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月亮的脸》


 第一章论重温旧梦的可能性

    升高叁的那个暑假，李子昱和王熙蕾和平分手。
    是王熙蕾提的分手，李子昱稍稍想了一下，便轻轻松松地答应了她。
    王熙蕾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脸上竟看不出一丝犹豫。
    她突然心有不甘，说：“我不像你，每天照样玩，学习成绩还是很好。”
    李子昱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是说：“好好学习吧。”
    王熙蕾长得漂亮，活泼开朗。在女生较少的理科班中，自然是香饽饽。
    况且她和他平时很是聊得来，就连她有时候对他的无理取闹，他都很喜欢。
    不过李子昱深深明白一点，合则聚，不合则散。
    也不是不难过，可能以后两人只是陌生人。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不能做全权决定。
    其实在他看来，梁江月长得也不错。她还能学习上和他一较高下，虽然他胜过她的次数更多。
    不过梁江月对他挺冷淡的，她作为语文课代表，前来收作业的时候，也只是例行公事的语气。
    李子昱很喜欢逗女生，但在她前面却不敢造次，会不自觉地收敛自己的脾性。
    她明明和他一般大，在气场上却能镇得住他。真奇怪，明明就是个小女生而已。
    他更喜欢像王熙蕾这样的女生，带出去和朋友玩，也是不跌份的。
    高二叁班这个理科班的男生接近叁十个。平时男生中私下讲话也是荤素不忌，有时候还会来些段子。
    胡靖私下发起了一个“班上最美女生”的投票活动，李子昱弃权投票。
    胡靖说：“你前女友最漂亮，所以你就弃权了，是不是？”
    李子昱否认，“不是。”
    胡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咱班上女生除了王熙蕾，就属梁江月最好看。”
    李子昱心不在焉道：“还行吧。”
    “其实我觉得吧，梁江月逗起来挺好玩的，蛮有意思。”
    李子昱从来没逗过她，他只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气势不自觉地都弱了叁分。
    胡靖又说：“我看你蛮喜欢逗女生的，怎么没见过你逗过梁江月。”
    李子昱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梁江月是那种很认真的女生，他确实不敢轻易逗弄她。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总觉得她不想和自己有更深的接触。
    李子昱无所谓地说，“平时没什么接触而已。”
    然而出乎李子昱的意料，“班上最美女生”的投票活动票数最多的竟然是梁江月。
    胡靖大笑着拍李子昱的肩，“我看他们多半是因为王熙蕾是你前女友，而不敢选。”
    “这有什么，我和王熙蕾和平分手，并没有撕破脸。”
    胡靖又问：“你老实和我说，你和王熙蕾还有没有旧情复燃的可能性？”
    李子昱自问自己并没有很喜欢王熙蕾，他享受和她谈恋爱时愉悦的心情。但这和考出好成绩、买到心仪已久的东西这些事情的开心感受是不一样的。
    他初识男女之爱，虽然被打上了早恋的标签，绝大多数时候要偷偷摸摸进行，可这很刺激。很单纯，也很美好。
    李子昱闭上眼，轻轻吐出两个字，“没有。”
    要是还能继续谈下去，他也不会答应王熙蕾提出的分手。既然就这样轻飘飘地分手了，何必以后重温旧梦？

 第二章我不能做你的梦

    胡靖偷偷挨个询问了班上把票投给梁江月的男生们，他们给出的理由有着惊人的一致。
    梁江月人很乖，成绩拔尖。用周敦颐《爱莲说》里的那句话来形容就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胡靖又问，你们真的不是因为李子昱而不选王熙蕾的吗？毕竟人家是明晃晃的漂亮。
    他们回答，她漂亮是真漂亮，但没有得不到那种心尖的痒痒之感。
    对此，李子昱不置一词。
    高叁暑假补课的时候，管老师被换成了一位语文的年级组长老师。她姓王，资历颇深，手段极狠。
    李子昱在她面前不敢翻翘，平时上课只好循规蹈矩。
    他散漫的天性得不到释放，只想着怎么“投机取巧”地睡觉。
    王老师将他叫到办公室里说话，李子昱无所畏惧地去了。
    语文课代表梁江月并没有被替换，也有不可替换的理由。
    李子昱瞟了一眼，梁江月在进行作文登分。
    他使劲地在想上次的作文题和自己写的作文内容，却始终想不起来。
    语文这门学科，从很早之前就让他彻底死了心。
    李子昱只记得，自己在作文的格子纸中长篇议论着。上次写得还挺顺，他不禁觉得自己口才了得。
    王老师将他的作文纸重重地放在办公桌上，“你发什呆？看看你写的作文。”
    李子昱拿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很满意。
    “老师，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字也很好看。”
    王老师颇为无奈，“我没说你的字不好看，但是你看看你写的内容，和我们作文题的要求，是驴头不对马嘴。”
    她指着作文上的一处地方，“尤其是这段话，为什么要引用进来？”
    李子昱只觉得自己要被语文老师的唾沫星子喷死，还是温柔可爱的管老师好。
    他认真朗读道：“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
    噗嗤一下，梁江月笑出声来，随后又捂住嘴。
    她没再看李子昱，别过眼神。倒是李子昱第一次见她笑，他的心里突然有点小开心。
    梁江月竟然这么容易被逗笑？不对，这有什么好笑的。
    王老师正色道：“你觉得你引用这段话非常好吗？”
    李子昱点头，“报告老师，非常好。”
    王老师连连扶额，只好说：“你来分析一下这段话引用的妙处。”
    “这首诗是出自胡适的《梦与诗》。我来简单翻译一下，只有喝酒醉过后才知道酒有多么浓烈，只有经历过爱情才知道感情的深厚。你成不了我的诗，我也不能做有你的梦。”
    办公室竖着耳朵听的老师笑倒一大片，就连梁江月也趴在一旁的桌子上笑弯了腰。
    一位同年级的语文老师笑着说：“你们班李子昱真是声名远播，好有意思的孩子。”
    李子昱摇头，这究竟有什么可笑的？
    王老师说：“这首《梦与诗》想表达的是实践和经验的重要性，为什么你在摘录的过程中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她又说：“你的作文审题和引用能力实在很不行，其他科成绩那么突出，不能在语文上吃大亏。”
    李子昱装作受教的样子，“老师，您所言极是。”
    王老师转头，对另一侧的该班班主任说：“所以我想，让李子昱和梁江月同桌，平时互相帮衬。江月这孩子我信得过，有她帮忙，李子昱的语文情况会好得多。”
    梁江月抬起头来，对上李子昱惊讶的眼神。

 第三章她是我以后的同桌

    高叁叁班的班主任稍微想了一下，就同意了。毕竟王老师和他平时关系不错，总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再说，李子昱这语文成绩着实令人头疼。
    梁江月这孩子平时乖巧，各科成绩都是极好的，实在令他很放心。
    他应道：“那就让他俩做同桌吧，梁江月你平时多盯着他一点。”
    他又对李子昱说，“我让梁江月和你做同桌是为你好，别总闹人家。你这闹腾的性子，是该收敛了，都高叁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子昱较为温顺地点了点头。
    李子昱说：“多谢老班您的良苦用心，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王老师顿时缓一口气，指着一旁的作文纸，说道：“你回去把作文重新写，然后再交上来。”
    李子昱毕恭毕敬道：“好的，王老师。”
    他可不敢惹这尊“活菩萨”，否则他以后可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王老师又对着梁江月和蔼可亲地笑着，“江月啊，就麻烦你平时督促下李子昱的语文。他还是挺聪明的，就是懒得在语文上多花心思和功夫。”
    梁江月点头，随后和李子昱向王老师告辞，两人走出了办公室。
    梁江月步子迈得较小，没有李子昱爬楼的速度快。
    李子昱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她说些什么，他刻意放缓步子。
    “嗯......”他摸了摸后脑勺，突然有些词穷。
    李子昱突然觉得之前在她面前很是丢脸，他一直是很拉风的，在朋友们面前一呼百应，可刚刚却露了怯。
    梁江月看了他一眼，声音细细柔柔的，“我什么时候把位子换过来？”
    李子昱连忙说，“随时都可以。”
    两人便没有再说话，上下楼的学生不少，他们成了这背景板中沉默的一部分。
    梁江月从前门走进教室，李子昱看着她的后脑勺有些发呆。
    她的马尾一翘一翘的，她的背挺得很直。可她似乎不怎么想和他说话，有些在刻意避免接触。
    李子昱从后门溜进去，对还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胡靖说，“快醒醒！”
    胡靖的鼻子处发出隐隐的鼾声，脸上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
    李子昱只好将双手伸向他的脸，像揉面团一般从外到内依次揉动。
    胡靖一下子被弄醒，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你干吗？”
    李子昱的脸离他很近，他冷不丁地吓了一跳，“干嘛离我这么近？吃错药了？”
    胡靖直起身来，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紧紧地将双手放在胸前，“你该不会......”他的细眼上下打量着李子昱。
    李子昱问：“该不会什么？”
    胡靖答：“你该不会看上了我吧。”
    李子昱哭笑不得，“谁看上你了，别自作多情，我直男好吗？”
    胡靖安下心来，“兄弟你也别怪我，王熙蕾都说你这么快对她没意思，莫非喜欢的是男生？”
    李子昱被气到，“我去，我喜欢你个大头鬼！”
    他又说，“你赶紧起来，把东西收拾好，把桌椅搬过去。”
    胡靖纳闷，“我搬哪去？”想了想，他又问，“谁让我搬了？”
    “老班刚和我说的，梁江月是我以后的同桌。”

 第四章红玫瑰与白百合

    胡靖有些弄不懂，为什么会突然换座位，他问：“为什么啊？”
    李子昱回答：“那王老师想让梁江月盯着我语文学习。”
    胡靖笑得意味深长，“李子昱，你真是艳福不浅啊。”
    “我要好好学习，学习好吗？”李子昱特地加重“学习”二字的声音。
    胡靖满不在乎道：“切，就你还好好学习语文。”
    “你管我？”
    “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滚吧，不碍您老人家的眼。”
    李子昱做了一个手势，“请便，好走不送。”
    梁江月在收拾东西，李子昱上前问：“我帮你搬吧。”
    梁江月起先有些犹豫，毕竟从李子昱来到她这边以后，王熙蕾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这里。被人这样注视的滋味真不好受，她想。
    但两人和平分手的消息早已被全班知晓，况且这是班主任单独调换座位的命令，她有什么好不自然的。
    思及至此，梁江月对他说：“好，谢谢你。我自己搬椅子就好。”
    李子昱微微惊讶，她很懂礼貌，是老师同学们喜欢的那种乖巧模样。
    原以为她会让他全部帮忙的，毕竟体力活还是男生更占优势，况且在女生面前，男生确实要有一定的绅士风度。
    她并不骄纵，甚至可以称得上知进退。
    之前，其实他心里隐隐约约对她有些许偏见。
    在他面前，她总是冷漠疏离。连催促他早些交语文作业，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似乎她能不和他多说话，就不会对他多讲一句。
    李子昱平时很喜欢逗人，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但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他慢慢发现，在她面前，自己会有一种不同于平时的拘束感。或许，她有些瞧不起自己这番吊儿郎当的样子。
    她又是老师和同学眼中所谓的好学生模样，李子昱有些不屑于。
    课间的时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是比较沉闷的。明明现在是同桌，却谁也不肯开口讲话。
    李子昱又是个话罐子，再不讲话他就要憋死了。
    于是他忍不住多嘴问她：“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做同桌很不自在？”
    梁江月顿了顿正在写作业的笔，“没有。”
    她又转头看他，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没有就好。”李子昱笑了一下，随后一想，这可能只是她明面说的客气话，为了给他面子，这并不一定是内心真实的想法。
    他继续说：“我之前一直觉得你有些讨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你好像不太愿意和我讲话。”
    梁江月愣了好一会，李子昱在她面前晃手，她才缓过神来。
    她笑着说：“可能是之前交集不多吧，但是我并不讨厌你。”
    李子昱平时很难见到她的笑容，今天竟然一连见了两次。
    其实她绽放笑颜的模样挺好看的。李子昱突然想到那个选美活动，觉得她获胜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王熙蕾美则美矣，但却是浓烈的玫瑰花，多而密的尖刺扎在手心里会很痛。
    梁江月更胜在自然清新，就像山间的百合花，悄然绽放，似乎并不需要谁闻到她的芳香。

 第五章葡萄美酒夜光杯

    李子昱觉得和梁江月相处起来还算满意，虽然她话不多，但至少有应和着自己。
    梁江月还会把语文笔记中的重要知识点给他指出来，虽然她没有“督促”他，但在她面前，他还是乖乖地把她笔记中的内容写到他的笔记本上。
    要知道，他从来没有在语文上这么勤奋。
    就算在数理化上，他也是得过且过，只要成绩过得去就好。
    自身的天资聪颖的确给他带来了不少好处。
    李子昱享受着老师的夸奖，同学们艳羡的目光，越发觉得自己确实不错。
    不费太多努力，就能轻松取得比较好的成绩。
    葡萄美酒夜光杯，若醉得糊涂，这杯子砸坏了也无妨。
    李子昱明白，他写语文笔记，是为了想得到梁江月的另眼相待。
    在大多人眼中，他就是吊儿郎当，对一切无所谓的样子。
    可梁江月这么认真的人，可能会有些瞧不起他，哪怕他们成绩不分上下。
    但这不一样，李子昱在心里想，不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梁江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李子昱，你字写得真好看。”
    李子昱从发呆中醒过来，听到后半句话，脸突然有点泛红。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耳朵，又觉得这样很奇怪，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举动。
    李子昱假装谦虚道：“还好吧，你的字也很好看。”
    他之前有观察过她的字，是阅卷老师最喜欢的那种规范字体，很娟秀得体。
    梁江月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我写的字，缺乏灵气。”
    李子昱歪着头看她，忍不住笑了。
    “你懂什么啊？”那个“啊”字有着几分他都没发现的宠溺。
    梁江月的好胜心被他激发，“谁说我不懂了？这字最能看一个人的风骨。从字形、笔画、力度，可以看出写字人的性格。”
    李子昱越听越有兴致，“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你的字一定是练过的吧。”
    “对，我妈以前逼着我练字。”
    梁江月看着他的字，分析道：“你的字形飘逸潇洒，为人也很洒脱。整体来看则很有气势，游刃有余。这说明你啊，整体感很好，注重整体局势。人比较有气势，个性张扬，但不乏坚韧刚毅和睿智，适时你也懂得必要的妥协，能屈能伸。”
    李子昱轻轻鼓掌，“说得有那么一回事。”
    两人相处久后，李子昱觉得她还是挺活泼开朗的，显然这一面只会展现在和她关系比较熟悉的人面前。
    早自习读英语的时候，李子昱看见梁江月夏季短袖校服背后进了一只小虫。
    最后一排靠窗的座位，阳光很好，老师也不会常常关注到这里。
    李子昱盯着她的后背说：“别动，有虫子在你身后。”
    梁江月问：“哪里？”
    “后背的衣服里，我帮你弄出来。”
    梁江月听懂他的意思，脸上一红，既害羞又担心，一时有些无措。
    李子昱看了眼坐在讲台前的英语老师，他正在看书。旁边的同学们正在大声朗读单词，没人把注意力分散在这里。
    他凑过去，和梁江月挨得很近，将手放到她的衣服后领下，眼睛在观察那只小虫在哪。
    他的手所触摸到的皮肤之处，引起她阵阵颤栗。
    李子昱看着那排粉色的搭扣，一时愣了愣，又有些心猿意马。
    梁江月问：“找到小虫子了吗？”
    “快了，马上。”他精准地掐住小虫，然后弄死。
    梁江月稍稍整理了下衣服，转头看李子昱，发现他的脸也有些红。

 第六章小小少年有些烦恼

    快七月底的时候，窗外的知了一直在鸣叫。蝉鸣声连成一片，有些还像对唱一样此起彼伏。
    梁江月趴在课桌上，一副无气无力的样子。
    李子昱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梁江月的回答很简短。
    他又问：“你吃坏东西了？”
    她摇头，“不是。”
    李子昱就像个好奇宝宝，继续追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梁江月的脸色有些恼和羞，“你别问了。”
    李子昱还是没有想明白，只觉得她今天稍稍有些小脾气。
    不过也好，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端着架子，有些生气也会直说。
    他故意说：“你知道雄性知了为什么不停地叫吗？”
    她懒得思考，只是问:“为什么啊？”
    “你傻啊。雄性知了就是为了吸引雌性知了来交配，完成繁衍后代的使命。”
    梁江月面上一红，“你......耍流氓。”
    李子昱笑得无辜，“谁耍流氓了？这是常识好不好？”
    课间，梁江月去上厕所。李子昱不经意一瞥，她的椅子上有点点血迹。
    他顿时明白了这一切。这么简单的原因，他竟然没早些想出来。
    李子昱看了下周围的同学，没人注意到这里。他淡定地从餐巾纸包里抽出一张餐巾纸，擦向她椅子上的血迹。
    幸好夏季校裤是黑色的，她那里应该看不出来什么。
    李子昱不懂这方面的知识，他一个男孩子，撞见了这种事，只觉得有些尴尬。
    他妈妈平时来月事时，肚子会很痛，还说不想给他做饭做菜。
    李子昱问过他妈，“有这么痛吗？感觉您痛得死去活来的。”
    他妈可没给他好脸色，直接啐道：“你去试试，我生养你多不容易。我们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把你个臭小子生下来，净给我添乱。”
    李子昱嬉皮笑脸道：“那哪能啊？下辈子看我能不能投个女胎再试试。”
    他妈又说：“臭小子，你别以为你长得还可以，就养臭脾气。以后谈恋爱了，你还要祸害人家女孩子。”
    李子昱最是弄不懂，他妈为什么总喜欢把他贬得一文不值。
    他的优点一抓一大把，再说什么叫他长得还可以，明明很帅，老班都说过他可以做叁班的门面担当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老妈，我怎么会呢？”
    李子昱想起自家老妈会在每月这么特殊的几天里泡红糖水喝，听说能缓解疼痛。
    晚上到家后，他找到客厅里红糖所放的位置。睡觉前，他把闹钟定早了点。
    第二天早上六点，李子昱找到一个新的保温杯，冲洗干净后将红糖块倒入，用温热水泡着。
    他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上学，路上还在想待会怎么和梁江月说。
    是直接给她好然后什么都不说好呢？还是要和她说说这里泡着什么呢？
    小小少年，有些烦恼。
    李子昱感受着初阳微露的沐浴，畅快地骑着单车。
    那时候，他还不明白，这样肆意妄为且快乐的生活究竟有多么好。
    这是只有在年少时，才拥有的意气风发和畅意。

 第七章红糖水和流氓兔

    李子昱到教室的时候，班上没几个人。他将蓝色保温杯放在她的桌子上，一边在思忖梁江月什么时候到。
    于是他等啊等，等到早自习铃声快响之时，她才姗姗来迟。
    梁江月看到课桌上的保温杯，指着问：“这是哪来的？”
    李子昱说：“我带的，你喝喝试试呗。”
    梁江月觉得很奇怪，“这里面装的什么？”
    “你喝了就知道了。”他看着她有些别扭的神色，急忙说，“我可没下毒，这水是甜的。”
    她还是没有动保温杯，只是在低头思考。
    李子昱想到什么，又说：“这杯子是干净的，我没用过，你放心。”
    梁江月看向少年的脸，他那紧张又忍不住期盼的神色，她心里一软，答应道：“好。”
    她只喝了一口，立刻尝出了这是什么水，甜甜的糖水味。
    可他怎么会给她准备红糖水，这温热的红糖水，倒是喝起来很舒服。
    难道李子昱昨天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她一边感动于他的细心和体贴，一边又觉得当着他的面喝这个很尴尬。
    难得的是，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在此刻说话，各有各的小心思。
    放学路上，李子昱心情很好，哼着小曲。
    他告别了班上的好友，在另一个岔路口瞅见了梁江月。
    李子昱记得她的那个双肩包，灰色的大包鼓鼓的，不知道装了多少书和习题册。
    令他印象颇深的是那只浅灰色的流氓兔。李子昱之前摸过它，柔软的毛，摸起来异常舒适。
    他觉得这个毛绒娃娃，很像她。看起来乖巧可爱，内心却藏着不为常人所知的一面。
    此时，梁江月正轻轻捂住腹部，慢慢地走着。
    李子昱在她面前停下单车，但在梁江月这个角度来看，是他的车堵在了她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梁江月原以为不会碰见熟人。
    李子昱没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上来，我送你回家。”
    梁江月推辞道：“不用了，谢谢你。我再走十分钟就到了。”
    李子昱有些急，忙说：“你这样怎么好走？”
    他又说，“上来，我送你。”
    这有些带有命令的语气似乎不容她抗拒，梁江月愣了一下，便坐上后车座。
    梁江月侧着坐在后车座上，手紧紧地抓在前座的后方处。
    李子昱笑了一下，看着她说：“你不用抓这里，你抱住我的后背更不容易摔倒。”
    她的脸又染上淡淡红霞，摇头说：“这样不好，不方便。”
    “你犯不着别扭，吃亏的是我好不好？我都不介意，你干吗要别扭？”
    说完，李子昱觉得自己太不会说话了，这说得很惹人嫌。
    他忙改口：“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表达得有误解。”
    梁江月摇头表示“没事”，她的双手轻轻环绕住少年的腰背。
    那里很结实，也有温热的感觉，很暖和也很炙热。
    她的心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跳动着，可她能奢求他会懂什么少女的心思？
    梁江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仿佛弱不可闻。
    她记得张爱玲那句很有名的话——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此刻，梁江月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
    一边为这样的坐他后座和搂腰的情境心动不已，一边又在想他对待自己喜欢的女生时会多么好，甚至比这好得多。

 第八章针尖对麦芒

    李子昱骑着自行车，一时没注意前方的车，他一下子急刹车。
    梁江月不受这突如其来的作用力的控制，由于惯性，她的身体向前倾。
    下意识地，她的手搂紧李子昱的腰。之前她的手只是虚虚搭上他的腰背，可这一次，完全环绕住的感觉更加真实，胜过想象。
    不知怎地，她竟生出一丝不舍和惆怅。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也是极好的。
    梁江月慢慢松开他的腰，只是像之前那样搭着，她说：“不好意思。”
    李子昱觉得刚才那一撞倒是极好的。她那温热的手圈住了自己，还有胸前的柔软也随之贴了上来。
    女孩的馨香让他忍不住生出旖旎的念想，他晃头想将此刻脑内的念头甩出去。
    他开口：“你没事吗？被撞到疼不疼。”
    梁江月摸了摸磕到他背部的下巴，“没事。”
    亏他还想炫一下自己的车技，结果还惹得她看笑话。
    梁江月不想被小区旁边的人看到，她是被一个男孩子送回家的，两人还共坐一辆单车。
    她在他背后闷声道：“就停在前面那个路口吧，我家在斜对面的小区。”
    李子昱应道：“好。”
    他停下车，梁江月松开双手，挥手对他说：“拜拜。”
    李子昱看着她的背影，她的高马尾一翘一翘的，神气十足。
    如果他坐她身后，他一定忍不住扯一扯，那柔软的发丝应该也很香。
    突然，她回头了，看到他还没走，仍在原地站着，有些微微惊讶。
    但很快，梁江月微笑了一下，说：“明天见！”
    李子昱也忍不住微笑着对她招手，“好，明天见！”
    只是，梁江月正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左手腕被人往后一拉。
    “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你说。”
    李子昱鼓起勇气说：“其实，我很喜欢你。”
    随后他为了证明自己是认真诚恳的，侧着头，微微亲了一下她的耳垂。
    梁江月的脸由白变红，像是脸的内部自动出现了色彩的变幻。
    她先是羞，随后又有些恼，“请不要戏弄我，这并不好玩，我知道你对我怀有偏见。”
    他想说，他之前的确对她怀有偏见，但这也正是他在意她的开始。
    可是，她跑得那么着急慌张，恐怕会觉得自己是一个狡猾奸诈的大灰狼，会吃掉她这只单纯可爱的小白兔。
    梁江月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慢慢揣着气。
    刚才真是把她吓得够呛，他怎么会、怎么能亲自己呢？
    她摸了摸右耳垂，还有他温热的气息。她生怕风一来，全吹进耳朵里，然后完完全全地进入心里。
    他那么一个爱开玩笑、爱捉弄人的人，恐怕和人打赌输了，这次故意来捉弄她。
    但是万一是真的呢？他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这又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可之前他那些话语和关怀并不是假的。他们现在的关系不像以前那样生疏，还能小打小闹。
    以至于她总会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喜欢寻找他对她确实在意的蛛丝马迹。
    她想，也许时间久了，他也会喜欢上自己。
    可刚才那番话，听起来就像一场梦，也许她本不该让他送自己的。

 第九章你我都是傻瓜

    第二天，梁江月到教室后，发现李子昱还没有来。
    早自习结束后，他才匆匆赶来。按架势，是从后门偷偷溜进来的。
    她不知道是否要重提昨天那件事，再看他，没有丝毫要和她说话的样子。
    其实，李子昱现在有些羞于面对她。昨晚，他做了一场春梦，女主角是梁江月。
    她披着秀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平时的模样大相径庭。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他忍不住把她抱在怀里，细细地摸着她的身体。荷尔蒙在作祟，可她在他怀里那么乖巧，偏偏让他想做更进一步的事。
    他的下半身突然涌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睁开眼醒来时，早已过了平日闹钟叫醒他的时间。
    李子昱急忙忙地换上校服，随意吃了几口早餐，就骑着车踩去学校。
    可梦里的那些片段却在他头脑放空时清晰地呈现出来，他拼命地搂紧她，那感觉很爽，结束时他有些失落。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梦遗，但这个异性对象离他的生活如此之近。
    放学时，李子昱还沉浸在这种状态，梁江月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昨天下午的事，我就当你没说过，以后别开玩笑了。”
    这怎么能是玩笑呢？他明明那么认真诚恳。
    李子昱转头看她，“昨天我并没有开玩笑。”
    梁江月先是一惊，随后又很欣喜，但一时之间她突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还想和你说会话。等人差不多走光了，还是昨天那个地方。”话音刚落，李子昱就背起书包离开了。
    梁江月百感交集，心底有个声音冒了出来，它在说：去吧，既然你那么在意他，不要让自己后悔。
    她走到那个地方时，却没有发现他的身影。等了几分钟后，梁江月越发觉得李子昱是在耍自己。
    梁江月的马尾猝不及防被人轻轻揪了一下，她转头，见是他，语气不自觉地软下来，“你怎么才来？”
    说完，她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娇羞，就像女朋友对男朋友撒娇的那种感觉。
    李子昱凑近她，“我就在旁边看了你一会儿，看你会不会走。”
    梁江月硬气道：“你再不来，我当然会走啊。谁会傻傻地等你半天？”
    “嗯，我这不是看到一个傻瓜了吗？我怕她真要走，于是就迫不及待地现身了。”
    话毕，李子昱就被她踩了一脚，他疼得龇牙咧嘴。
    随后，梁江月的肩膀被他轻轻一搂，她惊讶地看着他，他说：“我不介意，你的心挺狠的，不过我喜欢。”
    她一时不知如何表态，心里却还是欢喜的，她喜欢他的手搭在她肩上的感觉，有些酥酥麻麻。
    “我一开始对你确实有偏见，觉得你很高冷，不爱搭理人，我也不敢在你面前开玩笑。”
    梁江月万万没想到，自己原来在他心里竟是这般模样。
    李子昱笑了一下，说：“当然，你也可以把这里的‘高冷’理解为高瘦清冷。”
    “可这段时间与你相处久了，我还挺喜欢你的。如果我不敢百分之百确定我的心意，我是不敢和你说的。因为你这样的女孩，总会让男孩子心存疑虑，自己到底是不是配得上你。不过我呢，是有这份自信的。”说完，李子昱朝她眨了眨眼。
    梁江月突然很想哭，心底的情绪翻涌着。她凑近他的嘴角，轻轻一吻。咸湿的一滴泪擦过李子昱的脸庞，热得惊人。
    她轻声说：“你才是傻瓜，我也是傻瓜。”

 第十章与日月同辉

    李子昱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她的手背，然后慢慢磨蹭，她的手真的挺小，他仿佛能一手包住。
    梁江月只觉得有电流经过，酥酥麻麻的，她并没有拒绝他。
    两只手终于如愿以偿地紧紧握在一起，李子昱脸上的笑容弧度逐渐变大。
    她问：“对了，你的车呢？”
    “停在学校车棚里，今天不骑回去。”他补充着，“我想走路送你回家。”
    “为什么？”梁江月显然问的是为什么他要以走路的方式回家？
    李子昱摸着她的发丝，“因为，走路陪你的时间要长一些。”
    她点头笑，轻声问：“我们这算是......在一起了吗？”
    他反应极快，应道：“不然呢？你还想反悔啊？我可不准。”
    “没有，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太真实。”刚才那一切真让她恍惚得像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现在很正式地在谈恋爱，未来会怎么样，现在确实说不准。但现在，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李子昱直视她的眼睛，“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让这段关系平稳地发展，和让你每天开心。”
    “可我又没答应你。”梁江月刚刚回忆起，她并没有说过明确答应他的话。
    只是，她刚才确实不受控制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但也只是轻轻一触，就离开了。
    李子昱和她十指相扣，“你可别想反悔，我看得出，你心里是喜欢我的。”
    她笑他，“自恋鬼。”
    梁江月回忆起往事，说：“我那时候不是不想搭理你，我很想和你说一两句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眉开眼笑，“原来那时候，你就对我有意思了。”
    “我总能看见你和别的女生聊得很愉快，后来你和王熙蕾谈恋爱，我更不能怎么样。”她其实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王熙蕾的名字。
    “还有，我能和你交流的机会中，你总是在赶作业，我也不好催你。”
    李子昱静静地听，“还有呢？”
    “再后来，我和管老师倾诉一些，她真的挺好的。”
    他讶异，“你还和管老师说了？”李子昱转念一想，问题不大。
    “管老师确实挺好的，人也可爱，她这一离开咱们班，我还挺想她的。”
    “我也是，管老师人真的好好。可惜她现在去教高一了，我还想再听她的语文课。”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快走到她家附近了。
    梁江月心里依依不舍，越发觉得就像梦一场。可紧握的双手，和他嘴角的笑，告诉她并不是假的。
    “就送到这吧，你早些回去。然后，明天见！”
    “好。”李子昱在她的掌心中轻轻摩挲了一下。
    一年后，梁江月在n大的法律专业新生班级的教室里上台发言，进行自我介绍。
    辅导员规定自我介绍时间要有叁分钟，她刚说完最后一句话时，话筒就被下一位上台者夺去。
    男生站姿修长，一副全场皆在我掌控之中的自信神情。
    “大家好，我是李子昱。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就补充一点吧，刚才那位女生是我女朋友。就这样，谢谢大家。”
    随后，李子昱走下讲台，坐到梁江月的身旁。
    全场发出不小的一声“哇喔”，顿时一百多双眼睛盯向两人。
    梁江月也没想到，李子昱今日会闹这一出，手臂轻轻捶了他一下。
    李子昱凑近她的耳畔，说道：“真好，我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谈恋爱了。”
    有人觉得恋爱只是一时的激情，是荷尔蒙的分泌和作祟。
    梁江月却觉得，她真心喜欢一个人，只想简简单单地和他在一起。

 第十一章后记

    我很开心写了这样一个自己也很喜欢的短篇故事。
    当然生活还在继续，一切没有真正的定局。
    我喜欢这样的少年少女，喜欢他们互相试探直至确定心意的过程。
    这很动人。
    我永远喜欢有少年气的人，坚定勇敢，意气风发。
    这很珍贵。
    其实生活中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遗憾，但小说中却很想让人获得另一种圆满。
    也算是幸事。
    《春晖》中确实有令人遗憾的地方，但胜在真实，我还是坚持了最初的构思和想法。
    之后我还是会好好地继续写《面纱之下》，同时也会酝酿其他的故事。
    还是短篇为主，我喜欢短小精悍的短篇。
    主要还是长篇较为难写，怕写的时间过长，情节最终衔接不上。
    无论如何，还是很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
    祝你们的生活安康幸福，家人也是，都好好的。
    对啦，刚好明天是我的生日。我要去好好休息，看能不能做一场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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