就会让他妻子陪对方睡一天。 当初听到这传言的时候我还在想,要是这样我想干谁了就去敲她男友的门,一天换一家,简直是个梦寐以求的社会。 但如今看着眼前这张因为酒精而双颊染上红晕的天使脸庞,想到我家可能会被垂涎她已久的林惟之还是李柏麒之类的踏破门槛,忽然就觉得很不爽。 我突然一笑,怎么老孙跟陈榆睡了,我却一点隔阂也没有,但光想像别人要跟陈榆睡,我心里却会那么不爽? 奇蒙子的问题,想不通。 「这个圈子,暂时是我们四个就可以了。」我摸了摸陈榆的脑袋,笑着道。 「贝儿是吃醋吗?」陈榆先是瞇起眼睛,然后吃吃吃地笑了起来。 soda的一声开始,打断了我们的谈话,随着一阵参差不齐的开瓶声,钥匙孔游戏正式开始。 一瓶330毫升的啤酒,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能保证挑战者不被呛死的情况下,又可以兼顾观战的可看性。 一群男人在场中喝得面红耳赤,女人在旁边拍手叫好,虽然比起大打出手还要文明不少,但本质上跟竞技场的野兽廝杀没有太大区别。 在一群女人的尖锐惊呼下,老孙率先喝完手上啤酒,他瀟洒地甩了个头,用手背擦了嘴巴,同时捏扁了手上的空罐,叁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帅得一塌糊涂,又惹了不少尖叫声。 不过一瓶啤酒只是开胃而已,自然不可能在这轮分出什么胜负,李柏麒、邱基德跟饶昊陆续喝完,学着老孙将手上的空瓶子捏扁,眼神里都燃着高昂斗志。 不过其他人就有些狼狈,像是庄楚生流到脖子上的酒可能比他喝下去的还多,一身白色t恤已经变成透明的顏色,紧紧贴在他身上;林惟之倒是滴水不漏,只可惜最后他那一捏,「空酒瓶」里瞬间喷了不少酒出来,一看就知道这人不老实,全场嘘声四起。 「没人要吐吗?」老孙不怀好意地笑道,又一人发了一瓶啤酒。「那就开始第二轮囉?」 靠在一旁墙壁的骆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笑道:「庄楚生跟林惟之你们老实一点,再不喝乾净就判出局了,酒不是这样浪费的。」 两个被点名的男生点了点头,庄楚生表情严肃,林惟之却是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结果第二轮刚开始的时候就出现了喜闻乐见的画面。 庄楚生也不知道哪里学得特异功能,一道「酒箭」竟从他仰着的嘴里激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强而有力的弧形,惹得离他最近的女生纷纷尖叫避让,而他竟一路喷到老孙喝完第二瓶啤酒才堪堪结束。 我也是服了,喝那么多年的酒,有见过人吐倒是没见过人这么吐的,连呕吐都不愿意低头,实在太过威武霸气。 反而是林惟之安安稳稳地喝完第二轮,不过他他放下酒瓶后那眼神空洞到像是能塞下整个太阳系,看来他的征途也是到此为止。 我把林惟之跟庄楚生都搬去一个不会挡到人的小角落躺尸时,才发现那个角落里已经躺着一个消失很久的洪家驥,也不知道何时醉死的,不过我才懒得管他去死,确认完叁个人都还有呼吸后,我就转身离去,而等我回到阳台的时候,剩下的人已经喝完第叁轮了。 叁瓶啤酒,接近一公升的量,在叁个换气内喝完,就算是水,也差不多该到极限了,何况是啤酒还有气泡? 这些初生之犊可能不知道,大量的气泡会让胃里呈现一个爆炸似的景象,如果先前还有混着其他的酒喝,被这啤酒给一搅和,非常容易酒劲上头,就此断片。 姚昊像是便秘般蹲在地上,满脸纠结,一副要吐不吐的样子,摆着手示意要退出比赛。 老孙、李柏麒跟邱基德叁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可惜周围加油的全是女生,而他们的目标也是女人,这种涉及面子又不伤及感情的争强斗狠,捏着老二也要继续比下去。 「你们是不是不行了。」李柏麒已经摇摇欲坠,平常苍白地跟吸血鬼一样的脸庞红得跟关公一样,却还是拿起第四瓶啤酒。 「哈哈嗝……李你才不行吧?要不要跟孙……嗝一起去旁边吐啊?」邱原本充满正气的两条浓眉飞扬地不太像样,一边呛还一边打嗝。 「处男闭嘴,先喝再聊。」老孙看似没事地笑道,伸手想用钥匙在第四瓶啤酒的底部戳了一个洞,但却戳到自己的手指,看来也是有些不行。 正当叁人看似轮番呛声,实则在拖延时间的时候,李柏麒突然毫无预兆地晕倒,额头与地板亲密接触,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部分女生吓得惊叫,我蹲下身体探了探他的鼻息,笑道:「还没死,应该只是喝醉而已。」 然后我把李柏麒的尸体丢给一个叫陈儒珊的女人,她哈李柏麒也是全班皆知的事,虽然李柏麒对她有些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但死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我也乐得卖个人情给这个单眼皮的小女生。 陈儒珊拉着李柏麒的尸体走了,场内剩下老孙跟邱基德,两人大眼瞪小眼,就是没有人要先把钥匙插进啤酒瓶里面。 就在此时,soda轻巧地走上前,顺走了两人手上的啤酒,直接拉开了拉环,然后笑吟吟地将啤酒倒到两个人头上。 「别喝了,等等吐出来很噁心。」soda把空酒瓶捏扁,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各自牵起老孙跟邱基德的手,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下,朝骆妍笑道:「妍妍,借我外带两个可以吗?」 「那有什么问题。」骆妍举着一杯调酒,笑着说:「这就是今天我请你来的报酬囉。」 soda眨眨眼,朝骆妍送出了个飞吻,这画面看得我心神一晃,恨不得马上就将她压在身下,或让她把我压在身下好好的干一个晚上。 似乎察觉到我的想法,陈榆垫起脚尖,偷偷在我耳边旁边说道:「我们开个房间吧?」 我愕然问道:「不回去了吗?」 陈榆笑道:「我们回去,老孙怎么办,难道跟子寧说他在外面一夜情吗?」 「子寧是会在意这个的人吗?」我搔了搔头。 陈榆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才想到我们刚刚才说过这个话题,将心比心,果然这事还是先别跟张子寧说得好。 「……好吧。」想想这家汽车旅馆的住宿价格,我无奈摊手,为了掩护老孙,我这可是下了血本。 陈榆趁着没人看这边时偷偷拍了我裤襠一下,我正想反击,她却一个退后躲开,笑得像隻小狐狸。 「而且,我有惊喜给你哦。」 小狐狸如是说道。 06 老孙跟邱基德被soda带出房间,两人虽然被淋了一身啤酒,却还是昂头挺胸,面带笑容,像是打架胜利的公鸡跟落水狗的综合体。 我偷偷打量着骆妍,想看看她对老孙的离去有什么反应,结果不意外地,在她那张永远带着一抹精准微笑的脸庞上,我找不到半点的破绽,自然不能判断她对老孙在她面前跟她朋友上床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也是,如果她那么轻易地就被我看出情绪,她就不是那整个大一都把老孙当猴子玩弄在手掌间的骆妍。 时间悄悄来到叁点,玩「inever」所喝下的酒精带来的亢奋感渐渐消退,许多不习惯熬夜的女生拗不过浓浓的睡意,纷纷告退,准备搭计程车回家。 剩下还在场内的,不外乎是早就已经醉死的傢伙,要不就是喝了酒会越发清醒的那一类人。 我跟陈榆告别了骆妍,骆妍正忙着送客,也没时间跟我们间聊,她的调酒师朋友正泡在游泳池里喝着啤酒,几个打算睡在这边的女生拿了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帆布,盖在庄楚生他们几具尸体身上,让那个角落看起来就像是命案现场一样。 少了瀰漫在空气中的浓浓酒味,外头的空气显得相对清新。 我跟陈榆走到门口,打算跟柜檯再开一个房间,却在柜檯见到一个熟识的身影。 「欸?高曼寧?等车啊?」我朝那人打了个招呼。 我们系上一共有两个班,眼前这个一脸不耐烦的女孩高曼寧是隔壁班的女生,同时也是我们球队的球经,平常练球后偶尔会跟着我们一群臭男生去吃宵夜,但也仅此而已,也不知道她怎么跟骆妍「勾搭」上的,这次骆妍生日趴她竟然有来。 「怎么这么久。」高曼寧埋怨了一句,翻了个跟咒怨一样夸张的白眼,这算是她的个人特色。 「南港这么偏僻,计程车本来就比较难等啊。」我点点头附和她的话。 「等你妈啦。」她忽然一副很无言地看着我道:「赶快开房间啊。」 我顿时大惊失色,转头看向陈榆,只见她已经笑瞇瞇地跟柜檯要了一间商务双人房。 「???」我满头问号。 陈榆牵着高曼寧的手,笑道:「登登!曼寧就是惊喜囉!」 「什么惊喜?」我愣道,眉头一皱:「师爷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做他妈的惊喜?」 陈榆眼睛瞪地比我还大,道:「这还要翻译,就说了……」 「我就想让你翻译,什么叫惊喜。」 高曼寧终于看不下去我俩的双簧,把她的包包甩到我的脸上,「惊喜就是你出叁千八百块,开一个房间跟我睡,你再吵我就打断你的腿。」 见我还是一脸懵逼的样子,高曼寧又翻了个白眼,「怎么?嫌弃?」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虽然有点搞不太懂这是什么神展开,我还是努力地回想起高曼寧好像有个外校的男朋友。 「所以,保密啊。」高曼寧竖起食指,重重地靠在她那丰润的唇上,用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道:「保密懂吗?」 「懂了。」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什么发展,但我还是点点头,很诚恳地付了房间钱。 「那个……」正当我们要动身前往房间时,一阵很弱气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我们叁人齐刷刷地回头。 柜檯的妹仔双手托着托盘,有些尷尬地道:「那个……叁个人的话……要多加六百喔……」 …… 「我先洗澡囉!」一进到房间,陈榆就很没江湖道义地冲进厕所,留下我跟高曼寧,一时无话。 「所以,是陈榆帮我约的炮吗?」始终没理清状况的我,半天才吐出一句话。 「她刚刚私下问我想不想约一下,那时我也吓到了,还以为她是女同勒,结果是跟你喔。」高曼寧一脸嫌弃。 「什么叫跟我,你还不是来了,怎样,是不是平常看我练球就煞到我啊。」我笑了,顺便秀了一下我的二头肌。 「呿,李柏麒帅多了好吗。」 「喂。」 高曼寧拢了拢有些厚重的长发,把包包扔到沙发上,自顾自地道:「我真的吓一跳呢,公认的天使小姐竟然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也不怕我拒绝之后转身就去说她的间话,让她跌落神坛。还有叁年要过,流言蜚语传起来,你肯定也罩不住她啊。」 我忽然有些警戒地盯着她,想说些什么试探她,但没有老孙的那种说话艺术,一时脑袋空白。 高曼寧忽然笑了起来:「喂,不要那么恐怖地看着我,我也有把柄在你们手上好吗?其实这样喝了酒,大家的想法都一样,只是敢不敢而已,那些搭计程回家的人搞不好在车上就开始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手都不知道在摸哪里了,说到底……这世界上假道学还是佔多数嘛。」 她这话深得我心,不过我还是有点想吐槽她:陈榆这傢伙没喝酒的想法也是这样。 「反正都有需求,又都有把柄在彼此手上,有什么拒绝的意义呢?再说……3p好像很刺激不是吗?」 我咽了一口口水。 「你要看装潢看到什么时候?」高曼寧忽然把我推坐在沙发,然后毫不客气地坐在我大腿上,轻笑道:「可以开始了吗?」 还没等我反应,她那对肉呼呼的双唇就印上了我的嘴。 然后我就发现我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跟陈榆那种像是马路叁宝横衝直撞的吻法不同,高曼寧的舌头很有律动地缠上我的舌头,然后引领着我在彼此的口中穿梭,能将喇舌弄得跟国标一样,其中技术含量之高,不禁深深佩服。 两人的舌头一边跳着国标,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像是荔枝、甜酒跟玫瑰之类的淡香,舌尖则嚐着啤酒花那微微的苦,两种味道混合,在鼻腔里面共鸣,搞得我有些意乱情迷。 不知道经过多久,两人的唇瓣终于分开,她轻咬着下唇,瞇着眼睛,长长的大波浪捲发散乱地披在肩膀上,认真看着她,才发现她那高挺的鼻樑让她有一种混血儿的感觉,实在没想到那个平时总穿着格子衬衫跟牛仔裤,总是一脸厌世的她,竟能有如此诱惑的一面。 她双手在我大腿上一撑,屁股离开我的大腿,就这么跪坐在我的双腿之间,然后双手顺势拉下我的裤子。 虽然穿的不是牛仔裤,但我还是有些佩服她这脱人裤子的手速,不过见她已经蓄势待发的样子,不由得出声提醒了一下。 「那个,我还没洗……」 「哪那么麻烦?」高曼寧抬头往了我一眼,脸上扯出一抹怪笑,有点昏暗的光线跟她那张微醺的假混血脸孔相得益彰,调和出一种勾人心魄的美感。「今天给你杀必死喔。」 也不知道是不是血液都流到下半身的缘故,我的大脑一时没搞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也不等我好好思考,我就感受到一股热气,随即便是一个湿滑又温暖的东西缠了上来。 不学无术的老孙曾经跟我说过,在日文中有个专有名词叫做「即尺」,唸做「搜哭瞎哭」,大概就是形容在男生没有经过任何清洁的情况下,见面就让妹子含住自己脏兮兮的老二的这种行为。 「这爽在哪?」当时的我满脸不解地问道。 「因为会带来非常强烈的优越感跟征服感啊!」 「还是不懂。」我说。 「呵呵。」老孙对我的困惑嗤之以鼻。「你太年轻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个话题我也没再跟老孙深入探讨过,直到现在,高曼寧正用着她那才刚跟我激烈缠绵的舌头,不紧不慢地舔着我某个不可描述的东西的冠状处下缘时,我忽然好像能理解老孙说的那种感觉。 虽然我出来前有洗澡,但喝了一整个晚上,就算是什么钢铁膀胱也是有洩洪的时候,加上不可避免的出汗,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味道……但现在胯下前的女孩却似乎浑不在意的张口接纳,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用舌头清理着任何会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忽然感觉我就像是一个拥有无上权柄的君王,无人能够忤逆我的一切。 真不愧是老孙,懂玩! 在我内心默默为老孙点讚的同时,这个小小的房间里,也响起了煽情的奏鸣曲,淋浴的水声是和弦,主旋律是随着高曼寧的头上下起伏,那一阵阵「噗啾、噗啾」的声音。 妙不可言。 最后高曼寧停止了演奏,吐出了那隻沾满唾液的乐器,离开了她的温暖,再被冷风一吹,忽然觉得凉嗖嗖的,我竟有些依依不捨。 「你要到床上去,还是继续在这里?」她站起身来,衬衫扣子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解开,黑色的裤子从她铅笔般的腿上滑落。 我把还在腿上的裤子踢到一旁,就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着,笑而不语。 她翻了个白眼,转身背对我,把内裤脱下。 浴室门被打开,女生没有洗头的话洗澡总是快,陈榆包着浴巾走了出来,刚好看到我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哇很享受喔。」陈榆打趣道:「竟然没有等我,文浩很急着出轨哦。」 高曼寧又再次地坐上了我的大腿,只是这次少了裤子的阻拦,我们之间又刚好有可以结合的零件。 「你男朋友跟一个隔壁班的女生在你面前干了起来,你是什么感觉?」我轻轻扶着高曼寧的腰,也不知道她憋了多久,我的大腿根竟然隐隐有水流过的感觉。 「不知道欸。」陈榆盯着正忙着起立蹲下的高曼寧,圆滚滚的眼珠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我研究一下。」 「什么鬼……」高曼寧的声音有些颤抖,又有些满足。「你不加入吗……嗯!」 这声销魂的呻吟让我心头一热,转头却看见陈榆笑瞇瞇地脱下浴巾,里面竟然已经穿上了内衣裤。 「我月经还没结束,这次我就不加入了。」陈榆坐在沙发对面的桌子上,双手指间轻轻顶着自己的下巴,翘起腿笑道:「而且我想认真看看……文浩干别人的表情,跟干我的时候有什么差别?」 「哈……哈……你这个女人……有病啊……」高曼寧一面粗粗地喘着气,一面骂道。 「可能有哦。」陈榆用指甲轻轻刮着高曼寧的脸颊。 我忽然站了起来,高曼寧一个踉蹌,就扑到陈榆的身上,两手扶着桌子边缘,正好把陈榆锁在桌子与她之间。 「欸干你这男人也有病啊。」高曼寧怒道。 「脚张开一点。」我下令。 「你……嗯……!!!」也不知道高曼寧到底要讲什么,我就顺着她双腿间的湿滑进去了,搞得她又是一阵不由自主的销魂呻吟。 「如你所愿。」我视线越过高曼寧的背影,看向被夹在她跟桌子中间的陈榆说道:「看清楚了。」 「你们两个……真的有病。」高曼寧靠在陈榆的耳边艰难地说道,身体却是很诚实地在迎合我们俩的发病。 情慾的流动,往往是酒精使然。 明明就是来庆祝骆妍生日的夜晚。 高曼寧连连呻吟。 而陈榆笑靨如花。 07 日正当午,陈榆、老孙跟我,坐在从南港返程的计程车上。 「昨夜雨急风骤,浓睡不消残酒,先让我瞇一下。」老孙一见面就一副快死掉的模样,跟平常多话的模样大相逕庭,上车后就毫不犹豫地把椅背放到最低,开始闭目养神。 「昨天有下雨吗?」坐在他后面的陈榆一边把自己往我的方向挪了过来,一边睁大眼睛问道。 老孙半睁着眼,以一副「眾人皆智障,唯我智商高」的无奈语气说道:「翻云覆雨啊,傻妞。」 「哦……」陈榆先是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半晌后,又好奇地问起老孙昨夜过得如何。 有道是「少年强则少女扶墙,少女强则少年平躺」,老孙跟那个soda看起来都是老江湖,那到底是谁扶墙又谁平躺,其实这个问题我其实也挺想知道。 「别问了,这女人怕不是练了什么採阳补阴的邪道功夫,差点被她榨乾。」老孙闭着眼,缓缓回忆道。 「我这人嘛,讲义气,邱说他是处男,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就让他先上,没想到他真是处男,进去没两下就一脸快要射的样子,问他还不承认,抽出来后一脸严肃地跟我说,还是让我先好了,我差点笑出来。」 「但就那样笑出来很尷尬啊,我只好接受他这番好意提枪上阵。我是放过他了,可soda没有,直接叫他去前面说帮他吹,结果竟然我都还没开始动他就射了。」 「邱自己也尷尬啊,在那边喃喃自语什么酒喝太多状况不好啦,跑去沙发上,拿着我的菸在那边装深沉,火还点不起来,欲盖弥彰,真心尷尬,我倒还好,直接笑也不会怎样,soda她还要装没看到,那才是真考验。」 我在脑海中想像那画面,确实还挺尷尬的,笑道:「笑死,第一次就有阴影,他以后会不会硬不起来。」 「那倒不会。」老孙否定道。 「soda那女人在我结束之后直接又把邱吹了起来,这次有比较久了,等着也是无聊,我想说去柜檯补个保险套,顺便吹风解酒,回去看到soda还在吹,想说怎么这么久,结果竟然是开始第叁轮了。」 「她这样一直吹,嘴巴不会痠吗?」陈榆问道。 老孙微微睁开眼睛,瞥了陈榆一眼,「你是不是想吊我说『我是在跟你说嘴巴痠不痠的问题吗』?」 被看穿的陈榆拍着我的大腿大笑。 老孙又闭上了眼睛,用一种心有馀悸的语气说道:「她痠不痠我不知道,我懒叫倒是真的很痠。邱射完第叁次之后,她问我还行不行……谁能说不行?所以虽然有点想睡但还是又射了两次,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结果她洗完澡出来看我还在滑手机,竟然又亲了上来,干你娘差点就暴毙,邱这废物睡得可真香。」 话虽如此,我却看他嘴角微微上扬。 「那你昨天在干嘛?」老孙忽然转换话题,一点都没有他所宣称「想要瞇一下」的感觉,「陈榆不是那个来吗?两人开一间房间当渡假啊?这么好的情趣。」 我冷笑道:「我们是怕昨天回去,只有我们两个跟子寧不好交代,为了你,我们也算用心良苦好吗?」 「子寧喔。」老孙睁开眼睛看了车顶一眼,又闭上眼睛,笑道:「她不会在意的啦,她开始就跟我摊牌过了,说我们之间不要吃醋吵架,她只想放学下班后,有个家,家里有人等她。」 这话说的轻巧,但却意外流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总感觉是家庭不圆满的人,才会有这种移情作用。 我跟陈榆都默契地没有在问,计程车里忽然恢復它原本该有的寧静。 老孙像是察觉到我们的沉默,摆了摆手道:「你们别想太多啊,虽然她跟家里的感情不是很好,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去吃个饭的。她愿意跟我们这样换来换去的做爱,当初一来也是好奇,二来也是喜欢,不是为了什么家的感觉才委屈求全,配合你们的变态需求,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准,我们都是同类,别想太多。」 这番话让我安心许多,如果张子寧是为了有个容身之处才跟我们这样荒淫渡日,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卑鄙的人。 这种事,终究还是要讲求个你情我愿。 我换了个话题,看向窗外呼啸而过的景色道:「话说昨天也不只有我跟陈榆啦……高曼寧也在。」 「高曼寧?」老孙整个人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颇有「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式,「你说你们那个球经吗?大波浪捲发有点像混血儿的那个?」 之所以说「你们球经」,那是因为老孙自詡为书生类型的人物,像篮球这种很不优雅又要激烈碰撞的运动他是不玩的,事实上,他唯一会玩的球类运动只有撞球而已。 我笑着肯定道:「没错就是她。」 「没想到贵圈也挺乱的。」老孙嘖道:「可惜奶小了点。」 「说什么勒。」陈榆笑瞇瞇地一巴掌拍在老孙额头上。 我摸了摸陈榆的头,「她有男朋友,昨天是陈榆约她的,我也没想到她会答应,还帮我那个啥……搜哭瞎哭?」 「靠,看不出来她吃重咸的哦!」老孙笑骂一句:「一定很臭。」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我懒叫臭不臭?」我随口反驳了一句。 「誒,搞不好我偷偷吸过啊。」老孙随口讲着干话。 「誒?孙吸过文浩的……」陈榆大吃一惊。 「并没有好吗。」这次我跟老孙异口同声。 计程车司机以一种稳定的高速在平面道路上飆着车,装作没听见一路上我们那些可能有点荒唐的话题。 陈榆在看她的指甲。 我在看她玩她的指甲。 她认真的神情很可爱。 眼睛总会瞪地大大的,微微蹙眉,虽然看起来就像是很认真想要研究眼前的事情,但因为太可爱了,反而变得有点呆呆的,然后又因为看起来呆呆的,再变得更可爱些。 完美地毫不讲理。 她昨天用同一双专注的眼神,想要看我干别人的样子和干她的样子有什么不同。 我是不知道她到底看出了什么,但自己觉得,我看她的眼神,肯定充满了写在纸上就会让人噁心到想吐的迷恋吧。 「昨天……」耳边突然传来老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把我从鑑赏陈榆玩指甲的意境中拉了出来,又过好半晌才说道:「骆妍有说什么吗?」 「哈,你期望她说什么?吃醋?生气?」我有些生气老孙的不争气,不屑笑道:「你不会觉得这种围魏救赵的把戏有效吧?你当骆妍跟你一样贱啊?」 听老孙说话这么久,有时候讲话不自觉地都会带点成语,虽然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对。 老孙把包包盖在自己的脸上,闷闷地道:「所以什么都没说啊?」 「什么都没说。」我肯定地重复道。「连个表情都没有。」 我换了个姿势,让陈榆可以坐得更舒服点,然后又问道:「你到底中什么邪了,子寧也不比骆妍差,奶还比骆妍大,她到底干了啥,又不给你干,就让你整天心甘情愿地跟个哈巴狗一样?」 「你不懂,这是心灵上的契合。」老孙依旧闷闷地回道。 「我看你跟子寧也很契合啊……谁他妈现在讲话还引经据典,每句话都能有个典故?」 「真的,有时候子寧跟孙两个人聊开了就好像是不同世界的人,旁边的人都听不太懂。」陈榆附和道。 「你们不懂。」老孙又重复了一次,随即喃喃自语地道:「其实……有时候我也不太懂。」 「那就顺其自然吧。」我强行下了个定论:「感情这种事就是要开心,一段会让你皱眉头的感情,就别纠结了。」 陈榆给我一个鼻子皱得很可爱的笑容,表示讚同。 她的笑容永远都有一种治癒的魔力,我也笑了起来,感觉今天又是愉快的一天。 老孙也没再聊这个话题,我们开始谈论起昨天派对上其他人喝醉酒的糗样,笑声充满了整台车子,像是在经歷过国中、高中那六年的高压学习之后,大学就该是这么无忧无虑,又放荡不羈。 计程车缓缓停在我们那龙蛇混杂、乱七八糟的社区门口。 我们付了钱,继续有说有笑地走上那个破旧的透天厝四楼。 然后我跟老孙的笑容就那么突兀地定格在脸上。 房间门被打开,紥着一头马尾的张子寧探头出来,看到门口的场景也不禁捂着脸。 只有陈榆一副不明所以地样子,睁着她圆滚滚的眼睛,细细地打量着一个站在楼梯口的女生。 那个女生也紥着一头马尾,只是不像陈榆般朝气,也没有子寧似的脱俗,就只是中规中矩地从后脑勺垂下,温柔地掛在脑后。 她见到我们几人后,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可爱脸庞上,扯出一抹邻家小女孩般的笑容。 她提起放在楼梯上的包包,轻声道:「文浩,我来了。」 「嗯,依柔,你来了。」我感觉我的心脏像是停了一个世纪,但我的语气竟然冷静到连我自己都无法置信。 女孩叫做黄伊柔,我跟老孙都认识,老孙甚至能说出她所有的兴趣、喜欢吃的东西、追过的偶像团体,还有她的梦想。 而我对她的了解,只会比老孙更多。 毕竟…… 她是我从高一就交往至今的女朋友。 对。 是「交往至今」。 08 「我不是有传line叫你们先别回家吗?!」 「靠我们手机都没电啊,哪知道啊!」 「嘘!听他们在说什么。」 门后的窃窃私语有点大声,但我没空去理会那好奇心旺盛的叁人眾,因为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的女孩身上。 她……黄伊柔,是我跟老孙的高中同学,高一的时候,我跟她就是眾所皆知的班对。 伊柔、伊柔,人如其名,温柔就是她最大的特点,高中在一起的叁年,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绝大部分归功于她。 她没有同龄女孩该有的任性、偶尔的任性跟莫名其妙的脾气,她总是温柔而体贴的包容我那时还年少轻狂的灵魂,无怨无悔。 当她知道我想要来这里读书,她的志愿表上那排家乡大学的名字,就被整排第六城的大学校名,压在了永不见天日的立可带之下。 只是第六城说大不大,从她最后考上的那位于「良辰」的学校,到我所在的「旧庄」,转个车还是要花上一个小时的时间,饶是如此,她依然每个周末都一早会准时出现在我跟老孙这栋欠拆迁的宿舍外面,带着两袋早餐。 那时候我跟老孙刚迷上英雄联盟,几乎是除了睡觉之外的时间都耗在峡谷里面了,有时候她来了也不太理她,她就拿个小板凳坐在旁边看书,或帮我们两个扫地、擦桌子,也不吵我们,晚上时间到了,就买个便当给我们再自己默默回家。 「不用在意我的,家里做生意也很吵,我这样读书反而比较安心。」每次老孙问她,她就会这样回答。 伊人如此温柔,但是大一期末考结束那天,手上拿着抹茶拿铁的陈榆,笑瞇瞇地闯进我的世界时,我还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她。 不爱了、淡了、变得像家人一样……其实都只是拿来自欺欺人的藉口,好让听到的人没那么难过,好让自己的良心不会那么过意不去。 说到底其实很简单,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不过就是干腻了,想干新的而已。 「真是的……东西还是一样都不收好。」那道熟悉到不行的身影,缓慢地在房间里踱步,就像往常一样,熟练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已经满出来的烟灰缸,语气却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永远都是那般一如既往的温柔。 纵使,我在别的学校已经有了女朋友,而且甚至没跟她提分手。 或许是习惯了她的付出,我这时才惊觉,整个大一我几乎都没主动找过她,没有陪她去探索这座稀奇又繁华的城市,甚至不知道她的宿舍在哪。 她拿起落在桌上的一张拍立得,上面是陈榆、子寧、老孙跟我某一次在家里喝醉的时候拍的,照片上的我们都没有穿衣服,显然是打算做或刚做完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老孙用麦克笔将照片上的重点部位都画上了马赛克,平常看着还挺有艺术感的,现在被依柔若无其事地拿在手上,我却觉得她好像拿着的是我的心脏,被她掐得难受。 「你跟老孙暑假都没有回来……是因为这个吧?」女孩看着照片,轻声地问道。 「……」 「你跟老孙还是一样那么好呢……」女孩将拍立得重新黏回墙壁上。 「……」 「其实我都知道。」女孩转身看向我,眼眶有些红。「高中的时候,你跟学妹上了床,跟老孙去夜店去酒店,偷偷载了交友软体……我都知道。」 「……!」 「但我觉得……只要文浩还在我身边,那些什么都无所谓。」女孩挤出一张笑脸。「你不跟我说,至少……至少证明了你也不想让我难过不是吗?」 「……」 女孩低下头,颤声道:「但现在……你不要我了吗……?」 「……」我默然。「为什么……」 「嗯……?」 「为什么我这样的人会让你那么喜欢啊?!」 心底的愧疚越来越浓,像是被封印许久的良知要衝出我的喉咙。 为了把这股感觉压回去,我只好加重说话的力道,却不知为何话说出口,竟变成怒吼。 「我何德何能让你黄伊柔那么喜欢了?你明明可以找个对你真的好的男生啊!为什么这么心甘情愿地被我糟蹋?就连现在这个样子了,你还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一样那么温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你……」我怒道,却又像是洩了气的皮球,不敢再看着眼前的女孩,自嘲地笑了笑。 「这样的你……要我怎么狠心跟你说分手啊……!」 结果没想到比起我还更需要安慰的女孩,却反而帮我擦起了眼角的眼泪。 「那是因为文浩你自己不知道,你其实也是个温柔的人哦……!」女孩满脸都是泪水,却用着很温柔的表情笑着。 「哈……?」 「你像是一匹狼,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把你拴在身边,我喜欢的是你骄傲的样子,链在身边,狼就不是狼了,会变小狗的。」女孩没有解释我到底温柔在哪里,只是自顾自地道,「我只希望你累的时候,能给你一个温暖的怀抱,让你知道你不是孤独的……所以,不用分手啊……」 女孩一边擦着我的眼泪,轻声道:「我可以搬来这边住,通勤的时间我可以背单字,不用担心我,我住在这边也能帮你们整理家里,我会煮饭!这样也不用花钱吃外食了吧!还有还有……」 「够了……」我推开她的手。 「我不会吵你的!那两个女生都很漂亮呢,尤其是刚刚跟你们一起回来的那个,看起来就好像天使一样……她一定也很温柔吧?」女孩转身背对着我,语气有点少见的急促。「我不会在意的,她们能做到的事情我一样能做到啊……!我还能做她们不想做的事情!我……」 「够了!」我大吼。 女孩停止了说话,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过去四年多以来的记忆浮现在心头,像是照片般一张张的摊开。 那些在我人生中鲜明的回忆,主角或许都是不同的人,但角落里总是有一个安安静静却笑得很温柔的女孩。 「我们不适合。」 说出这句话后,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不顺畅,想点一根菸,手却不由自主地颤抖,试了好多次才成功。 房间里只剩下菸纸燃烧的嘶嘶声。 「我们不适合。」等我再次重复这句话时,菸已燃烧过半。 「为什么?」女孩转身,那张算不上漂亮,最多就是清秀的,像是邻家女孩般的脸庞,却露出了我这辈子见过最绝望的表情。 那一瞬间,我感觉我心里有个地方碎了。 我不敢看她的脸,只能转头说道:「你知道我们在这里都在过什么日子吗?」 女孩怔怔地看着我。 「我们醒着就是做爱,跟不同的人做爱,用不同的姿势做爱,那个你说像是天使的女生,昨天还帮我约了别人做爱!」我看着被她黏回墙上的拍立得,上面四个人的笑容就像是在嘲讽我一样。 「我就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人渣,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连我妈都没有你对我好!但我就是想,我就是控制不住!现在跟他们在一起,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做我自己,做一个人渣,但跟你在一起我不行!你对我太好了,从以前到现在,你知道吗,是我在你面前我就觉得丢脸,是我配不上你好吗?」 说到这里已经有点自暴自弃的我越说越快,吼道:「我就是个垃圾人渣,浪费你那么多青春……不要管我了好不好!去找个能像你对我这样对你的男生好不好!!!」 「不好!」 女孩吼道,我有些愣住,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发出超过60分贝的声音。 「我真的可以啊!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女孩气极败坏地哭着,竟然开始脱起了衣服。「你笑我便跟着笑,你哭我也跟着哭,你喜欢做爱……我也喜欢!你要当人渣,我就算当个荡妇,又有何不可!」 女孩褪去全身的衣服,直挺挺地站在我眼前。 开学至今,算上暑假,算一算已经四五个月没见到她了,在跟陈榆、子寧她们上过床后,再看着眼前的赤裸,忽然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的肌肤是我们南部常见的,那种微微的黑肉底,不像这座城的女孩那么白皙,她的胸部不大、屁股有些塌,连腿都因为参加过游泳队而变得有些粗壮,看似瞬间能挑出许多缺点的身体,我却熟悉不过,毕竟几年来在这具肉身上,不知道发洩了多少青春期狂燥的精力。 我还弄不懂她要做什么,她就这么赤身裸体地越过我,逕自抓住房间的门把,猛力一开,在外面听门许久的老孙直接摔倒在地,连带着背后的陈榆跟张子寧都是一个踉蹌。 「哈哈……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吃中餐……抱歉没事了,你们继续啊……」老孙低着头訕笑道,就要匍匐出门,却被女孩将门给重新关上。 老孙见逃跑无门,便看着天花板,摸着墙,缓缓走到衣柜处,喃喃自语道:「来折个衣服好了……对,折衣服。」 女孩又将准备整个人爬进去衣柜的老孙拖了出来。 「孙博裕,干我。」 「excuseme?」老孙有些错愕。 「就像你们平时那样子……」女孩躺到床上,张开了双腿,她的私密处第一次在除了我以外的人面前一览无遗。 她闭着眼睛,努力装成很坦然的模样,但颤抖的睫毛,跟止不住的泪水都出卖了她的紧张。 「你们平时都是这样做的吧?为什么我就不行?干我啊!你们一起干我,我也喜欢做爱啊……!」 老孙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拜託你干我……我还想留在文浩身边啊……呜呜呜……」女孩终于崩溃大哭。「我可以很色的,文浩说过我水很多啊,怎么玩都可以!干我,干我……干我!」 于是,看不下去的老孙…… 抄起了烤肉用的砖头,在我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砸到了我头上。 「唔……原来这么有爽感啊。」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老孙的声音如此说道。 老孙从衣柜拿出一件长版大衣丢到女孩身上,然后背对着她坐在她的身边。 「柔柔。」老孙平静地道:「你知道,这不是真的你。」 「是……这是真的我……」女孩紧紧抓住盖在身上的大衣,颤抖地说着。 「不是。」 「你又知道真的我是什么样子了?!」女孩哭喊道:「真正的我就是……文浩期待的样子啊!!!」 「你喜不喜欢做爱,跟你喜不喜欢跟没那么喜欢的人做爱,这是两回事……如果你只是因为文浩喜欢而让自己喜欢上跟没那么喜欢的人做爱,那这就不是真的你啊。」老孙点了根菸,笑了笑道:「很饶口吧?没关係。」 「人可以因为相爱而做,可以因为寂寞而做,可以因为好奇而做,可以为了繁衍,可以为了钱……还有人为了妥协而做,甚至为了做爱而做……总之,做爱的理由百百种,但……」老孙用夹着菸的手,在空中虚点了几下。 「我,外面那两个女人,还有一些人……当然,包含文浩,对我们这种人……做爱,其实就只是一种社交而已。」 女孩无声的啜泣。 「握手、搭肩、拥抱……是循序渐进的对吧?」老孙笑道:「我们只是在这些上面多了一个做爱,然后跟我们看的顺眼的人做而已,你能懂吗?」 「懂。」女孩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 「果然,你不懂啊……」老孙扶额。 「我懂。」女孩重新说了一次。「所以文浩跟别人上床,我从来没有生气过啊。」 「你那是不敢!」老孙突然冷下脸,说道:「因为你怕,你说了,文浩就会于心有愧,然后跟你分手,所以你不敢!」 「我懂!」女孩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哭着道:「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啊!我是怕文浩会吃醋,现在我知道了,所以我可以做自己了啊!」 「哦?那好。」老孙冷笑道:「我们认识了那么久,你想跟我做吗?」 「如果文浩不生气的话,我当然想。」女孩擦乾了眼泪,坚定道。 「你转过去,屁股抬高。」 女孩没有犹豫地闻言照做。 老孙解皮带的声音叮噹作响。 「我要进去囉。」老孙笑道。 「嗯。」女孩把头埋进床单里,小声地应了一句。 然后是不属于她身体的一部分,就这么进入到她的身体里面。 女孩的脸依旧埋在床单里面。 …… 「唉。」房间里传来老孙悠悠地叹息声。 不知道何时,老孙已经坐在女孩的旁边,像是一位兼济天下的圣人,目光清澈而怜悯地看着她。 「嗯?!」女孩慌忙地抬起头,道:「你怎么在这里,那我后面……」 女孩转过头,我看见她那张又重新佈满泪水的脸,然后我默默地将老孙牵着我放进去的手指,从她双腿间的那道裂缝抽出。 原本应该被湿润的手指,竟有些发乾。 她看见是我,脸上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又低下头身体不断颤抖着。 老孙用着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你骗不了自己的……柔柔,你不是我们这种人。」 女孩双手抱紧了自己,像隻虾子般,在床上蜷曲着,然后很压抑地大哭了起来。 「我只是想要留在文浩身边啊……!!!为什么!!!」 老孙很温柔地把大衣披在女孩身上,说道:「你不离开他,你们都会受伤的。」 女孩的指甲在自己的双臂上掐出了血跡。 「再拖下去,他会开始恨他自己,然后恨你……从爱人变成冤家,别跟我讲什么殉情之类的垃圾话。」老孙把她的衣服一件件地捡回来,放到她身旁,淡淡的笑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09 那个叫黄伊柔,看起来就很温柔的女孩,最后在落日的馀暉下离开了我们家。 老孙陪着她,看似奢侈地叫了一回计程车,不过我明白,他回来总是会跟我报这笔帐的。 女孩离开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地跟子寧和陈榆点头道别,只是那双向来可以包容一切事物的温柔眼眸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復存在了。 例如…… 灵魂之类的东西? 我站在窗户旁边看着夕阳西下。 夕阳西下,断肠人却不在天涯。 「我很烂吧?」 感受到陈榆跟张子寧那两道欲语还休的视线,我有些自嘲地问道。 「还真的蛮烂的。」张子寧嗤笑一声,道:「分个手都还要老孙帮你擦屁股。」 「这个时候好歹安慰一下我吧?」 「对于一个上了大学就转头拋弃糟糠之妻的男人,我实在讲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真是抱歉。」 张子寧面带微笑地看着夕阳,高人风范十足。 「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禁得起风雨,却禁不起平凡……幸好我早跟老孙说过,我们之间不谈爱情。」 这种好像那种被赎身后,原以为能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结果丈夫又结识新欢的妓女才会说的话语,还有那参杂着七分看淡跟叁分鄙夷的笑容,统统出现在一位十八九岁的女孩身上,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好将目光投向陈榆,儘可能地装作若无其事,却发现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怔怔出神的样子有些有别平常的严肃。 她见我看向她,忙笑道:「没有,就是觉得寧寧说得很有道理……禁得起风雨,却禁不起平凡。我要把子寧的照片用黑白,然后黑底白色配上这句话。」 张子寧用手指轻轻地弹了陈榆的额头一下,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张爱玲说的。」 「都姓张应该无所谓吧。」陈榆小小地咕噥了一句,很明显地完全不知道张爱玲是谁。「不过,不是只有男人是这个模样吧?女人可能也是吧?」 我感觉到她这番话意有所指,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意思。 张子寧先是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捏了捏陈榆的脸颊,笑道:「对。抱歉,更正,天下感情都是这般模样,禁得起风浪,禁不起平凡唷!」 这个真正在物理上做到「胸有丘壑」的文学女子指了指我的鼻子道:「我要去上班了,你跟老孙最好保持刺激,别变得平凡囉。」 看着她若无其事远去的背影,我有些无语,上演了一齣不怎么光彩的分手擂台,本来都做好被唾弃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她根本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对一个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始乱终弃,在我们家乡是要浸猪笼的啊…… 「对不起。」我轻声道。 只是连我都有些搞不懂,这句抱歉,是说给那个陪了我快五年的女孩听的,还是我身旁这个像天使般的女孩听。 陈榆接过了话:「对不起什么?」 「没告诉你我有女朋友。」 「你要对不起的不是我。」 陈榆瞇起眼睛,如血的残阳在她脸上抹上了妖异的红妆,让这本来就不像是凡间的女孩,更添了几分奇幻故事的色彩。 「跟她比起来,我是获得的那一方吧?我也没有生气,毕竟当初是我选择了你啊……说起来,是我才要跟她说对不起?」 她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越笑越大声,就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荒唐的事情一样。 我看着眼前那笑到眼泪都流出来的女孩,有点不知所措。 忽然她止住了笑声,并用她细瘦的胳膊勾住了我的脖子,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欸,贝儿……我很好奇。」 女孩轻轻啄了我的耳朵一下,接着伸出舌头,从我的耳根滑到了脖子。 然后她抬起头,将她每次看都会让我呼吸加速的漂亮脸蛋凑到我的脸前,很近很近。 「我很好奇……现在的你……是什么味道?」 她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花,嘴角却咧成掠食者进攻前的狞笑,看着眼前她有些疯狂的表情,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骆妍那张总是带着一抹精准微笑的脸庞。 忽然我才悲哀地发现,陈榆骆妍,沉鱼落雁——因为一直有骆妍高调而华丽地保持着她完美的神秘形象,所以我才下意识地没想到,我其实也从来没有没看透过陈榆。 不过我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承认就是了。 人总是犯贱的。 而我又是特别贱的那种。 「什么味道?」 在感觉到陈榆不会因为伊柔的事情跟我怒分手,让我鱼与熊掌都没得之后,我便省了那正常人应该会在被抓包后的痛哭流涕或是见笑转生气之类的情绪,故作好奇而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 陈榆没有搭话,只是像隻没有骨头的生物,顺着我的躯干滑到了地上,期间还顺便脱掉了我的裤子。 这个被夕阳染上诡譎红色的空间,突然变得曖昧而煽情了起来。 我其实有点搞不懂我现在的心情。 跟高一交往至今的女友分手了,心底竟然没有想像中的难过,就连那丝空落落的感觉,也说不清究竟是少了些什么,还是终于如释重负? 不过有点是确定的,单就画面上看来,此时此刻的我肯定像个渣男。 陈榆的头比平常还要卖力地在我胯下前后晃着——说真的,她这方面的技术我跟老孙都不太敢恭维,实在是太过幼稚而拙劣,若非得要形容,那差不多就是有个人拿着一条硬梆梆的塑胶水管,拼命撞你老二的感觉。 但这时的我,却彷彿觉得自己是她嘴里一条捨不得咬的巧克力,能清楚地感受她口腔时不时的紧缩,大量分泌的唾液,和舌头上面每颗味蕾的颤慄。 「唔……我快了。」不知道实际持续了多久,但这种反差的刺激感实在让我有些坚持不住。 原以为她会稍微放缓一些速度,让我有点调适的时间,却没想到她不退反进,先是用手圈住我的双腿,将我牢牢固定在原位,然后将整张脸死命地埋了上来。 我感觉我顶到了一处硬硬的地方,只是还没等我开口,她又稍微换了一个姿势,剎那间,我像是感受到一阵海阔天空的突破感,只是又在下一个瞬间,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马上变成了天底下最逼仄的压迫。 「呕……」女孩发出一阵乾呕声,然后将我吐出,不过我还来不及反应,她又再次用她的喉咙将我紧紧箍住。 义无反顾的,就像个表演吞剑的小丑,而我的灵魂就这样被她囚禁在她软顎与舌根的噬嗑之间。 包围。 碾碎。 ……榨乾。 等到我终于回了神,低头看见的是那张脸庞上,糊满了眼泪跟鼻涕,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滩看起来「牵羹」到不行的口水,从她的嘴角向下牵出一条很色情的长丝。 「你没事吧……?」我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脑子里像是被搅成了一片糨糊,两条腿还有些发软。 「簌簌簌……」女孩摆了摆手,然后很违背地心引力地,把那条不确定有没有混着啥的口水吸回嘴巴。 「咳哈……」她仰起头,皱起了鼻子笑了起来。「原来是这种味道?」 「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也不知道。」 「蛤?」 「嘻嘻,不跟你说。」女孩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只是满脸的眼泪跟鼻涕实在有些让人出戏。 ……话说这眼泪也太多了吧? 「你在哭?」 「我没有啊。」女孩睁大那双圆滚滚地眼睛瞪着我。 「你明明在哭啊!」 「咦……?」女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半晌后露出一个娇憨无比的笑容。「真的欸!」 「白痴喔,快去洗脸。」 「我感觉……」女孩没有起身,反而一屁股坐到地上,放任脸上的种种液体慢慢滑落,或是自然风乾。 「我好像离你们的世界又更近了一点。」她若有所思地道。 我心头一震,这句话终于把我从那飘飘欲仙的世界拉回到现实之中。 「王文浩,我想要了解,你们的世界。」 大一结业式那天,穿着一袭白色雪纺洋装,像是天使一样的陈榆,就是说着这句话,然后降临在我那原本不信神的人生。 我始终在猜想,她所谓「你们的世界」,这个「你们」到底是谁。 如果指得是我跟老孙,我们的世界,也只比同龄人匪类了点而已,称不是寻常可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不至于让她这么针对; 但若是指我们这些「凡人」的世界,那就更说不通了…… 毕竟我跟老孙都没有祷告的习惯,怎么会惹得像她这样的天使的青睞? 不过想不通归想不通,她要搞得这么神秘,我总不能就真的当作神啟。 「还不是『我们』的世界吗?」我低头道,陪她打起了哑谜。 「还不是。」陈榆晃了晃脑袋,犹豫了一下又道:「还……差得远。」 她忽然抬起头,盯着我问道:「文浩你爱她吗?」 这个「她」,自然是指刚刚才黯然离场的黄伊柔。 我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却架不住眼前女孩认真的目光,只好撇开视线说道:「爱过。」 「为什么不爱了?」 「淡了……?」我很直觉地回道,只是话才刚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只好又补了一句道:「或是因为爱上你了?」 我心里暗骂自己反应慢,要是老孙在这里回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讲出后面那句。 陈榆瞇了瞇眼睛:「你爱我吗?」 「爱啊。」 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没什么犹豫,只是回答完后,我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不详的预感,只好强作镇定地笑了笑,然后苦涩地开口道:「你呢?」 陈榆没有回话,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地板。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她的沉默,比起跟黄伊柔分手还要令我悲伤。 只是她没有让我悲伤太久,她便仰起了脸,很认真地看着我道:「我跟文浩之间的……是爱情吗?」 「你觉得不是吗?」我反问。 「是的话,你怎么还让我跟孙做爱呢?」 我一时语塞。 她坐在那边看似人畜无害,只是问题却有些诛心。 我耳边彷彿传来倒数计时的声音。 「誒--明明就是你说要4p的啊?」--我很想直接这么回答,但我没有,因为我知道她问这句话,要听的不仅仅是这么显而易见的答案。 滴答。 或许她想从「我为什么让她跟老孙做爱」这事,来确定「我们两个之间是不是爱情」? 所以重点不是她为什么会跟老孙做爱,而是我为什么会同意她跟老孙做爱。 滴答。 我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 因为我忽然想到,让自己的女朋友跟别人做爱,本来就是一件很不合常理的事情。 难不成我们两个之间的根本不是爱情? 滴答。 不!不可能! 不管是不是爱情,就冲着她刚刚沉默时,我心中浮现的那股那差点撕裂我的悲伤,我就敢肯定非常地在乎她。 那,为什么我会让她跟老孙做爱呢? 滴答。 她的问题就像是一个快要爆炸的炸弹,只有剪断其中一条线能让它停止倒数……而我他妈却连把剪刀都没有。 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卡喀……! 「不过男人都是这样,禁得起风雨,却禁不起平凡……幸好我早跟老孙说过,我们之间不谈爱情。」 张子寧那清冷又刻薄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我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抹七分淡然又带着叁分鄙夷的笑容。 「……幸好我早跟老孙说过,我们之间不谈爱情。」 「……我们之间不谈爱情。」 「……不谈爱情。」 或许是因为笑容的主人稍早前说过这样的话,陈榆才会对我们之间这种关係,到底能不能称得上是爱情而感到了怀疑? 此时此刻,我觉得我好像知道了陈榆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女。 我们在一起以来的确调情做爱的多,谈情说爱的少,就算她有着天使般的容顏跟救世主般的胸怀,她也会有这个年纪该有的迷惘,还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无理取闹。 面对这种状况,我要做的根本不是顺着她的话,跟她讲道理。 我要做的只是让她相信,我们之间的是爱情。 我在心中快速復了一次盘,肯定我的推测没有太大紕漏后,终于小心翼翼地斟词酌句道:「爱情不是流水线的產品,它的模样有很多种,如果我们在做的事情,是我们都希望这样做的事情,那我们之间的爱情就是长这个样子。」 我嚥下了最后一个「吧」字,就像是被老师叫上台的学生,在给出自己的答案后,等待宣布对错时的屏气凝神。 陈榆瞇起眼睛,似乎也在想事情,良久后才慢慢说道:「那假如有一天,我想跟一个你不想让我跟他上床的人上床了,我们的『爱情』还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吗?」 我心一沉,脸上却还是故作风轻云淡:「这种事要互相讨论过……就像老孙、子寧、曼寧……都是我们两个都同意的吧?」 「如果我还是偷偷跟他做了呢?」 我心又更沉了一些,终于控制不住自己,让回答的口气变得冰冷而生硬。 「那我可能会有些不太开心。」 「只是有些吗?」 「好吧……是超不爽。」 女孩似乎因为我的坦率而感到开心,皱起鼻子笑了笑,又问:「那如果你很想跟一个人做爱,我却不同意呢?」 「那我就不跟她做爱。」 「你会偷偷跟她做吗?」陈榆瞇起了眼睛:「在有可能会因此失去我的情况下?」 我看着眼前那就算脸上糊满了鼻涕跟眼泪,总是整整齐齐的齐瀏海变得乱七八糟,却还是正到一塌糊涂的女孩,坚决又自信地笑了起来。 「不可能,世界上应该没有这种人,值得我失去你。」 这话倒是发自真心。 失去了一个她,却能跟你在一起,这样已经够好了。 陈榆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停止了这场令人差点窒息的答辩,乐呵呵地进厕所洗脸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缓缓地坐在床沿上,准备点一根菸压压惊,但又想到某个我还没得到的答案,连忙起身喊道。 「你爱我吗?」 「……」 女孩没有回答,又是一阵令人心痛的沉默,只有水龙头的水,哗啦啦地流。 然而就在我情绪崩溃的前一秒,从那扇紧闭的门后竟幽幽地传出了一句歌声。 那是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如果这都不算爱……」 10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谢谢你的慷慨,是我自己活该……」 是夜,这老旧社区里的工厂,又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偷排废气,我在顶楼用手机播着伍佰的《如果这都不算爱》,看这座城慢慢被染成雾濛濛的黄。 顶楼的下面是四楼,四楼的下面是叁楼。 这句话看似废话,但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顶楼基本上只有我们几个住四楼的会上来,久而久之就被默认成我们的私人领域,我们也得寸进尺地在这摆了四张躺椅,想说没事可以上来晒个日光浴看个书什么的……只是全然没想到这座城市的太阳晒起来竟是如此火辣地疼,在体悟到这是个很蠢的主意后,我们的渡假小屋计画就此报销,这四张躺椅也就放在顶楼任它们风吹日晒。 不过此时倒是很适合伤心的人斜倚在上,搭配致癌的雾霾,重复播放着老歌,再喝瓶高粱。 在高中时,老孙曾经跟我说过,这高粱就要配冰水喝,先喝一口高粱,连含都不要含,直接送进喉咙,再马上搭配一口冰水,这样就会有回甘的感觉。 事实也确实如此,于是在那时大家普遍还是喝啤酒的年纪,我们两个有段时间都是各拿一隻白金龙去参加聚会,简直是狂跩酷炫屌炸天。 直到后来我发现老孙这废物带来的高粱根本是兑过水的,我们才终止了这个装逼恶习,回归啤酒跟威士忌的怀抱。 实话实说,我其实也没很喜欢高粱的味道,但平常威士忌实在是喝多了,要哀悼一段恋情的结束,总感觉要喝些什么不一样的……叁杯下肚,还颇有几分怀念的味道。 陈榆在洗完澡后就回市区了,说是什么有亲戚来家里,晚上要一起去吃饭,刚好明天早上没课,她今天就不回来了。 这亲戚来得太巧,让人分不清是真有这回事,还是她在逃避些什么。 虽然下午时面对她的连环提问,看起来是有惊无险地过关了,此时想起,却有种劫后馀生的后怕跟疑惑。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代表什么?那么拼命要嚐的是什么味道?脸上的泪是为了什么而落?事后为什么会问这些问题?最后唱的那句又要表达什么? 还有……她到底爱不爱我? 我都猜不透。 一个人想事情实在太不符合我的风格,我望着空荡荡的酒瓶,忽然有点想念老孙。要是他在这里,不敢说一定能传道解惑,但至少听着他看似有道理,实则毫无营养的通篇干话,心情也不至于这么鬱闷。 手机大概放了第八百遍的《如果这都不算爱》,时间有些晚。 稍早前,打工回来的子寧上来过一次,见我颓废在这被遗弃很久的躺椅上喝高粱,虽然对我冷嘲热讽了一番,但还是默默地帮我点了盘蚊香,非常符合她刀子嘴豆腐心的个性。 看着她下楼的背影,我有时候真不懂老孙,明明子寧也有一线水准,还成天招惹骆妍是为了什么。 「唉。」我叹了一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洗勒唉叁小。」忽然一道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虽然这句话用来当作打招呼的开场白稍嫌无礼,不过就我而言,此时却突然觉得亲切无比。「一个人大半夜在顶楼学什么李莫愁,不嫌蚊子多啊?」 「就这空污品质,连蚊子都活不下去好吗?」我嘴角微微勾起,却还是忍不住懟了一句。 「喏,给你的。」老孙躺到我旁边那张躺椅上,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滷味,再看着塑胶袋里的高粱跟冰水,忍不住嘀咕一句英雄所见略同。 「她还好吗?」我吃了一口滷味,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老孙没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把高粱倒在瓶盖里,吝嗇又豪迈地乾了那一小口刺鼻的液体。 「见鬼,这没套水怎么可能喝得下去。」他的脸皱了起来,抱怨了一句,接着就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罐啤酒,咕嚕嚕地漱起了口来。 我点了两根菸,将其中一根递给老孙。 该讲的废话也讲了,对于他接下来应该会有的长篇大论,我表现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柔柔她啊,比我想像的还冷静,这不太好啊,真正想去死的人往往都不会歇斯底里,最怕的就是这种,看起来好像都没事,结果一回头隔天就在社会版看到她了。」 老孙嘴里吐出的烟,跟工厂排放的黄色废气混合在一块,轻描淡写地说出不怎么吉祥的话,用这个来当开场白搞得我有点慌。 「到时候你就会被抓出来公审,媒体大肆抨击你的始乱终弃,愤怒的乡民到你脸书洗版渣男,然后开始有人爆料你扭曲的价值观,然后免不了就会牵连到老子我,所以为了避免我被你抓下去陪葬,我可是竭尽全力在开导柔柔啊。」 他自顾自地说着干话,不过我知道如果伊柔真的想不开,事情绝对比这个更麻烦,所以我也只能默默地听着。 老孙想了想,仰着脸,将视线放到根本看不到的星星上面又道:「我知道你为啥迟迟不敢说分手,就是怕分得太绝情,那么爱你的她会忍不住做傻事,才想着拖一天算一天。虽然渣是渣了点,但这段时间你应该也很纠结……你在赌,赌她会不会像你一样,另结新欢,对吧?」 我忽然有点佩服老孙,毕竟从我对伊柔疏远的态度开始,到陈榆跟我们没羞没臊的同居,这之间他从来就没问过我跟伊柔的事,却没想到连我的心路歷程他都是如此门清。 我承认,我心里的确是这个想法,所以对自己的女朋友才会有那么不近人情的冷淡。 她虽然不是那种外型亮丽的正妹,但也算得上清秀端正,再加上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柔气质,总不可能没有人追她。 这年纪的男生在荷尔蒙的支配下,都像是饿疯了的狼,只要是肉,就想吃上一口,哪管她是不是名花有主。 但事实也证明了,伊柔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就算身旁狼群四顾,她也是一隻专情的羊。 爱着一匹爱上天使的狼。 此时这份心思直接被老孙给拆穿,我才发现这想法其实根本幼稚至极又不负责任。 「不过你我都低估她了。」老孙突然很认真地说道:「柔柔她,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 「?」 伊柔很温柔我懂,但他的这句话我不懂。 「因为聊着聊着,我就看懂她了。」老孙像是能透过黑夜跟充满刺鼻味道的雾霾看见我脸上的困惑,感慨道:「她的温柔不仅在于一副小女人的模样,她对这个世界,都有着那股温柔。」 「这种人的命都不是为自己活的,少了你之后,他还得为柔爸、柔妈活下去,为了周遭的同学活下去,而且为了不让在乎她的人感到心痛,她还会把自己活得好好的……伤心难过不能免,但总不至于让自己人不人,鬼不鬼。」老孙又再点了根菸,笑道:「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会不会帮她们学校宿舍增加个鬼故事,或是哪天就人间蒸发,你还得去跟柔爸解释。反正她会活得好好的,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虽然老孙一副毫无后顾之忧的轻松模样,我却突然为那女孩感到非常的不公平。 因为她连任性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她这样……不累吗?」 「我光想就觉得累。」老孙拿起高粱,又给自己倒了一个瓶盖的量,然后将整隻酒瓶塞到我的手上。「不过这是她的选择。」 「敬她的温柔。」老孙用瓶盖跟我乾杯,仰头摆出个「一饮而尽」的架势,虽然里面的酒在乾杯的时候早就洒光了,不过他还是在放下瓶盖后,哈了好大一口气。 「敬她的温柔。」我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老老实实地喝了一大口。 开弓没有回头箭,从我答应了陈榆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注定会走到现在的样子。 先不说我现在直接杀到良辰求復合,会是多么难看的一件事情……我还得要可耻地承认,就算现在她真的能毫无芥蒂的原谅我,但在爱情的天秤两端,我还是会选择陈榆。 有时候分手往往不是因为谁不好,而是有第叁个人太好。 说到陈榆…… 「唉。」我又叹了一口气。 「你到底是在唉叁小?」老孙似乎是也知道自己闪酒闪的太明显,主动喝了一口啤酒。「话说回来,为什么你要一直听这首歌?」 「话欲要说透更,目屎就挥莫离啊。」在喝了一整瓶高粱后,饶是酒量再好的人都该有叁分醉意,我不自觉地就用了一句非常综艺的台词来开场,然后将下午发生的事情跟老孙鉅细靡遗地讲了一遍。 一说到这个,我可能已经所剩无几的良心中,那份对于伊柔的内疚心情马上就被另外一种莫名的情绪给取代。 不知道是哪个伟人还是先烈曾经说过,人类最大的恐惧来自于未知,陈榆下午的种种行为都让我感到一头雾水,而且还讲得一副要给我戴绿帽的样子,我心里真的是慌的一比。 所谓当局者迷,这个时候就需要老孙这种狗头军师在旁分析,无论分析得是对是错,反正只要我信了,总能稍微安我的心。 只是听完我的描述,老孙却若有所思地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东西叫资讯不对等?」 「听是有听过,不过跟我刚刚说的东西有什么关係吗?」 「我今天从柔柔那里离开后,想说去吃个饭,结果在买滷味的时候遇到了soda。」 「嗯?」 「然后soda就约我去她家吃滷味……嘖嘖,骆妍生日那天喝的有点醉,今天清醒着又是一番不同滋味啊。」老孙喝了一口啤酒,他脸上那满满回甘的表情让人不禁怀疑我以前喝的是不是假的啤酒。 「……难怪这滷味他妈这么难吃,我还以为是哪家冷燻滷味勒。」 「不过这次就没像上次那么疯,我们中间休战的时候聊了满多,像是她怎么认识骆妍的,还附赠了一些无关痛痒小八卦。」老孙无视我的吐槽,夹了一块豆乾,饶有兴致地盯着它。「不过最让我震惊的一件事却不是关于骆妍的,而是关于你。」 「关我什么事?」 「她说那天最想来一发的人,在生理上是李柏麒,但在心理上却是你。」老孙慢条斯理地啃着那只有一立方公分的豆乾,怪腔怪调地说着。 虽然这是满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不过要让老孙感到「震惊」的话,只有这种程度是远远不够的,以我对他的瞭解,能让他如此拿腔作势的讲话,一定有什么奇怪的内幕。 于是我也很配合地问道:「什么意思?」 老孙骤然向前,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咧嘴笑道:「因为她很想知道,能让当初她们女中最出名的蕾丝边,传说中有着恐男症的陈榆,改变性向的男人,到底是有着怎样的……」 「天、赋、异、稟?」 11 「现在……你可以说……那女的……叫什么名字了吧……哈……」 「呼……呼……那个女人,叫做童心,童心未泯的童心,就是陈榆之前的男……女朋友,陈榆有恐男症这事就是她跟我说的。」 soda气喘吁吁地趴在我的胸膛上,隔着她胸前那份量十足的柔软,还是能感受到她狂乱而暴躁的心跳。 ……不要往前翻,你没看错章,至于为什么事情为什么会变这样,其实我也是身不由己。 昨天听到陈榆有恐男症这事情实在太过震惊,吓得我马上叫老孙帮我约soda出来喝咖啡,但在电话那头的她却嫌说这样实在太过浪费时间,反正一边上床一边问事也两不相误,何苦再到咖啡厅假装自己有多正经。 我其实没办法理解问事情到上床之间有什么必然性,但客随主便,非常好说话的我依然在今天下午,翘了一堂垃圾通识课,隻身前往soda位于良辰的单身小套房,准备问出个水落石出。 说也讽刺,整个大一我从来没有为了伊柔来过良辰。 第一次来竟已是要见别的女人。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出发之前,我曾经问过老孙,毕竟我跟soda也算不上熟,老孙却是跟她负距离接触的关係。 老孙却是对我嗤之以鼻:「这是用鲍鲍换情报的苦差事,你当我傻啊?」 「你怎么知道?」我疑惑道。 老孙用一个看白痴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让她跟我聊骆妍的八卦的?」 果不其然,诚如老孙所说,几乎每要从soda这女人口中撬出一句话,就得老老实实地射一次精。 当爱做的够多,你会发现,其实大部分的爱,做起来都像是男人自导自演的默剧,女人只是观眾,只负责在精采的时候给些叫喊。 但跟这女人做爱,你会感觉自己是进藤光跟塔史亮在下棋,无伦你做什么动作,她都会在你下个动作之前给你回馈,就算是你看不懂的无理手,也是她为了能在最后斩大龙的准备。 没有脚本,只凭经验与直觉的两人你来我往,廝杀地难分难解,一炮打完,酣畅淋漓,回味无穷,让人不禁喊声「高手」,而她回你一句「承让」。 虽然过程美好,但从开门后的迎客炮开始,到陈榆高中时跟某个女生交往的故事,再到她终于肯告诉我那女生叫什么名字之间,我们两个从中午到晚上,整整做了八次爱,搞得整个套房的空气都被染上淡淡的漂白水味,就算是铁打的肾都都扛不住。 要不是我听了老孙的话后,自认未雨绸繆地先去吃了一顿蚵仔麵线,还灌了两瓶红牛,怕是我今天就要客死他乡。 「抽根菸?」 soda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撩起了额前金色的发丝,熟练地点了一根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这个眼神我在第一次看到她时曾觉得像是上一秒才抽过大麻,现在看到这眼神只觉得她随时会想要再跟你来一发。 「抽根菸。」 我被她瞧得有些发怵,总觉得腰子隐隐作痛,忽然有点明白燕子被人逼得反覆筑巢直至吐血是件多么不人道的事情,一边在心底发誓此生不吃燕窝,一边也点了根菸,走到窗边,整理一下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情报。 女子高中,顾名思义就是只有女生的高中。 我的女朋友,陈榆,在高中的时候曾经跟一个叫童心的女生交往,四捨五入后长达叁年时间。 soda表示,一开始的时候,她跟童心是同班同学,陈榆只是在隔壁班的一个安静的小女生,后来某次在走廊上,童心遇见了要去厕所的陈榆,顿时对她惊为天人,然后开始千方百计地对她展开追求。 我原本以为那童心只是个比较大胆的帅t,但soda却一副我太天真地看着我说,童心本人也是个不输陈榆的妹子,在那表面看似和乐融融,私下却热衷于帮她人贴标籤的女中环境下,她俩却保持着叁年蝉联同年级女神排行榜一二名的纪录。 而且比起低调的陈榆,童心还不知道为何特别「名声显赫」,在那个还没有脸书的年代,她校外追求者就能从良辰排到咸水,每天翘掉第八节就为了在她们女中门口卡个好位置等童心下课的智障男校生也是大有人在。 不过就算如此,童心对这群发情的公狗从来不屑一顾,任由他们花招百出,她依然每天以调戏陈榆为乐,最后终于在第一学期结业式上,用了不知道什么鬼方法,让那位「只讲两句」的校长身后的跑马灯上面跑出「人总会长大,但我愿意一世当陈榆的童心」这种字样,引起了全校疯狂的叫好声,搞得那校长还以为这届学生实在太给面子。 虽然事后童心收了一隻热腾腾的大过,但终究是成功抱得美人归。 从此以后,这两位如胶似漆的身影,就变成了她们女中一道最美丽的风景。 在其他小百合们大多还在牵牵小手、亲亲小嘴的年代,童心却时常带着陈榆在学校做了许多羞羞脸的事情,甚至还有许多嘿羞脸的小道传闻,夸张到在没有必要在男生面前装纯情的女校里,依旧让人闻者面红,听者耳赤。 于是,靠着顏值最高、告白最轰动、作风最大胆这叁个之最,在这种帅t遍地走,百合多如狗的环境下,陈榆童心还是硬生生地成为了最有名气的百合情侣。 我之前曾看过一篇报导,说女人要不是同性恋就是双性恋,没有那种百分之百的钢铁直女存在。 但soda说,陈榆绝对是个百分之百的同性恋。 因为童心有次曾经跟她提到过,陈榆有着很严重的恐男症,只要看见男生的目光,她就会不由自主地呼吸加速,感到恐慌,这样的人别说交个男朋友了,甚至连自己去餐厅点餐都没有办法。 虽然原因童心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但soda篤定这种拥有严重恐男症的人绝对不可能爱上男人,所以才会对我如此兴致高昂,想知道我是凭什么让这个天使小姐克服她的恐男症的。 「结果看来也不过如此嘛--」soda一边叼着菸一边拉筋,似笑非笑地下了结论。 「姐,或许你需要的是一台打桩机。」 「我怕它没电。」她轻描淡写地讲了句豪情万丈的话。 「……」我不敢接话。 一时无话,只有两道白烟裊裊。 陈榆有恐男症,不管你信不信,总之我是不信。 这种莫名其妙的症头,我还以为只会出现在什么叁流小说还是烂俗影剧里,没想到竟然还真让我碰上。 但跟我告白的是她,说要4p的也是她,整天在家疯狂做爱也没见她有什么排斥,倒不如说还乐在其中…这样的一个女孩,怎么可能有什么恐男症。 「告白?」我忽然喃喃自语。 「嗯?」soda挑了挑眉。 我的脑中闪过一幕熟悉的场景,于是我有点不确定地问道:「那她们,是怎么分手的?」 soda瞇起眼睛,将背靠在墙壁上,直接叉开了双腿,然后歪着头想了想,又把腿交叉了起来,懒懒地说道:「算了,这回答当我送你的吧。在高叁最后一学期的某一天开始,陈榆忽然就不来学校了,本来总是会腻在那个小天使旁边的童心顿时变得形单影之。我当然有问童心她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啥,她却总是给我打哈哈混过去。」 「但事实上,我猜啦,应该是童心找男人的事情被陈榆发现了吧。」soda用无所谓的口吻说道,然后爬到床头柜旁,用烟灰缸掐熄了香烟,顺便又点了一根新的菸。 我从窗户旁边看着她一副门户大开的模样,着实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她转过身来,抱着膝盖坐着道:「百分之百的同性恋,这种角色有陈榆一个人就够了,童心这个人,我看得出来哦,她跟我啊,是同一种咖呢,嘻嘻。」 虽然我的视线依旧盯着soda双脚之间那若隐若现的无毛下体,但我的脑海里又浮现了大一暑假前,在学校木板地上的场景。 手上拿着杯抹茶拿铁的她,睁着她那双小鹿般澄澈纯净的双眼,跟我说了那句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王文浩,我想要了解,你们的世界。」 「我们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她笑得倾国倾城,却有着一点哀伤。 然后画面一转,是她昨天傻呼呼地坐在地上,任由眼泪鼻涕跟奇怪的液体混杂在脸上自然风乾。 「我好像离你们的世界又更近了一点。」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倾诉。 我想,我终于搞懂了。 陈榆因为害怕男生而跟童心在一起,也爱上了她,结果最后童心却找上了别的男人。 「所以你想要知道的世界……是异性恋的世界吗?」我自嘲地笑了笑。 跟我在一起,目的就是想知道,这些事到底有什么吸引人,足够让那个童心拋下你吗? 我的心忽然绞痛了起来。 那个童心到底是做了些什么鬼东西,你又有多爱她,爱到让有恐男症的你,逼自己做出这些事来? 太过庞大的讯息跟感情涌上我的脑袋,结果只造成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我抬着头良久,才慢慢走回床上,盘腿坐在soda的前面,盯着眼前一丝不掛的她,缓缓问道:「我哪里可以找到童心?」 「真想知道?」 soda慢条斯理地将腿缓缓抬起,划过我的胸膛,最后将脚趾轻轻地点在我的唇上。 「我果然还是想再来一发呢。」 女孩嘴角高高翘起,然后吐了一口香香的,蓝莓味道的烟。 12 人类虽然有着碾压其他物种的智慧,但事实上却是一种非常容易被情绪给左右的生物,往往一个脑衝之下,做出的决定跟猴子几乎相去无几。 所以有人说,在做重大决定之前,最好先打个手枪冷静一下,毕竟高潮过后迎来的贤者模式,有利于人类做出相对正确而理性且客观的思考。 我站在马桶前扶着我颤抖的老二,看着它有气无力地射出两道分岔的尿柱,滴滴答答。 陈榆稍早前传来讯息说今天依然不回家,要我们不要太想她。虽然字里行间里面看不出来任何怪异的地方,但我还是不免感到一阵心疼。 「你放心,我会给你真正的幸福的。」我默默地回了她一句。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号,但我彷彿能看到她睁大眼睛一脸懵逼的可爱模样。 我没有再回覆,而是把手机收回口袋。 在连续进入九次贤者模式之下,我彷彿就像是真的大贤者一般,思考逻辑来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 情侣交往,首重你情我愿。 如果陈榆真如soda所说的那样,拥有非常严重的恐男症,又是因为那个童心背叛而分手的话,那她就不是真的想跟我交往。 从交往到现在所做的所有荒唐事,说到底,就只是她想知道,是什么那么吸引人,让那个似乎也深爱她的童心,背叛了她而已。 设身处地着想,就好比我跟老孙都是基佬,俩人深深相爱,结果某天我发现老孙竟然跟其他女生上了床,在那种不可置信的背叛之下,我还化悲愤为力量,偽装成了个钢铁直男,开始跟各种女生上床,就只是想瞭解女人到底哪点比男人还好,好到让老孙弃菊投鲍…… ……光想就有点不寒而慄。 总之,陈榆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单纯和美好,匯聚在一起变成的女孩。 那总是先皱起鼻子,嘴角才后知后觉向上扬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风景。 虽然我装作不知道,这种人人称羡的日子照样能过,但就像远行时鞋子里面有块小石子般硌人。 我要她的笑容,发自真心。 为了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而陈榆也什么都不说,我就决定来个曲线救国,先找到这个传说中的童心,问一问她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以当soda最后终于甘愿起身去浴室洗澡,说起今天晚上有个朋友生日,不出意外童心也会到场时,我毫不犹豫地就做好再来一发然后换取她带我去的准备。 只是她看我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先是用食指弹了一下我气若游丝的老二,然后笑着说晚上的生日办在某家夜店,又不是什么私人场所,只要买票就能进去,最后还轻飘飘地撂下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实在是良心事业。 秉持资讯共享,叁人行必有我师焉,叁个臭屁匠胜过一个猪哥亮之类的原则,一回到家我豪不耽搁,一脚就踢开了房门,也不管老孙跟子寧两人衣衫不整地又装作若无其事的尷尬模样,我直接像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五一十地将今天辛苦得来的情报分享给他们俩,第一次听到陈榆是蕾丝边这事的子寧是瞠目结舌,连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的老孙也是听得嘖嘖称奇。 「难怪每次一起做的时候,我都有种被叁个人轮姦的感觉,一直以为是我多心了。」子寧扶额道。 「这感觉我懂,我今天也有种被八个人轮姦的感觉。」我心有馀悸地回道。 出自于对第一手八卦的渴望,以及我出钱付帐的承诺,这两个正打算趁我不在做点饭后运动的傢伙也开始梳妆打扮。 因为是夏天的原因,我跟老孙也没太多选择,就只是把球鞋换成靴子,然后头发抓一抓,营造一些半休间半正式的风格就了事,张子寧却是义正词严地表示去这等「声色场所」就需要精心打扮--要知道她平时因为在鸭血店打工很热的关係,基本上都是素顏马尾,素t牛仔裤地打扮,所以当她穿了件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v领紧身包臀连身短裙,又慎重地上了妆后,那反差之强,差点亮瞎我俩狗眼。 「我突然不想去了。」老孙吞了口口水,直勾勾地看着张子寧颈下的一片雪白说道。 张子寧青了老孙一眼,问道:「那你想干嘛?」 老孙诚挚地回答:「我不想干马,就想干你。」 「神经。」张子寧开始找起我摆在房间的砖头。 「……」 总之经歷一番波折后,我们总算到了soda说的夜店,因为是平日的关係,现场没有太多的人,我们轻易地就要到了一个角落的小包厢。 「我们现在要干嘛?」坐定之后,张子寧有点紧张地问道。 「好。」老孙回答的异常真诚,搞得张子寧愣了半天才知道他在说什么,然后狠狠地捏了他一把。 「等soda来找我吧?」我无视老孙的惨叫,环顾起不算多人的场地,试图寻找那让我到现在还在腿软的女人。 张子寧处置完老孙后凑到我身边,小声道:「不是,我是说,一般到夜店的基本流程是啥啊?」 我狐疑地看着她:「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她摊开手,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日子不好过啊,这不是刚好你说要出钱才跟着来见见世面吗?」 此时正好公关将香檳送上来,老孙接过了酒,笑着解释道:「要不是今天有王老闆请客,我也没来过这种单点的夜店,还真不用说,光坐在包厢里点酒,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老孙又道:「不然一般去畅饮吧的第一个流程,就是先拿着门票去吧台那边排队领酒,然后找个角落物色妹仔,顺便把自己喝茫,觉得差不多了就可以下去那里了。」 张子寧顺着老孙手指的地方望去,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老孙倒了叁杯香檳,然后将一杯推到张子寧面前,神情严肃道:「那里是可以合法性骚扰的地方。」 张子寧看着空荡荡的舞池,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别听他豪洨,才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不屑地反驳。 「不然是?」张子寧疑惑道。 我正色说道:「人帅才能合法性骚扰,人丑还是违法的。」 「哦。」子寧看着几个已经在舞池边缘暖身假嗨的秃头中年人,有点瞭然。 「latelyibeen,ibeenlosingsleep……」 《countingstars》的第一句从音响里传出时,全场都跟着欢呼了一声。 第六城的夜店,跟我家乡的夜店大不相同。 在我家乡,夜店十点开门后,舞池里就塞满了迫不及待互相试探的人,好像花五百块来配对一样,有时候十二点不到,就能见到配对成功的男女非常清醒地走出去隔壁商旅,秉烛夜谈; 而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城里人矜持的缘故,需要现在包厢把自己喝个半醉,所以经常要过十二点后,才开始会有人恋恋不捨地从包厢里走下去舞池。 我看了錶,时间尚早。 「所以,等等你要怎么办?」老孙喝了一口我们很少点的香檳,他总觉得花那么多钱买这种又甜又喝不醉的东西很是娘炮,但事实上我还没有看过他喝香檳到最后能不吐的。 不过这真是一个好问题,我还真没想过遇到童心要说什么。 在soda那边看似在贤者模式下的深思熟虑,现在一看才发现还是脑衝了。 「看着办吧?」我也举起了高脚杯。「反正我想知道那个童心跟陈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愿意跟你这种第一次见面的人说实话吗?尤其是这种可能是外遇偷吃的丑事,怎么可能对你直言不讳。」张子寧解除了那种来到陌生地方的不安后就回復了她犀利的本性,很是不屑地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真的跟你说了,你又能怎么样,打她一顿给陈榆出气?」 「我……」 「你什么啊?」 就在我被子寧说得无法反驳时,忽然感觉侧脸一凉,才发现soda不知道何时站在我身边,正拿着一瓶啤酒跟我的脸庞亲密接触。 我腰子惯性地抽痛了一下。 soda懒懒地坐到我身边,点了根菸,举起杯子向着子寧道:「嗨,你好,我是soda,怎么称呼?」 子寧举杯,露出一个落落大方的微笑:「soda你好,我叫子……stephanie。」 我跟老孙对望了一眼。 「你什么时候叫做stephanie的?」我小声问道。 「刚刚。」子寧也小声回道:「感觉这场合不说英文就输一半了啊。」 「虚偽。」我跟老孙同时嗤之以鼻。 「stephanie。」soda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啤酒,然后转头看向我道:「趁时间还早,我带童心过来找你。」 她对身后招招手,一个站在人群中一脸茫然的女孩才将目光放在我们这桌,然后露出一个笑容,落落大方地走到soda旁边。 「嗨。」 「icameinlikeawreckingball……」 麦莉那声嘶力竭的吶喊从音响中传出,然后世界好像就停止在这一刻。 soda曾经对我说,童心本人也是个不输陈榆的妹子,她俩永远霸佔着同年级女神排行榜一二名的位置。 这话原本我是不信的,毕竟以陈榆那种天使降临的容貌,就连骆妍都不是凭着外表,而是靠着身上的神秘气质才有资格跟她并称沉鱼落雁的,哪有可能随随便便拉出一个女生就有资格说「不输陈榆」? 我完完全全没想到这还是soda谦虚了,要说陈榆是没有圣光的天使没错…… 但眼前这个童心根本是七彩圣光十二道翅膀一应俱全还自带背景音乐的女神啊!!! 「这就是……真正的……神灵吗?」老孙目瞪口呆,喃喃自语地讲着很中二的话。 soda搂着女孩的腰,指着我们笑道:「介绍一下,这个叫王文……」 「我叫bruce。」我道。「一般我都是这样介绍的。」 「……」soda难得一愣,然后看向老孙。 「galaxy,叫我galaxy就可以了。」老孙无视子寧鄙视的眼神,优雅地举起高脚杯。 「……stephanie。」张子寧。 「欸?都是英文吗?那你们可以叫我abby。」女孩笑了起来,穿着黑色小礼服的她就像是骤然出现的黑洞,将所有的顏色都吞噬殆尽。 彷彿世界除了她以外,就只剩下一片虚空。 「不过叫我童心也可以啦,嘻嘻。」 13 soda将童心带来后,射后不理地跑到包厢的另一头,跟老孙还有子寧开始喝酒滑拳,气氛好不融恰。 独留我一个面对童心,压力山大。 如果说,陈榆是美好到让人无法下手,需要屏气寧神对待的纯真,那么童心就是完美无瑕到……让人想要狠狠玷污一番的圣洁。 就好比一面白色的墙,就是有人完全不受破窗效应的约束,总想把屎拉在上面。 在九层贤者模式的加持之下,明明就该是色即是空的终极境界,在看到童心的瞬间,我的脑海里却偏偏无可遏止地出现一堆血脉賁张的十八禁念头。 我开始发抖。 那是残存的理智在制止我做出什么明天会上新闻的外在体现。 「……呃,bruce?」童心坐在我旁边的位置看着我,眼里透漏出关心的询问。 「我没事。」 「那就好。」她笑了一笑,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没事个屁。 就说我光看她握住杯脚的手,从拿起到放下这么点时间,脑海中就闪过了七七四十九种用这隻手就能做的姿势。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的想像力如此澎湃,可以这么说,如果我早生个几百年,四大奇书就没有《金瓶梅》什么事了。 老孙曾评论一个女人的最高境界是为「天生媚骨」,不用刻意装骚卖萌扮可爱,而是一举一动、一顰一笑都能挑起你潜藏在心底最深的慾望,就连抠鼻屎都能抠出天上仙女下凡尘的韵味,换作男生,就差不多是瞪谁谁怀孕那么厉害。 老孙这人讲话浮夸,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所以我也当个奇闻軼事听听就算了,没想到今日一见,方才知道都是我太年轻,这种天生媚骨是确实存在。 这样别说要问她话了,我光是要克制住心中杂念就无暇他顾。 这肯定是上天给我的考验。 于是为了陈榆的幸福跟我的未来着想,我一咬牙,举起了空掉的高脚杯往自己脑门上一拍。 啪讥。 在场全部人错愕地看着我,唯有老孙对我传来一个「我懂你」眼神。 「啊,没事,我刚刚在想电影里面那种酒瓶砸头是真的还假的,但手上只有高脚杯,情不自禁就出手了,大家继续啊。」我一面拿湿纸巾擦掉脸上的玻璃渣跟血跡,一面淡定地解释道。 「你还是个行动主义呢……啊,你这里还有血。」童心说着便抽了张卫生纸拂上我的太阳穴。 「别……!」 不等我拒绝,一股原本该是带给人沉静的木质香气,就随着她的动作暴力又豪不妥协地鑽进我的鼻腔,温柔却好像带着挑逗的触感在我太阳穴荡开,我的理智急速离我而去。 视线化成一条贪婪的蛇,从她的手爬过,滑进她露在无袖小礼服外的腋下,忽然觉得自己就像那条帕夫洛夫养的,听到铃声就会流口水的狗。 她每个动作跟部位,都像是能引起我性欲的制约。 彷彿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目的就是让眼前这个女人怀孕--而且不管她同不同意。 我抓起soda摆在桌上的啤酒瓶。 碰啪! 童心惊恐地看着我。 「没事,真没事。这不就看到soda那有啤酒瓶吗?原来真的会破啊。」我若无其事地将流到嘴边的鲜血跟啤酒舔掉。 除了有些眼花外,世界暂时一片清明。 我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我们可以说正事了……咳,重新认识一下,我是陈榆现在的男朋友。」 童心慢慢缩回了手,脸上出现一抹很复杂的表情,像是在回忆,又像是欣慰,我不由自主地研究起这种由复杂情绪组合成的表情,却又好像陷进无穷的奥秘之中,一注视着她就无法自拔。 就在我差点拿起香檳瓶的当下,她终于开口,小声问道:「贝儿……我是说陈榆,最近过得好吗?」 贝儿,每次陈榆心情好的时候总会这样叫我,原以为是什么情侣的小情趣,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她们俩之前的默契。 「很好。」感觉有些受伤的我有点怒气地回了这句。 安静了一小会儿,又不太自信地开口说道:「又不怎么好……」 童心用指甲轻敲着桌面,认真地看着我道:「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那我要知道你们是怎么分手的。」鬼使神差下,我有些脑衝地开门见山。 童心瞥了旁边soda一眼,转头望向我,没有说话,笑笑地喝了一口酒。 我的一颗心噗通噗通地狂跳。 「欸?童童、soda,你们怎么都在这里啊?」 忽然一道男声突兀地开口道。 我抬头一看,发现包厢外是一个蓄着小鬍子的帅哥,约莫叁十出头,带着六七分醉意,浑身社会人士的气息浓厚。 鬍子哥也没问这谁的包厢,逕自坐到童心旁边,对着童心笑道:「这些你朋友?不介绍下?」 童心不着痕跡地往我的方向坐了过来。 我不着痕跡地往老孙的方向坐了过去。 对于鬍子哥这种视包厢主人于无物的行为,我隐隐有些发怒,要不是现在问事要紧,搁平时我早问候他老母了。 「他谁啊?」显然,老孙也对这不速之客有些意见,转头就开始跟soda蒐集情报。 soda挑了挑眉毛,说道:「寿星啊。」 「哦。」老孙十分不以为然地喝了一口酒。 「骆妍的男朋友。」soda又说。 「噗!」老孙一口酒喷了出来。 骆妍有男友?!顿时,我的耳朵竖了起来。 「骆妍有男朋友?!」老孙很小声的歇斯底里。「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你没问啊。」soda倒是很坦然。「而且我以为你们都知道,他们住一起很久了欸。」 「还他妈同居?!」老孙看起来差不多要疯。 同样被这消息震慑到的我,也没留意童心跟鬍子哥说了些什么,一转回去就见到骆妍出现在我们包厢门口,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她看到我们先是一愣,接着神色复杂地跟着同样神色复杂的老孙大眼瞪小眼一番后,又露出她那招牌式的精准微笑。 每次嘴角扬起的弧度角度都正好。 只不过那笑容不是给我们的。 「你还好吗?」骆妍对着鬍子哥柔声问道,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揉了两下。 我不用转头都知道老孙现在一定跟便秘一个礼拜一样面色不善。 「妍妍?你怎么过来了?」鬍子哥转头,露出恰当好处的惊讶,亲切地问道。 「想说你去厕所有点久,怕你醉倒就出来找你了。」 「不用担心,我不是说先在包厢等我吗?嗯?」 「走吧,我陪你回去。」 「你先回包厢吧。」鬍子哥笑着看了我们一眼,又道:「童童这边有几位新朋友,带我认识一下。」 「呸,老子不想认识你。」老孙小声嘀咕。 「那我等你。」骆妍说着就要坐下来,却发现鬍子哥坐在包厢最外面的位置,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气氛一时有点尷尬。 「不用了,先回去吧。」鬍子哥笑得很像王阳明,再次举起了酒杯轻轻敲了童心的杯子。「还不介绍一下几位朋友?」 童心却笑笑地道:「阿德你跟妍妍先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他们……是我同学。」骆妍犹豫了一下,笑道:「不然我来介绍吧?」 叫做阿德的鬍子哥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看似慢条斯理地把酒杯放回桌面,不过却传来扣一声很大声的声响。 「我说先回去等我,讲第几遍了?」他平静地看着骆妍。 不过不等骆妍回答,包厢另外一边就传来「咣噹」一声。 眾人转头。 只见老孙装模作样地拿着一隻脚已经断掉的高脚杯,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子不想认识你,我讲第几次了?」 我嘴角微微勾起。 不等眾人反应,童心就转头向鬍子哥笑道:「走吧阿德,我们先回包……」 鬍子哥却打断她的话,身子前倾,站起身朝老孙笑道:「哦?兄弟,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下面有点吵,上去抽根菸怎么样?」 子寧跟soda一人抓着老孙一隻手,老孙还是站了起来,笑道:「抽根菸好啊。」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脸上都掛着我要揍你一顿的微笑。 只是两人整整差了十公分的身高,老孙看起来就是会被按在地上揍的那个。 南部小孩通常比较耿直,无论是第一志愿还是国中輟学,讲道理讲到起呸面就返祖变成械斗狂人的局面都是屡见不鲜。 我跟老孙高中时代自然也是经过铁血洗礼的人,不过他因为自詡为书生的关係,通常都担当着开战前唸檄文的脚色,若真的打了起来,他也是这边一记撩阴腿,那边一记偷桃手的四处补刀,手段脏得不行,虽然能造成的伤害极高,但正面战力趋近于零,若是要他跟这个看起来至少182的鬍子哥上去「抽烟」,估计火都还没点起来他就得趴在地板上唱征服。 我自然不可能让老孙在骆妍面前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于是我也默默地站了起来。 我就不一样了,虽然没学过啥八极拳跆拳道,但自从小叁时拿砖块把来勒索的小五学长脑袋打爆之后,我就开始了我的浩瀚征途。 在我们那没啥娱乐的乡下地方,又还没学会打砲之前,发洩精力的方法就是叁五好友约一约,骑着脚踏车去周边地区干架。 就算没有网咖,也能打公会战。 就算是王八拳,那也是挥了上百万次的王八拳。 说句谦虚的,在我看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喂喂喂,当我塑胶?」正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对峙时,旁边soda忽然懒洋洋地发话。「都坐下,好好讲。」 鬍子哥不为所动,我跟老孙互望了一眼,为了面子自然不能就这么坐下,两人便继续跟鬍子哥大眼瞪小眼,不过此时却发现鬍子哥根本没在看我们,而是看着沙发上的soda。 只见他跟soda对视了几秒后,忽然两手一摊,笑道:「不坐了不坐了,我要回包厢了。」 「之后再跟我介绍这几位新朋友吧!」 他向着童心眨眨眼,然后搂着骆妍的腰,离开了我们包厢。 这是怎样?你们会心灵感应啊? 我看向soda,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点了根菸。 鬍子哥看起来不太像是会轻易认怂的人啊? 莫非…… 是我太强了? 嗯,有可能,毕竟总是以书生自居的老孙,看起来战力就不高,实际上也不高,鬍子哥不可能会怕他,那肯定是因为我的参战,让他藉由soda的那句话顺驴下坡。 我看向鬍子哥跟骆妍的背影,一时百感交集。 原来那个神秘无比的骆妍早就是别人的形……女朋友了,那这样老孙应该也会死了这条心了吧。 我看着微微皱着眉头的子寧,根本没有哪里输骆妍嘛。 实在没必要心里一直掛念着一个注定不会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搞得好像一隻卑微的舔狗。 老孙坐在位置上,盯着鬍子哥放在骆妍腰上的手,不发一语。 骆妍没有回头,走着走着却忽然像是重心不稳地踉蹌了一下,整个人朝鬍子哥靠了下去。 下一秒,只见一道身影从包厢窜了出去。 然后那道身影拿着烟灰缸朝鬍子哥的后脑勺狠狠地拍了下去。 很不巧地,正好是台上dj暂停音乐的那一瞬间。 于是,整个夜店里的人都听到一声愤怒无比的…… 「我操你妈!」 14 这么大的动静,夜店里的围事自然不是只负责在门口当门神的吉祥物,几乎在第一时间,暴起伤人的老孙就被匆匆赶来的两个西装壮汉制服,然后一人架住一隻手把他拖了出去。 我连忙跟着围事们走了出去。 只见老孙被像垃圾一般地丢出夜店门口,我抓住想要上去扶他的子寧摇了摇头。 紧接着,鬍子哥被一票人簇拥着走了出来,他一看到仆街在地的老孙马上就口吐芬芳:「干你娘今天没给你死我就跟你姓!」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起鬨,摩拳擦掌,蓄势待发。 我叹了一口气,跟子寧说道:「你装作不认识我们,先搭车回去吧。」 「你要去哪?」 「当叶问囉。」我走到老孙旁边,将他扶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平常谨慎尾刀,生命至上的老孙会直接脑衝上去背刺鬍子哥,就算是在吃醋,按我对他的理解,他也是那种会记在心里,回家紥个小人,想办法阴死对手的人。 但男人的友情里面,其实不用每件事情都明明白白。 「你行不行啊?」我拍了拍老孙的肩膀。 「还行。」老孙呲牙咧嘴地衝我笑道。 先订一个小目标,今天回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好手好脚。 对面以鬍子哥为首,后面站了五个同样不像是学生的男人,其中有一半都是五大叁粗的模样,都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各个笑容狰狞,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 当我正在估算敌我两方战力差距时,却见soda还有童心陪着一个肥壮的中年人从夜店门口走了出来。 说是肥壮,那是因为这个人介于肥跟壮之间。 中年男人紧绷的西装外套里面只穿着一件老一辈人都爱穿的白色吊嘎,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大的金项鍊,微微瞇起的眼睛让他看起来像是一隻睡眼惺忪的熊。 「洪爷。」两名把老孙扔出夜店后就恢復成门神的西装大汉,对着像熊一般的肥壮中年人微微鞠躬。 「洪爷。」鬍子哥身边听到声音而转身的几个人看到这个肥壮中年人,顿时散去身上的气势,看起来连酒都醒了不少。 中年人摆了摆手,站到我们与鬍子哥双方之间,有点不耐烦的样子,操着一口江湖味十足的台语,闷声问道:「谁先动手的啊?」 鬍子哥显然也是认识中年人的,他连忙指着老孙道:「洪爷,就是他,我正要回包厢,他就直接拿烟灰缸打我。」 中年人哦了一声,转头看向soda道:「你朋友?」 soda看似有些无奈地点头。 中年人又哦了一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看向老孙淡淡地道:「既然两边都是我家苏妲的朋友,那就给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动手。要是理由我接受的话,他们那桌算你的,大家交个朋友,今天就这样算了;不接受的话……」 中年人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威胁的意图不言而喻。 我说过,我跟老孙以前从来都不是那种乖乖上课,乖乖补习的优良杰出青年,爱玩的跟出来混的,在那个年龄从来都只有一线之隔,想要生活多彩多姿,免不了会认识一些叁教九流的人物。 而这种能被称为爷的傢伙,要不是辈分很高,要不就是实力很强,放在家乡或许我们还有人脉周旋一二,但现在在客场作战,我也只能祈祷老孙好好回答,要不明天我可能只能去那条老街旁边的河捞你尸体了。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soda跟这看起来就像个流氓的中年男子关係不错,不过soda也没有帮老孙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地等着老孙的答案。 我也相信老孙也不会期望soda跳出来帮他讲甚么话,先不说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她肯找那中年男子出来裁决就已经算得上厚道了,再说了,我们与soda也扯不上什么交情。 纯粹说上床这档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在这时代要说抽插过几次就能情比金坚,鬼都不信。 鉴于这个角头流氓气息浓厚的中年男子都是用台语说话,老孙也没有甚么犹豫,稍微斟酌了一下,也用台语回道:「他刚刚打妻辣。」 鬍子哥怒道:「你他妈哪隻眼睛看到我打妻辣?」 「最好没有!」老孙冷笑:「离开包厢的时候,你不要以为别人都青瞑。」 鬍子哥怒目而视。 老孙胸有成竹。 ……青瞑的我是一脸懵逼。 他们离开包厢的时候不就是鬍子哥搂着骆妍的腰吗?什么时候打了骆妍? 他连你都没打到啊! 我转头看向一旁的soda,只见她也是一脸疑惑之色。 嗯,幸好,青瞑的不只有我。 正当我这么想时,soda却突然像是灵光一闪,走到了一旁低着头的骆妍旁边,二话不说就掀起了她的上衣。 嗯,当然没有真的掀起来,只是让她的腰露出来而已。 虽然门口的灯光不亮,却还是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腰间有一块怵目惊心的瘀青。 「这是……掐出来的?」soda皱眉问道。 骆妍头低低地,没有说话。 这下我也明白了,他们走的时候,鬍子哥看似搂腰,实则愤怒地掐了骆妍一把--也有可能是一直掐着,而骆妍没有吭声,直到真忍不住才扭了一下,所以才有我们看到那个踉蹌的样子。 我不禁趁没人注意我时,轻轻捏了一把自己的腰间肉……操!痛爆! 这种肉这么多的地方本来就不容易瘀青,要瘀成骆妍腰间那样得花多大力气啊?! 而一边的骆妍虽然没有承认,不过不妨碍soda马上指着鬍子哥的脸破口大骂道:「好啊!你他妈的没面子就打女人出气是不是啊!」 「那是她自己撞到的,关拎北屁事。」鬍子哥忿恨地呸了一口口水到地上,指着老孙怒道:「而且就算是我用的又怎样,又关他屁事,我打我妻辣他就可以打拎北?!是跟她有一腿逆?」 「你讲这叁小话啊!」soda也是怒道:「就算她真的跟他有一腿,那你也不能打她啊!」 喂……道理是这么说没错,但话不能这么说啊! 「好了!」一边看戏的中年男子沉声打断soda跟鬍子哥的针锋相对,声音颇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看向老孙道:「你就因为他打他女朋友,你就在我的场子里打他?」 「对!」老孙也是硬气地回道。 「你跟她有一腿?」中年男子问道,细小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没有!」 「那为什么帮她出头?」中年男子冷冷地问。 我心想不妙,对这些老一辈的江湖人士而言,师出无名是大忌中的大忌,无论杀人放火抢劫,都需要找个能说服大家的由头,理由可以很瞎,但绝对不能没有。 而对老孙来说,骆妍一不是亲人二没有一腿,实在没有立场去替她出气。 我一时也想不到该怎么回答,嘖,实在不行要不你就牵拖给妈祖托梦吧! 老孙罕见地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开口:「这不是很简单吗?」 「?」中年人眼里杀机更炽。 老孙站在像熊一般的中年男子面前,看起来既弱小又可怜又无助。 但是下一秒他抬起头来,竟是露出爽朗地乱七八糟的笑容,大声笑道:「疼某大丈夫,打某猪狗牛,这种人我看一次打一次啦!」 全场一片死寂。 鬍子哥原本就因为酒精而胀红的脸色变得更加鲜红。 「干!」终于,鬍子哥见笑转生气,怒吼一声,朝老孙挥出一拳拳头。 只是这拳还没挥到老孙的脸上,就有一隻肥硕的巴掌糊到了他的脸上。 「疼某大丈夫,打某猪狗牛。」中年男子笑笑地重复了一遍这句俚语,才慢慢地将手从鬍子哥脸上松开,然后像是在摸狗一样地拍了拍他的脑袋。「人家都这样说了,还在这里卸世眾啊(丢人现眼)?」 鬍子哥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喊了一声:「可是,洪爷……」 「要讲几遍?」中年男子沉下了脸,变脸速度简直媲美川剧演员。 鬍子哥用带着不甘及怨恨的眼神狠狠地看着老孙,看着看着,忽然也笑了起来。 我去,这里的人都在海底捞打工过吗? 「那我们先走了,洪爷。」鬍子哥皮笑肉不笑地说着,然后转头跟后面到现在都没机会喊几句台词的朋友们报了一间酒店的名字,看来是要换地方续摊了。 骆妍原本要跟上去,结果被soda一把拉住。 而鬍子哥也没有打算要等骆妍的意思,逕自跟着他那群狐群狗党走掉了,不过我反而很能理解--毕竟上酒店带女朋友是要玩个毛啊! soda看着那群人离去的背影,有点恨铁不成钢地对骆妍说道:「疯什么,你要被打死才甘愿啊?我说你,之前好不容易都分手了,还继续同居干麻,这样藕断丝连,想省那一点房租钱啊?」 咦,soda一番话的讯息量很大啊! 听起来像是看来骆妍之前就被鬍子哥打过,两人目前是分手但同居的状态? 我都听出来了,我相信老孙也听出来了,果不其然,当我看向老孙时,他那张脸上正毫不遮掩地掛满了「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春」的兴奋。 「咳咳。」 中年男子适时地用咳嗽声提醒了我们他还没走这件事。 全部人旋即正色以待。 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没有鸟我们,而是先向着骆妍道:「一般来说,我不会插手管别人家事,你们少年仔有自己有自己的生活,阿德这个人我认识很久了,刺青的手路还算不错,我不会因为这事对他有甚么看法,但看在你跟苏妲是好朋友份上,我就以长辈身份多嘴一句--男人还是找不会打女人的好。」 他看了老孙一眼,继续道:「疼某大丈夫,打某猪狗牛嘛,像阿叔我最自豪的就是孝顺跟疼某了,我看这个少年仔就不错啊。」 老孙脸上浮现藏不住的喜悦。 骆妍只是笑着点点头。 中年男子转过头来,面色就没有面对骆妍那般慈祥。 他看着老孙跟我俩人缓缓道:「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他们也不会再因为这件事情找你们麻烦。」 老孙想了想,露出一个刚刚好的微笑问道:「今天这件事谢谢洪爷了,还不知道刚刚他们那桌喝了多少,我帮他们结个帐吧。」 眾所皆知,夜店消费是提前付钱的,中途要再点什么都会现场跟你结清,毕竟现场人来人往,来来去去,就怕有人喝醉了脑子不好使,没结帐就先走一步。 这铁打的规矩,鬍子哥自然不能豁免,老孙也是心知肚明,现在还提这茬,掏出来的钱会进谁的口袋,自然不言而喻。 中年男子洪爷见老孙如此上道,终于是露出了点发自内心的笑容,报了个令人肉痛但不至于伤筋动骨的数字后,就慢悠悠地回去了,至于这笔钱也说只要日后拿给soda就可以了,不用急着领,我们这家店还是很有人情味的云云。 看着夜店门口像什么屁事都没发生的两尊门神,我心中灵光一闪。 夜店里那昏暗的灯光总会让人意乱情迷,很多男女在里面相看两不厌,一走出来却顿时开始怀疑人生的例子不胜枚举,不过自己约的砲含着泪也要打完,其中咬着牙就当被狗咬了也是大有人在。 我立马转头看向童心。 事实証明,我的酒杯不是白砸的。 就算站在正常的日光灯下面,她还是美得超越我已经不算孤陋寡闻的审美观。 头发像是要直接融进去身上那件小礼服般地黑,衬得那肤色是那么地白。 正在滑手机的她感应到我的目光,抬起头,朝我展顏一笑。 有些人的笑容很美,但没有灵魂,就像骆妍平时掛在脸上的笑容,就像是个能卖出天价,却始终冰冷的艺术品。 有些人的笑容很真,就像陈榆,无论你身在泥沼还是深渊,只要看见她的笑容,你就会觉得无论这个世道再黑暗,都还有一曙救赎的光。 但这个女人的笑容,就像是她穿着半透明的纱衣,轻轻咬着你的耳朵,散发着禁果般的香气,声音软糯地告诉你所有你想要听的话,让你觉得这世界只要有她就可以了,然后不知不觉地,成为她忠诚又卑微的裙下之臣。 看着这抹可以让整个世界都臣服的笑容,我就想问一句。 谁他妈还有酒瓶?线上等,挺急的。 15 童心收起了手机,就要走过来时,相隔不远的张子寧一个箭步抢在她之前,揪着老孙领子冷笑道:「英雄救美嘛,见义勇为嘛,是不是以后路见不平都要上去插人家两刀啊?这么厉害怎么不去读警大啊?还是觉得自己姓孙就是大圣了?」 老孙原本还想傻笑矇混过关,却见子寧的脸色越来越沉,还带着眼眶泛红,顿时敛起了笑容,有些不知所措。 幸好子寧终究是没哭出来,哼地一声走到了一边,掏出手机开始滑着。 「痛某大囧肤,啪某滴高鼓……?」童心走到老孙面前,笑容玩味地歪着头,硬生生将这句台语唸出粤语的味道。 原本台语讲习惯的我跟老孙来到第六城后,发现这里的小孩似乎都不太会说台语,让我们大感惊奇。 我跟老孙在家里对话几本上是国台参半,讲到忘我时全台语交流也是常有的事,此时陈榆就会在旁边瞎鸡巴地跟着乱唸一通,一副牙牙学语的样子,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跟现在的童心可以说是如出一辙。 面对童心如此高的杀伤力,只见老孙只是深吸一口气,就面色如常地将这句台语的正确唸法复诵一次,我不禁自叹不如。 童心又跟着唸了两遍,始终不得要领,她也像是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笑笑地结束这萌人一脸血的操作,转向我道:「继续聊?」 「好。」虽然下面包厢才刚开不久,但出了这种事自然无心在此,我还有很多陈榆的事情想弄清楚,否则我晚上肯定会睡不着觉。 正当我要提议换个地方时,却见子寧头也不回地走向一台正缓缓停靠的车。 顾不得童心,我忙向子寧喊道:「喂,去哪呢?」 「回家啊。」她对我晃了晃手机上的叫车介面,「见识也长了,热闹也看了,心满意足,回家睡觉。」 我望着老孙,老孙搔搔头,开口道:「要不,我陪你回去吧?」 话虽是这么说,但我从他的眼神看出浓浓的不捨。 理所当然,老孙是想在这边陪骆妍。 毕竟刚刚算是英雄救美了一回,难得帅气一把,自然是趁这时机对鬍子哥落井下石,趁虚而入。 人之常情。 我看得出来,子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上车、坐车、下车,就到家了,有啥好陪,当我叁岁小孩啊。」她不屑地摆摆手,作势就要上车。 看子寧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突然对老孙气不打一处来,用手卡住了车门,看着她疑惑的眼神说道:「我陪你。」 虽然她平时说话毒舌刻薄,但刚刚老孙都还没被打呢,这女人眼眶就都红了,看就知道她很在乎老孙。 现在老孙没事了,也知道自己在场会影响到老孙发挥,于是一声不吭地就要回家。 而老孙问要不要他陪的时候,也没有那种嘴里说着不用,脸上却写满了「你要是不想活了就不要来陪我」的故作姿态,或是「你还有事情要做,哪里有时间陪我」的这种让人下不了台的揶揄。 就是这样一句让人放心,又明明白白的拒绝,让老孙能够心无罣碍地去撩拨骆妍,这是多么的成熟。 又多么的孤独。 我转头向童心,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今天不能聊了。」 「没关係,来日方长,那我要继续续摊了,再说……」童心晃了晃手机,笑得很是促狭。「……好吃不过饺子?」 「???」我汗顏,这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关上门的前一刻,童心又冷不防地道:「好好照顾贝儿。」 我没有回话,笑了笑。 还用你说。 司机似乎是个菜鸟,照着导航瞎转了半天,好不容易才上了环快,子寧将额头靠在玻璃上面,看着河堤上清冷的夜色。 「刚刚那就是骆妍?」 「嗯。」 「挺好看的啊。」 「你更好看。」 她顿了一下,语气揶揄:「你平常没有这么油嘴滑舌。」 「我现在也没有,我在说实话。」 「欸,你说,为什么是她?」 「什么为什么是她?」我想了想,然后语重心长地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是她。」 不可否认骆妍那出眾的容貌跟气质,在这多数还是女孩大于女人的大学里,对这些血气方刚,脑袋都装满精虫的大学生是有着致命的诱惑。 但面对一个看得到吃不着的东西,我实在不懂何苦如此执着。 身在这美女如云的大学,又读女多男少的科系,水准之上的美女遍地都是,喜欢就追看看,追不到就放在心里,午夜梦回拿出来意淫一下就好,真正应了那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隻花。 人家都有男朋友了,还是一个会家暴的渣男,甚至在她面前就跟一群兄弟上了酒店也没见她吭一声,真的是「欢喜做甘愿受」的最佳典范。 要想见缝插针,难。 遥想当初老孙在骆妍面前喝醉那天,骆妍私下和我说的那些话,就知道她是个受虐狂了。 要跟她在一起,要不她不爱你,要不你不爱她。 面对脑子坏成这样的女人,就算晚上soda做球,让骆妍在老孙怀里哭得一塌糊涂,过没两天她一样会回到那鬍子哥的身边,继续在那畸形又悲哀的恋情里面甘之如飴,老孙所做所为,实在是没有意义。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 一路到家,两人无话。 在门口我看了一眼鞋柜,那双已经离家出走两天的白色鱼嘴鞋还没回来,心里顿时闪过一丝失落的情绪。 「还没回来啊?」子寧在我背后探头问道。 「嗯啊。」我打开门。 「你不怕她绿了你?」 「要看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 「你爱她吗?」 「爱啊。」 「比那天那个女的还爱?」 我知道她在讲黄伊柔,点头道:「比爱她还爱。」 「你不会觉得讲这种话很不要脸吗?」子寧的冷笑从背后传来。 「如果爱谁都不敢承认,比不要脸还惨。」我无所谓地道。 空气沉默了一下,接着,我就感受到一具柔软的身躯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我。 嗯……大部分的柔软来自她的胸前。 「他要去陪谁都好,我就是不想他去陪她。」 身后的女孩,声音有些委屈。 「为什么?」 我转过身去,那张总是清冷的脸庞上早不见平时那股高冷御姐范儿,此刻的她紧咬下唇,红着眼眶,虽然还是倔强的模样,但那个在跟蒸笼一样的夏天还能在鸭血店打工的猛人,又何曾流露出如此软弱的一面?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她啊。」子寧咬牙道:「我寧可他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地去骗一百个女人上床,也不要他腆着脸,像个弄臣一样卑躬屈膝去讨好一个女人!」 这个总是清冷的文学女子如今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偏偏脸上还是一副怒气腾腾的表情。 「他这副模样,不是只能给我一个人看吗?!」 欸?老孙不是说这女人不吃醋的吗?!现在空气中这股浓浓的酸味是打哪来的? 我故意问道:「说好的不谈爱情呢?」 「没谈啊。」子寧一边掉泪一边冷笑:「这么说好了,你养了一隻狗,你会在意他去跟别的母狗乱搞吗?」 「呃……不会?」 「但这条狗现在是想换主人了,这感觉能一样吗?!」 靠,原来你是这样看待老孙的啊! 正当我想帮老孙抱点不平时,忽然想到,骆妍也是把老孙玩弄在股掌之间,像是在驴子前面吊着个萝卜一样,看得到,吃不着,偏偏老孙还真吃这套,这么说来,搞不好老孙这个人…… 还挺贱的不成? 「老孙是抖m啊?」我喃喃自语。 此时子寧忽然向前靠了一步,虽然因为身高的关係,她是仰着头看我,但那眼神却好像低着头在俯瞰眾生。 「你想试试看吗?」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叁分轻蔑、叁分挑衅、叁分高傲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曖昧。 这空气中的寂寞与不甘就因为这句话曖昧了起来。 而我呼吸一滞。 没打扮的她本就天生丽质,要不也不会一个照面让那个号称「评过世间花」的老孙轻易沦陷。 打扮过后的她更加亮眼,一袭长发像墨水泼成的瀑布,而身上那道总是若有似无的清冷气质则凝成了皇冠,直接让一个「钱塘江畔浣纱女」原地加冕为王。 这样的「女王」,哪里会输给区区的「毒品」? 我忽然心念一动,便后退了半步,然后单膝下跪。 「愿意为你效劳,我的女王陛下。」 子寧挑了挑眉,将一只脚轻轻地放上我的手掌。 我望着手里软呼呼的脚丫子,感觉着从她脚掌传来的温热。 我见识少,没看过什么羊脂白玉,我倒觉得像是厕所那刚拆开的那块多芬香皂。 没有任何花俏的,纯白的细腻。 我低头亲吻她的脚背。 我能感受到她的微微颤抖……当然也有可能是单脚站的关係。 但此时气氛正好,接下来该做的事情,自然是喜闻乐见。 正当我要伸手脱掉她包臀窄裙里面的那件时,她忽然压着我的头,半命令般地笑道:「不准用手。」 接着便自己撩起了窄裙,双眼迷离,满颊红霞。 我保持单膝下跪的姿势,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挑衅般地俯视着我,像是高高在上的王。 我有点无语。 不过就是想打个砲,难道还要我放下身为男人的尊严,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去咬人家衣服吗?! …… 这有什么难的呢? 我只思考了不到一秒,便抱住了她的双脚,拙劣又缓慢地用牙齿将她的内裤褪下。 她没有说话,眼睛却笑成了一弯月,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头,像是真在摸狗一样。 这根本没有什么好考虑的。 在这样的「女王」面前,我相信天下带把的眾生,都愿为走狗,甘之如飴。 我刁着那有些湿意的内裤,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她红着脸,却也带着挑衅的微笑,叉开白皙的双腿,向蹲伏在地的我勾了勾手指。 这一勾,勾走了我的人性,让我真成了只剩下本能的走兽。 我扑向那处掛在倾城女王胯下,却像是小家璧玉,欲语还休,又极度诱人的涎。 童心的话在我脑海中一闪即逝。 好吃不过饺子…… 好玩不过嫂子嘛! 16 人都是双重标准的生物。 明明女人上下两张嘴都能用来亲吻,但上面的那张嘴,如果没事掛着口水,嘴角还黏着发丝,别说性感了,估计你只会觉得她是个弱智。 下面那张嘴就不一样了,当那半稀半稠的「口水」,掛在阴唇旁边细软的阴毛上,要滴不滴,像是露珠般晶莹剔透的样子,着实让人胃口大开。 我把脸埋进子寧的胯下,感受那股满溢出来的淫水与一点点汗味、体味还有洗衣精,闷在内裤里后混成的奇妙味道。 就像在梅雨季里,用松烟製成的墨条就着热水,在砚台上磨上一个小时后,再用这池细腻的墨水,写在有些潮湿的生宣上。 或许没有闻过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海边的雨水、手磨的墨汁、与宣纸上淡淡的霉味,竟可配合地如此相得益彰。 特别适合张子寧。 毕竟她有着一头水墨泼成的头发,与工笔精描的轮廓。 我贪婪地舔着她的双腿之间,妄想把裂缝里汩汩潺潺流出的蜜汁饮尽,奈何伸舌断水水更流,弄到最后我竟然感觉我自己像是一条在舔滚珠饮水器的狗。 「你好像一条狗。」张子寧扯着我的头发,笑瞇瞇地道。 「汪汪。」我也笑笑地回了一声,顺势把她抱到床上。 我将她头发撩起,顺着颈子后面那排青色的细毛拉开她背后的拉鍊,露出一片雪白的后背。 美背虽好,但不是她身上最好的部分。 她翻过身,把我的头埋进她那几乎封印不住的双乳之中。 鼻子紧贴着她的胸前,用来活命的氧气参杂着胸罩上熊宝贝的味道跟乳沟中少女的皮脂味,让我幸福地有点头晕目眩。 子寧的兇器,真能杀人。 快要窒息的前一秒,我终于捨得把头抬起,然后把她的胸罩扒掉。 什么是震撼? 不是站在雄伟的大峡谷下,长吁短叹鬼斧神工。 也不是登高望远,见人间万户灯火绵延成地上银河。 而是在随处可见的平凡布料后,惊见不该属于人间的不凡,才叫震撼。 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那雪白的顏色,或许是泛红的色泽,或许是饱满的形状,或许是比例刚好的粉晕,也或许是蓬勃昂立的乳头,明明看起来就是两粒花白的馒头,却能让人感受到匪夷所思的极致暴力。 张子寧的奶子,就是人间第一震撼弹。 震撼到能让明明下午整整射了九次的男人,拼死也想再射一次。 我吃着一边的奶子,抓着另外一边的奶子,像是飢肠轆轆的乞丐,有些贪心,只是换谁在此都会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能够一次吞下这两颗大馒头。 「你这样好丑,傻狗。」子寧扯着我两边的脸颊,顺便点评了我的吃相,「赶快把衣服脱掉,狗又不会穿衣服。」 「你要被狗干了。」我一边回道,一边把自己扒得精光。 我从床头柜拆开一片散装的保险套,应该是稍早老孙放的,只是他现在选择跟骆妍亡命街头,那自然便宜了我。 「用力一点,等等餵你吃西莎。」子寧用手指弹了一下我的老二。 我迫不及待地扒开她的双腿,直直挺进。 毕竟跟她做爱,应该没有人捨得从背后来。 看着她胸前两团雪白上下晃荡,要比什么春药都来的有效。 「再用力一点啊,傻狗。」子寧轻声笑道。 每个女孩都有一张鲜少人看到,只有在上床时才会出现的表情。 陈榆的表情,是害羞与好奇各半,比起做爱更像在玩,想主动探索各种姿势也享受被动的游戏体验,那双狐狸似弯弯的双眼好像永远乐此不疲。 soda的表情,是慵懒中带着沉醉,像是一隻猫被擼地半睡半醒的神态,估计对她来说,做爱跟按摩是差不多的东西。 子寧的表情最是复杂,似笑非笑的眼神说不清是挑衅还是鼓励,上扬的眉稍不知道是满足还是嘲笑,双颊的緋红能证明她血液正在加速流动,但弯弯的嘴角又总是掛着那抹气定神间的微笑。 我看不懂,但很美,所以无所谓。 「你躺着。」她说。 攻守交换。 她特别喜欢女上位,她的女上位不仅只是一屁股坐在老二上面摇,而是那种腰腿都要发力的上下抽送,她说她喜欢自己控制节奏,但我总觉得她只是喜欢俯视的视角。 不过她那张出尘的脸,好像稍微由下往上看,才是真的最美的角度。 女上男下,奶子依旧在晃。 望向我俩的交接处,老二正在不属于自己的节奏上,被没入,又被吐出,让我想到小时候菜市场里的果汁摊上,打萝卜汁的那台机器。 它有一个圆形的孔,将红萝卜督进去,就能感受萝卜被机器一点一点地吃掉,然后变成橘红色的汁。 小时候还没有电脑与手机,乡下地方能玩到最高档的东西可能就是泥巴了,对于这种「高科技產物」自然是没有任何抵抗力,所以每次妈妈去买菜,我就在果汁摊里面帮阿桑搾萝卜汁,打到整条菜市场都叫我果汁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果汁摊阿桑的儿子。 幸好那个时候还没皮到把老二督进去果汁机里面。 不然现在就无福享受这台「子寧牌」榨汁机。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有种很失礼的感觉。」子寧皱起眉头问道。 「我在想我快被你搾出汁了。」我回道。 「神经,那你这根是什么?香蕉汁?黄瓜汁?」她一边跟我尬聊,一边持续上下摆动,每当坐下的时候,屁股就会坐到她自己流在我大腿根上的淫水,从而发出响亮地,像是屁孩故意去踩雨水坑的声音。 「可能是红萝卜吧。」我双手捧着她的奶,然后把脸埋进去。 「快射了。」 「等一下。」子寧声音难得有些慌忙:「我快到了。」 我躺回枕头上,看着她轻轻皱起的眉头,一副挠不到痒处的样子,有些好笑,故意逗她道:「可是我真的快射了。」 其实我只是讲讲的而已,当一个人同一天已经射了九次,老二基本上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不过只是一根长在你身上的棒状物。 「那我快一点。」她说完便加快速度。 我将双手枕在头的后面,欣赏她努力用长在我身上的那根棒状物来爽的样子,充实而欣慰。 正当我想说些什么话来调戏她时,忽然感到自己被很用力地夹了一下,有种失觉已久的老二突然上线了的感觉。 然后我就隔着杜哥那层有够厚的塑胶,感受到一股几近能烤熟我老二的温度。 「???」我脑海一片空白。 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说法,大脑其实没办法同时处理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味觉、思考这么多事情,所以当你认真做其中一件事的时候,总是会暂时无意识地放弃对其他感官的资讯分析。 我感觉我刚刚所有的脑容量都去处理我老二那股前所未有的感觉。 以至于那股灼热像是水一般流地流到我的大腿,再顺着大腿流到屁股去时,我才发现子寧趴在我身上微微颤抖,然后我那早已滑出她洞口的老二此时才后知后觉,又不太争气地射精在保险套里面。 我不太置信地用手摸了摸我的大腿。 「你喷水喔?」 「……」 「你喷水吗?」 「……嗯。」她的脸埋在我的胸口,传出闷闷的声音。 我偷偷摸摸地伸手沾了一点,闻了一下。 一股散发着淡淡尿味的墨香味。 「你干什么啊!」 「结果是喷尿……唔……」话还没说完,就被子寧按住嘴巴。 「闭嘴,你再讲就杀了你哦。」她撂下一句虚张声势的狠话,面部僵硬地跑进厕所。 「什么鬼……」我嘟囔了一句,把保险套从奄奄一息的老二上面拿下来,套子里面根本没几滴精液。 「辛苦你了。」我对自己的老二说,然后躺在床上,有种巨大的满足感。 原本小时候a片看多了,总以为每个女孩都像水龙头一样能喷水,后来学着a片在那边用手挖半天,不但没有被「涌泉以报」,反而还换来一句有些嫌弃的「会痛」,从那之后,我就当喷水一事只是件都市传说。 跟陈榆子寧两人同居,成天做爱也没见两人喷水,最多就是流出一条涓涓细流,远远不像片中场景如此源源不绝,我也更加觉得水这种东西,喷不喷嘛可能全靠演技。 却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枝,今天就只是一根萝卜的我,竟然让子寧把自己玩到喷水了,一圆我儿时梦想。 第一次感受到灼热涌泉的我自然意犹未尽,从洗澡后到等床单洗完这段时间我都缠着子寧问那是什么感觉,怎么以前都没喷今天却喷了,以后还可不可以每次都喷,诸如此类云云。 而她打死不说,甚至到最后摆出一副我再问一句就要打死我的姿态,我只好遗憾做罢。 两人一起拿着床单到顶楼去晾。 大半夜的晾床单,别有一番情趣。 床单很大,把我俩隔在两边。 「你觉得他现在在干什么呢。」张子寧的声音从那一边传过来。 「不知道,但肯定没有在干骆妍。」 「你怎么知道。」 「总感觉骆妍要是这么容易被他搞到,那就白瞎这一年她不让他搞到的努力了。」话虽绕口,但事实如此。 老孙这人我知道的,他是明明对素不相识的人可以说操就操,对真正动情的人却会期待先一起喝咖啡、看电影,曖昧个几个礼拜,最后才上床做爱的那种人。 所以今天晚上他肯定操不到骆妍。 再说了,明明就有个这么好的女人在家里等他,还偏偏去搞一个脑子有病的女人,这种烂剧本,肯定歹戏拖棚,拍成连续剧都能演叁千多集,哪这么快有个结局? 「你们都有够烂的。」子寧想了想,做了个结论。 「什么们,只有他好吗?」我反驳道。 「他跑去陪那女人,你还不是丢下你要找寻的真相,跑回来陪我?」 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觉得她很可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怜?」 我翻开床单,看到对面的她,依旧是那熟悉的,带着挑衅跟不屑的笑容,只是她眼眶泛红。 「没有,我只是觉得比起童心,我更想陪你。」我尽量让我的表情认真一点说道。 「你只是怕去续摊会操了她吧?」她却毫不给面子地拆我台。 我再次哑口无言。 这女人第六感也太他妈强烈。 不过没等我想到辩解的台词,她就衝过来抱住我,我一时有点不习惯如此小鸟依人的子寧,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你今天表现很好,所以无所谓了。」 她侧脸贴在我的肩膀上,平淡地说道。 「我说要给你吃西莎的吧?改成奖励你抱着我睡觉吧。」 她把头埋进我的下巴,我感觉到有湿湿的、温温的东西沾湿了我的领口。 人都是双重标准的动物。 如果这股暖流是从她下面流出来的,就算带着尿骚味我搞不好还是会很开心的舔乾净。 但如果是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我甚至见都不想见。 我抱住她。 「……用你剩下的,所有的力气。」她道。 *** ps.文浩的爸爸写得一手好书法,还曾经在中老年人书法盃中得过奖,所以也从小训练他写书法。原意是要让他修身养性,只是老爸一定没想到长大的文浩只养「性」而不修身吧,嘻嘻。 17 眼睛再次睁开,理应在我怀里的张子寧不知跑去哪里,映入眼帘的只有惨白的日光灯跟被二手菸熏黄的天花板。 薄薄的窗帘背后没有任何的光芒,稍微感知一下身体的痠麻程度,又看了看手机,才发现竟然是一觉从早睡到晚上。 虽然是有些夸张,但先是骆妍的生日趴跟高曼寧趴了个爽,回到家跟伊柔分手后又让陈榆乱了分寸,独自喝酒到半夜,隔天又跟soda干了一整天,更别提回来之后还被子寧榨了一回……这堆情节要是让老孙来描述,估计能絮絮叨叨地写上四五万字,但对我来说其实不过就两叁天的行程而已。 也难怪会累成这样。 这种不正常的睡眠时段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连带着脑袋都会不太清楚,以至于到现在我才注意到音响一直播着莫名奇妙的古典乐。 我浑浑噩噩地起床,盯着桌子上一份看起来就是给我的便当,心想着今天又翘了一天课,不知道有没有点名,然后才缓缓起身看了一下电脑萤幕。 g大调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前奏曲……这什么鬼? 古典乐这种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东西,对我们非音乐系的学生来说,一般会放通常就只是为了装逼,要听懂基本上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是谁要对我装这个逼? 老孙、陈榆跟子寧叁个人的面孔在我脑海中一次闪过,我隐隐约约有了个答案。 于是我冷笑着打开了便当,打算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没让我等太久,房间门就被缓缓打开,陈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门扉之后。 她穿着一件米杏色的无袖洋装,让她略显单薄的身形看起来比平常少了几分灵动,多了几分温柔。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醒了,总之她佇立在门旁边,及肩长发随意散落,天使般的脸庞上带着一抹微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 就像现场的大提琴声,没有骤降的愤怒,没有断肠的忧伤,没有咄咄逼人的短促,却像宇宙一般的深奥,又像童话故事里的森林清晨一样,散发着明亮的静謐。 在这种氛围里,我默默地夹起第二块叉烧,看她到底在演哪一齣。 她缓缓地走向我。 我看着她缓缓地走向我。 她一手压着我的便当盖,与我四目相交,小巧的鼻子皱了起来,嘴角向上划了个弧度。 「好きですか?」 我:「???」 我瞪着他,试图传递给她我听不懂日文的这个事实。 两人默默对视。 片刻,女孩清了清喉咙,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用另一隻手提了一下衣角,问道:「喜欢吗?」 我点点头:「喜欢。」 我不懂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毕竟,无论她打扮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道:「这个顏色很好看吧,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气质。」 原本很普通的温柔一词,现在在我耳里听起来却有些敏感。 我还来不及回什么,她就又道:「我要去日本了。」 我慢条斯理地又夹了一块叉烧,无所谓地问道:「去哪玩啊?」 「早稻田。」女孩回道,长长的睫毛眨呀眨。 我心里突然浮现一股不详的预感,筷子间的叉烧落回了早已冷掉的白饭之上。 「什么意思……?」 「留学唷。」 她笑着道,彷彿就只是在说一件「今天我晚上要去逛街」之类的小事。 我错愕地盯着她的脸,认真地找寻她的破绽,但那张小小的漂亮脸蛋上却写满了前所未见的认真。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觉得你不能比现在更悲剧的时候,它会轻轻拍着你的肩膀,然后再一巴掌拍在你脸上,告诉你:「小子,还真的能。」 现实往往比小说还是电视剧更加离奇,因为它不需要细心安排的铺陈,也不需要令人回味无穷的收官。 每个人既是观眾,也是演员,所以现实想操你就操你。 「为什么?」 脑海中千思万绪,但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这么乾巴巴的一句话。 我有些绝望,毕竟对我们这种没什么人生歷练、心浮气燥,还没有体会什么叫做柴米油盐酱醋茶,整天只想腻在一起可悲大学生来说,远距离恋爱无疑是比直接分手还要痛苦的折磨。 「去日本唸书是我的梦想啊!」这小妞一点也没觉得我哪里不对,依旧笑嘻嘻地道:「前天我不是回家吗?因为我住日本的姑姑回台湾,她的老公刚好是教授什么之类的吧,就问我有没有想去那边唸书,我就答应了。」 「你还可以有一点矜持吗?」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么样子的,总之一定不会很好看,但还是努力装作好奇地道:「那怎么高中毕业没马上去?」 我其实想问的是,为什么偏偏要让我遇见你之后又让我失去你? 我脑海中闪过一个皮肤微黑,不太爱说话,眼里却总是流露一股从骨子里溢出的温柔的女孩。 没有了她,又要没有了你,这样值得吗? 陈榆忽然很认真地盯着我,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才歪着脑袋,严肃地说道:「因为我那个时候会怕。」 「怕什么?」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榆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走到电脑旁边,然后把在音响中拼命重播的g大调大提琴前奏曲换成了d小调。 「……」 我盯着她盯着我的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又艰难地问了一句:「那现在怎么不怕了?」 她这次倒是回答地很快。 「因为我遇到了你。」 女孩转身,露出了一个凄美的笑容:「你应该知道了我的故事。」 「什么故事?」我平静地装傻问道。 「因为你遇见了soda。」女孩淡淡地说道:「虽然她之前在学校是个低调的人,但她的朋友也就那几个,我怎么能不知道她。」 这句话里面有很多个她。 虽然没有明言,我却明明白白地知道,那个第二个「她」,说的就是那个在我眼里完美到比起人,更接近女神的女人。 童心。 因为她是她的朋友,所以她认识她,这是个很简单的道理。 只是我总以为陈榆要是在大学同学生日派对上面遇见自己认识的高中同学,就会兴奋地像隻发现蟑螂的吉娃娃,但那天她没有。 因为她没有说她认识那个慵懒又肉慾至极的金发dj,所以我下意识地以为她不认识她。 「所以无论是道听涂说还是言之凿凿的消息,你都应该会知道吧?」陈榆笑了笑,彷彿在讲一件别人的事情。 「我曾经,喜欢女生……」 「或是说,我曾经不喜欢男生。」 女孩的自白就跟此时的大提琴声一样,我从来没有看过图穷匕见是这么细腻的悲伤。 我好像很了解她,但其实很不了解她。 应该说我好像不了解每一个人。 包括她,包括子寧,甚至包括那个总是温柔的女孩。 我只了解她们所展现给我的那一面,然后就天真或是自大地把那一面当成了她们。 没有老孙的那种敏锐洞察,或许得过且过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但是我想瞭解眼前的这个女孩。 完完全全的那种。 就算她马上就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留学。 我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然后我就露出了一份我自己觉得很洒脱的微笑。 我蹣跚地走到柜子旁,拿出两个威士忌杯。 不过我眼前这位笑得有些忧伤的女孩,是个喝一瓶啤酒就能醉的傢伙,我自然不会在里面注入能醉死人的威士忌,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对我来说有些甜腻的贝礼诗香甜酒,然后再兑上海量的牛奶。 这样近乎一比叁的比例,喝起来跟奶茶有87分像,要让一个酒量不好的女孩醉,有些困难。 但如果只是要听故事,则足够了。 我将酒缓缓递给她,然后在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跟老孙一起集资买的,平时根本捨不得喝的23年皇家礼炮。 我浅浅地喝了一口,严肃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目光灼灼,忽然觉得自己像什么选秀节目的导师。 我双手一摊,开口道:「天使小姐,请开始你的故事。」 18 忘记谁曾经讲过,幸福的人生大致都相同,不幸的人却有各自的苦痛。 一个人不会莫名奇妙就有恐男症,要让一个人看到男人的目光就会呼吸急促、战战兢兢,背后自然会有它的原因。 但只是这种说起来可能会有些残忍的理由,我实在捨不得它曾经出现在我对面这个瘦弱纤细的女孩身上。 陈榆很爱笑,不笑的时候大多都是睁着她那双不大却圆滚滚的眼睛,盯着任何会引发她好奇心的东西。 所以当她用着像是降临世间传播神諭的天使一样的平静语气开口时,我很不习惯。 「不是我自夸,但是我从小就长得很漂亮。」陈榆自夸了一句,神情有些靦腆,「所以很多男生喜欢我。」 合情合理。 我也想不到有哪个男生能够不喜欢陈榆。 「从小我就是男生的目光焦点,一开始还好,那是大家都还纯真的年代,再怎么炽烈的目光也就那样,看着我的目光跟看着变形金刚的目光没有什么差别。」 陈榆像隻小狐狸似地笑了笑,低下头,用瘦巴巴的手玩着拿来替代调羹的竹筷,在那杯奶酒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搅拌。 「但忘了是从小六还是国中开始,那些目光就变得有些不一样。」 「有点害羞,有点爱现,有点侵略,有点渴望,还有那个年纪特有的骄傲自大……全部加在一起便显得欲盖弥彰。」 「而我……不喜欢那种目光。」 她像隻小猫般地舔了一口奶酒,然后把脚放到椅子上缩成一团,两隻手抓着没有穿袜子的脚掌,显得特别无助。 「然后这种带着好多情绪的目光越来越多,从同学开始,到学长、到便利商店员工,到一堆比我爸还大的路人……好像所有的人都开始用这种眼光看我,我那时候不知道那代表什么,所以我很害怕。」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甚至有些颤抖。 「后来国中有一次上体育课,我有点不舒服,提早回到教室,却发现里面还有个同班的男生。」 「他的眼神就跟其他人一样,上课会看我,擦肩而过的时候会看我,放学回家会看我,我的抽屉还出现过两次他写的情书,但他从来没跟我说过话。」 「那时候教室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本来想跟他打招呼,但是看了我一眼,这次的眼神,很不一样。」 陈榆似乎是回想到什么可怕的画面,看起来就像是被捕兽夹夹住的小鹿,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充满着恐惧。 「他……他……他……」 「别说了。」我起身抓住她的手,将她的头靠在我的肚子上,感受她身躯的颤抖,在心疼之下更多的是对她命运的愤怒。 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我能懂。 「我不在乎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以后,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给你我全部的温柔。」 女孩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抬头看着我,一张小脸泫然欲泣的模样道:「我要说。」 我摇了摇头,缓缓劝道:「你可以不说。」 「说出来,才代表放下了。」女孩喝了一大口奶酒,坚定说道:「现在我已经不怕了。」 可是我怕啊。 老孙曾经对我说过一个什么薛丁格的猫的着名理论,简单说就是把一隻猫放在盒子里,里面装着有一半机率会杀死牠的东西,在盒子打开之前,没有人能确定牠是死是活,所以这隻猫就处于一种又死又活的神奇状态中。 听起来很反人类,但现在的状况大概就是这样。 虽然发生在陈榆身上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那样,但只要她不开口,那那件事就或许是那样,或许不是那样,永远是我的猜测。 我是个无法忍受白色球鞋上面沾染一丁点尘埃的人,要有谁弄脏我的白鞋--摆在我房间里面那几块红砖,可不只有烤肉的作用。 白鞋尚且如此,何况是有人弄脏了我的天使背后那对纯白的翅膀? 要是真听见陈榆说出口,我怕我一个忍不住就会把那个弄脏她翅膀的男生找出来,然后让他直接处于死到不能再死的状态之中。 陈榆吞了一口口水,心有馀悸地开口道:「他……那个男生……他……」 我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想着要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她,而不会再次伤害到她。 只是这种经歷,说得再多都不可能真正感同身受。 小龙女当初被尹志平玷污后,想必也是如此心情,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那可怕的梦魘,无时无刻折磨着心灵。 只是那是小说,为了吸引读者眼球可以大洒狗血,而现实怎么忍心让她被如此对待? 「他……」陈榆深吸了一口气。 我屏气凝神。 女孩闭着眼睛大声吼道:「他!他竟然在舔我的直笛!!!」 看吧!在没有人的教室里面对心仪已久的女同学,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强……嗯??? 「直笛???」我愣道:「你铺这么长的哏,就是要说一个男的偷舔你直笛???」 陈榆也愣道:「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看着我哭笑不得的神情,她有些忿恨不平,又有些心有馀悸:「舔我的直笛欸!看到一个同班男生在没有人的教室里面偷偷摸摸地舔我的直笛,你知道这在我的童年留下多少阴影嘛!?谁知道他以前有没有舔过?那个时候要年级比赛,我回家还会练习欸!」 愤怒的情绪似乎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脸上,所以她皱起眉头大吼大叫的时候,我的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反正,从那之后我就很讨厌男生拉!」陈榆又喝了一口奶酒,嘟噥道:「他们的眼神都一样,谁知道会不会再偷吹我的直笛……」 所以soda说的那啥陈榆有着很严重的恐男症,只要看到男生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生活无法自理,就是因为害怕哪个男生去舔她的直笛?! 我气笑道:「那你就不怕我,还是老孙偷舔你他妈的直笛?!」 「不怕。」陈榆笑瞇瞇地抬起头看着我,像极了考了一百分回家跟妈妈讨要零用钱的小朋友,但是她的手却很不安分地按上了我的裤子。 「--因为我才想舔你的直笛。」 □ 女生的脸上红扑扑的一般来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红在粉底之上的红,那叫做腮红,红得好不好看得要看个人的化妆技术;另一种红叫做脸红,通常是因为心跳加快、血管扩张而造成,害羞、运动跟酒后造成的脸红又各有区别,但这种不管怎么红,都好看。 陈榆现在脸上就掛着后面这种红,两颊血色透过隔离霜、cc霜、bb霜、粉底液、粉饼跟蜜粉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兀自顽强地闯进我的双眼,像是似血的残阳开了高斯模糊后掛在她那张无暇的脸蛋上。 红的比平铺直叙的腮红更有活力。 也更有诱惑力。 我嚥了一口口水,有些佩服她这种一个没注意就把话题给聊歪的天赋,搁在平时这绝对不能忍,我一定会让她知道没事撩我有什么后果。 但今天……呃,至少现在不行。 毕竟一个有着童年阴影导致恐男症严重的女孩,要变成总是突然开车,让人促不及防的女司机,这种转变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女大十八变可以带过。 我忍着下腹的那股蠢蠢欲动,把她那隻纤细的咸猪手轻轻拿开,无奈道:「说认真的。」 「誒--」陈榆皱起了苦瓜脸,可爱地哀号了一声,似乎是惊讶于平时百试百灵的转移话题大法怎么就没用了,但见我坚毅的目光,她终于败退下来,摆出了一副认命的样子。 她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边,转身背对我,拉开一角的窗帘,看着窗外那毫无可看性的夜色,幽幽地道:「终究还是要说她呢……。」 然后又走了回来,轻轻地啜饮了一口奶酒,最后,用着有些发飘的口吻说了一个故事。 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故事内容,前半部分都跟soda说的那版本差异无几,重点在于soda也不清楚的那些细节。 「那是高叁上学期,黑板上开始会写距离学测还有xx天的季节。」陈榆缓缓回忆道:「虽然我那个时候很怕男生,但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去补习吧?这样太瞧不起学测了啊!」 「所以我也报名了补习班,而且有童心陪我,有她在的时候,落到我身上的目光会被她分担掉很多,所以其实也不是那么可怕啦--」 「我坐在补习班的最角落,当个小边缘,童心坐我旁边,然后她旁边坐了一个酷酷的男生,又高又帅,很安静不爱讲话,重点是从来不会偷偷瞄我跟童心,那双好看又狭长的眼睛只在白板跟讲义上面来回,下课就马上离开,从来不说半句废话,我就觉得他跟别人很不一样。」 「补习班教很快,作业又比学校难,有时候我跟童心两个人都听不懂的就会问他,他就会教我们,然后他教我的时候我都会偷偷看他,然后再偷偷看其他人看他那些充满羡慕忌妒恨的眼神,嘻嘻。」 「然后我就觉得他好像是一个骑士,顶着所有外界的恶意,一丝不苟地守护我跟童心。」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动了喜欢男生的念头。」 嗬,女人。 虽然我对此非常不能苟同,但就如多数的落俗青春恋爱喜剧一般,在那个考卷往后传也能传出感情的年纪,陈榆就这么沦陷在那个骑士带来的粉红色梦想当中。 似乎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有条随时都能把自己脑补成公主的基因。 「不过无独有偶地,童心也喜欢上了他。」陈榆原本有些犯花痴的声音忽然冷了几分,吓得我赶快喝了一口威士忌压压惊。 「虽然我们两个都没跟对方坦白,而且表面上依然还是情侣,一起上学、一起补习,一如往常的牵手,拥抱,陪着对方说心事……但我就是看得出来,而且我相信她也看得出来,毕竟我们两个在这叁年的时间太孰悉对方了啊。」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学测之后,我决定跟她摊牌。」 「无论是愧疚也好,道歉也好,我都想跟她坦白我对那个男生的心意。」 听到这里,我忽然觉得酒有点不够喝。 废话,世界上哪里来的男朋友能够心平气和地听女朋友讲述她之前喜欢别人的故事? 但毕竟是我逼她说的,自己做的决定,哭着都要把它给听完。 我默默收起那瓶贵得要死的皇家礼炮,从抽屉拿出上次在顶楼没喝完的高梁。 「然后呢?」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然后?」陈榆笑地很甜,好像说得不是自己的故事。「然后我就在路上看到他们俩个十指交扣地进了hotel啊。」 「欸?」我愣了一下。 「隔天到学校,我就跟童心大吵一架,超生气那种哦。」 她讲到这里,忽然盯着我,很认真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很幼稚?」 「不会啊。」我回道,但其实有点。 毕竟你又没开口,那当然先抢先赢啊。 「骗人,你一定在想,我又没开口,那当然是先抢先赢吧?」陈榆有些鄙夷地笑了一下,这表情竟有叁分张子寧的神韵。 「但我其实在学测前就跟那男生告白了啊!」 「而且他也说他喜欢我!」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呢?我不懂。」她看了我一眼,却露出一个很值得玩味的笑容。「你知道吗?」 我摇了摇头。 但其实我好像也能了解那个男生的心情,毕竟陈榆和童心两人,一个是看似纯真美好,让人不忍褻瀆的天使;另一个则是一举一动、一顰一笑之间都散发着魅惑感的完美女神-- 要真能让你选,多数人总是会想去征服女神,而不是褻瀆天使。 捫心自问,要我是他,我也选童心…… 「我也有传讯息问他。」陈榆像是没有在意我的内心戏,接着说道:「结果他说,因为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我心中一凛。 陈榆从告白那天,就跟我说过,想要了解「我们的世界」,而我一直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意思,现在看来,竟然是跟那男的有关--但我跟那男的,又有什么关联性呢?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他口中说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世界。」陈榆看着我,眼睛瞇了起来。「后来一直到看见你,我忽然就想通了。」 我看着她,有些呼吸急促。 「那是……」 「渣男的世界吧?」 女孩笑容灿烂。 19 「渣男……?」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又复诵了一次,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醒来的方式不对。 「没错,就是渣、男、唷。」眼前的女孩笑得就像她手中那杯贝礼诗香甜酒一样甜。 「什么鬼……」我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 「我刚刚说了吧,我讨厌那种参杂太多情绪的目光,像是想吃小红帽的狼,却自以为是地披着拙劣的老奶奶偽装。」 陈榆瞪起圆滚滚的眼睛,认真说道:「但你不一样,你跟孙还有那男的,你们叁个都不一样。」 「那男的,看我跟童心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件只要开口就能得到的物品。正因为这样,所以他从来不会躲躲闪闪,那视线很乾净、很冷漠,又很自信。」 「孙看我的眼神就像在欣赏艺术品一样,很虔诚,很惊叹。就算都做了这么多次了,每次都还是像个狂信徒一样,这么别出心裁地视线,我每次看都觉得特别很好玩。」 「而你就最流氓了。你看着我的目光好像在说『老子不是来跟你讲道理的,老子我他妈吃定你了』一样,炽热地像是要烤焦皮肤。」 「虽然你们叁个都不一样,但却都吸引到我了,我就在想,明明很害怕男生的我,怎么会被你们吸引到呢?我在大一想了整整一年的时间……」 女孩笑道:「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只是喜欢渣男啊!」 背景音乐嘎然而止,就像我所剩不多的思考能力一样。 「那男的明明就先说喜欢我了却跟童心上床。」 「孙明明就喜欢妍妍却还是四处放电,到处留情。」 「你明明就有女朋友……誒?为什么我知道吗?女人的直觉吧,而且你曾经有个小红绳掛在手上,跟我在一起后就拿掉了,那是你们的定情之物吧?嘻嘻。你明明就有女朋友,眼神却明目张胆地透漏着对我的非分之想,你肯定也是渣男啊。」 「啊……不是针对你……」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双手一摊,笑道:「我是说,你们叁个,都是渣男。」 我被这番言论给雷的外焦内嫩。 「所以……你只是觉得我很渣,才会跟我告白?」我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不不,我是真的喜欢你哦。」陈榆笑瞇瞇地扑进我的怀里,闻到那熟悉的柑橘茉莉槴子花的味道,我有些忍不住,将脸埋进她的头发里深深吸了一大口。 「誒誒--我昨天没洗头啊。」她埋在我的胸口,闷闷地抱怨了一句。 「难怪香水喷那么多。」话虽如此,我却把她抱地更紧。 她挣扎了一番,终于成功地从我的怀里鑽了出来,用手捋了捋头发,又背靠着我躺回我的怀里。 「他有了童心就不要我了,而你有了我,就不要一个陪你那么久的女朋友了,你们都是渣男,可我就是喜欢啊。」 女孩用着很温柔的语气讲着不知道是褒是贬的话,搞得我头也开始晕呼呼的。 「这几个月跟你们在一起的快乐,是跟她在一起时完全没有体验过的,我觉得自己很幸福哦。」 「嗯。」 「有男朋友很幸福啊,有两个男朋友就是两倍的幸福囉。」她伸出两隻细长的手指,笑着道:「喜欢听孙一本正经地讲一堆莫名其妙的道理,喜欢被你那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柔包围,喜欢跟大家一起做爱虚度青春,喜欢你们坦坦荡荡的视线。」 陈榆说得很慢,彷彿她心里也没个定稿,而是藉着说这些话的过程来确定自己的想法似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走?」我沙哑着问道。 稍微沉默了一会,陈榆小小声地开口道:「贝儿,你到底喜欢我哪里呢?」 我脑海中闪过万千个喜欢她的理由,但感受着她瘦弱的身躯,我却只说了一句:「你那么漂亮。」 她仰着头盯着我看。 我也看着她。 十秒……二十秒……一分鐘。 「就这样?」她的眼神有种看到诈骗集团的感觉。 「当然还有很多,但我不像老孙国文那么好,说出来怕你笑。」我訕訕一笑,在她开始皱眉的时候捏了捏她的脸,说道:「而且我根本不需要跟你说什么喜欢你的理由……」 「毕竟我根本找不到不喜欢你的理由,这样就够了。」 女孩愣了一下。 「所以……」 虽然很不想要在她面前流泪,但我的眼泪还是很不争气地夺框而出,争先恐后地落到女孩一天没洗的头发上。 「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帮我擦了擦眼泪。 「誒……不要哭了。」她把我的头塞到她的胸部中间。 虽然她的胸部没有子寧那种安全气囊规格,亚麻的衣服材质还有些磨脸,但不妨碍我在她的胸部中间哭得稀哩哗啦。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交换那天,我跟孙讲的那句话吗?」 「嗯。」 「我说,我们都只是人--我不是什么天使,跟大家一样都是一个要读书考试,会计学还不及格的平凡人。」 「所以,我也会喜欢男生,也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对吧?」 「嗯。」我悄悄地看着她醉眼迷离的模样,有些捨不得眨眼。 「我很早之前就想去日本读书啦~这是我的梦想。」陈榆笑瞇瞇地擦了擦我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因为你们的出现,我看清自己真正喜欢的是什么,无论我提出什么要求,你们都会配合我的任性,我真的很幸运,所以,贝儿,再让我任性一次好吗?」 接着,她忽然皱了皱鼻子,像隻狐狸似地笑了起来:「如果你答应了,我现在就给你一个奖励唷。」 「什么……奖励?」我哭得很伤心。 不过我等了老半天都没等到回答,于是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她涨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盯着我。 我歪了一下头。 她又一副天人交战的模样,最后才像是下了决心,慢慢地将头靠在我的耳边。 「我的后面,还是第、一、次、」 □ 相信很多人有以下经验:那就是不管啪啪啪的地点放在哪,通常都伴随着昏暗的灯光,或甚至没有灯光。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有可能是女伴会害羞,觉得让你看见自己浪荡的一面非常丢人;亦有可能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情调。 但,其实这些都只是藉口。 追根究底,通常都只是嫌你长得丑而已。 女人是种视觉动物,自然不想在身体享受极乐的同时,视线里却是你那张像发情公猪一般狰狞丑陋的嘴脸,这样会很出戏,所以才会用各种藉口来劝你把灯光调暗点,然后幻想现在压在她们身上吭哧吭哧辛勤劳动的人,是她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以上这番精闢且独到的见解,是老孙很久之前灌输给我的,虽然乍听之下很唬烂,但想想其实也满有道理的,所以我这人从此养成了做爱不关灯的习惯,这也导致现在我清清楚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东西真的能放进去吗?」我抓着我的老二,深深地沉思起来。 对于肛交一事,撇开男男斗剑,只说男女之间,其实是不怎么必要的事,毕竟女生天生就有着一个能完美包覆男生的湿润通道,实在不需要额外去开发另一个规格之外的洞。 这就好比你硬要拿usb的头去插hdmi的孔,所求无它,为的就是一个征服感。 男人就是有点变态心理,总觉得好像用过对方所有的洞之后就能完完全全地佔有她,虽然事实并不如此,但不妨碍当陈榆将她的后花园当作筹码摆上檯面之后,我就止住了那原本预计还要流很久的泪水,改成马眼流汁。 像她这么完美的小天使,除了露出衣服之外的地方无可挑剔外,衣服盖住的地方自然也不会就放肆地随便长长。 她的每个部位都像是粉雕细琢的工艺品,包含她现在自己扒开两瓣屁股而显露在我面前的小菊花,也是如此粉嫩而紧緻,让人不禁怀疑这小妞用这么高规格的肛门拉出来的屎会不会也是粉红色的…… 但等到真的到了需要我把我胯下那筋肉纠结的玩意儿,放进眼前那个闪着梦幻光芒的屁眼里的时候,我才发现这是个前所未有的确大挑战。 就像是第一个想到螃蟹或许可以吃的人,却面对着那身坚硬的鎧甲,一筹莫展。 嘖,是不是要先打给那个看起来就一脸gay样的洪嘉驥取经呢? 「你在干嘛啊?」用一个很彆扭姿势趴在床上的女孩终于对我的沉思失去了耐性,屁股开始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我摇了摇头,将这种容易引发误会的念头晃出脑袋。 总之,先嘟嘟看吧? 我小心翼翼地将粉红色的小头往那粉红色的皱摺嘟了过去,虽然在做的事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咖啡色。 「好痛!」陈榆像是被火烧到一样弹了出去,然后转头过一副气噗噗地样子:「你刚刚拿什么东西顶我?」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上的老二,有些怀疑人生。 「还是不够湿?」女孩皱眉。 「你屁眼又不会流水。」我鄙视道。 「废话,又不是……」 「烙赛。」 「你好噁心。」 两个人笑成一团。 「重来一次。」我提议道。 「嗯。」女孩重新把脸埋进棉被里面,屁股撅得老高。 改变战术。 我吸了一口气,把脸凑近她的屁股,像一隻想要表达友好的狗。 只是我不太确定狗会不会伸舌头。 「欸别舔啊,好脏!」她惊呼道。 我没有理她,舌尖试探性的碰触那圈皱摺,有些苦,但分辨不出究竟是肥皂的味道,还是这个部位本身就是这个口味。 我让舌头在那部位上画圈,下巴能感觉到她的阴道开始变得湿润,稍微看了一下,那漂亮的阴户外对衬又漂亮的唇上就像是裹了一层蜂蜜,让人食指大动。 「什么感觉啊?」我用食指抵住她的屁眼,轻轻按摩。 「很奇怪啦……」女孩语带哭腔。 「如果不是痛,那就是舒服的感觉哦。」 「不是吧?」她疑惑道。 「那你会痛吗?」 「不……会。」 「那就是舒服。」我帮她下了结论,感谢二分法。 我继续把脸埋进她的双股之间,用舌头把那晶莹剔透的蜜汁勾芡到肛门上面。 如此重复,古有愚公人力移山,今有文浩用舌造海。 等到她股间变成一条溪涧,我重新起身,将我的那份蠢蠢欲动,架在她的股沟上。 「等等。」女孩忽然喊道。 「?」 一个陈榆翻身。 她把小小的手摀在小小的脸上,从小小的指缝里小小声地说:「我想看着你。」 「为什么?」 「比较有安全感。」 「有差吗?」我不以为然。 陈榆皱着眉头,很认真地打着比方,「打针的时候,都会看着针头插进去血管吧,不看的话没有办法安心啊。」 我愣了一下,道:「蛤?看了感觉很痛吧?我都不会看欸。」 「誒?真的假的?竟然有不看的人吗?」换女孩愣道。 「应该是没有会盯着看的人吧。」我把她的脚抬到我的肩膀上,说道:「不过……躺着也好。」 女孩瞪大眼睛。 「躺着你比较跑不掉。」我笑了笑,将老二往她的屁眼督了进去。 又重新开始循环播放的,莫名其妙的古典乐,搭配她百看不厌的脸庞。 然后又是一番苦战。 只是到了最后,我依旧没有成功突破她那以往通常只进不出的穴。 冲完冷水澡后,我出来看见她窝在那张我跟老孙从回收场捡回来的旧沙发上,一边滑着手机,一边喝着那杯明明看她乾了很多次,却好似永远喝不完的奶酒。 「誒--原来不是想做就做的阿……」 她看着不知道什么鬼论坛的资讯分享,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然后就这么自己看着有些腥羶色的知识,自顾自地咯咯笑了起来。 「上面说还要浣肠、扩肛、润滑什么的,肛交这么麻烦的吗?……嗯?你怎么一脸失落的样子?」 我将浴巾掛回架子上,有点落寞地回道:「你知道的。」 女孩「嘿咻」地一声把自己弹了起来,然后扑到我身上:「很期待吗?肛交的事?」 「才不是。」我捏了捏她的脸,道:「我只是想到,再过不久,我就要见不到这张总是能一脸纯洁地讲着干话的脸庞,所以有些低落。」 「我们可以facetime啊。」 「那感觉不一样好吗?」 她忽然站到了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哦,我知道了,你是怕我给你戴绿帽吧--」 「我是怕你在那边人生地不熟被欺负好吗!」我看似理直气壮地反驳,但其实内心有点小心虚。 毕竟我自己可以毫无愧疚地去跟soda打一整天的砲,却无法接受眼前这女孩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就连想像都让我愤怒,这么讲起来,说我是渣男我好像也当之无愧。 面对她玩味的嘲讽微笑,我只好硬着头皮再补了一句:「爱情的本质本来就是佔有吧?」 渣男就渣男吧,无论如何,我都还暂时不想跟别人分享天使的圣光。 陈榆跟我对视了几秒,然后走到桌子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平静地问道:「内、如果我去日本,你有办法跟我保证你不会跟别人上床吗?」 「不可能啊。」我回答地理所当然。 「真不愧是渣男啊。」女孩踮起脚尖,笑瞇瞇地把那杯水倒到我的头上。 「但是我很开心喔。」 她给自己倒了点奶酒,然后从冰箱拿出牛奶,随随便便地兑了起来。 「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可能管得住你呢,如果你跟我保证了,却私底下又找其他女生做爱,那就是背叛了吧?我寧愿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渣男,也不要你骗我,一句都不行。」 她喝了一口自己调的奶酒,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想夸奖自己的獏样。 「到了那边,我要努力学习,毕竟不想辜负这个难得的机会,所以每天都会很忙……但就算如此,我也不敢跟你保证自己会不会跟别人上床,毕竟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吧!我又不想骗你,でしょう(desho)?」 说到这里,她看着我沉下去的脸色,像是计谋得逞般得意地笑了起来:「但但但但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能保证,我会找个女的上床。」 她邀功似地举起她手上的杯子。 「毕竟我是双性恋嘛哈哈哈哈哈哈。」 我脸色铁青地灌了一大口酒,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不到30就会心脏病发。 「那,作为交换我答应你这件事,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陈榆对我眨了眨眼,我才刚放下的心瞬间又提起,不知道她又要整什么妖蛾子。 「你说。」我严阵以待。 「在我出国的这段时间,你可以跟喜欢的、不喜欢的人做爱,我看不到,就当眼不见为净了。」她说着说着,忽然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但是唯独童心,你绝对不准跟她做爱!」 女孩看起来像是喝多了,导致她那张很美的脸庞无法完美地詮释她的怒气,看起来有些可爱。 「不能骗我喔!如果我回来从你的鸡鸡上面闻到她的味道我会亲自把它斩断喔!」 「放心,不会的。」我把她拥进怀里,开始回顾老孙歷年来所讲的干话合辑,打算讲个叁千字左右来阐述我对她的忠诚,却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我脸一黑,果然她的酒量还是很弱啊,看来要给她的手机加个便签,提醒她在日本得滴酒不沾才好。 「如果连文浩都被抢走,这次我是真的会难过死的哦……」 正当我尝试用她的手指给她的手机解码时,已经睡得不醒人事的她忽然嘟囔了一句梦话。 我放下手机。 「如果失去了你,我才真的会难过死。」 我把脸埋进她的头发,深深吸了一口气。 月色真美。 20 岁月这东西最是无情,既催人老,又欺人年少。 无论你是家里死人还是中了乐透,它都不会为你改变它的步调,一分一秒,更遑论只是女朋友要出国读书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距离陈榆宣布要去日本留学之后,时间已经匆匆过去了两个月,这座城市已经很熟练地从蒸笼转变成冰窖,我们四个人的生活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无非就是,别人在读书的时候我们在做爱。 别人参加社团的时候,我们在做爱。 别人纠团去跨年的时候,我们在做爱。 甚至连别人去期末考的时候,我们都在家里做爱。 菸味、酒味,潮牌线香的味道,还有一股你知道但叫不出来的腐胺、精胺、亚精胺和尸胺的味道,全部混在一起,变成我们这叁个月来最熟悉的味道。 「被当个几科没关係啦,没重补修过好意思说你念过大学啊?」这是老孙的原话。 为了佐证,他还特别单曲循环了黄龄的《痒》,搞得我们成天脑海中都是那骚气的「来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大学二年级,比起大一,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那个像抹晨光般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女孩,终究离开了这个破烂的小地方,去往了那自称日出之国但实际上并不是的国家,追寻她的梦想。 送走陈榆的那一天晚上,我跟老孙穿着厚外套,像个白痴般,躺在顶楼的躺椅上面看着根本看不到的星星,总感觉天上会发光的东西都是陈榆坐的飞机。 旁边的小矮桌上面摆着那瓶只剩一半的皇家礼炮跟一袋已经冷掉了滷味。 还有满地的啤酒。 「你说,这到底算不算爱呢?」我看着指尖上的烟慢慢匯入这雾濛濛的天,像是自言自语般地问道。 「你会想她吗?」 「会。」 「她会想你吗?」 「会吧。」 「是囉。」 「是叁小。」 「两个人互相惦记,那就叫爱情啊。」老孙一脸智者的模样,谆谆教诲道:「如果只有你一个人瞎琢磨,那叫做,犯贱。」 「呸。」我转身,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又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你心里有骆妍吗?」 「有啊。」 「那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你?」 老孙难得没有讲话,脸色铁青。 「那你说你自己贱不贱?」我是不知道他贱不贱,但我现在的笑容一定挺贱的。 他仰起头,喝了一大口酒。 「话说,那天结束之后,你跟骆妍干啥去了?有啥进展?」我好奇地问道。 从夜店结束那天我陪着张子寧先回家,老孙跟着骆妍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事,则变成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傢伙虽然隔天晚上就回来了,但因为被陈榆的事情分心了,我也没去追问。 要说骆妍就那样被老孙感动地痛哭流涕,大澈大悟,以身相许--基本上我是不信的,要不然我第一时间就能听到老孙不下十万字的自我吹捧;而且真要那样的话,中间还卡了个子寧,老孙的懒葩会抱起来烧,绝对不可能还跟我悠悠哉哉地在这边喝酒。 但要说没发生点什么,我也是不信的。 毕竟那天天时地利人和基本上都在老孙这边,就是一头猪在那种情况下面都能反清復明了,我就不信他会无功而返。 说到这个,老孙脸上的阴鬱一扫而空,拉着我,神神秘秘地说了一句:「海贼王。」 我愣道:「叁小海贼王?」 「嘿嘿,不知道了吧。」老孙挺起胸膛,非常骄傲地说道:「骆妍她最喜欢的东西,是海贼王喔!」 「喔,是喔,然后呢?」 老孙像洩了气的皮球,躺回躺椅上,无精打采地回道:「没了。」 「你花一整个晚上,就知道了骆妍喜欢海贼王这事?」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老孙点了一根菸,叼在嘴上含糊不清地说道:「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讲人话。」 「喔。」 老孙把香菸从嘴巴上拿下,想了想,用一种自嘲的口吻开口道:「那天如果我拚一点,衝是能衝,但最后我还是缩了,为什么?我这个人,口气很大,本事却很小。到头来,终究只能给一个人幸福,其他的,就只能给性福了--偏偏这两个人都不是光靠我的如意金箍棒就能搞定的,难啊。」 「嗬,你懒叫也很小。」 「干你娘。」他对我比了中指。 我举起了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子喝了一口。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呢。」 「拖着唄。」老孙夹了块冷掉的鸭血,悠悠哉哉地回道。 究竟他的内心是否像表面上那么地风轻云淡,我就不得而知了。 拜张子寧所赐,没有看过张爱玲任何一本小说的我,对她一些经典名言却能能琅琅上口,就好比《倾城之恋》里面有句话说:「炸死了你,我的故事就该完了;炸死了我,你的故事还长着呢。」 这个世界上,故事何其多。 一个人不能确定自己在别人的故事里,究竟是至关紧要的主角,还是可有可无的配角,但在自己的故事里,肯定都是主角。 深爱一个又捨不得另一个的老孙,有没有本事像豹头一样霸气握拳,喊出我全都要;又或者只能选一个人相濡以沫,另外一个相忘于江湖,那就是他的故事。 治好了恐男症的陈榆出海深造,如果我们的故事是一本小说的话,现在就暂告一个段落,然后她在东京开始她新的故事,我停在原地被曲终人散的寂寞吞食。 至于之后是接续前作,或是无疾而终,书上那短短一句「几年后」,哪里写得出其中的想念跟煎熬。 正当我对着灰濛濛的夜色长吁短叹的时候,后面通往顶楼的楼梯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原本以为是子寧也没太在意,直到那顶着大波浪捲发的身影停在我面前拿出手机,然后用强烈的闪光灯差点闪瞎我眼睛的时候,我才惊觉不对。 「唷,这么冷的天躺在顶楼吹冷风,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病啊?」眼前的人看着手上刚得到的偷拍照,语气揶揄,手指在屏幕上写写画画,看来是要发动态。 「高曼寧,你怎在这里?」藉由手机的屏幕的蓝光,我终于看清来者何人,惊讶问道。 「我的直属学弟住在你们楼下啊,期末考完来给他送书,结果整个楼梯间都听得到你们的声音,就上来看看是谁这么没水准。」 高曼寧撩了一下她的头发,很鄙夷地看着那台把《痒》放得震天响的蓝芽喇叭,「而且我刚好有事要找你。」 我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陈榆前脚刚出国,你后脚就杀上门来……你就这么喜欢我啊?」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白痴喔,才不是因为那事勒,再说最近我跟男朋友还不错好吗。」 「不然是为了什么?」 「选举啊。」 「什么选举?」我一头雾水,对政治不甚关注的我掐指一算老半天,疑惑问道:「离选举还很久吧,还有,你满20了吗?」 「不是那个选举。」高曼寧白眼翻的我都为她的眼睛感到疼痛。「是系学会的选举。」 「哦,原来是系学会的选举啊……」我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大腿,然后喝了一口威士忌。「不过关我屁事?」 大学为了体现学生自治,还有教授们也不太管事的原因,通常都会有系学会这种奇妙的组织东西存在,由大叁学生充当干部,大二学生充当苦力,来筹办各项诸如迎新、聚会、宿营还有一些杂七杂八可有可无的活动,经费全靠各位干部,在新生刚入学的时候用尽各种传销手段,向那群啥都不懂的愣头青讹诈一笔庞大金额,来维持系学会正常运作。 不过这东西加入全凭自愿,我大二就忙着做爱了,怎么可能还有时间参加这么阳光的活动? 高曼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问道:「你知道谁要选吗?」 我两手一摊:「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记得好像是你们班的可乐跟我们班的卷姐吧。」在一边一直没插上话的老孙忽然上线了,问道:「你是来拉票的?」 无视高曼寧用一种「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的眼神看我,被老孙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隔壁班的可乐本名叫蔡云乐,都说有泪痣的人很爱哭,她却是最爱笑的那种,而且笑容还很甜,往往她一出现,你就能感受到空气充满了愉快的气氛。 卷姐则是我们班的班代,本名严思安,因为大一拿了书卷奖,绰号就从班代变成了卷姐,戴个黑框眼镜,整个人充满了浓浓的书卷味,算是少见的知性型美女。 在大二上学期或多或少会有间着没事干的人流露出想要参选的意愿,而这两人的确是目前呼声最高的没错。 高曼寧也没有丝毫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会选谁?」 「我喔……」我抓了抓头,道:「卷姐吧,毕竟上课笔记都印她的……」 高曼寧那张脸顿时耷拉下来,道:「蛤,投乐乐好不?然后帮我找学弟妹也投乐乐。」 「为啥?」 「反正就帮个忙吗~看在我面子上,好不--」 面对高曼寧这突如其来的撒娇,我有些猝不及防,说实话真要投谁我也没太大意见,但我见她如此执着还是好奇问道:「不就是个系学会会长,至于吗,现在她们俩呼声最高,到时候没意外也就她们一二高票,一正一副,还能差到哪里去?」 高曼寧先是对我眨了眨眼睛,试图萌混过关,但见我不为所动,于是叹了一声,从地上捡了一瓶啤酒,打开喝了一口,严肃道:「我问你啊,我们这系同届的,你觉得谁最好看?」 「那还用说?肯定是我家陈榆。」我毫不犹豫。 「还有我家骆妍。」老孙连忙补上。 「呃,好,除了你们家的沉鱼落雁之外呢?」高曼寧扶额。 我沉思了起来,毕竟我们学校是出了名的美女如云,而我们系又是其中的最大供应商,一个班里五六十人,只有八九个男生,女生各各都在平均线以上,突然要说一个除了沉鱼落雁外最好看的人选,一时间还真有点左右为难。 不过幸好机智的老孙很早前就预料到这种别人问起却不知道如何介绍的状况,在男生群组里面发表了一首打油诗,强行押韵了11位各有千秋的妹仔,一时之间收穫了许多「好湿好湿」的夸讚,甚至流传到大一学弟的群组去,可谓诗仙再世。 于是我喝了一大口酒,豪迈地大笑叁声,道:「这还用问?无非是沉鱼落雁跟无双,黑白无常任糖糖,高赛可乐配红妆,还有卷姐跟猫娘!」 显然高曼寧也被老孙的文采给震慑,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才看向老孙,呆道:「你写的?」 老孙双手抱拳:「正是在下。」 「我是哪个?」 「……」我跟老孙互看一眼,异口同声道:「高赛。」 「干。」 高曼寧喝了一口啤酒,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好啦,反正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愿闻其详。」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高曼寧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家可乐她输不起。」 「?」 抱歉,你这个解释太精简了,我有点听不懂。 高曼寧像是看出我的无知,淡淡地道:「你们班书卷奖是思安拿的,我们班是可乐拿的。」 「欸?!看不出来她那么猛欸!」我讶异道,毕竟实在很难把那个总是笑得跟麦芽糖一样的女孩跟书卷奖这种东西联想在一起。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高曼寧又喝了一口啤酒,语重心长地道:「乐乐她就觉得很不公平,怎么大家都只知道严思安会唸书,都不知道她会唸书呢?明明她比外貌也不比她差,怎么严思安还有知性这个属性,她就只能当个爱笑的女生呢?」 「我草,这样也要争?」换我跟老孙目瞪口呆。 老孙吐槽道:「要不给她改个绰号叫卷娘好了,辈分还高卷姐一辈勒。」 「她才不会接受勒。」高曼寧摇摇头,说道:「而且思安四处给人家借笔记去印,很多学弟妹也受她帮助,隐隐约约有种快要成为沉渔落雁之外的无冕之王了,乐乐很不爽,后果很严重……所以,帮个忙唄?」 「不帮。」面对这么麻烦的事,我自然是义正词严地拒绝道:「这种事,就是堂堂正正的对决吧?如果我帮了,那这样还算她可乐赢过卷姐吗?我觉得……」 高曼寧幽幽地插了一句:「她说如果她选赢了,可以考虑陪你睡。」 「……我觉得可乐这种愿意付出一切来击败对手的精神太令人感动了,所以我一定会动员所有人来帮可乐拉票的,告诉她放心吧!」 「喂你的底线呢?」高曼寧这个晚上不知道翻了几个白眼。 我笑了笑,点起了一根菸。 「如果真如你所说,现在陈榆走了,骆妍又不争,那么可乐跟卷姐争的,可不只是系学会会长这么简单啊。」 我起身,从顶楼的女儿墙外望下去,只见路上寥寥行人,和要亮不亮的路灯。 「这会是一场腥风血雨的……」 「女神争夺战啊。」 我笑了笑。 看来一个人的故事,无论炸死了谁,只要不是炸死自己,那么真正的故事,都只是才正要开始。 毕竟,在这个年纪,多的是无处安放的青春。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