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家人儿》


 第1章 朵瓜瓜上学（1）

    1981年8月
    下午三点多，天空一片云彩都没有，太阳火辣辣地烧烤着大地，朵三牛和李秀棉在玉米地里锄草，锄的浑身大汗，朵三牛摘下草帽，用黑乎乎的毛巾擦了擦汗，递给李秀棉，李秀棉也摘下草帽，擦了擦汗，马上就到地头了，地头上有棵大杨树，他们带的水在大杨树的下面，朵三牛说：“加把劲，到了地头上，咱们喝口水，歇一歇，天太热了！别中了署，咱们可没有多余的钱买祛暑药。”
    李秀棉像没有听见丈夫的话似的，黝黑粗糙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把锄头在地上墩了两下。
    朵三牛说完，戴上草帽，开始锄地，李秀棉又用黑乎乎的毛巾抹了一把黝黑的脸庞，戴上草帽，弯下腰，和丈夫朵三牛一起锄起来，她心里想的不是有没有钱买祛暑药，是什么时候有钱了，把家里的土炕换成木床，要是可以的话，最好能把两间北屋翻盖一下，最好能把南屋一起盖起来，儿子朵强强已经十四岁了，再过几年，就该找媳妇了，这么破的房子，哪家的闺女肯嫁过来，而且现在村里有许多人家的房子都翻盖了，看上去又亮堂又气派，把她家的房子比的忒寒碜，她住着心里也憋屈，再不济，尽快把家里干农活的家伙们换一些新的，这么多年了，就只有他们去借邻居家的干活家伙，别人都没有到他们家借过，谁都知道，她家里穷，干活的家伙，没有一样是好用的。
    朵三牛锄到地头，看看锄头，有些松动了，在大杨树上磕了两下，用手掰了掰锄头，觉得可以了，就放在树荫下，坐在屁股底下，拿起塑料壶，拧开盖子，咕咕咕地灌了一气凉水，见李秀棉过来了，就直接递给了她，李秀棉摘下草帽，用一块土坷垃把草帽压上，这是她的习惯，不管有风没风的，都愿意把草帽用土坷垃压上，免得突然起一阵风，把草帽吹走了，她还得去捡。李秀棉接过塑料壶，也咕咕咕地灌了一气，同样坐在了自己的锄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天真热呀，怎么就不能下点雨，你看这天，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呀。”
    “看着天热成这样，肯定憋着大雨，过不了几天就能下下来。”朵三牛边用草帽扇风，边用有些昏黄的眼睛看着远处的天，心里祈祷，赶快下雨吧，要不日子不好过。李秀棉点点头，说：“老天爷睁睁眼吧，要是再不下，玉米苗子就快干了，你看地头上都有拧绳儿的了。”
    “不下就浇，大家伙都一样，你也不用这么发愁。”朵三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大家伙怎么一样呀，咱们哪里有钱交水费，还得借钱，这日子过得，真是窝囊。”
    朵三牛听了，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是家里的顶梁柱，日子过成这样，他的脸上更难看。
    朵三牛叹了一口气，又咕咕咕地灌了一气凉水，过了一会，又：“马上小学要开学了，我打算把朵瓜瓜送到学校去，她七岁了，能上学了。”
    “一个丫头片子，上什么学？”李秀棉摇着草帽，很不赞成地说。
    “丫头片子更得上学，要不长大了，还跟村里这些老娘们一样，一辈子，连个门都没有出过，在婆家受了气，连大气也不敢喘。”朵三牛说，李秀棉转头看了一眼丈夫，心想我这一辈子，你还有脸说这个，我这辈子受你多少窝囊气，你就是看我娘家没有兄弟，自己兄弟三个，欺负了我一辈子，李秀棉这样想着，嘴上却说：“你看看咱们朵家寨，多少丫头片子，上学的有几个？总共就那么四五个，都是家里条件好的，有吃有穿，家里房子修的高高大大的，人家家钱闲下来没有地方用，不让孩子上学干啥使，看看咱家，是这个情况吗？你爹看病的窟窿，咱们还没有堵上呢？你大哥二哥比咱家的条件好，也是一个个没有一点人情味，窟窿一分都不少给咱们，瓜瓜上学的事，你不要琢磨了。”
    “上学又不交学费，就买本书，买根笔的钱，咋就不能上，这事你说了不算，这个家，不管多穷，我说了算。”朵三牛扬着黝黑的脸庞，凶巴巴地说。
    李秀棉见丈夫的横劲又上来了，心里有些害怕，但是关于闺女上学的事情，她不能就这么答应，一旦上学了，根本不是朵三牛说的那么简单，学校是不用掏学费，但是买书，买本，买笔都要钱，学校也没有在朵家寨，在李家寨，中午不能回来吃饭，还要每天给孩子带午饭，在家里，凑合一口玉米面窝头高粱面窝头就行了，但是上学了，中午总不能每天给孩子带窝头，肯定也要有白面的馍馍，家里根本就没有白面，还有鞋，每天来回走十里地，多费鞋呀，一个月就得换一双，哪有那么多的烂布纳鞋底，到时候还要跟她的两个姐姐借，原来朵瓜瓜的哥哥朵强强上小学的时候，就没有少跟两个姐姐伸手，去年朵强强考初中，没有考上，她心里刚松了一口气，现在又让朵瓜瓜上学，她是坚决不能同意的，就算是朵三牛打她，她也不会同意。李秀棉这样想着，说：“原来强强上学，就是你说了算，现在瓜瓜上学，不能听你的，瓜瓜一个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不值得。”
    “泼出去的水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泼出去的水，你大姐的丫头在婆家受了气，你大姐为啥带着两个儿子到丫头婆家闹？”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说，李秀棉也瞪着眼睛说：“你就知道说这样的歪理，朵老歪，你说这样的理对吗？你这脑子整天跟别人想的都不一样，再过几年，强强就要说媳妇了，咱家的两间小北屋还漏着天呢，你就不想这才是大事，上学有啥用，你看看咱们村，看看周围的几个村，有几个考上初中的？即便考上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干部子女，吃公家饭的，种地的有吗？老农民的孩子，天生没有上学的脑子，哪个能考上初学，还不是小学没有毕业就不上了，照样要回家种地，你琢磨点有用的事儿，别总是整天迷迷瞪瞪的。我两个姐姐家的孩子都没有去上学呢，现在不也好好的，该娶媳妇的娶媳妇，该嫁人的嫁人，村里人都是这样过的，咋的，你朵老歪就是要和别人不一样？”
    “你再叫我朵老歪试试！”朵三牛忽地从地上站起来，大手伸到李秀棉的脸边，李秀棉也忽地从地上站起来，说：“朵老歪，你不就是老说歪理吗？你啥都觉得自己做的好，自己做的对，咱们家过的连个肉都吃不上，你砸就不说了，上学上学，上啥学？你们家这个祖宗十八代都是种地的，还想出个大学生呀？你老朵家根儿里就没有这样的苗！”
    “我让你叫我朵老歪！”朵三牛生气地一下把李秀棉推到地上，用力在她的背上锤了两拳，疼的李秀棉嗷嗷直叫，李秀棉哭喊着说：“朵老歪，你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我嫁给你个王八蛋，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过，你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能打女人，我的天呀，都怪我命苦，嫁个你这样的王八蛋！我嫁到你们老朵家十五年了，总共就买过三身新衣服，还是最便宜的，穿的都是我俩姐姐剩的，孩子们长这么大，也没正经买过衣服，都是穿剩的，你没有本事让我们娘三个过好日子，就知道打我撒气，朵老歪，我就叫你朵老歪，你打死我算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啊啊啊，啊啊啊，你打死我算了，我早就不想活了，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天呀，我的那个命，咋就这么苦啊！”
    李秀棉坐在玉米地里，俩只手“啪啪啪”地拍着黄土地，拍起一层浮土。
    李秀棉哭的鼻涕眼泪一把一把的，边哭边骂，沾满土的手，把脸上抹的一道一道的，让人不忍直视。
    李秀棉越是哭，越是骂，朵三牛越生气，黝黑的脸，憋得黑紫黑紫的，气急败坏地握住拳头，在李秀棉的背上，屁股上一阵猛锤，只打到李秀棉求饶，哭嚎道：“你别打了，我不敢了，我不骂了，我不敢了，我不骂了，我的天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呢，老天爷，救救我吧！”
    “别嚎了，再嚎，打断你的腿，我告诉你，这个家我说了算，就算是穷死，我也是一家之主，你要嫌穷，你就走。”朵三牛拿起锄头，喘着粗气，气冲冲地对躺在地上哭的李秀棉喊，李秀棉用沾满土的双手捂着脸，哭的从地上起不来，她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嫁个朵三牛，穷的连一样像样的家具都没有，还要事事都听他的，不听他的，就是一顿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
    朵三牛打了老婆，愤怒，生气，也心疼，他也不是傻子，老婆孩子跟自己过的啥日子，他门清，但是他也没有办法啊，他更不想打老婆，自己没本事，还打老婆，自己也觉得不是东西，但是李秀棉说话太难听了，句句捅他的心窝子，他一个大老爷们，被女人这样骂，忍不住啊，不打，他气的头发蒙，打了，他心里更难受，挣钱，挣钱，过好日子，那有那么容易？
    朵三牛强忍着心底翻滚的情绪，呼哧呼哧的锄着地。
    李秀棉每次挨了朵三牛的打，都觉得日子根本就没有办法过，只想去死，但是看看自己的两个孩子，小脸蜡黄，穿着带补丁的衣服，觉得他们已经过的很差了，如果没有了自己，两个孩子说不定根本就活不下去，为了孩子，她也只能活着，她还想过要带着两个孩子走，并且她也走过一次，在村里到镇里的路上走了很远，把带的吃的吃完了，水也喝完了，根本就不知道能往哪里走，那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家，虽然朵三牛打她，虽然两间小北屋又低又矮，每年夏天下大雨的时候还会漏雨，但是却有地方睡，有一口饭吃，可以让她和孩子们活着，离开了这里，她感受到的，只有面对死亡的绝望。

 第2章 朵瓜瓜上学（2）

    九月，朵三牛一手拿着李秀棉给朵瓜瓜缝的书包，一手拉着朵瓜瓜，把她送到了李家寨的小学。
    李家寨的小学接受李家寨附近六个村子的学生，因为六个村子都不是大村，人不多，学生的数量也有限，一共才六七十个，分布在六个年级。学校有一个校长，三个任课老师，一个老师带两个年级，都是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校长除了负责学校的管理工作，哪个老师请假有事了，校长就直接代课。
    学校里五间北屋，两间南屋。五间北屋，其中一年级至四年级每个年级一个屋，五年级和六年级在一个屋，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一年级到四年级的学生数量稍微多一些，孩子到了五年级和六年级，家长一看孩子学习也不好的，正好也十二三了，在家都能干点活了，就直接让孩子回家干活了。三间南屋，一间是校长办公室兼会议室，一间三个老师的办公室，一间放学校的杂物，同时兼做学校的热水间。
    当李玉泉老师把新书递到他的面前时，他看了看书皮，连忙把朵瓜瓜书包里多强强上学用的书拿了出来，说：“李老师，你看，这个书，和强强用的一样，我们能不能就用原来的？”
    李玉泉说：“可以，当然可以，那就不用交书费了，省两块钱。”
    “好的，好的。”朵三牛把书小心地把放到书包，递给朵瓜瓜，朵瓜瓜撇了一下嘴，她不想用哥哥的旧书，但是也无可奈何，嘴里小声嘟囔着，不情愿地从父亲的手中接过书。
    朵三牛接着跟李玉泉说：“李老师，我跟你说个事，我让瓜瓜来上学，就是为了让她考上初中，考上高中，考上，考上，考上大学，对大学。”
    朵三牛顿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出最后一句话，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笑了笑，李玉泉也笑了笑，说：“家长的心情我们都理解，我们一定好好教，瓜瓜一看就是个灵光的孩子，说不定，家长又这么支持，敢情就是咱们李家寨小学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女状元啊。”
    “老师。”朵三牛听了李玉泉的话，非常激动，紧紧地抓住李玉泉的手，急切地说：“李老师，瓜瓜和强强不一样，一个女孩子，要是不上学，以后就跟她娘一样，我不想让她这样，所以，请老师多教教她，如果她不听话，不好好学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饶不了她。”
    “行，放心吧，有事我告诉你。”李玉泉笑着说，从朵三牛黝黑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朵三牛连忙说：“好的，好的，老师，学校有啥要出力气的活，就叫我，我一个粗人，有的是力气。”
    李玉泉笑着点点头。
    朵三牛回身，伸手在朵瓜瓜的屁股上打了三巴掌，朵瓜瓜“哇哇哇”哭了起来，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用手指着朵瓜瓜说：“闭上嘴！记住爹的话，学不好，打断你的腿。”
    李玉泉连忙拉住朵三牛，说：“三牛，你走吧，放心，有事我告诉你。”
    朵三牛连忙笑着说：“李老师，好的，好的，我在学校门口等着，放学带她回家，这个路她还不熟，有啥事，学校门口叫我。”
    “行，行。”李玉泉说，朵三牛走了，李玉泉拍拍抽泣的朵瓜瓜，语重心长地说：“瓜瓜，你要好好学习，你爹是希望你走出咱们这个小山村，去过好日子的。”
    朵瓜瓜也不清楚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才是好日子，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不好好学习，肯定会被爹打的很惨，就像哥哥一样，尤其是哥哥没有考上初中那次，被爹用鞋底打的，屁股肿了一个月，根本都不能坐，这件事，在她小小的心灵里，是最可怕的事情。
    朵瓜瓜非常怕他爹，学习非常用功，生怕他爹用鞋底抽她，朵三牛对朵瓜瓜的学习也监督的很紧，每天朵瓜瓜回来，都要把在学校学习的内容给他详细说一遍，如果去学习木匠的朵强强在家，还会让朵强强和自己一起检查，因为他不识字，看朵瓜瓜的作业，只能看老师打的是对勾，还是错号，朵瓜瓜刚上学的时候，每次回来，作业本上都是大大的对勾，朵三牛每次看了都非常满意，黝黑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直到朵瓜瓜上到小学二年级，开始学算术的加减进位借位，朵瓜瓜的作业本上，出现了很多的错号，他当时就急了，问朵瓜瓜是怎么回事，朵瓜瓜哭着说：“爹，我算不对，不知道怎么做。”
    “老师没有教你吗？”朵三牛瞪着眼睛问，朵瓜瓜吓得浑身发抖，说：“教了，我就是算不对。”
    “算不对，你怎么这么笨？别的孩子算对了没有？”朵三牛大声问，朵瓜瓜边哭边说：“有的算对了，有的没有算对。”
    “有人算对，那就是你笨，不好好听课。”朵三牛说着，伸出大手，在朵瓜瓜的屁股上“啪啪啪”打了三巴掌，最后一巴掌，直接把朵瓜瓜打趴在了地上，李秀棉连忙跑过来，拉起朵瓜瓜，说：“你干啥，孩子刚开始学，错一两次，还不是很正常的，你就打这么狠，不是亲生的呀。”
    李秀棉说着，也掉了眼泪，朵三牛说：“错一两次，就考不上初中了，考不上初中，怎么考高中，怎么考大学？”
    “考考考，你也不看看，这么大村子，谁家有过大学生，就连村长的儿子，也不过是上了个中专，你就不要这么说了，笑掉别人的大牙。”李秀棉拍着腿，气的脸发白，说。

 第3章 朵瓜瓜上学（3）

    “你个老娘们，知道什么，去把家里的核桃给我拿来，我给李老师家送去，让李老师教会她。”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大声说，李秀棉搂着朵瓜瓜，边给朵瓜瓜擦眼泪，边说：“送啥核桃，你看看咱们周边这几个村，哪个村不是村里村外都是核桃树柿子树，谁家没有核桃。”
    “那送啥，家里除了那几个核桃是个稀罕物，还有啥？大晚上过去，总不能空着手吧？”朵三牛拍着板凳说，他本来是想拍吃饭的小方桌的，一想上次刚拍坏过，不能再拍坏了，再坏就不好修了。
    “咱家就那几斤核桃，我还想着过年走亲戚的时候带着呢。”李秀棉噘着嘴说，这么多年了，家里的日子不好过，她每年过年走亲戚，都是带着几斤核桃，这几斤核桃，还是老朵家老院子的树上结的，说来也是奇怪，这棵核桃树已经四十多年了，每年都还结果，而且果子的味道非常好，落口儿是发甜的，没有一点核桃的涩味，因此这个核桃树在朵家寨和周边的几个村子还是小有名气的，每年都有人来讨一两个核桃，回去当种子，有种出来的，但是接了果子，却不如这棵树的甜，大家又猜测是风水的问题，但是同样在朵家的老院子里种出来的，也还是不行，越是这样，大家就越觉得这是棵神奇的核桃树，还有些老人，说这树是老神仙摸过的，不是一般的树，能活一千年，搞的神叨叨的。
    “送啥亲戚，你刚才不是还说，村里村外到处都是核桃树，谁家都有核桃，现在咋改口了，别废话，去拿核桃，自己家人，少吃一口，多吃一口，有啥要紧的？”朵三牛梗着脖子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你说的轻巧，那今年过年，怎么走亲戚？总不能空着手，带着四张嘴就去吧，我丢不起这个人。”
    “带二斤核桃就不丢人了？你大姐二姐也不是为了吃着二斤核桃才让咱们去的，你个老娘们儿，懂个屁，别废话了，给我拿去。”朵三牛又拍拍板凳说，李秀棉还是不动，拉着朵瓜瓜坐到了炕头上，说：“我大姐二姐不是为了几斤核桃，但是咱们就这点稀罕物，还不给了俩姐姐，你不要忘了，前几年咱们吃不饱的时候，都是我大姐和二姐接济我们。”
    “这样的话，你都说多少年了，老朵家忘不了你俩姐姐的好，等瓜瓜考上了大学，有钱了，给她们买整头猪，行了吗？赶紧去拿核桃。”朵三牛大声地说。
    “说来说去，你就是要把核桃拿走，让我过年空手去走亲戚，是不是？”李秀棉生气地拍着床说，朵三牛“噌”从小板凳上起来，大声说：“我告诉你，从今年开始，核桃都不能走亲戚了，全送老师，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人家那么费心教孩子，让人家吃俩核桃，还不应该吗？”
    “哎呀呀，不要说了，动不动就说上大学，你从哪看出来，这个丫头能上大学，跟你们老朵家的人一模一样，傻里傻气的，还不如我大姐二姐家的俩丫头，人家好在长得水灵灵的，你看看瓜瓜，有一丝机灵劲呗！”李秀棉一听朵三牛说上大学，就脑仁疼，老朵家几代人，坟上都没有冒过青烟，咋朵三牛就一根筋，觉得朵瓜瓜就能考上学。
    朵三牛瞪了她一眼，说：“我看就是几天不打你，你又犯毛病了，等我带瓜瓜从李老师那回来，才给你算账。”
    朵三牛说完，用手指指指李秀棉的鼻子，自己从家里唯一的一个小木柜里，拿出核桃，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把朵瓜瓜从李秀棉的怀里薅下来，吓的刚不哭的朵瓜瓜又“哇哇”哭了，朵三牛伸手在她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嚎啥？赶快走，去李老师家，必须学会。”
    “你干啥，天都黑了，你不能明天吗？来回十里地呢，黑灯瞎火的，再出点啥事。”李秀棉连忙去拉孩子，朵三牛一把推开她，说：“你个老娘们，懂啥，今天的没有学会，明天的学不会的就更多了，那还有个学会的时候？今天必须学会！”
    “那就等明天放学，要不回来就后半夜了，天又冷，别折腾了。”李秀棉拉住朵三牛的胳膊说，朵三牛甩开她的手，找到煤油灯，看看还有油，怕油不够，从油捻子上批出一根棉线，把剩下的两股又拧在一起，罩上灯罩，拿了一包洋火，塞在口袋里，他又披上大衣，给朵瓜瓜戴上棉帽子，穿上大棉袄，把核桃塞到朵瓜瓜的书包里，把书包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根本不理李秀棉，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拉着朵瓜瓜推门就走，朵瓜瓜边走边抽泣，朵三牛说：“哭啥？做错了那么多，还有脸哭？”
    “我害怕。”朵瓜瓜说，朵三牛说：“怕啥？怕见老师？”
    “害怕爹打我。”朵瓜瓜哭着说，朵三牛说：“害怕还敢学不会，告诉你，好好学，要像你哥哥那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嗯，我好好学。”朵瓜瓜哽咽地说，快步跟在朵三牛的后面，生怕把自己给丢了。

 第4章 朵瓜瓜上学（4）

    朵三牛带着朵瓜瓜来到李玉泉的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李玉泉家的灯都熄了，朵三牛在门口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敲了李玉泉的院门，不一会李玉泉披着大衣从北屋跑出来了，在院门里面问：“谁呀？”
    “我，李老师，朵三牛。”黑暗中，朵三牛一脸赔笑地说，李玉泉以为自己听错了，说：“朵家寨的朵三牛吗？”
    “是我，李老师。”朵三牛连忙说，李玉泉连忙拿开顶门的木棍，开开大木门，边搓着双手，边诧异地说：“三牛，这大晚上的，有啥事不能明天说？”
    “李老师，是这样，瓜瓜今天学的算术，都没有学会，我怕影响她考初中，来找你，是想让你好好教教她。”朵三牛说。
    “三牛，你说的这也太夸张了，现在她刚上二年级，刚开始学进位，哪有那么严重？”李玉泉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朵三牛马上说：“哎，话不能这么说，哪都不能马虎，要不肯定考不上，强强当时学进位，就没有学好，耽搁了。”
    “行，明天我单独给她教一下，你放心，我一定教会她。”李玉泉一听朵三牛说，知道怎么跟他解释，也是无用的，便连忙说，而且他在李家寨教了快十年书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家长这么上心的，而且还是一个女孩，现在大家都觉得丫头片子上不上学无所谓，根本不当回事，能坚持到小学毕业的，都是好的，根本没有听哪个家长说要女孩上初中的，更不要说高中，大学，想都不敢想，朵三牛却告诉他，想让自己的女儿考上大学，虽然他觉得朵三牛说的有点不切实际，但是看他这么晚，黑灯瞎火的，又冷，拉着女儿走了几里地到自己家里，就是为了让自己教好自己的女儿，保证他考上初中，他觉得有些感动。
    “好，谢谢李老师，那我就回去了，以后瓜瓜就全靠你了，我们全家全靠你了，我和她娘，都不识字，也帮不上忙，强强住在师傅家，也经常不回来，我们真的全靠你了，这个，这个是几斤核桃，快过年了，给孩子们吃吃。”朵三牛说着，把核桃放在地上，李玉泉连忙拿起来，递到朵三牛的跟前，说：“我是老师，教会她是工作，你的东西我不能要。”
    “李老师，我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没有别的，就这点核桃，还拿的出手，你收下吧，我家瓜瓜，全靠你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别嫌弃，李老师别嫌弃啊，一定要教会她，要不就考不上初中了，李老师，一定要教会她啊。”朵三牛用乞求的口吻说，弯着腰，把两只手揣在怀里，不接核桃，李玉泉见他这样，又是大晚上特意送过来，知道这样给他，他肯定是不会拿回去的，而且还会觉得自己不够诚心，不愿意好好教朵瓜瓜，便说：“行，那核桃我收下了，你以后不要来了，朵瓜瓜的学习，我肯定会上心，天冷，路又远，你们赶快回去吧，孩子明天还要上学。”
    “行，那谢谢李老师，瓜瓜，快谢谢老师。”朵三牛高兴地说，一把把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朵瓜瓜薅过来，推到李玉泉面前，按到地上，说：“谢谢老师，以后考上大学，不能忘了李老师。”
    李玉泉一看朵三牛把孩子按在地上，给自己跪下了，吓了一跳，连忙拉起来，严厉地说：“三牛，这是干啥？这是新社会，那还行这个，赶快走吧，放心吧，孩子的学习，包在我的身上，走吧，走吧。”
    朵三牛千恩万谢地带着朵瓜瓜走了，在昏黄的煤油灯光后面，朵瓜瓜迈着紧促的脚步，紧紧地跟在朵三牛的后面，朵三牛走一会，回头问问朵瓜瓜，“能学会吗？能考上大学吗？”
    “能，能。”朵瓜瓜连忙说，朵三牛问：“能什么？说清楚！”
    “能学会，能考上大学。”朵瓜瓜怯生生地说，朵三牛边大步走，边大声说：“听不清楚！”
    “能学会，能考上大学。”朵瓜瓜大声喊，其实她心里觉得自己怎么可能考上呢，连村长的儿子都没有考上，校长的儿子也没有考上，她的李老师也只是初中毕业，大学肯定是非常难考的，而且大学听上去那么的遥远，镇子里没有，县城里没有，听李老师说，连他们的市里也没有，在哪里她都不知道，一个傻里傻气的朵瓜瓜，怎么可能考上呢？但是她不敢那样说，她怕挨打。

 第5章 过年（1）

    腊月二十六，李秀棉正在自己的破屋子里收拾，虽然收拾和不收拾的效果并不明显，每年到年节，李秀棉还是要认真地把家里的破桌子破板凳好好擦一擦，墙角门缝的尘土扫一扫，心里觉得还是比不收拾的时候强许多。
    李秀棉边收拾着边想，这个年一过，强强就十六岁了，最多再过三四年，就得说媳妇了，有的着急的，像强强这个年纪，都把媳妇说下了，但是他们家的条件这么差，根本没有办法说，即便如此，最多再拖个三四年就得说了，要是到了二十二三还娶不上个媳妇，就让乡里乡亲笑话死了，她已经被笑话了十几年，可不愿意让唯一的儿子也被人笑话，指指点点的，唉，想到这里，李秀棉就擦不下去了，把抹布甩在吃饭的小方桌上，开始擦眼抹泪，她实在是看不到希望，怎么可能给儿子说上媳妇，她那个男人，整天脑子琢磨一些没用的东西，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儿子娶媳妇才是老朵家最大的事呀，一个丫头片子，上不上学有啥要紧，早晚是要嫁人的，都是给别人白忙活！
    李秀棉正在擦眼抹泪地想糟心事，朵瓜瓜撩开门帘，开心地甩着两条小辫，露着两排有些泛黄的牙齿，笑着说：“娘，看，我二姨和我莲莲姐来了。”
    李秀棉一听是二姐李秀芳来了，连忙把眼泪擦干，站起来迎二姐，李秀芳跟在朵瓜瓜的后面，进来了，说：“莲莲和瓜瓜去跳绳吧，我跟你小姨坐坐。”
    朵瓜瓜拉着王莲莲高兴地走了，她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二姨来，都会给他们带吃的，她最喜欢她二姨了。
    朵瓜瓜和王莲莲走了，李秀芳拉了个板凳，和李秀棉一起坐下，见妹妹眼睛发红，自己也掉了眼泪，说：“唉，这日子真难过呀，啊啊啊······。”
    李秀芳说着，哭了起来，李秀棉连忙拉住二姐的手，说：“二姐，咋了？我姐夫又打你了？”
    “别提了，王二虎这个王八蛋，就听他娘的，我今天在家收拾，手也不知道咋了，一抖，摔了一个小碗，她娘就骂我，骂我四六不懂，骂我扫把星，嫁到他们老王家，一点好都没有，就生了三丫头片子，还让王二虎好好收拾我，王二虎这个王八蛋，就听他娘的，你看他把我打的，这脖子，这胳膊。”李秀芳说着，解开大棉袄最上面的扣子，让妹妹看脖子根上的淤青，又捋起袖子，让妹妹看胳膊上的淤青，李秀棉看了，也跟着掉起了眼泪，李秀芳接着说：“还有背上，腿上，我就不让你看了，这个王八蛋，下手忒恨了，抄起个笤帚疙瘩就打呀，我跟他过了快十八年了，大闺女闪过年十七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他就一点情儿都不念，说打就打，我就是命太苦了，这个死老太婆，等着吧，她死了，我一准儿不给她吊孝。”
    “二姐，别难受了，老太婆也五十多了，我看她那个样子，也熬不了几年了。”李秀棉说，李秀芳说：“唉，别提了，前两年，眼瞅着她快不行了，结果她老头子一死，谁也不会能给她气受了了，她俩儿子又听话她的话，她觉得心里痛快了，身子骨倒是比以前更好了，我看三年五年的死不了，说起来，咱姐三，就你还好一些，公婆走的早，少受不少气，大姐都四十多了，老公公老婆婆都还在，受了他们二十多年的气，到现在，老俩都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兄弟五个，年轻的时候最不待见咱大姐，瘫了，要伺候了，一天也不能少伺候，心里也不是滋味，日子过的也不痛快，前些日子我去看大姐，大姐的左眼珠子上一片红，说是看不清东西了，我让她去医院看看，她说老了，添毛病是正常的，也不去看。我就更别提了，进了老王家，五年生了三丫头片子，王大虎家的三年生了俩儿子，我都快被公公婆婆挤兑死了，王二虎这个王八蛋，不能喝酒，一喝酒，想到自己连个儿子都没有，就拿我撒气，唉，我也打不过他。”
    李秀芳说到这里，两个人想了想，觉得日子咋过的这么难，都开始擦眼泪，擦了一会，李秀芳抬头看看妹妹的家，唉，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虽说自己受气不少，总比妹妹家强吧，地比妹妹家多几亩，好歹吃喝都不成问题，逢年过节的，都能吃上一斤肉，一天三顿饭，现在也就一顿玉米面饽饽了，妹妹家还一天三顿玉米面饽饽呢。李秀芳想到这里，才想起今天来妹妹家，不只是倒苦水的，连忙从大棉袄的大兜里往外掏炒花生，一把一把掏，放了小半个桌子，李秀棉一看，说：“姐，你这俩大口袋还挺能装，你装的鼓鼓囊囊的，我姐夫不说呀？让你婆婆看见了，少不了又要打架。”
    “说什么，他把我打成这样，我还不能抓两把花生了？这个是我们昨天炒的，老婆子今天给老大家和我家一家一簸箕，我跟你抓点，我知道你们家没有种。”李秀芳说着，又解开大棉袄的扣子，从贴身的小夹袄口袋里掏出四个大糖包，放在桌子上，又从腰里拽出一截红色的布和两根头绳，一根红色的，一根绿色的，放在桌子上，李秀棉看的二姐一样一样地往桌子上放，觉得鼻子又一酸，流下了眼泪，李秀芳说：“哭啥，都是自己家的姐妹，年前，老婆子给钱，让给孩子们扯衣服，我三闺女，少紧紧手，就能给瓜瓜扯出一条库片，你今天晚上给孩子做出来，过年穿条新裤子，也喜庆，还有这头绳，两分钱一根，我买了六根，一毛二，我跟卖头绳的唠了半天，饶了她两根，给瓜瓜扎上，都上学了，整整齐齐的，好看。”

 第6章 过年（2）

    “唉，别提瓜瓜上学这事了，你说朵三牛是不是有毛病，一个丫头片子，非得去上学，家里都穷成这样了，还舔着脸说上初中，上高中，我一听这个，脑仁疼，强强娶媳妇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哩，家里住着漏天的房子，你说谁家能把姑娘嫁到咱们家，我真是一点盼头都看不到，你说要是强强连个媳妇都讨不上，打了光棍，我还有脸活着吗？”李秀棉哭丧着脸说，李秀芳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咋办，到时候，我和大姐给凑凑，让老朵家的两个兄弟也给凑凑，总不能让强强打光棍。”
    “大家都不富裕，也凑不出几间大瓦房呀，愁的我都有白头发了，你看。”李秀棉说着，把头凑到李秀芳的眼前，李秀芳用手巴拉了几下她的头发，点点头，说：“是有几根了，愁，日子也得过，三牛咋说？”
    “三牛，他有啥办法，就家里的二亩地，三家守着两大牲口，能有什么办法，他说闪过年，从大哥家要俩兔子，反正也是吃草的东西，不用粮食，到时候下了兔子，卖几个兔子，还能给瓜瓜买书本，他根本就不说强强成家的事，我看他就是魔怔了。”李秀棉说，用手指着门口，说：“看见门口那些木头棍子了吗？是他找来棚兔子窝的。”
    “这个三牛，原来看着也不是这样的，挺正常的。”李秀芳也跟着发愁，说，李秀棉说：“他就是不正常，我叫他朵老歪，真是一点都不假，去年春，非要把强强送到刘家屯的刘木匠家学手艺，人家刘木匠有一个儿子，一个闺女，家里有的是人学手艺，不收徒弟，他就厚着脸皮，把孩子塞在人家家，让强强给人家白干，屋里屋外的活全包，还给他们全家洗衣服做饭，你说，强强怎么说也是男孩子，在家就是再穷，我也是当心肝养的，有好吃的，有一口都给了强强，根本就没有让拿过扫帚，更不要说洗洗涮涮了，他还让我教强强洗衣服做饭，为这，我跟他吵了好几次，我没少挨打，你说他是咋想的，心也忒狠了，让儿子去给人家做牛做马。”
    “是，去年你不是跟我说了好几次吗？我也让我们那口子劝过三牛，三牛不听。”李秀芳说，李秀棉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就是咱老娘们，说话不顶事呀。”
    “现在强强在刘木匠家咋样？”李秀芳问：“强强还没有回来？”
    “咋样？要是有个小伙子在家把所有活全干了，又不要钱，你说你愿意不？刘木匠肯定愿意了。你不知道，朵三牛病的多厉害，他跟强强说，吃饭的时候，有玉米饽饽不能吃白面馍馍，有咸菜不能吃菜，有肉了，最多吃一块，要是让他知道强强在刘木匠家贪吃贪睡，打断强强的腿，你又不是不知道，强强多怕三牛。去年，他还时不时悄悄去刘木匠家看看，如果看见刘木匠的院里脏了，水缸没水了，拉出来强强，就是几脚，把强强吓的够呛，整天不敢闲着，跟长工一样，跟旧社会的奴才一样。”李秀棉说着眼泪又下来了，用粗糙的大手抹抹泪，接着说：“这不年前了，三牛跟强强说，不把刘木匠家过年的东西全准备停当了，不能回来。”
    “哎呀，这爹也忒狠心了。”李秀芳摇着头，皱着眉头说，刚要接着说，朵三牛撩门帘进来了，看见李秀芳，赶紧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二姐来了，待会在家吃了晚饭再走吧。”
    “不了，天黑了不好走路，我正要走。”李秀芳站起来说，朵三牛看看小饭桌上的东西，心里挺高兴，又觉得有点惭愧，这么多年了，每年二姐都会给他们送点吃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给人家送东西，朵三牛不由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那早点做饭，吃了走吧。”
    朵三牛这样说着，心里也知道，二姐不会在这里吃饭，她知道家里吃饭困难，也不是真心想留她们，只是客气客气。
    李秀芳和朵三牛客气了一会，朵三牛和李秀棉把李秀芳送到门口，叫上和朵瓜瓜玩的王莲莲走了，朵瓜瓜连忙跑回屋，看看小姨给他们带了什么吃的，李秀棉和朵三牛也赶快跟了进去，怕她上去咬一个糖包，糖包是要留到过年吃的，稀罕东西，不能闲着就吃。
    李秀棉跑到屋里，果然见朵瓜瓜手里拿了一个糖包，正在用舌头舔，上去给她要了，抓了一小把花生，说：“你吃几个花生，剩下的娘收起来，等过年的时候，给你和哥哥吃。”
    “娘，糖包真甜。”朵瓜瓜开心地说，李秀棉扑哧一下笑了，说：“你还没有咬，就知道甜了？”
    “我舌头一舔，就觉得可甜了。”朵瓜瓜说完，把花生放到口袋了，一蹦一跳地摇着两条小辫去玩跳绳了。

 第7章 过年（3）

    朵三牛把刚捡回来的木头棍子码在北屋的房跟儿下，把身上的土拍干净，到屋里倒了一碗热水，边吹边喝，李秀棉进来坐在炕上，把二姐刚给的布，在炕上铺平，找了一条女儿的库片，铺在布上，沿着裤片的边，边比着，边用粉笔头在布上画样，准备马上给朵瓜瓜做条库片，过年那天穿上。
    “刚才我在村头，碰见村长了，唠了一会磕儿。”朵三牛把碗里的水喝了，把碗放好，边看着李秀棉干活，边说，李秀棉“嗯”了一声，当是听到了，朵三牛接着说：“你知道离咱们一百多里地的农场吗？”
    “嗯，听说过。”李秀棉说，朵三牛说：“村长说，他有一个远房亲戚的闺女嫁到农场了，呵，现在的日子过的可好了，家家户户，白面馒头随便吃，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鸡蛋就吃鸡蛋，咋农场这么好！”
    “想吃肉就吃肉，想吃鸡蛋就吃鸡蛋，吹牛的吧？哪有那样的好日子，又不是大城市。”李秀棉不相信地说，朵三牛说：“我也是听村长说，我心里也含糊，就是镇里的人，也不是想吃肉就吃肉。”
    “吹牛谁不会？”李秀棉说，心想你不还说瓜瓜要考大学吗？
    “村长说了，农场跟咱们不一样，不归镇上管，也不归县城管，直接归市里管，虽然也是种地的老农民，都干活，但是不一样，人家叫工人，咱们叫农民，人家要交公粮，交公粮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农场的农户，每家都有几十亩水浇田，你想，要真有几十亩，交公粮剩下都是自己的，那日子，可不想咋过就咋过。”朵三牛心里无限感慨，觉得这样的日子，简直不敢想象，要是真让他过，他敢情就不知该咋过了。
    “那还不都是地主一样？”李秀棉冷笑着说，她觉得朵三牛越说越不靠谱了，她也听说过农场，也没有听说他们过的那么好，只是比村里强一些。
    “地多的跟地主差不多，可是哩，那可不是地主，咱们可别瞎说，人家都是自己种自己的地，挣得也是辛苦钱，就是一条好，地多啊，地可是好东西！据说，农场现在还开了窑，烧砖的窑，烧红砖，不是灰砖，和咱们村刚修房子那几户用的不一样，更好，房子修出来是红色的，你想想，那得多好看。我琢磨着，闪过年，我去窑上看看，他们要是用人，我就去窑上干活，咱不要工钱，·····。”朵三牛刚说到这里，李秀棉把粉笔扔在炕上，指着朵三牛说：“你又犯病了？朵老歪？一百多里地，去干活，还不要钱，你是要干啥？”
    “我说你个老娘们儿不懂，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拍拍小方桌，说：“要砖呀，要砖顶工钱，说不定能多给几块砖，时间长了，还能把那些半截砖啥的给咱们一些，这样一来，干上几年，翻盖房子的砖就有了，你想想，老娘们儿，这是多好的事儿，要是靠着咱们这两亩多地，咱也没有手艺，啥时候才能盖上房子？”
    李秀棉想了想，又拿起粉笔，开始画样，边画边说：“我觉得行，闪过年你就去看看，一百多里地，咱家没有自行车，你咋去？”
    “我去大哥家借一借。”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这下大哥大嫂又要唠叨了，不给好脸色。”
    “不给好脸色咋了，哪次借东西没有借给？你就不要唠叨了，等有钱了，人情都还给人家。”朵三牛“嗯”了一声说，李秀棉撇撇嘴，心想一说你们老朵家的人，护的跟眼珠子似的，有事了还不是我娘家人上赶着，没心没肺，嘴上说：“借一次行，要是你真到窑上上工，总不能总借吧？”
    “到时候再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朵三牛说，他心里也发愁，一百多里地呀，不是近，没有自行车，咋办？人家要真的答应了能用砖顶工资，一百多里地，他怎么把砖运回来，也不是个小事，唉，他心里也发愁，觉得跟老娘们儿说也没有用，头发长见识短，又戴上棉帽子出去了。
    腊月二十九上午，朵强强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一直手拎着一块猪肉，一直手里拎着一个小包，神采奕奕地回来了，在家门口看见妹妹，大声喊道：“瓜瓜，跟哥回去，看哥带啥好东西了。”
    朵瓜瓜一看哥哥穿着崭新的军绿色大褂子和库片，理着整整齐齐的头发，整个人看着又好看又精神，开心地把跳绳扔给邻居家的小孩，跑着说：“哎呀，我哥回来了，看我哥穿的多好看。”
    朵瓜瓜快步跑到哥哥的身边，拉住哥哥的袖子，说：“哥，你这衣服真好看，是你师父给你扯的布？”
    “嗯，快跟哥去屋里，给你看我带了啥好东西。”朵强强高兴的脸颊发红，大声说，拉着妹妹快步走进自家用树枝扎起的小院，朵三牛和李秀棉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话，从屋里出来，等他们一进院，四个人一起到了屋里，朵强强把肉和小包放在桌子上，站直身子，指着身上的大褂子和裤子，兴高采烈地说：“爹，娘，这是我师娘给我做的新衣服，跟我师哥的一模一样，上面两个小兜，下面两个大兜，可能盛东西了，里面还有一个兜，能放稀罕东西。这头是我师父给我理的，早上让我烧了一大锅开水，在师傅家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才让我回来，看看，多风光。”
    “风光，风光，好，好，好。”朵三牛和李秀棉看着精精神神的儿子，不住地点头，说。
    “这是二斤肉，师父给的。”朵强强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条肉，李秀棉说：“好，好，好，前几天，我把老母鸡下的蛋到镇上换了二斤油，二斤肉，那咱家就四斤肉了，今年过一个好年，过一个肥年，好，好，好。”
    “好，好，好，初一吃一顿肉饺子，初五吃一顿肉饺子，初十熬一顿肉菜，十五，十五，今年咱们改改，吃一顿捞面条，猪肉炒白菜，多放肉，咋样？”朵三牛笑着说，眼睛眯成了一道缝，黝黑的脸上，放着黑黝黝的光。
    “好，好，好，吃一顿捞面条，我擀面。”李秀棉说，朵瓜瓜开心的直拍手，朵强强弯腰打开小纸包，一小堆牛杂碎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朵三牛看了看，说：“这是牛杂碎？是不是？”
    “是，爹，牛杂碎，我师父买了二斤，给咱们抓了一大把，让咱们尝尝。”朵强强开心地大声说，朵瓜瓜把脸凑上前，闻了闻，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父亲，小声地说：“好香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的东西，我想吃一块。”

 第8章 过年（4）

    朵三牛从里面捡了一块中等大小的牛杂碎，递给女儿，说：“你尝尝，什么味？”
    朵瓜瓜认真地嚼了嚼，反复在嘴里品尝牛杂碎的味道，许久咽了下去，说：“香，就是好吃，我不知道咋说，比啥都好吃。”
    “好东西，肯定是香，过年的那天，咱们一起吃，包起来，冻到外面，用铁盆盖上，可得用石头压好，这可是咱们的好年呀。”朵三牛边说着，边包起来，自己跑到院里，把儿子带回来的肉和原来买的一起放在家里唯一的一个铁盆下边，用石头压上，连忙回到屋里，搓着粗糙的大手，笑着说：“今年可真是个好年，强强的师父，真是好人呀，强强，过了十五就赶紧回去，好好干。”
    “是，爹，师父就是好，你看，这是啥。”朵强强解开大褂子的扣子，从大褂子的里面的兜里，拿出五张两块的钱，放在家人的面前，朵三牛和李秀棉一下惊呆了，朵三牛拿起钱，来回数了五六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十块钱，五张，整整十块钱，整整十块钱！”
    朵三牛激动的，手微微发抖，反复地说。
    李秀棉从朵三牛的手里拿过来钱，同样激动地数了好多遍，说：“十块钱，整整十块钱，整整十块钱！哪找这么好的事，给做了新衣服，给了肉，还给了十块钱。”
    “我师父说了，我现在能出小活了，又勤快，能写能算，活比师兄都强，算账比师兄都清楚，别看我师兄，还上了个初中，以后每个月给我两块钱。”朵强强大声地说，朵三牛和李秀棉听了，异常开心，边点头，边说：“好，好，好！”
    “看看，让强强去学木匠，没错吧？”朵三牛发自内心地高兴，有些骄傲地说，李秀棉也是异常的高兴，笑的合不拢嘴，说：“来了老朵家这么多年，你就这件事，办的不差！”
    “呵，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等着吧，等瓜瓜考上大学，好日子都在后面！”看着手里的十块钱，朵三牛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美好的生活，马上就能实现，说话的时候，激动的有些哽咽。
    李秀棉本来也很激动，一听丈夫又开始说胡话，不由地瞥了瞥嘴，但是看着面前的十块钱，她很快就忘了丈夫的胡话，开始盘算，这十块钱，该怎么花，十块钱可是个大数目，她三十多了，手里过十块钱的次数有限。
    按照惯例，今年该到李秀棉的大姐家走亲戚了，李秀棉全家和李秀芳全家都会去大姐李秀梅家。初三早上，朵强强和朵瓜瓜穿好了衣服，坐在板凳上，看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父亲和母亲，李秀棉拍着腿说：“朵三牛，让你不要把核桃给了李老师，你非要给，去年过年的时候，你就是让我提着空篮子去的二姐家，二姐夫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你看看人家的脸色，多难看，阴阳怪气的，走的时候，我二姐还往篮子里放了几块糕，我当时，真是死的心都有，今年，你又来这一手，核桃没有了，一个子都不给，这亲戚没有办法走了。”
    “缓两年，缓两年日子好了，肯定买东西。”朵三牛低着头，扫眉耷眼儿地说。
    “年前，强强师父不是给了十块钱吗？你就给我两块钱，我去买一包江米条，一包油酥饼，空着篮子，忒难看，现在孩子们也都大了，在孩子们面前，忒没有脸了。”李秀棉气的脸通红，她可真是服了朵三牛，家里总共也没有几块钱，全把在他的手里，除了给女儿上学花钱，平时你就别想从他手里拿一分钱，家里的油盐、针线，都是用鸡蛋在镇上换的，但是一共就四只鸡，还没有粮食喂，自己在村里刨食，能下几个蛋，更可气的是，现在还让朵瓜瓜隔一天吃一个，说啥老师说了上学费脑子，要补充营养，真是活见鬼了，饭都吃不饱，还要营养，啥是营养。
    “节前，还了三十五块钱的窟窿，家里就二十多块钱，不能动，都得用在刀刃上，咱们还有一百四十九块的窟窿呢，缓缓，缓缓吧。”朵三牛仍就低着头，说。
    “不差这两块钱，你就当可怜我在你家这么多年，做牛做马，行不行？别让我姐姐他们太瞧不起我，朵三牛，就当我求你了，行不？”李秀棉说着，委屈地抹起了眼泪，朵瓜瓜把板凳往母亲的跟前拉了拉，小声地说：“要不，咱别拿篮子了，等我长大了，挣了钱，给大姨二姨买好东西。”
    “滚开，等你长大了，黄花菜都凉了。”李秀棉心里难受，不敢招呼朵三牛，把气散在女儿的身上，一下把她推倒在地上，朵强强连忙把一脸委屈的妹妹扶起来，想说话，看看父亲和母亲的脸色，没敢说。
    “大过年的，你就不要撒泼了，我不想打你，我知道，没有东西，你脸上不好看，我也没有办法，钱没有，你要想去，咱们就去走亲戚，不想去，咱们就不去了，反正你大姐二姐也知道咱们家穷。”朵三牛黑着脸，看看李秀棉，说完，戴上棉帽子，撂开帘子出去了，他作为一家之主，串亲戚的东西都买不起，他心里更难受，但是他只能忍着，谁让他没有本事，挣不到钱，让老婆孩子跟着丢人呢。
    “朵老歪，你个王八蛋，你就知道欺负我，我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抠的人，比铁公鸡都厉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铁公鸡打两棒子，还能掉根毛，你是打死也不肯出钱儿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嫁给你个王八蛋，啊啊啊，啊啊啊，······。”李秀棉嚎啕大哭，朵瓜瓜看到母亲哭得这么痛，心里害怕，也跟着哭，朵强强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母亲，时不时地拍拍妹妹的肩膀，算是安慰妹妹。
    李秀棉扯着嗓子，边骂边哭，折腾了半个小时，嗓子都嚎哑了，她累了，也绝望了，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哭闹，如何难受，自己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会心痛自己，给她两块钱，让她遮遮脸的，她再次认命了。
    李秀棉从桌子上扯过来破毛巾，在脸上擦了几下，一把薅过来还在哼唧的女儿，在她的脸上胡乱擦了几下，站起来，拿起篮子，用一块布盖在空篮子上，说：“滚起来，走！”
    李秀棉说完，出了北屋，朵强强连忙拉起还在抽泣，搞不清状况的妹妹，连忙跟着出来，李秀棉转身上了锁，看也不看两个孩子，就走，走到用栅栏做的门口，朵三牛就蹲在地上，她也不看朵三牛一眼，继续走，朵三牛就低着头讪讪地跟在她的后面，朵强强和朵瓜瓜跟在朵三牛的后面，向村外走去。

 第9章 到砖窑上工（1）

    闪过年，出了正月，早上，朵三牛来到大哥朵大牛家，朵大牛正在收拾他盖房用的家伙事儿。朵大牛是盖房班子里的把式，平时在家种地，盖房班子有活了，他就跟着去干活，他是把式，去一天能挣一块多钱，好的时候能挣两块钱，而且他的大儿子朵军军也开始跟着他干把式了，二儿子朵壮壮也开始在盖房班子上当小工了，日子比朵三牛过的好许多。朵三牛前几年也跟着大哥学过，但是他不能上架，一上架就头晕，从架子上掉下来过两回，就不敢上架了，盖房班子里有活的时候，他也跟着干个小工，搬砖和泥啥的，一天也就三毛五毛的，即便是三毛五毛的活，也不多，村里人的日子苦，盖房的不多。
    朵三牛走到大哥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哥，我想借一下自行车，出趟门。”
    “刚出正月，你去干啥？多远的路，还用骑自行车？”朵大牛边用一块破布擦他的小铲子边说，根本就不看朵三牛一眼，在朵家，大哥的身份，对两个兄弟，有着绝对的威严。
    “我想去一趟农场。”朵三牛蹲在地上，讪讪地说。
    “农场？北边那个农场？一百多里地。”朵大牛说，朵三牛说：“是，一百多里地，有点远。”
    “你去那干啥？一百多里地，车带都磨掉一层皮。”朵大牛说，心想，这要一个来回，车带哪受得了，一条车带四五块钱呢，没个正经事，去哪里干啥？
    “大哥，这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太远了，要是走着，一天回不来，况且也不认识路，边走还得边打听。”朵三牛说，朵大牛说：“太远了，自行车受不了，我寻摸着回来车带就不能用了，你嫂子肯定还得埋怨我。”
    “大哥，强强眼看着就大了，家里实在没有钱买砖盖房，村长说农场开了一个砖窑，我想去看看，去那干活，用砖顶工钱，给孩子盖房，娶媳妇，要不，过几年，你侄子娶不上媳妇，日子没有办法过。”朵三牛一脸愧疚地说，朵大牛这才抬头看看弟弟，点点头，说：“这是正经事，大事，你琢磨过没有，你这次能用自行车，以后咋办？砖咋运，你想好了没有？总不能用自行车推吧？你砸不去西边山口的山上干活，咱们村不是有几个在山上搬石头，反正都是苦力活，离的也近一些。”
    “去年我也想去来着，山上不是溜石头砸死了一个人，还砸瘸了一个，家里的不让去，怕出事，家里就没法过了。”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也是，那你去农场，能行吗？”
    “这次去了，看看情况，如果可以，尽量和砖窑的领导说好，下次就走着去，到那就住下了，一百多里地，不能经常回来。”朵三牛说，朵大牛说：“你要不经常回来，强强也不在，家里就一个娘们儿一个丫头，你那小院，篱笆墙，你放心呀！”
    “不放心有啥办法，总得想办法给强强娶媳妇，再说你和二哥在，三个侄子，我放心。”朵三牛说，朵大牛琢磨了一下，从屋里推出自行车，递给弟弟，说：“那你想好了，赶快走，你嫂子去老院拿点东西，马上回来，让她碰上，不给你好脸。”
    “好。”朵三牛接过自行车，推着连忙往外走，走到门口，看见大嫂赵巧云拿着两颗干葱到了门口，看见朵三牛推着自行车，脸“唰”一下子黑了，说：“这刚出正月，干啥呢？”
    “出趟门，没多远，你个老娘们就别那么多事了，三牛，回来马上把自行车送回来。”朵大牛说，赵巧云“哼”了一声，说：“没多远，不走着去，吓唬鬼哩！”
    朵三牛没有答话，骑上自行车连忙走了。
    朵三牛出了村子，一路朝北向着有村子的地方骑，骑过两个认识的村子后，就挨着村子打听，骑过了六个村子，才到了农场，到农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了，他站在农场的村口，看着农场里一排排高大的瓦房，心里有些吃惊，这和自己的朵家寨和朵家寨临近的几个村差距太大了，怪不得村长说这里的人，想吃肉吃肉，想吃鸡蛋吃鸡蛋，看着一排排的大瓦房也知道，肯定有钱，比他们那里镇子里的好多人都有钱。
    朵三牛站在村口，觉得饥肠辘辘，连忙从兜里掏出玉米面馍馍，狼吞虎咽地吃了，吃完正好有农场的人过来，他就问人家新开的砖窑在什么地方，人家告诉他顺着农场的这条石子道一直走，出了农场，再走三里地，有个大烟筒站的地方，就是砖窑。
    朵三牛来到砖窑，找到管事的领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管事的领导看他中等个头，皮肤黝黑，浑身是劲，是个利索人，就同意他来试一下，砖窑管吃管住，要砖要钱都行，反正砖也是要换成钱的。
    朵三牛回到朵家寨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黑的连路都看不清，还好离村近的路都熟，即便这样，天太黑了，几次都差点摔倒，摔到他倒没啥，关键他怕摔坏自行车，不好跟大哥交代，这自行车可是贵重物件，朵家寨也没有几辆。
    朵三牛到了朵家寨，不敢再耽搁，先到大哥家还自行车，还没有到门口，就看到了他的大侄子朵军军揣着手，站在离门口十几米的地方，朵军军一看见他，连忙迎了上去，说：“三叔，自行车给我就行，赶快回家吧，我三婶子该等急了。”
    “啊，行，那我走了。”朵三牛把自行车给了朵军军，就连忙走了，他知道这是大哥让大侄子接他，怕他现在把车子送回来，他大嫂给他难听话，心里一阵感激。

 第10章 到砖窑上工（2）

    朵三牛回到家，李秀棉在栅栏门口等他，见他揣着手快步走过来，迎上他，不高兴地说：“咋回事？不是骑自行车去的吗？咋现在才回来，黑灯瞎火的，吓得我够呛。”
    “不骑自行车，明天晚上也回不来。”朵三牛边走边说，李秀棉跟在他后面，说：“这么远？活能干吗？”
    “能干。瓜瓜的作业呢？拿过来，我看看。”朵三牛进了屋，见女儿已经钻到被窝了，露着一个黑头顶，说。
    “我看了，都是对勾，不用看了。”李秀棉噘着嘴说，心想现在才回来，一进门，就知道看作业，脑子有病。
    “我看一眼。”朵三牛说着，自己拿了女儿的书包，拿出本，仔细看了看，果然都是对勾，满意地放好，坐在小方桌前，李秀棉已经把玉米面饽饽和咸菜放在了桌子上，麻利地捅了捅大锅灶膛的火星，往灶膛里加了一把玉米棒子皮，燎着火，热了一下棒子面粥，给朵三牛放在小方桌上，朵三牛连忙喝了一口热粥，拿起一块咸菜，就着玉米面饽饽，边吃边说：“去的时候，不认识路，到了农场，都下午三点了，又到砖窑跟领导唠了一会，出来的时候都快五点了，回来这个时候，还是我蹬的快，要不还到不了呢。”
    “活咋样？能干不？”李秀棉坐在炕头上，揣着手，表情有些苦恼地看着丈夫，说。
    “能干，管吃管住，吃的比咱们家都好，都是白面，干的多，挣的多，一天咋也能挣一块钱，我算了一下，如果干的好，两三月就能挣一千块砖，咱们修三件北屋，两间南屋，加围墙，大概干三四年就能成事，能干，好事。”朵三牛边吃边说，李秀棉说：“你说的轻巧，咋运？你走了，多长时间回来一次，就剩我一个老娘们，一个丫头片子，咱家连个正经院墙都没有，我们咋过？”
    “这么远，怎么也要俩三月吧，有大哥二哥，三侄子都在村里，你怕啥，谁要是敢欺负你们，我大哥二哥揍他。家里就二亩地，种的时候，收的时候，我兄弟肯定不会不管，这你放心，我不放心的就是瓜瓜的学习，我走了，你能不能给我看好瓜瓜。”朵三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你这是啥脑子？瓜瓜的学习有啥好看的，你也不识字，每天检查，你检查个屁呀，根本不用管，有老师管。”
    “你说的都是屁话，我告诉你，要不是为了强强娶媳妇，我肯定哪里都不去，我怕耽误了瓜瓜的学习，瓜瓜要是考不上初中，怎么考高中，考大学？你就告诉我，你能不能看好瓜瓜的学习吧，不行我也不去了。”朵三牛把玉米面饽饽拍着桌子上，厉声说，李秀棉气的别过头，心想二百五就是二百五，剩一个娘们丫头在家里，一出去俩三月，也不怕她们受气，就想着没用的，上学上学，穷的连油都吃不起，上什么学。
    朵三牛见媳妇不说话，知道她一直对女儿上学有意见，根本就不当回事，他要是走了，她肯定就不管了，瓜瓜学成啥样算啥样，她正盼着瓜瓜不上学，还能干活搭把手哩，便说：“你自己琢磨吧，反正如果你不能管好瓜瓜的学习，我就不去了，去窑上都是苦力活，我问了一下，农场一个在窑上的都没有，都是穷苦人，我去也是为了强强能娶上媳妇。”
    李秀棉想了想，她要是不答应看好女儿的学习，就朵三牛这个倔驴，真敢不去，强强眼看着就该找媳妇了，必须得翻盖房了，朵三牛再不行，她也只能靠他呀，转过头，说：“行，我看好瓜瓜，跟你一样，每天检查她的作业，背书。”
    “李秀棉，你既然答应了我，如果瓜瓜的学习退步了，我打断你的腿，你知道我的脾气，不信你试试。”朵三牛用手指着李秀棉的鼻子，凶巴巴地说，说完拿起吃了一半的玉米面饽饽，接着吃了起来，吃完还想再吃一个，想了一下，反正要睡了，不出力气干活，也没有必要吃饱，吃了也是浪费，就端起碗，一口气把热粥喝了，觉得身上顿时暖和了起来。
    第二天，朵瓜瓜放学回来，朵三牛等朵瓜瓜做完了作业，让李秀棉坐在板凳上，说：“瓜瓜，爹出去挣钱，给你哥盖房子，你在家听你娘的话，每天作业还是要全对，不对，你娘用鞋底打你。”
    “嗯。”朵瓜瓜不情愿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如果你今年期中考试，数学和语文都能拿100分，我就给你买一个铅笔盒，一根红小豆的冰棍，夏天你不是就想吃冰棍吗？卖冰棍的来了，跟人家一个村子。”
    “真的？”朵瓜瓜不敢相信地问，朵三牛说：“爹出去挣了钱，回来给你买，如果你没有考好，我狠狠地打你，你知道吗？”
    “知道，数学语文都考100分，忒难了。”朵瓜瓜的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了，哭丧着脸说。
    “反正考好了，买铅笔盒和冰棍，考不好，一顿打，你自己捉摸捉摸。”朵三牛说，朵瓜瓜哭丧着脸点点头。
    “秀棉，看好瓜瓜的学习，这是最要紧的。要是瓜瓜考不好，你知道我的脾气。还有，一擦黑，不管哪个男的，都不能进院墙，谁进来，你就用镰砍他，不用怕，有大哥二哥给你做主。”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要是你大哥二哥来，让进不？”
    “你说的是啥混话，大哥二哥都是正经人，平时我不在家还不来家，我走了，更不会来，有啥事找你，肯定是大嫂和二嫂，记住我说的话，就行。”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凶巴巴地说，李秀棉“哼”了一声，别过头。
    “其他的就没啥了，隔一天给瓜瓜吃一个鸡蛋，别我一走，你就不给孩子吃了。”朵三牛边想着边说，觉得也就这些事了，现在刚出正月，地里也没有啥活，没有啥可嘱咐的了，再说他也不是不回来了，有事回来再说。

 第11章 到砖窑上工（3）

    第三天的早上，李秀棉给朵三牛收拾了几件衣服和两双布鞋，放在包袱里，拿了两个玉米面饽饽揣在大衣兜里，朵三牛等女儿上学走了，穿上大衣，戴着棉帽子，到大哥二哥家打了个招呼，就一路向北，走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朵瓜瓜坐在板凳上，手里拿着作业本，说：“娘，你不检查我的作业呀？”
    李秀棉不情愿地拿过来，翻了翻她的作业本，一看都是对勾的，说：“都是对勾，挺好，收起来，吃饭吧。”
    朵瓜瓜把作业本放到书包里，拿起一个玉米面饽饽，边吃边说：“娘，明天早上记得给我馏鸡蛋，明天早上该吃鸡蛋了。”
    “我知道，不用你多事。”李秀棉边吃玉米面饽饽，口气不悦地说，朵瓜瓜说：“我得提醒你，我怕我爹一走，你就不给我吃了。”
    “你说的这是啥混账话，我亏待过你呀？有啥好吃的，不是紧着你和你哥吃。”李秀棉用筷子敲着碗说，朵瓜瓜说：“有啥好吃的，你都给我哥吃，你就是偏向我哥，要不是我爹让我吃鸡蛋，你才不让我吃哩，过年的牛杂碎，你还偷偷给我哥留了两块，我哥没有吃，给我了，要不我还不知道。”
    “小兔崽子，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我不打你，你老子打我骂我，你还敢跟我炸刺，你咋不说这是你哥挣的，你挣啥了，还要吃鸡蛋，看把你能耐的。”李秀棉说着，一把把女儿从小板凳上薅起来，“啪啪啪”在屁股上打了三巴掌，朵瓜瓜“哇哇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等爹回来，我就告诉我爹，你偏向我哥，不喜我，打我，不想让我吃鸡蛋。”
    “你还敢告状了，看来我还是打的轻，你还敢拿你爹吓唬我，看我不打死你。”李秀棉从脚上拽下棉靴子，把朵瓜瓜按在地上，“啪啪啪啪啪”一阵打，打的朵瓜瓜叫的跟杀猪似的，李秀棉气的也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朵三牛走了，她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不知道日子该怎么熬，心里一直都不踏实，一天了坐在家里，看着什么都不顺眼，想想这么多年过的日子，抹了几次眼泪，瓜瓜这个没有眼力价的，还跟她顶嘴，气的她控制不住，把她好打，朵瓜瓜哪里知道大人的心思，只觉得是娘偏向哥哥，不想让她吃好的，现在她爹不在家，娘就没有个怕的人儿了，可劲打她。
    娘俩在地上哭了很长时间，哭的解气了，李秀棉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在腿上抹了一下手上的土，坐下来，接着吃饭，心里憋屈的厉害，也吃不下玉米面饽饽了，就喝了一碗玉米面粥，喝完见女儿还在地上哼唧，就说：“起来，吃饭，不吃永也不给你做饭。”
    朵瓜瓜从地上爬起来，哭的脸上几道子黑印子，跟唱戏的打的脸子似的，李秀棉把桌子上的破布递给她，她在脸上擦了几下，欠着屁股坐在板凳上，边哼唧着边吃起来。
    吃完饭，天又冷，朵瓜瓜赶紧钻到了被窝里，屁股太疼了，不能平趟，只好爬在被窝里。李秀棉撩开她的被子，褪下来裤衩，看见女儿屁股上好几个血印子，心里一哆嗦，眼圈红了，她给女儿提上裤衩，心想自己的手咋这么狠，这可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呀，自己心里再难受，也不该拿孩子出气，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这样的话，和朵三牛都啥区别，自己没有本事，就拿家里人出气。李秀棉这样想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掉了下来，朵瓜瓜看看母亲的眼泪，撇了一下嘴，也不跟目前说话，心想现在害怕了，等我爹回来，让我爹看看，你把我打成啥样了。
    砖窑造砖的工艺比较简单，有两个把式，懂技术，一个管烧砖的火候，一个看生坯子成型机子的，机子有个小毛病，能修一下，是技术工，其他人都是干搬运和装卸。农场的砖窑，有两个窑坑，两个坑轮流着进砖出砖，朵三牛到了砖窑，就是把成型的生砖坯子搬到手推车上，推到烧砖的砖窑里，按照班长的要求，放在指定的位置，干这个活的，有四个人，按照每天运的生砖痞子数量算钱，还有一拨人，专管把烧好的砖忘外运，因为刚烧好的时候，窑洞的温度非常高，往外运砖比较辛苦，夏天容易中暑，冬天容易感冒，挣得比进砖推生坯子的多一些，朵三牛想，等啥时候，出砖的人手不够了，他就跟管事的说说，让他去出砖，能多挣俩钱。
    晚上，进完一个窑洞的砖，四个人坐在宿舍的床上，边喝水边唠嗑，朵三牛说：“窑上每天出这么多的砖，那么多的拖拉机来拉砖，这都是卖到啥地方了？我们周边的村，一个用这种砖的都没有。”
    “你不知道吧？这窑主有本事，砖头都买到县里了，还有镇上，听说还往市里头买呢，好多修房子的，翻盖房子的，现在都用这红砖了，比灰砖有劲，过几年，我小子该说媳妇的时候，我就用这红砖。”张建国边抽着自己用烟叶卷的烟，边说。
    “窑主不是管事的薛会计？”朵三牛来砖窑干活，看大门的七大爷就是让他找的薛会计，薛会计当时就答应让他来试试，他以为这个砖窑就是薛会计的。

 第12章 到砖窑上工（4）

    “薛会计就是管事的，兼管账发工资，真正的窑主，住在县城，轻易不来，来的时候，开着吉普车，带着一条大狼狗，听薛会计说是纯种的藏獒，好家伙，站起来一人高，那大嘴，张开跟脸盆一样大，看着就吓人。”魏二小站起来，在自己的头顶比了一下，砸吧着嘴说，他在四个人中，个子最高，有一米七五，张建国和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李光头点点头，朵三牛说：“好家伙，那得吃多少东西呀？”
    “哎呀，窑主有的是钱，听说那家伙，只吃肉，一天不低于二斤，你没有见，那毛，油光光的，眼珠子贼亮，跑起来呼呼带风，一看就是吃的好，有劲！”魏二小说，张建国和李光头又很赞成地点点头，朵三牛在心里想着，好家伙，一条狗，一天二斤肉，一个月半头猪，我的个娘呀，人跟人的区别咋这么大，日子是怎么过的，怎么自己过得还不如窑主家的狗。
    “有钱，咱比不了，不用想了，咱们就想着，能在这窑上，好好干，挣几个钱，养个家就行了，谁让咱傻了吧唧的，没有那脑子呢。”张建国说，朵三牛点点头，他来了这几天，听说了许多他认为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别说窑主的狗，就是农场人的生活，也让他感到不可思议，一千多人的农场，竟然有两个小卖铺，小卖铺里随时都有肉，有鸡蛋，还有点心和罐头，和一些他根本就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农场的人，想买的时候，就去买，似乎有花不完的钱。还有就是每天都有别的村子里的人来农场卖酥鱼，卖炸糕，卖油果子，卖山里红，卖十样菜，叫卖声此起彼伏，做小买卖的人肯定是卖的动，才会坚持每天来，怎么就不见有人到朵家寨来卖，偶尔来一次，也没有啥人买。最最主要的是，就离了一百多里地，农场的孩子到了年龄，都背着书包去上学了，家长都觉得上学是件大事，不像在他们那里，上学反而让人笑话，尤其是像他家这个情况，朵瓜瓜上学，李老师都觉得随时都可能不上，只有他一直坚持着，希望瓜瓜真能考上学，长大不用像她娘一样，头发长见识短，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啥样，外面的人到底是咋生活的？外面的世界，肯定和朵家寨不一样，和朵家寨周边的几个村也不一样，这才往北走了一百多里地，就有这么大的差别，那要走出一千里地，会是啥样？会更好？还是会更坏？他希望越走越远，生活会越来越好，这样的苦日子，他也过怕了，但是他不敢说，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如果他认怂了，家里的日子，就没有办法过来。

 第13章 第一车红砖（1）

    日子在汗水的流淌里，一天天熬着过了三个月，朵三牛出了正月就出了家门，现在已经是五月初了，一天，朵三牛他们刚进了一窑砖，正在宿舍里喝水唠嗑，薛会计撂帘子说：“三牛，你来一下，我给你说点事。”
    朵三牛赶紧从床上下来，蹬上布鞋，跟着薛会计来到薛会计的屋里，薛会计让他坐在椅子上，拿出工资本，说：“三牛，你来三月了，挣了一百三五块七毛钱，你看看帐，对不？”
    朵三牛拿过来记工的本子，看了看最近一个月每天进砖的数量，点点头，说：“对，每个月都看，没差，没差。”
    “那你是领钱，还是合成砖？”薛会计说，朵三牛早就想好了，他打算领一百块钱的砖，剩下的领钱，填点窟窿，钱都借了两三年了，手上有了，赶紧给人家，人家知道自家穷，抹不开面子，不要，心里也是着急的，便说：“我合一百块钱的砖，剩下的领钱。”
    “行，咱这砖成批往外出，都是七分钱一块，个人来买，都是按七分五，给你也按七分算，一百块钱，就是一千四百二十九块，你干活挺卖力气的，这次给你一千四百五十块，你啥时候运，告诉我，我给你点出来。”薛会计说，朵三牛激动的站起来，说：“哎呀，那太谢谢薛会计了，我都不知道该咋说了。”
    “不用多说，都是伙计，关键是你咋把砖拉走，你有拖拉机吗？”薛会计边说着把朵三牛拉到椅子上坐下，朵三牛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说：“不怕你笑话，我们整个村都没有拖拉机，我也是发愁，一直在琢磨咋往回拉的事，一百多里地，一千多块砖，要是用牛车拉，得拉好几天呢，我不能歇，家里也没有人拉，唉，这几天把我愁坏了，要不我一直不来跟你唠合砖的事，我是没有办法往回弄。”
    “这愁啥，咱们这不是每天有拖拉机来拉砖呀，我给你联系一辆，给你送回去，一千四百多块，我看正好满满一车，要是装车的时候有个富裕的，你看见窑边上的半截砖了呗，我给你扔几块上去，盖房的时候打地基，根本看不出来，也不碍事。”
    “薛会计，你看，我都不知道说啥好了，谢谢，谢谢。”朵三牛又站起来，激动地说，薛会计又把他拉到椅子上坐下，说：“行了，不用这么客气，我也看出来了，你家确实是穷，别人还时不时的抽根烟，到农场买一瓶酒，你来三个月了，是一分钱也没有花过。”
    “薛会计，你话说到这份上了，不怕你笑话，说实话吧，我们村里人多地少，都紧张，有好多户，都是勉强能吃上饭，我家的条件在这里面，算差的，一天就一顿白面馍馍，春天紧张的时候，一顿都没有，我在这上工，每顿白面馍馍，想想家里老婆孩子，哪能花一分钱！”朵三牛说着，眼圈微红，见薛会计点点头，朵三牛“嘿嘿”笑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薛会计，我想仔细问你一下，你给找的拖拉机，要钱不？”

 第14章 第一车红砖（2）

    “那肯定的要钱啊，你想，你们那里一百多里地，柴油也得用三块钱的，你也不会开，搭一个人工，一天，咋也得给两块钱，再说，这些人，就是挣拉砖的钱的，我给说说，跟你拉回去，你自己装卸，也得要你三块钱的油头呗，人家就是挣这个的，他们往县城拉一趟，才三十多里地，都要十块钱，给你要八块钱，我还要给人家说个好话，再说，你这一趟盖房也不够，这且得拉几回哩，你自己琢磨琢磨。”薛会计说，朵三牛低着头，他知道薛会计说的都在理上，而且拉砖的费用情况，他也早打听清楚了，要八块钱，那真是看着薛会计的面子呢，可是八块钱，他要干四五天才能挣这么多，八块钱能买五斤多猪肉，能买十几斤菜籽油啊，能让他家过一个肥年，但是没有办法呀，他自己也拉不回去，只能这么办了，人家薛会计都把办法给想的这么周全了，自己再不知好歹，以后人家肯定也不理自己的事了，朵三牛这样想着，说：“薛会计，你说的对，那就看你啥时候有空，给我联系一辆拖拉机，我就回一趟家，老长时间没有回去了，看看老婆孩子。”
    “行，你等我的信儿吧，你这事我放在心上了。”薛会计说，朵三牛千恩万谢离开了薛会计的屋，想想八块钱的运费，疼的肝儿颤，不由地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丝儿。
    过了不到一个星期，薛会计给朵三牛找到了一辆拖拉机，薛会计还塞给了开拖拉机的宋东子几根烟，弄得朵三牛心里怪过意不去的，要是自己有烟，肯定该自己给开拖拉机的塞几根，显得也好看。
    从农场到朵家寨的路，越走越窄，等快到朵家寨的时候，拖拉机都有点没法开了，只想掉脚，几次都差点从路上歪在地里，宋东子是一路埋怨，他往镇上和县城送砖，最差的路就是农场的石子路，到了镇上和县城，都是柏油路，又宽又平，挣钱还多，省拖拉机又省柴油，一天拉一个来回，轻轻快快的，这个倒好，我的个娘呀，早上不到八点就出门了，现在看太阳，至少也是下午一点了，还没有到。宋东子着急地把拖拉机停在路上，说：“还有多远？这路没法开呀！”
    “就十几里地了，马上了。”朵三牛陪着笑，说。
    “还有十几里地，兄弟，真是，我算是被老薛忽悠了，我也没有办法，也不能把你扔在这，你给加两块钱吧，要不这活真没法干。”宋东子说，朵三牛一下从拖拉机上跳下来，刚想发火，又憋了回去，强挤出笑，说：“兄弟，这个钱都是说好的，不好现在变。”
    “老哥，我看你长我几岁，我叫你一声哥，你自己算算，这么远的路，这么难走，我给你加两块钱多不多，今天我回去，肯定黑了，从窑上有活，我就开始干，没有你这么难的活。”宋东子说，朵三牛陪着笑说：“兄弟，加两块钱，我真是困难，要不你就当帮忙，八块钱吧。”
    “那这样，我给你卸到这里，八块钱，我看前面的路，拖拉机真没法走，大哥，我真不是想讹你，这要是好路，再多走几里地，自己的拖拉机，都不是事，这路太难走，我也着急回去，要是天黑了，歪在地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想兄弟咋弄，这钱挣的真不容易。”宋东子说的是实话，一脸的诚恳，弄得朵三牛没法说，砖怎么可能卸在这野地里，要是丢了咋弄，宋东子要是非要长两块钱，他也只能认了，一咬牙说：“行，十块钱，走吧，兄弟。”
    “行，老哥，我不是坑你，你放心，我只拉这一会，以后谁说啥，我也不会接你家这个活了。”宋东子说，朵三牛没有说话，默默地爬到拖拉机上。
    拖拉机开到村里，引来好多乡亲围观，有好些岁数大，不出村的老人儿都是第一次见拖拉机，第一次见红砖，对着拖拉机和红砖，讨论的很带劲，还有的村民跑着去找李秀棉，告诉她，她男人坐着拖拉机回来了，还拉了一拖拉机的红砖，可带劲了。
    拖拉机还没有到朵大牛的门口，巷子口太窄了，没法开了，只好把砖卸到路上。朵三牛卸砖的时候，在场的乡亲，二话不说，也搭手开始卸，等李秀棉气喘吁吁小跑着过来的时候，拖拉机上就没有多少了，她还没有搭上手，就卸完了，朵三牛从贴身的褂子兜里点出来十块钱，递给宋东子，宋东子点了一下，放在口袋里，就要走，朵三牛连忙拉住他，说：“兄弟，中午就没有吃上东西，让我老婆子给你拿俩馍馍，你垫垫。”
    “不用了，我紧着走，天黑了，就不好走了，我道又不熟。”宋东子说，朵三牛拉着他不让走，对李秀棉说：“你跑着到大哥家，告诉大哥，砖拉来了，让大哥帮忙往家拉，从大哥家拿俩白面馍馍，给这个兄弟，别愣神，快点。”
    朵三牛见李秀棉愣着神，有点不情愿，大声说：“愣啥神呢，快点。”
    李秀棉连忙小跑着去了朵大牛家，朵大牛正在院里拧草绳，听明白了弟媳妇的来意，连忙到屋里拿了两个白面馍馍，递给李秀棉，说：“你赶紧去，我去老院叫上军军和壮壮，推排子车，拉砖。”
    李秀棉“嗯”了一声，拿着俩白面馍馍小跑着去了，到了卸砖的地方，把俩馍馍递给朵三牛，朵三牛递给坐在拖拉机上的宋东子，说：“兄弟，辛苦了，家里也没有啥好东西，路上吃俩馍馍，垫垫。”
    “行了，老哥，我看你是实在人，下次你拉砖，找不到别人，我再给你拉吧，走了。”宋东子见李秀棉穿的裤子上还有一个补丁，觉得朵三牛家的情况，真是比薛会计说的还难，人家自己吃不上白面馍馍，还给了自己两个，觉得朵三牛这个人还是挺实在的，便说。
    “谢谢，兄弟，路上慢点。”朵三牛连忙说。

 第15章 第一车红砖（3）

    宋东子刚走，朵大牛就带着两个儿子，推着排子车来了，乡亲们又七手八脚地给装了一排子车，才慢慢散去，朵三牛就让李秀棉在路上看着砖，自己和大哥他们三个，推着排子车把砖运到大哥院里，这是朵三牛走之前和大哥商量过的，砖得三四年才能攒够，砖运回来了，放在自己家的栅栏院里，时间长了，怕有人偷，要放在大哥的院子里。
    砖都拉进来后，朵大牛把数好好点了一遍，整砖一千四百五十块，半截砖二百一十块，朵大牛拿了一张纸，一个铅笔头，让朵三牛记上，朵三牛说：“大哥，不用记，那还能少，放在你这，我放心。”
    “记上，这都是你在外拼命挣的，我给你的时候，一块都不能少，再说，要是谁家结婚盘个锅头来要几块，我也有话回人家，有数的东西，不能动。”朵大牛认真地说，朵三牛琢磨了一下，也是，就在纸上画了一个整砖的样子，写上了一千四百五十，又画了一个半截砖的样子，写上二百一十。
    朵大牛把纸放好，和朵三牛蹲在砖跟前儿唠嗑，朵大牛说：“你在砖窑干的咋样？”
    “活挺好，钱也准当，顿顿白面馍馍，有时候还烙大饼，蒸包子，一星期准能吃两回肉，跟过年一样，大哥，我琢磨着，这次回来，我想跟二哥说说，问他去不去，二哥也没有啥手艺，跟着房班子干小工，不如在砖窑挣的多，还一天三顿好饭。柱柱就比强强小一岁，说媳妇跟强强前后脚的事，也得抓紧挣钱。”朵三牛说，朵大牛用烟叶卷了一根烟，点着，抽了一口，说：“唉，一去三四个月，你二嫂子太厉害，你二哥说了不算，他出不了门，去年你二哥要到山上去搬石头，你二嫂就不让去，说去可以，每天回来，三十多里地，自行车带钱都花不起，咋回来，去不了。”
    “嗯，也是。”朵三牛点点头说，朵大牛说：“你二哥还好，大丫头过两年就嫁人了，说的人家挺好的，能给点彩礼，二丫头长得也好，俩丫头差两岁，也是前后脚，也能给点彩礼，再说，你二嫂家条件也好，给柱柱盖房的时候，也能凑点，你不用替你二哥发愁，倒是你，还有个丫头上学，万一考上了初中，高中，还得花钱，不一样。”
    “嗯，嗯，也是。”朵三牛说，朵大牛说：“要我说，咱们瓜瓜就混个小学毕业，就别上了，不是睁眼瞎就行，又不是多机灵，根本也考不上初中，别费劲了，孩子大人都跟着受累。”
    “先上着吧，我琢磨着，咱家多少辈都是种地的，一辈一辈都挺苦，想让孩子试试，万一要是考上了，吃个公家饭，改改门风。”朵三牛说，朵大牛的烟卷吸完了，把烟屁股摁在土里，说：“反正是你家的事，你自己琢磨好，强强上学的时候，我看你也挺卖力气，结果咋样，还不是没考上，再说，我瞧着，强强还比瓜瓜灵光呢。”
    “嗯，先上着说吧。”朵三牛说完，两个人一时没有话了，蹲在地上，待了一会，朵三牛又开口了，说：“大哥，这几天我一直琢磨着，再过一个来月，到麦口了，农场的地多，自己根本收不过来，有离得近的村子去给割麦子，我问了，割一亩地一块钱，像咱们这样的好手，一天能割二亩半，那就是两块半，要是割上半月二十天的，能挣四五十块钱，这是好事，要不你张罗张罗，叫上二哥和几个侄子，不行让大嫂二嫂也去，你想想，一个麦口，就能挣二三百块钱。”
    “我琢磨琢磨。”朵大牛说，皱着眉头，黑黑的脸庞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过了一下会，说：“活是能干，住咋办？吃咋办？农场咱没有认识的人。”
    “我琢磨了，村长不是有个远房的亲戚嫁到农场了，我觉得，麦口前你先去一趟，找找人家，看看能不能给接活，给找个地方落脚，实在不行，给人家抽个油头，总归是自己落的多，大哥，你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个理儿。”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是这个理儿，晚上我找你二哥商量商量，家里这么多的人，麦口上把自家的麦子割了，垛在家里，等去农场挣了钱，再回来慢慢打自家的麦子，我觉得行，三牛啊，出去不白出去，还给自家兄弟找找活了，不赖，不赖。”
    “先试试，看行不行。”朵三牛嘿嘿一笑，憨厚地说，朵大牛说：“你啥时候走？”
    “明天早上走，不能耽搁，这砖窑的活好，老多人盯着，我不能耽误，我也是运气好，去问的时候，刚好有个人走了，我赶上了，要不就说，啥都是凑巧了。”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那你麻利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吧，你走了，你媳妇没少来这给你大嫂念叨，一念叨就擦眼抹泪的，她一个人带着瓜瓜也不容易。”
    朵三牛又跟大哥唠了几句，就回到家，到了家里，李秀棉正坐在院里等他，一见他进门，哭丧着脸说：“出去这么长时间，回来了还不知道赶快回来，在外面干啥呢？”
    “跟大哥说了点事，你不懂，去把瓜瓜的作业本都给我拿过来，我看看。”朵三牛扯了一个板凳，坐在院里说，李秀棉一听，回来连饭都不说吃，家里啥事也不问，就要看瓜瓜的作业，生气地说：“你不饿呀，瓜瓜的作业能顶饭呀？”
    “不吃了，都到这点了，日头偏西了，凑到晚上一起吧，还能省俩玉米面饽饽。”朵三牛说，见李秀棉别着脸，不看自己，也不去拿女儿的作业本，急了，大声说：“你想干啥？想造反呀？拿瓜瓜的作业本过来。”
    “我说朵老歪，你脑子是不是有病，三多月没有回来，回来在外面待半天，到家啥也不说，就要看瓜瓜的作业本，家里就瓜瓜的这点事呀，家里地里那么多的事，你都不问问。”李秀棉拍着腿，大声说，朵三牛起来，把李秀棉半拉半拽地拖到屋里，关上门，瞪着昏黄的眼珠子说：“你嚎啥，让乡亲看见笑话不？你说说，家里能有啥事？就二亩地，回村的路上，我看见麦子的长势了，还不错，就等收了，家里有啥，就四只老母鸡，三只兔子，也不下崽，还有啥事？”

 第16章 第一车红砖（4）

    “啥事？事多的是，家里没有个大事小情的呀，前几天，村里的老刘头儿子娶媳妇，上礼的两块钱，是大嫂给出的，这不是事儿吗？再过半年，我大姐的大小子要娶媳妇了，你让我咋去串亲戚，该做条新裤片不？还有礼钱，五块钱，你给不给我？”李秀棉觉得很委屈，哽咽地说，朵三牛坐在板凳上，把剩下的钱拿出来，点了一下，二十五块七毛，拿出两块，递到李秀棉的手里，说：“这两块钱，明天你给大嫂送过去。”
    又拿出七毛，递给李秀棉，说：“这七毛钱，给瓜瓜买本和笔，记住，等鸡蛋换的钱买油和针线啥的不够的时候，才能用，能不用尽量不用，七毛钱能买十块大红砖。”
    “那我大姐的儿子结婚的五块钱礼钱呢？你还是不给？”李秀棉生气地说，朵三牛说：“着啥急，不是还有半年呢吗？我还能不回来一趟？再回来给你，你不知道咱家还有一百四十九块的窟窿，今天晚上，我紧着几户手头紧的，先还人家一些，还了这二十五块的窟窿，就差一百二十四块的窟窿，觉得头轻多了。”
    “说了半天，还是一个子都不给，朵三牛，我给你说，我大姐儿子娶媳妇之前，你必须把礼钱给我，还得多给三块钱，让我扯一条裤片，你去看看，我哪条裤片上没有补丁，现在咱们村除了五六十的老人儿，还有谁穿补丁裤片，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李秀棉说着，开始抹眼泪，朵三牛叹了一口气，说：“行，扯一条新裤片，下回回来给你八块钱。”
    “朵老歪，这你可答应了，要是你再反悔，我真不想跟你过了。”李秀棉抹着泪说，朵三牛“嗯”了一声，说：“把瓜瓜的作业给我吧。”
    李秀棉一听，气的只想跺脚，她想了想，朵三牛答应下次回来给她八块钱，她要是再吵吵，别朵三牛的倔劲儿上来了，不给她，就气死她了，还是赶紧给他拿女儿的作业吧。
    李秀棉把女儿用完的本给朵三牛拿过来，朵三牛一张一张仔细地看，边看边点头，说：“挺好，都是对勾。”
    “可不挺好，每天回来就写作业，写完作业就去疯玩，啥也不干，说你说了，只要好好学习，啥也不用干，我说她，就给我顶着吵，我急了打她几下，她就嚷嚷着要告状，这就是你的好瓜瓜，一点都不懂事，不说我一个人在家，活多，给我搭把手啥的，给兔子打点草啥的，看邻居家的小花，都能去地里撇花叉子了。”李秀棉噘着嘴，板着脸，说。
    朵三牛不理李秀棉的唠叨，还是一张一张仔细地看，看了两本后，发现数学出现了错的，语文也有错的，虽然改了，老师又打了对勾，但是是先有错号，后有的对勾，朵三牛指着错号，铁青着脸，说：“这是咋回事？”
    “瓜瓜说写错了，当场就改了，老师又给打对勾了，对了就行了。”李秀棉不以为然地说，觉得朵三牛就是神经病。朵三牛又翻了两本，发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很多，生气地把本子摔在小方桌上，指着李秀棉的鼻子，大声说：“我在外面拼死拼活地干活，挣钱养家，让你个老娘们在家看孩子上学都看不好，要你啥用？”
    “朵老歪，你说的啥话，不都是对的吗？错的也改了，我哪里没有看好？”李秀棉气冲冲地说，心想这个朵老歪又开始抽风了，自己在家辛辛苦苦种着两亩地，看着孩子，养着老母鸡，喂着三只兔子，乡里乡亲有个大事小情的，都是她个妇道人家去攒忙，自己还没有说啥，就因为几个错号，就摔本子，朵老歪太不是东西了。
    “我问问你，要是考试呢？考试的时候，做错了，人家让改吗？能考上学吗？你个老娘们啥都不懂，叫你好好看着，孩子做错了这么多次，都不去找老师问问，我问你，你找老师了吗？”朵三牛气急败坏地指着李秀棉说，李秀棉大喊道：“你闺女本来就不是上学的料，你非要上，一个秃尾巴雀儿，能变成凤凰呀，就你天天脑袋不清楚，你都不知道村里人在背后咋说你，脑子有病。”
    “我跟你说要看好孩子的学习，你没有看好，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干啥，李秀棉，我看我要不好好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我说的是啥意思。”朵三牛大声喊着，从脚上薅下来布鞋，把李秀棉按在炕头上，“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顿好打，只打的李秀棉从骂骂咧咧到哭着求饶，朵三牛才喘着粗气停下来，朵三牛蹲在地上，急歪歪地说：“李秀棉，我再问你一次，能不能看好瓜瓜的学习，能看好，我明天就去砖窑，看不好，反正人家的钱也给结清了，我就不去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朵三牛，你个杀千刀的东西，你个杀千刀的东西，你打死我算了，打死我算了。”李秀棉在床上趴着，喘了几口气，接着哭起来，又开始骂他，骂了一会，觉得也没有用，就又痛哭起来，觉得自己的活的简直连一条狗都不如，却又舍不得死，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地活着，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自己但凡有点出息，喝一瓶农药，死了算了，把俩孩子扔给这个没有良心的，他就知道自己的用处了。
    朵三牛等李秀棉哭的差不多了，大声说：“给个痛快话，能不能？”
    李秀棉不说话，又开始大声哭起来，哭的朵三牛心里也很难受，他起身出去了，他觉得问与不问，结果还是一样的，为了儿子能娶上媳妇，李秀棉肯定会答应，但是能不能给看好孩子的学习，就不一定了，但是他觉得，自己这顿打，肯定是顶事的。
    朵三牛看看日头，觉得自己要是快点走，到了学校，说不准能赶上学校刚放学，碰上李老师，给李老师唠几句，还是让老师给多费心，孩子才有可能考上初中。

 第17章 窑上过年（1）

    朵三牛再次回家的时候，又过了三个月，还是宋东子给他拉了一车砖，他也没有找别人，朵三牛也知道，十块钱，找别人，别人也不会拉，说不定走到半道上，觉得远，路难走，真给卸在野地里，他就没法弄了，宋东子来过一趟了，知道道儿，如果接了活，肯定能运到村里。朵三牛找宋东子的时候，宋东子也没有说二话，就说了个时间，那天他不往镇上拉砖，就给他送，其实等朵三牛的砖装上拖拉机的时候，宋东子的心里也是犯了些嘀咕，道儿确实远，道路确实难走，确实挣的少，但是看朵三牛一脸老实巴交的样子，想自己既然当时一激动说了大话，就不能咽回去，显得自己娘们唧唧的，也不好。
    朵大牛带着俩儿子，帮忙给朵三牛把砖运到自家的院里，记好砖的数后，从屋里拿出一个铅笔盒，递到朵三牛的手里，朵三牛看了看，里面还有十个铅笔，五块橡皮，不解地说：“大哥，这是啥意思？”
    “今年麦口，我和你二哥带着你三侄子去了农场，干了二十多天，一个人挣了八十多块钱，这都是你给出的主意，我想了想，你最在意瓜瓜的学习，就给瓜瓜买了点上学用的东西，你拿着给孩子，孩子肯定高兴。”朵大牛笑着说，朵三牛“嘿嘿”一笑，说：“瓜瓜肯定高兴呀，她上了两年学了，没有用过铅笔盒呢，我答应她，今年期末考试，数学语文都考100分，给她买个铅笔盒。”
    “我知道，瓜瓜给我说过，要不我咋想起来给买了铅笔盒。”朵大牛说，朵三牛点点头，看着铅笔盒上的图画，爱不释手，朵大牛也笑了笑，接着说：“我跟村长的亲戚说好了，等掰棒子的时候，多带几个人过去，到时候，忙上十天半个月的，一家又能挣几百块，村里有好几个人都给我打招呼了，到时候一起去，大家都能挣点钱。”
    “嗯，农场的地多，他们干不完，就想让咱们去干活。”朵三牛把铅笔盒放到兜里，说。
    “三牛，你三四个月回来一回，也给弟妹几块钱，她老给你嫂子念叨，结婚多少年了，你一个子也不给她，她心里憋屈。”朵大牛说，朵三牛点点头，说：“缓几年，等把窟窿挡了，强强娶上媳妇，瓜瓜考上学，我就把钱给她管，李秀棉做事不过脑子，现在要是把钱给她，她都糟蹋了，用不到正经地方。”
    “给个两三块钱，她也就不念叨了，现在村里的老娘们儿手里，谁没有个两三块钱，就她一分也没有，给你过了十几年了，还能不憋屈？你也别把钱捏的太死。”朵大牛说，朵三牛点点头，说：“我琢磨琢磨。”
    “你还有多少窟窿？”朵大牛问，朵三牛说：“上次回来挡了二十五块，还有一百二十四块，这次再挡三十块，就剩下九十四块了，照这样干下去，来年咋也能还清。”
    “好，好，不赖，你在砖窑好好干吧，家里不用操心，有我跟你二哥，你不在，我跟你二哥轮着，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绕着你家的那个小巷子转一圈，村里人都知道，不敢去胡闹。”朵大牛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大哥，我放心，有你和二哥，还有三侄子在，我就知道没有人敢到家里闹事。”
    朵三牛又跟大哥唠了一会，回到家，李秀棉已经把饭放在了小方桌上，朵三牛看了看，没有吃玉米面饽饽，端起玉米粥喝了一碗，说：“把瓜瓜的作业本给我全部拿过来。”
    李秀棉这次啥也没有说，把本拿过来，板着脸递给了朵三牛，朵三牛一张一张地翻着，认真地看了一遍，有错的，但是错的很少，上次回来，他找李老师，李老师说过，学习再好的学生，也会错，没有谁一个都不错，他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觉得这样偶尔错一道，应该算是正常的，就把本放下，说：“期末考试的卷子呢？咋没有看见？”
    “瓜瓜自己拿着哩，说回来自己给你看，数学考了100分，语文考了98分，她说给你说说，她不是不会，考试的时候一紧张，组错了一个词，问你还给买铅笔盒不。”李秀棉说，朵三牛一听，心里觉得考的不错，嘴说却说：“来了我问她，不会的错了，这是正常，会的错了，这就不对。”
    “行，先别说瓜瓜的考试，八块钱。”李秀棉伸出手说，朵三牛从内兜里拿出一沓钱，数出八块钱，递到李秀棉的手里，说：“给你八块钱，我这还有三十块，今天晚上我还给人家去，这次还了，就剩九十四块的窟窿了，我琢磨着，明年就能还清，还清后合砖剩下的钱，我就存到信用社，等盖房的时候买房梁、水泥、石灰、大瓦，我这么算着，肯定在四年内给强强盖上房子，娶媳妇不成问题，唉，想想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你这样说着，我也觉得有盼头了，咱们村现在几家跟强强一般大的小子都说上媳妇，过了定亲礼儿了，咱强强一个上门说的都没有，我就盼着，咱们赶紧把房子翻盖好，又是红转头，房子气派好看，能有个媒婆子上门给咱说媳妇。”李秀棉数着手里的八块钱，眉开眼笑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强强现在学木匠，每月都挣两块钱了，我也挣钱，你在家种地，一家人都勤勤快快的，不愁没有好日子，你等着吧，好日子都在后面。”
    李秀棉点点头，心想如果瓜瓜不上学就更好了，不但省钱，还能给家里搭把手，过了十六岁后，还能去找个零活，挣俩钱儿，一家人都挣钱，日子肯定能好过，但是这样的话，她再也不敢说了，省的又是一顿打。自从上次朵三牛打了她以后，看女儿的作业，她再也不敢马虎了，看的比朵三牛还仔细，生怕女儿考不好，朵三牛绝对是不会饶了她的，打她一顿倒没所谓，关键是强强娶媳妇，全指望着朵三牛在窑上干活，他要不去了，儿子娶媳妇的事儿，就瞎了。

 第18章 窑上过年（2）

    “你看这是啥？”朵三牛从兜里掏出铅笔盒，递给李秀棉，李秀棉打开，看见里面还有十根铅笔，五块橡皮，微皱着眉头说：“你咋一下买了这么多的铅笔橡皮，前一阵子，李老师给了瓜瓜两根铅笔一块橡皮，且够用呢。”
    村里人都实在，朵三牛每年给李老师一兜子核桃，李老师不要不行，就零里巴碎儿的给朵瓜瓜点学习用品。
    “这是大哥给的。”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哼”了一声，把铅笔盒合上，放在炕上，说：“别提了，你不说是大哥给的，我还不生气，你说大哥给的，我就来气，你说你给他们找了这么好的活计，一家挣了好几百，抠门死了，二嫂就给了我一斤肉二斤油，大哥倒好，给个铅笔盒几根铅笔，还当是啥宝贝，等你回来再给。”
    “你说的是啥话？大哥二哥给点东西，那是人家情理儿，我不过是给大哥捎了一句话，大哥和二哥到农场自己联系的活，人家大热天的，挣个辛苦钱，你去试试，从天还不亮就下地了，一直干到看不到，才能挣两块多钱，这都是血汗钱，还不是看着我去不了，也没有挣上这个钱，给点东西，再说，这少吗？你真不看在眼里？这也值两三块钱！”朵三牛有点急，瞪着昏黄的眼珠子说，李秀棉“哼”了一声，板着个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朵三牛接着说：“再过三多月，又到年根了，我打听了，砖窑上每年都留俩人看窑，从腊月十五，看到正月二十五，四十来天，不干活，就看窑，每天一块钱，我琢磨着，咱家也没有啥事，我就找薛会计说说，今年过年，我就在窑上看窑了。”
    李秀棉一听，急了，说：“你说啥，过年都不回来？那这家还是个家的样子吗？我看你是在外面野惯了，心里没有我们娘三了。”
    “你说的这是啥屁话？你个傻娘们，我就是给你一说，这样的好活，不一定能轮上自己，四十来天，不干活，一天一块钱，还让白吃饭，去哪找这样的好事？”朵三牛指着李秀棉的鼻子说，心想这老娘们儿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一天天不知道琢磨个啥事。
    “我看不是这四十多块钱的事，就是你心里没有我们娘三了，朵老歪，你算算，从今年出正月你就走了，大半年了，这是你第二次回来，回来就睡一晚，第二天大早上就走了，别人谁家这样，难道别人家的日子就不难？咱家穷，在咱村也不是最穷的吧，人家的男人也不是这样。”李秀棉拍着大腿，气急败坏地说，朵三牛大声说：“我要不是这样，能挣钱吗？耽误一天就将近两块钱哩，再说，窑上的活这么好，你要是耽误的多了，让人给替了，我看咱拿啥给儿子娶媳妇，天天把娶媳妇挂在嘴上的是你，说三道四的也是你，啥都是你好，啥都是你的理儿，是不是？”
    “朵老歪，我说不过你，你最能耐，你就是能欺负我一个老娘们儿，在家说话不顶事。”李秀棉觉得说不过朵三牛，就开始擦眼抹泪，朵三牛一看李秀棉又闹这出，一脚把旁边的板凳踢翻，站起来出去了，他得赶快出去，要不然一会李秀棉又哭天抢地地叫起来，自己看急眼了，又打她一顿，他几个月不回来，也是想老婆孩子，不愿意回来就打李秀棉，弄的大家都不痛快。
    朵三牛走着到玉米地里看了看玉米的长势，绕着自己的二亩地转了两圈，回到家里，朵瓜瓜就站在栅栏门口等他，一见他大远的走过来，甩着两条小辫，跑到朵三牛的跟前，把期末考试的卷子递到朵三牛的跟前，朵三牛接过来，拉着女儿的胳膊，到了院里，朵三牛拉了一条板凳，坐下，仔细看了看女儿的写的卷子，然后指着语文上的一个错词，说：“这是咋回事？”
    “爹，这个我考试的时候，太紧张了，没看仔细，我会，考完试，出了分，我就改了。”朵瓜瓜说，朵三牛说：“瓜瓜，如果你是不会做，错了，爹肯定不说你，你是会做，做错了，你说这应该不应该？”
    “不应该，我以后一定更仔细，会做的，不做错。”朵瓜瓜说，朵三牛点点头，说：“行，那就看你以后考试的表现吧。”
    “爹，那还给我买铅笔盒和冰棍吗？”朵瓜瓜一脸期待地看着父亲，朵三牛说：“说好的是两门都100分，才有。”
    “要是我永也考不了100分，你就永也不给我铅笔盒吗？”朵瓜瓜说着红了眼睛，他们班上的学生，都有铅笔盒，就她一个人没有，老有同学笑话她家里穷的连个铅笔盒都买不起，作业本子用了正面用反面，她一直盼着能有个铅笔盒，看班上的同学咋说自己。朵三牛说：“这次是咱们爷俩儿说好的，就得这样，等你下次考了两门100分，爹就给你铅笔盒和冰棍。”
    “我就差两分钱，都不行吗？”朵瓜瓜哭着说，她觉得特别失望，就差一个组词，眼看到手的铅笔盒和冰棍，就这样没有了。朵三牛说：“不行，我实话告诉你，你大伯给你买了一个铅笔盒，还有十根铅笔和五块橡皮，你要是考了两门100分，现在就有铅笔盒了，我再给你两分钱，啥时候卖冰棍的来了，你就能买一根。”
    “那我下次两门都考100分，你能让我看看铅笔盒吗？”朵瓜瓜哭着说，朵三牛说：“去吧，在屋里炕上，让你娘给你。”
    朵瓜瓜一听，用手背擦去眼泪，一溜烟跑到屋里，看见炕上的铅笔盒，根本没有注意到母亲在炕头上抹眼泪，小心地摸着铅笔盒，打开看看里面的铅笔和橡皮，数了一遍又一遍，十根新铅笔，五块新橡皮，铅笔和橡皮上还印着小人儿，心里十分高兴，默默地发誓，下次一定两门课都要考100分，就能用铅笔盒了。

 第19章 窑上过年（3）

    李秀棉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熬到了腊月十七，朵三牛还没有回来，她想今年朵三牛肯定是不回来了，看看家里的破桌子旧板凳，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她心灰意冷地坐在炕头上发呆，就连她二姐李秀芳在院里叫她，她都没有听到，李秀芳走到屋里，见妹妹坐在炕头上，揣着手，两眼无神，小心地走到妹妹的跟前，小声说：“出啥神儿呢？我在院里叫你好几声，你都没有听见，我还以为你串门子去了。”
    “二姐，你咋突然来了？”李秀棉见二姐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
    “媒婆子给我家大丫头锦绣说婆家，我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唠唠。”李秀芳坐在妹妹旁边说，屋里冷，她也不由地揣住手。
    “这次说的是哪儿的婆家？”李秀棉连忙问，李秀芳说：“刘家屯的，强强不是在刘家屯吗？我就想问问你，这家人家咋样？”
    “谁家？你先说说，我要不知道，等强强回来问问强强，这眼瞅着，到了二十八九，强强就回来了。”李秀棉说，李秀芳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听媒婆子说的意思，应该还不赖，刘家屯村东的刘黄子家，就一个小子，今年二十一了，比锦绣大两岁，家里有七亩水浇地，刘黄子常年在山上搬石头，这两年，他小子刘顺子也上山了，刘黄子的媳妇挺能干，一个人在家操持七亩地，听着是好日子。”
    “听着不赖，家里有几间房？瓦房还是平顶房？”李秀棉问，李秀芳说：“瓦房，北屋三间，南屋一间，一个小子，肯定是够住的，还有一个老人儿留下的老院子，两间房的地儿，现在是土坯房。媒婆子说了，现在开始流行平顶房了，刘黄子家等娶儿媳妇的时候，打算把老院子翻盖成平顶房，小子和媳妇，想住瓦房住瓦房，想住平顶房住平顶房。”
    “哎呀，这么好的条件呀！”李秀棉不由的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看自己家的条件，怪不得媒婆子不上门呢。
    “听着不赖，就是不知道人家好不好，别锦绣过了门儿受气。”李秀芳担心地说，李秀棉想了想说：“这么好的条件，咋到了二十一还没有定上媳妇？你问媒婆子了吗？”
    “问了，媒婆子说原来定过一个，那家人不情理儿，说好的彩礼，又要加一对银镯子，刘黄子家不想出了，就散了。”李秀芳说，李秀棉砸着嘴，说：“哎呀，现在的年轻人不一样了，还要银镯子，银镯子那是啥东西，地主家才有的贵重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有啥用？”
    “说的是，但是媒婆子的嘴，没有几个是牢靠的，我想好好打听一下，要是真是姑娘家不情理儿，刘黄子家的条件，我觉得还挺好，就应了这门亲事了，锦绣也不小了，过了年都二十了，二十还没有说下婆家的，也不多，我这心里挺着急，老大说不上，老二也眼瞅着大了，也没法说，别都耽搁了。”李秀芳说，李秀棉说：“二姐，你愁啥，你家三丫头都长得水灵，媒婆子都快把你家的门槛踩烂了，你是挑花眼了，又不是找不到婆家，真是瞎着急。”
    “咋能不着急，俩大丫头在眼前晃荡，该嫁的嫁不出去，该找婆家的也没法找，我愁的都吃不下饭了。”李秀芳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说。李秀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二姐家俩大闺女挑着找婆家，挑的眼花了，就能急成这样，自己家的强强也是大小伙子了，她都看穿眼儿了，一个上门的媒婆子都没有，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道该咋安慰二姐了，就板着个脸，双目无神地看着地上的小方桌。
    李秀芳见妹妹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发愁地接着说：“你等你家瓜瓜找婆家的时候就知道了，丫头不比小子，嫁出门儿，到了别家，你是又怕缺吃少穿，又怕挨打，又怕婆婆给气受，你说咱们姐儿三这一辈子多么不容易，我可不想让孩子走咱们的老路。”
    李秀棉听了，想想也是，小子虽然说要花钱盖房出聘礼，到底是腰板儿直，在家说一不二，少受气，心里觉得稍稍有些安慰，便说：“二姐，你也不用太担心，我瞧着你家的三丫头都灵光，会来事，等嫁了人，婆家人肯定高看一眼，也不会受气。”
    “这不好说，要是找了混账人家，上来就打，你就是再懂事，也没有用，所以才要在结婚前看好，不怕你笑话，我这闺女找婆家找的，我都快成神经病了，看哪家都不放心，你姐夫说我再这样下去，非得去医院看看。”李秀芳哀声叹气地说，李秀棉说：“二姐，你不用这么害怕，我瞧着现在的年轻人和咱们不太一样的意思了，打媳妇的少了，婆婆也都不像咱们的婆婆厉害。”
    “是吗？”李秀芳说：“我咋没有感觉呢？”
    “反正这两年我们村新娶的俩媳妇，我看小两口都挺热乎，没咋打架。”李秀棉说，李秀芳仔细想了想，说：“你这样一说，我倒也这么觉得，我们村新娶的媳妇，也没有听说挨打。不过，不管怎么说，等强强回来，你给我仔细问问，还是问清楚的放心，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儿，不能马虎。”
    “行，这我清楚，咱家的闺女，得找个靠谱的人家。”李秀棉说，李秀芳说：“是这个意思，是这个意思。”
    两人又唠了许久，李秀芳突然想起来问朵三牛是不是回来了，上次她来妹妹家的时候，妹妹说过朵三牛想过年在窑上看窑，便说：“三牛人呢？咋没有看见？”
    “没有回来呢。”李秀棉一听朵三牛，脸马上板起来了。
    “不是腊月十五就停火了吗？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个啥意思？过年真不回来了？”李秀芳着急地问，李秀棉点点头，李秀芳心想怪不得自己进门，喊了好几声，妹妹都没有听到，眼瞅着过年了，男人没有回来，妹妹心里不好受，琢磨心事儿呢。
    “这个三牛，还真是够行的，说了一声，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太不把你们娘儿三放在心里了，这年咋过呀？”李秀芳唉声叹气地说，李秀棉听了，就开始抹眼泪，抽泣着说：“二姐，你说说，这日子是不是没法过，一年就回来了两回，一回住一晚，咱琢磨着，过年放假了，能在家待一些日子，这个王八蛋连回来都不回来了。”

 第20章 窑上过年（4）

    “给你捎信儿了吗？”李秀芳问，李秀棉摇摇头，说：“捎啥信儿呀？一百多里地，咱们这也没有农场的亲戚，谁给捎，就是上次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我还想着可能会回来，谁知道就是不回来了，二姐呀，你说我这日子咋过呀？”
    李秀棉说着，“呜呜呜，呜呜呜”大哭起来，李秀芳连忙拍着妹妹的背，安慰妹妹，说：“你也不要往歪里想了，我觉得三牛这个人，虽然是倔，心里还是有你们娘儿三的，他这么没日没夜地干活，也是为了这个家呀！”
    李秀芳这样说着，其实她的心里很不认同朵三牛这样的作法，家里不管多穷，年还是要团团圆圆地过，要不哪还有一个家的样子，但是现在妹妹哭成了这样，她也不能再火上浇油了，惹得妹妹更难受，也只能是更难受，在这个家里，向来是朵三牛说一不二的，她妹妹也没有啥办法，到了这个时候，和她在家里挨了王二虎的打后一样，真恨自己娘家没有男人，她们姐儿三的父母又都不在了，连一个给她们姐儿三出头的都没有。李秀芳这样想着，也开始伤心了，和妹妹一起抹起了眼泪。
    “二姐，不是我想往歪里想，事摆在我的面前，不由的我不想，你说一个男人，三十七八岁，一年了都不着家，他都不想媳妇，你说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这样的事，我想了几个月了，也不敢跟别人说，二姐，你说是不是？”李秀棉哭着说，李秀芳说：“三牛看着老实巴交的，肯定不会干这样出格的事，再说，他不是把钱都带回来了？”
    “二姐，一百多里，咱哪知道呢？他说他挣多少钱，我们咋知道呢？再说，农场里都有钱，就没有个寡妇啥的，不是为了钱的，也不好说呀，要不能狠心到过年都不回家，眼瞅着就是不想要这个家的意思呀，二姐。”李秀棉越说哭的越伤心，李秀芳听的也有点相信了，说：“那你是咋想的？”
    “我不知道咋办呀，我一个老娘们儿，能有啥主意？”李秀棉捂着脸，哭着说，李秀芳想了想，说：“要不我跟你二姐夫说说，看你二姐夫咋说？”
    “二姐，你先不要跟二姐夫说，我二姐夫那样，也拿不了主意，肯定转脸就去找他娘了，还不说的满世界都知道，现在正是强强说媳妇的节骨眼上，本来家里就穷，可不能传出啥不好的事，更说不上媳妇了。”李秀棉哭着说，李秀芳想了想也是，自己也没有啥办法，就只能跟着妹妹擦眼抹泪，说一些起不了啥作用的宽心话。
    大年初一，大早上，李秀棉给几个本家的长辈拜了年，回到家里，朵强强正坐在炕头上，瓜瓜钻在被窝里，在朵家寨，朵三牛的辈分小，过年没有人拜年，三十的晚上，朵强强和朵瓜瓜守夜守到凌晨三点多才睡，早上李秀棉起床拜年的时候，朵强强起来了，朵瓜瓜赖在被窝里不愿意起。
    瓜瓜拿着铅笔盒，爱不释手地说：“哥，我数学语文都考了100分，娘说这个铅笔盒就是我的了，开学我就带着去上学。”
    “你都说好几回了，我知道。”朵强强笑着说。
    “我怕你忘了，再给你说一回，等爹回来了，就给我两分钱，等天热了，我自己买一个冰棍，想哪天买哪天买，得意不。”朵瓜瓜得意地摇着头，甩着两条散乱的小辫，说。
    “得意，说多少遍了，你也不嫌唠叨。”朵强强看着妹妹，一脸幸福地说。
    “等爹再回来，我问问爹，我要是下次再考好了，给我点啥。”朵瓜瓜说，朵强强问：“你想要啥？想好了没有？”
    “我早想好了，就是太贵了，我觉得爹不给我，我还是问爹给我啥吧。”朵瓜瓜说，朵强强问：“你想要啥？先给哥哥说说。”
    “我想要一包方便面，哥，你知道啥是方便面不？别的村有个学生，跟我一个班的，带着一个方便面的袋子到学校，让我们都看了，还让我们闻了闻方便面袋子的味儿，可香了，比啥都香。”朵瓜瓜说着，嘴角都快淌出哈喇子了。朵强强笑着说：“方便面是吧，我在我师父家听人说过，这个面可神奇了，不用煮，放在碗里，用开水一泡，就能吃，里面还有调料包，贼香。”
    “对对对，我同学也是这样说的，用开水一泡，贼香。”朵瓜瓜说着，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她“嘿嘿”笑着擦去哈喇子，李秀棉看着她一脸的馋像，她爹回来不回来，跟没事人一样，心里的火一下上来了，撩起来女儿的被子，大巴掌“啪啪啪，啪啪啪”打在女儿的屁股上，打的朵瓜瓜淬不及防，叫的比杀猪还惨。
    朵强强也被母亲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等他缓过来点神，连忙用力拉住了李秀棉。李秀棉甩开儿子的手，看着女儿杀猪般地哭叫，心里万般难受，坐在炕头上，拍着腿，哭天抢地地说：“我的命咋这么苦呀，这个日子是没法过了，过年家里连个男人都没有，两个小兔崽子，傻歪歪的，就知道说些没用的，气死我了，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李秀棉哭喊着，从炕上溜了下来，坐在地上，吓的朵瓜瓜也不敢哭了，呆呆地看着哥哥，朵强强便去拉母亲，但是无论他怎么拉，母亲也不动，就是一味地拍着大腿哭。
    “娘，你咋了，要是我们做错了啥，你打我们，你别总是哭呀？娘，你咋了？”朵强强拉不动他娘，手足无措地说。李秀棉根本就不理他，边哭边喊：“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想活了，我不想活了。”
    朵强强也没有办法，看看朵瓜瓜，朵瓜瓜用被子包着身子，呆呆地看着他，也不知道咋办，朵强强想了想，说：“瓜瓜，你看着娘，我去找大伯。”
    “嗯。”朵瓜瓜点点头，她爹说过，他不在家的时候，不管什么事，就得找大伯。
    很快朵强强领着大伯和大婶子进了门，朵瓜瓜也穿好了衣服，红着眼睛站在母亲的旁边。朵强强走后，李秀棉已经哭的没有那么厉害了，一看大哥和大嫂进门了，她的哭声又提起来了，比朵强强走之前哭的还要厉害。

 第21章 窑上过年（5）

    朵大牛看弟妹这个样子，自然是知道她在怨三牛过年没有回家。朵大牛的媳妇赵巧云一看李秀棉已经哭得脸上跟唱戏打的脸子似的了，心里也觉得心疼，连忙上前去拉她，拉了几下，也拉不起来，便说：“大牛，这大过年的，你看这咋办？”
    “秀棉，别哭了，你想咋，说出来，我和你嫂子给你想办法。”朵大牛说，李秀棉合着眼睛，低着头，哭着说：“大哥，大嫂，你们给评评理儿，这是过日子吗？你们说这日子咋过？大过年的，人家家里，人都齐齐正正的，这家里连个男人也没有，我这心里没抓没挠的，难受呀！”
    “秀棉，有话咱们起来好好说呗，地上凉，强强，快一起把你娘架起来。”赵巧云说着，指指朵强强，朵强强连忙上前，和大婶子一起，两人使劲把李秀棉从地上架起来，推到炕头上。
    “我不知道说啥，我就是心里难受呀，我就是觉得这日子过不下去了。”李秀棉哭着说，趴在炕上。
    “行了，不要嚎了，你不就是嫌三牛没有回来过年吗？我让你大侄子带你去农场看看，行了吧？看看是不是就放心了？”朵大牛看李秀棉的样子，要是见不到三牛，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大过年的，让乡里乡亲笑话，没有办法，只好这样说，赵巧云一听，“唰”一下转过头，瞪着丈夫，心想大年初一，谁家有出门的，还让大小子骑自行车带着一百多斤的李秀棉，走一百多里地，自行车也受不了呀，得换两条车带。朵大牛白了媳妇一眼，说：“瞅啥呀，就这么定了，秀棉，大过年的，别嚎了，赶紧收拾一下，我去找你俩侄子，再借一辆自行车，你和瓜瓜都去。”
    朵大牛说完就走了，赵巧云的脸也阴了下来，看着李秀棉，心想你家男人没有回来，弄的我家大年初一也过不好，满意了吧，但是面子上还得过的去，谁让她是老朵家的大嫂子，她男人教训她多少次了，家里没有了老娘，她就得有个大嫂的样子，在老朵家当大嫂子有啥好，除了吃亏多，啥好处都没有，一个个就是有了事，想起大哥大嫂了，好的时候，没见有一个想着大哥大嫂的。赵巧云勉强笑着说：“行了，秀棉，一会儿军军和壮壮带你和瓜瓜去看看，这不就放心了，赶紧吧洗把脸，给瓜瓜梳梳小辫，干干净净的。”
    “大嫂，多亏了有你和大哥呀，要不我真不知道咋办。”李秀棉哭着说，赵巧云连忙说：“行了，赶紧收拾吧，你去了，今天强强在我家吃饭，放心吧，我去催一下军军和壮壮，麻利儿过来。”
    赵巧云说完，走了，出门黑着个脸回家了。
    军军和壮壮把李秀棉和瓜瓜送到砖窑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朵三牛一看俩侄子满脸大汗，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要把俩侄子让进宿舍里，军军说：“三叔，你不用管我们，我俩没事，你有啥话，赶快给三婶唠唠吧。”
    朵三牛一看他们来了，就知道，肯定是李秀棉在家闹了，大哥没有办法，就让俩侄子带着李秀棉和女儿来了，刚想发火，再一看李秀棉的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低眉顺眼的，都不敢抬头，火也发不起来了，瞪了李秀棉一眼，跟军军和壮壮说：“你们先等一下，我跟我伙计说两句。”
    今年和朵三牛一起看窑的是干出砖活的范大山，范大山在自己的宿舍，听到朵三牛的家属来了，怕自己出来不方便，就在屋里没有出来。
    朵三牛来到范大山的宿舍，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兄弟，你看我老婆子和闺女一百多里地来了，能不能就住在砖窑，她们吃的东西，等薛会计来了，我合成钱。”
    “住呗，这么大个窑，就咱俩老爷们儿，还住不下她们娘俩，再说，咱俩连个饺子熬菜都不会做，你媳妇来了，正好给做个饭，等薛会计来了，说一声就行，你看他走的时候给咱们留的猪肉鸡蛋白面，那俩小伙子不走也够吃。”范大山憨厚地笑着说，朵三牛连忙说：“行，那谢谢兄弟了，我赶紧让我那两个侄子走，就这回去，天也就黑透了，一百多里地，基本都是土道儿。”
    “去吧，去吧。”范大山笑着说。
    朵三牛从范大山屋里出来，送走了军军和壮壮，把媳妇和女儿领到自己的宿舍，三个人坐在床上，朵三牛板着脸，揣着手，说：“今天大年初一了，我也不说你啥了，你自己说自己这样好不好？”
    李秀棉摇摇头，眼泪从眼眶子里出来了，朵三牛拍拍床，说：“行了，别擦眼抹泪了，在这里住下吧，给我们好好做饭，晚上就吃一顿饺子，去灶上收拾吧。”
    “行，干啥都行，干啥都行。”李秀棉抹着眼泪说，朵三牛把她领到范大山的门口，打了个招呼，就让她到厨房去收拾了。李秀棉一进厨房，看看一大堆吃的东西，有肉，有鸡蛋，有白菜，有豆腐，有大葱，还有点熟食，看着有三斤多的牛杂碎，两只熏鸡，李秀棉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说：“能给瓜瓜一个鸡腿不？孩子根本没有吃过。”
    “一会，吃晚饭的时候，给瓜瓜一个，现在还有个兄弟在，咱不能让人瞧不起。”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这家伙，净好吃的，瓜瓜肯定开心坏了，这孩子馋得要命，满脑子都是吃。”
    “行了，麻利儿的，赶快包饺子吧，我带瓜瓜在窑上看看，瓜瓜还不知道砖窑是啥样子。”朵三牛说完，撂帘子出去了。
    正月二十五，窑上开工的第一天，宋东子就来到窑上，给朵三牛拉了一车砖，这是年前朵三牛给宋东子说好的，开工后，他想先回趟家，过年没有回去，想家的厉害，宋东子人也仗义，开工第一天早早来到窑上，和朵三牛一起把砖装在拖拉机上，朵三牛本来说啥也不让宋东子动手，宋东子笑着说：“行了，反正不用你多加钱，你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不差这点力气。”
    弄得朵三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红了老半天。
    朵三牛和宋东子装好了砖，薛会计也把钱给朵三牛算好了，算账前，朵三牛说让薛会计扣点他老婆孩子的伙食费，钱到手一数，薛会计一分钱也没有扣，朵三牛说：“薛会计，多少扣一点，要不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有啥过意不去的，一个娘们儿孩子能吃多少，再说了，不是还给你们做饭了吗？窑上的大师傅，每月还挣钱呢。”薛会计笑着说，朵三牛说：“不是一回事，这样我怕别的工友说嘴。”

 第22章 窑上过年（6）

    “老板都不说啥，别人能说啥，刚才老板上完香，到窑上各处看了看，都归置的挺好，干干净净的，老板挺高兴，看见你家的丫头，也挺稀罕，还让我给包了一个红包，给你。”薛会计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红纸包，递给朵三牛，朵三牛高兴地说：“老板看见我家闺女了？还挺稀罕，那就好，我还怕老板看见有外人，不高兴哩。”
    朵三牛说着，打开红纸包，包里一张崭新的十块钱，朵三牛的手一哆嗦，说：“哎呦，这一个红纸包，就是十块钱，这也太多了，不能要，不能要。”
    “拿着吧，老板眼里这还是钱？说的难听点，他那条藏獒每天花的就不止十块钱，拿着吧，别嚷嚷，别让其他伙计听到了。”薛会计笑着说，朵三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钱揣在贴身衣服的口袋里，再一次感觉到，老板真是有钱呀，前一些日子听说他的藏獒生病了，到市里去看病，一次就花了小两千，小两千在他们村能盖一间大瓦房了，连工带料都有了。
    朵三牛又跟薛会计唠了几句家常话，千恩万谢地从薛会计那里出来，带着媳妇女儿坐上宋东子的拖拉机，朵瓜瓜坐在拖拉机上，兴奋地两颊发红，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坐拖拉机，觉得特别神气，好像拖拉机是她家的，脸上非常有光，一路上又是说学校的事，又是唱在学校学的歌儿，直热闹到嗓子哑了，才消停，李秀棉看着女儿蔫巴巴地靠在丈夫的怀里，说：“还炸，炸不动了吧？”
    “我高兴，过年我还来窑上过年，窑上好，净好吃的。”朵瓜瓜说，朵三牛“嗯”了一声，说：“行了，消停一会，学习不好，哪儿也别想去。”
    “我肯定能学好！”朵瓜瓜哑着嗓子说，朵三牛点点头，说：“瓜瓜是好孩子，肯定能考上初中。”
    朵三牛回到家里，第二天的上午，朵军军把他叫到家里，他二哥朵二牛也在，朵三牛拉了个板凳，坐在二哥的跟前。朵大牛正在卷烟卷，卷好一个，递给了朵二牛，又卷了一个，递给朵三牛，朵三牛摇摇手，说：“我不抽。”
    “抽一个试试。”朵大牛说，朵三牛摇摇头，说：“算了，家里也没有这闲钱，不试了。”
    朵大牛点点头，自己点着了烟卷，抽了一口，说：“有个事儿，早想给你们商量一下，三牛一直没有在家，也没法商量，这不，三牛在家住几天，咱们兄弟三个合计合计吧。”
    “啥事，大哥你说吧，能有啥事，你定就行了。”朵二牛抽着烟卷，说。
    “不光三咱兄弟，都拖家带口的，今天咱们兄弟三个先说说，说完后，你们回家跟媳妇商量一下，明天上午咱们再碰一下头。”朵大牛说，朵三牛说：“大哥，多大的事儿呀，还用这么麻烦，你就说吧。”
    朵二牛和朵三牛对大哥，是绝对的信任和尊敬。
    “得商量，我先说。”朵大牛把烟卷按在地上，拍拍手后，习惯性地把手揣在大袄的袖口里，吸溜了一下有点凉的鼻子，说：“咱们老院儿有两间房的地方，我琢磨着三个兄弟也不好分，咱们找个明白人给估个价儿，三家抓阄，谁抓住了，给没有抓住的两家钱，你们觉得行不？”
    朵大牛说完，看看两个兄弟，见两个兄弟都不说话，干咳了一声，接着说：“我是这么琢磨的，老院儿的地方，咱们早晚也是要分的，老是放在那里，老土坯的房子马上要塌了，得翻盖起来，我家呢，也到了给壮壮修房子的时候了，如果抓阄抓不上，我得了钱，也富裕一些，添点就买三间房的地方，今年紧忙活一年，来年开春，消了冰凌茬子，就开始盖房子了，咱三兄弟，不管谁抓住了，没抓住的，该拿钱儿拿钱儿，该盘算修房子就盘算修房子，就成一经子事儿了，你俩说，在理不？”
    “在理，我听大哥的。”朵三牛说。
    “在理，谁家也是这么办的，我也听大哥的。”朵二牛说。
    “那你们先回去跟媳妇商量一下吧，明天上午咱们再碰头。”朵大牛说，朵二牛和朵三牛都点点头，又唠了一些闲话，就走了。
    朵三牛一进家门，李秀棉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说：“三牛，大哥找你说啥了？”
    朵三牛就把朵大牛的意思给李秀棉说了一下，李秀棉听了，琢磨了一会，叹了一口气，说：“唉，你大哥就是贼精呀，怪不得过的好，军军的媳妇早早就订上了。”
    “你说的这是啥意思？大哥说的不在理儿上吗？三家抓阄，抓不上的给钱，谁家不是这么分的？”朵三牛有点急眼，说，他发现李秀棉就是对他的两个兄弟有意见，不管大哥二哥对自己多好，她也领情，不是人家帮衬着，他能放心去砖窑上干活，能这么快把窟窿给填上？咋就不知道一点感激！
    “大哥就是贼精呀，他家俩小子，老院儿都惦记多少年了，现在手里有几个钱了，就赶紧出主意分老院儿，算计的真到，你大哥心里门儿清，知道咱们不可能要，抓到了也不能要，人家话都说前头，抓到了就要给钱，咱没有呀。老二也不是省油的灯，家里就一个小子，但是老二家媳妇的心气高，肯定也想要，到时候有两片地方，一个小子，说媳妇的时候，还不挑着说，我看这就是大哥和二哥说好的，就是想拿俩钱把咱们打发了，老院儿他们两家抓阄。”李秀棉阴阳怪气地说，朵三牛听了，气的不轻，指指李秀棉的鼻子，说：“让我咋说你，你这脑子真能想呀，抓阄的事，谁知道谁能抓到，大哥家的事摆在这里，大哥也承认，自己家紧着要盖房子，人家也没有捂着盖着，你瞎捉摸啥。”
    “我是瞎捉摸，那我问问你，找哪个明白人给估价？你找，还是大哥找，还是二哥找？”李秀棉问，朵三牛说：“村里的明白人有谁呀，不就是村长吗？谁家不是找村长？”
    “看看，谁不知道，村长就看重你大哥，这么一来，左右都是大哥合适，村长肯定给估个低价，到时候咱没有地儿，也得不了几个钱，亲兄弟，就是算计亲兄弟。”李秀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朵三牛气的“啪啪啪”拍了三下桌子，说：“看把你能耐的，这事压根也不用给你个老娘们儿说，四六不懂，不是你有事找大哥二哥的时候了，做人要有良心。”

 第23章 窑上过年（7）

    “我怎么没有良心了？分家分窟窿的时候，咱家穷的连饭都吃不饱，窟窿我们少分一分了吗？你爹你娘，我少伺候一天了，朵老歪，反正我就是把心剜给你，你也不念我的好，就是觉得你大哥二哥好，人家都算计到你骨头缝里了，还说人家好，我敢说，如果是你大哥抓住了，肯定还得说，先不给兄弟们钱了，等用的时候再给，现在你们大侄子要娶媳妇，二侄子的房子也要修，手头紧。”李秀棉振振有词地说，边说边撇嘴翻白眼，朵三牛冷冷地“哼”了一声，说：“李秀棉，啥是兄弟？你知道啥是一家人不？自家的兄弟在事儿上不相互帮衬，别人能看的起咱们吗？都得笑话。事儿都是明摆着的，在回来的道上，我就琢磨透了，咱家的情况，老院儿肯定不要，明天我就跟大哥二哥说，我不抓阄，咱们就要钱，不管是大哥还是二哥谁抓上了，咱们都不能要钱，咱们现在盖房子的砖没有攒够，不盖房，不用花钱，等用的时候再要，这样大哥二哥也不用作难，手头也松快点，这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好，好的很，反正在这个家，我说了也不算，你爱咋就咋！谁让我没那好命，嫁个怂货，注定过不好，让一家子人明欺负。”李秀棉把针线包狠狠地甩在炕上，起身出去了，朵三牛见李秀棉竟然给他摔摔打打的，“噌”站起来，指着李秀棉的后背说：“我看你个老娘们儿又皮痒了，少在这胡说，胡说看我咋收拾你。”
    “你就有本事收拾我，大不了打死我。”李秀棉边往外走边说，她心里生气，自己说了丈夫也不听，还处处说自己的不是，要是她再在家里待一会，和朵三牛吵起来，说不定朵三牛又要打自己一顿，她干脆出去串串门，给老娘们儿唠唠嗑算了，最近一些日子，李秀棉也渐渐地想明白了，自己打不过朵三牛，说了也不算，挨了打，朵三牛还是按着自己的意思做，自己何苦再白搭一顿打呢。
    第二天，朵三牛来到大哥家，朵二牛也到了，三个兄弟坐在板凳上，朵三牛还没有说话，朵二牛就说：“我回去跟家里的商量了，我家里的说，老院儿的是两间房的地儿，觉得有点小，想着过几年有条件了，买一处大点的地方，没有条件了，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也是三间房的地儿，一个小子，咋也能过，我们就要钱了。”
    “那行。”朵大牛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然后转头看朵三牛，朵三牛说：“大哥，我家现在的情况，盖一处房子都困难，就不要这个地了，抓住了，我们也没有钱给你们两家。”
    “那你们两家都不要了？”朵大牛问，觉得有点意外。
    “嗯”，朵二牛和朵三牛异口同声地说，朵大牛想了想，说：“那这样，你们两家找人估个价吧，我给你们两家钱。”
    “那能找谁？找村长给估一下呗，都是亲兄弟，用看那么仔细？”朵二牛说，朵三牛跟着说：“对，二哥说的对。”
    “那二牛，你去找村长估一下，咱们把帐过清楚，亲兄弟也得算清楚，都是分门过日子的，都不容易。”朵大牛说，朵二牛点点头，说：“趁三牛走之前，我肯定找村长给估出来。”
    “嗯。”朵大牛点点头，心想既然是这样就这样吧，原本他跟媳妇也商量好了，琢磨的跟老二一样一样的，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三间房的地儿，给老二盖房子，也想买个三间房的地儿，这样兄弟两个谁也没有话说，但是老院儿的地方，也要公平处理，三个兄弟抓阄，谁抓住算谁的，结果两个兄弟都不要了，自己挑的头，又是大哥，说出的话，抹不开面子，也不好再收回去，那就只好给壮壮盖两间房了，大不了把南屋给他一起盖起来，也能凑个数，想想也说的过去，况且他是大哥，该担待的，就要担待！

 第24章 朵三牛在窑上出事（1）

    日子虽然过的艰难，没有更坏的事情发生，一年的时间也很快就过去了，李秀棉带着女儿又和朵三牛在砖窑上过了个年，砖窑开假，又是宋东子开着拖拉机拉着他们一家三口和一车的砖，把他们送回了朵家寨，这次宋东子走的时候，朵三牛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盒荷花烟，塞进了宋东子的口袋里，宋东子开玩笑地说：“兄弟给你拉了两年砖，好不容易挣你一盒烟，行了，知足了。”
    把砖卸到朵大牛的院里，记好数，朵大牛把朵三牛叫到了屋里，两个人各拿了一个板凳，面对面坐下，朵大牛说：“这次能多待几天不？你大侄子还有半月就结婚了，去年你回来就呆了一星期，这次能待两星期不？你是三叔，不在，村里人笑话。”
    “大哥，你说的啥话？老牛家小一辈的第一个侄子结婚，我咋也得在家，我来的时候都给薛会计说了，这次至少要待两星期，家里有大喜事。”朵三牛笑着说，老牛家下一辈有结婚的了，真快，日子不好过，眼瞅着还是一年比一年好了起来，大侄子一结婚，就连上溜了，接下来就是老二家的大姑娘美芬，再接下来就是老大家的壮壮，再接下来就是老二家的二姑娘美艳，再接下来就是自己家的强强，再接下来就是老二家的兵兵，再接下来就是自己家的瓜瓜，一天一天的，净是些喜事儿高兴事儿了，想一想，就觉得生活有盼头了。
    “是，军军一结婚，我这心里的两块大石头，就一块落地了，觉得头上也轻快多了。”朵大牛笑着说，老牛家的三个兄弟都不爱笑，除非是有了特别开心的事情，才会笑，笑的也不好看，黑黑的脸上，一笑一堆更黑的褶子，露出两排一看就是一辈子不刷的老黄牙。
    “军军和壮壮的媳妇都好说，都是有手艺的人，现在村里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盖房的也多了，咱不怕没有好日子过。”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是，这才一两年的功夫，就比以前好多了，要不就说日子有盼头，原来，咱一个砖瓦伙计，一年也就是两三个活，今年刚闪过年，我就接了俩活，想想再到了麦口和掰棒子的口，去农场干上十天半个月的，又能挣好几百。”
    “嗯”，朵三牛点点头，接着说：“我这两年心里也比前几年痛快了，窑上的老板跟管事的人都好，对我也挺照顾，连着让看了两年窑了，今年回来的路上，我还琢磨着，今年过年，要是有人看，咱就不能再看了，好事都让咱占了，别的兄弟眼红，不好。”

 第25章 朵三牛在窑上出事（2）

    “是，你说的对，去窑上干苦力的，都是家里条件不好的，咱不能把好事都占了，看别人眼红给使绊子。”朵大牛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自己想到这一层，挺好，本来你回来，我还想给你说一下，你说你一个人在一百多里地外找营生，有点啥事，兄弟们搭不上手，不能事事都拔尖。”
    “大哥，我知道，爹在的时候就老给咱们哥儿三说，多干活少说话，这我都明白。”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两个人一时也没有话，朵大牛卷了一个烟卷，抽了几口，把烟头按在地上，说：“我算着，强强过了年也十八了吧？媳妇说的咋样？我听你大嫂说，还没有动静。”
    “家里这几年的情况不好，没有人给说，他年纪还不算太大，再等一年，等来年把房子盖起来，应该就有人给说了。”朵三牛有点发愁地说，朵大牛叹了一口气，说：“让你二哥给你出点，再到你媳妇那两个姐姐那借点，今年把房子先盖起来吧，下半年我就不让你两个侄子接活了，盖完老院儿的房子，就给你家盖，你琢磨琢磨，早一年，一年的事，我看村子里，十八九的小伙子，大多都订上了，咱不能拖着，别耽误了。”
    “大哥，你说的这些，我都琢磨着哩，我媳妇的两个姐姐家的条件也都一般，给添不了多少，二哥一家给使劲，也不够，再说，家里的窟窿刚堵完，我想缓口气。”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那也行，等来年闪过年，消了冰凌茬子，就必须要盖了，过了年，强强就十九了，定了过两年就该结婚了，老是订不上，就更没有给说了。”
    “是是，强强现在刘师傅那，木匠活干的挺漂亮，上次见了刘师傅，刘师傅还夸强强心灵手巧，能写会算，是个干木匠的好手呢，要把雕花手艺传给强强。”朵三牛说，朵大牛说：“真的呀？刘师傅不是有儿子吗？咋不传给他儿子？”
    “这些年，农村里都穷，干的木匠活都是粗活，最好的也就是打个柜子啥的，没有人要雕花的，而且这两年又有了三合板家具，好多办喜事的，都买三合板的柜子了，刘师傅的儿子觉得这手艺没有用，不想学，刘师傅的手艺也不想丢了，问强强想不想学，强强觉得是好手艺，就跟着学起来了。”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学吧，艺多不压身，敢情啥时候能用上呢，这都说不准的事儿，原来的地主老财，谁家不是用的雕花家具，到底是好看。”
    “嗯，我也这样觉得，反正也在刘师傅家干，人家让干啥就干啥，挺好。”朵三牛说，朵大牛说：“前几年，你把强强送到刘师傅家学木匠，学找了，这说媳妇的时候，有个吃饭的手艺，还是不一样，咱们这比不了农场，二亩地的粮食，还不够一家老小吃饭哩，就得会点手艺。”
    “我当时也是这么琢磨的，况且，人家还管了几年的饭，给家里省不少粮食，半大小子，吃死老子。”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两个人又唠了唠朵军军的彩礼以及迎亲的安排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晚饭的点，朵三牛才起身回家。
    等朵军军的媳妇娶到家，把娶媳妇借的碗筷和桌椅板凳还回去，朵大牛那边归置的差不多了，朵三牛才去农场的砖窑上工，上工的一个晚上，刚进完一窑砖，窑顶突然塌了，在外面的三个人跑了出去，朵三牛在最里面，被拍住了。
    跑出去的三个人，灰头土脸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发现少了一个朵三牛，三个人边大喊“窑塌了，朵三牛还在里面”，边跑了进去，看看窑顶，黑乎乎的也看不太清楚，似乎是掉了半个，再看看地上，看不到朵三牛，便喊朵三牛，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声，三个人都慌了，找手电筒的找手电筒，叫人的叫人，不一会，窑上的人都到了，几个拿着手电筒的都照着地面，薛会计挤到最前面，喊道：“别都进来，前面的人，赶快动手，把大块的土坯搬出去，用手挖土，赶快挖，别愣着，人命关天呀！人命关天啊，谁拿着铲子，傻子呀，赶紧扔出去，用手挖！”
    天黑，也看不清谁拿的铲子，拿铲子的，赶紧把铲子扔到一边，跟大家一起蹲在地上，用手挖，挖了一阵子，把朵三牛的头挖出来了，挨着头的伙计，连忙用手摸摸朵三牛的鼻子，激动的大喊：“有气，有气。”
    “赶紧把身子挖出来！不能憋着，不能憋着！”薛会计激动的大喊，他的指甲已经挖出血了，浑然不知。
    几个大汉，也是顾不上手上的血，又是一阵猛挖，一会就把朵三牛挖了出来，因为没有东西压着了，朵三牛咳嗽了两声，开始哼哼，大家都没有急救的经验，看着朵三牛腿上一滩土色的血，奄奄一息地喘着气，一时有点懵。薛会计头上流着汗，突然喊了一声，“去开拖拉机，去抬铺板，把朵三牛送到县城的医院，快，别愣着，人命关天，人命关天。”
    薛会计喊完，紧接着就跑出去几个大汉，会开拖拉机的去开拖拉机，剩下的几个人，跑着去抬铺板，铺板抬到窑洞，薛会计说：“多来几个人，平着，把人抬上去，大家都仔细着点，咱也不知道他那伤着了，兄弟们，咱们仔细点，人命关天，人命关天。”
    薛会计和几个大汉，把一直哼哼的朵三牛抬到铺板上，之后连忙抬到拖拉机上，薛会计大喊：“快，上去两个人，跟我去县医院，剩下的人，赶快去拿被子，多拿几个，给三牛盖上，快，快，别跟娘们儿似的，跑起来，跑起来。”
    薛会计因为紧张，喊的时间长了，嗓子都哑了，听着像撕烂布的声音，特别难听。
    几个人跑着去拿了被子，给朵三牛盖上几层，薛会计也拿着钱跑来了，说：“走，赶紧走。”
    拖拉机进了医院，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值班的大夫和护士睡了，薛会计在医院里一阵找，把在医院的大夫和护士都轰起来了，这才把朵三牛直接推进了急诊室，大夫大概给检查了一下病情，先给打了止疼针，输上消炎药，简单的给处理了一下伤口后，从急诊室里出来，说：“谁是管事的？”

 第26章 朵三牛在窑上出事（3）

    “我，我，我！”薛会计连忙说，大夫说：“我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小伤都处理了，大伤是肋骨折了一根，还好，不是粉碎性的，我给正了一下，只要躺着不动，两三月就能好。”
    “好，那就好。”薛会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大夫说：“好啥好？腿上的伤才是最严重的，右腿膝盖粉碎性骨折，大腿的股骨头也断了，县医院也看的了，但是县医院看的肯定不如市医院，要是有条件，明天转市医院吧，这样可能留的后遗症轻一些，市医院的水平高，好了后，走路看不出大毛病，反正力气活肯定是干不了了，你们自己合计，县医院的建议，是明天转到市医院。”
    薛会计一听，不由地咽了一口唾沫，说：“行，谢谢大夫，大晚上的麻烦你了，抽个烟。”
    薛会计说着，连忙递上一根烟，大夫摇摇头，说：“不会，你们看着液，输完了，叫护士。”
    大夫说完走了，薛会计一屁股坐在急诊室外的长凳上，刚过完年窑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咋给老板交待呀！薛会计愣了一会神，让跟着来的两个人看好朵三牛，自己得赶快去找一下老板，把事儿说一说，明天早上还要转院，不能耽搁，好端端的一个人，在窑上干活，废了一条腿，年轻少壮的，可不是一个小事，处理不好，是要打官司的。
    朵三牛到了医院，其实已经清醒了，医生给他打了止疼针之后，他渐渐的恢复了意识，但是他不愿意睁眼，眼泪却从眼角流了下来，他不清楚自己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只是觉得浑身上下都无法动弹，他特别害怕，害怕自己落下啥残疾，他家的日子就没有办法过了，强强还没有说上媳妇，瓜瓜才上到三年级，一家子人都等着他开销，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倒了，家会成什么样子。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八点，砖窑的老板孙争光就和薛会计来了，朵三牛也转到了病房，孙争光见朵三牛闭着眼睛，便问跟着的两个伙计，说：“醒了没有。”
    “应该是醒了，一直没有睁眼。”其中一个伙计说，他们见朵三牛的眼角流了几次眼泪，觉得他肯定是醒了，心里难受，不愿意睁眼。
    “三牛兄弟，马上转到市里，救护车已经联系好了，我跟着去，找市医院最好的医生看，你有啥要求，就提。”孙争光说，朵三牛一听，要转到市医院，心里又咯噔了一下子，微微地睁开眼睛，说：“孙老板，薛会计，我身上到底是哪砸坏了？给我个准信，我也好有个心里准备！”
    “三牛，现在不好说，得到市里看，你别多心，去市里，是为了找最好的医生，那家伙，市里的医生，可不一般！”薛会计连忙说。
    朵三牛只觉得浑身疼，除了两只胳膊能勉强抬起来，其他地方，除了疼，一点也不听使唤，跟不是自己的似的，听薛会计这么说，心里更没底了，但是现在，除了去看病，他也没有啥更好的办法，沉吟了片刻，说：“我得先和我大哥二哥合计合计。”
    “行，你先转院，我让人去接你大哥二哥。”孙争光说，朵三牛吃力地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孙争光和薛会计出了病房的门，孙争光说：“朵三牛看着老实巴交的，不知道他两个哥哥是啥样的人，你找俩脑子活泛的去接他们，不能闹起来。”
    “宋东子见过，说也是老实巴交的人，不管是啥样的人，都得接过来，才知道咋弄。”薛会计说，孙争光点点头，说：“真晦气，闪过年刚开了几窑，就出了这事，来回一折腾，就得糟两三万，窑得赶紧修，砖要的急。”
    “修窑的事，我已经打电话联系了，今天人就到了，用不了多久，就能烧起来，朵三牛的事不好弄，孙老板，你心里有数不？赔多少？”薛会计问，孙争光说：“先见了他家的人再说吧，我觉得咋也得万二八千的，他这腿废了，不给个万二八千的，我觉得他们不能干。”
    “行，我知道了，那他家人给我谈的时候，我就说给一万的赔偿，行不？一万块，一个壮汉子干十年，也算是差不离了吧。”薛会计说，孙争光想了想，点点头，说：“一万块吧，破财免灾，就怕是给了钱，还来闹，就烦死了，先不说这个，先看腿。”
    “嗯。”薛会计点点头，孙争光说：“你赶快派人去叫他家人，记住，住院吃的好点，不差这两块钱，别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的不痛快。奶奶的，真晦气！”
    薛会计让宋东子去接朵大牛和朵二牛，到了朵大牛的家里，朵大牛一听是接他们兄弟有事商量，便问宋东子，说：“三牛出了啥事，你知道不？”
    “我不知道，薛会计电话打到农场，给我捎话，让我把你们送到市医院。”宋东子说，朵大牛一听，心里一咯噔，心想这下完了，多大的事儿，要到市医院，肯定性命相关了，他搓了几下大手，说：“兄弟，你知道啥，就先告诉我们，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
    “我就知道，昨天晚上砖窑塌了，三牛被送到了县医院，今天早上我接到薛会计的电话，说要转到市医院，三牛有事要跟你和他二哥说，我来过，让我来接。”宋东子说，朵大牛转头跟她媳妇赵巧云说：“你赶紧去找老三媳妇，收拾几件衣服，一起过去，我去找老二。”
    赵巧云“嗯”了一声，小跑着出了家门，朵大牛紧走几步，叫住她，说：“跟老三媳妇说，是小事，别还没有出门呢，就开始嚎丧，告诉她，强强娶媳妇的关口上，还不知道啥事，别嚎！”

 第27章 朵三牛在窑上出事（4）

    “我知道！”赵巧云“哼”了一声，心想就你明白，宋东子开着拖拉机来接人了，村里人不瞎不聋的，谁也不是傻了，猜也知道是出大事了。
    赵巧云来到朵三牛家，给李秀棉一说，李秀棉当时就软在地上了，拍着腿，哭着说：“我的老天爷呀，这可咋办呀，家里要是没了顶梁柱，这不是就塌了吗？我们孤儿寡母的咋办？”
    “秀棉，秀棉，你先别哭，三牛就是受伤了，没有那么严重。”赵巧云使劲儿拉着李秀棉的胳膊，想把她拉起来，使了几下劲儿，根本拉不起来，只好松了手，说，李秀棉哭着说：“大嫂子呀，你想一想，如果是小事，用让大哥二哥去吗？让我一个人去不就行了，可见是出大事了，哎呀呀呀，日子没法过了！”
    “秀棉，秀棉，你先别哭，你大哥刚才嘱咐了，现在是强强说媳妇的关口上，你这么闹，村里人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强强的媳妇更难说了。”赵巧云说，李秀棉哭天抢地地说：“大嫂子呀，都这样了，还说啥媳妇，我看这个家是没有指望了，眼瞅着来年要盖房了，原以为日子要好过了，三牛又出了事，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老皇天呀！”
    不管赵巧云咋劝，李秀棉就是一味的哭，一味的叫，哭的瘫在地上，她是真觉得没有希望了，日子没法过了，不如就这样哭死算了，一了百了。
    朵大牛朵二牛等了一会，见李秀棉还没有过来，知道她肯定是在家哭的起不来了，三牛这个媳妇，就是这样，要不三牛也是着急，总是跟她打架，她是不能有一点不顺心，不顺心了，就趴在地上，哭天抢地，村里的老娘们儿都是粗人，大字不识一个，但是像三牛媳妇这样的，也是少见。
    朵大牛和朵二牛来到朵三牛的家里，见李秀棉瘫在地上，嚎啕大哭，朵大牛大喊一声：“嚎啥，老三还没有死呢？赶快起来，收拾几件衣服，跟我们去看看，哭有啥用？”
    “大哥，大哥，咋办呀，要是三牛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孩子们也不活了。”李秀棉哭着说，朵大牛说：“说什么鬼话，三长两短，谁三长两短？你要是再嚎，你就别去了，在家嚎吧。”
    李秀棉听朵大牛这样说，害怕他们真走了，不让她去，强忍着难受，捂着嘴，开始小声哭。
    “快点，收拾一下，跟你大哥二哥走。”赵巧云见李秀棉哭的轻一些了，连忙把她从地上拽起来，把小方桌上的布塞到她的手里，说：“把脸擦干净了，别让乡亲们看见。”
    李秀棉边哭着，边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走吧，有啥可收拾的，三牛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有心慌收拾东西，啊啊呀······！”
    “闭嘴，哭顶事吗？哭顶事，大家都别干活了，全家在家哭！”朵大牛严厉地说，吓了李秀棉一哆嗦，愣把哭给憋了回去，她虽然遇事哭闹的厉害，打心眼里，还是怕朵三牛，朵三牛见了他大哥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她自然也有些害怕。
    “巧云，我们走了，瓜瓜你给照顾好，别跟孩子瞎说，吓着孩子，管好饭。”朵大牛说，赵巧云说：“这还用你嘱咐，我还不知道看好孩子，你们放心走吧。”
    “有一条，你必须给我办好，瓜瓜两天吃一个鸡蛋，孩子还在上学，费脑子，每天检查她的作业，你个老娘们儿，不识字，就看有没有对勾，有了差号，去找老师，要是办不好，回来，我跟你没完，你想明白点！”朵大牛黑青着脸说，赵巧云一听，心里的火“蹭”一下子就蹿到脑门子上了，刚要发飙，朵大牛用昏黄的眼珠子瞪了她一眼，她一看丈夫的眼神不对，生生把火憋了回去，心想，这个节骨眼上，她要是啰嗦埋怨，朵大牛饶不了她，她如今也是当婆婆的人了，儿媳妇也会轻看她，可是，这朵大牛也太气人了，朵瓜瓜一个丫头片子，朵三牛不知天高地厚也就算了，这一出事，说不定，学也就不上了，朵大牛跟着疯个啥劲儿，退一万步说，那朵瓜瓜真是考上大学了，跟他们能有多大关系！一个丫头片子，往外泼的水！
    一路上，李秀棉一直小声哭哭啼啼，弄得朵大牛和朵二牛心烦意乱，劝了李秀棉几回，李秀棉哭了几回，后来索性两个人也就不劝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一个老娘们儿，心里慌，可不就是哭，这个他们也能体谅，只要她不大哭大闹，就行。
    到了市医院，朵三牛的右腿上已经打上了钢钉，打了石膏，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李秀棉一看朵三牛腰里固定着钢板，整条腿上打着石膏，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瘫在地上，拍着地，哭喊到：“我的天呀，咋成这样了？日子可咋过呢？好好的一个人，咋就成了这个样子？这让我们娘儿三以后靠谁过日子呀，我的天呀，我的命咋这么苦呀！”
    “起来，这是大医院，让人笑话。”朵三牛看着李秀棉在地上撒泼，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想动又动不了，生气地说。
    “朵三牛呀，笑话算什么东西呀，咱家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怕人笑话呀，房子也不用盖了，强强也娶不上媳妇了，瓜瓜赶紧回家吧，上啥学呀，连吃饭都困难呀！”李秀棉哭的非常伤心，在家和在车上哭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是害怕，也不知道朵三牛成啥样子了，不知道咋排解，就是想哭，现在看到朵三牛的样子，心里彻底的凉了，心想完了，真完了。
    “嫂子，医生说恢复的好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你先别伤心。”薛会计看李秀棉哭的声音太大了，已经影响了医院的秩序，其他三床的人，都看他们，一会医生和护士就来了，非说他们一顿不可，连忙说。

 第28章 朵三牛在窑上出事（5）

    “骗鬼呢？人躺在这，动都不能动了，你欺负我一个老娘们儿啥都不懂是吧？老板人呢？”李秀棉哭着说，薛会计讪讪地说：“老板刚走，有啥事你给我说一样。”
    “李秀棉，你要是再闹，你就走，这是病房，大家都在看你，丢人现眼。”朵三牛说，李秀棉哭着说：“三牛，你跟我说实话，医生咋说的？还能走不？”
    “薛会计，要不你先出去待会，我们和兄弟聊聊，你看行不？”朵大牛说，薛会计说：“行，行，你们唠唠，这已经是午饭的点了，本来我就是要去买饭的，你们唠，我出去看看。”
    薛会计走后，朵大牛板着脸，说：“秀棉，你起来，坐在床上，听听三牛要说啥，哭有啥用？”
    李秀棉坐在地上，擦眼抹泪的不起来，朵大牛和朵二牛觉得自己一个大伯子一个二伯子的，也不好上去拉，都板着个脸看着李秀棉，李秀棉见牛家的三老爷们儿都凶巴巴地看着自己，心里也害怕，哼唧着从地上起来，坐在床边上，朵大牛和朵二牛每个人从旁边扯了一个椅子，坐下。朵大牛看看朵三牛的情况，叹了一口气，说：“三牛，医生咋说？给兄弟们交个实底儿。”
    “肋骨折了一根，问题不大。膝盖股骨头粉碎性骨折，给换了一个假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材料，大夫说了，我也没有记住，换的是最好的，大腿的大骨头也折了，打了钢钉，具体能恢复成啥样，要看最近这三个月的恢复情况，不好说，说是恢复的好，走道看不出来，恢复的不好，最多就是个跛子，走道不好看，但是不管恢复的咋样，重活是干不了了。”朵三牛面无表情地说，他的心里也接受这个现实了，现实是这样，他再唉声叹气，再怨天尤人，也没有办法了，以后的日子，只能是想办法了。
    “那以后咱家的日子可咋过呀？你是顶梁柱呀，顶梁柱倒了。”李秀棉一听，又开始哭了起来，朵三牛瞪了她一眼，说：“你要再哭，你就走，我心里正不痛快，你少给我添堵，我给大哥二哥说事，你闭上嘴，消停点。”
    李秀棉闭上了嘴，默默地擦着眼泪。
    “管事的咋说？”朵大牛问，朵三牛说：“薛会计说，医药费啥的，咱不用想，全部是窑上出，问咱还有啥要求，可以提出来。”
    “你提了没有？”朵二牛问，朵三牛摇摇头，说：“我今天也才缓过神来，还没有琢磨这个事，这毕竟是大事，一家人看着我吃饭哩，我出了这么大的事，不能随便提条件，说了就不好反悔了，再说，咱也确实不知道能恢复成啥样，要是过了三月，拆了石膏，只能拄拐了，那还不是彻底完了。”
    朵大牛点点头，想了一会，说：“大夫说要住三月院吗？还是说定期回来检查。”
    “大夫说这个伤，没有必要住在医院，最好回去养，半月回来照一次片子，看骨头长的咋样，长的好，就一直在家，三月头上，来医院拆石膏。”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这么老远的道，两星期来一趟，咱没法弄呀，那个薛会计咋说？”
    “薛会计的意思，在市里租个能做饭的小房子，让在市里住着，去医院方便，让我跟你们合计合计。”朵三牛说，朵大牛说：“行，那就别总在医院住着，费用也高，咱也不是不情理儿的人家。”
    “我也是这么想的，把钱白白给了医院，对咱也没有啥好处。”朵三牛说，朵大牛摸了摸口袋，想卷一个烟卷，朵二牛按了一下他的手，说：“大哥，听说医院不让抽烟。”
    朵大牛点了一下头，说：“三牛，我琢磨了一下，要求啥的，不用着急，再说，咱们可以先看看窑上是啥意思，现在要紧的是你的腿，咱们让窑上先给看腿，别急着提要求，万一咱的要求提了，人家不答应，不给咱看腿了，就麻烦了。”
    “他们敢，把三牛的腿弄成这样了，要是不给看，我就死在他们窑上。”李秀棉哭着说，朵三牛“哼”了一声，说：“你不懂，别瞎插话了，行不？听大哥说。”
    李秀棉不服气地闭上嘴，用大手抹着眼角的眼泪，心想，你个缺心眼的，你不知道谁远谁近呀，咱们才是正经的一家人，谁比我对你更好呀！
    “秀棉，三牛成了这样，咱们肯定要给窑上要说法的，但是啥事也分个轻重缓急，现在，只要人家尽心尽力地给三牛看病，咱们就先别说别的，啥比人更重要，是不是？”朵大牛说，朵二牛点点头，说：“大哥说的对。”
    “这样，三月的时间也不短，二牛你先回去，我在这里照顾三牛，等过了一个半月后，你来替我。”朵大牛说，朵二牛说：“大哥，你先回去，我在这看三牛，你家刚娶了媳妇，你一待一个多月，不好看。”
    “有啥好看不好看，不用管他们，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谁敢瞎吵吵，你回去就告诉你大嫂，老实在家呆着，别成天不着家，东家长西家短的乱说话。”朵大牛说，朵二牛点点头。
    “秀棉，你也回去吧，这有大哥就行了，回去还得看瓜瓜。”朵三牛说，李秀棉急了，说：“你伤成这样，我咋能回去，大哥一个人行吗？”
    “我咋不行？你回去吧，你再出来，家里就没有人了，瓜瓜还在上学呢。”朵大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上啥学呀，我看回去别上学了，家里都成这样了。”
    “李秀棉，你记住，只要我没有死，瓜瓜就得上学。”朵三牛说，李秀棉又“哼”了一声，说：“你这个样子，跟死了有多大的区别？家都散了，一个丫头片子，还上啥学？”

 第29章 朵三牛在窑上出事（6）

    “李秀棉，你这个四六不懂的东西，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还没有死，只要我没有死，瓜瓜就得上学。”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说，直想从病床上跳起来，打李秀棉一顿，使了几次劲，扯得伤口生疼，连动一下都困难，心里一下子觉得特别难受，眼泪从眼里流了下来，李秀棉跟朵三牛过了快二十年了，头一次见朵三牛流眼泪，心里也慌了，说：“行，我听懂了。”
    李秀棉回到家里，把女儿从大哥家里领回来，朵瓜瓜说：“娘，你干啥去了？”
    “我去看你爹。”李秀棉魂不守舍地说，朵瓜瓜问：“我爹咋了？”
    “你爹的腿折了，以后不能挣钱了。”李秀棉说，朵瓜瓜说：“奥，那我爹啥时候回来？”
    “瓜瓜，你知道我说的是啥意思不？你爹不能去砖窑挣钱了，咱家没法过了。”李秀棉说着，开始擦眼抹泪，朵瓜瓜说：“咋不能过，以前我爹没有去砖窑挣钱，我们不也活着吗？”
    “那能一样吗？你哥咋娶媳妇，你咋上学，钱谁出？”李秀棉生气地说，朵瓜瓜摇摇头，说：“不知道。”
    “瓜瓜，你想上学吗？要不你别上了，行不？”李秀棉说，朵瓜瓜说：“我想上学，我每次都考第一，老师说我肯定能考上初中，我考上初中后，我爹说给我买一个旧自行车，让我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上学，多好。”
    “傻子，给你说，你也不知道，赶紧脱衣服睡吧。”李秀棉一听，心想自己说的，女儿压根就没有听明白，还做买自行车的美梦呢，真是，这样一个傻丫头，朵三牛咋就非得觉得她能考上学，哎，老朵家，就没有正常人。
    李秀棉一夜没有睡着，翻来覆去地想，咋想也觉得日子没法过，第二天等朵瓜瓜上学走了，她就去王家庄找她二姐，她觉得跟老朵家的人说，人家根本就不把自家的事当回事，还得找自己的姊妹们说说。
    李秀棉把事情给李秀芳说了一下，李秀芳的脑袋耷拉的比李秀棉还低，心想确实完了，这日子咋过？就算是窑上赔俩钱，也是死钱，家里的顶梁柱倒了，一家子早晚得喝西北风。
    “二姐，你说咋办？”李秀棉见二姐也唉声叹气，也没有个主意，便抹着眼泪说。
    “秀棉，咱能有啥办法，先看三牛的腿能好成啥样吧，再看看砖窑能赔多少钱，要是能赔上两三万，咱们赶紧给强强把房子盖起来，讨个媳妇，剩下就一个瓜瓜，我看最多也就是上到小学毕业，长几年后一嫁人就完事了。”李秀芳说，李秀棉瞪着眼睛说：“能赔两三万？我的个老天爷，要是能赔两三万的，给强强娶了媳妇，我觉得心里还好受点。”
    “咱们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在砖窑上干活，腿断了，成残废了，砖窑还不得赔个两三万？山上砸死人，我见说就赔了两万多。”李秀芳说，李秀棉叹了一口气，说：“人家那是砸死了，可不两万多，咱这是断了一条腿，不一样。”
    “是，不过，咱这不是也不能挣钱了，还得吃饭，日子不是更难？要是瘫了，你还得伺候一辈子。”李秀芳说，李秀棉想了想，眉头皱的更紧了，说：“是呀，也是这个理儿，唉，总之是命不好，眼瞅着来年要盖房了，家里的窟窿填满了，红砖头一车一车往家里拉，自己的腰板儿刚要挺起来一点，一下塌了，这是啥命呀！我不愁别的，只要我家强强能娶上媳妇，我再苦点，也认了，苦了大半辈子了，也没有做过过好日的梦。”
    “已经是这样了，咱们走一步算一步吧，怎么说老朵家还有老大和老二，我不信他们能不管。”李秀芳说，李秀棉说：“再说管，也是分门过日子，人家还能给强强娶媳妇，给瓜瓜交学费？这隔着一层，根本指望不上。”
    “走一步算一步吧，再不行，还有我跟大姐，咋也让强强娶上媳妇。”李秀芳这样说，心里也没有底，自己拿什么给强强娶媳妇呢，自己在家也不做主，即便是做主，自己也没有那么多的钱。

 第30章 到窑上要钱（1）

    朵大牛在市里，伺候了朵三牛一个半月，朵二牛来了，三个兄弟坐在一起，合计咋给窑上讨说法。朵大牛先给朵二牛卷了一个烟卷，两个兄弟点起来，朵大牛吸了一口，说：“我看砖窑的老板还是不赖，在医药费上办的挺情理儿，不像有的老板，一看出事了，就不管了。”
    “这是砖窑该负责的，他要不管，咱们肯定到派出所去告他，现在不是旧社会了，有人给咱们老百姓做主，这些老板们，也不敢那样。”朵二牛说，朵大牛和朵三牛点点头，朵二牛接着说：“这次我回去，打听了几个受工伤赔偿的，前几年，山上石头砸死的那个人，赔了两万二，砸折胳膊残疾的那个赔了七千。去年在山上砸折腿，成残疾的，赔了一万三，他那个跟咱们三牛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大腿。”
    “哪咱要多少合适？”朵三牛问，朵二牛说：“我跟我家里的唠了好几回，觉得咋也得给一万五六，大哥你说呢？”
    朵大牛点点头，说：“我觉得你说的差不哩，要是能再给几车砖，就更好了，我合了合，再有六千砖，三牛的三间北屋，两间小南屋，整个院墙，大门楼子，厕所就都齐活了，房子能盖得霍霍亮亮的，在咱们村，拔尖儿。”
    “我觉得这个咱们能说，三牛去砖窑，就是要挣钱买砖的，现在这情况，也去不了了，窑上自己烧的东西，总不能那么小气，给几车，让三牛把房子给修了，也行。”朵二牛说，朵三牛点点头，说：“我觉得大哥二哥说的都对，前一阵子，薛会计来的时候，我探了探他的口风，估摸着，窑上能给一万。”

 第31章 到窑上要钱（2）

    “一万不成，咱们到医院检查三回了，说是恢复的挺好，但是最终的结果，也不好说，一万不成。”朵大牛把烟屁股按在地上，搓着粗糙的大手说：“这眼瞅着，三年两年的都干不了活，站起来了，也不能干重活，家里没有指望了，就给一万，强强定定亲，娶娶媳妇，杂七杂八地开销开销，就剩不下多少了，日子还得过，三牛这心气还挺高，还想让瓜瓜上初中高中。”
    “一万不成，大哥说的对，等三牛的腿好的差不多了，咱们找个人，到砖窑说说这事。”朵二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等等，再等等，一切等三牛拆了石膏再说。”
    薛会计在县城办完事，来到砖窑老板孙争光的家里，孙争光正在给他的藏獒梳毛，见薛会计来了，让狗去狗窝趴着，和薛会计来到屋里，薛会计坐下，孙争光给他倒了一杯茶水，给他面前放了一包烟，薛会计打开烟，点了一根，说：“前几天我去市里办事，看了看朵三牛，恢复的还不错。”
    “朵三牛有没有说赔偿的事？”孙争光问，朵三牛的腿看了一个多月了，一直没有提赔偿的事，他反而等的有点急了。
    “问了，我说大概也就一万块钱吧，我没说是你的意思，我说我觉得。”薛会计说，孙争光点点头，说：“他啥意思？”
    “他没有再说，我看着意思，应该是嫌少。”薛会计说，孙争光冷笑了一下说：“一万还嫌少，一个干体力活的，一年才挣多少钱，真行，这是要讹咱们呀！”
    “这事，咱们窑上也别直接谈了，找个中间人给调解调解吧，你说哩？”薛会计觉得这个事不好说，不是甩下一万块就能了事的，朵三牛家里俩孩子，都等着花钱，朵三牛不能挣钱了，朵三牛家能就干巴巴收一万块钱，肯定不行，而且各处出事的赔偿情况，他也打听了好几个，一万块确实有点少了，但是他一个管事的，不能说这话，否则老板以为他胳膊肘往外拐，闹不好，自己的活就不好干了。
    “你怕不好谈，谈崩了没有回还的余地？”孙争光说，薛会计点点头，说：“现在咱们窑上的生意挺好，谈不好，朵三牛的媳妇我可见了，不是个要脸面的，在医院都哭闹的厉害，这要是谈崩了，她到窑上闹，对咱们没有好处。”
    “她敢，她也不打听打听，没有点关系，咱能干这么大的买卖吗？”孙争光说，薛会计说：“咱再有关系，到时候来几个娘们儿孩子，咱能咋办？就是派出所的人来了，也不好下手。”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怕这样的，娘们儿孩子坐一地儿，不能挨不能碰的，那就赶紧找个人，去和朵三牛他们谈，别等他们回去了，免得夜长梦多。”孙争光说，薛会计点点头。
    薛会计得到老板的指示，特意去了一趟市里，说明老板的意思，问朵三牛是想自己找个人管管，还是让砖窑找个人管管，朵三牛想了想，两边都一样，都是为了找个人递递话，免得当面谈不好看，就让砖窑找个人，薛会计回去后，马上从农场找了个明白人，朵三牛就把家里的情况能说的都给明白人说了说，又说了自己的要求，要一万五千块钱，再要七拖拉机的红砖，明白人在中间，来回说了几趟，最终孙争光同意给朵三牛一万三千五百块钱，七拖拉机的砖，写了字据，签了字，等朵三牛在市医院拆了石膏要回家的时候，薛会计把钱给了朵三牛，同时也安排了七拖拉机的砖，让人给朵三牛送到朵家寨。
    朵三牛拆了石膏，坐在轮椅上，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不好看，原来身上使不完的劲儿全没了。朵三牛神色黯淡地拿着钱，心里很悲伤，同时也觉得薛会计在他看腿的时候，跑前跑后的，也很感激，说：“薛会计，你是好人，谢谢你。”
    “三牛，别说谢谢的话了，回去好好锻炼，大夫说了，这腿还得养，也得练，要不就起不来了。”薛会计说，朵三牛点点头，说：“薛会计，我这腿好了，能不能在窑上找个轻省点的活干干，少挣点钱。”
    “你先回去养着，等腿好了，给老板说说，到窑上看个大门啥的，老板人不错，肯定能答应。”薛会计说，朵三牛说：“那就靠薛会计了，等我好了，我去找你。”
    “行，好了来找我，我给你琢磨琢磨，窑上生意大，用人的地方多，到时候，给看个大门，扫扫院子。”薛会计说。
    “嗯，嗯！”朵三牛一脸的感激，想说点感激的话，看看自己的腿，心里发寒，只能点点头。
    朵三牛和二哥坐着宋东子的拖拉机，到了镇上，先把钱存了起来，朵三牛早就想好了，钱不能带回家，他必须存在银行里，这钱就是强强娶媳妇的指望，就是瓜瓜上学的指望，谁也不能动。
    朵三牛回到家，李秀棉看着瘦的脱了相，半瘫半靠坐在轮椅上的丈夫，心里说不出有多心疼多绝望，愣了一会，说：“回来了？”
    “啊，回来了，我还能不回来？”朵三牛说。
    “腿咋样？能走吗？”李秀棉问，朵三牛说：“这不是明摆着吗？不能走，能走谁坐轮椅。”
    “以后呢？永也不能走了吗？”李秀棉着急地问，开始擦眼抹泪了，朵三牛说：“不是，医生说了，得养着，慢慢练，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能走了。”
    “其他的呢？砖窑给咱家拉了七拖拉机的红砖，这是啥意思？”李秀棉问，朵三牛说：“这是赔给咱们的。”
    “就赔了点砖？”李秀棉焦急地大声说，朵三牛说：“咋可能呀，还赔了钱。”
    “多少？钱哩？”李秀棉连忙用大手擦了脸上的泪，紧张地问，朵三牛说：“一万三千五百，我存到银行了，给强强娶媳妇用。”
    “一万三千五百，一条腿就给了这么俩钱，你是不是把脑子也摔坏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给我商量商量。”李秀棉气急败坏地指着朵三牛的鼻子说，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大声说：“你还敢指着我的鼻子喊叫了？我是一家之主，用给你商量呀！”

 第32章 到窑上要钱（3）

    “一家之主，屁，你挣钱养家，你是一家之主，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要是我不给你吃喝，你就得饿死，你还啥一家之主？脑子有病的家伙，人家给你这俩钱，你都能答应。”李秀棉拍着腿，哭着说，气的朵三牛脸都白了，心想李秀棉看着自己站不起来，就敢这么对自己了，想站起来打她，使了几次劲儿，也没有起来，气的“啪啪啪”拍轮椅，说：“你这样说，信不信我好了打死你？”
    “你还有个好吗？大夫都说了，好了也就是能走，还能干啥？你看看这个家，以后还指望的上你吗？你以后也别动不动就说要打死我，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打死我，你打死我，谁管你个瘸子吃喝。”李秀棉哭着说，看朵三牛干着急，对自己无可奈何，心里反而有了些得意，心想看你以后还咋打我，这个得意也就在她的脑海中停留了不到一分钟，很快被朵三牛残废后的种种不好所淹没，她心里又是万般的无奈和委屈。
    “李秀棉，你滚！”朵三牛被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浑身哆嗦地说，李秀棉索性坐在地上，拍着地，哭着说：“我倒是想滚，家里的孩子咋办，你不顶用了，孩子也不用管了吗？你这个脑子不正常的东西，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就跟你那两个哥哥商量，你也不想想，你要多要少，人家在心里不？这不是人家的日子呀，朵老歪，四六不懂，分不清个远近亲疏。”
    “你，你，你滚！”朵三牛气的从轮椅上跌倒地上，扑在地上“哇哇哇”地哭了起来，自从他被砸了之后，他的心里更苦了，憋着一肚子的委屈，也拉不下脸来跟人说说，想着好歹要了点钱，回来跟媳妇商量着，赶快盖房，日子不管多难，还是要过的，结果媳妇把自己说的跟废物一样，心里的那根弦再也绷不住了，痛哭了起来。
    李秀棉看着朵三牛趴在地上痛哭，吓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呆呆地看着朵三牛。
    第二天，朵瓜瓜上学走后，李秀棉拉了一个板凳，坐在朵三牛的跟前，说：“三牛，我琢磨了一晚上，不能就这么算了，砖窑太欺负人，必须让他们再给六千五百块钱，凑够两万。”
    “人家不是给了七拖拉机砖吗？也值不少钱。”朵三牛说，表情呆滞。
    “那才值多少钱？我知道你们老朵家是不会管的，我今天就去我大姐二姐家，让我大姐二姐和我一起去砖窑要钱，要是砖窑不给，我就坐在窑口，他们也别干活了。”李秀棉气哼哼地说，朵三牛说：“咱们跟人家说好了的，人家该给的钱也给了，该给的砖也给了，你这么做，让人笑话，人活一辈子，总要要个脸面，别干那没脸没皮的事，强强到说媳妇的档口了，你不为自己，也为强强想想。”
    朵三牛说话的时候，有气无力，语气中充满了懊恼和无奈，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能成个残废，怎么也没有想到，能有一天，在这个家里说话，还要这么低三下四。
    “笑话，我还怕人笑话？我都让人笑话是十几年了。这是砖窑该给的，我又没有要十万八万。”李秀棉说，朵三牛“哼”了一声，说：“十万八万，你可真敢说。”
    “我也不是和你商量，我就是告诉你，明天带你一起去，让我姐夫套着马车，拉咱们去。”李秀棉说，朵三牛说：“李秀棉，你差不多得了，你要这样，还有人给咱强强说媳妇呗？”
    “我又没有杀人放火，是他们砖窑欺负人，我是去讨一个公道，到了那里，他们给钱，我二话不说就回来，要是不给钱，我就死在那里。”李秀棉说着“噌”地一下站起来，朵三牛想拉她，没有拉住，说：“李秀棉，我告诉你，你要去窑上丢人现眼，我现在这个样子，确实也管不了，你别想拉我，你要拉我，我让大哥二哥揍你。”
    “你大哥二哥揍我试试，他们要揍我，我马上一头撞死在墙上，就让他们把家里的房子给盖了，给强强娶媳妇。”李秀棉说完，撩开帘子，大步出门了，朵三牛看着李秀棉离开，心里憋屈的慌，耷拉个脑袋，唉声叹气，眼泪又不由地流了下来。
    第二天大早上，王二虎就赶着马车来了，车上坐着李秀梅和李秀芳，朵大牛听村里人说李秀棉家的大姐和二姐都来了，赶紧叫上媳妇，来到朵三牛的小院里，看看他们是来干啥的，到了小院，一看朵强强也回来了，朵瓜瓜也没有去上学。
    “姐夫，赶紧把三牛抬到马车上，强强给你姨夫搭把手。”李秀棉站在轮椅边上说，王二虎走了过来，朵强强和朵瓜瓜站在门口，没有动，他知道父亲不想去，他不敢动，另外他也觉得去窑上闹腾，挺丢人的，他一个大小伙子，拉不下这个脸儿。朵三牛用力握着轮椅的扶手，梗着脖子，等着昏黄的眼珠子说：“谁也别动我！”
    “别理他，抬到马车上。”李秀棉说，王二虎迟疑了一下，朵大牛走到跟前，说：“别动我兄弟，这是干啥？”
    “大哥，我去砖窑讨个公道，你别管。”李秀棉说，朵大牛说：“啥公道，人家不是赔了吗？都签了字了。”
    “签字咋了？不公道签字也不算。”李秀棉理直气壮地说，朵大牛说：“你要去，我拦不住，三牛不想去，你不能这么为难我兄弟。”
    “你兄弟，好，那你把兄弟带走吧，你养着吧。”李秀棉说，朵大牛一听，火了，指着李秀棉的鼻子说：“李秀棉，你说啥话？你再说一遍，我兄弟就是现在腿脚不利索，你就这么对他了？你有没有良心？”
    “我没有良心？我去要公道，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咱们分门过日子，你也不要管这么多，说了也不顶事。”李秀棉说，朵大牛看看弟弟，弟弟耷拉着脑袋，心里明白，这李秀棉肯定是没有给弟弟好脸色，不说弟弟遭了这么大的罪，好好伺候着，还这样，火更大了，伸手要推开李秀棉，李秀棉没有躲，反而把脸凑了过去，朵大牛一看李秀棉这是要撒泼，举起手就要打她，幸亏赵巧云看着丈夫的脸色不对，紧紧地跟着他，一把给拽住了，说：“你干啥，哪有大伯子打弟媳妇的！有话好好说。”

 第33章 到窑上要钱（4）

    “大哥，今天只要是你不打死我，我就要去，我家没法过了，不是你家，你家多好，大小子娶媳妇了，二小子眼瞅着也要说定了，看看我家，有啥，顶梁柱塌了，以后没有进项了，三牛要是好不了，瘫在轮椅上，吃喝拉撒就是我一个人的事，看看，还有个大小子媳妇八字没有一撇呢，你说这日子咋过，事儿不在你身上，你不知道难受。”李秀棉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用通红的眼睛，直视着朵大牛，理直气壮地说，反倒把朵大牛看的心里有点怯了，李秀棉嫁到老朵家快二十年了，他第一次发现，李秀棉发起疯来，也是厉害的很，看今天的阵势，李秀棉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必须要到窑上去闹了，自己根本拦不住，但是三牛现在这样，自己不能不管，便说：“你吵吵啥，家里三个兄弟，能眼瞅着让你家的日子不过吗？”
    “大哥，对着我娘家的姊妹们，对着朵家寨这些乡亲，只要你说，以后强强娶媳妇，瓜瓜上学你管了，我马上让我俩姐姐走，从此不再提去窑上要钱的事，你说吧。”李秀棉往地上一坐，腿一盘，梗着脖子说，说完看着气势汹汹的朵大牛，朵大牛被她这样一将，顿时不知道该咋接话了，黑黑的脸色愣是给憋成紫色，叹了一口气，说：“行，既然你把话说的这么绝了，那我真管不了，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让强强娶媳妇了？”
    “天地良心，我这还不是为了强强？”李秀棉拍着大腿，大声说，朵大牛说：“行，那就别让强强去，你让他去，万一在砖窑上说不拢，动起手来，把强强伤着了，我看日子就别过了，你自己想明白。”
    “对，别让强强去了。”王二虎说，李秀棉想了想，说：“强强，你不要去了，我带你妹妹去。”
    “干啥非让我妹妹去，我妹妹还上课哩。”朵强强说，李秀棉说：“你甭管，家里的事儿，还轮不上你说话，你去上工吧。”
    李秀棉说完，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转头跟王二虎说：“姐夫，把三牛抬到马车上，快点！”
    “谁也别动我！”朵三牛双手用力抓着轮椅的扶手，大喊道，李秀棉指着朵三牛的鼻子说：“朵三牛，我告诉你，你别在这耍横了，今天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姐夫，搭把手。”
    李秀棉说完，就去扯朵三牛的胳膊，朵大牛实在看不下去，又要上前去拉李秀棉，赵巧云死死地拉着他的胳膊，说：“人家怎么闹，是人家自己的事，你硬插手，没人说你好，刚才一顿话，揶的你还不够难受。”
    “我不用人说我好，我不能不管我兄弟。”朵大牛用力甩开赵巧云的双手说，赵巧云马上又搂住他的胳膊，死命拽着他说：“你还看不出来吗？李秀棉这次是非闹不可的，你拦不住，就算是今天去不了，明天也得去，你就别管了。”
    “她去她的，别折腾我兄弟。”朵大牛说着，又甩开了赵巧云的胳膊，赵巧云差点摔倒，幸好被赶来的朵军军扶住了，赵巧云说：“快拉着你爹，他要打你三婶子。”
    朵军军一听，连忙和赵巧云一起拉住了朵大牛。朵三牛这边，也乱成了一团，李秀棉拉扯朵三牛，朵三牛死命拉着轮椅不动，轮椅被拉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转转，李秀梅和李秀芳两口子，站在那看着，也不知道是该去拉朵三牛好，还是劝开的好，小院外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乡亲，指指点点的。
    几个人，你拉我扯地折腾了好大一会，朵三牛彻底崩溃了，大喊一声：“李秀棉，你别让孩子们去，你要去，我就跟你去，我权当自己死了，行不行？”
    朵三牛喊完，嚎啕大哭，把在场的人都吓的不轻，朵大牛一看自己的兄弟被欺负成这样，自己也是无可奈何，愤恨地跺了几下脚，低着头，大步走出了朵三牛的小院，赵巧云连忙跟了出去，朵大牛急赤白脸地说：“你出来干啥？”
    “我在那干啥？人家又不想咱管，咱拦住不让去，好像不想让人家得钱似的，犯不着。”赵巧云气呼呼地说，朵大牛说：“你个老娘们儿懂啥，你跟着去，我看李秀棉是要疯了，这一百多里地，你去看好三牛，万一三牛有个好歹的，这个家非让这个疯娘们给败了。”
    “朵大牛，人家给你整这么大的难看，你这热脸非贴人家的冷屁股呀？”赵巧云说，朵大牛说：“你别废话，跟着去，看好我兄弟，我兄弟要是有个闪失，我给你没完。”
    “我不去，我不去丢那个人，跟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你要心疼你兄弟，你就去。”赵巧云说，朵大牛说：“行，你不去，我管不了你，行，我让军军去，行吧，我是他老子，他总得听我的。”
    “朵大牛，你看你才是疯了，你怕强强去了挨打，你不怕军军挨打？”赵巧云说，朵大牛说：“我让你去，你不去，我又不能去，你要去就去，不去，我马上让军军去。”
    “行，行，你们老朵家的男人真行，就会欺负老娘们儿。”赵巧云指着朵大牛的鼻子说，气的脸都青了，她知道朵大牛的脾气，如果她不去，他真敢让儿子去，军军刚娶了媳妇，这要是去了，不管出不出事，儿媳妇都得埋怨，天天给撂脸子，日子也不好过，她心里有多大的怨气也没有办法，只能去了。
    赵巧云再折回朵三牛的小院时，朵三牛已经被抬到了马车上，李秀棉给朵三牛盖了一个被子，朵三牛觉得没脸，把被子扯到了脸上，盖住了。李秀棉他们上车后，赵巧云坐在了马车的最后边，李秀棉觉得很奇怪，说：“大嫂，你干啥？”
    “我闲的慌。”赵巧云板着脸说，李秀芳赶紧扯了一下李秀棉的袖子，说：“大嫂是来帮忙的，这还用问，二虎，赶紧走。”

 第34章 到窑上要钱（5）

    朵三牛一行人，到了砖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两匹马拉着六个大人一个孩子，走不快，走一阵子，还得歇歇，吃点草料。马车停在砖窑门口，李秀棉跟看大门的打了个招呼，和二姐李秀芳直接去找薛会计，薛会计正在算账，见李秀棉来了，心里一咯噔，连忙陪着笑脸说：“三牛家里的来了，啥事？······！”
    “薛会计，日子没法过了，你可得给我们一家老小做主呀。”李秀棉还没等薛会计把话说完，坐在地上，拍着腿就开始嚎了，薛会计立马觉得头皮一紧，心想我的天呀，还是来闹了，精神紧张地陪着笑说：“三牛家里的，起来起来，有话好好说。”
    “薛会计呀，日子真没有法过了，你出去看看，好好一个人，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马车上，我咋好好说话呀，没法儿说，薛会计，你可得给我们一家老小一个说法呀。”李秀棉边哭边说，两只手还把地拍的“啪啪啪啪啪”响。
    “那个，三牛媳妇，大夫说三牛的骨头恢复的挺好，咋了这是？”薛会计说，他明知道李秀棉是来要钱的，说啥都没用，还得硬着头皮说。
    “薛会计呀，家里本来就穷，到了现在小子还没有说上媳妇，就三牛一个挣钱的，三牛又残废了，更说不上媳妇了，咱原以为窑上这么大的买卖，肯定能给多赔俩钱，谁知道就赔了这么俩钱，日子更没法过了，我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李秀棉锤着胸口说，哭的鼻涕眼泪一脸一脸的，惨不忍睹，薛会计看了，不住地咽唾沫星子，一个头涨得两个大。
    不管薛会计给李秀棉说啥，李秀棉就是哭，就是嚎，在薛会计的屋里折腾了一夜，窑上的活计们也听了一夜的热闹，不好意思出来看，第二天一大早上，大家都出来了，见大门口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两个老娘们儿一个孩子，马车下面蹲着一个抽烟卷的汉子，马车上躺着一个人，就漏了一个头顶，猜着是朵三牛，大家指指点点在大门口看了一阵子，才去食堂领早饭。
    薛会计耷拉着脸，两眼无神地看着在地上坐着哭叫了一夜的李秀棉，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人，她是从哪来的这么大的尽头，就这么嚎了一个晚上，眼泪流了一个晚上，还这么精神，似乎都没有停的意思。薛会计揉揉酸疼的眼睛，干咳了一声，说：“三牛家里的，擦擦泪吧，你有啥要求，说说吧。”
    “薛会计，我要找老板，让老板可怜一下我们这些穷苦人。”李秀棉哭了一夜，哭的自己也麻木了，根本也感觉不到，她一说话，眼泪不由自主地又哗哗流了下来。
    “那你也告诉我，你到底要咋样，要不我也不好跟老板说。”薛会计有点压不住火了，被她折腾了一夜，问了几次，就是这么几句，就不能给个痛快话，是要多少钱。
    “七千。”李秀芳说，她看着妹妹闹了一晚上，可能闹的脑子都不灵光了，总是这几句话，总是哭，薛会计问了几次，她都不说，自己都着急了。
    “七千，我的个娘呀，你们这是讹人呀！”薛会计一下精神了，生气地说。
    “我死了算了，就死在你们的窑上，反正我们一家的日子也是断送在这里。”李秀棉一听薛会计这么说，哭的声音又提高了许多，双手拍着地，哭着说，薛会计一看，紧紧地皱着眉头说：“三牛家里的，你别哭了，我不是老板，这个事，我现在去农场的厂部打电话，我做不了主。”
    李秀棉不听，仍就是哭，李秀芳说：“那薛会计，啥时候给我们个信儿？”
    “你们得容我去问呀，中午前，我肯定回来，你是她啥人？”薛会计说，李秀芳连忙说：“二姐，我是二姐。”
    “行，二姐，你先劝劝她，别嚎了，这样人也受不了，我这就去，给你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薛会计说，李秀棉哭着说：“我们就在门口等，哪也不去，反正来了，就没指着痛痛快快地回去。”
    薛会计说：“行，但有一条，咱们是商量事，这马上窑上要上人拉砖了，你们别闹，闹出事儿来，对谁都不好。”
    “薛会计，你尽量给解决一下，我妹妹家确实是没法过了。”李秀芳说，薛会计黑着脸，点点头。
    薛会计等李秀棉姊妹俩出了屋子，锁上门，赶紧推着自行车去农场打电话，经过门口，停在马车旁，看看朵三牛的头顶，说：“三牛，这是咋回事，不是说的好好的？”
    “薛会计，对不住，你就当我死了，我没脸见你。”朵三牛万般无奈地说，薛会计听朵三牛这样说，又想到他媳妇这个泼辣相，心里也猜出了几分，叹了一口气，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薛会计到了厂部，给孙争光打通电话，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下，孙争光生气地说：“这帮人，太不要脸了，都签字了，还来闹，咱们也没有少给钱，你等着，我找人收拾他们。”
    “孙老板，你可快点，来了四个老娘们儿，朵三牛躺在马车上，要是在窑上闹起来，忒难看，咱这窑上，镇上县城拉砖的都有，传出去，名声不好。”薛会计说，孙争光说：“我知道，那也不能她说七千，咱给七千，她当这是什么地方，以后就没个完了，嘴够大的，一开口就是七千，咋不去抢。”
    孙争光挂了电话，就给他的同学程凯打电话，程凯是派出所的副所长，正好管着农场这一块的治安，经常给孙争光说，窑上有人闹事，找他，他给处理，孙争光有这个派出所的副所长给撑腰，觉得很硬实。
    孙争光把情况给程凯说完，原以为程凯会马上给他派人去处理，谁知程凯沉默了好大一会，说：“这事，你还是自己想办法，私了了吧。”
    “啥？你说啥？这事你不管？”孙争光说，程凯说：“你这事派出所咋管？这不是有人故意到窑上闹事，打架滋事，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咱警车马上到，到了就把人给拷了，你这是工伤，人在你们窑上被砸了，赔偿没有处理好，最好是自己私了了，要是经了我们派出所，在派出所的立场上，就得本着保护弱者给你们和解，工伤费用重新算，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抓人完事。”

 第35章 到窑上要钱（6）

    “我的意思是让你们把人抓起来，拷两天，以后就不敢随随便便来找事了，要不这有完吗？”孙争光说。
    “这个情况，我要是拷起来，就你说的这个三牛媳妇，放出来肯定跑到县政府去闹事，咱还是不要给自己添堵了，再说了，这是啥社会，你以为是旧社会呢，铐起来，谁敢随便把人铐起来，派出所又不是我家开的。”程凯说，孙争光不悦地说：“老同学，你这是不管？他们这明显是在讹人呀，我没有少赔钱，我这都是找人算了的，告到哪里，我也不怕，我就是怕闹，影响我的买卖，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窑上正红火，每天拉砖的人排队，我怕传出去坏了名声。”
    “老同学，是老同学我才给你说实在话，不给你起哄架秧子，你干了这么多年的买卖，不知道工伤赔偿是有规定的，照你说的，朵三牛还不到四十岁，人家一个壮劳力，干到六十，还有二十年哩，况且，现在国家经济发展的这么好，你的砖都从七分涨到九分了，工资也在长，你赔了一万三千五，现在算，确实不是小数，按照发展的目光看，确实不多，老百姓，不识字不看报纸，不懂法，两眼一抹黑，就顾眼前，给你要两万块钱，你赶紧给了算了。”程凯说，孙争光听了，觉得连程凯都这么说了，可能也只能再赔一些，但是心里还是害怕，这次痛痛快快的给了，他们要是再来咋办，便说：“他们要是再来，你们派出所管不？”
    “再来，我们就去调解，也只能是调解，这种事各地都有，都是调解，我们是人民警察，又不是旧社会，上来就把人铐起来，那是犯错误，是要被处分，丢饭碗的。”程凯说，孙争光听了，垂头丧气地放下电话。
    孙争光四仰八叉地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媳妇描眉画眼，他的藏獒摇着尾巴靠在他的身上。孙争光见他媳妇收拾好，拿着小包，换上高跟鞋，要出去玩，没好气地说：“你瞎呀，没看见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我也帮不上忙，生意上的事，不是都是你管吗？再说了，不就七千块吗？都不够这狗一年造的，你至于急赤白脸的吗？”孙争光的媳妇，根本不甩他，白了他一眼，该干啥干啥。
    孙争光的媳妇哼着小曲走后，孙争光心想，你个老娘们儿，除了吃喝玩乐，还懂个屁，要不是老子玩命干，你能整天捯饬的跟个小妖精似的，到处显摆？要是老子倒了，看你咋嘚瑟？
    孙争光越想越生气，看看自己的藏獒，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心想，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薛会计在厂部等了两小时，孙争光没有回电话，他等不及了，便又给孙争光打，打通后，说：“老板，咋样？派出所啥时候来人？”
    “我琢磨着，这点小事，不能随便用我的关系，一会我自己就能解决，你先回窑上吧。”孙争光说，薛会计说：“行，老板，那你要有安排，我就先回去看着，三牛那个疯媳妇，你是没有见，我怕她在窑上闹事。”
    “她敢闹，有他们好看的。”孙争光说完，挂了电话，在屋里来回走了几趟，就砌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了起来，既然程凯这么说了，这个钱，肯定是要给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找几个人，去打他们一顿，本来就有一个躺在那里，再吓唬一下，还不定出啥事，但是这个钱，也不能出的这么痛快吧，否则他们真以为砖窑是摇钱树了，有事没事就来摇一摇。
    薛会计知道孙争光跟派出所有关系，心里想着孙争光肯定是安排好了，自己就又在厂部呆了一个小时，琢磨着派出所的人也快到了，自己才回去。谁知到了中午他回去了，派出所的人没有到，孙争光也没有到，李秀棉就直接带着两个姐姐坐在了窑口，不让进出砖了，薛会计跟他们磨破了嘴皮子，李秀棉就是哭，两个姐姐也是哭，窑上都是男人，也没有人敢上前拉，再说这种情况，就是来找事的，谁也不可能傻啦吧唧的去拉，一窑的人就围在窑口，看着李秀棉姊妹三个哭天抢地，把薛会计愁的只想用头撞窑。
    等到下午三点，薛会计实在是熬不住了，又骑着自行车，去了厂部，给孙争光打电话，说：“老板，啥时候解决，仨老娘们儿堵着窑口呢，不让进出砖，不光是不好看，还影响窑厂的正常生产呀，咱们的砖，都是有主的。”
    “他奶奶的，这些人真是鬼见愁呀，咋办？你说咋办？”孙争光对着电话大声骂，薛会计听了，小心翼翼地说：“老板，我真不知道该咋办，我干了这么多年的会计，也没有见过这么能闹的，你不在这里，没看见，三牛家里的昨天嚎了一夜，今天又嚎，脸都变色了，嘴唇发紫，我看着也害怕，她要是本来就有啥病的，在这里犯了，咱说不清了。”
    “她要是真死在这里，我就不干了，让他们哭，我看能哭到什么时候。”孙争光说，说完挂了电话，气的他把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摔的细碎。
    薛会计心想，祖宗呀，你没在现场，你是不知道有多难缠呀！
    薛会计从厂部出来，并没有直接回去，把自行车放在道边上，蹲在道边上抽烟，老板没有来，派出所没有来，说明这个事，不好弄，他还是晚点回去吧，回去也是看着他们闹，心里更堵得慌。
    天擦黑的时候，薛会计才回去，回去的时候，已经听不到李秀棉的哭声了，他想着肯定是哭不动了，哭了一天一夜，谁也受不了呀，更何况他们，也没啥吃的，饿了就吃一口馍馍，喝口水。走到砖厂内，他才知道，李秀棉姐儿三是不哭了，都躺在窑口，窑上的人不能干活，都回屋休息了，薛会计也没有办法讪讪地回了自己屋，心想就这么着吧，看谁熬的住谁。

 第36章 到窑上要钱（7）

    一直熬到第三天的早上，砖窑烧好的砖，眼看着就要拉完了，砖窑要是再不出砖，就断货了，薛会计急的满嘴血泡，他觉得必须要把这姐仨弄走，从村里找了几个老娘们儿，要去拉这姐仨，老娘们儿到了，一看这姐仨，浑身是土，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脸色跟死人似的，谁也不敢伸手，薛会计一看这个阵势，急的直跳脚，推着自行车就去了厂部，给孙争光打电话，说：“老板，赶紧处理吧，朵三牛家里的和她那俩姐姐，都没有人样了。”
    “是不是嚎不动了？”孙争光在家里度过焦急的两天后，反而冷静下来了，他做生意那么多年，也见过些风浪，心想，这个事，想着窑上不受任何损失，给俩钱就打发掉这几个老娘们儿，根本是不可能的了，那怎么办，就耗着吧，他们一百多里地过来，心里不痛快，吃不好睡不好，看他们能耗多久。
    薛会计着急地说：“没有人样了，别闹出人命。”
    “你去告诉他们，给他们五千，要就要，不要，我窑不开了，下次，让他们直接到派出所去告我，他们要是再来闹，我就去派出所告他们，白纸黑字，看谁有理。”孙争光说，薛会计心里松了一口气，说：“我去问问，一会给你信儿。”
    薛会计赶紧骑着自行车，回到窑上，跟李秀棉说：“三牛家里的，你看你这样不行呀，窑上都要散了。”
    李秀棉已经累的快虚脱了，听了薛会计的话，脸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跟死了似的。
    “三牛家里的，这样吧，咱们各让一步，你看行不行？”薛会计接着说，李秀棉仍就不动，李秀芳真的扛不住了，从地上坐起来，说：“咋说？”
    “本来是签了字的，没有再给的规矩，但是你们这样，大家都没法弄，我在中间管管，你们也给我一个面子，我也给老板说道说道，给你们三千，赶紧走吧，咋样。”薛会计说，李秀芳又躺到地上。过了一会，薛会计说：“这样，四千，行不？我豁出去这个会计不当了。”
    李秀芳用手指头戳戳李秀棉，说：“秀棉，你说咋办？”
    李秀棉想了一会，费劲地从地上起来，说：“六千，少一个子，我就死在这里。”
    李秀棉说完，又躺下，李秀芳也跟着躺了下来，薛会计说：“六千，也太多了，能不能活动活动？”
    李秀棉不说话，薛会计只好说：“我去跟老板说道说道，看行不行。”
    薛会计走了，李秀芳用手指戳戳李秀棉说：“要是不给六千咋办？二虎可说了，三牛两天就吃了一个鸡蛋，喝了几口水。”
    “看给多少吧，我心里也没有底儿，总这样躺在，也不是办法。”李秀棉说。
    “我看给点咱们就走，三千也不少，秀棉，要是真把三牛折在这里，你家就全完了。”李秀梅说。
    “三牛这个不中用的，也分不清个理儿，咱们姐仨没皮没脸的闹是为啥，还跟我置气，死了算了。”李秀棉恨恨地说，李秀梅说：“你别傻了，就是个瘫子，也比没有强，更何况他也不一定瘫，他没了，你就没有主心骨了。”
    “唉，命苦！我咋就嫁了个这么不知好歹的东西，我这么不要脸面，为了谁？要是为我自己，我早就不活着了。”李秀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她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说话，当然，嗓子疼的，能说出这几句话，也不错了。
    薛会计到砖厂的外边，待了三个多小时，又来到窑口，蹲下身子，说：“三牛家里的，我尽力了，老板最多给四千五，多一分也不给，你们要是不干，窑今天就散伙了，我把工人散了，你们就安心躺着吧。”
    李秀棉听了，没有动，她想哭，想闹，没有力气了，嗓子也哑的快说不出话了。薛会计见她没有说话，肯定是不满意，便接着说：“事儿呢就是这样了，你们再琢磨琢磨，别看这么大的生意，其实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养了这么多的人，老板也不易，你们也去打听打听，签了字画了押的，能再给出钱的老板，有几个，像你们这样闹，那些不顺眼的老板，早找人把你们打出去了，我们老板那是个仁义人，你自己也琢磨琢磨，你家三牛在砖窑上工的时候，窑上亏待过他没有，三牛在市里看腿的时候，看病的大夫，找的是最好的，吃的住的，也没有一点亏待，人还是要讲一讲良心的。”
    薛会计说完走了，李秀芳说：“秀棉，你咋想的？”
    “嗯，一会我去找薛会计，就这样吧，咱也没有啥办法了。”李秀棉有气无力地说。
    过了一会，李秀棉强撑着从地上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好歹用脏手捋了捋脏乱不堪的头发，和同样狼狈的二姐李秀芳一起，相互搀扶着，摇摇晃晃地来到薛会计的屋里，说：“薛会计，按你说的办吧！”
    “行，那我今天晚上写文书，明天去银行取钱，你得给按手印，以后不能再来了，看你们这情况，也找不到见证人，你们要是没有意见，我还找上次那个明白人儿，来做个见证。”薛会计说，李秀棉表情麻木地点点头。
    李秀棉他们又露着天，在窑厂的门口熬了一夜，等到中午的时候，薛会计才跟着一个穿着整齐、斯斯文文的人，当着李秀棉的面，写了文书，薛会计签了字，按了红手印，给李秀棉姐俩念了一遍，让李秀棉签字，按手印。
    来窑上闹腾的这几个大人都不识字，但是李秀棉会写自己的名字，还是女儿上学后，一笔一划地交给她的，她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文书，不敢把自己的名字写上，薛会计说：“会写名不？”
    “会！”李秀棉说，薛会计说：“那赶紧的吧，有见证人，不会糊弄你们。”
    李秀棉拿着笔，不敢写，李秀芳说：“让瓜瓜给念念！”

 第37章 到窑上要钱（8）

    一句话，点醒了李秀棉，李秀棉连忙到门口，扯着生疼的嗓子叫女儿，朵瓜瓜正坐在牛车边上肯猪尾巴，薛会计是个正直、心底善良的人，这些人来闹事，他每天都让做饭的跟他们端几个白面馍馍，端点水放在牛车边上，有点啥荤腥东西，就给朵瓜瓜点，因此，这几天，唯一开心的，就是朵瓜瓜，她一听母亲叫她，拿着猪尾巴，摔着凌乱的小辫子就跑过来了，大嫂赵巧云看着朵瓜瓜那开心的样子，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心想朵瓜瓜是不是个傻子，大家都晦气成这样了，看她那高兴劲儿。
    朵瓜瓜还以为要给她啥好吃的，兴高采烈地跑进薛会计的屋里，李秀棉一看她那个兴奋样，气的一把把猪尾巴给她夺了，扔在地上，在她的屁股上，“啪啪啪”，就给了几巴掌，带着哭声说：“你个傻子，给个吃的东西，就找不到北了，你知道家里出了多大的事儿吗？”
    朵瓜瓜“哇”地哭了，薛会计连忙把朵瓜瓜拉到一边，说：“三牛家里的，瓜瓜这么小，你不能这样，你让她念，就念吧，打她干啥！”
    李秀棉越看女儿越不顺眼，把文书递到她跟前，大声说：“大声念念，别嚎了！”
    朵瓜瓜一听，哭的越发响亮了，薛会计连忙说：“瓜瓜，听话，不哭，等念完了，我去厨房，给你捡一块肉大的大骨头，让你拿着，在路上啃。”
    朵瓜瓜听了，止住了哭，哼哼唧唧地拿过文书，李秀棉心想自己咋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东西，就认吃，没好气地把文书拍在女儿手里，说：“看看，字都认识不？”
    朵瓜瓜抽泣着点点头，吭吭唧唧地读了一遍，李秀棉和李秀芳听了，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有点不太相信，李秀棉让朵瓜瓜又读了一遍，听着和刚才是一样一样的，才小心翼翼地签了字，按了红手印。
    薛会计把钱给了李秀棉，李秀棉和李秀芳，一个人数了两遍，还是不放心，李秀芳连忙把丈夫叫进来，又数了两遍，这次赶紧把钱包好，李秀棉揣进了怀里，四千五百块，揣在怀里，李秀棉觉得简直是把整个世界揣在了怀里，腰杆马上直了，精神也好了一半。
    回去的路上，一车上六个人，没有一个说话的，尤其是李秀棉姊妹仨，连坐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几次都差点从马车上掉下来，只有朵瓜瓜，高兴的来回啃一块猪骨头，早就啃的没有一丝肉了，还在来回啃。
    李秀棉回到家里，把朵三牛弄到床上躺好，又找了个瓷罐子，把钱放进去，抱在怀里，躺在床上睡了，四天三夜呀，咋熬过来的，现在想想，她的肝儿都颤了，打死她，她也不会再去窑上要钱了！

 第38章 李秀棉作妖儿（1）

    朵军军站在自家的巷子口，见李秀棉穿着新做的衣服，挎着冒尖一篮子的东西，满面春风地往村外走了，连忙回到家里，说：“爹，三婶走了。”
    “嗯。”朵大牛一听说李秀棉出村了，连忙从床上下来，蹬上布鞋，就要出门，赵巧云站在门口拦着他，说：“你干啥？”
    “不用你管。”朵大牛说，赵巧云说：“你干啥我都不管，你去找三牛，我就得管，我告诉你，以后朵三牛家的事，咱们再也不掺和了，你看李秀棉多能耐，他家不用你管。”
    “不用你管，她就是个泼妇，能耐个屁，你闪开，我好多事要和三牛唠。”朵大牛说着推开赵巧云，大步往外走，赵巧云拉住他的胳膊说：“你这人咋不知好歹，你管了，人家也不说你好，你看现在李秀棉走道看人的样子，眼睛都长到头顶上了，你管不了，她现在开口闭口万元户，你才几个钱。”
    “两回事，我是大哥，我兄弟有事，我不管，这个家就让李秀棉给败了，行了，别拉我。”朵大牛说着，再次甩开赵巧云的手，大步出去了，赵巧云要追，被朵军军拉住了，朵军军说：“娘，你别瞎操心了，我爹咋能不管三叔哩？”
    “管不了，你是没见在窑上的时候，我算是见识了，李秀棉真是个泼妇呀，还有她两个姐姐，也不是好惹的，这事现在在四邻八乡都传开了，我跟着去，都觉得丢人。”赵巧云说，朵军军说：“那你也管不了我爹，就别管了，省的自己生气。”
    朵军军说完走了，赵巧云想再啰嗦几句，都没有人听了，气的她脸都白了，心想这姓朵的一家子人，真是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亲生亲养的儿子，也不听自己的，好像自己要害他们一样。
    朵大牛来到朵三牛的屋里，拉了一条板凳坐在弟弟的跟前，说：“钱呢？李秀棉给你了没有？”
    “没有，我给她要，她根本不给我，净瞎花钱，我眼瞅着，这半个月，咋也造了小两百了，又是扯布做衣服，又是买东西走亲戚，今天又去了，也不知道是个啥亲戚。”朵三牛说。
    “你找了没有？”朵大牛问，朵三牛说：“我能找的地都找了，找不找，你说奇怪不，家里就这么点的地。”
    朵大牛在屋里细细找了一遍，又在院里细细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心里也是犯嘀咕，没有个东墙西咯落的，咋就找不到呢，四千多块钱呢，不小一堆呢。
    朵大牛没有找到，又坐在板凳上，说：“找不找，再说吧，想着你媳妇也不敢花完。”
    “嗯。”朵三牛点点头，朵大牛接着说：“我来你这，就是给你合计合计，现在家里有砖了，也有钱了，赶紧把房子给盖起来吧，盖起来，就琢磨着托人给强强说媳妇，这才是大事。”
    “嗯。”朵三牛又点点头，朵大牛说：“我跟你二哥已经唠过了，你们先搬到老院凑合几个月，我们先给你家翻盖了，赶巧了，老院还没动，你们住着也方便。”
    “行，听大哥二哥的，盖房的事，全靠你和二哥了，我也不中用了。”朵三牛低着头说，大哥为了自己有个地方住，老院都不翻盖了，想给自己家盖，想想这么多年，要是没有大哥二哥，这日子真不知道能过成啥样，唉，心里有愧呀。

 第39章 李秀棉作妖儿（2）

    朵大牛说：“三牛，不能说丧气话，咋就不中用了？大医院大夫都说了，能好！盖房子的事情，你不用管，有我跟你二哥，等秀棉回来，你让她赶紧收拾一下，搬过去，我回去画个草图，出个料单子，咱们就动起来，原来你说过，北屋三间，南屋两间，是不？”
    “是，是。”朵三牛说，朵大牛说：“行，甭操心了，这个我在行，盖了十几年的房了，保证不浪费一分的料钱。”
    “嗯。”朵三牛又答应了一声，朵大牛见他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三牛，你不能这样，你的赶紧振作起来，你看看这家，要是让你媳妇管着，非得弄败了不行，我听你嫂子说好几回了，你媳妇现在说话可不着调了，跟好几个媒婆子说，让媒婆子捡着好的姑娘给强强说，说好了，别人给五块的谢媒钱，她给十块，别人给二斤猪肉，她给五斤，这是啥话？说媒的人，都要个脸面，她这样说，好像人家是为了她多给的五块钱三斤猪肉似的，谁给说？还说啥，彩礼钱，别人给六十六，咱家出八十八，保证让姑娘家满意，你说说，这都是啥话。”
    “唉，我说她四六不懂，就是四六不懂，她也不想想，这个钱是咋来的，卖腿的钱，有啥好咋呼的，不说老老实实的，求人家给强强说个媳妇，还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呢，唉，丢人，谁家也不是傻子，还不知道，这是没根的钱，一个壮劳力没了。”朵三牛说着，眼眶子湿了，拍拍轮椅说：“大哥，现在我说啥，她根本就不听呀，村里人咋议论的，我也知道，丢人的我都不愿意出这个小院了。”
    “这不是办法，她要是这样蹦蹦下去，把强强也得耽误了，所以，三牛呀，你不能天天这么唉声叹气的，不顶事呀，赶紧练，站起来了，李秀棉就不敢这样了，以前你好的时候，我看她也是老老实实的。”朵大牛说，朵三牛叹了一口气，说：“大哥，我也知道，李秀棉就是看我现在治不了她了，她咋咋呼呼的疯了，加上手里握着俩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可是我这腿不争气呀，根本站不起来，别说伤腿了，就是那条好腿，也是一点劲都没有。”
    “大夫不是说了，得练吗？你先忍忍李秀棉，抓紧练，置气没有用，就把自己的腿耽误了。”朵大牛说，朵三牛说：“是，最近这一段，我心寒的厉害，也觉得活着没劲，把练腿耽搁了，从今天起，我咬住牙，练，还有俩孩子呢，不练不行。”
    “对，你想想俩孩子，都在垦节上，且不说别的，你要是真站不起来了，李秀棉能让瓜瓜上初中？那就不可能。”朵大牛说，朵三牛用力点点头。
    晚上，过了晚饭的点，李秀棉才挎着一个空篮子回来，见女儿在写作业，丈夫板着个脸坐在轮椅上，看着女儿，便说：“你们吃了吗？”
    “你说呢？”朵三牛瞪着昏黄的眼珠子说，李秀棉说：“我咋知道？瓜瓜这么大了，就不能做点饭？”
    “娘，我们没有吃，饿的厉害，赶紧给我们做饭吧。”朵瓜瓜边写着作业，边说。
    “一个个，都等着我伺候，还天天对我吆五喝六的。”李秀棉耷拉着个脸，没有好气地说，挽起袖子，就去做饭了。
    李秀棉打了一锅玉米面粥，热了两个白面馍馍，给朵三牛和朵瓜瓜放在桌子上，朵瓜瓜收起了作业本，拿起馍馍，递给父亲一个，说：“爹，你多吃点，你看你瘦的，腮帮子都尖了。”
    “嗯。”朵三牛接过馍馍，心里觉得女儿长大不少，都知道心疼爹了。
    朵三牛吃完了馍馍，喝了两口玉米面粥，跟李秀棉说：“秀棉，今天我大哥过来了，给我商量咱家盖房子的事，让咱们先搬到老院住，等盖好了房子再搬回来，你明天就开始收拾东西吧。”
    “行。”李秀棉坐在炕头上，边干针线活边说：“说起搬老院儿的事了，我想起来，老院儿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抓阄，是吧？该给的钱，你大哥也没有给，是吧？”
    “咋了？你想说啥？”朵三牛一听，急了，说。
    “你急啥？我想说，当时也没有抓阄，根本就不公平，该抓还得抓。”李秀棉把手里的鞋底子放在炕上，直视着朵三牛的眼睛说。
    “啥？你是说，老院儿也得重分？老朵家，你当家了？”朵三牛气的直拍轮椅的扶手，吓的朵瓜瓜也不敢吃饭了，坐在板凳上，一会看看父亲，一会看看母亲。自从父亲的腿受伤后，一切全变了，母亲动不动就打她一顿，虽然原来父亲在窑上上工时，母亲也打她，但是打的没有这么狠，母亲还总是跟父亲吵架，原来她哪里敢跟父亲这么吵，原来都是父亲骂她，打她，现在吵架的架势，似乎要把父亲生吞活剥了，她从来就不知道，她的母亲原来是这样厉害。
    “老院儿分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大哥他们是明摆着欺负咱们，咋样，被我说中了吧，房子归了大哥，钱一分也没有给，好，既然是没有给，正好再抓一次，要是咱抓住了，咱们住在老院儿，也不用承大哥大嫂的情，强强娶媳妇的时候，咱两处房，听着也好听，是不是这个理儿？”李秀棉理直气壮地说，朵三牛气的直哆嗦，用颤抖的手指，指着李秀棉的鼻子，说：“李秀棉呀，李秀棉呀，你咋这么不说理，这个都是找了证明人，过了文书的，你能说不算就不算，这不是砖窑，这是自己的亲兄弟，你出去打听打听，在砖窑上这一出，别人都是怎么戳咱们脊梁骨的，你要是跟自己家的亲兄弟也这么闹一出，以后整个朵家寨都容不下我们了，你想干啥，你想把强强跟瓜瓜都毁了吗？”

 第40章 李秀棉作妖儿（3）

    “亲兄弟咋了，亲兄弟还不是欺负你老实？你现在还看不明白，谁对咱家好，谁对咱家不好，谁跟着我去砖窑要钱的？还不是我的姊妹们，你大嫂去了，板着个脸，蹲在马车边上，连一个屁都没有放，回来的时候，我只想把她从马车上踹下去，这样的兄弟，要不要的吧。”李秀棉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
    “你说的这······，这都是混账话，砖窑本来就不该去，要不是大嫂在去了，你们管我的死活吗？你也不想想，我在市里的时候，是谁伺候我，我躺了三个多月，炕上吃，炕上拉，不是我大哥二哥伺候的吗？人要有良心。”朵三牛拍着自己的胸脯，大声说。
    “爹，娘，你们别吵了，吵的我害怕。”朵瓜瓜哭着说，朵三牛和李秀棉根本就不理她。
    “也别说啥良心不良心的了，以前我们没有钱，大哥二哥家，有活要搭手的时候，我没有说过二话，我对的起他们，现在就说这老院儿，这么分，不公平，重分，你不去说，我去说。”李秀棉说，朵三牛说：“你要去大哥家闹，我，我，我就不过了。”
    “不过，你能咋地？”李秀棉冷笑着说：“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拍个蚊子都费劲，离了我，还能活吗？”
    “李秀棉，李秀棉！”朵三牛见媳妇这样一幅嘴脸对自己，觉得万分悲痛，眼角流下了眼泪，他用干瘦粗糙的大手擦了擦眼泪，说：“行，你看我离了你不能过，我就不过了，离婚，离婚，你滚吧！”
    “啥？你说啥？”李秀棉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嫁过来，受了那么多年的气，挨了无数次的打，她都没有想到过离婚，朵三牛竟然说要离婚。
    “爹，娘，你们别吵了，吵的我害怕，别吵了，别吵了，我害怕，啊啊啊，啊啊啊。”朵瓜瓜已经哭的满脸是泪了，朵三牛和李秀棉就像看不到她似的。
    “离婚，离婚，这个家放不下你这尊大佛了，离婚，离婚，你滚吧！”朵三牛捂着脸，哭着说，李秀棉一时呆了，片刻后，她拍着腿，哭着说：“朵老歪你个王八蛋呀，我受了你一辈子的气，挨了你一辈子的打，你现在有俩钱了，就要和我离婚，我给你拼了。”
    李秀棉说着，薅掉鞋，就去抽打朵三牛，朵瓜瓜一看，吓的哭的山响，同时抱住了李秀棉的腰，死命地往后拽，朵三牛双手抱着头，喊道：“你打我也没有用，我不能眼看着你把家个霍霍了，离婚，必须离婚！你看不上我，看不上我兄弟，看不上老朵家，你走吧，快点走，离婚，你打我也没用，离婚！”
    离婚这个词，给李秀棉带来的震撼是可想而知的，离婚，就是被赶出家，一个将近四十岁的女人，被夫家休了，不要了，哪还有脸活着？
    “娘，你别打爹呀，爹的腿还没有好呢，你别打爹呀！”朵瓜瓜边哭边喊，李秀棉转身把女儿推倒在地上，气急败坏地说：“你个丫头片子，你爹打了我多少回了，也没有见你护过我一会，真是白生养你了。”
    李秀棉说着，也抽了朵瓜瓜两鞋底，朵瓜瓜吓的不敢动了，李秀棉又接着抽打打朵三牛，这时朵大牛冲了进来，一下把她推倒在地上，怒气冲冲地指着李秀棉的鼻子说：“你还敢打我兄弟了，反了你了！”
    朵三牛受伤回来后，朵大牛就给朵三牛的邻居打过招呼了，如果李秀棉跟朵三牛闹的厉害了，一定要告诉他，他怕出事，刚才邻居听到朵三牛这里吵的动静不对，跑着去叫的朵大牛，朵大牛小跑着进来，正看见李秀棉在发疯，抡着鞋底在朵三牛的身上乱打。
    “你打我，你要管我家的事，你就打死我，你打死我。”李秀棉从地上起来，要用头顶朵大牛，她心里是怕朵大牛的，原来朵三牛没有受伤前，她在朵大牛的面前，一句难听的都不敢说，怕朵三牛打她，现在不怕朵三牛了，但是朵大牛毕竟是人高马大的汉子，她知道自己也打不过，不敢上手，只敢用头顶。赵巧云赶紧搂住李秀棉，说：“别吵吵了，有啥事？咱们好好商量，好好商量！”
    赵巧云见丈夫脸色铁青地从家里跑出来，知道事儿不对，也跟着跑过来。
    “商量啥？这都要出人命了，大伯子打弟媳妇了，你打死我，朵大牛，你打死我。”李秀棉边推赵巧云，边一蹦一蹦地往朵大牛跟前凑，朵大牛真想给她两巴掌，忍了忍，说：“李秀棉，你想干啥？我兄弟还病着，能不能消停消停。”
    “消停消停，是你兄弟，要给我离婚，他有俩钱了，就看不上我了，要跟我离婚。”李秀棉哭着说，朵大牛“哼”了一声，说：“别乱嚼舌头根子，有啥说啥，他是因为有俩钱要跟你离婚吗？”
    “哎呦喂，天杀的呀，全来欺负我，老天爷，睁睁眼睛吧，这是要逼死我呀，我这一辈子，为了老朵家，做牛做马呀。”李秀棉听朵大牛这么说，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开始嚎了，赵巧云虎着脸，瞪着朵大牛，说：“这没法管，管不了，你非要来。”
    “闭嘴，轮不上你说话。”朵大牛说，然后对朵三牛说：“甭理她，你说你想咋？”
    “大哥，没法过，离婚，必须离婚，把她赶走，老朵家容不下这个不通情理儿的混账物。”朵三牛耷拉着脑袋，低着头，无比痛苦地说，朵大牛看弟弟这意思，心里也有些含糊了，怕他是真的下了决心，不给李秀棉过了，这毕竟是两口子，风风雨雨过了将近二十年了，不能说散就散了呀，再说，老朵家几辈子人了，也没有个离婚的呀，这要真离了，家就真散了，俩孩子也就耽误了。朵大牛这样想着，又把自己的火压了压，对坐在地上哭天喊地的李秀棉说：“你别嚎了，你还想不想好好过？”

 第41章 李秀棉作妖儿（4）

    “咋叫好好过？他打我行，我打他就不行是吧？你们就是欺负我娘家没有男人，一家子欺负我。”李秀棉大声说，朵三牛低着头，唉声叹气，流着泪说：“这真是没法过，你们听听，她这一开口都是啥话，不过了，不过了，没法过。”
    “不过就不过，朵三牛，我倒要看看，你离了我，还咋过？谁一天伺候你三顿饭？谁给你洗洗涮涮，不过了，不过了！”李秀棉从地上起来，流着眼泪，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要走，赵巧云连忙拉住她说：“秀棉，干啥呀？这又不是小年轻，都快四十了，哪有这么闹的。”
    “让她滚，让她滚！”朵三牛浑身哆嗦着喊，李秀棉本来也是想做做样子，见朵三牛这样说，一下甩开赵巧云的手，说：“听见了吧，让我滚，我就滚，你自己好好过吧，你个老不死的朵三牛，我咒你不得好死。”
    “滚，滚！”朵三牛喊，李秀棉再次甩开赵巧云的胳膊，说：“放开我，我走，我走！”
    “你往哪走呀，哎呦喂，秀棉，行了，别闹了。”赵巧云追出去，拉着李秀棉，李秀棉甩开赵巧云，说：“跟你们没有关系，别管我，我不是你们老朵家的人了。”
    “娘，娘，你别走呀，娘，娘，你不能走呀，你走了，我咋办呀！”朵瓜瓜被吓的不轻，见李秀棉要出院了，撒腿跑出去，抱住李秀棉的腿，赵巧云一看朵瓜瓜抱住了李秀棉的腿，连忙再次拉住她，说：“秀棉，走，走，去嫂子家，消消气，去嫂子家住几天，三牛这是腿好的不利索，瞎着急呢，你别理他。”
    “离婚，这次我跟他离定了。”李秀棉使出全身的力气，把女儿从身上扒下来，推在地上，说：“你个白眼狼，你要再抓我，我就揣你！”
    朵瓜瓜吓得愣了在了那里，李秀棉又甩开赵巧云，哭着往村外走去，赵巧云知道拦不住了，赶紧拉着朵瓜瓜跑回屋里，说：“大牛，秀棉走了，咋办？这大晚上的。”
    “没用的东西，还不去找军军壮壮，让他们跟着，别出啥事，一个老娘们儿，大晚上哭着往村外跑。”朵大牛说，赵巧云赶紧跑着去找俩儿子，赵巧云走后，朵大牛又说：“瓜瓜，你跟你爹待着，我先去看看。”
    朵大牛走后，朵瓜瓜挨着父亲坐在板凳上，哭着说：“爹，娘不要我们了，是不是？”
    “还有爹哩，没事。”朵三牛擦干眼泪，说。
    “我不想没有娘。”朵瓜瓜说，朵三牛点点头，说：“没事，你的饭还没有吃完，去吃饭吧。”
    “我不想吃了，我害怕。”朵瓜瓜说，朵三牛拍拍女儿的头，说：“大人的事，跟你们孩子没有关系，你吃饭，明天还得上学，去。”
    朵瓜瓜点点头，把刚才没有吃完的馍馍拿起来，边抽泣着，边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大会，朵大牛跟朵二牛一起来了，朵二牛住的离朵三牛远，没有听到动静，还是有乡亲看见李秀棉哭着往村外走，告诉他，他才知道，追了出去，跟大哥一起劝了一阵子，没有劝回来李秀棉，就跟大哥来了朵三牛这里。
    朵大牛和朵二牛坐在板凳上，朵大牛说：“劝不回来，我让军军和壮壮跟着哩，我琢磨着，她也就是能去她二姐那，她大姐那，她去了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嗯。”朵三牛说，朵二牛说：“三牛，这是咋了，咋就吵成这样了？”
    “瓜瓜，吃完了去睡吧。”朵三牛说，朵瓜瓜一脸难过地点点头，穿着衣服钻在被窝里，露着头，听大人说话。朵三牛接着说：“李秀棉这是疯了，大哥二哥，你们知道她说啥呀？我都没脸说出口。”
    “说啥？她还能作啥妖儿。”朵二牛问，朵三牛说：“老院儿她要重新抓阄。”
    “啥意思，她现在想要老院儿了？”朵二牛问，朵三牛说：“有俩糟钱儿，不知道啥是理儿了。”
    “我说呢，咋能吵成这样，难怪。”朵二牛说，朵三牛叹了一口气，说：“大哥二哥，要是由着她这样胡闹，日子咋过？还不如离婚。”
    “离婚这话，不能随便说，都快四十了，不是小岁数了，不怕孩子们笑话。”朵大牛说，朵二牛也点点头，朵三牛说：“从我这次回来，她就折腾的不像样子了，且不说根本就不管我的死活，想着法儿的花钱，过了半辈子苦日子的人了，咋有了俩钱儿，就不会过了，你们去看看炕头上，扯了多少布，这要做几身的新衣裳，一个老农民，用的着吗？”
    “这都不是大事，不能因为这个就离婚，你们离婚了，强强还娶不娶媳妇，说话也不过脑子。”朵大牛板着脸，说：“过几天，把李秀棉叫回来，劝劝她，好好过。”
    “大哥，好听的我也说了，道理也讲了几拖拉机了，她现在跟魔怔了似的，根本不听，不用叫她，让她在她姐姐家住着吧，住臊了，自己回来才能老实，要不这个家没发过。”朵三牛说，朵大牛说：“要是她一直不回来咋办？”
    “要是她真不回来了，说明她就根本没有想好好过，那就离婚呗，谁离了谁，还不能过了！”朵三牛垂头丧气地说，朵大牛一看弟弟这情绪，觉得多说也没有用，就说：“行了，睡吧，明天别开火了，去我院里吃饭，我让军军和壮壮过来给你收拾，搬家，盖房子，不能耽误了，两口子吵架，多大点事。”
    “是，到了老院儿，离我家近了，让你二嫂过去给做饭，洗洗涮涮的，不用发愁，大哥说的对，先盖房子，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朵二牛说。
    李秀棉半夜来到二姐李秀芳的家，把李秀芳家的人吓了一跳，李秀芳拉着妹妹的手，关切地说：“秀棉，这是咋了？”
    “二姐，朵三牛要跟我离婚。”李秀棉哭着说，李秀芳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丈夫，说：“她说啥？朵三牛要跟她离婚？”

 第42章 李秀棉作妖儿（5）

    王二虎也不敢相信，愣楞地看着李秀棉，李秀棉说：“没错，朵三牛这个王八蛋，要跟我离婚。”
    “为啥？”李秀芳问，李秀棉就把事给李秀芳哭诉了一下，李秀芳听了，说：“秀棉，你咋又想起翻自家的老账了？这个，不太好，但是不管怎么样，朵三牛也不能说离婚呀！”
    “离婚就离婚，谁怕谁呀，朵三牛现在这个样子，离婚了，谁管他，我还怕他，我就是心里难受，你说我跟了他快二十年了，他打了我多少回，我死的心都有过，为了孩子，我咬着牙跟他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想过离婚，他倒好，还没怎么着呢，就要离婚。”李秀棉哭着说，李秀芳看看丈夫，王二虎前两天刚跟她唠过，说自从她这个妹妹从砖窑上要回来钱后，在村里都是横着走，说话的口气粗的很，对朵三牛也是爱答不理的，没有好好伺候过他，朵家寨的人都在背后看她的笑话，让她找个空，去劝一下妹妹，好好过日子，别作妖儿，这不她人还没有去，妹妹就哭着上门了。
    “秀棉，天晚了，你先到外甥女屋挤挤吧，有啥事，明天说。”王二虎见媳妇看自己，自己也没有啥好劝的，便说，李秀芳也连忙说：“是，是，有啥事，明天说，跟孩子们去睡吧。”
    李秀芳让二丫头和三丫头拉着李秀棉回去睡觉了，李秀芳和王二虎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李秀芳说：“你说咋弄？”
    “啥咋弄？你妹妹大半夜跑过来，就先住这呗，你们娘家也没人。”王二虎说。
    “朵三牛真跟我妹妹离婚了，咋办？”李秀芳担心地说：“离了婚，我妹妹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还不是死路一条。”
    “行了，离啥婚，四十来岁的人了，你妹妹住在这，你正好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别天天咋咋呼呼的，对人家朵三牛好一点，三牛遭了那么大的罪，正是离不了人的时候，你妹妹不知道心疼人，再这么作妖儿，人家真敢不要她，到那时候，那才不好办。”王二虎说，李秀芳说：“唉，真是的，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等让你娘看见了，也不能给好脸色。”
    “那是活该。”王二虎说，李秀芳急了，说：“你说谁活该呢？”
    “说你妹妹，脑子不够使，你出去打听打听，别人是不是这么说她的，男人都坐轮椅了，不说夹着尾巴好好做人，天天开口万元户，闭口万元户的，这么不着调，谁家的闺女能嫁到你妹妹家，你有三闺女，这样的你敢嫁吗？”王二虎说，李秀芳气的不行，拧了王二虎一下，说：“我妹妹都这么可怜了，你还这样说，有你这样当姐夫的吗？我们还指着你给我妹妹出头呢。”
    “你妹妹这个头，我不出，我不去朵家寨丢人，上次去农场，回来我娘把我好埋怨，好歹说咱们也是为了给你妹妹多要俩钱，为了孩子考虑，挨骂也值得，你妹妹可好，回来了，脸一抹，全变了，真当自己是有钱人了，朵三牛要给她离婚，活该，你可别起哄架秧子，好好劝劝她，让她老实巴交地回去，脸上都好看。”王二虎说，李秀芳知道丈夫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心里却很不情愿，说：“不是你妹妹，你不心疼，老实巴交的回去，不可能，必须让朵三牛来叫，我还不信了，这个家离了我妹妹能过，离婚，少拿这个吓唬人。”
    “行，那你等着吧，朵三牛是啥人，你不知道吗？”王二虎说，李秀芳说：“他是啥人，不就是一个啥也不懂的老农民吗？腿也瘸了，得瑟个啥劲儿，说我妹妹变了，我看他也变了，原来来了这，连句话都不说，就坐在板凳上发愣，看着就是傻乎乎的，有俩钱了，敢说离婚的话了，王八蛋。”
    “你们老娘们天天琢磨个啥？你想想，朵三牛话不多，咋非让强强和瓜瓜上学哩，这说明他就是个要强的人，家里穷，要强，脸上挂不住，不愿意说话，现在腿也瘸了，你妹妹天天咋咋呼呼，不伺候人家，天天在家吆五喝六的，朵三牛能受的了吗？”王二虎说，李秀芳愣住了，琢磨了一下，说：“你这意思，说不好朵三牛是真要离婚了？”
    “自己琢磨琢磨，说别人傻，就你们姐仨儿精。”王二虎翻过身，睡了，不再理李秀芳，李秀芳越想越觉得这个事不好弄，害怕朵三牛真要跟妹妹离婚了，这妹妹可咋过呢？真是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朵三牛的小院已经拆了，盖房子的料也买齐了，朵大牛拿着单子，一项一项地给朵三牛说了说，朵三牛听完，感激地点点头，说：“大哥，你办事，我能不放心？你不用报的这么仔细，要多少钱，你告诉我就行。”
    “那不是，钱上的事，咱们要说清楚。”朵大牛把单子叠好，递给朵三牛，接着说：“盖房，咱们自己家，加上强强也请假回来了，有六个人，五间房，还有院墙，人手太紧张，我又找了俩房班子的好把式，人家也是一半帮忙，要的工钱也不高，八个人，从起根脚开始，到封顶，用不了一个月，这房子就起来了，强强不是说，他师父给打了俩大床，咱们自己再买点木头，让强强在他师父那打点柜子板凳啥的，刷上鲜鲜亮亮的油漆，往屋里一摆，气派的很。”
    “嗯。”朵三牛说，朵大牛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来卷烟纸和烟叶，边卷烟边说：“这盖房子，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让强强把他娘叫回来，刷锅做饭，还能干杂活。”
    “甭叫她，王家屯离朵家寨才几里地，俩村的人成天串过来串过去的，她能不知道开始盖房了，不回来，就算了。”朵三牛板着脸说，朵大牛说：“她咋能不想回来，在她二姐那，能比在自己家得劲，她二姐那婆婆你又不是不知道，出了名的厉害，她肯定是臊的厉害，不好意思回来，让强强去叫一下，给她个台阶，就行了。”

 第43章 李秀棉作妖儿（6）

    “大哥，这几天，我自己一直在琢磨，台阶肯定是不会给她的，让她臊着脸回来，以后才能好好过。”朵三牛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咱这心里也明白，李秀棉跟着我这些年，一点福也没有想过，我确实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不该自己没有本事，拿媳妇出气，腿瘸了，让她打了，我也认了，但是她不能不说理，不能因为有了俩钱，就疯了，还想做咱们老朵家的主，这肯定不行，这次都吵成这个样子，就给她留个教训，让她知道，我腿瘸了，正理儿不能变，她也不能胡搅蛮缠。”
    朵大牛想了想，说：“行，你这样想，我也就放心了，等秀棉真的回来了，以前的事儿，就全过去了，两口子好好商量着，给强强找个媳妇，才是正经事。”
    “嗯！”朵三牛用力地点点头。
    “二姐，你说这是咋回事？咋朵三牛也不让强强来叫我？房子都开始盖了，我这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呀。”李秀棉跟李秀芳一起在李秀芳的地里锄草，边锄着边说。
    “我也不知道，让你姐夫去跟朵三牛说道说道，你姐夫这个倔劲上来了，就是不去，急死个人。”李秀芳气呼呼地说，李秀棉把锄头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锄头上，擦眼抹泪地说：“不是这个朵三牛真铁了心，要跟我离婚吧。”
    “不可能，强强正在说媳妇的垦节上，朵三牛又不傻。”李秀芳也把锄头放在地上，坐在锄头上，说。
    “那他要是永也不叫我，可咋弄？”李秀棉说，李秀芳说：“要不，你回去吧，家里开始盖房了，三牛那样，你不盯着行吗？”
    “我咋回去？这么长时间了，老朵家一个过来说话的都没有，我腆着脸回去，以后在村里还抬得起头吗？”李秀棉哭着说，李秀芳说：“是呀，这个老朵家的人，太不是东西了，也不说过来给个台阶，这是要逼死人呀！这要是娘家有兄弟，能饶的了他们。”
    “说这有啥用，咱娘家没有兄弟，有兄弟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李秀棉哭着说：“要不去找找大姐夫，让大姐夫去说道说道。”
    “找大姐夫？我看不好吧，大姐夫得了肝炎，家里人都一脑袋的包哩，要不你来这么多天了，大姐能不过来看看。”李秀芳说，李秀棉点点头，俩人也想不出个好主意，唉声叹气地坐了一会，又开始锄地。
    晚上，李秀芳对王二虎说：“当家的，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妹妹，去一趟朵家寨？”
    “我不去，你妹妹来了这么长时间，老朵家都没有来一个人，我去了人家不会给我好脸色，我不去触霉头。”王二虎说，李秀芳说：“你咋这样？你不去，明天我去。”
    “你去我不拦，你最好能把你妹妹也送回去，你没见，她家盖房子，老朵家一家人都在干活，就她不在，等人家再过几天盖好了，她才回去，那更没有脸了。”王二虎说，李秀芳说：“你说话太难听了，好像都是我妹妹的不是，就没有朵三牛的不是了？”
    “有，都有不是的地方，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要是瘫了，我把你扔家里，不管不顾的，你咋办？”王二虎说，李秀芳一时语塞，王二虎又说：“人都一样，人都好好的时候，吵几句，打几拳，一天半天的就过去了，朵三牛现在腿瘸了，从市里回来，瘦的皮包骨头，没有个人样了，心里不知道多不是滋味呢，你去踹两脚，谁受的了，我可听说了，你妹妹拿鞋底抽朵三牛，邻居都看见了，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邻居在边上，都不拉，就她大嫂拉了。”
    “那这意思，我要去了，也没啥可说的呗？”李秀芳有点傻了，说。王二虎说：“你自己琢磨吧，省的我出了主意，以后不好了，你又是一通埋怨，我里外不是人。”
    “哼，老朵家就是欺负我们娘家没有兄弟，要是有两兄弟，我看他们敢这样欺负我妹妹！”李秀芳觉得也没有占理儿的地方了，就又搬出这句车轱辘话，王二虎哼了一声，说：“你们姐仨，这句话说了多少年了，欺负你们娘家没有兄弟，欺负你们娘家没有兄弟，现在啥社会了，娘家有兄弟，就能随便打人了？你要这样说，咱们仨闺女，娘家也没有兄弟，咋了，以后不过了？”
    “王二虎，你······，你就是能呛我的话茬子，你们全家都看不起我没生出儿子，哼！”李秀芳气急败坏地说，王二虎黑着个脸，说：“我看你是不急！”
    李秀芳又被噎的说不出话。
    过了一会，李秀芳说：“其实秀棉也想回去了，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啥脸不脸的，赶紧回去好好过吧，要脸要紧，还是盖房子要紧，给儿子娶媳妇要紧，你们也不想想，朵家寨离王家屯才几步道，为啥强强还不来，这不就是给你妹妹立规矩吗？你俩天天在一起唠，连这也唠不出来？”王二虎白了李秀芳一眼，李秀芳啐了王二虎一口，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就能琢磨着欺负自己的媳妇，有本事多挣钱，让媳妇孩子过好日子。”
    “李秀芳，你抽什么风？这和我有啥关系，你骂我。”王二虎指着李秀芳的鼻子，想发作，想想李秀棉还在家，不好发作，压着火说，李秀芳说：“你们都一样，靠不住！”
    李秀芳说完，起身去了闺女的屋里，接着和妹妹一起想办法，其实也没有啥好想的，她就想着，咋才能说动妹妹，赶紧回家，别真像丈夫说的那样，拖的没有办法收场了。
    朵二牛的媳妇董小凤边刷着碗边说：“大嫂，秀棉这是啥情况？咋还没有回来？是真不过了？”
    “我哪知道？我说让你大哥给三牛说道说道，让强强赶紧把秀棉叫回来，这话我都说好几回了，你大哥也不说，这事咱们也不好说，要不让二牛去给三牛唠唠，家里盖房，忙的底朝天了，她倒好，也不回来，就使唤咱们两家子人。”赵巧云板着脸，边揉面边说，董小凤说：“让二牛说，得了吧，二牛说，这事，他兄弟自己做主，他不管，他只管干活，气死个人。”

 第44章 李秀棉作妖儿（7）

    “要不就说，三牛这两口子挺有意思，明知道也离不了，就这么耗着，谁也不低头，可是看着这两个哥哥好使唤，太不地道了。”赵巧云气的把旁边的一个板凳踢倒，说。
    “大嫂，这样可不行呀，大哥和二牛不说，咱们也得说说三牛，赶紧的把秀棉给叫回来，这几个大男人吃饭，一天光蒸馍馍就累死咱妯娌俩了。”董小凤说，赵巧云点点头，又开始和面，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我还得说你大哥，必须把李秀棉给叫回来，不能说他家盖一次房，就出了强强一个劳力，好家伙，哪有这么好的事，太便宜了。”
    “就是，我也得给二牛说道说道，要不我明天就不来了。”董小凤说，赵巧云愣了一下，心想她要不来，就剩自己一个人了，那更不行呀，必须要给丈夫说，哪怕是吵架，也得说。
    赵巧云和董小凤正在老院儿做饭的小屋里唠叨，李秀棉满脸不自在地进了院子，听到她们说的话，臊的脸通红，不知道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在院里站了好一会，直到朵强强来这里取东西，看见她，兴奋地喊：“娘，你回来了，赶紧去看看房子盖的咋样吧。”
    “啊，看看。”李秀棉说，朵强强快走几步，拉住母亲的胳膊，高兴地说：“娘，走，咱们赶紧看看，都起了半截墙了。”
    “好，好，去看看。”李秀棉尴尬地说，赵巧云和董小凤听到声音，连忙从屋里出来，赵巧云连忙说：“你啥时候回来的，太好了，赶紧跟强强去看看房子，我跟你二嫂正准备午饭哩。”
    “行，我看一眼，麻利儿过来干活。”李秀棉红着脸说，董小凤说：“去吧，不急，这有我跟大嫂呢。”
    李秀棉点点头，跟着拿了东西的儿子，一起去了自己的小院。
    “你说她听见没有？”赵巧云有些担心地说，董小凤说：“听见才好，咱们说错一句话了吗？”
    赵巧云想了想，摇摇头，说：“老话咋说的，不打勤不打懒，就打不长眼，咱们忙了这么多天，就念叨这几句，还让人听到了，说不准心里咋嘀咕咱们哩。”
    “爱咋咋，反正咱们没有说差话，三牛这两口子办这事，本来就是不长脸。”董小凤满不在乎地说，赵巧云点点头，也不再想了，真是爱咋咋。

 第45章 相亲（1）

    朵三牛家的新房子盖好后，晾干，新家具放了进去，家里归置的差不多了，大半年也就过去了，朵三牛也能正常走路了，眼看又到了年根底下，朵三牛才开始跟李秀棉说话。
    “秀棉。”朵三牛从外面回来，见李秀棉坐在房檐下的日头窝里拨花生，便喊了一声，李秀棉一愣，连忙放下手里的花生，说：“咋了？”
    朵三牛拿了一个儿子新做的小椅子，也坐在了房檐下，揣住手，说：“街里有卖油果子的，你去买二斤，晚上咱们一起去一趟丘婶子家，看人家能不能帮忙给强强说个媳妇，咱们这房也盖好有一阵子了，也没有媒人上门，咱们得去走动走动，对了，你再切一咕噜老咸菜，配上三个鸡蛋，炒一碗，一起给邱婶子带过去，邱婶子就爱吃这口，咱们上点心，人家也实心实意帮咱们。”
    “行，我马上去。”李秀棉激动的掉了两滴眼泪，自从和朵三牛吵架，去二姐家住了一阵子回来后，朵三牛就一直不理她，她好话说了多少回了，也不顶事，现在朵三牛突然开始给她说话了，听着语气也比以前活软了一些，心里挺感动。
    “也别跟别人说，晚上稍晚点，咱俩悄不声地过去，让村里人看见，也不好。”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行，我知道了。”
    晚上，朵瓜瓜钻了被窝后，朵三牛拿了一根油果子递给朵瓜瓜，朵瓜瓜笑的嘴咧的老大，说：“爹，你真好！”
    “吃了就睡，我跟你娘出去办点事。”朵三牛看着孩子吃的高兴，不由地笑了，说。
    “行，我知道。”朵瓜瓜边吃边说。
    朵三牛跟李秀棉也没有拿手电筒，朵三牛走在前面，李秀棉拎着竹篮子走在后，抹着黑来到村东头的丘婶子家，敲了好大一会门，里面才有动静，丘婶子拿着手电筒来到门口，听清是朵三牛两口子，才把木板门打开，笑着说：“三牛，大晚上的，你们咋来了？”
    “有点事，想跟婶子唠唠。”朵三牛说，李秀棉也连忙说：“是，是。”
    “那进屋吧。”丘婶子把他们迎进了自己住的小北屋，丘婶子的丈夫早就死了，家里就她和一个女儿，女儿出嫁后，她就一个人住在两间小北屋里，自己种着二亩地，乡亲们帮衬着过日子，她也是一个出了名的热心肠，最喜欢的就是保媒拉纤，朵三牛和李秀棉拿着油果子过来，她心里就明白，这是要干啥，连忙笑着说。
    “婶子，咱家的事，你也清楚，这不马上过年了，咱强强马上就十九了，媳妇还没有说上，你帮忙给看看吧。”朵三牛把油果子和一碗鸡蛋炒老咸菜丝放在小桌上，笑着说。
    “三牛秀棉，咱们都是几辈子的交情了，你们不说，我自然也留意着，现在确实是没有合适的姑娘。”丘婶子说，她说的也是实情，原来朵三牛家住在露天的房子里，根本也有办法跟女方提，紧接着，三牛出了事，家里是闹了一出又一出，朵三牛家在这四邻八乡都出名了，没有人家愿意做亲戚，她因为和老朵家是老交情，看见家里条件差的，还问过几户，人家也不愿意。

 第46章 相亲（2）

    “婶子，你帮帮忙，给看看，远一些的也行，模样，高矮胖瘦啥的都不挑，只要姑娘本分，壮壮实实的，不嫌弃咱们家，就行。”朵三牛笑着恳求道，丘婶子叹了一口气，看看鸡蛋炒咸菜丝，相亲们找她说媒的，也挺多，但是给她一碗鸡蛋炒咸菜丝的，这么有心的，也只有朵三牛两口子了，三牛，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老实巴交的好孩子，以前腿脚好的时候，走到她地边上，总要帮上一把，这个忙，她一直想帮，沉吟了片刻，说：“三牛，秀棉，那我问一句，倒插门行不？”
    “倒插门，倒插门不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倒插门了，家里就没人了，除了倒插门，其他的都行，大几岁的也成。”朵三牛尴尬地笑着说，丘婶子点点头，说：“结过婚的，没孩子，行不？”
    “结过婚的，那得大好几岁哩，再说，咱们是头婚，说个二婚头子，也不好看，婶子，你看咱最好还是说没有结过婚。”李秀棉陪着笑说，丘婶子又点点头，心里觉得很为难，说：“那我明白了，我留心找吧，有的话，肯定先说咱家的情况。”
    “行，那就一切都靠婶子了。”朵三牛笑着说，说完又唠了一会闲话，朵三牛才和李秀棉离开，在回去的路上，李秀棉唉声叹气的，朵三牛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看丘婶子的意思，也是不大愿意管，看来他家强强说媳妇这个事，还真是不好弄了。
    闪过年，地里也没有活，正是村里说媒的旺季，朵三牛和李秀棉看着媒婆子们走西家串东家的，就是一个到自己家的都没有，心里着急。
    “三牛，这可咋办？一个给强强说的都没有，咱们的名声就这么差？早知道我就是穷死，也不去窑上要钱呀！”李秀棉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朵三牛最不愿意就是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板着脸说：“别擦眼抹泪的了，大过年的，哪有卖后悔药的，你现在开始，好好过日子，规规矩矩的，慢慢的，大家就忘了。”
    “慢慢的，那可不行，慢慢的，强强就耽误了，强强十九了。”李秀棉流着眼泪说：“咱们也没有杀人放火蹲监狱的，咋就没有人说呢？刘家庄的有个小年轻，跟人打架，蹲了几年的牢房，出来了，也结婚了，这样的都能娶上媳妇，为啥咱强强这么好的孩子，就连个说的都没有？”
    “哭没有用，这说媳妇，也是缘分事，我觉得可能是缘分还没有到。”朵三牛这么说，自己也知道这么说的太勉强，娶不上媳妇是缘分，连一个说的都没有，就说不过去了。
    “缘分啥时候能到呀，愁死我了，前几天，壮壮的媳妇也说定了，过俩月就过帖子了，咱们这连个信儿也没有，再过两年，连二哥家的兵兵也说上了媳妇，咱们就更抬不起头了。”李秀棉抹着眼泪说，朵三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朵三牛说：“说亲这个事儿，是大事，急没有用，你以后到了村里，也别总是提这个事儿了，大家伙心里也都明白，老提咱说不上，咱自己的脸上也没有光，先走着看吧，强强这么好的孩子，现在又是个干木匠的好把式，不会娶不上媳妇。”
    “你说的这，跟没有说一样。”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说：“一样不一样的，咱不能先泄了气，要是咱泄了气，破罐子破摔，那就彻底没有门了，这些日子，我一直琢磨着，虽然我现在的腿不好了，但是咱家的房子修起来了，在朵家寨也算是好房子，手里还有小一万块的存款，这日子已经比前些年强多了，我现在是不能干体力活了，但是我也没有废，还得努着劲挣钱，等天暖和点，我就让大哥跟我一起去买几只好羊，以后咱就放羊，等羊多了，卖羊，卖羊毛，都能挣钱，过年的时候，还能杀羊，卖羊肉，这不是也是个好活吗？以前我就注意过，临近几个村子里放羊的人家，过的日子都不懒，肯定是能挣钱，原来咱家没有钱，买不起羊，养羊来钱也慢，咱盖房也等不起，现在好了，有钱买羊，羊生羊，羊生羊，过几年，赶四五十只羊，你想想，这是啥日子。”
    “行，你说的这，我看行。”李秀棉说：“地里没有活的时候，我能跟着你一起放羊，割草。”
    “嗯，你看，这不就是一份收入。”朵三牛说：“现在咱强强且不赖哩，刘师傅家开了家具厂，强强在里面干活，跟外面的工人挣一般多的钱，一个月也大几十，强强又省俭，一分都不花的拿回来，照这样下去，不出三年五年，咱们又是一个好日子，要是咱们瓜瓜再考上了初中，咱们脸上有光，你还怕强强找不到媳妇，沉住气，好好干，好日子还在后面。”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觉得敞亮多了。”李秀棉擦干脸上的眼泪，心里觉得舒服了一些，觉得如果真如丈夫说的这样，强强很快就能娶上媳妇，自己也就安心了。
    朵三牛按照自己的计划，买了三只母棉羊，一只公棉羊，又给乡亲要了一只小黑狗，就开始甩着鞭子，每天出去放羊，啥时候遇到邻村放羊的，他就赶紧迎上去，给人家唠家常，打听人家那里是不是有合适的姑娘，功夫不负有心人，唠了大半年，还真唠出点信儿。
    这天，朵三牛赶着羊，碰到了南寨子的老胡头，两个人就坐在地上唠嗑，唠了一会，老胡头说：“我记得你给我说过，你有个小子，今年十九了，还没有说上媳妇，是不是？”
    “是，别提了，愁的我不行。”朵三牛说，老胡头说：“是不是你家挑的高了，说不上。”
    “行了，老哥，咱们俩村子就离七八里地，你还不知道啥原因。”朵三牛尴尬地笑了笑，说。
    “我媳妇有个远门的亲戚，是北路村的，北路村，你知道不？”老胡头说，朵三牛说：“听说过，没去过，离咱这有五六十里地哩。”

 第47章 相亲（3）

    “是，挺远，我媳妇的拐弯亲戚，也不是啥正经亲戚，闺女今年十八了，在找婆家，咱俩经常见面，我觉得跟你挺唠的来，正好我媳妇这有个合适的姑娘，就想给牵个线儿，你看行不？”老胡头笑着说，朵三牛连忙说：“哎呀，老哥，太行了，你看我也不抽个烟卷，下次，下次我拿包烟给老哥。”
    “不用，不用，前段日子，我有事去刘家庄，见到你家强强了，小伙子长得敦敦实实的，一看就是个好小伙子，我去问问，有信儿了，我告诉你。”老胡头说，朵三牛连忙说：“好，好，老哥你给费心吧。”
    朵三牛回到家里，把羊赶到羊圈里，兴冲冲地给李秀棉说：“秀棉，好事呀，我说啥来着，不用急，早晚有人给说。”
    李秀棉正在南屋做饭，听到朵三牛这样说，扔下柴火，从屋里出来，高兴地说：“谁给说了？”
    “老胡头，南寨子的老胡头，我俩经常一起放羊，今天遇见了，给我说，她媳妇娘家有个拐弯亲戚，是北路村的，有个姑娘，十八岁，要给咱们强强说说。”朵三牛扯了一个小椅子，坐在院里，满脸笑容地说，李秀棉也连忙扯了一个小椅子，坐在朵三牛的跟前，说：“是呀，太好了，北路村，好家伙，够远的。”
    “远不怕，只要姑娘家愿意，咱怕啥。”朵三牛说，李秀棉说：“是，左右是嫁到咱们家里，不怕，你问了姑娘家的情况没有？有几个兄弟姐妹？父母都在不在？”
    “人家刚提了一个头，我没好意思问那么多，我琢磨着，老胡头既然是给我说了，那在家都是和媳妇商量好的，咱家的情况，也给姑娘家说过，咱们就等着安排见面就行，等见面的时候，你别犯糊涂，看别人家带啥，咱带啥，不多也不少。”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放心，这个我知道，随大流，省的姑娘家瞎想。”
    “嗯，真是老天开眼呀，等到有人给说了，只要姑娘是个情理儿人，姑娘家也是情理儿家门，咱啥都不说，你给强强说一下，不能看模样，这都不重要，人呀，看时间长了都一样，再说，咱强强长的也是一般人，个也不是很高。”朵三牛说，李秀棉说：“不挑姑娘模样，这早就给强强说过，但是这也不能说自己儿子长的差，我看强强长得敦敦实实的，挺好。”
    “好，自己的孩子，咋看咋好。”朵三牛心情好，笑着说，李秀棉也笑了，说：“是，瓜瓜长得脸跟烧饼似的，你不还说自己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的，不比我二姐家的差。”
    “本来就不差，瓜瓜长得大鼻子大嘴，肯定是个有福气的姑娘，你瞅着，早晚瓜瓜能考上学。”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行，行，能考上，一说瓜瓜，就是能考上学，要是瓜瓜真考不上了，我看你的脸往哪儿搁。”
    “别扯那些没用的了，强强去相亲的时候，你跟着去，别多说话，听听人家的话头。”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三牛，咱买辆自行车吧，这强强要相亲了，不能骑着借的自行车去吧？不好看。”
    “买自行车这事，我想了，不急，等强强结婚的时候，咱肯定要买，要是现在买了，结婚的时候，买还是不买呢，干脆就先不要买，先骑我大哥二哥的，成不成的，不在乎一个自行车。”朵三牛说，李秀棉说：“现在村子里，基本上都有了，咱买一个也不过分，买一个吧。”
    “不急，等等，钱还是得省着花，现在咱家的羊不能卖，就强强一个人挣钱，不能乱花，买自行车这事，你就不要说了。”朵三牛说，李秀棉想再说说，忍了忍，去南屋做饭了，她想算了，别说了，这和和气气的日子还没有过多长时间，一会吵吵起来，有点不值当的。
    过了几天，老胡头给朵三牛回信了，说想让两个孩子见见面，朵三牛就让朵强强骑自行车带着老胡头的媳妇花嫂子，朵军军带着李秀棉，四个人一起去了北路村，早起早早就出门了，一直到了掌灯的时间，李秀棉和朵强强才回来。
    李秀棉和朵强强一进门，朵三牛和朵瓜瓜就看着他们，等着他们说话，李秀棉一脸喜气地说：“强强，你说说。”
    “我能说啥，我觉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姑娘是啥意思。”朵强强心眼实，第一次相亲，没有经验，见姑娘长得挺漂亮，不咋说话，他也琢磨不出是啥意思，只觉得姑娘家的人都挺热情，心里觉得还是有几分希望。
    朵三牛就看李秀棉，李秀棉说：“姑娘且不错哩，长得细溜溜的，我打量着，得有一米六五，好模样，家里就俩哥哥，长得也是亮亮堂堂的，一看都是棒小伙，都结婚了，就剩下这个姑娘，长的好，挑的也高。”
    “这么好，咋就看上咱们了？”朵三牛说，他心里有些犯嘀咕了，说媒拉纤的，都是有半斤说八两，老胡头说姑娘长的挺好，他就琢磨的，应该是个一般人，说不准比一般人还差一些，要不咋到了十八还没有人说婆家？
    李秀棉说：“老胡头的媳妇说了，他见过强强，看过强强做的活，是他相上咱们家强强了，这才给说的。”
    “是吧，好好，老胡头还是挺会看人。”朵三牛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说：“行，行，那就等老胡头家给回话吧。”
    “我看回话也快，俩孩子见面后，老胡头的媳妇跟姑娘的爹娘单独唠了老大一会，我琢磨着，有门。”李秀棉笑着说，朵三牛说：“那照你这么说，有门，肯定是觉得道远，不好过去，今天就说了个差不离。”
    “那我就有亲嫂子了？太好了。”朵瓜瓜听了半天，才听明白，拍着手说，朵三牛说：“你个小孩子，懂啥，嘴严实点，出去不能瞎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第48章 相亲（4）

    “我看这一撇，画的实实的了，姑娘的爹娘，拉着我也是一阵的聊，人看上去也是实在人，晌午给我们擀的面条，炒的肉，我看肉快有一斤了。”李秀棉说，朵三牛听了，点点头，心里也觉得希望挺大，但是心里越发的不踏实了，这么好的人家，这么好的姑娘，能落到自己家里，天上真能掉馅饼吗？他看看妻子和儿子喜气的颜色，自己也盼着好，就不愿意说些泄气的话，说：“那敢情好，但是，这说媳妇的事儿，大事，刚见一面，都还没准头，咱们平常心，家里都嘴严一些，有多少都要办事了，还黄了，咱家的情况，不比别家，不能再出笑话了，孩儿他娘，强强，我说的在理不？”
    “在理，我听爹的！”朵强强连忙说。
    “在理，在理，行了，别麻烦了，说多少回了，你放心，不到过帖子定亲找人帮忙的时候，我一个字都不说，行了吧！”李秀棉有一丝不悦地说，心想这都啰嗦多少回了，谁也不是吃屎的孩子，好像家里就你一个人明白似的。
    “行，那你们赶快吃点东西，瓜瓜给做的饭，咱们就等好消息吧。”朵三牛点点头，说。
    过了两天，老胡头的媳妇花嫂子就上门了，喜气洋洋地说：“我那嫂子说了，觉得强强这个孩子不错，让我问问，你们觉得静静咋样。”
    “好，好，真是太好了，去哪儿找这么标致的姑娘，我家这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李秀棉听了花嫂子这句话，刚才花嫂子进门一来一直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笑的无比灿烂，黝黑的脸庞上，似乎放出了亮光，大声说。朵三牛也笑着点点头，说：“只要姑娘能看上咱们强强，我们一百个愿意。”
    “对，对，一百个愿意，一百个愿意。”李秀棉也连忙说，花嫂子笑着说：“你看看，这都是缘分，要是你们也觉得挺好，我就去一趟，给人家个回话，回完话，要是大家都觉得好，咱们就合计合计，把事订下来，眼看着，今年又快到年底了，年底过个帖子，再过两三年，孩子们到了岁数，就能结婚，好事。”
    “好事，好事，那就按嫂子说的办。”朵三牛说，花嫂子说：“我这嫂子，也是个实在人，只要闺女过的好，啥都好说，你们就瞧着吧，过帖子，娶媳妇，绝对说到哪落到那，绝对不会临时要东西要钱。”
    “好，好，嫂子给介绍的，我们肯定放心。”李秀棉笑着说。
    等老胡头的媳妇走了后，朵三牛和李秀棉就开始合计强强过帖子的事，是给过多少钱，过几尺布，几斤肉，几斤白面等等，合计好了后，朵三牛又说：“我咋觉得跟做梦一样，就这样，要过帖子了，就见了一会面。”
    “老多人家都是见一次，就过帖子的，有啥奇怪的，再说了，老胡头也知道咱家的情况，除了就是你出事的时候出了一会丑，咱们还不是一直都老实巴交的，谁不知道咱们是本分人家。”李秀棉笑着说，朵三牛点点头，说：“是，你说的也对，媳妇到跟前了，咱自己有啥含糊的，你明天去跟强强说一声，说人家回话了，我看强强还是挺上心，指定等着信儿呢。”
    “行，明天我去一趟。”李秀棉笑着说，朵三牛说：“这帖子还没有过，咱这也是第一回相看媳妇，你可把嘴把严点，不要到处去说，也给强强说，万一有啥变动的，咱脸上也不难看。”
    “这相看媳妇的，谁家都说，也不是啥丢人事，这眼看都要定了，你也忒小心了！”李秀棉不高兴地说，朵三牛说：“就你那嘴，一说就是往大里说，还不说的跟马上要结婚似的，到时候水了，你脸上好看呀？”
    “行，行，我不说，相看个媳妇，像是做贼一样，好不容易有个头了，还不说说，大家也不至于说咱们连个说的都没有。”李秀棉说，朵三牛说：“你听我的吧，别吵吵，我总觉得，这事太好了，哪有这么好的事，你还说那闺女长得挺好，要是长得一般，我这心里反倒踏实。”
    “你啥意思，你觉得这里面有事？”李秀棉说，朵三牛说：“我害怕有事，要不咱们找人打听打听吧。”
    “这找谁打听，四五十里地，也没有个认识的人。”李秀棉说，朵三牛想了想，说：“我大哥经常出去给人盖房，认识的人多，我让大哥给打听打听。”
    “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有点含糊了，别不是那姑娘有病，我看脸色啥的，都挺好，也不像啊。”李秀棉的脸沉了下来，生怕打听出啥事来。
    过了几天，朵大牛来了，坐在朵三牛的跟前，李秀棉连忙放下手头上的活，也坐了过来，朵大牛说：“费了好大劲，找了几个人，终于打听到了，还真是有事。”
    “啥事？”李秀棉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紧紧地揪在一起，瞪着朵大牛问，朵大牛说：“这个姑娘，原来定了一个，是当村的，比她大两岁，前年，她那个对象，考上大专了，出息了，人家不干了，说姑娘特别中意那个对象，都不想活了，在家闹绝食，差点连命搭进去，姑娘家托人给对象家递了多少次好话，人家说啥也不干了，这下本来好好的姑娘，弄的没有脸面了，一年都没有出家门，这不缓了两年，家里开始托人说了，但是一个姑娘家，出了这样的事儿，也不好说，这才往远处说。”
    “啥？”李秀棉不敢相信地说，心一下凉了，心想怪不得姑娘家这么上赶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姑娘也不是十八岁了，二十了，比咱强强还大一岁。”朵大牛说，朵三牛叹了一口气，说：“我也琢磨着，哪有这么好的事，姑娘长得又好，就见了一回面，这就成了。”
    “哎，这、这、这，这是啥事，你说这咋办？我跟强强说了，强强可高兴了。”李秀棉唉声叹气地说。

 第49章 相亲（5）

    “我也细细打听了，姑娘家，是情理儿家门，姑娘呢，本来名声也不错，没有定亲的时候，媒婆子也是踩破门槛儿的，可惜了，咱们离的远，也都是打听，再说出了这样的事，咱也把不准姑娘的性情了，不好弄啊！两口子过日子，一辈子的事，不能马虎。”朵大牛语重心长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大哥说的有理儿，不能冒险，强强也不是很大，再说一个男娃子，真晚两年，也是等的起的，再找找！”
    “等不起呀，你看看，村里像强强这么大的，还有几个没有订的，没订的，就剩住老土坯房的两户了。”李秀棉愁的眉头都快拧成死疙瘩了，着急地大声说。
    “那你啥意思，就这么订了？”朵三牛反问到，李秀棉生气地说：“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说这些没用的有啥用，行了，做饭吧，一会瓜瓜就回来了，孩子上一天学，回来饿的厉害！”朵三牛沉着脸说，李秀棉哼哼唧唧地说：“瓜瓜，瓜瓜，你就知道瓜瓜，强强也是亲生的，以后顶门立户的，是强强！”
    李秀棉窝着一肚子火，去了厨房，边做饭，边自言自语的唠唠叨叨。
    “三牛，你也别老跟秀棉呛着吵吵了，她也是为了孩子，没有一分差心思！”朵大牛等李秀棉走了，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大哥，这我当然知道，关键天天说这些，一点用都没有，你听听，她自己还在厨房叨叨呢，这好不容易强强的事有点眉目，消停了两天，这下又没完了。”
    “她要说，你让她说就是了，不想答话，你就不答话，强强的事，你放心，兄弟们都想着哩，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特地去了你二哥家一趟，给他说了，把强强娶媳妇的事，当成老朵家最大的事，操办起来，一刻也不能等了。”
    “哎呦，大哥，让我说啥好，哎，兄弟竟给大哥二哥扯后腿了。”朵三牛感动地说，眼角有些湿润，朵大牛站起来，说：“行了，自家的兄弟，说这些就远了，咱们全家一起使劲，强强又是个机灵棒小伙，还能找不到媳妇，你告诉秀棉，让她把心放到肚里。”
    朵大牛走后，李秀棉做好饭，端着干粮来到屋里，把干粮放在桌子上，看看朵三牛的脸色，忍了忍，说：“你说现在的人，咋都这样，老胡头肯定知道，为啥还要跟咱们说？我非找到南寨子，跟老胡头说道说道。”
    “秀棉，你要是真为孩子好，就听我的，这事，不再提了。”朵三牛说，李秀棉厉声道：“朵三牛，老胡头这明显是不安好心啊，咱们要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还不让人笑话死。”
    “咱们揉开了掰碎了，说了多少次，你想过没有，咱们家要是顺顺利利的，人家也不会给咱们说，人家保媒的，说之前也是想过的，再说，那姑娘也没毛病，也算不上欺负我们，只是咱们害怕，怕以后有啥事，不愿意。”朵三牛说，李秀棉叹了一口气，掉了眼泪，说：“难道咱们就迈不过这个坎儿了，一辈子让人笑话，我真不想在这里过了，奶奶的，多大点事，让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指点我就算了，我一个老婆子，弄得我强强也跟着受连累，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朵三牛，我告诉你，要是强强说不上媳妇，我就不活了。”
    李秀棉说完，放声大哭起来，朵三牛耷拉这脑袋，也没有安慰她，他很清楚，李秀棉伤痛的劲儿上来了，要是不让她宣泄出来，她会一直没完没了的。
    李秀棉哭的差不多了，嗓子也哑了，用袖子抹抹眼泪，用沙哑的声音哽咽地说：“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咱不干，你去跟老胡头说，你要认怂，你就去认！”
    “嗯！”朵三牛应了一声，李秀棉的眼泪又下来了，心想，有个这样的男人，这一辈子，算是真完了啊，可怜强强有个这样的爹，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了！

 第50章 倔小子强强（1）

    朵强强说媳妇的事儿，当成老朵家最大的事，被朵大牛和朵二牛操办了大半年，眼瞅着，又是一个年节了，也没有啥起色，李秀棉愁的长出了白头发，念叨的越来越厉害了，弄得朵三牛连家都不想回，尽管天已经很冷了，地里的草早就枯黄了，他还是每天早早地赶着十几只羊出门了，一直等到天擦黑，他琢磨着瓜瓜到家的时候，才会赶着羊，不紧不慢地回去，儿子说不上媳妇，他也愁啊，可是光发愁有啥用，光唠唠叨叨的有啥用，还不如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日子过好了。
    这天，天黒实了，朵三牛才赶着羊进村，走到村口，路过邱婶子家门口的时候，见邱婶子正伸着脖子朝他这边看，他便大声说：“邱婶子，瞅啥呢？”
    邱婶子一听是朵三牛，向他摆了一下手，快走几步，走到朵三牛的跟前，觉得羊群的味骚的厉害，又后退了两步，说：“看你呢呗，我听见羊叫声，琢磨着是你，但是看看人，总觉得还有些拿不准，我这岁数大了，眼神不行，天又黑，三牛啊，你也是的，这么冷了，外面也没啥草，还天天回来这么晚。”
    “嘿嘿，羊这玩意，就的溜，不溜出毛病，婶子，啥事？”朵三牛一听是找自己，心里有些激动，心想，莫非是强强的媳妇有眉目了。
    “外边冷，到婶子家坐坐。”邱婶子笑着说，朵三牛连忙点点头，说：“好唻，好唻，老长时间没跟婶子唠唠了。”
    到了邱婶子屋里，邱婶子也没有拐弯抹角，说：“三牛，前几天，我到马家镇走亲亲，有户人家，想让我给找个婆家，我琢磨着，给强强说说，先问问你的意思。”
    “那敢情是大好事啊，邱婶子，你说说，姑娘家，啥情况？”朵三牛有点激动地说，邱婶子砸吧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在内心里又琢磨了一下，说：“这姑娘今年十七了，比强强小两岁，我见了，模样是一般模样，中等高矮胖瘦，看着本本分分的，不是咋咋呼呼的脾气，看着挺顺眼。”

 第51章 倔小子强强（2）

    “听婶子这么一说，是个好姑娘。”朵三牛说，尤其听到不是咋咋呼呼的脾气，心里高兴，还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家里出了事，李秀棉可是四邻八乡出了名的咋呼人。
    “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家里，家里的情况，有点不强了，说起他爹，你可能也有印象，就是常年走街卖菜籽的马菜籽。”邱婶子说，朵三牛一听是马菜籽，点点头，说：“那有印象，不就是年年推着个独轮车，到各村卖菜籽的马菜籽吗？谁家还没有买过他几个菜籽呢，大家都不知道他叫啥，就知道是马家镇的，姓马，都叫他马菜籽。”
    “没错没错，是他，就是他哩！”邱婶子说：“马菜籽家本来是好日子，做了那么多年的小买卖，一个闺女一个小子，日子过的老红火了，可惜了，马菜籽去年冬天去县里进菜籽的时候，被人撞死了，老可怜了，撞死的地方偏，也没人知道，他家里见他几天没回来，就叫上本家的亲亲一起去找，找到的时候，人在道沟里，都臭了！”
    邱婶子说到这里，不由地砸吧了两下嘴唇，朵三牛叹了一口气，说：“真是可怜人，马家镇离咱们这里远，也没有听说这事，今年春天，秀棉还跟我念叨，马菜籽也没有来卖菜籽，想买点新鲜样的菜籽呢。”
    邱婶子叹了一口气，说：“灯灭了，人没了，以后来不了了，对了，咱们说正事，说正事，说他闺女，她娘想找个条件好的，梅梅的弟弟的年纪还小，家里现在有点积蓄，把孩子拉扯大没有啥问题，想着给梅梅找个好婆家，等她弟弟说媳妇的时候，能给出把力！”
    “那是自然的，要是成了，就是一家人，哪能不给出力呢。”朵三牛连忙说，邱婶子顿了一下，说：“三牛，婶子说个媒，没打算让人念一辈子的好，但是不想让人骂，我把话说明白，你回去跟秀棉商量透了，给我个准话，她娘说，现在嫁闺女，可以一分彩礼不要，但是等她儿子娶媳妇的时候，她要是没有能力翻盖房子，这个钱，要闺女婆家出，这不是小数。”
    “啥？”朵三牛被吓了一跳，不由说道，又觉得不合适，连忙接着说：“婶子，我明白了，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合计合计。”
    “这样的条件，婶子也是第一次见，觉得吧，也挺难开口的，这算啥事，不是卖闺女吗？梅梅她娘自己也知道这样不好，话说的也明明白白，她娘家里也算是有手艺的，会烙烧饼，烙烧饼是个辛苦活，起早贪黑的，早起鸡不叫就得起来和面收拾，收拾好了，担着担子，走十来里道，到镇上去卖，太辛苦了，原来马菜籽在，日子也不赖，不愿意让媳妇这么辛苦，就没有干，现在马菜籽不在了，梅梅妈说以后就卖烧饼了，觉得自己辛苦十年，盖起来房子，也有希望，保不齐，中间有啥事，想留个后手，我琢磨着，她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这样，又想了想咱家的情况，就在中间给递递话，愿意不愿意的，全看你们。”邱婶子说，朵三牛想了想，说：“那十年后的事，谁也不好说，她是咋想的，现在就真一分钱不要，就等看到时候的情况？那要是婆家耍赖，不给呢？”
    “梅梅她娘说了，要立字据。”邱婶子说，朵三牛想了一下，这样的事，终归是不可靠的事情，这样的字据怎么立，这样的事，也没有见过，想着这样的亲亲也不好结，心里也凉了一半，跟邱婶子又唠了点不咸不淡的话，就走了。
    到了家里，看完朵瓜瓜的作业，吃了饭，收拾好了，一家人都躺进了被窝，朵三牛说：“今天邱婶子给强强说了个姑娘，我琢磨着，不行。”
    一听是给儿子说媳妇，李秀棉“噌”坐了起来，说：“邱婶子给说的，啥情况，你快说说，快说说，咋能不行呢？”
    朵三牛把情况说了一下，李秀棉愣了，说：“还有这样的？咋事到了咱们家，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家门？”
    “你觉得咋样？”朵三牛说，李秀棉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地钻进被窝，说：“我觉咋样，我肯定觉得不好，可是，除了这样的，也没有人跟咱家说，我不知道咋办，你说吧，反正家里都是你说了算。”
    李秀棉一百个不愿意，又不愿意就这么放过这个机会，这个姑娘应该还是正常的吧，可是，人家提的这个条件，到底要花多少钱啊，盖房子，那不是小事，虽说他们现在手里有点钱，可是强强要娶媳妇，瓜瓜要上学，说不定真要上初中、高中、大学，这都要花多少钱呀，她想一想，都害怕啊，但是自从去窑上要钱后，她突然明白了文化的重要，瓜瓜才上了三年级，就能念字据了，那要是上了大学，是不是，也跟别人说的那样，住在城市，坐大汽车，吃香的喝辣的，从此变成金凤凰了。
    “那我琢磨琢磨吧！”朵三牛口气很无奈，说。
    这一夜，朵三牛和李秀棉又失眠了，两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天露亮光，躺的浑身酸痛。
    天刚擦亮，李秀棉就起身去做饭了，做完饭，叫朵瓜瓜吃饭，朵瓜瓜赖在被窝不想起，眼睁开一条缝，看天还黑，说：“娘，这刚几点？我再睡会！”
    “起来吃饭，全家就你过的好，长这么大，连根草都没有薅过，一说让你干个活，你就是学习学习，起来吃完饭，不到上学的点，就背会书，就你这懒样，还想上大学，做梦呢！”李秀棉一下撩开女儿的被窝，把她从被窝拽出来，大声说。
    李秀棉心里窝着火，冲着谁都没法发，就发到了闺女的头上，朵瓜瓜撇着嘴，说：“娘，爹还没有催我背书，你催我干啥，你是不是中邪了！”
    “好你个丫头片子，你这么说你娘，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李秀棉指着朵瓜瓜的鼻子说，朵瓜瓜一看娘的脸色不对，害怕了，赶紧穿衣服，穿鞋，然后去吃饭，吃完饭，回到自己屋里，大声地念语文课文。

 第52章 倔小子强强（3）

    朵瓜瓜上学走后，朵三牛赶着羊，特意绕到了朵大牛的家门口，这个事，他不愿意，但是也狠不下心来，就这么推掉，想跟大哥唠唠，看看大哥是啥意思。
    朵三牛赶着十几只羊，走到朵大牛的门口，冲着门口喊了几声大哥，朵大牛拿着半个白面馍馍出来了，边走边吃，说：“三牛，这么早，就去放羊，外面还有草吗？”
    “有，羊这玩意，就稀罕肯点枯草根儿啥的，要是总在羊圈里闷着，出毛病。”朵三牛笑着说，朵大牛也不懂，点点头，说：“有啥事不？”
    朵三牛就把邱婶子说的事，仔细说了一遍，朵大牛也把最后一口馍馍塞到了嘴里，咽下去，叹了一口气，说：“不好弄啊，这样的亲亲要是结了，不知道要出多少事，要是姑娘的娘，真是那么勤快，能干，又情理，不蹿蹿姑娘给婆家闹，还好点，要是不哩，到时候是填不满的坑，管吧，咱们也没有那么多钱，不管吧，媳妇不给强强好好过，三天两头打架，那日子也不好熬啊，最主要，别到时候，因为姑娘娘家的事，霍霍的两口子再散啦，那咱们就真是没法收场了，姑娘家事太大了，小子才八九岁，这是不好弄，你琢磨呢，三牛。”
    “大哥说的在理，在理，我也这么想，算了，强强一个男孩子，稍晚点，等的起。”朵三牛说，语气中充满了无奈，朵大牛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说：“去放羊吧，早点回来，天冷了，别冻病了，你的腿受过伤，不能着凉！”
    “知道，大哥放心，我这腿上，裹着羊皮裤腿里，你看我这大靴子，里面垫着羊皮鞋垫子，也不冷。”朵三牛说着，甩着鞭子，走了。
    朵大牛看着兄弟，背影有点摇晃地走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给强强说个媳妇，是这么难，他和朵二牛，问了不知道多少家了，现在的人的日子眼瞅着也是一天比一天好过，家家户户孩子也不多，有三孩子的，都是人口多的，把孩子看的都跟眼珠子似的，往前推十大几年，那嫁闺女，只要看婆家有三顿饱饭，半大小子壮壮实实的，给几块钱彩礼，给一篮子白面馍馍，这就成了，看看现在，嫁闺女，挑的真高啊，看房子，看老子，看小子，看兄弟姐妹，看彩礼，更要看名声，三牛家这个情况，要是搁在十几年前，手里握着万数来块钱，那媒婆子还不把门槛儿给踩平了，现在竟然求人上门的都没有，哎！朵大牛长叹一声，耷拉着个脑袋，回自己家里了。
    朵大牛回到家里，喝了一碗玉米面粥，等两个儿子和大儿媳妇吃完了，都走了，见赵巧云要收拾碗筷，说：“他娘，你先不要着急收拾，我给你商量点事！”
    “啥事？说呗，家里能有啥事，老院的房子盖好了，白腻子也抹好了，壮壮的媳妇也说停当了，就等着日子过礼了，还能有啥事？”赵巧云的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说，收拾好后，她还着急去织一机粗布子，大媳妇有了，她眼看就要做奶奶的人了，得把孩子的小铺盖准备停当。朵大牛说：“你眼里就这么点子事啊，三牛家的事，能不能上点心？”
    “天地良心啊，大牛，我能问的都问了，人家一听是给李秀棉家当儿媳妇，没人敢把姑娘送过来啊，一是怕闺女受气，二是怕有点啥事，好家伙，李秀棉带着她们娘家人去闹，这谁家受的了？我告诉你，你可别在上赶着管他家的事了，要不是说，这几年，你和老二在村里名声混的还不错，我告诉你，咱们两家都要受牵连，哼，我现在去走个亲戚，就怕别人知道我是李秀棉的嫂子！”
    “看把你吓的，就这样，还说能问的都问了，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问。”朵大牛说，张巧云想着急，又一想大儿媳妇就在隔壁屋，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压着火气说：“大牛，你让我咋问？我只要一开口，我那些认识的姐妹儿，就把话茬子岔开了，这是啥意思，自己不知道啊？我就问你一句，你要是有闺女，你愿意不愿意？”
    朵大牛被问的也是没法辩驳，他这边也是一样的，他们老爷们说话，不像娘们儿委婉，他跟他那些伙计说的直接，人家回复的也直接，他自然知道这事不好办，他就是着急啊，这强强眼瞅着大了，他兄弟身子也不行，要是强强再找不上媳妇，怕是要愁坏了。
    赵巧云见丈夫不吭气了，又要收拾，朵大牛说：“别急，我有话说。”
    “那你快点，我洗完碗筷，着急去织布，织完布，我还得去买半斤肉，早起军军悄悄给我说，他媳妇想吃肉了，我给她烙几张肉饼，放他们屋里，让她一个人吃。”赵巧云说，朵大牛瞪了她一眼，说：“生个孩子，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至于这么娇贵，说吃肉，就买肉。”
    “你小点声吧，我的祖宗，又不是没有条件，她有了，想吃点肉，就买点，你至于这样吗？”赵巧云压低声音说，朵大牛说：“没有这样的，要吃都吃，要不吃都不吃。”
    “行行，你行，你别吵吵了，听你的，还不行！”赵巧云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这老朵家的人，怎么就这么各色，说啥都说不通，也懒得跟他吵吵，让儿媳妇听见，便说。
    “你不是有个出了三伏的表姐，我记得她有个闺女，小的时候，被猪咬掉了两个脚指头，年前我听你说，她还没有婆家，现在有了吗？”朵大牛问，赵巧云板着脸说：“没有，我问人家了，人家不愿意。”
    “没有就行，今天我去问问三牛的意思，他要是不嫌弃，我自己去说。”朵大牛说，赵巧云瞪着眼，不敢相信地说：“呵，还要问三牛的意思，不用问，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家，真是笑话，他还想挑人家，少俩脚指头，也不是大毛病，穿着鞋哩，又看不见。”

 第53章 倔小子强强（4）

    “不是大毛病，有大毛病的，咱家还不愿意哩，强强是啥样的小伙子，你心里没数吗？他娘是有点见识短，那你伸着手指头把拉把拉，村里的老娘们儿，有几个是精明能干的，都差不离儿，不过事没有出在自己身上，说别人的时候，都挺能耐。”朵大牛说，赵巧云冷笑了一下，说：“哎呦呦，看你把他们两口子护的，你能耐，那你去说，别拉着我去丢人现眼。”
    “不用你说，让你说，你也不尽心，头发长见识短，不知道啥是一家子啊？”朵大牛板着脸说，赵巧云说：“我看着一大家子，就你知道啥是一家子，整天干些费力不讨好的事，还真当自己是老朵家的当家人哩？人家都是有事了找你，有啥好事了，谁能想到你！”
    “行了，行了，有了事，都是兄弟们上，光能记住兄弟的不是，赶紧收拾吧，你不是还要织布买肉吗？”朵大牛不悦地说，他就搞不明白，这些老娘们儿都是怎么想的，家里的兄弟和和气气的，比什么不强，脑子都是拧着麻花想事情，什么有的没的，都能想出来。
    晚上，吃了饭，朵大牛拿了个板凳，坐在街口，有一口每一口的抽着烟卷，左右看着，等着朵三牛回来，直等到天擦黑，才隐隐约约看见朵三牛，嘴里喊着号子，慢悠悠地回来，朵大牛掂着板凳，迎了上去，朵三牛看见大哥，紧走了几步，说：“大哥，你在这等我哩？”
    “嗯，有点事，跟你唠唠。”朵大牛说，朵三牛笑了笑，说：“大哥，你说！”
    “你大嫂有个拐弯亲戚，有个姑娘，跟强强的岁数差不多，我琢磨着差不离儿，想问问你的意思。”朵大牛说，朵三牛“嘿嘿”笑了一下，说：“大哥觉得差不离儿，那肯定行，还用问我。”
    “大事，大事，咱们兄弟商量一下，那个姑娘，有点小毛病，少俩脚指头，你觉得行吗？”朵大牛说，朵三牛想了想，说：“咋少的？是不是生下来就不够，要是那样的，怕生了孩子，也不全乎。”
    “那肯定不能，这事我门清，姑娘小的时候，她娘抱着她喂猪，孩子脚丫子伸到猪嘴跟前了，猪当是吃的，给咬了。”朵大牛说，朵三牛说：“奥，我想起来了，有这么档子事，前些年还老笑话人家，孩子让猪给咬了的那家，是不是？杨树村的。”
    “是，是，你大嫂的拐弯亲戚，大家笑话了他们好几年，现在姑娘大了，长得大大方方的，到底是有点小毛病，婆家也不好说，好的人家不愿意，不好的吧，姑娘家又不愿意。”朵大牛说，朵三牛说：“咱家这情况，人家能乐意不？”
    “你跟家里的商量一下，要是你们乐意，过几天，我去一趟，我自己说，去试试。”朵大牛说，朵三牛说：“有啥可商量的，大哥只管去说就是了，那要是能成了，一块心病就没了。”
    “那行，过几天，我去一趟，你等我的信儿。”朵大牛说，朵三牛说：“好好！”
    说的差不多了，兄弟两个，也就唠了几句闲磕，朵三牛就甩着鞭子，赶着羊回去了，回去的心情好了许多，他一向相信大哥，这次大哥说亲自去试试，那希望肯定大许多，说不定，这一次强强的事，就定下了。
    星期天，朵强强回家。现在每个月，他师父都让他休息一天，他就挑着不忙的星期天回来，妹妹也不上课，能跟妹妹多说说话，问问妹妹学的咋样，要是妹妹有啥不会的地方，他也能一起看看，他没有考上初中，心里很遗憾，就盼望着妹妹能考上初中，他都想好了，要是妹妹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无论如何，他也要供妹妹上学，强强是很有责任心的人，虽然话不多，什么事都在心里琢磨着，这点随他爹。
    刘木匠和他媳妇，都是厚道人，看朵强强干活实在，脑子好使，又没有啥闲话故事的，都很喜欢他，每个月他回去，都给他带点吃的，这次他说星期天回去，星期六的晚上，刘木匠的媳妇黄平花就赶紧炸了点大麻花，星期六的晚上，他们吃了一顿，特意留了两根，让强强给他妹妹带回去，因此强强回家的日子，便是瓜瓜格外高兴的日子，每个月，她都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盼哥哥回来。
    星期天早晨，吃饭的时候，朵瓜瓜还说：“娘，这个月都最后一个星期天了，哥哥咋还没有回来？这个月是不是不回来了？”
    “你是想你哥哥吗？”李秀棉没好气地说。
    这几天，李秀棉一直不高兴，跟儿子说媳妇这么大的事，朵三牛也不跟自己商量一下子，就让他大哥去说，那姑娘少俩脚指头，她根本就不愿意，她儿子长的浑浑实实，能写会算，木匠活是把好手，这样的姑娘，怎么能配上自己的儿子，为此，她跟朵三牛吵吵了一顿，朵三牛一句话，“你要真是死都不愿意，我就跟大哥说，不要去了，我大哥是个有脸面的人，我也不愿意让大哥低三下四去看别人的脸色”，把她噎的半天都喘不上来气。
    李秀棉并不是死都不愿意，她是有些不愿意，只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亏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这样的要是真能成了，也能将就，她最生气的点，是朵三牛根本没有问她的意见，就听他大哥的，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现在他都成这样了，家里地里都是她一手在操办，这个家，全靠她了，朵三牛这样对她，让她气不过。
    李秀棉和朵三牛几天没有说话，她想知道朵大牛到底说的咋样了，一看朵三牛的脸，气就不达一处来，也就敢白他几眼，也不敢跟他吵吵了，心想再吵吵，他别上来牛脾气，真把这事给搅黄了，也就敢刺刺儿闺女两句。
    朵瓜瓜刚想顶嘴，一眼扫到哥哥进大门，一阵风似的跑了过去，边大声喊哥，边看看哥哥手里提留的啥东西，朵强强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思，把油炸麻花递到她的手里，说：“你吃早起饭了不？这是我师娘炸的油麻花，让我给你带的。”

 第54章 倔小子强强（5）

    “哥，我早吃了，咱爹都去放羊了，好家伙，大早上我就让咱娘从被窝薅出来了，背了一大早上的书哩，比上学的时候，起的还早。”朵瓜瓜高兴的一脸阳光，解开油麻花，咬了一口，说：“真好吃啊，你师娘可真是个大好人啊，谁有这样的娘，那真是烧了高香了。”
    “咋，有我这样的娘，你不满意，不满意，滚，一天天的，就知道吃，给你点吃的，就不知道自己娘是谁了。”李秀棉看见儿子回来，打心眼里高兴，即便是骂瓜瓜，脸上也带着笑容，连语气都好了许多。
    “娘，有啥活不，让我干。”朵强强说，李秀棉一听，笑的合不拢嘴，说：“能有啥活，一个月回来一趟，睡一个晚上，你好好在家歇歇。”
    “我不累，浑身都是劲儿，现在地里也没有啥活，这样吧，我今天把家里羊圈清理一下吧，刚才我在门口看了看，羊圈里的羊粪不少了。”朵强强说，李秀棉连忙说：“不用，不用，羊粪又脏又臭，让你爹清就行了，你跟瓜瓜说说话，玩一会吧！”
    “我闲着也没事，娘，你不用管了，我爹腿也不好，你给我爹说，以后清理羊圈，收拾羊圈，都等着我回来。”朵强强说着，脱掉棉袄外面的褂子，去屋里找了双旧布鞋，就往外走，李秀棉拉都拉不住，就由着他去了，心里也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大小伙子这么好，又聪明又勤快，那些姑娘是不是眼瞎，要是能嫁给自己的儿子，那是她们多大的福气。
    李秀棉看着儿子去了羊圈，再看看一脸傻笑吃着油炸麻花的女儿，不由地摇摇头，说：“你说你这个又懒又馋的样子是随了谁？整个老朵家，整个老李家，有一个你这么懒的吗？”
    “有啊，王莲莲，也这么懒，我二姨老是说，她懒的都长出毛了。”朵瓜瓜满不在乎地说，李秀棉一把夺下来她吃了一半的油炸麻花，说：“行，你真行，真是谁懒你比谁，别吃了，去背书！”
    “我不是刚背完吗？所有的课文都背过了啊，还能背啥？”朵瓜瓜没了油炸麻花，撅着脸，不服气地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你们李老师不是给了你一本书，我看字挺多，我记得是作文书，你去背吧，全背过。”
    “你懂啥，那是参考书，看看就行了，我不背，哪有背参考书的？”朵瓜瓜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说，李秀棉用手指着她的鼻子，说：“你少看不起我，我是不识字，现在还是我养着你吃喝，你又不想干活，就去背，中午吃饭前，背过一篇，要不就没有饭吃，这油炸麻花，你也别想吃了，你爹你哥舍不得吃，我给你吃了。”
    “别别，你不要吃，我去背，我服了，你就是能拿我出气，哼，我去背，早晚一天，我考上学，不用你养了，看你还咋说我。”朵瓜瓜红着眼睛，气哼哼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哼哧哼哧地背起来。
    李秀棉收拾停当院里，站在羊圈边上，看儿子在羊圈干活，朵强强笑着说：“娘，你不要总说瓜瓜，女孩子大了，脸皮上挂不住。”
    “呵，你还不知道你这个妹妹，又馋又懒，你整个村里看看，她这么大的姑娘，谁不帮家里干点活，就她，一说让她干活，她就说要学习，好，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懒，其实啥也不想干，我要不让她学习，她早去村里找人疯去了，好家伙，整个村子，跳皮筋，就她跳的最高，丢沙包，就数她投的准，一到放假，村里几波人来找她，疯的厉害，那么大的劲儿，一点活也不敢，还想着疯玩，门都没有，学习吧，还省得你爹说我，不管瓜瓜的学习，······。”李秀棉一数落起自己这个闺女，那能说上一天一夜，朵强强听着，知道自己说也没有用，只是笑，他想瓜瓜才上4年级，到底是岁数小，可不就想着玩。
    李秀棉跟儿子扯了半天闲篇，其实就是想问一句，他是不是有中意的姑娘，琢磨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咋说，自己家的情况，有中意的，也没法说呀！
    “那个强强，说媳妇这个事，你也不用着急，好的有的是，咱们慢慢来啊！”李秀棉想了半天，说出这样一句话，想安慰一下儿子。
    “娘，我急啥，谁还能找不到个媳妇哩，你跟我爹都宽心吧，这说媳妇，都是缘分事。”朵强强笑着说，他也不是为了宽慰母亲，故意这样说，他就是觉得，自己是个正正经经的人，咋也能找到媳妇，打不了光棍。
    “是是，说的没错。”李秀棉连忙说，说了这句，又觉得没啥说的，便说：“强强，晌午你想吃啥？”
    “啥都行！”朵强强说，李秀棉想了一下，说：“回来一趟不容易，我擀面吧，咸菜丝炒鸡蛋。”
    “行，行！”朵强强笑的一脸阳光。
    朵大牛从杨树村回来，在路上远远看见朵三牛甩着鞭子，在荒地里放羊，便从自行车上下来，说：“你骑着车子先回去吧，我去跟三牛唠唠。”
    “唠啥，又冷，风又大，不能回去再说啊！”赵巧云阴沉着脸，说。
    “又不让你吹风，咋这么多事，嫌冷，赶紧回去吧！”朵大牛把自行车支在地上，揣着手，往荒地走去，赵巧云气哼哼地骑上自行车走了，她算是明白了，这个家里，啥才是最大的事，不是小子娶媳妇，也不是儿媳妇生孙子，是他兄弟，朵三牛！这要是朵强强打了光棍，第一个被愁死的，肯定是朵大牛。
    朵三牛的大黑狗先看见朵大牛，撒着花地朝他跑过去，边跑边兴奋地叫，朵三牛见狗突然这么兴奋，朝着狗跑的方向，看见大哥，连忙迎着大哥走了过去，两个兄弟走到了一起，大黑狗就围着他们两个转圈，朵三牛朝它吼了一嗓子，它连忙去看羊了，围着羊转圈。

 第55章 倔小子强强（6）

    “三牛，我今天跟你嫂子去了一趟杨树村，跟你嫂子的表姐表姐夫见了见，把咱家的情况，里里外外都说了说，我也跟人家拍了胸脯，姑娘要是能进咱家的家门，绝对不让孩子受一点气，跟自己的亲闺女一样，你嫂子的表姐和表姐夫，还是给了活口，说让两个孩子见见，要是两个孩子都愿意，其他的都好说，我看你嫂子的表姐和表姐夫，也都是实实在在的人，这事要是成了，还是个好事！”朵大牛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朵三牛边听边不时点头，说：“大哥说的有道理，说啥时候见面了吗？”
    “打铁趁热，我跟人家说，这眼看着，又快到年节了，这个月十五，我带着强强去相亲，要是看两个孩子有点意思，十五正好有集，就让两个孩子去集上看看，看姑娘有啥中意的东西，两个孩子商量着买点，咋样？”朵大牛说，朵三牛连忙点点头，说：“那敢情好哩，大哥想的周到，十五，今天是十二了，那我得赶紧跟强强说一声，让他告一天假。”
    “嗯，给强强5块钱，不要小气，集上有肉焖饼，鸡蛋焖饼，鸡蛋汤，到时候，让强强请姑娘吃碗焖饼，喝碗热热乎乎的鸡蛋汤，那家伙，跟过年一样，我看这事，基本就成了。”朵大牛说，脸上有点喜气，姑娘他见了，觉得是个周周正正的孩子，不赖，要是成了，那是好事。
    “嗯，给强强10块钱，不能小气，要是姑娘看上个褂子啥的，就给她买上，显得咱们上赶着愿意，姑娘家也高兴。”朵三牛笑着说，朵大牛点点头，说：“给10块，对，豁出去了，找个合适的不容易。”
    “放心，大哥，十五那天，买二斤果子，一个糖圈，大大方方的过去。”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觉得说的也差不多了，说：“三牛，回吧，天冷，回家暖和暖和。”
    “回，咱们哥俩一起回去，一边走，还能唠唠，大侄子媳妇这眼瞅着要到炕上了，咱们老朵家下一代有人了。”朵三牛边甩着鞭子，赶着羊，让羊走在前面，边说：“这要是咕咚给生个大胖小子，那多长脸。”
    “生个小子好，生个姑娘也不赖，你嫂子一直想要个闺女，没有要上，就指望孙女了。”朵大牛说，朵三牛点点头，说：“不急，这刚头生，男女都好，男女都好。”
    两个兄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四里多路，没觉得咋样，就到了村里。
    朵三牛走到门口，打开羊圈，一看羊圈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又一想今天是星期天，马上就知道是儿子回来了，不由的喜上眉梢，心想，大哥刚给带来好消息，儿子就在家里，这是好兆头，赶紧把羊赶进羊圈。
    朵三牛正要把羊赶到羊圈，朵强强听到大黑狗欢快的叫声，就出来了，说：“爹，回来了，赶紧去屋里暖和暖和，我把羊赶进去。”
    “可别了，再把你的干净鞋弄脏了，这羊老实，好赶！”朵三牛说着，已经轻松地把羊赶到了羊圈里面，朵强强连忙上手，和朵三牛一起，把羊圈的栅栏门关上，用准备在栅栏上的粗麻绳，把栅栏门和栅栏捆紧，以免不注意，羊把栅栏门给拱开了。
    朵三牛这条大黑狗特别灵，在外面放羊，围着羊群跑，那个羊走远了，不用朵三牛说话，它就能给赶回羊群，到了家里，那更是有眼色，上蹿下跳，一阵往羊圈里赶羊，赶完羊，开始摇着大尾巴，在朵强强身上蹭，朵强强拍拍它的眉头，笑着说：“大黑，真是好狗，这要是个人，肯定能考上大学，可惜了，是条狗！”
    “那真是，不是我吹，我活了快五十年了，这么灵的狗，我也是第一回见，哪个放羊的看见大黑，不稀罕？”朵三牛笑呵呵地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朵三牛黝黑的脸上，仿佛有一道黑光，朵强强很久没有看见他爹这么高兴，边跟朵三牛一起往屋里走，边说：“爹，有啥高兴事呗，看你这么高兴。”
    “高兴，秀棉，手上的活先放一放，全家人都在，咱们合计合计。”朵三牛走到屋里，拽了一条板凳，坐下，李秀棉正在纳鞋底，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说：“说吧，纳鞋底，不耽搁说话。”
    “我来了！”朵瓜瓜在里屋学习，一听见有事要说，一溜烟跑了过来，拽了一条板凳，紧挨着哥哥坐下了，朵三牛看看一对儿女，笑了笑，说：“跟你没啥关系，你也听听吧！”
    “有关系，我也是这个家里人。”朵瓜瓜大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孩儿他娘，刚才大哥找我了，说杨树村那家，同意见见，这个月十五，听大哥的意思，我看有一半以上的希望。”
    “好，谁跟着一起去？”李秀棉说了一个“好”，这个信儿她等好几天了，终于等到了，她心里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心里一阵膈应，那姑娘，可是少俩脚指头，不是个全乎人，怎么配的上自己这么好的儿子。
    “我大哥带强强去，强强，你回去，就跟你师父告一天假，十五跟你大伯去相亲。去的时候，给你10块钱，要是能带姑娘去集上转转，记得给姑娘一起吃顿肉焖饼，喝一碗鸡蛋汤，要是姑娘高兴，看上啥衣裳，就给姑娘买上，不要小气。”朵三牛说，朵强强正要说，那都是有钱的城里人吃的，一个老百姓，吃啥肉焖饼，李秀棉就已经急了，说：“朵三牛，你疯了吧，吃肉焖饼，你知道肉焖饼多少钱一斤不？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就这么糟蹋钱，你大哥介绍的，又不是一等一的好姑娘，至于你这么上心？”
    “你吵吵啥，不能好好说话吗？这两年，眼瞅着跟前几年不一样了，大家的光景都好了，我放羊的时候，听老胡头说，他小子相亲的时候，就带着姑娘吃了肉焖饼，现在又时兴这个了，条件好的，就去吃，我琢磨着，咱们能见一会面不容易，咬咬牙！”朵三牛说，李秀棉听了，耷拉个脸，也不想说什么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朵强强说：“爹，这要是吃了肉焖饼，喝了鸡蛋汤，又买了衣裳，小10块就没了，这，这花的也忒多了。”

 第56章 倔小子强强（7）

    “哥哥，花吧，花吧，没听咱爹说，现在时兴这个，这要是大时兴起来，等我相亲的时候，我也能吃肉焖饼了。”朵瓜瓜羡慕的哈喇子流了出来，赶紧用手背擦了一下，说。朵三牛和朵强强听朵瓜瓜这样说，不由笑了，李秀棉一看女儿这没有出息的劲儿，心想自己咋就生出这么个又懒又馋的丫头片子，跟儿子真是天差地上，她要是真考上大学，就能有出息了？
    “强强，爹给你透个实底，这姑娘有点小毛病，缺俩脚指头，我觉得不是啥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这人啊，好看点，难看点，有点小毛病，都不是事，只要人本本分分的，能好好过日子，就行，你说哩。”朵三牛说，朵强强点点头，说：“爹，我知道，这不是大事，只要人好，就行。”
    “行行，那个孩子他娘，今天高兴，晚上弄点好吃的吧！”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撇了一下嘴，说：“中午擀面条，咸菜丝炒鸡蛋，给你留着哩，我给你热热。”
    “呵，咸菜丝炒鸡蛋，不用给我热，晚上吃吧，刚才我在外面，刚吃了一个窝窝头，不饿，晚上热热，让瓜瓜吃吧，瓜瓜学习，费脑子。”朵三牛说，朵瓜瓜一听，立刻眉开眼笑，说：“我去背书了，我去背书了！”
    “看你妹妹，多用功，大课文，好几张，背的哗哗的。”朵三牛心情好，话也不由的多了几句，朵强强点点头，说：“刚才我让她背了几课，一个错字都没有，这瓜瓜，就是脑子好使。”
    “哎呀，真是庄家别人好，孩子自己好，朵瓜瓜要不是听说晚上还能吃一碗面条，能连窜带跳的去背书？你们可真是亲爷俩！”李秀棉真是被气笑了。
    十五那天，朵大牛带着朵强强去了杨树村，姑娘家人见了强强，说了几句话，朵大牛瞧着，全家人对强强，还是比较满意，坐了半个小时候，他就说：“今个镇子上正好有集，快到年节上了，集上物件多，强强带着小英，一起去看看呗，有啥稀罕物，也买点。”
    赵巧云的表姐笑着说：“买啥东西呀，不过现在年轻人见面，跟原来咱们那个时候大不一样了，咱们那个时候封建，说是见面，就是看一眼，连个话都不敢说，现在开放了，都时兴出去走走，说说话，到底是好，都是啥脾气的，也都知道了，小英，你跟强强一起出去转转吧，说说话。”
    小英有点害羞地点点头，朵强强他们来之前，李秀棉千叮万嘱过，让朵强强多说话，女孩子害羞，男孩子要主动些，要不出去一趟，说不上话，就没戏了，到了集上，要是姑娘停在哪里，那就更得上赶着，看到能买的起的东西，就买，有10块钱在兜里，不要含糊。
    朵强强是个实在人，只是办事实在，不耍滑头，也不傻，有的是眼力价，要不他师父全家能那么喜欢他？他跟着师父，做家具，看师父谈价格，这些年，也跟着谈，说话更是没有啥问题，基本小英说个啥，他对答的，都能说到小英心里，小英的脸上渐渐就有了笑容。
    小英见过几个男孩子，见朵强强之前，她娘自然也是嘱咐了又嘱咐，说一个闺女，到了集上，不能没有分寸，见啥要啥，好像穷不起一样，主要看男孩子的表现，要是有眼力价的，得主动给她买点啥，她自己再看，觉得男孩子不错的，就买点，觉得没有看上，不要花人家的钱，省的以后落人家的话头，坏了自己的名声。
    小英在集上，就不紧不慢的走着，啥都看看，也没有停的意思，朵强强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也不太能搞明白姑娘的心思，经过一个卖花生瓜子的小摊子，朵强强先停了下来，说：“那个，小英，买点瓜子磕吧，我看这瓜子挺大。”
    “这瓜子，又大又香，火候正好，你们尝尝，不好吃不要钱。”卖瓜子的一看有买卖，连忙站起来，快速用草纸卷了一个圆三角，笑着说。
    “不用，不用！”小英推辞着说，心里还挺高兴，朵强强这意思，明显是上赶着。
    小英家里条件不错，两个哥哥，长得人高马大，都成亲了，家里给安置的都是两间北屋的院子，小英因为小的时候脚指头被猪咬了，父母哥哥更是格外溺爱，因此小英的心气挺高，见面的男孩子稍微有点慢待她，或者是不太会说话，她立刻就变脸了，以为人家是看不起她，朵强强这个，她本来是嫌弃他家里的名声的，但是父母掰开了揉碎了，给她说了好几天，她才见面的，见面看强强长得也算利索，现在看强强也挺会说话，办事，便有些欢喜了，心想就算是他家名声差点，也无所谓，爹娘说的对，这样的家门，自己嫁过去，就是自己说了算，他们也不敢给她气受。
    “边走边吃，挺好，我妹妹就最喜欢吃瓜子，老板，要一毛钱的，给装满点。”朵强强笑着拿出一块钱，老板麻利的装满一个纸三角，递给朵强强，另一只手接了朵强强的钱，边找钱边说说：“放心吧，保证分量足，我这还有炒花生，也是嘎嘣脆，要不要来一毛钱的？”
    “一会吧，先吃完瓜子。”朵强强说，接了钱，把瓜子递给小英，说：“你拿着，边走边吃，再看看别的。”
    “嗯！”小英笑着点点头，说：“这么多，我根本吃不了，给你倒点。”
    “你吃吧，你吃剩下，我再吃。”朵强强说，小英心里更欢喜了，说：“一个人吃，那多没意思，你抻开兜，我给你倒。”
    朵强强点点头，抻开褂子的兜，小英给他倒了一半，两个人边走边吃，边聊，朵强强又给小英买了个头花，就到中午了，朵强强自然没有忘，来时他爹嘱咐他，中午了，带姑娘去吃肉焖饼。

 第57章 倔小子强强（8）

    “那个，小英，晌午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朵强强说，小英说：“晌午了，咱们回去吧，家人还等着哩。”
    “在集上吃吧，刚才我见，集上还有肉焖饼，咱们去吃吧。”朵强强说，心里咽了一口唾沫，刚才经过肉焖饼的摊子，他听见老板喊，鸡蛋汤一毛钱一碗，肉焖饼八毛钱一斤，他们两个人，要一斤，不好看，得要一块钱的，再要两碗鸡蛋汤，得花一块二。
    “回去吧，挺贵的。”小英说，心里想着，那要是朵强强真舍得请她吃肉焖饼，那这个人，还是不小气，最主要，是中意自己，舍得给自己花钱。
    “走吧，回去还挺远，也没有骑自行车。”朵强强是不舍得，但是他爹他大伯把吃肉焖饼当成了一个任务，交给了他，他必须完成，说着，朵强强先转身，往回走，见小英没有动，笑着说：“走吧，吃顿饭，有啥贵不贵的。”
    这样，朵强强完成了吃肉焖饼和鸡蛋汤的任务，吃的时候，把他心痛的连味儿都没有吃出来，边吃边想，自己这一碗，要是让瓜瓜吃了，瓜瓜得高兴一个月，也值了。
    见完面，朵大牛心里也觉得有点普，心里高兴，回到朵家寨，并没有先回自己家，跟着强强，一起去了朵三牛家，今天强强去相亲，朵三牛心里惦记的厉害，去放羊，刚过中午，就回来了，在屋里等了两小时，觉得等的心焦，又在院里等了一个多小时，见强强还没有回来，就想到大门口去等着，刚迈步走到大门口，就看见大哥和儿子，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脸上带着喜气过来了，朵三牛提在嗓子眼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就等着大哥一句话。
    “去屋里说！”朵大牛在门口下了自行车，脚步没有停，边走边说，朵三牛连忙点点头，说：“对，对！”
    朵大牛进了院子，支好自行车，朵强强也支好了自行车，三个人一起进了屋子，朵三牛连忙给大哥递了一个板凳，朵大牛坐下，朵三牛和朵强强也坐了下来，朵大牛四周看看，说：“哎，强强他娘哩，一起说说！”
    “别提了，她娘等的心慌，等到中午见你们还没有回来，实在心慌的厉害，这不是去她二姐那里了，跟她二姐说说。”朵三牛笑着说，朵大牛点点头，说：“行，那一会秀棉回来，你给她说是一样的。”
    朵大牛说着，卷了一个烟卷，点上，抽了一口，说：“我看八九不离十，成了。”
    “那可真是，真是，真是太好了。”朵三牛激动的拍了一下腿，眼圈竟有些泛红了，说。
    “强强出去后，我就跟你嫂子的表姐和表姐夫，好好聊了聊，我也拍了胸脯了，要是小英进了门，谁也不能给她气受，谁要给她气受，我第一个不答应，我带着房班子到处盖房，活一向干的好，十里八村，都信的过大哥，人家也给了面子，这真是该找了。”朵大牛说，朵三牛连忙点头，说：“那是，那是，大哥不是一般人，大家都高看一眼。”
    朵大牛说的是实话，朵三牛也不是故意奉承他大哥，朵大牛是房班子的头，十几年了，干的活没有蹲过底，乡亲们都信的过他，同样的话，分量还是不一样的。
    “强强带小英出去都干了啥，我在道上，细细的问了，强强，你跟你爹说说。”朵大牛说，朵强强略微有些害羞地点点头，从头到尾细细的又说了一遍，基本连话都没有漏下几句，朵三牛边听，边连连点头，等儿子说完，朵三牛更加激动了，双手相互揉搓着，说：“看着意思，真是八九不离十了，八九不离十了，那，对了，强强，你觉得那姑娘咋样？”
    “挺好！”朵强强的脸红了，说。
    “那大哥，你看，接下来，咋弄哩？”朵三牛说，朵大牛说：“这我在道上也琢磨了一下，过两天，我再去一趟，蹬个实底，要是成了，我是亲大伯，不能说媒，找个媒婆子，中间管管，咱们看小英家的意思，他们要找，就让他们找，他们要让咱们找，咱们这里不是有现成的邱婶子？人好心善，保准能把事给管成了。”
    “就按大哥说的，顶好了。”朵三牛笑着说，朵大牛的烟卷也正好抽完了，把烟屁股按在地上，拍拍手，说：“行了，那我就回去了，你们等我的信儿，就这三五天，我准给你们回信。”
    朵大牛说完这句话，也站了起来，朵三牛把大哥送到门口，朵强强推着自行车也跟着大伯走了，他要把自行车给大伯家送过去。
    朵三牛看着大哥跟儿子的背影，心里的激动一浪接着一浪翻滚，儿子的大事眼看要落停了，家里最上头的事，有找落了。
    朵强强这个事，也烧着朵大牛的心哩，到了第三天的头上，吃了早起饭，他就骑上自行车，去了杨树村，见了赵巧云的表姐和表姐夫，得了实底，当下，他就做了主，说了媒人的事，赵巧云的表姐笑着说：“这中间有你，我们没有啥不放心的，媒人还是时兴男方找，你们找吧！”
    “行，行，那我回去，就让我兄弟张罗张罗，过几天，媒婆子就上门了，这正好是个年节，咱们定下了，正好走动走动。”朵大牛说，赵巧云的表姐说：“是这个理儿，是这个理儿。”
    朵大牛欢天喜地地从杨树村回来，离朵家寨不远的时候，就留着心，到处看看，没有看到朵三牛，就直接去了家里，朵三牛正站在羊圈口看羊，见大哥蹬着自行车过来，知道这肯定是去了杨树村，回来直接过来了，连忙要迎上去，朵大牛说：“你不要过来，咱们直接进屋说。”
    “好，好！”朵三牛说着，还是迎着大哥走了两步，又和大哥一起进了院子，等大哥支好车子，一起进了屋，李秀棉本来在厨房蒸玉米面馍馍，一听朵大牛来了，也顾不上手上的玉米面，在身上抹了几下，匆匆跟进了屋里，三天前，儿子相亲回来，她没有在，她从二姐那里回来，儿子已经走了，她只能听朵三牛说说，她觉得说的乱七八糟，悔的她肠子都青了，她想好了，这段时间，她那里也不去，就在家等着，她要听朵大牛说，听儿子说，还是比较有准。

 第58章 倔小子强强（9）

    “咋样？”李秀棉不等朵大牛坐下，急切地说，朵大牛实在高兴，笑着说：“成了，成了，找媒人吧，看，这就是缘分啊，见一面，去集上买了个头花，吃了顿饭，成了，人家相中咱强强了。”
    “哎呦，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这找了媒婆子，是不是就要定的意思？”李秀棉激动的有些手舞足蹈了，说话的声音非常大。朵三牛笑着说：“当然是要定的意思，你小点声，屋子也不大，都听的见。”
    “大哥，这正好要晌午了，在家吃饭吧，我给你炒一碗鸡蛋，擀一大碗面条。”李秀棉激动地说，朵大牛说：“这又不是外人，还用整这事？有鸡蛋，你还是给瓜瓜留着吧，我看瓜瓜最近挺出息，上次去家里，我问她学的咋样，她说班里十九个人，每次考第一，还给我背了一个大课文，我也没听懂，就是觉得特别好。”
    “是是，瓜瓜今年四年级了，再过俩年，就要考初中，这也是大事。”朵三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可不，大事，今年枣林庄，有个考上初中的，那家伙，在村里可长脸了，咱们家子辈的，最小的是瓜瓜，就看瓜瓜给咱们长脸了。”
    “瓜瓜一个丫头，能跟人家枣林庄的小子比呀，一个丫头，上了学，有啥用？眼下还是强强的事，得抓点紧。”李秀棉正高兴，见这兄弟俩聊偏了，有点不乐意，说，朵三牛白了她一眼，心里想，强强的事，现在正在恳节上，确实要抓紧，便说：“晚上，晚上我们去一趟邱婶子家，秀棉，等天黑了，你去擀一碗面，炒俩鸡蛋，咱们热热乎乎地带过去。”
    “啊，还要带？上次送了油果子，不是一点忙也没有帮，这次还不是应该的。”李秀棉不高兴地说，朵三牛说：“你算的倒是挺清，邱婶子一个人，日子不容易，就算是没事求人家，端碗面条，还不是应该的？”
    李秀棉还想说，见朵大牛点点头，心想着老朵家，在这样的事上，真是穿一条裤子，她再说，也没有用，便撅着脸走了。
    晚上，李秀棉下好面条，炒好鸡蛋，放在篮子了，一直站在旁边的朵瓜瓜馋兮兮的说：“娘，这个锅油光光的，闻着就香，能让我舔舔锅里的油吗？”
    “朵瓜瓜，眼瞅瞅着十一了，能不能长点出息，你没有吃过鸡蛋啊？”李秀棉这样说着，掰了半块白面馍馍，扔到锅里，朵瓜瓜连忙蹲在小锅边上，仔细地擦着小锅里的油，擦几下，用舌头舔舔白面馍馍，然后又擦，擦了再舔舔，一直在小锅边上蹲了一个钟头。
    邱婶子本来就是热心人，跟老朵家，祖辈上就有交情，朵三牛家儿子找媳妇这个事，她特别想出一份力，可是总也碰不到合适的人家，朵三牛这事一说，当时就满口答应了，想着打铁趁热，第二天就找了个乡亲，骑自行车带她去了杨树村，村里到了说彩礼的时候，不兴自己家里人跟着，不好说话，所以，只能找个乡亲。
    到了小英家里，乡亲大山也是个有眼力价的，说村里有亲戚，自己去看看，等过会，来接邱婶子，小英的父母自然也明白，客客气气地送到了门口，就回来了。
    邱婶子和小英的父母客气了一会，就到了正题，小英爹看看小英娘，小英娘说：“邱婶子，强强大伯上次来，说想早点定，不知道日子看好了没有？”
    邱婶子一听，心中大喜，看来女方确实中意强强，连忙说：“选了，选了，要不我咋今天就来了，昨天晚上，强强的爹娘就去了我这里，我这岁数大了，村里有个啥事，都好来我这里看看日子，昨天我们也一起看了日子，下个月十九，是个顶顶好的日子，大吉大利，要是你们也觉得好，咱们就定这天，咋样？”
    “下个月十九，日子不赖，三六九，又满十，就是时间上，有点赶，啥也来不及准备。”小英娘笑着说，村里人，从老辈传下来，三六九是好日子，十九二十九，比十大，就更好了，真好假好，谁也说不清楚，但是都按这个来。
    邱婶子一听女方没有直接拒绝，连忙说：“哎呦，来的及，朵家三兄弟，强强好几个小弟兄，都是利利索索的人，办事都是一个顶俩的好手，保证把事办的漂漂亮亮。”
    小英爹轻轻点点头，小英娘见丈夫点了头，干咳了一下，说：“那个，那个礼儿怎么过？”
    定亲，定的就是定亲礼儿，邱婶子过了多少这样的事，自然是门清的，这十里八乡，定亲礼儿都是怎么过的，她睡着觉，都能捋清楚，便笑着说：“咱们都是实在人，朵三牛这人咋样，小英她爹，小英她娘，你们随便到处打听打听，那更是实在人，小英这么好的姑娘，他说了，礼儿，一定让小英满意，定亲一百八，两套衣裳的好布料，十斤猪肉，十斤鸡蛋。布料，让强强带着小英，去县城的集上挑好，先备上。”
    小英的父母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都满意地点点头，这份定亲礼，的确是好，在杨树村，那绝对是头一份，在十里八村，那也不是差的。
    “有个意思就行，咱们不能冒头，猪肉鸡蛋，也不要给这么多，吃不了，吃不了。”小英娘说，邱婶子说：“哎，咱们这也不是为了拔尖子，小英是好姑娘，那当得起，再说，下个月十九一过，马上就是年了，三牛说，赶上过年，过年的肉都有了，给备上。”
    “呵，看看，这亲家想的多周到！”小英娘笑着说，刚才绷着的笑容，一下都释放出来了，可见是发自内心的满意，邱婶子一听小英娘这“亲家”都叫上了，提在嗓子眼上的心，一下子落下来了，说：“那是，那是，那强强，更是个细心的小伙子，以后你就知道了，里里外外都是好手，家具做的那叫一个好，还会雕花，结婚的家具，全用最好的木头，全都雕花，保证，十里八乡，头一份。”

 第59章 倔小子强强（10）

    “是，是，不知道，那结婚礼儿，咋说的。”小英娘问，邱婶子笑着说：“结婚礼儿，昨天三牛两口子，在我家唠到后半夜，结婚礼儿，也说了说，强强跟小英结婚，得到后年，要不年龄不到，咱说定亲，三牛的意思，结婚礼的单子，咱们先按照现在的过，彩礼二百八，压箱子十块，一辆自行车，两床新被褥，现在年轻人时兴了银镯子，过一对，十斤猪肉，十斤鸡蛋，一百斤麦子，现在眼瞅着，乡亲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到时候，有了新东西，小英喜欢的，让强强给小英单独买，不在单子上，省的相亲们说咱拔尖子。”
    “行，行，就按亲家说的，亲家想的这么周到，我们没话说。”小英娘高兴地说，不时看自己丈夫，见丈夫也不住点头，更加高兴了。
    邱婶子也跟着笑，心想，你们这自然是满意的啊，彩礼二百八，四处打听吧，十里八乡有几个出到这个数的，还一对银镯子，三牛这两口子，为了这个亲事，那真是咬牙咬出血了。
    邱婶子跟小英的爹娘，又捞了点小细节的东西，定亲去几个人，结婚去几个人等等，邱婶子觉得聊的差不多了，就站了起来，说：“看看，这都是缘分，咱捞的也明白了，我这就回去了，回去也给三牛就个信儿，该准备准备。”
    “邱婶子，眼瞅到晌午了，在家吃个饭吧！”小英娘连忙站起来，说，邱婶子说：“没有这规矩，等事成了，喝喜酒的时候，咱们好好喝几杯。”
    邱婶子说着，站了起来，小英爹连忙说：“别急，婶子来一趟不容易，你们再唠唠，我去割点肉，晌午就在家吃!”
    “是，是，再唠唠。婶子，坐，坐！”小英娘站起来，拉住了邱婶子，小英爹出去了，邱婶子见事多了，立刻明白，这是还有事，老爷们儿躲出去了，看来难办的事来了，邱婶子觉得头皮紧了一下，坐了下来，笑着说：“小英娘，有啥事，咱们再唠唠。”
    “婶子，我这人，直，我想啥说啥，亲家家的这个情况，咱们都知道，我那，俩小子，就这一个姑娘，从小就是心头肉，生怕她吃苦。”小英娘说，邱婶子连忙说：“那是，那是！不过现在强强挣钱了，三牛也放羊，羊现在每年也有个收入，等羊多了，那也是好日子。”
    “是，是，那个，我听说亲家家还有个闺女，亲家一心想着让她上学，还要上初中，考高中，考大学，这得花多少钱，当然，亲家有这样的心气，咱们不能拦着，那要是小姑子出息了，咱们不是也沾光嘛！但是家里的钱，也不能让他闺女全花了。”小英娘说，邱婶子没有想到小英家会说这样的事，愣了一下，说：“哎，那都是三牛自己瞎捉摸，我看瓜瓜，也不是个机灵的孩子，最多也就上个小学毕业。”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亲家挺看重这姑娘，心有点偏，我不能不给闺女考虑，我是个实诚人，不掖着藏着，啥话说在前面，要是过了事，到时候弄得难看，也不好。”小英娘说，邱婶子无奈地点点头，脸上仍旧是带着笑，说媒的难事，她也见多了，听着小英娘的意思，要想咋弄，也是想的清楚明白了，现在就是要提条件，她也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便说：“是，是，说到明处那是最好的，小英娘是个啥意思？你说说，我好回去给三牛个信儿。”
    “婶子，你放一万个心，也让亲家放一万个心，这个钱，我们一分都不要，都是给强强跟小英要的，我们家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老大老二都结婚了，都是独门独院，说实在的，等他们结婚，彩礼那些，我们也一分不要，我跟她爹，还要给孩子压个箱底，亲家家大大方方，给二百八，我们也压个大箱底，二百八。”小英娘说，邱婶子一听，心里还是很吃惊，这结婚娘家压箱底，都是十块八块，这么多年了，她就没有见过超六十六的，好家伙，压二百八，邱婶子不由地又看了一眼小英家的家当，也是普通人家，没啥起眼的物件，小英家跟朵大牛家沾亲，她也听说过，没听说家里有啥大本身，嘴上自然不会说啥，连忙说：“是是，都是为了孩子，都是应该的，小英她娘，哎吆吆，这真是缘分啊，两家都是敞亮人，二百八压箱底，那是独一份啊，县城的媒婆子，我也见过一两个，也没有这个数，盖了，盖了！”
    “不怕婶子笑话，小英是我们两口子的命根子，为了闺女，我们没啥舍不得的。”小英娘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琢磨着，订婚的时候，要过一个五千块的存折，存折写强强和小英的名字，这个钱，以后还是小两口的，我们保证，一分钱都不动，那以后，亲家要给闺女花多少钱，上多大的校，哪怕是供到大北京，我不让小英说个二话。”
    邱婶子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接不上来，心想，好家伙，怪不得这么大方，一开口要过五千的存折，这就是卖一个孩子，也卖不了这么多的钱啊，这小英家跟朵大牛家还沾点亲，难道不知道，这钱是咋来的？三牛两口子，后半辈还指着这个钱哩。
    邱婶子琢磨了一下，说：“那个，小英娘，我说了二十来年的媒了，还没有经过这样的事儿，我也不知道该咋说，你看还有其他的事不，要是没有了，你放心，这话我肯定给三牛带到，这大事，还得他们拿主意！”
    “是，是，我们不是事儿多的人，没有其他事，其他都按亲家说的，一条也不变，就这一条，只要亲家答应了，下个月十九，把事就定下，就是一家人了。”小英娘说，邱婶子笑着说：“是，是，那你们等我的信儿吧，那天也不早了，我走了！”

 第60章 倔小子强强（11）

    邱婶子这样说着，心里只想骂人，啥叫不是事儿多的人？还想咋？说个亲，还想掀了人家房顶呀！还想要人命呀！
    “别呀，在家吃吧，小英爹去割肉了。”小英娘连忙说，也没有拉邱婶子的意思，邱婶子边往外走，边说：“不用不用，没有这样的规矩，小英娘，不用送了。”
    小英娘把邱婶子送到门口，带邱婶子来的乡亲大山，就揣着手坐在不远处，见邱婶子出来，连忙推着自行车过来了，邱婶子跟小英娘在门口客气了几句，坐上自行车，就走了。
    出了杨树村，大山扭脸看了邱婶子的脸，看她板着个脸儿，便说：“婶子，刚才看你跟闺女她娘说的挺热闹啊！我还当说成了。”
    “瞎热闹！”邱婶子说，大山说：“咋了，吹了？”
    “别打听了，好好看道，杵到沟里，我这老胳膊老腿就交待了！”邱婶子叹了一口气说。
    到了村口，大山说：“婶子，直接把你带到三牛家，还是送你自己家？”
    “我自己家，我先在家琢磨琢磨。”邱婶子说，到了自己家门口，下了自行车，大山走了，她也没有开大门进去，在自己家门口的小石狮子上坐了一会，走着去了朵三牛家。
    朵三牛家，朵三牛两口子，等的脖儿都抻长了，见邱婶子来了，连忙迎进屋里，李秀棉看邱婶子的脸色不好，害怕的说：“婶子，咋样？姑娘家对啥不满意？”
    “坐下说吧，不是一句两句话的事。”邱婶子说，朵三牛连忙递过来一条板凳，邱婶子坐下了，朵三牛说：“婶子，有啥事，直说吧，这说媳妇，哪有亲家不挑理儿的，只要咱们能达到的，豁出去了，全达到，咱也顾不了相亲们说啥了，本来咱家的条件，也不强。”
    邱婶子叹了一口气，说：“能豁出去的，咱们也豁出去了，那给的定亲礼儿，结婚礼儿，都是拔尖子的，就这，乡亲们也会在背地里念叨，一对银镯子，在咱朵家寨，就没有这样的例儿，就是老支书的儿子过礼儿，那也就过了一个银镯子，说到底，那人家是老战友的交期，老支书家祖传的物件，银灿灿，买一对新镯子，那就是县城，也不是家家都有的啊。”
    “那啥意思，我咋没听明白哩！”朵三牛看了李秀棉一眼，见李秀棉也是一脸懵的表情，便说，邱婶子说：“小英娘说了，瓜瓜要上学，以后花的钱没数，家里的钱儿，不能全让瓜瓜给花了，定亲礼儿，要过一个五千块的存折，写强强和小英的名字，把钱儿占住，以后你们爱怎么让瓜瓜花，他们家没有二话，就这一个条件，要是应了，下个月定亲，要是不应，我看这意思，吹了。”
    “五千块，五千块，这是要杀人啊！”李秀棉一下从板凳上弹跳起来，像是坐在了狗屎上一样，大声喊道：“她家闺女是金疙瘩啊，县长闺女也不敢要这么多啊，她闺女还是个残废哩！”
    “秀棉，你咋呼啥，咋呼啥，有话好好说。”朵三牛也吓了一跳，还没有说话，见妻子已经像火烧屁股一样跳了起来，开始大喊大叫了，连忙说。
    “五千块啊，五千块啊，算了算了，算了，算了，不说了，她家的闺女，我们娶不起。”李秀棉根本没有坐下的意思，双手叉着腰，跺着脚，气急败坏地大声说，朵三牛急的用手拍桌子，说：“咋呼啥，咋呼啥，好好说话，这不都是商量的事。”
    “商量，有啥商量！瓜瓜，对，婶子，干脆你告诉小英娘，她害怕瓜瓜花钱，瓜瓜不上了，问他们行不行，一个丫头片子，总不能为了她，让她哥娶不上媳妇。”李秀棉突然想到了这里，连忙说，朵三牛一听就急了，说：“你不要动瓜瓜上学的念头，我告诉你，这是两回事。”
    “咋是两回事，我看这事，就出在瓜瓜上学上，瓜瓜不上了，不就完了。”李秀棉急赤白脸地说，朵三牛气的直哆嗦，说：“你不要傻了，就是这样说，人家既然说出这样的条件，就不怕你这样说，一百句话等着哩！”
    “那你啥意思？就算了，是吧，算了就算了，反正这样的，我也不愿意，大不了，强强打一辈子光棍吧，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李秀棉指着朵三牛的鼻子，大声地喊，完全不顾及邱婶子一个长辈还在这里，朵三牛急的哆嗦，说：“婶子，你别见笑啊，容我们商量商量!”
    李秀棉的脾气，谁都知道，邱婶子也知道，这自己劝不了，早就坐不住了，而且，她也觉得，这个事，根本也没个成了，便站起来，说：“三牛，也别着急，啥都是个缘分事，这说媳妇，就是这样，多少结婚当天闹掰的，都是常有的事，你们好好琢磨琢磨，要是用的着我，就去找我！”
    “行，婶子，太麻烦你了，跑了这么远的道，你看现在这光景，我也就不送你了，你道上慢点。”朵三牛连忙说，把邱婶子送了出去，回来见李秀棉还叉着腰站在当屋里，便说：“咋，你还想咋，邱婶子也没有招惹咱，你就不能客气点，以后还咋找婶子办事？”
    “办事，办事，还有啥事，油果子面条子，都白瞎了，肉焖饼，肉焖饼，都喂狗了！”李秀棉大声喊道，朵三牛气的拿起板凳，哆嗦着说：“李秀棉，你要再这样四六不懂，我就用板凳砸你！”
    “朵三牛，就是你，祸害了一家人，你要是好好的，至于这样吗，好，儿子说不上媳妇，我根本就不想活了，你打死我算了，你打死我算了！”李秀棉喊着，用头朝朵三牛顶去过去，一下把朵三牛从门口顶到了门外边，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朵三牛呻吟了几下，想起来，起不来。
    李秀棉急的有点发疯，下手没个轻重，但是她却没有想到，能把骨瘦如柴的朵三牛从屋里直接顶到门外边，他咋说也是个一米七的男人，又听到朵三牛的声音不对，一下慌了，连忙跑到门外边，一看朵三牛头下边有点血，哭了起来，说：“啊，这是咋回事，我没有使劲啊，我不是真想把你顶出去。”

 第61章 倔小子强强（12）

    朵三牛使劲喘了两口气，闭上眼睛，不愿意看李秀棉，说：“李秀棉，你不要犯浑了，也不要大哭小叫了，千万别让左邻右舍听见，要是他们谁听见，进来劝个架，看见你把我打成这样，就咱家这条件，你是真想让强强打光棍，还是说，你是真不想活了？这两样，你能豁出去哪一样，你现在给我个准信，你要能豁出去一样，从此，在这样家里，我不再说话了，你随便闹，闹到天上，我没有二话，丫头片子，丫头片子，你要是看不上，我带走，这个家，留给你霍霍！”
    朵三牛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坚定，李秀棉越听越害怕，她哪能真想让强强打光棍，要是想让强强打光棍，她还着什么急，上什么火，走哪说哪，不想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娘们儿一着急，撒泼都是口头语，谁能真不想活着?即便是年前的时候，和朵三牛打架，真有死的念头，可是真没有死的勇气啊！
    李秀棉渐渐止住了哭，想了想，说：“朵三牛，你少吓唬我，你带着瓜瓜，你能去哪？”
    “别的我不说，只要有我大哥二哥一天，你放心，饿不死我，饿不死瓜瓜，瓜瓜只要是能考上学，考到哪，我们哥仨供到哪，你给我句话吧！”朵三牛仍旧闭着眼睛，冷冷地说，李秀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嫁到老朵二十多年了，虽然她死活看不上老朵家的人，尤其是大嫂和二嫂，一个比一个精，不知道在背地里说了她多少不是，但是朵大牛和朵二牛，这两个人，对他们这个兄弟，绝对不会不管不顾。
    丫头片子，丫头片子，她承认自己对儿子有些偏心，这村里不都是这样，指着儿子顶门立户，养老送终，谁家不是这样，有几个跟朵三牛一样，把个丫头片子看的跟眼珠子一样的，可是，那朵瓜瓜，也是她十月怀胎，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呀，家里有一个白面馍馍，除了给强强吃，她还舍得给谁吃，过年过节买点肉，她也就是尝尝味，朵三牛和儿子不舍得吃，那都让谁吃了，朵三牛这样说，也扎疼了她的心，她坐在地上，愣愣的，无神地看着朵三牛。
    朵三牛觉得身上缓过来劲儿了，冬天地上冰凉，他已经觉得浑身都凉透了，得赶紧起来。朵三牛自己努着劲儿，想慢慢起来，起了两次，也没有起来，李秀棉连忙起来要扶他，朵三牛推开她，不用她扶，自己又缓了一会，才坐起来，慢慢了爬起来，他被李秀棉撞了一下，后脚根拌在门槛上，整个人基本是腾空摔在了地上，他的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一摔，着实不轻。
    “头，头上流血了，咋弄，咋弄？”李秀棉看着朵三牛后脑壳上，一片血渍，又害怕又担心地说，朵三牛伸手摸了一下，生疼，仔细摸了摸，只是破了一层皮，也没事，就回到了屋里，李秀棉老老实实地跟了进去，朵三牛身上冰凉，又疼，坐在了床上，靠在被褥上，说：“你想咋办，说吧，好好说话。”
    “我不知道，你说吧，我听你的！”李秀棉说，心里虽然不甘，但是她的确也没有啥主意，刚才吵吵了一顿，把朵三牛伤了，她心里的气也泄没了，剩下的就是担心，担心真把朵三牛摔坏了，那以后的日子，更不能过了，放羊的也没有了，担心儿子找不到媳妇，打了光棍，她这当娘的，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那你去给羊加点草吧，弄点温水，我今天喂不了了，我躺会，自己琢磨琢磨！”朵三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唉声叹气地去了。
    朵三牛觉得身上没事了，还是有点没有劲儿，天也冷，就打算不去放羊了，吃了早饭，等女儿上学走了，他就去了大哥朵三牛家，说明了来意，朵大牛就让大儿子朵军军麻利把朵二牛叫过来，要三个兄弟，好好商量一下。
    朵二牛来了，朵三牛先把事说了一下，当下朵二牛就急了，说：“说啥？这是要干啥？卖闺女吗？那以后这闺女跟他们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二牛，说着急话没有用，咱先听听三牛的意思！”朵大牛一听，脸拉的老长，这还是他牵的线儿，又是赵巧云的拐弯亲戚，说出这样的话，那就是“啪啪啪”抽他的脸啊！
    “大哥说的对，说着急的话，没有用，昨天晚上，我基本一宿没睡，反复琢磨了，我就是不知道琢磨的对不对，想跟俩哥哥唠唠！”朵三牛说，朵二牛点点头，也觉得自己有些激动了，朵三牛接着说：“强强回来，说觉得小英这孩子，还挺好，小英娘说的这个要求，确实有点那个，不过反过来想，小英娘，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是说太过分，而且，人家也说了，这钱，人家不会动，都留个强强和小英，我们这些钱，说白了，自己也不会花，也是留给孩子的，我还琢磨着，要是谁家的老地方不要了啥的，趁着手里有俩钱，买一块地方，不管大小，盖起来，等娶了儿媳妇，要是能在一起过，就在一起，要是不能，我们三个搬出去，家里也少闹矛盾，也能多给孩子留一处宅子，孩子这一辈，兴许就比咱们过的松快些了！”
    “三牛，想的对，手里的钱儿，不能霍霍，要成个正经事，我盖了二十多年房，我琢磨着，以后盖房子，真是越来越贵，这不，就这上个月，红砖头，一块涨了半分，大家骂骂咧咧的，还得咬着牙买，不买盖不了房啊！这人工，也长了，大工一天涨了三毛，小工一天涨了一毛。”朵大牛顿了一下，接着说：“你要真起了这个心儿，我就在村里打听打听，尽早插手，把这事给办了。”
    “嗯，大哥，原来我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小英家提了这个条件，这事得缓缓！”朵三牛说，朵二牛皱着眉头说：“三牛，这样的条件，你要是答应了，不知道以后还要出多少幺蛾子，再说，这存折，要是写上了人家的名字，以后有个啥闪失的，钱儿咋办，不行！”

 第62章 倔小子强强（13）

    “二哥，说的对，我也担心，但是能有一个这样的茬儿，觉得也不容易，况且，这小英家，咱们也多少知道些，又是大嫂的亲戚，断不会这样，他们也就是怕我们把钱把在手里，都让瓜瓜花了。”朵三牛说，朵大牛说：“不行，五千块钱，这是一套大宅子的钱，不是小事，不能就这样应了，小英家说的再好，也不行，到时候有个闪失，不说多宰咱们，宰一两千，那也受不了。”
    “是，是，我也是这么想的，五千块钱，咱们绝对不答应，要是小英家一定要定一个存折，咱定两千块钱，存折也要放在咱们手里，要是他们同意，说明他们也是真想当亲家，要不然，就算了，最主要，我琢磨着，谁家也要个名声，小英娘咋也不能拿闺女的名声开玩笑，那闺女不是就找不到婆家了。”朵三牛说，朵大牛和朵二牛听了，都仔细想了想，朵二牛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准，说：“这，活了四十多年，没见过这样的例儿，不知道咋弄啊，真就按照小英娘说的，咱给存个折子，要不要找个证明人，写个字据，这要是事成不了，钱儿必须是咱们家的。”
    “二牛，没有这样的例儿，你说，这是成好事的，这咋写？要是写这样的字据，我觉得小英家不见得愿意，这条件，不是啥长脸的条件，说不准，小英家，根本就不让过在单子上，暗地里走这事。”朵大牛说，朵二牛立刻说：“那也太黑了，大哥，三牛，这存钱写名字可不是小事，不怕你们笑话，我家的钱，写的都是小凤的名字，我在银行问的清清楚楚，只有小凤能取钱，我一分也动不了，那存折要是写俩人的名，那就得俩人一起去，要不钱也取不了，到时候，事掰了，他们家耍赖，就是折子在咱家，钱咱们动不了，不是活活急死。”
    朵大牛点点头，朵三牛也沉默了，这个，他虽然还没有去银行打听，但是觉得也是这个样子，可是，儿子眼瞅着大了，他心急啊，儿子是个沉得住气、能抗事的人，啥也不说，他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当年看着一般儿大小的伙伴都订上媳妇，自己心里也是羡慕着急，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拿这两千块钱赌一把，成了，钱是儿子小两口的，还是自家的，不成了，即便是闹的再难看，小英家不能把钱都要了，至少还能要回一半来，况且，退一万步说，小英家绝对是想成就这桩亲事，小英的情况，也着急找婆家。
    “三牛，要不算了，再找找。”朵大牛见兄弟不说话，脸色深沉，便说，朵三牛咽了一口唾沫，说：“不好找啊，找了几年了，强强这一帮的小子们，都订下了，比强强小两岁的，也订好几个了，不能等了，我琢磨着，拿两千块，要是成了，也是不赖的事儿。”
    “三牛，你想明白了？这不是小数。”朵二牛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朵三牛点点头，朵大牛跟朵二牛相互看了一眼，朵大牛把烟屁股按在地上，拍了一下大腿，说：“行，按你说的，要是成了，咱们盼着，要是不成，小英家要赖钱，我撕破我这张老脸，也要跟他们要回来。”
    “没错，这样，大哥，你们沾亲，不好说话，我跟着邱婶子去，我听他们家咋说，要是他们家同意压个两千块钱的折子，我当场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找他们，我去找，他们要不想好好的，咱们也不能客气。”朵二牛说，朵大牛点点头，说：“对，二牛，你跟着去，把话说清楚明白，不能忌讳，一定说到点子上，让小英家，红口白牙给个准信儿！折子，必须放在咱们家，这个不能有一点含糊。”
    “放心大哥，这个我能说明白。”朵二牛说，朵三牛连忙说：“二哥跟着去说，那更好了，咱们也不要着急，这事先这样定下来，过个十天半个月的，再去，也凉凉小英家，让他们知道，这样的条件，咱家也是含糊的，不愿意，要不，后面那真不好说了。”
    “是，不急，反正离下个月十九，还有一段日子，咱们临近了去，定下来，麻利定亲，省的他们家出幺蛾子，说到底，闺女定一处，退一处，比小子难看。”朵大牛说，朵二牛和朵三牛点点头，兄弟三个，又仔仔细细地对了对，话咋说，人家可能说啥样的话，咋应对，要是定了，该咋准备，一直唠到晌午错，各家有人来叫吃饭，才唠好。
    十三天后，朵二牛骑着自行车，带着邱婶子去了一趟杨树村，把事给订下了，说好三天后，县城的银行见，存好钱，这个月十九，过帖子，正式定亲，果然如朵大牛所料，这个两千块的折子，是个暗礼，不能上定亲礼和结婚礼的单子，但是也说定了，存折放在朵三牛家里，要是亲家没有结成，这钱，还是朵三牛家的，小英得立马跟着一起把钱取出来，小英娘拍着胸脯应了这个事。
    朵二牛和邱婶子回到村里，先把事给朵三牛两口子说了，朵三牛两口子松了一口气，但是也没有强烈的喜悦感，只觉得一根鱼刺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说不出来的难受。
    朵二牛和邱婶子走后，李秀棉叹了一口气，说：“接下来，咋弄哩？”
    “你别管了，明天我去刘家屯放羊，给强强说一声，让他告个假，三天后，我大哥二哥带我们去县城。”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这下，得提心吊胆过两年，这媳妇一天不进家门，我一天睡不好觉。”
    “行了，往好处想吧，马上强强就有媳妇了，等媳妇进门了，看看手里还有多少钱，不行就买个一间半的地方，咱们盖起来，给孩子再攒一处庄货。”朵三牛说，李秀棉没有反应，她还沉浸在两千块的存折中。

 第63章 倔小子强强（14）

    吃了早饭，等女儿上学走了，朵三牛就甩着鞭子，带着大黑狗，赶着羊出门了，溜溜达达到了刘家屯，就快晌午了，朵三牛就在刘家屯边上放了一会羊，想着饭点过去不合适，没带东西，就吃人一顿饭，不好看，过了饭点，朵三牛才进了村，快到刘木匠的门口时，刘木匠正好从家门出来，想到另一个院里取点木材，就看见了朵三牛，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说：“吆，这不是三牛兄弟，这点来了，还没吃吧，正好，一起吃吧，今天活忙，伙计们刚停下手，正要吃饭。”
    “吃了，我这放羊，都习惯了，边走着就吃了。”朵三牛说，他的确是吃了个白面馍馍，刘木匠说：“行，那喝碗热汤，跟强强一起，强强，强强，来，带你爹喝碗热汤。”
    刘木匠说着，朝门里面大喊了两声，朵强强一听他爹来了，放下碗就跑了出来，朵三牛说：“不用，我就来跟孩子说句话，不用，不用！”
    “说话，吃饭，两不耽误，强强，麻利点，给你爹端饭，你们俩去旁边小屋吃，边吃边说，三牛兄弟，这不是别处，千万不能外道，强强，麻利点。”刘木匠知道朵三牛面皮薄，说完就走了，朵强强让大黑狗看着羊，强拉着把朵三牛拉进小屋里，朵三牛一是不好意思吃刘木匠家的饭，二是心里有事，也吃不下，朵强强把他按在座位上，不等他说话，快步出去，端进来两碗面汤，又快步出去，端进来四个白面馍馍和一小盘咸菜，说：“爹，没有别人，吃吧！”
    “我吃了馍馍了，喝碗汤就行了！”朵三牛说着，端起热汤，喝了一口，说：“强强，你们现在吃的不赖啊，你可要好好干！”
    “爹，我知道，师父对我们可好了，现在每天中午都是白面馍馍，早起和晚上，是麦子面跟玉米面的两掺面，也好吃。”朵强强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好家伙，我看你们这里四五个大男人，那可得吃点东西哩！”
    朵三牛的话刚落，刘木匠的媳妇黄平花推门进来了，把一碗炒鸡蛋放在桌子上，朵三牛连忙站了起来，说：“嫂子，这是干啥，我就是路过，给强强说两句话。”
    “三牛兄弟，这不知道你过来，也没有啥准备，也没有炒菜，就凑合着炒俩鸡蛋，这不是快吗？强强，让你爹把鸡蛋吃了，不能端回去啊，你们说话吧，我去吃饭了！”黄平花笑着说，不等朵三牛客气，就出去了，弄得朵三牛特别不好意思，朵强强把他按在座位上，说：“爹，吃吧，我师父师娘就是这样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不吃了，他们还得说我。”
    “你看看，这是啥事，我本来就是找你说一句话。”朵三牛讪讪地说，看着这一碗鸡蛋，至少得四五个，心痛啊，他那里配吃这么多的鸡蛋，再说，他豆大的物件都没有带，脸上臊得慌。
    “吃吧，没事，我们一星期，也吃一顿带鸡蛋的菜，一个月，吃一顿带肉的饭。”朵强强说着，端起鸡蛋碗，给他爹往碗里拨，朵三牛连忙拦着，结果拨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朵三牛说：“行了，行了，剩下的，一会你给端回去，做人，不能这样，咱一分钱的东西也没带。”
    “行，吃吧，爹，你找我有啥事？”朵强强笑着说，朵三牛把来意说了，朵强强的眉头微微地皱在一起，说：“知道啥事了，吃饭吧，爹！”
    朵三牛点点头，说：“强强，这是天大的事儿，你可不能给问打哈哈！”
    “爹，我心里明白，有数！”朵强强说，朵三牛说：“行，有数就行，有数就行！”
    “吃饭吧，趁热！”朵强强说，朵三牛点点头，开始吃饭，边吃边想，这炒鸡蛋，的确是好吃，啥时候，能想吃就吃，一次吃饱，那日子可就真是好日子了。
    朵三牛吃完饭，又跟刘木匠唠了点家常话，朵强强把他送了出去，朵三牛让他赶紧回去干活，朵强强坚持把他送到了村口，朵三牛说：“回吧，记得请假！”
    “爹，我不请假了，这样的媳妇，我不想娶！”朵强强说，朵三牛一听，急了，说：“你说啥浑话哩，这都说好了，再过十来天后，这就要定亲了。”
    “爹，这样的亲戚，不能结，我跟着我师父，见过的人多了，这样的，不能招惹，要不以后，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谁家的老人不为孩子们考虑，总不能一句话，都是为了闺女好，就提出这样的条件，那要这么害怕，就别把闺女嫁过来，这个理儿，不对，这件大事上，能说出这么别扭的理儿，以后但凡遇到点事，都不一定会咋样。”朵强强说，朵三牛自然是前思后想了几万遍了，儿子这些个顾虑，他都想的不再想了，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恳节上，不能出啥幺蛾子了，便说：“强强，这个事，都说定了，大人们都有考虑，我给你大伯二伯都捋了好几遍了，你不用想那么多，明天晚上，就回家，后天一早，到县城，麻利把事办了，就完了！”
    “爹，这个事，没法办，我不去，这样的媳妇，我不要，压两千块的存折，这是咋想的，还不是抠着手指头，算了咋家有多少钱，都想攥在自己手里，想着一进门，就当家，这像啥？家里有你，有我娘，根本轮不上一个小辈！”朵强强倔犟地说，朵三牛看儿子的犟劲儿上来了，也知道儿子是个认死理的人，他也急了，用鞭子狠狠地抽在地上，说：“我也不是跟你商量，我就是来告诉你，你也别那么多事，明天回来，要是不老实，看我咋收拾你！”
    “爹，你咋收拾我，也没用，这样的进了门，瓜瓜还能上学吗？爹，你也不想想，她能容的下瓜瓜花一分钱？到时候，天天跟咱们闹，就算这姑娘不跟咱们闹，也架不住娘家人天天给搓火，我就是打光棍，这样的，我也不要，况且，我有手有脚，不偷不抢，一老本分，咋能找不到媳妇，你跟娘都放心吧！”朵强强说，朵三牛急的直跺脚，说：“看把你能的，咱们全家，就你能了，你大伯二伯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不如你吗？你少在这呱呱地说，明天不回去，我打断你的腿！”

 第64章 倔小子强强（15）

    “爹，爹······！你着急啥来，你听我说，······！”朵强强见他爹急的眼都红了，转身把鞭子抽的“啪啪啪”响，紧走几步，跟在朵三牛的后面喊，朵三牛气哼哼地说：“你明天要是不回来，就别喊我爹，以后你也不是我小子了，你也不用进家门了，滚，滚！”
    朵三牛见儿子跟着自己的后面，转身踹了他两脚，气急败坏地走了，心想，老子还不知道，呱呱呱说个没完，就你能耐了，这么能耐，自己搞一个，人家真正能耐的，都是自己搞的，根本就没有用家人操心，家人把心都操碎了，就差把命搭进去了，你小子可好，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不愿意，明天你小子要是敢不回去，老子打断你的腿。
    第二天，下午天快擦黑了，朵强强还没有回来，朵三牛和李秀棉急的嘴都起泡了，李秀
    棉说：“我这命咋这么苦呢，咋生出个这玩意，奶奶的，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他爹，咋办？”
    “他不回来，我打断他的腿！”朵三牛说完，就要出门，朵大牛匆匆进门了，说：“我
    就是来看一眼，强强回来了没有！明天办大事，别出啥幺蛾子！”
    “没有，这小子，我非打断他的腿！”朵三牛着急地说，朵大牛说：“行了，我麻利骑自行车去叫他，三牛，孩子大了，不能打孩子，孩子是清楚孩子，说的没错，我去劝劝！”
    “大哥，你道上慢点，天擦黑了。”朵三牛连忙说，朵大牛“哼”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朵大牛到了刘木匠家，刘木匠告诉他强强下午就请假回去了，朵大牛立马又骑着自行车返回来，返回来的时候，天早已经黑的透透的了，土道不平，他出门走的急，也没有带手电，好几回都差点摔到。
    朵大牛匆匆回来朵家寨，来到朵三牛家里，朵二牛也过来了，一看大哥一个人回来，有些急了，说：“强强不回来？”
    “强强没有回来？”朵大牛一听，心里也急了，反问，一下把朵二牛和朵三牛问懵了。
    刹那后，朵三牛说：“强强没有回来，也没有在刘木匠家，他在哪里？这孩子，不会出啥事了吧？”
    “啊，我的娘呀，强强要是出了啥事，我就不活了！我就不活了！”李秀棉一听，“嗷”的一嗓子，大哭起来，把淬不及防的朵家三兄弟吓了一跳，朵大牛和朵二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朵三牛气的拍了一下大腿，大声说：“你嚎个啥，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秀棉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地，哭着说：“我咋好好说话，我的强强，我的命根子呀，强强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我这个命，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我要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就冲我来啊，不要这样对我的孩子，强强，强强，我的命根子呀！”
    “李秀棉，你有这嚎的功夫，能不能想想，孩子去了哪里？”朵三牛着急地说，李秀棉就像没有听到一样，还是不停的嚎叫，朵瓜瓜就站在北屋的门口看着，也不敢过来，她觉得这个时候过去，她娘肯定得打她。
    “娘，你别哭了，我回来了！”朵强强大远听到他娘的哭叫声，快步跑了过来，一进大门，就喊道，李秀棉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哭着说：“强强，强强，你是咋回事？你师父说你下午就请假了，咋到这时候才回来，这都半夜里了，你可把娘吓死了呀！”
    “娘，你别哭了，去屋里说话吧！”朵强强说，朵三牛上前踹了他一脚，说：“你个小兔崽子，今天你要不说出个一二三来，看我咋收拾你，你不知道，刚才你大伯摸着黑去了一趟刘家屯。”
    朵三牛是真着急害怕，这黑灯瞎火的，害怕孩子真出个什么事。
    “大伯，二伯，爹，都是我不对，去屋里说吧。”朵强强内疚地说，朵三牛着急，又踹了他一脚，李秀棉连忙把儿子拉开了，说：“朵三牛，孩子回来了，比啥都强，你跟孩子耍什么横？”
    “听听，听听你说的啥话，他才多大，就这么有主意，黑灯瞎火的，不知道家里人着急呀？哭爹喊娘的是你，要死要活的是你，护犊子的也是你！”朵三牛着急地说，李秀棉撅着脸不服，但是也知道儿子这么做不占理，也不说话，就瞪着眼，看着朵三牛，朵大牛说：“行了，行了，别在院里吵吵了，进屋了，让强强说，赶紧商量一下明天去县城的事吧，这是大事，不能耽搁了！”
    “对，赶紧商量商量，别耽搁了大事，强强回来了，就好办了。”朵二牛皱着眉头说。
    到了屋里，几个大人坐下了，朵瓜瓜站在里屋的门口看着，不敢离的很近。
    “强强，今天的事，咱们以后再算账，先说说明天到县城的事，我告诉你，这个事，大人们都说好了，也经了媒人，你明天到了县城，高高兴兴的把折子给办了，大家都高兴，你清楚不？别犯浑，这不是犯浑的节骨眼。”朵三牛说，他看儿子的脸色不对，心里打鼓，边说边看儿子的反应。
    他说完了，朵强强说：“爹，我今天下午去了一趟杨树村，自己把事给退了，我跟小英爹娘说清楚了，这事黄了。”
    “你说啥？”朵三牛一听，气的直哆嗦，抄起板凳，就要砸儿子，朵大牛和朵二牛连忙抓住了他，朵大牛连忙说：“三牛，三牛，别动手，听孩子咋说。”
    “大伯，二伯，你们别拦着我爹，让我爹打我一顿吧，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朵强强也不闪，倔强地说，朵三牛一听，更急了，使劲想挣脱大哥二哥的手，根本挣脱不了，气急败坏地说：“大哥二哥，你们听听，这个畜生说的是啥话，说的是啥话？大人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眼瞅着要定了，他个王八羔子，自己给搅和黄了，都不跟家里大人商量，今天我非得打死他，打死他，也不用为他着急上火了。”

 第65章 倔小子强强（16）

    “朵三牛，这个亲戚，我也瞧不上，不成就算了，你还敢打死强强，你要是打死他，我就给你拼了。”李秀棉本来也着急，怨儿子不听话，但是一听丈夫的话，也知道丈夫的脾气，怕朵三牛出手重了，伤到儿子，立马站在了儿子的前头，大声说。
    “这个时候，你还护他，再护他，他胆子更大了！”朵三牛挣脱不开大哥二哥的牵制，干着急，朵大牛看着事已至此，看着样子，强强是铁了心，不成这个事儿了，一个小辈，自己上门退了，估计也没有回还的余地了，这事儿就不该成，强强在家里，也少不了一顿打，就说：“二牛，我跟三牛唠唠，今天晚上，让强强去你家住一晚上，明天就去上工吧，这后面的事儿，咱们再商量商量。”
    朵二牛一听，连忙说：“行，不早了，强强肯定也没有吃东西，去我家吃口饭。”朵二牛放开朵三牛就去拉强强，强强也是个倔头，一动不动，就等着挨打，李秀棉连忙上前，边往外推儿子边说：“走吧，走吧，去你二叔家，过几天，你爹气消了，你再回来，走吧，走吧，别倔头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摊上你们这一家子！”
    李秀棉一直唠唠叨叨，把儿子推出了大门口，朵强强才肯跟着二叔走。
    朵强强走了，朵三牛长叹一声，泄气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眼泪不由地流了下来，黝黑消瘦的脸上，写满了失望难过，朵大牛看了，心疼，坐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卷了一个烟卷，慢慢地吸着。
    朵大牛吸完一个烟卷，把烟屁股按在地上，拍拍朵三牛的肩膀，说：“三牛，没有过不了的沟沟坎坎，现在看着这事不好，敢情过几年，回头看看，也不是赖事。”
    朵三牛点点头，没有说话，朵大牛想了想，又说：“杨树村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明天我去找二牛，让他再去一趟，不管咋样，礼儿上，咱们走全乎了，这么大的事儿，不能孩子去说一句，就完了，不是这个礼数。”
    朵三牛又长叹一声，点点头，他心里不只是着急，也很愧疚，这个家成了这样，说到底，还是自己废了，要不，不至于这样，闹成了这样，孩子跟着受罪，大哥二哥这么好面子的人，也要跟着丢脸，这二哥去杨树村，人家能给好脸？小英家跟大哥还是拐弯亲家，这以后怎么处，不光小英家埋怨大哥，大嫂也埋怨啊，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无用，连累了一家人啊！
    朵三牛这样想着，眼泪又下来了，朵大牛明白兄弟的心思，又拍拍他的肩膀，说：“三牛，遇事往前看，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你想想，现在咱的日子差吗？不差，强强说的也没错，不是我故意说话宽你的心，强强这个岁数，能为家里考虑到这一层，你瞧好吧，以后日子过的赖不了。”
    朵三牛点点头，用粗糙干瘦的手抹去眼泪，朵大牛又说：“三牛，你要信得过大哥，就打起精神来，一切有大哥二哥在，这个家，咱们肯定越过越好！”
    “大哥······！”朵三牛哽咽地握住大哥的手，朵大牛用力攥了一下兄弟干瘦无力的手，说：“三牛，放宽心，好好歇歇吧，强强的事，大哥放在心里，一定给你办了，这么好的小伙子，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朵大牛一直宽慰朵三牛，到了快夜里十二点的时候，朵大牛才回去，朵三牛把他送到大门口，看着大哥消失在黑夜了，朵三牛又流下了眼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夜，真是又黑又冷！

 第66章 倔小子的爱情

    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过，从来不顾及人们的感受，岁月无情这句话，说的实实在在。
    转眼，朵瓜瓜参加了升学考试，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镇子里的初中，拿到通知书的那一刻，朵三牛激动的许久说不出话，看着女儿，仿佛女儿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成了有出息的大姑娘，事实上，朵瓜瓜也不小了，十三周岁了，成了真真正正的大姑娘。
    朵瓜瓜考上初中，那是老朵家和老李家的大喜事。李秀棉的俩姐姐，一人给朵瓜瓜做了一身新衣服，大姐家个做的是开学穿的，二姐家给做的，是上冷穿的，都是好布料。朵二牛媳妇一向心高，让朵二牛带着她去了一趟县城，花了十五块钱，给朵瓜瓜买了一双红皮鞋，朵瓜瓜看着皮鞋，高兴的，嘴都要笑裂了，整个朵家寨，哪个小闺女穿过皮鞋，哪怕是村长的闺女，也没有穿过啊，二叔家的美芬姐美艳姐，也没有穿过呀！朵瓜瓜穿上皮鞋，坐在凳子，对着父母和二叔二婶傻笑，不敢下地，董小凤说：“瓜瓜，你走走，让我们看看！”
    朵瓜瓜站起来，笑的满脸放光，说：“我不敢动，我老怕，一走道，给踩脏了，我想开学的时候穿。”
    “走一遭，让我们看看，你就赶紧放起来！”朵三牛笑着说，朵瓜瓜小心地在屋里地上走了一圈，赶紧脱下来，穿上布鞋。
    “就是好看，就是好看呀，瓜瓜，你好好学吧，等你考上了高中，婶子再送你一双更好的，连衣裙，你知道吧，县城有钱人家的洋气小闺女，都穿连衣裙，等你考上高中，到县城上学，婶子送你一条连衣裙。”
    “嗯，嗯，我肯定考上高中！”朵瓜瓜连忙说。
    这样的大事，朵大牛自然很上心，他跟媳妇商量了一下，把家里骑了十来年的自行车给了朵瓜瓜，镇子离朵家寨远，要是走着，来回得四个小时，夏天天长，还好，到了冬天，那孩子回来就黑透了，太不安全，上学下学，得有辆自行车，朵三牛两口子省俭，到现在也没有买辆自行车，这瓜瓜上学，咬牙买辆新的，要是丢了，那可就麻烦了。
    朵大牛的媳妇赵巧云本来也不愿意，虽说自行车骑了十来年了，但是是大家伙事儿，骑得在意，还正能骑哩，再说，老大的自行车是老大的，老二眼瞅着要结婚，买了自行车，那就是老二的，自己家有这俩，正好，用起来不缺手，要是给了朵瓜瓜，以后用起来，到底是不方便，但是知道老二家送了皮鞋，也只能咬牙答应了，毕竟他们家是老大。
    朵大牛把自行车换了两条新车带，换了一条新链子，修了修车闸，就给朵三牛推过去了，朵三牛一听要给了朵瓜瓜，连忙说：“大哥，不用，不用，我跟瓜瓜她娘都商量好了，正要去找大哥，让大哥到镇上，给买辆旧自行车，这可不能白要大哥的。”
    “瓜瓜考上初中了，大哥高兴，你不能推辞，不是给你的，是给瓜瓜的，瓜瓜，你看咋样？”朵大牛一看瓜瓜从屋里跑出来了，便问，朵瓜瓜不敢相信地说：“大伯，这真给我了？我以后骑着去上学？”

 第67章 倔小子的爱情（2）

    “那可不，我跟你二哥说了，让他把你教会，开学了，就骑着自行车去上学。”朵大牛笑着说，朵瓜瓜就看他爹，朵三牛说：“大哥，太贵重了，这样，我给你二十块钱，这车我们就要了。”
    “说这话，我就急了，我是你大哥，瓜瓜的亲大伯，行了，没有那么多事，我回去了，瓜瓜，好好学习啊，以后咱们老朵家，就看你了！”朵大牛边说着，边往外走，朵三牛知道大哥的性子，不再说啥，连忙去送，一直送到门外边。
    朵强强领了工资，现在朵强强一个月能挣十二块钱了，原来都是全部交给朵三牛，这个月领了工资，交钱的时候，说：“爹，我能少交两块钱不？”
    “干啥？你们管吃管住的，哪有花钱的地方？”朵三牛说，朵强强说：“爹，我想拿两块钱，带瓜瓜去镇子上吃顿肉焖饼，买点瓜子麻花子糖油饼啥的，瓜瓜考上学了，让她高兴高兴。”
    朵三牛想了想，拿出两块钱，递给儿子，说：“去吧，你是哥哥，妹妹考上初中，哥哥也该给花两块钱，让她高兴高兴！”
    朵强强接了钱，特别高兴，当天正好镇子上有集，朵强强就麻利带着妹妹去了集上。到了集上，朵强强要了一块钱的肉焖饼，满满一大盘子，朵瓜瓜看着满满一大盘子的，高兴的两眼放光，说：“哥，你先尝尝，我再吃！我怕我一吃，就吃完了。”
    “我吃过，上次，我也吃了这么大一盘子，你赶紧吃，可香了！”朵强强高兴地说，朵瓜瓜点点头，大口地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就是好吃，一块钱，可真是值了。”
    “瓜瓜，你好好学习，长大了，到了大城市，光吃好吃的！”朵强强说，朵瓜瓜边吃边说：“哥，你放心吧，好家伙，我现在可知道上学的好了，你看看，咱大伯二伯，咱大姨二姨，给了我多少好东西，哥哥还带我吃肉焖饼，我原来以为，非得等到我相亲的时候，才能吃上，这一考上初中，立马吃上了，天底下哪还有这么好的事，要我说，天下最好的事，就是学习了，哥，你等着，三年后，我考上高中，那时候，哎呀，不能想象啊，真好，真好！”
    “对，就是好，这一块钱，给你，你想吃啥，就买啥。”朵强强把剩下的一块钱，塞到朵瓜瓜的手里，朵瓜瓜紧紧地攥着，激动地说：“这一块钱，真的给我了？”
    朵瓜瓜长这么大，手里最多过过一两毛钱，还是她娘让她去买铅笔橡皮作业本的钱，一分多余的都没有，这一块钱，在她眼里，那真是个天大的数，最重要的是，这个钱，她想买啥就买啥，自己做主。
    “想买啥，买啥！”朵强强又说了一次，朵瓜瓜连忙揣到兜里，说：“这可不能乱花，我一定要找到最好吃的东西，再花。”
    李家寨的小学开了十几年了，考上初中的没有几个，成绩像朵瓜瓜一样好的，从来没有过，数学100分，语文98分，就作文扣了两分，县教委都提出了表扬，学校觉得脸上有光，奖励给瓜瓜一个大书包，特地派老师从县城买的时兴样式，红色，一个大兜，一个小兜，两个兜上都有拉链，朵瓜瓜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有一个这么好的书包，背着在村里转了一圈，就没有再拿出来过，每天晚上睡觉抱着。

 第68章 倔小子的爱情（3）

    朵瓜瓜学习好，更是李老师的骄傲，她考上初中，李老师特别高兴，托着外面的朋友，给朵瓜瓜买了一个二手的录音机，还有一堆二手的英语磁带，送到朵瓜瓜家里，朵三牛看着这个灰不溜秋大方盒子，一脸感动，说：“李老师，你看看，你看看，这怎么好，这家伙，肯定特别贵，得多少钱，我们可不敢白要这么好的东西，多少钱，改天给李老师送到家里。”
    “三牛，不能这样，瓜瓜考上初中，我高兴，我教了她六年，考的这么好，我高兴啊！”李老师高兴地说，村里的老师就是这样，孩子上着学，生怕家长不让上，要是哪个学习好，能考上初中，那真是比啥都高兴。
    “李老师，你把瓜瓜教的这么好，我都不知道咋感谢你，每年给送一把核桃，结果，李老师把瓜瓜的铅笔都包了，现在还给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让我说啥好呀!”朵三牛激动的眼圈发红，他说的是真心话，一点假都不掺，李老师笑了笑，说：“三牛，我就是看中你这个让孩子念书的决心了，瓜瓜考上初中，我觉得，你要是还这么上心，肯定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你想想，咱们这里，哪里出过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学生，瓜瓜要是头一个，我跟着脸上也有光啊，那我教了一辈子学，也算是没有白教，教出一个大学生，好家伙，多大的光荣。”
    “李老师，我们一辈子也忘不了你的好，一辈子也忘不了。”朵三牛说，李老师笑着说：“我认识初中老师，上镇子里办事，常去聊聊，现在的初中，那可了不得，要学的东西，那可多了，老师都是正经师范毕业的，文化好，除了要学语文数学，还要学英语、几何、物理、化学、政治、历史，光书，就能装一书包。初中的老师说了，别的都好说，多数孩子，都学不会英语，外国话，尤其是听力，根本听不懂，条件好的家里，就买个录音机，自己在家学，我琢磨着，瓜瓜考上了，就不能在英语上掉链子，考高中的时候，要是英语能比其他孩子高出20分，三牛，你想吧，还有个考不上的？”
    “哎呦，还是李老师，这我们哪里懂，李老师放心，瓜瓜一定会把英语学好。”朵三牛说，李老师点点头，接着说：“三牛，千万要记住，不能偏科，所有的都要学好，要是一科偏了，少考20分，其他科，得考多好，才能把这20分补上来，我小子上初中的时候，就是偏科，结果没有考上高中，上了个中专，把我心疼坏了，瓜瓜，千万不能偏科，这样，以后瓜瓜学习上，有啥事，你找我，我认识初中的老师，我去找老师，说的明白。”
    “哎呦，哎呦，这让我说啥好，朵瓜瓜，不要傻愣住，给李老师磕个头，快点！”朵三牛转头朝一直在用手摸收音机的女儿说，朵瓜瓜一听让她磕头，不乐意了，但是她怕她爹，噘着嘴走了过来，李老师一下站了起来，拉住朵瓜瓜，严厉地说：“三牛，你这是干啥，这又不是旧社会，现在哪能这样？我们做老师的，教书育人，那都是本分。”
    “是，是，我就是不知道，咋感谢李老师，你说，我们家给李老师是一分钱的忙也帮不是呀，我觉得愧疚。”朵三牛感动地说，李老师严厉地说：“三牛，你错了，你对瓜瓜上学的重视，就是对老师最大的帮助，我们就盼着，家家户户都像你这样，那咱们这里，有多少孩子能考上初中呀！我就盼着，瓜瓜一路考上去，给大家做个榜样，大家看到瓜瓜出息了，谁还不想自己的孩子也出息，你说是不是？”

 第69章 倔小子的爱情（4）

    “是，是，李老师，李老师真是好老师，比我们老百姓想的深，想的远。”朵三牛感动地说，李老师点点头，说：“这瓜瓜要是以后去了市里，咱们去了市里，是不是也有熟人了，反正就是好，就是好！”
    “对，对，对！”朵三牛连忙说，李老师根据自己儿子上初中的经验教训，又嘱咐了朵三牛一大堆，朵三牛一条一条的，都暗暗记在心里，李老师走的时候，千恩万谢地把李老师送到了村口。
    朵瓜瓜一阵风地跑进家，拿了一根跳绳，又一阵风地跑了出去，李秀棉叫了她几声，她头都没有回，朵三牛放羊回来，一进院子，李秀棉就撅着脸说：“朵瓜瓜，你管不管，自从考上初中，尾巴都翘上天了，跑的跟疯子一样，刚才我叫她几声，她都没吭气！”
    “别管她了，过不了几天，就要到镇子上去报到了，一上初中，十来门课，她就再也疯不起来了。”朵三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就这样疯下去，我看谁也就管不了了。”
    “行了，毕竟还是孩子。”朵三牛说，李秀棉心说，都十三了，上学上的，就跟个傻子一样，就知道玩，就知道吃，连个针都认不上，花叉子（棉花上长出多余的枝杈，需要用手掰掉）都不认识，要是考不上大学，我看以后咋弄。
    朵瓜瓜考上初中的喜悦劲儿过了后，朵强强的亲事，马上又扎到李秀棉的心里，她心里不高兴，看到女儿高兴的跟鸡毛掸子一样，就想给她几句，结果瓜瓜根本没听到，跟朵三牛叨叨两句，朵三牛也不在意，她一下急了，把手里的韭菜摔在地上，说：“朵三牛，强强二十一了，比他大一点的的小子们，有的都有孩子了，比他小一两岁的，人家的媳妇都定准了，你大哥的孙子都两岁了，壮壮媳妇也怀上了，再过一两年，老二家的兵兵也要娶媳妇了，咋办呀，就剩下咱们强强了！”
    就朵强强这个婚事，这两年，亲戚朋友，也没有懈怠，都在紧张罗，也见过三四个，都没有成，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行，朵强强的年纪越大，年龄相仿的姑娘就越少了，确实更难找了，朵三牛不像李秀棉，整天唠唠叨叨，可是心里也急的不行，一头的头发，基本都白了。
    今天李秀棉又为这是着急，他也没有啥可劝的了，只能默默地低着头，去了屋里，李秀棉更着急了，大步跟了进去，双手插着腰，说：“你是一家之主，你说句话，咋办？”
    “找找吧，这不是一直都没有停。”朵三牛说，李秀棉着急地说：“几年了，就这么一句话，这样下去，等强强晃荡到三十，那真成光棍了，这日子还咋过。”
    “别吵吵了，吵吵也没有用，只能是找！”朵三牛实在不想说话，这车轱辘话，说了几年了，吵了几年了。
    “我看你就是不把强强放在心上！”李秀棉恨恨地说，朵三牛站了起来，往外面走去，李秀棉说：“你干啥去？”
    “我再找大哥唠唠！”朵三牛敷衍地说着，就出了门，大黑狗连忙摇着尾巴追了出去，刚出大门口，大黑狗就突然兴奋了，“汪汪汪”叫了三声，撒着花跑了起来，朵三牛定目一看，是朵强强，他算了一下日子，还不到回来的日子，心里有些诧异，等儿子走进了，朵三牛说：“强强，你咋回来了？”

 第70章 倔小子的爱情（5）

    “爹，我有点事，想跟你唠唠。”朵强强说，朵三牛点点头，说：“走，回家去吧！”
    “爹，正好你在外面，咱们在外面说说吧。”朵强强说，朵三牛愣了一下，说：“强强，你遇到难事了？”
    “是，也不是，就看爹的意思了。”朵强强说，朵三牛没有明白，但是感觉，不是一般事，就说：“行，那咱们就往村口走走吧，在家门口，一会你娘看见你，肯定得过来。”
    朵三牛父子两个，就溜达着走到了村口的一棵大槐树下，朵三牛蹲在树根上，朵强强蹲在他对面，朵三牛说：“说吧，不管多大的沟坎，一家人想办法，都能迈过去。”
    “爹，我师父的闺女，香娥姐，你知道吧？”朵强强想了想，说，朵三牛本来耷拉着眼皮，看着地，听儿子突然说起刘木匠的闺女，抬了一下眼皮，点点头，又开始看着地面，朵强强不知道他爹这么看了他一眼，是个啥意思，心一横，接着说：“香娥姐家里的事，爹肯定也知道。”
    朵三牛点点头，刘香娥的事，他自然是清楚的，刘香娥嫁到了王家庄，王家庄离朵家寨，就一个小时的脚程，离得近，两个村里有啥事，谁都知道，更何况跟李秀棉妹妹一个村里的，因为强强这层关系，每次李秀芳来了，刘香娥婆家有点芝麻绿豆的小事，也都说上两嘴，大前年刘香娥的丈夫得了个急病，没有几个月，就没了，刘香娥当时怀着孕，差点把孩子给掉了，后来还是保住了，前年年初，生了个大胖小子。刘香娥的丈夫，是家里的独子，他突然死了，也要了他爹娘半条命，现在老两口的身子骨一下子垮了，刘香娥生了孩子，也没有人帮忙照看，她就回了娘家。
    “爹，你觉得香娥姐怎么样？”朵强强横着心，说了一句，心里还是虚，见他爹一直没有说话，紧张地说，朵三牛抬起眼皮，紧皱着眉头，说：“你这话是啥意思？我没有明白，刘香娥好不好，跟我们有啥关系？”
    朵强强说到这里，朵三牛心里也大概知道个一二三了，只是他觉得太突然了，也有些难过，希望自己是想错了。儿子都二十一了，没有说下对象，现在没有办法，想娶一个死了丈夫，又有孩子的女人，这给他的打击有些大。
    “爹，我想娶香娥姐，我中意她。”朵强强把牙一咬，说，说完，就等着他爹骂他，等了片刻，见他爹也没有说话，心里有些诧异，看看他爹紧皱的眉头，又说：“爹，你想说啥，就说吧。”
    “爹不想说啥，爹就想问你一下，为啥想娶刘香娥，是你的意思，还是刘香娥的意思，还是你是你师父的意思？”朵三牛问，朵强强说：“爹，这是我的意思，我就是觉得香娥姐好，香娥姐没有嫁人前，我就觉得她好，勤快，善良，说话又好，不急不躁的，我就想着，我要能找个这样的媳妇，一辈子就满意了。”
    “这是啥话，那你原来就动了这个心思？”朵三牛有些着急，朵强强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在师父家这么多年，跟着师父一家人一个锅里吃饭，都是把香娥姐当姐姐，这次香娥姐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觉得，她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在师父家这么多年，我吃的都是抬头饭，我感激师父师娘，又觉得香娥姐人好，就想着，我能照顾香娥姐跟蛋蛋，也算是报答师父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爹，你觉得行不？”

 第71章 倔小子的爱情（6）

    朵三牛说：“这个事，你跟你师父家人说过没有，跟刘香娥说过没有？”
    “没有，这么大的事，我不敢跟师父家人说，想先问问你的意思。”朵强强说，朵三牛想了想，说：“强强，你是不是怕说不上媳妇，打光棍！”
    “爹，不是，娶媳妇的事，我不发愁，你跟我娘，都是瞎操心。”朵强强不以为然地说，朵三牛点点头，儿子是个有主意有想法的人，确实比自己强，他虽然不愿意，但是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那儿子肯定是考虑很久了，看现在的情景，估计也说不上更好的媳妇，他也只能是认了。
    朵三牛沉思了一会，说：“我能答应，我只有一个条件，你们要是结婚，必须要给老朵家生个孩子，咱们家这一支上，不能从你这里绝了后。”
    “爹，你这想的也太多了，人家答不答应，都还是两说着呢。”朵强强苦笑着说，朵三牛“哼”了一声，说：“你少在这里糊弄我，我就不信，你没有跟刘香娥商量，你没有她的准信，你会来跟我说，你去跟刘香娥说，答应了这一条，我们才去提亲，不答应，我们不去。”
    “爹，我真没有。”朵强强着急地说，朵三牛说：“有没有，你心里有数，别忘了，你是我儿子，你那点花花肠子，还想在这里绕绕我，你要真是这样想的，你就去跟刘香娥说，还有你娘，你也别指望我，娶个带小子的，哪怕是天皇老子的闺女，你娘也不会愿意，你要是能说动你娘，这事就能定。”
    “爹，爹，你不管不行啊！”朵强强见他爹站了起来，连忙拉着他爹的胳膊，朵三牛一下甩开他的手，说：“你这么能耐，自己定了这么大的事，那你自己划拉平吧，我看我们真是瞎操心！早知道你这么大本事，老子还不如多买几只羊。”
    朵三牛气呼呼的走了，心里翻来覆去，不是滋味，儿子娶个带小子的媳妇，且不说自己家一百个不愿意，这刘香娥婆家是啥说法，这个小子以后是个啥说法，这都不知道啊，而且这个小子，不是亲生的，以后有点啥事，别人会怎么说，那真是打不得说不得，扎手啊，这些个难事，自己这个傻小子，现在根本想不明白啊，还有，再过二十来年，到了这个孩子说媳妇的时候，别人也不愿意，要是打了光棍，那真是让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啊！
    孩子都是来讨债的，这一点，真是一点点都不假啊，朵三牛在心里恨恨地想！
    这个事，如果要是换做别人家，朵三牛肯定一口就给堵回去了，但是偏偏，这个是刘木匠的闺女，确实像强强说的那样，这一家子人，都是好人，刘香娥这个孩子，确实也是好孩子，在刘家庄王家庄，名声都很好，况且儿子有个知恩图报的心思，他这个做爹的，的确没有反对的理由，这能不能成的，就看儿子能不能说动他娘了。
    朵强强见他爹气呼呼地走了，也没有弄明白，他爹这到底是同意了，还是没有同意，但是这个事，他是打定主意了，也认准了香娥姐，就不能打退堂鼓，于是低着头，跟在朵三牛的后面，回了家。

 第72章 倔小子的爱情（7）

    朵三牛见儿子跟着自己回去了，边走边叹气，心中基本明白了，看来这次儿子是铁了心了，这个事儿，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就他儿子这个倔脾气，他今天给家里摊牌了，以后，再让他去见面，他肯定也不去了，除非刘香娥嫁了，可是现在这个情景，刘香娥想再嫁，恐怕也难！再说有强强这个知根知底的傻小子，愿意娶她，她肯定也不会马马虎虎再嫁，除非强强反悔，可就自己这个傻小子，反悔根本没有可能。
    李秀棉本来在家抹眼泪生闷气，一看儿子回来了，心中的不悦一扫而光，立马站了起来，说：“呀，强强，咋今天回来了，还不到日子哩！”
    “嗯，回来有点事。”朵强强说，李秀棉连忙把儿子拉到床边，坐下，说：“这马上就该吃饭了，你想吃啥？”
    “吃饭不急！”朵强强说，看看朵三牛，朵三牛坐在板凳上，没有搭理他，他鼓足勇气说：“娘，我想娶香娥姐，这辈子，除了她，别人我都不中意！”
    “谁？哪个香娥姐？”李秀棉以为自己听错了，傻愣愣地问，在她的印象中，前些年，强强回来经常会提到香娥姐，就是刘木匠的闺女。
    “香娥姐就是我师父的闺女。”朵强强说，李秀棉“噌”地一下站起来，脸色霎时变了，说：“朵强强，是不是刘香娥勾引你？她死了丈夫，觉得嫁不出去了，就勾引你，我告诉你，强强，你可不要发傻，她一个二手货，还有个小子，咱们千万不能上当。”
    “娘，你说的这是啥话，我香娥姐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说的太难听了！”朵强强一下急了，气的满脸通红，李秀棉更着急，气的只哆嗦，用手指指朵强强，又指指朵三牛，见朵三牛耷拉个脑袋不说话，又指向儿子，气急败坏地说：“我说的难听，我也就是说说，她刘香娥也太不要脸了，我说呢，她刚死了丈夫，生了儿子，就住在娘家不回去了，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她有过男人，最会糊弄你这样的愣头青，强强，我给你说，只要我有一口气，我就不能让那个不要脸的糊弄了你，行了，行了，刘木匠家的活，咱不干了，我们家承了他们家这么多年的人情，咋也没有想到，他们家竟然是这样的人家，行了，行了，不去了，强强，咱们再也不登他们刘家的门了，这个月的工资，也不要了，就当是丢了！”
    “娘，你这样说话，对得起天地良心吗？我小学毕业就去了师父家，这多少年了？九年了啊，我师父一家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咱不管，你咋能这样说，你这样说，太让人心寒了，太让人心寒了！”朵强强着急地说，李秀棉喘着粗气，生气地说：“心寒，心寒啥？我说错了吗？你在刘木匠家，啥活不干？跟个长工有啥不一样的，说起这个，我更着急，行了，你在刘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咱不欠他们的，我知道，你现在让那个不要脸的糊弄住了，我说啥，你也不愿意听，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就不要去刘家了。”
    “哪有你这样的，我在我师父家上班哩，说不去就不去？娘，做人不能这样呀，原来你是咋说的，咋一翻脸，就这样说，你这样说，也太伤我的心了，我在师父家九年了，我一直把师父一家人当亲人，师父师娘对我，你们还不知道，跟自己的孩子一样一样的，今天这样的话，娘，千万不要再说了。”朵强强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李秀棉一看，眼泪“哗哗”下来了，拍着腿哭嚎道：“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了啊，我的天啊，看看，看看，这就是我的命根子，说出这样的话，朵强强，你给我句实话，我要是不让你成这个事，你会咋样？”

 第73章 倔小子的爱情（8）

    “娘，反正，这辈子，我就认准香娥姐了，你们不同意，那我就不娶了，反正见了好几个，我觉得没有一个比的上香娥姐！”朵强强流着眼泪，倔强地说，李秀棉一听，坐在地上，急的“嗷嗷”大哭，哭了一阵子，看看朵三牛，突然说：“朵三牛，你一个屁都不放，是不是你应了！”
    朵三牛不说话，李秀棉一看，从地上起来，就要跟朵三牛拼命，朵强强用力抱住了她，李秀棉边挣扎着边骂：“朵三牛，你个王八蛋，就是你，霍霍了一家子人，看看，儿子都让那个不要脸的骚货骗了，你也不管管，你是不是傻？我告诉你，要是儿子不娶媳妇，要是儿子非娶那个骚货，我就死给你看，我就不活了！······！”
    朵强强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抱住李秀棉，李秀棉根本挣脱不了，李秀棉手舞足蹈地折腾了半天，折腾累了，又坐在了地上，委屈地哭着说：“强强，你可怜可怜你娘，断了跟那个骚货的念想吧，咱们好好的，找个大姑娘，比啥不强，干嘛非要一个二手的烂货？”
    “娘，我中意香娥姐，你一口一个骚货，一口一个烂货，这不是往我心里捅刀子吗？你再这样说，我就再也不回来了！”朵强强倔强地说，李秀棉抓住儿子的手，哭着说：“强强，你这是要逼死娘，是不是，要是这样，我就不活着了！”
    “娘，别人咋说，别人咋看，这有啥，我这日子，又不是过给别人的，我觉得好，那才是真好！”朵强强流着眼泪，叹了一口气，说，李秀棉说：“你跟我说实话，这两年给你介绍的，都没有成，是不是那个骚货挑拨的？”
    “娘，你，唉，我，我不知道咋说了，你都是咋想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回来了！”朵强强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去，李秀棉连忙抓他的腿，没有抓住，看着儿子出门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喊道：“朵强强，你要是敢出这个门，就等着给我挂孝吧！”
    朵强强走到了院里，听到他娘的话，停住了，回头往屋里看，见他爹朝他摆摆手，流着眼泪离去了。
    李秀棉见儿子走了，哭的差点晕过去，朵瓜瓜从外面跑回来吃晚饭，看到眼前的情景，吓坏了，怯生生地走到朵三牛的旁边，说：“爹，这又咋了？”
    “没你的事，你是饿了吧？”朵三牛问，朵瓜瓜点点头，朵三牛说：“有白面馍馍，你自己吃一个，喝点水，就睡吧，晚了，不要再出去玩了。”
    朵瓜瓜点点头，连忙去了厨房，边吃边琢磨出了什么事，一个白面馍馍还没有吃完，就琢磨偏了，想着明天玩啥，去找谁谁玩。
    直到中午，李秀棉都没有吃饭，更不可能做饭了，朵三牛也不想吃，但是还有女儿，他就得做饭，做了饭，他就跟着一起吃点，朵瓜瓜就看见她娘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就害怕了，说：“爹，我娘是不是真不想活了？”
    “你一个小孩子，不要瞎说！”朵三牛说，朵瓜瓜说：“是不是因为我哥娶媳妇？我看我娘就是瞎着急，我哥这么好的人，还能娶不上媳妇？”
    “赶紧吃饭吧，吃了就出去玩，没几天就开学了，一个小孩子，管那么多的闲事儿干啥。”朵三牛说，朵瓜瓜边吃边说：“爹，我害怕，我娘从来没有这样过，我真怕她死了，我就没有娘了。”

 第74章 倔小子的爱情（9）

    朵三牛被女儿这句话给气笑了，说：“行了，别瞎说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咋能说死就死了，你出去可别瞎说。”
    “我知道，我知道！”朵瓜瓜说着，端起玉米粥，一口气喝完了，用手背擦擦嘴，说：“爹，要是真没事，我就去跳皮筋了，好几个人等着我哩！”
    “去吧，去吧！”朵三牛说，朵瓜瓜一溜烟的跑了。
    朵强强回到刘木匠家后，一直不高兴，刘香娥自然是看在眼里，吃过午饭后，找了个空，见朵强强一个人坐在电锯旁边，便走到他跟前，小声说：“强强，咱俩的事算了吧，这根本没有个成，这像啥，要是伤了两家的和气，太不值了。”
    “香娥姐，你不用多想，这是我自己愿意，一切都有我，你只管看好蛋蛋。”朵强强说，刘香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这哪里是你想的这么容易，你爹娘就你一个儿子，咋能让你娶个二婚，还有个小子，这根本不可能。”
    “我就问你一句，姐，你能看上我不？你信我能好好养大蛋蛋不？”朵强强说，刘香娥的眼圈红了，点点头，朵强强有些激动，想握住刘香娥的手，怕被看见，忍住了心中的激动，说：“姐，那你就不要急，慢慢来，一年不行，咱们两年，两年不行，咱们三年，五年，十年，总能行！”
    “强强，我信你，只要你说让我等，我就等！”刘香娥的眼泪马上就要下来了，也怕别人看见，连忙转身走了，朵强强有了刘香娥这句话，心里也有了底气，心头的不悦，马上就散去了，他相信，只要他们两个人一条心，他娘总有接受香娥姐的一天。
    第三天的早上，朵瓜瓜吃完饭，没有出去玩，怯生生地问朵三牛，说：“爹，我娘两天没有吃饭了吗？我好害怕。”
    “不用怕，你娘现在心里堵得慌，吃不下去，等顺过这口气，就好了。”朵三牛说，眉头紧紧地锁在一起，他跟李秀棉过了二十来年，吵架打架多少次，李秀棉心里堵得慌，最多也就是一顿两顿不吃饭，这次看来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乐观，李秀棉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脸色都变了，再饿下去，身体也受不了了。
    “爹，要不让我二姨来劝劝我娘吧！”朵瓜瓜说，朵三牛说：“不用，你去给你娘换一个热馍馍，让她吃点。”
    “我害怕我娘！”朵瓜瓜害怕地说，朵三牛说：“去吧，没事，你娘不会打你的。”
    “我一去看我娘，我娘就瞪我！”朵瓜瓜说，朵三牛说：“去吧，跟你娘说说话！”
    “我不知道说啥，我娘也不理我。”朵瓜瓜苦恼地说，朵三牛说：“想说啥，就说啥。”
    朵瓜瓜拿着一个热馍馍，送到南屋里，朵三牛和李秀棉本来住在北屋，李秀棉赌气，就自己躺在南屋的一张小床上。
    “娘，你吃点吧，饿不？”朵瓜瓜把馍馍放在李秀棉床边的碗里，小声说，李秀棉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哼一声，朵瓜瓜吓坏了，带着哭腔说：“娘，你咋了？是不是死了！娘，你咋了？”
    “滚！”李秀棉听女儿这样说，气的不轻，心想，老朵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就不能盼我点好。

 第75章 倔小子的爱情（10）

    “娘，你赶紧吃点东西吧，我害怕！”朵瓜瓜哭着说，李秀棉睁开眼，无力地看着女儿，冷冷地说：“你害怕啥？我现在根本没有劲儿打你！”
    “我害怕你饿死了，我就没有娘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朵瓜瓜放声大哭起来，瓜瓜的嗓门本来就亮，这点遗传了李秀棉，哭的声音山响，李秀棉心里本来就堵得慌，一听瓜瓜哭，更是心烦，但是她已经三天没有吃喝了，没有力气骂女儿，努着劲儿说：“行了，不要嚎了，我还死不了，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人把我当回事，我要饿死了，还不知道谁如意，我不能让那些盼着我死的人如意，那个狐狸精想进我们家的门，我呸，别做梦了！”
    李秀棉确实心寒，她以为自己不吃饭，朵三牛肯定会告诉儿子，儿子立马就得回来，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娘活活饿死，谁知道，这个王八蛋朵三牛，谁都不告诉，就这么看着自己挨饿，连自己的姐姐都不告诉，第一天，第二天，她心里堵的，确实是吃不下一口馍馍，喝不下一口水，但是从昨天夜里开始，她的饥饿感已经战胜了愤怒，她饿的一夜没有睡着，好不容易才扛到天亮，就等着有人给她送吃的，她好有个台阶下来。最主要，昨天晚上饿了一个晚上，她也想明白了，儿子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自己就是真饿死了，也是白搭，反而给那个不要脸的让了道，因此，自己不能再犯傻了，得赶紧起来，在生米没有煮成熟饭之前，把火给灭了。
    “娘，你骂谁呢？谁是狐狸精？”朵瓜瓜慢慢止住了哭，问，李秀棉白了她一眼，说：“去给端点热水，干吃，能吃下吗？”
    “好好！你等着！”朵瓜瓜一听她娘要吃东西，连忙拿着碗，去倒了一碗热水，端了过来，李秀棉就着热水吃了一个热馍馍，觉得身上舒服多了，就靠在床上休息。
    “娘，那你歇着吧，我去玩了！”朵瓜瓜一看她娘吃了东西，立刻觉得没事了，兴高采烈地说，李秀棉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朵瓜瓜早就习惯了李秀棉的白眼，连蹦带跳地走了。
    李秀棉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觉得缓过来劲儿了，起来洗了洗脸，梳了梳头，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要出门，朵三牛连忙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我二姐家！”李秀棉冷冷地说，朵三牛怕她是要去刘木匠家，便说：“秀棉，有啥事，咱们先商量，你千万不能去刘木匠家闹，现在家里正是难的时候，强强说不上媳妇，你要是去刘木匠家一闹，强强就彻底打了光棍了。”
    “我不傻！”李秀棉瞪了朵三牛一眼，气哼哼地走了。
    李秀棉昨天琢磨了一晚上，早就想好了，儿子这个事，谁也指望不上了，朵三牛这个傻子，看样子已经同意了，她必须要到刘木匠家，好好说道说道，不能闹，上次在砖窑上闹了一出，已经把家整成这样了，她可不能再发傻了，要好好说话，就告诉他们家，这个家门，刘香娥是死活进不来的，让他们家都死了这条心吧！
    李秀棉走到刘木匠家，已经十点多了，朵强强一看他娘来了，只觉得头“嗡”的一下，心想，这下完了，连忙上前，说：“娘，你咋来了，有啥事，咱们回去说吧！”

 第76章 倔小子的爱情（11）

    “我不是找你哩，你忙吧，不用管我。”李秀棉瞪了儿子一眼，尽量语气平缓地说，朵强强当然了解自己的母亲，有些急了，说：“娘，回吧，要不我送你回去！”
    “你闪开，我不是找你，嫂子在不？嫂子，嫂子！”李秀棉推开儿子，朝屋里喊，黄平花听到声音，边应着边走到了门口，拍拍手上的面，一看是李秀棉，连忙笑着说：“呀，这不是强强娘吗，快到前院坐吧，这边啥也没有。”
    “没事，没事，就是说两句话。”李秀棉笑着说，笑的很不自然，看黄平花热情的笑容，心想这是在巴结自己，想把自己的寡妇闺女嫁给强强。李秀棉想到这里，脸上不自然的笑容装不下去了，整个脸耷拉下来。
    黄平花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一看李秀棉的脸色变了，知道是有事，但是也想不到，会是啥事，依然很热情，拍拍手上的面，说：“来一趟不容易，走走，去前院，喝点水，嗑点瓜子。”
    李秀棉看看院里干活的人，看看儿子难看的脸色，自然也知道，这个事，不适合在这里说，便点点头，黄平花摘下围裙，顺手搭在一个木头架子上，就领着李秀棉去了前院，前院是刘木匠一家和强强住的地方，收拾的干净利索，不像后院，到处是木头架子，孢子锯子锤子一类的东西。
    黄平花带着李秀棉进了前院的北屋，李秀棉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她以前常听强强说师父家好，今天才知道，那是真好，桌子椅子柜子，用的都跟别人家不一样，看着又大方，又排场，柜子和桌子上，还雕着花纹，心想，自己家要是强强娶媳妇，也能做一套这样的家具，那家伙，脸上就有光了。
    “这家具，都是强强师父做的？”李秀棉不由地问，黄平花端过来一杯水和一盘瓜子花生，放在桌子上，笑着说：“这不老刘有手艺，用着现成。”
    “强强要是也能做成这样，就好了。”李秀棉由衷地说，黄平花笑着说：“能，能，强强的手艺，比我们建国还好，老刘整天夸，说强强能写会算，还会画图样，以后顶门立户，是个好手，强强娘，你就等着享福吧！”
    李秀棉一听，立刻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脸又耷拉了下来，坐在椅子上，黄平花也坐下，说：“强强娘，今天咋有空过来转转了？”
    “那个，嫂子，我是个粗人，有话就直说了。”李秀棉说，黄平花说：“有啥直说，咱们这关系，不用拐弯抹角。”
    “前几天，强强回去，给我说，他想娶香娥，这个事，嫂子是啥意思？”李秀棉耷拉着脸，冷冷地说，黄平花一听，愣了，说：“啥？我没有听明白。”
    “没有听明白？嫂子，你可，你可真能装，强强说，他想娶香娥，这么大的事，你们会不知道？他们整天在你们家，你跟刘木匠不知道？”李秀棉“哼”了一声，刚大声说了一句，立刻强忍着把声音压了下来。
    黄平花彻底懵了，她跟丈夫是真没有看出来，强强12岁就到了他们家，跟自己的儿子闺女一起长大的，处的跟亲兄弟一样，她外甥蛋蛋，只要强强一回前院，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舅舅”叫的可欢了，现在建国一家三口搬到了县城，在县城经营家具门市，家里就剩下香娥跟强强了，香娥跟强强从小走的近，有啥事，都跟强强说，现在建国不在，他俩的话好像是有点多，但是也没见说啥不正常的话呀，也没见他们私下偷偷摸摸的说过啥，瞧着眼神啥的，也都正常，没见眉来眼去的打情骂俏啊。

 第77章 倔小子的爱情（12）

    “强强娘，你别急，等会我问问香娥，是咋回事。”黄平花尴尬地说，心想着闺女可真行，人家娘都找过来了，也不给自己透个气，这多难看。
    “你们大人知道不知道，我就是想跟嫂子说一声，强强跟香娥不合适，咱们大人得管管，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我有一口气，这门亲事，就成不了。”李秀棉说着说着，又有些急了，声音也越来越大，黄平花对李秀棉的脾气，还是很清楚的，而且李秀棉这么说，就是在骂自己的女儿，她的脸色一下变了，黄平花就一个小子一个闺女，闺女从小乖巧懂事，人样也好，是他们两口子的心头肉，从小连重话都没有给闺女说过，尤其是闺女嫁人后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两口子就更心疼闺女了，生怕闺女以后的生活没有找落。
    黄平花生气是生气，但是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家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她在待人接物上，跟李秀棉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她现在摸不清闺女的想法，但是这个事儿，肯定不能成，另外还有强强这层关系在，她不能跟李秀棉吵吵起来，到时候，孩子脸上架不住，她跟丈夫也心疼。
    李秀棉见黄平花一时没有说话，急了，“噌”站起来，说：“嫂子，啥意思？今天你必须给我个准话，你不知道，自从强强说了这个事儿，我三天没有吃下去饭，差点要了我的命啊！”
    “强强娘，别急，坐坐！”黄平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把李秀棉按回椅子上，说：“强强娘，你说的对，这两个孩子不合适，你放心，不管这事是他俩谁先起的头，我闺女，我管，强强那边，你们也说说。”
    “哼，只要你们管住香娥，我看就一点事没有。”李秀棉冷冷地说，黄平花一听，这不是明摆着骂自己闺女不要脸，上赶着勾引强强吗，心里又气又急，表面上，口气还是很平稳，说：“这件事，到底是咋回事，说实话，我们还不知道，但是，你放心，我和香娥他爹，绝对没有把闺女嫁给强强的意思，就是两个孩子愿意，我们也不能同意，我们闺女的情况，我们比谁都清楚，带着个孩子，我们也怕嫁出去之后，在婆家过的不顺当，她家出了事之后，我跟她爹她哥哥嫂子都商量好了，我们要给她找个倒插门，招个上门女婿，我们也不想在家里附近找，省的结婚后，杂事多，她爹每年去好几趟东北，东北那边条件不如咱们这边，从那边找个棒小伙子，家里人口多的，直接就招到家里，我们给置办庄货，我们给看着蛋蛋，他们再生个孩子，不管有啥事，那我闺女活的也气势，我外甥也不用觉得低人一头，强强娘，你说这样多好，哪个当父母的，只要是有点条件，那还不给孩子们打算的好好的。”
    “啊，是，是，挺好！”李秀棉听了黄平花的话，一时有点接不住，她原以为，人家会上赶着给她点好话，求着她答应这门亲事，她还能给黄平花几句，自己解解气，也能痛快一次，自从强强开始说媳妇，他们就一直被人看不起，都是他们巴结别人，心想终于有一次，是自己不干的，结果却是这样。
    “强强娘，吃点瓜子，吃点花生，这个事儿，不用着急，一会我就说说香娥，你放心，让你家三牛也放心。”黄平花说，李秀棉尴尬地点点头，站了起来，说：“行了，话说明白了，我就回去了，家里也有事。”

 第78章 倔小子的爱情（13）

    “吃了晌午饭吧，平时都忙，也没有过来好好坐坐，我正擀面哩，一会我去买点肉。”黄平花连忙说，李秀棉边往外走边说：“不用不用，家里也好多事，走了，不用送啊！”
    走到前院门口，黄平花冲着后院喊一声，“强强，来，送送你娘！”
    黄平花和李秀棉一离开后院，朵强强就要过来，他生怕他娘跟师娘吵吵起来，刘香娥拉住了他，不让他过去，他就一直听着前院的动静，黄平花一喊，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黄平花说：“去送送你娘吧！”
    “不用送，我自己知道道儿！”李秀棉白了儿子一眼，气哼哼地走了，朵强强连忙追了上去，出了刘家屯，朵强强着急地说：“娘，娘，你都跟我师娘说了啥？”
    “朵强强，我真是不想活了，我，我真是没脸说啊，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死了对刘香娥这条心，你俩没个成。”李秀棉气急败坏的拍着手说，朵强强说：“娘，你都跟师娘说了啥，反正我也说了，这辈子，我除了香娥姐，谁也不娶，你要是愿意看着我打光棍，你就霍霍吧！”
    “强强，我的傻小子，你在刘木匠干了快10年了，你都不知道，人家也根本看不上你，算了，算了，这个家的活，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算了，依我看，不要干了，麻利回家吧，别丢人现眼了！”李秀棉说，朵强强听懵了，说：“娘，你今天是来给我提亲的？我师娘不愿意？”
    “提亲？我怎么能看上一个二手货，狐狸精。”李秀棉说，朵强强生气地说：“那你着急啥？我师娘愿意把香娥姐嫁给我，你给搅黄了？”
    “我？这事还用我搅黄？刘香娥他们家里人，早就打算的好好的了，要从东北给她招个倒插门的女婿，根本也看不上你，这正正好，你老老实实死了这条心吧，刘木匠这口饭，你要是不要脸，能吃的下去，你就吃，反正我也管不了你，唉，唉，我这是啥命，老天爷啊，这么打我的脸！哎呀，哎呀，我真是，真是不想活了啊！”李秀棉越说越伤心，哭了起来，朵强强也着急的厉害，心中还有一丝庆幸，今天她娘没有在师父家撒泼打滚，让伙计们和邻居们笑话，已经是万幸了，但是他知道师父和师娘的安排，觉得心里一剜一剜的疼，他也没有想到，师父和师娘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把香娥姐跟蛋蛋托付给他。
    “娘，行了，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吧！”朵强强说，李秀棉哭着说：“强强，咱们长点志气，别在刘木匠家干了，行不？”
    “娘，除非我师父不要我了，否则我就得干，师父对我有恩！”朵强强说，李秀棉急的用拳头怼了儿子两拳，说：“滚，滚，我不用你送，你不是我儿子，以后也别叫我娘，滚，滚！”
    李秀棉说完，哭着，大踏步地走了，朵强强就远远地跟着，一直把她娘送到朵家寨的村口，看着他娘进了村里，才垂头丧气地回去。
    朵强强回到刘家屯刘木匠家，早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了，院里的伙计，一看他回来，便笑着说：“强强，你娘今儿个来，啥事啊！”
    “没事，没事！”朵强强尴尬地笑着说，黄平花听见他的声音，连忙从厨房出来，说：“强强，来，给你留着饭哩，我给你热热，赶紧吃饭，吃了饭干活。”

 第79章 倔小子的爱情（14）

    “师娘，我不饿，别热了，晚饭一起吃吧。”朵强强说，不由地看看四周，没有看到刘香娥，原来吃饭的时候，都是刘香娥跟师娘一起做，吃完饭一起在厨房收拾。
    黄平花说：“干了一上午活，不吃饭哪能行，赶紧的，我热上了，快过来，就你一个人了，凑合在厨房吃吧。”
    朵强强知道，自己不吃饭，肯定不行，师娘会一直唠叨下去，便去了厨房，吃了一碗面条，喝了一碗面汤。
    天擦黑，收工后，其他伙计吃了饭，都各自回家后，黄平花给刘木匠使了一个眼色，刘木匠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说：“强强，咱爷俩去后院，我跟你说点事。”
    朵强强一听，就看了看刘香娥，刘香娥没有任何的表示，仍旧一勺一勺地喂蛋蛋喝小米粥，朵强强点点头，跟着刘木匠去了后院，两个人一人拽了一条长凳，面对面坐着。
    这事，刘木匠不知道咋说，让他媳妇说，黄平花说不愿意看孩子不高兴的模样，非让他说，他一个老爷们，教教孩子做木匠活，教教孩子咋谈生意还行，这谈婚论嫁的婆妈事儿，本来就不是大老爷们儿说的事儿。
    片刻后，刘木匠轻叹了一声，说：“强强，来家里10年了，我是把你当儿子养的，没有外带你吧。”
    朵强强笃定地点点头，他对刘木匠一家人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师徒，这是毋庸置疑的。
    “今天的事儿，你师娘也跟我说了，我们也问了你香娥姐的意思，你是啥意思，给我个实底吧。”刘木匠说，朵强强立刻有些激动，站起来说：“师父，这辈子，我就认准香娥姐了，我肯定照顾好香娥姐跟蛋蛋。”
    “强强，香娥比你大五岁，还有个孩子，这不是小事，你现在岁数小，你跟香娥两个人，从小就说的上来，觉得这都不是事儿，可是你不知道，结婚过日子，事儿大的去了，咱不说别的，你父母不愿意，香娥要是进门了，日子能好过吗？你夹在中间，日子长了，也受不了啊。蛋蛋到了你们家，也跟着他娘受气，孩子本来就命苦，生出来，都没有见过亲爹，我们不想让孩子再受苦，你明白不？”刘木匠语重心长地说，朵强强说：“师父，香娥姐那么好，处久了，我娘肯定会喜欢她的。”
    “强强，你不懂，这要是香娥没有蛋蛋，你们结婚了，生了孩子，就依香娥的性子，说话啥的，那你爹你娘，兴许能看上香娥，现在关键，是有个蛋蛋，还是个儿子，就算说，我把话拍在了桌面上，这个孩子以后上学娶媳妇，我跟你师娘包了，你爹你娘一是未必相信，二来，人呀，都是看着自己的孩子好，你们生了孩子，你爹你娘，很难一碗水端平，到时候，孩子在家里，觉得低人一等，我们心里头，一辈子难受。强强，香娥你就不要惦记了，好好的找个媳妇，你们一家人都高兴，日子过的也顺当。”刘木匠说完，看看朵强强，朵强强紧皱着眉头，不说话，刘木匠叹了一口气，心想家里咋还摊上这样的事儿，接着说：“强强，你现在岁数小，觉得是师父为难你们了，等再过几年，你娶上媳妇，自己有了孩子，你就知道大人的心思了，大人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娘找上门来，你肯定不高兴，觉得丢人，可是，她对你，那是一分钱的差心都没有，都是为了你好，大人们都一样。”

 第80章 倔小子的爱情（15）

    “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靠不住？”朵强强伤心地说，眼里含着泪，刘木匠连忙说：“强强，我们咋想的，你心里还不明白？你哥对你咋样？你师娘对你咋样？你不知道？”
    “师父，今天我给你说掏心窝子的话，我从小就觉得香娥姐好，想着长大娶个像香娥姐一样的媳妇，后来香娥姐家出了事，看着香娥姐一下子瘦的没个人样，我心里特别难受，我就觉得，像香娥姐这么好的人，就该一辈子稳稳当当的，不该受这样的苦。前两年，我也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啥也不行，我家里的名声也不好，根本配不上香娥姐，这些日子，我突然想明白了，谁也不如我对香娥姐好，让她嫁给谁，我也不放心，我害怕别人家，嫌弃香娥姐结过婚，有个孩子，欺负他们两个，到时候，我就后悔死了，所以，我下定决心，我要照顾香娥姐一辈子，我会做木匠活，不会让他们吃苦，师父，你说的，我都懂，我确实不能保证，我爹我娘能像我一样对香娥姐和蛋蛋，但是我，我发誓，一辈子都会对香娥姐和蛋蛋好，就算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一个鸡蛋，有一块肉，也先让蛋蛋吃。”朵强强眼中含着泪，情绪激动地说，听的刘木匠心里挺难受，他们自然知道强强好，强强在他们身边长大的，人正直老实，又勤快，跟香娥，那是真有感情，可是，他家的情况，如果香娥嫁过去，明摆着受婆婆的气，李秀棉可说了，只要她有一口气，这个事儿，没有个成，就算是他们上门求着强强家人硬撮合成了，自己女儿和外甥，日子也难过，何必呢！
    “强强，我知道，现在给你说啥，你也听不进去，你哥在县城，门市上缺人手，你过去吧，给你哥帮忙。”刘木匠无奈地说，他是过来人，知道现在就是掰开了揉碎了，说出大天来，也是没用。
    “师父，我知道你和师娘的意思了，我跟我香娥姐说了，除了她，我谁也不会娶，一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五年，五年十年，要不就一辈子，反正我们也有蛋蛋。”朵强强突然倔强地说，刘木匠有些急了，说：“你这孩子，咋这么倔？还五年十年，行，你要能等个五年十年，我就不管了，你们想咋就咋！想咋就咋！”
    刘木匠说完，看上去是气哄哄的走了，扔下了强强一个人，其实他的心里，是无比的感动，今天他跟媳妇，是先找的女儿，劝女儿劝到最后，女儿也是这个意思，他是着急，孩子们看的短，不知道生活的艰难，可是看到强强对女儿有这样的心思，他的心里隐隐地有底了，觉得女儿后半辈子的生活，也许比他们想象的要好的多。
    第二天朵强强收拾了收拾，就要去县城了，临走之前，朵强强就问了刘香娥一句话，“你
    说的话算数不？”
    “算数，只要你让我等，我就等！”刘香娥说。
    朵强强用力地点点头，伸手摸摸蛋蛋，蛋蛋傻笑着叫：“舅舅，舅舅！”

 第81章 朵瓜瓜挨揍（1）

    朵瓜瓜到初中上课第一天，班主任点名的时候，就闹了大笑话，班主任黄庆义叫到“朵
    瓜瓜”的时候，班里爆出一阵笑声，弄了朵瓜瓜一个大红脸，都不敢站起来，老师用严肃的目光压住了四十来个学生的笑声，叫了好几次，朵瓜瓜才红着脸，从第二排站了起来，班里又爆出一阵笑声，朵瓜瓜长的不高，还有点胖，敦敦实实的，乍一看，真有点像大冬瓜。
    “大家在笑什么？”黄老师严肃地问，班里立刻安静了，不过还是有个别男孩子偷偷地笑，黄老师说：“笑瓜瓜同学的名字吗？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只有肤浅的人，才会嘲笑别人的名字，大家都是各个村里的尖子生，不该是这样的素质，另外，大家知道，今年咱们大古镇初一的第一名是谁吗？”
    班里没有人吭气，有的撇撇嘴，有的相互看看，有的嗤之以鼻，觉得老师说的这根本没有关系，这个名字就是很可笑，还是个长得跟冬瓜一样的女生，那真是，没有头顶上的马尾辫，还真以为是个会走的长冬瓜。
    “就是朵瓜瓜同学，数学100分，语文98分，只有作文被扣了两分，作文我们全校的语文老师都看了，中心突出，条例清晰，没有一个错别字，没有标点错误，扣的两分，只是因为，历来小升初考试，语文没有满分的先例！各位同学，作为要把你们送入高中的班主任，我非常负责任的说一句，请大家，把精力和关注点，放在学习上，希望初中学习结束的时候，我还能听到你们如此欢快的笑声！”黄老师严肃地说，讲台下，立刻变的鸦雀无声了，朵瓜瓜仍旧红着脸，站在那里，黄老师接着说：“朵瓜瓜同学，你有信心，笑到最后吗？”
    朵瓜瓜觉得这句话，非常有力量，红着脸，有些感动地说：“老师，我一定会笑到最后！”
    虽然在课堂上，黄老师为她解围了，又因为她是初一第一名，她的外号矮冬瓜，很快就被全校六个班的人知道了（大古镇初中，每个年级有两个班，一共六个班），更让她生气的是，叫着叫着，竟然还有人叫她冬瓜一号，虽然老师们一再禁止同学之间相互起外号，但是同学们私下这种情况，根本无法控制。
    终于有一天的早上，朵瓜瓜无法忍受了，在家里大哭了起来，把朵三牛和李秀棉吓了一跳，朵三牛连忙说：“瓜瓜，有人打你了？”
    “爹，我的名字是谁起的？是不是你？”朵瓜瓜大哭着说，朵三牛愣了一下，点点头，朵瓜瓜哭的更厉害了，说：“你为什么要给我起这样的名字，别的女生都叫啥？你就没有看看，小翠，小芳，红颜，云彩，我为啥叫瓜瓜？女孩子，怎么能叫瓜瓜？我娘这么老了，还叫秀棉，秀棉也比瓜瓜强啊！”
    “别人笑话你了？”李秀棉问，朵瓜瓜哭着说：“全校学生都笑话我，在背后叫我冬瓜一号。”
    “就这么点事，你就哭成这样？我看真是闲的！”李秀棉一听是这事，“哼”了一声，去收拾碗筷了。
    “啊啊啊啊，看你说的轻巧的（简单的），敢情不是别人叫你冬瓜一号。”朵瓜瓜哭着说，越哭越伤心，朵三牛怕因为这个，影响瓜瓜的学习，说：“那你想咋办？咱们咋办，别人就不叫你外号了？”
    “我必须得改个名字，改个好名字，我不想让别人叫我冬瓜一号，全校几百人，都在背后这么叫我。”朵瓜瓜哭着说，朵三牛觉得，孩子这样被人指指点点的，那咋能好好学习呢，便说：“那你想改成啥样？我们都没有文化，当时起名字的时候，就想着别跟别人重了，就起了个瓜瓜。”
    “爹，你不会起，不能问问二伯，问问二姨，看看二伯的闺女，叫啥，美芬美艳，二姨的闺女叫啥，锦绣莲莲，哪个不比我的好一百倍，就算我叫莲莲，也不会被几百人笑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朵瓜瓜哭着说，朵三牛确实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的名字，还能成个笑话，当时起名字的时候，他想了一个遍，觉得别人闺女的名字，都不好，不响亮，觉得自己女儿的名字“瓜瓜”，叫着响亮又上口，还好记，跟别人都不一样，连李老师都说，瓜瓜这个名字，起的不赖，咋说来着，朗朗上口，对，朗朗上口。

 第82章 朵瓜瓜挨揍（2）

    “你想改成啥，你说。”朵三牛说，朵瓜瓜止住哭，想了想，说：“我还没有想好，我好好想想，想一个最好的名字，改了，省的上了高中，上了大学，还叫人笑话。”
    “行，你想好了，咱们就改，你好好学习，不要为这个事影响了学习。”朵三牛说，朵瓜瓜用两只胖胖的手抹去眼泪，信誓旦旦地说：“哼，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学习，黄老师说了，看谁能笑到最后，我肯定能笑到最后，让他们笑话我，到时候，考不上高中，看谁丢人。”
    “对，对，麻利去上学吧，到了学校，背英语，昨天晚上背的还不熟，多背，多背，还有那个啥，那个啥，化学，化学······！”朵三牛说，想不起来说化学的啥了，朵瓜瓜白了他爹一眼，说：“爹，说了多少次了，化学方程式，化学方程式，你这是啥脑子，就能记住有几只羊。”
    “是，是，我不懂！”朵三牛连忙说，朵瓜瓜撇撇嘴，赶紧拿着书包，骑着自行车上学去了。
    朵三牛站在门口，看着女儿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左右晃荡着身子，用粗短的腿，伸着脚尖，费力地蹬着脚蹬子，慢慢骑的看不见人的时候，才回到院里，李秀棉刷完锅，从厨房出来，说：“看这样子，你是打算让闺女给你养老了，小子是不管了，是吧？”
    “现在是农忙的时候，说媳妇的少，等等，到了冬天，人闲了，再托人吧，反正现在强强也在县城上班，叫一回，也不容易。”朵三牛不想说话，还是边说着，边往羊圈走了去，他想着，赶紧去放羊吧，耳根也能清静清静。
    “朵三牛，一给你说强强的事儿，你就躲，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孩子娶不上媳妇，这家就没有个家样了。”李秀棉跟到羊圈，着急地说，朵三牛“嗯”了一声，手上没有停，拿着鞭子，开始往外轰羊，大黑狗连窜带跳地跟着轰，眨眼的功夫，羊都出了羊圈，朵三牛就跟着羊走，李秀棉一看丈夫这就走了，更急了，说：“朵三牛，你给我站住！”
    “有啥事，晚上回来说吧，羊圈了一夜，饿了！”朵三牛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在外边，李秀棉也不好硬拦，只好气呼呼地回去了。
    下午，朵瓜瓜回来，一进门就喊：“娘，娘，给我半个馍馍，我饿的不行了，我饿的不行了！”
    朵瓜瓜喊了两声，没有人答应，以为她娘没有在，放好自行车，想着把书包放到自己屋里，然后自己去厨房拿半个馍馍，一进屋，看见她娘正坐在板凳上，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她，吓了她一跳，正要进门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她一看她娘这个脸色，心里知道不妙，他爹也没有回来，这她要是一句话说错了，她娘得把火全都发在她的身上，她连忙小声说：“娘，你咋了？”
    “我不是你娘，滚！”李秀棉厉声说道，朵瓜瓜“嗯”了一声，小心地走进屋里，想赶紧去自己屋里躲着，她爹回来之前，她可不能出来了，饿也只能先忍着了。
    “你干啥去？”李秀棉见女儿要去自己屋，厉声问，朵瓜瓜有些不高兴了，心想我都要躲起来了，还看我不顺眼，把嘴一撇，说：“我能干啥，我去学习啊，那么多功课，我不抓紧写，晚上咋睡觉？”
    “你不用学习了，去给兔子割点草，喂点水。”李秀棉说，朵瓜瓜不高兴地说：“你在家一整天，就没有给兔子割草，喂水，为啥让我去，我还得学习呢，我爹说了，我啥都不用干，就学习。”

 第83章 朵瓜瓜挨揍（3）

    “你爹说了，这个家，他说了也不算，我告诉你，朵瓜瓜，从今天起，你哥说不上媳妇，你就别去上学，你哥啥时候说上媳妇，你再去上学，你爹不把我儿子当回事，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李秀棉恶狠狠地说，她在家想了一整天，心想除非这样，朵三牛才能把儿子的事当回事，要不儿子就完了。
    “我哥说不上媳妇，又不是我的错，你凭啥不让我上学？”朵瓜瓜一听不让自己上学了，着急的大哭起来，她的嗓门特别大，哭起来老远都能听到，李秀棉本来就心烦，一听她哭的山响，就更烦了，站起来，抄起笤帚，说：“你给我闭嘴，你要不闭嘴，我就打你！”
    “你打我，我更哭，我哥娶不上媳妇，还不是因为你在窑上闹得没脸，你还怪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不是你，我哥早就娶上媳妇了，现在还不让我上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朵瓜瓜边大哭，边大声地说，李秀棉一听，彻底被惹怒了，把女儿按在地上，攥着笤帚在瓜瓜的屁股上一阵抽打，疼的瓜瓜哭的跟杀猪一样。
    李秀棉边打边喊：“你闭不闭嘴，不闭嘴，我打死你，要不是你上学，你哥就结婚了，还敢这么说我，你闭不闭嘴，闭不闭嘴？你给没有良心的白眼狼，谁管你吃，谁管你喝，还敢这样笑话我，王八羔子，没有一个好东西，闭嘴，还不闭嘴，看我不打死你！······！”
    “爹，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爹，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娘要打死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爹，快来救我啊，爹，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朵瓜瓜杀猪般地叫喊着，李秀棉越听越生气，手上的劲儿越大，这时朵大牛跑了进来，上前推开了李秀棉，他听着瓜瓜哭喊的声音都变了，手上的劲儿没有个把控了，一下把李秀棉推倒在地上，李秀棉一看是大伯子，好家伙，天下哪有大伯子打弟媳妇的道理，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就去用头顶朵大牛，被刚跑过来的赵巧云一下给抱住住了，赵巧云不如李秀棉长得壮实，差点被李秀棉往前的劲儿带到地上，赵巧云踉跄着扭动了两下身子，死命抱住了李秀棉，李秀棉像发了狂一样，喊道：“好家伙，大伯子两口子打弟媳妇，我看你们是反了天了，你们今天要是不打死我，我就跟你们没完了，天煞的，大家都来看看，大伯子两口子打弟媳妇了，都来评评这个理儿！”
    朵大牛正在家里收拾院子，朵三牛的前邻家大胜子媳妇方绒花喘着粗气跑了进来，说三牛没有在家，三牛家里在家打瓜瓜哩，听着声不对，朵大牛一听，扔下手里的扫帚，就往兄弟的院里跑，赵巧云当时在屋里，一见丈夫跑了，生怕怕闹出啥事，也赶紧追了过去，跑过来，已经晚了。
    “秀棉，秀棉，误会，误会，别激动，别激动！”赵巧云死命地抱住李秀棉，不让她顶到丈夫，李秀棉才不理她的话，仍旧像疯了似的大喊大叫，一副要拼命的架势，朵大牛也没空看她，压着火气，说：“瓜瓜，别哭，别哭，觉得咋样啊！”
    “疼，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大伯，我的屁股裂开了。”朵瓜瓜疼的钻心，哭着说，朵大牛想让赵巧云看看，一转眼，见赵巧云正死命抱着发疯的李秀棉，也没有办法，看孩子的样子，打的肯定特别狠，也顾不上啥不方便了，用手按了一下瓜瓜的屁股，都硬了，心想不好，连忙退下瓜瓜的裤子，两个屁股蛋子都青紫了，他转头吼道：“赵巧云，你放开李秀棉，她要再敢叫一声，我今天就把她打好了，李秀棉，你是不是疯了，你看看，你把孩子的屁股打成啥样了？你看看，你这个疯子！”

 第84章 朵瓜瓜挨揍（4）

    赵巧云转头一看瓜瓜的屁股，也急了，放开李秀棉，赶紧走到瓜瓜的跟前，吸溜着嘴，紧皱着眉头，说：“秀棉，你想干啥？你是要打死瓜瓜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完了，我的屁股肯定裂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咋上学呀！”朵瓜瓜一听，哭的更痛了。
    赵巧云一放开李秀棉，李秀棉本来就要去用头顶朵大牛，反正家也不是家了，她也不在乎了，非闹个天翻地覆不可，扫眼一看女儿的屁股，青的发紫，心里一咯噔，慌了，说：“啊，咋成这个样子了，我没有想把她打成这样啊，啊，这可咋办？”
    “滚！”朵大牛气急败坏地说，李秀棉愣了一下，不敢还嘴了，朵大牛冲着赵巧云说：“你是傻子啊，还不去叫军军跟壮壮，套上马车，把瓜瓜送到镇上医院看看！”
    “你冲着我急啥，你不知道下午你让他俩去看活了，还没有回来！”赵巧云着急地说，这又不是她的错，冲着她耍啥横，她算是服了，朵三牛这一家子，真是绝了，没有事儿，也能找到事，这大农忙的时候，不琢磨着干活，把好好一个闺女，打成这样！
    “那你就不知道麻利去找二牛，让二牛套车，我们要送瓜瓜去镇上，这天眼瞅着要黑了！”朵大牛大声吼道，赵巧云看看瓜瓜的屁股，窝着一肚子火，快步走了，朵大牛在后面喊：“跑起来，走要到啥时候！”
    赵巧云没有办法，另外也是担心孩子的屁股，小跑着走了。
    李秀棉被吓的不轻，怯生生地说：“不用去镇子上吧，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这是不是你闺女，这是不是你闺女？现在刚过秋，天还热，青紫成这样，这都是血，要是发了，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闺女了？去抽点井凉水，拿一块布子，给瓜瓜敷敷，快点！”朵大牛吼道，李秀棉吓的腿都软了，眼泪立刻下来了，哭着说：“她大伯，你可以不要吓唬我，我就这么一个闺女！”
    “你赶紧去吧，等三牛回来，有你好看的！”朵大牛吼道，李秀棉连忙去了。
    “瓜瓜，可不能哭，屁股伤了，就更不能哭了，要是上火了，屁股发了，就没法上学了，还咋能考上高中，是不是，瓜瓜最懂事，等你好了，大伯到镇子上，给你买一个烧鸡，就让你一个人吃，行不？”朵大牛温声说，朵瓜瓜抽泣地说：“大伯，我屁股这样，不能去上学了，还咋能考上高中，每天讲那么多课，我肯定就落下了，考不上高中，让那些笑话我名字的人，更笑话我了。”
    “放心，能上学，不行，大伯赶着马车，送你去，不让你落课。”朵大牛说，朵瓜瓜点点头，说：“真的呀，我上学可远。”
    “不就在镇子上吗，不远，咱家有大马，走的快，一会就到了。”朵大牛说，朵瓜瓜点点头，说：“烧鸡，也还有吧！”
    “有，只要你不哭，就有了！”朵大牛温声说，朵瓜瓜点点头，这时赵巧云回来了，朵二牛把马车停在外面，把缰绳拴在树上，也匆匆进了院子。
    朵二牛进屋，一看瓜瓜的屁股，当时就急了，刚要发火，朵大牛说：“着急没用了，赶紧的吧，把孩子到镇子上看看！”

 第85章 朵瓜瓜挨揍（5）

    “行，还好现在太阳要下山了，不晒，走吧！”朵二牛着急地说，瞪了一眼李秀棉，心里真想打她一顿，咋能下这么狠的手，把孩子的屁股打成这样，孩子都十三了，这像个啥样子，整天嚷嚷着，小子娶不上媳妇，怨这个，怨那个，来这么一出，看孩子咋娶媳妇！
    朵大牛和朵二牛，一起把朵瓜瓜抱在车上，放好，朵大牛说：“秀棉，你跟着，瓜瓜大了，我们俩大男人不方便，拿着布子，端着水，布子干了，就湿湿。”
    “嗯！”李秀棉彻底蔫了，怯怯地说。
    到了镇子上，医院都关门了，还好有个值班的老中医，算是运气好的，本来医院值班都是年轻的小医生，今天两个年轻的小医生，都到县里学习了，就只能是老医生值班了。
    老中医看看朵瓜瓜的屁股，皱着眉头，说：“这是咋弄的，都发紫了！”
    老中医用干瘦的手指，按了一下朵瓜瓜的屁股，看了朵大牛一眼，说：“这是谁打的，屁股都硬了，这是有多大的仇恨啊，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也不能把长工打成这样啊！”
    “医生，碍事不？”朵大牛连忙问，瞪了李秀棉一眼，老中医带上眼镜，抽出一个方子，边写边说：“我开点药，回去就熬上，饭后吃，一天两次，吃一个星期，再来看看，这一个星期，不要动，好好趴着。”
    “我不能老趴着，我上初中了，还得上课哩，每天六门课，我不能落下。”朵瓜瓜连忙说，老中医看了她一眼，嘴角有了一丝笑容，说：“呵，还是个出息孩子，闺女，听医生的，一个星期，就先不要动了，屁股拉伤了，现在可能你还能受的住这个疼劲儿，到了今天后半夜，你也就想不起来上学了，好好吃药，千万按时吃药！”
    老中医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朵大牛，嘱咐道：“这个药，每次熬一副，三大碗水，泡一个小时，大火烧开了，小火熬一个小时，熬成一碗水，凉到手摸不出来热气，就让孩子喝了，药苦，给孩子准备点糖块，吃了药，吃块糖，我还开了点外敷的药，回去也熬上，熬的浓浓的，用棉布吸上药水，给孩子敷在屁股上，今天晚上，就一个给敷上，消炎，也能止疼。”
    “行，知道了，我们肯定按医生说的办。”朵大牛连忙说，老中医写完方子，又想了想说：“对了，孩子吃了苦，大人都好给弄点好吃的，千万记住，屁股没有好之前，不能吃肉，啥肉也不能吃，村里好有卖酥鱼的，千万记住，一点也不能吃，就这个屁股，要是发了，发了烧，你们就不要来我这里了，直接县医院，直接县医院，知道吧？”
    “啊，这么严重？不会真有事吧？”李秀棉慌了，流着眼泪说，老中医边站起来去拿药，边说：“这不好说啊，天热，多注意吧，别让孩子上火。”
    “大夫，还有啥需要注意的不？这多长时间能好？”朵二牛问，老中医边拿着药，边说：“现在不好说，一个星期，一个星期要是都没有发烧，过来我看看，心里才有数，这中间，孩子一旦发烧，不要来我这里，直接县医院，清楚不？”

 第86章 朵瓜瓜挨揍（6）

    “好，好，谢谢大夫，谢谢大夫！”朵二牛连忙说。
    拿好药，走到村口，天已经黑透了，就看见一个手电光，在村口晃荡，虽然看不清人，朵二牛笃定地说：“哥，三牛！”
    朵大牛说：“二牛，我先去跟三牛说两句，现在不是吵吵的时候，今天晚上看孩子要紧！”
    “是，大哥，你可得劝住三牛。”朵二牛说，朵大牛快步走到朵三牛的跟前，朵三牛着急地说：“大哥，瓜瓜咋样了？”
    朵三牛放羊回来，方绒花就赶紧告诉他了，他就一直站在村口等着。
    “三牛，别着急，开了药了，医生说了，晚上赶紧给孩子吃上药，剩下的事，等几天，孩子好点，再说，听大哥，行不行！”朵大牛说，朵三牛说：“大哥，医生到底咋说的？要紧不要紧？你给我说个实底。”
    “医生没有说，就说了三件事，咱都记住了，不能马虎，一个是不能吃肉，酥鱼也不能吃，一个是，必须按时吃药，今天晚上，大人不能睡，给孩子用药水敷屁股，最后一个是，要是发烧了，不能等，直接县医院。”朵大牛说，朵三牛一听，只觉得腿一软，差点摔倒，朵大牛一下拽住了他，说：“三牛，放心，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一起看着瓜瓜，不能让她发了。”
    朵三牛稳住心神，快步迎上马车，李秀棉一看朵三牛，吓的后退了两步，朵三牛把头伸在女儿的跟前，温声说：“瓜瓜，咋样？”
    “疼，特别疼！”朵瓜瓜一说话，就哭了起来，朵三牛连忙说：“瓜瓜，不哭，回去赶紧吃药，很快就好了，等你好了，你想吃啥，爹给你买啥。”
    “爹，医生说，我不能吃肉，我还能想吃啥？”朵瓜瓜哭着说，朵三牛说：“瓜瓜，等你好了，爹，天天让你吃肉，吃一个月，不哭，好不好？”
    “爹，那我不哭了，关键我不能上课了，一天六门课，我要是落下了，再也学不会了，你们又不会教我。”朵瓜瓜说着，又哭了起来，朵三牛说：“落不下，落不下，不行了，我去找老师，给你补课，不哭了，啥也误不了，你不要哭。”
    “嗯，屁股疼，爹，特别疼！”朵瓜瓜忍着眼泪，委屈地说：“我娘想打死我！”
    “不哭了，赶紧回去，熬药，吃药！”朵大牛说，朵三牛说：“是，不能耽搁，回去赶紧吃个热馍馍，喝药，喝药！”
    朵二牛连忙赶马车，往村里走，朵三牛没有动，李秀棉也不敢动，朵三牛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跟你吵吵！”
    “三牛，我知道错了，可是我得给瓜瓜熬药，做饭啊，要是我不在，能行吗？”李秀棉流着眼泪，说。
    “没有你，没事，你走吧！”朵三牛冷冷地说，李秀棉哭着说：“我能去哪？你这是要逼死我？”
    “你要真是死了，我让强强给你挂孝！”朵三牛说完，转身走了，朵大牛想劝，知道现在劝也是没用的，说：“秀棉，天黑了，你先去我家吧，明天早上，去你二姐住一阵子吧。”
    “我不想走，我还要照顾瓜瓜呢！家里还有兔子，地里还有活，我不能走啊！”李秀棉哭着说，朵大牛说：“这些不要紧，我们搭把手就干了，你啥也别担心，你就好好想想，以后还能不能这样打孩子，就够够的了！”

 第87章 朵瓜瓜挨揍（7）

    回到家，李秀棉也不敢进门，就蹲在大门口的外面，默默地流眼泪，朵三牛兄弟三个，熬药的熬药，做饭的做饭，一阵忙乎，等着瓜瓜吃了饭，吃了药，屁股上也敷上药，朵三牛问女儿，“疼不？”
    “疼！”朵瓜瓜眼里始终含着眼泪，朵三牛看了，心里一剜一剜地疼，说：“瓜瓜，疼了就说，不用使劲儿忍着，爹一直在你跟前。”
    朵瓜瓜含着眼泪点点头，说：“爹，你别赶走我娘，你去告诉她，只要她以后不打我就行，要不我就没有娘了。”
    “嗯，你放心，不能让瓜瓜没有娘，得让你娘长个教训，要不没有改，以后再打你，咋办？”朵三牛心疼地说，朵瓜瓜点点头。
    “二牛，你回去，今天晚上，三牛前半夜，我后半夜，你明天上午过来替我，你过来的时候，从我家过，军军那有哄孩子的糖块，你都拿过来，让瓜瓜吃了药后吃一个。”朵大牛说，朵二牛点点头，又唠了几句，就走了。
    朵二牛一出大门，看见李秀棉蹲在大门外边，着急地说：“你说说，你这是干的啥事，说出去，都没有人敢相信，你可着十里八乡打听打听，还有人能把孩子打成这样的？又是个听话的女孩子，每次考试第一名，你咋想的？你说说，你说说！”
    朵二牛是二伯子，又有大哥在，这么多年，李秀棉折腾成啥样，他也没有说过她一句，今天是彻底被惹怒了。
    “她二伯，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李秀棉哭着说，朵二牛一听她哭，连忙说：“行了，你别嚎了，这都快半夜了，让全村人都听见，你就听大哥的，去大哥那凑合一晚上，明天去你二姐家吧，省的大人孩子看见你，再着急！”
    “我不走，我要看着瓜瓜，瓜瓜要是有点啥事，我也没法活了。”李秀棉哭着说，朵二牛说：“你现在想起来了？行了，行了，别嚎了，别嚎了！”
    朵二牛真是着急，也不想再跟她说了，就气哄哄地走了。
    老中医说的特别对，到了后半夜，朵瓜瓜的屁股，像是炸裂一样的疼，什么好吃的，什么上学，什么外号不好听，全都忘了，哭一阵子，喊一阵子，吓的朵大牛和朵三牛一身一身的汗，生怕孩子的屁股给发了，朵瓜瓜的嗓门大，蹲在大门外面的李秀棉听的一清二楚，后悔的直抽自己的嘴巴子，她真是猪油蒙了心，疯了，疯了啊，把自己的亲闺女打成这样！
    朵瓜瓜一直折腾到破晓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去，朵三牛又伸手摸摸女儿的额头，摇摇头，说：“大哥，不烧，你赶紧回去歇歇吧。”
    “歇啥，我没事，你身子骨不行，就在瓜瓜旁边眯一会，我先把饭做了，把药熬好，一会瓜瓜醒了，就吃饭，吃药，孩子折腾了一夜，肯定也饿。”朵大牛说着站起来，觉得腿脚都有点酸疼，他到底也小五十，折腾了一夜，有些吃不消。
    “大哥，我来，我来，你赶紧歇歇吧，去了一趟镇子里，又一夜没有合眼，这那受得了。”朵三牛想站起来，腿一酸，没有站起来，朵大牛按住他的肩膀，说：“跟我瞎客气啥，又不是别人，我先收拾，一会你二哥就来了，三牛，你注意自己，你要是再病了，瓜瓜咋办？要知道轻重。”

 第88章 朵瓜瓜挨揍（8）

    “是，大哥，我这心里，哎，啥事也是给大哥二哥添麻烦，我真是无用啊！”朵三牛说着，眼泪流了下来，朵大牛有些不高兴了，说：“三牛，你说的这是啥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说这话，这不是扎大哥二哥的心吗？行了，大老爷们儿，没有那么多话，我去收拾了！”
    朵大牛说完，去厨房了，刚开始往大锅里添水，赵巧云来了，铁青着脸，瞪着丈夫说：“你看看你的脸都黑了，还不回去？”
    “我咋回去？孩子这样。你要是来帮忙，你就帮，你要是瞎吵吵，你就回去。”朵大牛说，兄弟心里正难受，他不愿意给兄弟添堵，赵巧云伸手夺过来他手里的水瓢，生气地说：“我就是命苦，摊上你们这一家子，你走吧，家里的饭，我做好了，给你蒸了俩鸡蛋，回去吃点饭，睡一会，我给他们做饭，我就是欠他们家的。”
    “你闭嘴，你要再说，你就走，不用你。”朵大牛压住火，小声地说，赵巧云也不理他，往锅里添水，找到馍馍，放在篦子上，就开始生火。
    “那你做饭吧，我回去吃点，歇一会，一会二牛就来了，他来了，你就回去，三牛跟瓜瓜现在心里都难受，你一会脸面上好看点啊。”朵大牛说，赵巧云“哼”了一声，心想我又不是傻子，朵大牛用手指了一下旁边的砂锅，说：“你做好饭，要是孩子没有醒，就把药给孩子熬上。”
    赵巧云又“哼”了一声，朵大牛就细细地说了一下时间，才离开，朵大牛出了厨房的门，赵巧云自言自语了一句：“李秀棉，可真是个活祖宗，几千年才出这样一个，真是能折腾上天！”
    朵大牛一出大门，看见李秀棉蹲在门口，哭的脸色特别难看，黑也不是个正经黑了，黑里泛着苍白，俩眼肿的跟大核桃一样，觉得她也挺可怜，但是这个时候，让她去家里，三牛肯定着急，就说：“秀棉，一会村里人走动的就多了，你去你二姐家住几天吧，这里有我们！”
    李秀棉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朵大牛，不知道该说什么，朵大牛看她没有说话，就走了。
    李秀棉踉踉跄跄地走进二姐李秀芳的大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正在院里踢毽子的王莲莲吓了一条，她定眼一看是她小姨蓬头垢面地坐在地上，马上大喊了起来，“娘，娘，你快出来啊，看我小姨儿咋了，快呀，快呀！”
    李秀芳正在厨房刷碗，一听女儿的叫声，放下碗就出来了，一看妹妹坐在地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像是没了魂儿一样，连忙跑过去，说：“秀棉，秀棉，这是咋了？你咋成这个样子？家里出了啥大事了？”
    “姐啊，我没法活了，我没法活了！”李秀棉说着，嚎啕大哭起来，李秀芳想把她抱起来，拉到屋里，无奈怎么用力，也抱不动，只能蹲在妹妹跟前，说：“秀棉，哭啥，有话好好说，你老哭，我们也不知道是啥事，也不能给你出主意呀！”
    李秀棉哭的身子都软了，眼看着要瘫在地上，李秀芳连忙抱住妹妹，对女儿说：“干看着呀，赶紧扶住你小姨儿。”
    王莲莲连忙拉住了李秀棉的胳膊，使劲拉，也丝毫没有作用，只好也蹲在那里，扶着小姨儿的胳膊。
    “这又是咋了？”王二虎去他大哥那里借了一把镰刀，回到家里，就看到了这一幕，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大事，就问李秀芳，李秀芳抱着妹妹，着急地说：“来了就这样，一句话也没有说，肯定是天煞的朵三牛，我跟他没完了，我妹妹嫁给他，算是倒了霉了！”

 第89章 朵瓜瓜挨揍（9）

    “她小姨，先不要哭，有啥事，说啥事，哭有啥用？”王二虎说，李秀芳看妹妹哭的伤痛，心疼的不行，说：“秀棉，你说话，你不说话，我跟你姐夫，也没有办法给你出主意，你别老是哭啊。”
    李秀棉边哭边说，说了小半个小时，王二虎和李秀芳渐渐听明白了，李秀芳看看王二虎，说：“你听明白了不？我咋觉得，这事这么、这么······！”
    “这么啥呀？有啥说不出口的，看把你妹妹能的，行了，这事，管不了，我还不如给牲口去割点草哩。”王二虎一听，也是着急，他活了四十多年了，第一回听说，亲娘把闺女打到医院的。
    “王二虎，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好好说话？给我妹妹出出主意？”李秀芳着急的说，不由地瞪了妹妹一眼，王二虎边去拿柳条子编的大筐，边说：“这主意咋出？李秀芳，你自己琢磨琢磨，你成天说我打你，我心狠，手狠，不是个正经东西，朵三牛打你妹妹，把你们打成啥样了？去过医院不？拿过一分钱的药不？你把我挠的到处都是血道子，用上药不？这瓜瓜大晚上就去了医院，医生给开了吃的药，擦的药，你想想，这得多严重！要是我，哪有脸去亲戚家，麻利在家里，好好给熬药做饭了。”
    “他们不让我进家门了！”李秀棉哭着说，王二虎已经扛着框子走到门口了，说：“你这么听话？你就在厨房里做饭，熬药，不出厨房，谁能把你咋样？麻利回去，伺候孩子吧！”
    王二虎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李秀芳觉得丈夫话说的难听，但是在理，现在这个时候，她不伺候孩子，朵三牛肯定恨她，瓜瓜也恨她，便说：“秀棉，我给你下碗面，吃了面，让大姐把你送回去，我在你们家，不如大姐面子大，到了那里，让大姐给说点好话。”
    李秀棉还是哭，李秀芳急了，说：“你自己折腾成这样，还有啥脸哭，又不怨别人，行了，别哭了，一会二虎他娘过来了，还不定准给你啥难听话哩，起来，起来！”
    李秀芳见李秀棉哭的声音小了些，一使劲儿，把她拉了起来，跟女儿说：“你赶紧去你大姨儿家，让你大姨儿过来，到了那里，别那么多废话，就显得你能似的。”
    “奥，管我啥事，就说我。”王莲莲撇撇嘴，就出了门。
    王莲莲到了她大姨儿李秀梅家，小嘴巴巴的，干吧利索脆，把她小姨儿进门到她出门的事情描述的，简直了，活灵活现，把李秀梅跟她丈夫都听懵了，王莲莲说完，李秀梅“噌”站了起来，说：“套车，赶紧套车！”
    李秀梅的丈夫李根路，连忙套上车，李秀梅把家里的鸡蛋数了数，15个，全都放到了篮子里，坐着马车，三个人急匆匆地来到了李秀芳家。
    李秀梅一进李秀芳的门口，就劈头盖脸地把妹妹给骂了一顿，李秀芳等她骂的差不多了，连忙说：“大姐，大姐，秀棉也知道错了，你看看，这咋办？”
    “咋办？能咋办？我都快五十拐弯了，还要跟着你丢脸，赶紧，去洗个脸，梳个头，让你大姐夫给你送回去。”李秀梅气的脸都白了，要不是岁数都大了，她非得给妹妹两拳头子。

 第90章 朵瓜瓜挨揍（10）

    “我这来的着急，就带了点鸡蛋，秀芳，你这里有啥？”李秀梅板着脸问，李秀芳赶紧说：“有，大闺女前几天回来，给莲莲买了一包江米条，正好没吃几根，给瓜瓜带过去，鸡蛋，我这里也攒了十几个，也带去。”
    “啊，江米条，我才吃了五根，给我留两根吧！”王莲莲一听，连忙说，李秀芳才不理她，赶紧拿来，放在了大姐的篮子里，李秀梅拿出两根，塞在王莲莲的手里，说：“等下次大姨儿来，给你买一包。”
    “好，好！”王莲莲马上就高兴了，李秀芳说：“行了，别傻乐了，一会跟我去地里锄草！赶紧去换一双旧布鞋！”
    王莲莲撅着嘴，往边上站了站，并没有离开，她还想看看大人都说啥哩，主要她也想去看看，瓜瓜到底给打成啥样了。
    李秀梅带着李秀棉进了家门口，朵二牛正在厨房洗碗，李秀梅赶紧说：“她二伯，这咋好哩，秀棉，赶紧去，快点！”
    李秀棉连忙硬着头皮进了厨房，朵二牛一听是李秀梅的声音，连忙说：“这不是她大姨儿吗？赶紧屋里坐，三牛，瓜瓜她大姨儿来了！”
    李秀棉的娘，去世早，他爹卖劳力挣钱养家，家里里里外外的杂事，都是李秀梅一个人操持，就是李秀芳和李秀棉的婚事，基本也是李秀梅拍的板，因此她这个大姐的分量，基本等同于长辈，朵三牛一听李秀梅来了，连忙从屋里出来，这时，李根路也栓好了马，从外面进来了，朵三牛连忙说：“大姐，大姐夫，都来了，赶紧屋里坐，屋里坐！”
    “三牛，我先看看瓜瓜，看看瓜瓜！”李秀梅担心孩子，边往屋里走边说，朵三牛就领着李秀梅两口子，去了朵瓜瓜的屋里，朵瓜瓜正撇着嘴趴着，她一看见大姨，眼泪马上下来了，李秀梅心痛地摸着朵瓜瓜的脑袋，着急地说：“好孩子，你放心，要是以后你娘敢动一指头，我非给她拼命，我这么好的孩子，咋就让这个混账蛋打成这样了？”
    “大姨儿，我都不能上学了！”朵瓜瓜好了些，就马上想到了上学的事，李秀梅急的只拍自己的腿，说：“看看，看看，多有出息的孩子，就这样的孩子，好好哄着都来不及，咋能打，咋能打，气死我了！”
    “行了，别光顾着着急，江米条！”李根路说，朵瓜瓜不光学习出名的好，馋嘴，那也是出名的，全家人，谁不知道她馋。
    “啊，啊，看我！”李秀梅左胳膊上还挎着篮子，连忙掀开布帕子，拿出江米条，放在朵瓜瓜跟前，说：“瓜瓜，吃点江米条，你还想吃啥，大姨儿过两天来，给你买。”
    朵瓜瓜一看江米条，咧嘴笑了，说：“这么大一包，大姨儿，药可苦了，吃了药，吃江米条，正好。”
    “好，好，你还想吃啥？”李秀梅见孩子笑了，心里舒了一口气，朵瓜瓜说：“医生说不让吃肉，那还有啥好吃的，江米条也有了，方便面，方便面，大姨儿，你见过不？”
    “瓜瓜，有了江米条，就行了，啥方便面，别瞎说说了，她大姨儿，大姨夫，到外面坐坐吧，不容易来一会。”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梅微皱着眉头，说：“方便面，没有见过，倒是听说过，瓜瓜，等我回去问问，哪里有卖的，要是能找找，大姨儿就给你买一包。”
    “好，好，还是大姨儿好！”朵瓜瓜高兴的一大笑，扯得屁股疼，紧接着就是一顿叫唤，朵三牛连忙说：“瓜瓜，你可老实趴着，别乱动了！”

 第91章 朵瓜瓜挨揍（11）

    “不动了，不敢动了！”朵瓜瓜一下蔫了，李秀梅不由一阵心疼，心想，这方便面，到底是个啥样子，一定给孩子买过来。
    李秀梅两口子又坐了一会，说了一箩筐道歉的话，才离开，朵三牛两口子送到门口时，李秀梅突然上前在李秀棉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两下，说：“李秀棉，你给我记住了，你要是再敢折腾，不好好过，我也不说不认你这个妹妹，不顶事，我就在咱爹咱娘坟前，打断你的腿！”
    李秀棉很怕她大姐，连忙点点头。
    李秀梅两口子刚上马车，还没有走，朵瓜瓜的班主任老师黄庆义骑着自行车到了门口，看看门口这四个人，说：“这是朵瓜瓜家不？”
    “呀，这不是黄老师，我是朵三牛，朵瓜瓜的爹！”朵三牛送瓜瓜去报到的时候，见过黄老师一会，这猛一看，没有认出来，认出来后，连忙热情地说。
    “啊，对，咱们见过一会，那个，今天朵瓜瓜同学没有上课，我来看看，是不是在家，怕有啥事。”黄老师说，学生无故旷课，班主任老师必须要马上落实学生的情况，这是学校的规定，怕是孩子离开家了，也没有到学校，出了什么事。
    “在家，在家，这一上午，太忙了，想着下午去学校请假的，黄老师，屋里坐，屋里坐!”朵三牛连忙说，黄老师点点头，说：“你们这是要出门，还是有啥事？要是不方便，我就不进屋了，我就是得看看，孩子是不是在家，在家就放心了。”
    “三牛，不用管我们，我们走了！”李秀梅连忙说，心想这下人丢到镇上了，真是气死人，李根路甩了一下鞭子，走了。
    黄老师进了屋，说：“瓜瓜为啥没有上课？生病了？”
    “算是吧！”朵三牛觉得理由不好说出口，但是，这不是请一两天的假，也不好编理由，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黄老师听了，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说：“那我能去看看瓜瓜不？”
    “可以可以，正好醒着哩！”朵三牛说着，站起来，把黄老师带到瓜瓜的屋里，其实黄老师一进来，瓜瓜就听见了，立刻把江米条收了起来。
    “瓜瓜，觉得咋样？”黄老师站在朵瓜瓜的床前，朵三牛连忙搬过来一个小椅子，请黄老师坐下，黄老师平时很严厉，又是班主任老师，学生们都怕他，朵瓜瓜也不例外，一说话，稍微有点怯，有点腼腆，“黄老师，我这屁股，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好，不能上学了。”
    “在家能看书学习不？”黄老师问，朵瓜瓜点点头，说：“趴着能看书，我打算看一会书，做做昨天留的作业，昨天的作业还没有做。”
    黄老师点点头，想了想，说：“这样，刚才我给你家长也聊了，你这情况，估计一个月也上不了学，你在家自学吧，不是有课程表吗？你按着课程表的进度，尝试着学，身体要紧，能学多少，学多少，不会的地方，都记录好，我回去跟几个老师商量一下，每周轮流给你补课，补不完的，等你上学了，利用放学的一个小时，给你补齐，行不行？”
    “哎呦，那真是，太麻烦老师们了，这咋好？这咋好？”朵三牛不等女儿说话，激动地说道，黄老师朝他摆摆手，看看朵瓜瓜，朵瓜瓜点点头，高兴地说：“黄老师放心，我在家一定好好学，不会的，都做好记录，等老师来。”

 第92章 朵瓜瓜挨揍（12）

    黄老师点点头，站了起来，说：“这两天，还是休息为主，补课从周六开始，我就回去了，下午学校还有会。”
    “那辛苦老师了，看看，这刚上没多长时间，就给学校添这么大的麻烦，太对不住学校了。”朵三牛一脸尴尬地说，黄老师笑了笑，没有说话，等朵三牛两口子把他送到大门口，黄老师一脸严肃地说：“瓜瓜家长，我作为瓜瓜的班主任，必须要说两句，第一，瓜瓜是个好学生，我教学也十几年了，瓜瓜这样，基础好，肯用功，脑子又好使的学生，真是没有见过几个，我们班，甚至我们学校，都是要当做重点培养的，请家长也重视，但是这个，请不要告诉孩子，以免孩子骄傲，要是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来！”
    “是，是，明白，明白，谢谢老师，谢谢学校！哎呀，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老师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告诉孩子，对谁也不说！”朵三牛一听，激动的有些发抖，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到了初中，还能这样被重视。
    “第二，家长打孩子，打成这样，也是犯法的，孩子也是有独立人权的，父母不要以为，孩子是自己生，自己养，就想咋就咋，这是不对的，再有这样的事情，学校也会干预的，孩子在校期间，学校对孩子的身心健康，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黄老师说。
    独立人权、身心健康啥的，朵三牛和李秀棉也没有听懂，只听懂了犯法这两个字，两个人都有点蒙圈，相互看了一眼，不过都知道，这打孩子不是好事，连忙点点头。
    黄老师又嘱咐了几句，离开了，朵三牛眼神复杂地看了看李秀棉，李秀棉觉得头皮一紧，说：“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动瓜瓜一指头了，这回又丢人丢大了！”
    朵三牛叹了一口气，没有搭话，回去看孩子了。
    转眼到了年节，家家户户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说媒拉纤的媒婆子们，又异常活跃起来，走东村，串西村，撮合着一家一家的亲事，李秀棉在门口，看见一个邻村的媒婆子，快步从巷子里走了过去，心里一阵难受，心想，这个媒婆子要是能拐到自己家里，该多好。
    李秀棉在门口难过了一会，去了屋里，朵瓜瓜已经放了寒假，正在屋里大声读英语，现在村里上学的人越来越多了，她就整天听村里的乡亲说，自己的孩子，连一个字都记不住，一道算数题也算不对，打也不顶事，骂也不顶事，简直能把人活活气死，看看人家朵瓜瓜，咋就这么会学习，年年都是第一，奖状贴了满满一墙，每到这个时候，李秀棉心中稍稍有些安慰，这么多年了，自己家里，终于有了一件让人挺直腰杆的事儿了，不过她也挺纳闷，朵瓜瓜为啥就这么愿意学习？学习真这么有意思？
    “瓜瓜，放了假，你咋不出去玩哩？小闺女们都找你好几回了！”李秀棉说，朵瓜瓜眼睛看着英语课本，说：“你不知道，初中那些人，学习好的特别多，我要是不好好学习，肯定考不了第一了，期中考试，考第二名的那个，总分就给我差19分，好家伙，那他在家一努力，不就超过我了，再说，这么多作业，我得先写作业，写完作业，我想咋玩就咋玩，心里痛快，娘，你不懂！”
    “我不懂，就你懂，全家就你行！”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朵瓜瓜撇了母亲一眼，说：“那你能听出来我念的对不对？”

 第93章 朵强强李秀棉定情（1）

    “鬼才知道你叽里咕噜念的啥，说不准，你也没有念对，反正你也知道，我们听不懂！”李秀棉说，朵瓜瓜用鼻子“哼”了一声，说：“看看，娘你赶紧该忙啥就忙啥吧，反正你也不懂，看看，我爹就能听懂，我爹多厉害，我念错了，我爹立刻就给我指出来了！”
    “啥？你这纯粹是胡说，你爹能听明白？你这才是上坟烧报纸，纯粹混弄鬼！”李秀棉“噗嗤”笑了，说，朵瓜瓜撇撇嘴，说：“你还不相信？我不给你说，反正你不懂，我爹就说，我跟录音机说的不一样，我爹一听，就说不一样，娘，赶紧收拾做饭吧，你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嘿，你毛还没长齐，就敢给我呲牙了？”李秀棉有些急了，说。朵瓜瓜一下站起来，说：“咋，你又想打我？”
    “算我倒霉，白生了你，我欠你的，小祖宗，我可不能打你！”李秀棉气哼哼地转头出去了，心想自己真是吃饱撑的，跟她费什么话，还不如剥点花生仁，准备准备过年的东西，眼瞅着，儿子也该回来了，儿子的事儿，才是顶天的大事。
    天擦黑的时候，朵三牛放羊回来，把羊规制好，李秀棉的饭也端到了桌子上，吃完饭，朵瓜瓜就去学习了，朵三牛说：“瓜瓜，放假了，别总学习，也出去玩会，总学，别把脑子累坏了！”
    朵瓜瓜头也不回地说：“放心吧，我都有计划，我按自己的计划，你们不要管我，我们老师说了，我们要自己制定计划，自己完成，这样才是最好的成长方式，成长方式，说了你们也不懂，你们咋总是添乱！”
    “那你的计划是啥，你说说！”朵瓜瓜说着，已经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朵三牛扭着脖子，看着瓜瓜房间的门口问，朵瓜瓜在房间说：“放假一半时间，温习上半年所有的功课，做寒假作业，另一半时间，只玩，啥也不学！”
    “啊，计划的这么好，那以后爹再也不说你了，你自己计划吧！”朵三牛笑着说，心里一下踏实了。
    “他爹，这几天，我一直在琢磨一个事儿，跟你商量商量！”李秀棉把碗筷规制到一起，但是没有拿走去洗，说，朵三牛点点头，李秀棉接着说：“前几天，我跟大嫂唠嗑，大嫂说她那个远方亲戚的闺女，小英，也还没有找到婆家，我琢磨着，这一晃，有小两年了，她家也急，要不，咱们再托人去说说。”
    “不好说，当时弄的那么难看，二哥去人家家里赔不是，人家都没让进屋，这样的，咱们也不愿意成亲戚。”朵三牛说，李秀棉说：“是，咱们也不愿意，不过，难找啊，我想好了，他们家要是不放心，先跟他们说清楚，结婚后，就分家呗，到时候，钱和这好房子，咱们都留给他们，咱们俩，赶紧找个地方，盖两间房，跟瓜瓜分门另过，你放羊，我种地，咱俩人供瓜瓜上学，瓜瓜上到哪，咱们供到哪，你琢磨琢磨，这样行不？”
    朵三牛想了想，似乎也没有啥好的办法，犹豫很久，点点头，说：“这个事，我觉得能商量，你先不要到处说，等几天，强强回来了，看强强的意思，要是强强咬着牙不同意，咱们也没有办法。”
    “同意不同意，这都不能由着他了。”李秀棉一想到刘香娥，就有些火了。

 第94章 朵强强李秀棉定情（2）

    “老牛不吃草不能强摁头，又是说媳妇的事，你让他去，他那个倔劲儿，你心里不清楚啊？他要是个好商量的，前年这个事，不就成了？”朵三牛说，李秀棉紧皱着眉头，说：“这个王八羔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真是气死人，他爹，二十二了，过年就二十三了，这个主，咱们必须强做了，依我的意思，只要人家小英家同意了，点头了，孩子们也见过，咱们该过帖子，过帖子，该办喜事办喜事，他还能反天？”
    “看你说的轻巧哩，要是这个牛犊子，跟我们倔起来，结婚都不回来，能把媳妇娶进家吗？”朵三牛说，李秀棉说：“朵三牛，只要你点头了，我告诉你，到时候，我刀架在脖子上，他要不把媳妇给我娶进门，我就在他面前把脖子抹了，我就不信了，他真是狠心，看着自己娘死，要真是这样，我这辈子，活着也没意思，我就死在他面前，以后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也不用管了！”
    李秀棉说着，开始膜起眼泪，朵三牛看了她一眼，轻叹了一声，说：“你哭啥，说这样狠心置气的话，没有用，至于把孩子往死里逼吗？再说了，你儿子这么不愿意，连面都不见人家姑娘，人家姑娘不是亲生亲养的啊，就这样，非得进你们家的门，现在的姑娘，那个不是求着进的门？”
    “这么说，就没有办法了？咱们就得由着强强的性子，让他娶那个狐狸精？”李秀棉着急地拍桌子，朵三牛说：“去收拾吧，现在咱俩咋说也没有用，等强强回来，好好商量吧，我去看看羊！”
    朵三牛说完，站起来出去了，李秀棉坐在饭桌前流了一阵眼泪，难受了一阵子，也知道没用，端着碗筷，去刷锅洗碗了。
    到了腊月二十六，县城的门市才关门，朵强强跟着刘建国一家三口从县城回来，在刘木匠家吃了一顿好饭，又跟刘香娥说了几句知心话，带着蛋蛋玩了一会，在县城，有点闲工夫，强强就给蛋蛋雕点小玩意儿，小马，小老虎，小狮子，小房子，小桌子，小板凳啥的，每次回来，给蛋蛋带上一两个，把蛋蛋高兴的不行，整天想着小舅舅啥时候回来。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朵强强才穿着崭新衣服，掂着大包小包的好吃的，回到朵家寨。
    朵强强满面红光地回到家，朵瓜瓜一看大哥带回来了那么多好吃的，好几样，她见都没有见过，高兴的围着哥哥直转圈，大黑狗也好长时间没有见他，闻着他一身香味，也是兴奋地摇着大尾巴，一圈一圈地围着强强转。
    “爹，你猜师父给多给了我多少钱？”朵强强兴高采烈地说，今年刘木匠家的生意好，强强在县城干的又得力，刘木匠多给了强强五十块钱，顶他一个多月的工资，他想着这下可就把全家高兴坏了。
    “先不要说这个，什么钱不钱的，现在啥最要紧，不是钱，我的傻儿子，媳妇，媳妇咋弄？”李秀棉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样子，好像什么烦恼都没有，心里想不明白，这个家里，到底是自己有问题，还是他们三个有问题。

 第95章 朵强强李秀棉定情（3）

    李秀棉一说儿子娶媳妇的事儿，家里的气氛立刻冷了下来，朵瓜瓜立刻识相地拿了点吃的，坐在了墙边的板凳上，大黑狗还傻呵呵地围着强强转，朵瓜瓜说：“大黑，你个傻子，出去疯去！”
    大黑狗愣了一下，用大舌头，在强强的手背上添了两下，蹿出去了。
    “强强，这不容易回来住几天，咱们得抓紧说媳妇的事，其他的事，都往后放放！”李秀棉整理了一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本来就是个直筒子，不会装，强挤出来的笑容，很不自然。
    “我觉得现在挺好，不着急。”朵强强拉了板凳，坐下，说，他也有心理准备，这道关，是躲不过的。
    “强强，你看看，你们一帮儿的小子，都结婚了，好几个都有孩子了，咱不能不急了。”李秀棉耐着性子说，朵强强干脆说：“要结婚，那就香娥姐，其他的，不用说！”
    朵强强一句话，就把李秀棉给激怒了，“噌”站起来，说：“朵强强，我告诉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死了这条心。”
    “娘，我不娶媳妇，也不要紧，我现在这样，也挺好，但是，要娶，我就要娶个自己中意的，以后几十年的日子，我不能马马虎虎随便找个人凑合。”朵强强说，李秀棉往儿子跟前迈了一大步，正要发飙，朵三牛拉住了她，说：“他娘，压压火，腊月二十六了，这一吵吵，年就没法过了。”
    “日子都快没法过了，还过啥年？朵强强，你都二十三了，这么不懂事，为了那个寡妇，你是不是连家都能不要，要是这样，你就滚，我就当是没有你这个儿子，我也省的操心了！”李秀棉一下甩开朵三牛的手，指着儿子的鼻子，大喊道，她是想好好说，她暗暗劝了自己上千遍了，不能急，可是一看儿子这个鬼迷心窍的倔样，她心里的火，一下就烧到头顶上了。
    “李秀棉，你干啥来，消停消停，大过年的，这事着急有啥用？”朵三牛也急了，这好好的年，眼瞅着，就要被媳妇搅黄了。
    “朵三牛，儿子这样，你也不知道管管，你不管，我管，你起开！”李秀棉再次把朵三牛推开，怒视着儿子，说：“朵强强，你给我句痛快话吧，你是要那个寡妇，还是要这个家，说吧！反正你要是不要这个家，我也不活了，老天爷，我受苦受累这么多年，我为了谁，要是你这么狠心对我，我死了心静！”
    “娘，你这是干啥哩，动不动就这样，要死要活的，不能好好说话吗？我都这么大了，我知道自己想咋过，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做主？啥样的人能跟我过好，我最知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的心情？”朵强强也急了，因为他娘，他师父一家，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把香娥姐交给他，可是他是儿子，也能理解母亲的想法，他从来没有埋怨过一句，他觉得自己可以等，可以用真心打动师父一家人，可是他娘不能总是要死要活的逼他，他也受不了啊。

 第96章 朵强强刘香娥定情（4）

    “我看出来了，你这是要逼死我，行，我现在就死给你看，我······！我当着你的面，抹了脖子，正好大年下，人也闲，你们把我埋了心静！”李秀棉说着，就往厨房冲去，要去拿菜刀，朵强强年轻力壮，手疾眼快，一下拉住了她，李秀棉用尽全力，挣脱了几下，也没有甩开儿子的手，就开始哭天抢地地骂，强强等她身子软了，就放开手，李秀棉就软在了地上，朵强强紧皱着眉头，心痛地看看他娘，转头看看朵三牛，朵三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朵强强转身走了，李秀棉一看儿子要走，撕心裂肺地喊道：“强强，你回来，你要敢走，就等着给我送终吧，强强，······！”
    朵瓜瓜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心里琢磨不明白，这到底是谁的错，年真是没法过了！
    “瓜瓜，傻愣着啥，去看看你哥，去哪里了？”朵三牛回头，看见女儿一脸懵地靠在门框上，有点着急地说，朵瓜瓜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追上了朵强强，说：“哥，你要去哪里啊？”
    “我能去哪里？去大伯家呗，这大过年的，去谁哪里，也是跟人家添堵！”朵强强说，朵瓜瓜点点头，说：“对对，还是去大伯家，反正咱家一吵吵，大伯也得管。”
    朵强强苦笑了一下，说：“你回去吧，看着咱娘，有啥事，告诉我！”
    “没事，咱娘这样，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会就好了，那我先回去，有事我去找你，哥，你放心！”
    朵强强一走，李秀棉渐渐止住了哭，这次，她深深地体会到那句老话，儿大不由娘啊！她这样哭闹，都没有留着儿子的脚步，看来儿子是铁了心，去见别的姑娘，那是一百个不可能了，最终会娶了那个寡妇，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不由的流了下来，她的儿子，比谁差，为什么就要娶个寡妇，让别人笑话，最可笑的是，儿子还把那个狐狸精当成了宝贝，哼，即便是这样，那个狐狸精，一定要进朵家的门，她也不能做梦，想着自己能风风光光地嫁进来，她能骗的了自己的傻儿子，可骗不了她，等着瞧，看这狐狸精能得意到几时！
    李秀棉这样恨恨地想着，不由地又一阵心酸，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好儿子，就这样被一个狐狸精给骗了，她半辈子的心血，就这样白费了。
    等着李秀棉不折腾了，朵三牛去了大哥家，朵大牛正在跟朵强强唠嗑，朵强强见他爹进来了，连忙站了起来，拿了条板凳，朵三牛坐下，让儿子也坐下，朵大牛手里的烟卷，也吸完了，按在地上，说：“三牛，你咋想的，刚才强强也跟我透了个实底，你也给我透个实底。”
    “香娥这个孩子，我也见过，孩子是个好孩子，稳稳当当的，是个能过日子的。”朵三牛说，从儿子给自己说了，要娶刘香娥后，他就看出，儿子对刘香娥的感情很强烈，这种强烈的感情，他也不明白，这是他对妻子从来没有过的感情，不过，他觉得，儿子和刘香娥有这样的感情，以后的生活，应该和自己和妻子的生活是不同的，是更好的。
    “看你这意思，你不反对。”朵大牛说。
    朵强强伤心的眼神中立刻迸发出了喜悦，直视着父亲昏黄的目光，想仔细看明白父亲的心思。

 第97章 朵强强刘香娥定情（5）

    “我觉得这事能成，不过，强强他娘太反对，这事儿就是成了，以他娘的性格，这日子过的也不能平坦，怕人家母子俩，到时候受了委屈，咱们也对不住刘木匠一家，刘木匠，是恩人。”朵三牛发自肺腑地说，朵大牛听了，点点头，看看朵强强，说：“你爹说的这个，你跟香娥聊过吗？你娘这个脾气，不是说改就能改的，过了门，就是不骂，天天给撂脸子，这在一个桌子上，端碗吃饭，也不痛快！如果只是大人，这受点气，也能忍忍，还有个孩子，孩子本来就是个苦命小人儿，要是让他受了苦，咱们心里也过不去，这可不是小事。”
    “我知道！”朵强强的脸色慢慢暗了下来，说：“这些，我和香娥姐，都聊过，我也担心，怕孩子吃苦，所以，我们谁也没有提结婚的事，也没有办法。”
    “不提也不行，这个事儿，不能一直扔着，要是一直扔着，你娘就一直折腾，没有头。”朵三牛说完，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事，我一直在想，实在不行，你们办了事儿，香娥还住娘家，这刘木匠家，能同意不？”
    “爹，你能同意？我娘能同意？”朵强强有些吃惊地说，在农村，过门的媳妇住娘家，不是光彩事儿，除非有特别特殊的理由，那刘香娥要是过门后住娘家，就挑明了说，婆媳不和，娘家脸上无光，婆家也脸上无光。
    “只要你们顺顺当当的，我觉得没啥，反正你在刘木匠上班，香娥也帮他娘收拾做饭，你们就还住在那里，也算是个由头，就怕刘木匠家，会反对。”朵三牛说，朵强强连忙说：“不会，我师父师母，不在乎这些虚头，怕蛋蛋受苦，就想找个倒插门。”
    “强强，倒插门这三字，千万不能说，要是你娘听见了，给你拼命！”朵三牛连忙说，朵强强连忙点点头，朵三牛接着说：“大哥，你觉得咋样？”
    “我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要想成这事，也只能是这样，关键，要是这样，刘木匠家，就能答应？我看刘木匠家，也不急着给闺女找婆子，他家条件好，恨不能都自己养着。”朵大牛说，朵三牛说：“是，不过，这事，孩子们愿意，还得撮合。”
    三个人一时无语，默默地坐了一会后，朵三牛搓搓手，说：“我去一趟吧，把话跟刘木匠说明白。”
    “你媳妇那里，你咋弄？”朵大牛说，朵三牛苦笑了一下，说：“能咋弄，反正她埋怨我一辈子了，也不差这一回，让她埋怨吧，不当吃不当喝的，只要孩子们能过好，她总能理解。”
    “爹！”朵强强感动地有些哽咽，朵三牛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刘香娥要是跟了你，你一定要好好待人家，不能委屈了孩子，要不咱也对不起刘木匠一家，知道不？”
    朵强强用力地点点头。
    朵三牛早早的就出门了，到了刘木匠家，刘木匠家这边刚刚停工，他们一家正在收拾过年的东西，朵三牛一进院，刘木匠就看见他了，先是皱了一下眉头，连忙笑脸迎了上去，说：“这不是三牛兄弟吗？他娘，赶紧把手里的活放一放，吵俩菜，我跟三牛兄弟喝两盅。”

 第98章 朵强强刘香娥定情（6）

    黄平花应了一声，就跟朵三牛打了个招呼，去了厨房收拾了，朵三牛连忙说：“哎呦，就是来说说话，可不能喝酒，可不能喝酒！”
    “喝两盅，咱们十来年的交情了，早该喝两盅，我们这，就是天天瞎忙，没有功夫，走，走，屋里坐。”刘木匠大步走过来，拉朵三牛，朵三牛特别不好意思地把兔子递到刘木匠的面前，说：“这出门着急，也没功夫去买点东西，就从兔子窝里抓了一只兔子，想着你们过年炖炖，也是个菜。”
    “好家伙，这大兔子，长得真肥，建国，不要光看着，找个笼子，放起来，让蛋蛋玩。”刘木匠笑着说，刘建国笑着，连忙上手，接了兔子，刘木匠就把朵三牛拉到了屋里，黄平花就笑呵呵地端着一盘牛杂碎、一盘炒花生豆进来了，放在桌子上，又拿了一瓶白酒，两个酒盅，放在桌子上，笑呵呵地走了。
    刘木匠先劝了朵三牛两盅酒，再给朵三牛倒酒的时候，朵三牛用手按住了，讪讪地说：“大哥，不怕你笑话，这些年，家里条件不好，我身子也不好，没有跟乡亲们窜忙，根本没有喝过酒，没有量，两盅就行了，要不一会醉了，不好看。”
    “行，那吃点菜！”刘木匠点点头，笑着说，他知道朵三牛这个人实在，面皮也薄，不闹虚头。
    “大哥，不是外人，我直说了，我来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儿，不知道，大哥跟嫂子，是啥意思？”朵三牛喝了点酒，一下就上脸了，加上讪讪的表情，看着挺尴尬。
    刘木匠吃了一口牛杂碎，慢慢地嚼着，咽下去后，又沉思了片刻，说：“三牛兄弟，咱们俩大老爷们，说话不绕弯子，香娥这边，我跟她娘有安排，强强这边，三牛兄弟不来，闪过年以后，我也要上门，跟兄弟唠唠，正好兄弟来了，就唠清楚。”
    “啊，那敢情好，咱们好好唠唠。”朵三牛一听刘木匠的话头，心里一沉，看来刘家，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光俩孩子愿意，自己家愿意，也没有用。
    “强强在我这里，十年冒头了，跟我的亲儿子，没有两样，所以，我也私下给孩子画了画道道，但是，这成不成的，还是要三牛兄弟点头。”刘木匠说，朵三牛连忙说：“大哥，你说吧，你们对强强咋样，我知道，绝对不会坑他。”
    刘木匠点点头，说：“我这手艺，是跟着石家庄的曹师父学的，曹师父你肯定不知道，你不是家具行里的，我师父，那手艺，在大石家庄市里，都是有名的，尤其是雕小件，我手笨，学的雕大件，做家具，我师兄，就是我师父的儿子，手巧，学的雕小件，现在在石家庄，开了个大门脸，就卖自己家雕的小件，日子过的老好了，不过，他也有不如意的地方，我师兄的媳妇不生育，过继了个远门亲戚的闺女，这女孩，倒也不错，继承了我师兄的手艺，可是这女孩，不想干这一行，只管看生意，我师兄就想找个上门女婿，去年我师兄来了一趟，见过强强干的活，看上强强了，年前给我来信，问我能不能让强强去石家庄，他要把一身的手艺都传给强强，顺便，让强强跟他闺女处处，要是能合的上来，这事可不赖，我师兄这个人，大方，事儿少，脾气也好，等强强跟他闺女成了，你们也搬到市里去，享几年福。”

 第99章 朵强强刘香娥定情（7）

    这个事儿，对朵三牛来说，太大了，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这么好的事儿，怎么可能轮到自己的头上，强强一个农村的愣小子，咋能高攀上市里的洋气小姑娘，就他们家这个情况，在村里，找个媳妇都困难啊，而且，就他那个儿子，他能答应？他就是个一条道走到黑，朝死里撞南墙的主儿啊！
    “三牛兄弟，你琢磨琢磨，强强不能跟着我干一辈子，那自己啥时候才能出头，要想发家致富，过好日子，还是要自己干，让强强去我师兄哪里学上好手艺，退一步说，那就是跟我师兄的闺女成不了，回来是不是也能自立门户了？到时候，我这个做师父的，推他一把，就成了。再说了，你不知道，做小件，雕檀木，那利润，跟我们做大件，不一样，卖的是手艺，那小玩意儿，在手上雕雕刻刻，活轻生不说，真能干的好，一个好雕件，顶一个好实木床，三牛兄弟，要不是我家建国手懒心懒，我指定让他学，建国指望不上，再说实在话，也就是强强，别人，想也甭想，这都是正经吃饭的手艺，我师兄捂了这么多年，不也就教了他闺女吗？三牛兄弟，你琢磨琢磨。”刘木匠认真地说，看着朵三牛的反应，朵三牛觉得这么大的事儿，自己一时拿不准，一脸的犹豫，刘木匠笑了笑，接着说：“这个事儿，不急，三牛兄弟，你回去，跟强强他娘好好合计合计，闪过年儿再说。当然了，让强强去，跟我师兄他闺女处对象的事儿，千万不能跟强强说，我们这边，也瞒着香娥，等强强走了，香娥的事儿定了，我跟强强传个信儿，三牛兄弟，咋样？”
    “我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毕竟是去大石家庄，不是咱们市里，离的也近。”朵三牛说，其他的，他还没有想明白，有一点，他想明白了，就是刘木匠一家，坚决不会同意儿子跟刘香娥的事儿，这也不意外，谁家愿意把闺女嫁到自己这样的家门，名声不好，李秀棉的荒唐事，还一桩一桩的，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刘木匠这也是看强强在这一片找不到媳妇，给画出了道道。
    “对，这是大事，一去一年，没有着急事儿，也不能回来，你们好好商量商量，吃菜，吃菜！”刘木匠说着，还是给朵三牛倒了一杯酒，两个人又唠了些其他的事情，直唠到了中午饭的饭口，刘木匠两口子强留朵三牛吃饭，朵三牛推推搡搡地才走了，弄的跟打架似的。
    朵三牛回到家，也错过了午饭的饭口，他喝了几盅酒，吃了点牛杂碎，也不饿，就直接去了大哥家，正好二哥朵二牛也在，跟大哥商量他儿子兵兵过定亲礼的事儿，见朵三牛进来了，就住了嘴，这兵兵比强强小三岁，马上要定亲了，大牛二牛怕三牛在这个档口上听了心里难受，不过，大家也知道，这个事，马上大家就都知道了，瞒也瞒不住。
    朵三牛跟大哥二哥打了招呼，就把去刘木匠家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朵大牛和朵二牛听了，沉默了许久，朵大牛突然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说：“行了，三牛，不要前怕狼，后怕虎了，让强强去，老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咱们动动窝，敢情这事儿就结了。”
    “对，去外面闯闯吧，看看大石家庄是啥样，有了见识，挣了钱，以后还能说不上媳妇，三牛，大哥说的对！”朵二牛也说，朵三牛见大哥二哥都这样说，心里也落稳了，说：“对，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动动窝！”
    朵强强要走，李秀棉一下慌了，觉得儿子要飞了，自己的指望全没了，哭哭闹闹好几次，也没有拦住儿子，儿子还是走了，李秀棉消沉了一个多月，谁也不理，朵瓜瓜叫她，她也不吱声，就是机械地干着家里的活，她心情不好，不是忘了喂鸡儿，就是忘了给兔子割草，有的时候，竟然连饭都没有做，朵三牛也不说话，她不干的，放羊回来，就马上干一下，他也知道，儿子这一走，两三年意味着什么，李秀棉肯定是绝望透顶的，也是恨极了他，他也没有把刘木匠撮合他师兄女儿跟强强的事情告诉李秀棉，从他心里来说，他就觉得，这个事儿，连一成的希望都没有，他自己的儿子，他最清楚，因此，他也不敢想象，两三年后，刘香娥结婚了，他的儿子会怎么样。
    朵强强临走的时候，拉着刘香娥和蛋蛋的手，说：“我学会了手艺，马上就回来，你们能等我不？”
    “能，能！小舅舅，你吃了饭，就回来！”蛋蛋高兴地说，刘香娥和朵强强都被他逗笑了，刘香娥说：“你放心，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让我等，我就等！”

 第100章 朵强强成亲（1）

    小三年的时间，磕磕绊绊的，很快也过去了，朵家和李家发生了好多的事情。
    李秀梅的女儿结婚两年没有孩子，受婆家的气，生了个大胖小子，在婆家一下直起了腰杆，李秀梅终于不为女儿发愁了，开始为两个儿子的孩子发愁，大儿子的儿子上四年级了，一直垫底，二儿子的闺女也上了小学，连拼音都学不会，把她愁的也是唉声叹气。李秀芳这边，大女儿生了个儿子，二女儿也怀孕了，三女儿王莲莲，也开始有媒婆子问了，李秀芳就剩下这一个女儿在身边，有些舍不得，就一直推着，没有让王莲莲相亲。
    朵大牛这边，壮壮也生了个女儿，赵巧云整天像个金蛋蛋一样宠着，怎么看都觉得好，弄的军军媳妇还有意见，军军媳妇有意见，偶尔说句不酸不甜的话，弄的壮壮媳妇还不高兴，时不时的吵吵几句，每到这个时候，赵巧云就会向朵大牛埋怨，说自己一碗水端的平平的，巧儿小，自己当然要多照顾一点，吵吵的厉害的时候，就说自己辛辛苦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结果还要受媳妇的气，真是还不如让儿子们打光棍，自己也落个消停，朵大牛对她这样的埋怨，向来都是一句话，你这是烧包烧的，儿子要是娶不上媳妇，我看你还能说这样的话！朵二牛这边，俩闺女都出嫁了，大女儿生了个儿子，二女儿怀孕了，眼瞅着就要生，壮壮刚结婚，媳妇也怀上了，家里眼瞅着要加两口人，把朵二牛两口子忙的脚不沾地。
    李秀棉经常坐在院里发呆，数着儿子离开家的这些日子，婆家和娘家两头的变化，结婚结婚，生孩子生孩子，一家比一家热闹，一家比一家喜气，咋就这么顺当，她家从两边看，都是最差的，这两年他们家唯一的变化，就是朵三牛的羊，已经一百多只了，弄的家里的羊骚味特别大，就连她去串亲戚，换的干净衣服，亲戚都能从她身上闻到羊骚味，还有就是朵瓜瓜，考上了高中，而且考的是全县第一名，大家都很高兴，但是也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高兴，大家都习惯了，就连乡亲们也都习惯了，反正朵瓜瓜，你啥时候问考的怎么样，都是那句话，第一，还是第一，还代表学校到县里考过两次试，回来一问，第一，第一，还是第一。
    不过朵瓜瓜考上高中，毕竟不是小动静，又是考的全县第一，公布成绩的那天，学校校长、副校长和班主任老师，亲自上门，向朵瓜瓜表示祝贺，并且给了三百块钱的奖励，村长得知初中的两位校长亲自上门了，也火速奔过去，亲自接待了两位领导，把朵三牛吓的够呛，见学校的大领导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该说啥啊，主要是，他懵了，人家帮自己把孩子教好了，考上了高中，平时，不是这个老师送书，就是那个老师给补课，咋还上门来一直感谢自己，不是应该自己去谢人家吗？李秀棉也吓的不轻，不过，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脸上闪闪发光了，校领导和村长走后，很长一段日子，大家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第101章 朵强强成亲（2）

    学校给的三百块钱，朵三牛说可以让朵瓜瓜自己支配，他替她拿着，她啥时候要花，就来跟他要，不管她买啥，都行，可是眼瞅着都要快到高中报到了，朵瓜瓜都没有给他要钱，他咋琢磨着，也不是自己女儿的个性。有一天放羊回来，朵瓜瓜也从外面急乎乎的回来，朵三牛说：“咋了？这是跟谁吵架了？”
    “爹，没有，我是被那些傻子给气的，爹，你能不能告诉村里的人，不要让我教他们的孩子，我教不会，一个汉语拼音都拼不对，一二三四声都搞不明白，还有连十进位的加法都算不对，有那么难吗？他们的头，都是南瓜吗？”朵瓜瓜气的直喘气，撇着嘴说，朵三牛笑了笑说：“行了，你可别笑话人家了，当时你学这些的时候，也没少挨打，这些都是乡里乡亲的，你要有耐心。”
    “我现在还是个学生，我又不是老师，我不教他们，反正以后谁找我，我也不去了，眼瞅着要到县城上高中了，我还不抓紧时间好好玩一阵子，上了高中，眼瞅着就要考大学，哪还有时间玩儿？”朵瓜瓜理直气壮地说，朵三牛也不反驳她了，想着也是，马上高中了，初中的大领导都说了，上了高中，就不一样了，全县的好学生，都到了县一中，必须更加努力，才能啥来着，出类拔萃，这个好词，初中的领导走后，他问了瓜瓜好几回，才记住。
    “瓜瓜，你咋也没有给我要钱？”朵三牛说，朵瓜瓜一本正经且无比骄傲地说：“这三百块钱，我能随便花吗？这是对我三年努力的肯定，这钱，哪能随便买了吃喝的东西，等上了高中，到了县城，去大书店，看看有啥好书，我买书用，我本来想着，买一本词海，不巧了，我们班主任送了一本，我还没有想到别的，你先给我拿着，千万不能丢了，这可是我的全部财产。”
    朵三牛听了，“嘿嘿”地笑了，女儿真是大了，这要是换上三年前，早拿着去买好吃的了，李秀棉在厨房里，也听到了这爷俩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屋里说：“瓜瓜，我还以为，你得先买一只大烧鸡哩。”
    “娘，我都十六了，你别总是这么瞧不上我！”朵瓜瓜说着，甩着马尾辫，去找小姑娘们玩了，李秀棉自己在厨房里，边摘菜边说：“这尾巴都瞧上天了，在这儿跟谁装大尾巴狼呢，可不是前些日子，亲戚们给她送好吃的时候了，一个十六岁的大姑娘，抱着个烧鸡，哈喇子都流到下巴颏子了，真是，要有多丢人，就有多丢人。”
    朵三牛听了她的话，也没有搭茬，现在的日子，确实是一年比一年好，不过年过节的时候，时间长了，家里来亲戚了，大事小情的时候，也能吃到点荤腥，但是还是很有限，孩子们个个都馋的很，大肘子大烧鸡，哪个见了不眼直，一年一年的，能吃着的有几个？朵瓜瓜上次吃烧鸡，还是初一的时候，屁股被打烂了，大哥心痛孩子，她的屁股好了，从镇上给买了一只，瓜瓜抱着，根本不肯吃，光添鸡皮，就添了小半天。
    李秀棉的菜饼子，第一个刚贴到锅里，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爹，娘，我回来了！”

 第102章 朵强强成亲（3）

    李秀棉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第二个菜饼子给掉在地上，她怔了一下，心想，肯定是自己听错了，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贴菜饼子，就又听到一声：“爹，娘，我回来了，都没在家呀，我看羊都在圈里！”
    这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朵三牛和李秀棉一起跑到了院里，看到自己的儿子，一手提着一个大塑料袋，一脸阳光地站在院里，大黑狗，像是疯了一样，围着他转圈。
    “强强，我的儿子，回来了！”李秀棉大喊一声，上前想去拉儿子，一看手上还有菜饼子，连忙跑到厨房，把菜饼子扔到大盆里，撤了火，又跑了出来。
    “我回来了，爹，娘，瓜瓜哩？”朵强强笑着说，声音洪亮，又充满力量。
    “快让我看看，三年了，快让娘看看，这是长高了吗？二十多了，还长个了？”李秀棉激动的眼圈红了，用沾满面的手，握住儿子的手，激动的说。
    “娘，没有长，还是一米七一！”朵强强笑着说，朵三牛同样很激动，说：“是吗？我咋看着，也觉得高了呢。”
    “强强，快跟娘说说，这三年，你都干了啥，走的时候，说让常来信，常来信，一年就给写一封信，你说，你都忙啥哩？是不是在外面找着对象了，忙着处对象？”李秀棉用力地握着儿子的手，说，儿子一直没有回来，李秀棉就做梦都盼着他是有了对象，儿子刚走的时候，她还害怕，儿子一去不回了，后来，她渐渐想明白了，如果儿子在外面找了对象，真不回来了，那才好，大不了，他们全家都走，这个鬼地方，她是真真地待够了，去一个不知道他们过去的地方，省的让人笑话，想起这么多年被人指指点点的日子，她就不痛快。
    朵强强笑着说：“进屋说，进屋我让你们看看，我给你们带了啥好物件。”
    “行，行，进屋，这是啥，我给掂着！”朵三牛说着，就要去掂塑料袋，强强连忙用手拦了一下，说：“爹，不用，这老沉了，还是我来。”
    朵强强说着，一个手拎一个，快步到了屋里，朵三牛和李秀棉，连忙跟了过去，到了屋里，朵强强打开一个塑料袋子，先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大书包，说：“这是给瓜瓜买的书包，皮的，今年瓜瓜要上高中，我是赶着这个点，回来的，让瓜瓜上学，背上最好的书包。”
    “好家伙，这要多少钱？”李秀棉拿着大书包，里里外外仔细摸了一遍，说：“这样的书包，恐怕县城都没有，这下瓜瓜的尾巴又翘上天了。”
    “强强，还没有给你信儿，你咋就知道，你妹妹能考上？”朵三牛看了，也高兴，笑着说，朵强强说：“我妹妹学习那么好，还有个考不上的，不可能，不是来信说，年年第一名吗？那第一都，学校要一个，是不是也是瓜瓜？”
    “说的对，在理在理！”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哼”了一下，说：“我的天呀，一到夸瓜瓜的时候，看把你俩乐呵的，就朵瓜瓜那样，真到了大城市，说不定，把你们忘个干净，我看到时候，你们还乐不乐。”

 第103章 朵强强成亲（4）

    “娘，看这是啥？”朵强强笑了笑，打开一个大木箱子，拿出几个发棕的木梳，说：“这些就是我学的手艺，爹，娘，你们看看！”
    朵三牛和李秀棉拿起木梳，一个一个仔细看了看，每个木梳都光溜溜的，木梳的把上都雕着精美的图案，具体都是啥图案，他们也不明白，只是觉得特别好看，拿在手里，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就是好。
    “娘，这木梳，大姨，二姨，你，大娘，二大娘，瓜瓜，一人一把，新紫檀的，用吧，一辈子也坏不了，而且越用颜色越深，亮的流油。”朵强强说，李秀棉说：“是不是，大石家庄的老娘们，都是用这个？时兴这个？”
    “娘，你别不懂了，这可不是谁家都能用的，有钱人家，才用的，一把这样的木梳，顶一张大木床。”朵强强笑着说，李秀棉“啊”了一声，说：“这么老贵了，这能随便给那么些人？还有瓜瓜，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片子，她也配用这个？”
    “娘，这都是我做的，不用花钱，我三年没有回来，我给我大姨二姨，我大娘二大娘，这还不是应该的？”朵强强笑着说，李秀棉吸溜着嘴，说：“强强啊，咱们买点东西送过去，这，这是大木床啊，哎呀，这哪能说送就送，再说了，这些老农民，整天一身一身的土，也不配用啊。”
    “行了，听儿子的，儿子有安排！”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吸溜了两下嘴，把想说的话又咽下去了，心想，反正儿子说了，没花钱，还好一些。
    朵强强又把自己做的一些小雕件，拿出来，一件一件地给父母仔细看了看，看完要收拾的时候，李秀棉说：“这不是还有一个小箱子没有看哩，这里面是啥？”
    “这里面，是给我师父那边的，那边人少，东西少。”朵强强说，李秀棉的脸一下阴了，但是儿子刚进门，她也不想说不高兴的事，忍了忍。
    “那一塑料袋，是啥？”朵三牛问，看着那一塑料袋，更沉的样子。
    “这些，是我石家庄的师父，临走时候送给我的好料，我师父这个人，真是老好了，还有我师姐，也老好了，你们不是说，我咋没有给你们写信，我太忙了，刚开始，学雕功，每天除了干活，就是学，一练就练到半夜了，后来，我师父和师姐，看我学的好，就让我报了个美术班，说是能开阔眼界，以后自己能画小样，每周六，还要去学习，我一个大老爷们，没有一点基础，师父师姐都给了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能不好好学，每天干完活还要练习画画，你们看，这些都是书，哎呀，那石家庄的老师，讲的就是好，懂的特别多，给我们看了好多大师们的画册，不一般，不一般呀！爹，娘，等瓜瓜考上大学的时候，肯定去大城市，这几年，我加油干，多攒钱，到时候咱们全家去送瓜瓜，让你们也开开眼界，大城市里面，可不一样，大汽车，好家伙，跟咱们这房子一样长，还有小汽车，电话，电视机，我是师父家就有电视机，电影院，大高楼，楼房，房子一层落一层，能落四五层，爹，娘，你们也没有见过，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可高级了。”朵强强兴奋地说，从另一个塑料袋里，拿出几本书，让朵三牛和李秀棉看，他们两个，就看着里面的画挺好看，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听着儿子兴奋地描述这大城市，激动的连连点头。

 第104章 朵强强成亲（5）

    “哎呀，这么好哩，是不是顿顿都能吃上肉？”李秀棉问，朵强强笑了，说：“城市人，总体来说，确实比咱们农村强多了，条件好一点的，像我师父家，讲究营养，荤素搭配，早上不是豆浆油条，就是牛奶面包，中午炒仨菜，一个汤，晚上俩菜，一个汤，主食不是米饭，就是馒头。”
    “好家伙，天天豆浆油条，还牛奶面包，炒仨菜，这是啥条件？哎呦我的天，都不能想象，这牛奶面包，还能当饭？”李秀棉说，朵强强笑着说：“我师父家，干了几辈买卖，家底厚，一般家庭比不了，再说，人家的食量小，一杯牛奶，一片面包，就是一顿饭，我不行，刚到那，弄的还挺尴尬，后来我师父，都让我去买早餐，自己吃多少，买多少，我也不喝牛奶吃面包，吃不饱，我就吃馍馍咸菜，喝小米粥，我一顿饭吃的，顶我师父一家子吃的，没少让我师姐笑话。”
    “贵人，贵人呀，强强，这些人，一辈子都不能忘，你以后要真有了条件，每年去看看你曹师父。”朵三牛感动地说，朵强强点点头，说：“爹，我知道，咱不能干没有良心的事儿。”
    “那个啥，强强，在外面三年了，都没有见到一个合适的姑娘？”三个人又热火朝天地聊了一会，李秀棉还是没有忍住，笑着问。
    “大城市里的人，哪能看上咱们这村里的土老帽，娘，你光想好事。”朵强强讪讪地说，他到了石家庄半年，才知道，曹师父想让他入赘的事，他就把自己的心思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曹师父，曹师父自然知道这个事儿，强强来之前，他师弟就给他透了实底，不愿意伤了跟强强的师徒情谊，把他支过来，一是学点手艺，二是，曹师父要是能看上，强强的心思变了，正好可以留在石家庄，对曹师父家，对强强都是好事，强强勤快，干活麻利，脑子灵，手巧，又肯学，曹师父一下子就相中了，虽然他闺女有点嫌弃强强土，可是他闺女自小主意小，听他们两口子的，他要是硬做主，这事也有几分成，但是，他看到强强对师弟女儿的情谊那么重，怕强扭的瓜不甜，弄巧成拙了，反而成了笑话，再者他更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女儿，就想着，这事就不提了，走个三年两年的，强强整天跟自己的闺女在一起，干活看店，沟通手艺，要是能培养出感情，那是天意，要是不行，那是没有缘分，自己这头，也得紧张罗，自己闺女的婚事，不能耽搁，这不，强强回来之前，曹师父闺女的亲事也订了，订了个当兵的，高高大大的，一家人都很满意。
    “啊，那这样，回来更好！”李秀棉心里很是失望，笑容也僵硬了许多，这还有啥好说的的，刘家屯的那个狐狸精，巴巴等了三年，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强强二十六了，自己还能硬抗吗？
    “弄的饭，弄点饭，饿了吧？光顾高兴了！”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站起来，说：“晚上炒鸡蛋，正好我贴菜饼子哩，那大城市再好，肯定也不会贴菜饼子。”
    “是，娘说的对，我就想吃娘贴的菜饼子，最好吃！”朵强强笑着说，李秀棉无奈地笑了一下，走了，朵三牛连忙说：“强强，你跟我说实话，你走之前，是不是跟刘香娥商量好的？”

 第105章 朵强强成亲（6）

    “是，爹，我的心思，永远也不会变！我这么努力学习，一是为了咱们家，为了瓜瓜上学，二是为了香娥姐和蛋蛋。”朵强强语气坚定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过两天，我就找人上门提亲。”
    “爹，真的？我娘能同意吗？”朵强强又兴奋又担心地说，朵三牛说：“同意不同意的，也只能这样了，你娘这头，我劝劝她！”
    “劝我？咋劝我？让我低眉顺眼地上门提亲，门都没有，刘木匠的媳妇当年咋打我的脸的？”厨房里火柴用完了，李秀棉来屋里拿火柴点火，听到朵三牛爷俩的话，脸立时黑了，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一家子王八蛋咋打算的，心想，反正就是拖着，我早晚得让那个狐狸精进门，是，我服了，朵强强，你真行，你把你娘算计透了，可是我话放在这里，她刘香娥别想痛痛快快风风光光进来，你去告诉刘木匠，她要进门，一没有定亲礼，二没有结婚礼，不办亲事，不吹吹打打，她要愿意，你们到县城，领个证，就窝窝囊囊的过吧！要抬不起头，大家都别抬了！”
    “秀棉，你说的这是啥话，这是要成事说的话吗？既然都同意了，就让孩子们，高高兴兴的，比啥不强？”朵三牛一听，急了，拍着手说，李秀棉也把手拍的“啪啪啪”响，说：“反正这个王八羔子都说了，就认准那个骚狐狸了，没事，我看也没有啥指望了，那我不急了，啥时候都是她，我晚见一天，还高兴一天，你们再熬五年，我肯定八抬大轿把他们娘俩抬进来。”
    “李秀棉，你听听，哎呀，你咋能这么说，过日子，都要往好处使劲，你咋老往坏处使劲，这香娥进了门，就是自家人了，不能给自己人整难看呀，秀棉，你行行好，以后家里的事儿，都你说了算，行不行？”朵三牛着急地说，李秀棉冷笑了一下，说：“朵三牛，你当我是傻子？我早看明白了，这个家，没有一件是我说的算的，我说买辆自行车，你不让，我说买个缝纫机，你不让，你看看，现在还有几家没有自行车缝纫机，我说买个呢子大衣，你不让，这个家，有我说话的地吗？好，其他的，我说了不算，这个家，总要给我个地方住吧，只要有我李秀棉的一天，她刘香娥要想进门，就得这样低三下四的进！谁要敢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门，我就吊死在门上，我看她能不能踩着我的尸体进门！”
    “娘，你，你这是干啥？香娥姐那么好，你咋就这么容不下她？咱们好好的，就这么难吗？”朵强强急的眼圈都红了，李秀棉说：“傻小子，那她头婚咋不找你，她要头婚找你，我肯定八抬大轿，把她迎进来，当菩萨一样供着。”
    “你这话说的，太不讲理了，这样，你想买啥买啥，以后我不管了，还不行？”朵三牛说，李秀棉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腿说：“不行，这事，没有一丝商量！你们要不按我说的办，咱们就看看，这事能成不能成！”
    “行，娘，你要非这样，我也不结婚了，别说五年，十年我都能等，要是香娥姐等不了，大不了，我一辈子打光棍！”朵强强说着，提起塑料袋，去了南屋，用力关上了门。
    南屋是他回家住的地方，就放一张床，还有一些干农活的家伙事儿，朵强强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在地上，伤心地躺在床上。
    朵三牛看看李秀棉，摇摇头，想去大哥家，商量商量，到大门口，差点和飞跑的女儿撞在一起，朵瓜瓜紧退一步，两眼发光地说：“他们告诉我，我哥回来了！”

 第106章 朵强强成亲（7）

    “是，你别咋呼，在南屋呢，去看看吧！”朵三牛说，朵瓜瓜一看他爹的脸色不对，说：“我哥回来了，咋还不高兴，因为媳妇？”
    朵三牛点点头，朵瓜瓜撇撇嘴，说：“为个媳妇，至于吗？回回我哥回来吵吵！”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朵三牛说，朵瓜瓜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去了南屋。
    朵三牛跟朵大牛商量了一通，也没有好办法，最终决定，让朵三牛把李秀梅叫过来，好好劝劝李秀棉。
    李秀梅来了，掰开了揉碎了，说的唾沫星子横飞，李秀棉就一句话，不行，李秀梅急了，在她背上锤了两拳，说：“李秀棉，你是鬼迷了心窍？事儿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吐个口，死扛着，非得让强强打光棍？”
    “姐！”李秀棉抱住大姐，“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说：“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这一辈子，就指望他了，他非要娶一个寡妇，还带一个小子，你说，我这一辈子，还有啥意思，我熬个啥？我真是，死的心都有了！我就是不敢，我要是敢，就喝农药，上吊了，我真想，出门就让车撞死！谁能明白我的心思啊？谁能可怜可怜我这个当娘的！”
    李秀棉哭的伤痛，李秀梅的心马上软了，又开始劝导妹妹，劝了一个小时，李秀棉才止住了哭，哭的嗓子也哑了，话也说不出来了，朵三牛一看这情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朵瓜瓜对母亲这个行为非常不解，甚至觉得有些可笑，小声嘀咕道：“我看我娘真是鬼迷心窍了，不就娶个媳妇，又不是跟她过。”
    “闭嘴！”朵三牛听到，低声喝道，朵瓜瓜连忙溜进了自己屋里，心想，自己还是少看热闹吧，看会书比啥都强。
    李秀棉闹成这样，朵三牛明白，没有商量的余地了，也不能真让儿子等五年，还怕人家刘香娥不想等哩！万一人家不等，自己这个倔头儿子，真敢十年八年不娶，就耽搁过去了，他只能拉下脸来，去和刘木匠一家商量了。
    朵三牛到了刘木匠家，刘木匠非常热情，赶紧把他拉到前院，黄平花赶紧去准备了酒菜，弄的朵三牛特别不好意思，说：“看看，每次来，都这样，我这空着手，都不好坐下！”
    “坐吧，三牛兄弟，有啥话，你就直说吧！”刘木匠笑着说，黄平花这次没有走，坐在了旁边的小椅子上，也是一脸的微笑，朵三牛看他们两口子的意思，觉得他们已经有了打算，就把家里的情况，照实说了，刘木匠两口子相互看了一眼，刘木匠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既然强强回来了，对香娥的心思没有变，我们两口子，愿意成这个事儿，我们就高攀强强了，·······！”
    “呀呀呀，呀呀呀！”朵三牛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地打断刘木匠的话，说：“呀呀呀，大哥，你说的啥话，强强要不是跟了你这么多年，那还不跟我一样，顶多就是个放羊的傻小子！”
    “三牛兄弟，你坐下，坐下！”刘木匠把朵三牛按到椅子上，说：“咱说实话，强强是被家里的事儿给耽搁了，这孩子咋样，我心里门清，我们香娥，还有个孩子，男孩子，这都是短处，我们清楚，我这么说，一点差都没有。”
    “不能这么说，不能这么说，我们是啥家门呀，大哥嫂子能看上，那是强强的福气。”朵三牛激动的流下了眼泪，刘木匠连忙说：“行了，行了，这样的话，咱们就今天，说一次，以后不说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第107章 朵强强成亲（8）

    “是，是，是！看着强强他娘这个样子，委屈香娥了，婚事不好办，以后过日子，也不能很顺当，哎，我真是啥也保证不了。”朵三牛一脸愧疚地说，刘木匠微皱着眉头，说：“行了，三牛兄弟，这话，我们也给闺女说了一千回了，这事，她自己认准了，那她自己就得担待，就不能说二话，你放心，香娥我们管的了，不管强强他娘咋说，香娥不能回嘴，这是我跟她娘压给她的话，要不，这事，我们这头不答应。”
    “啊，大哥，大嫂，这让我咋说，哎，咋说呀！”朵三牛再次激动地站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刘木匠一家，是这样的做法，刘木匠再次把他按在椅子上，说：“三牛兄弟，咋又站起来了？咱们好好说说。”
    “是，是，大哥，你说，你说，都听你的。”朵三牛说，刘木匠微皱着眉头，说：“既然强强他娘这个态度，咱们就让俩孩子，去县城领个证，也不要操办了，你们那头，你们随意，我们这头，请亲戚朋友吃个饭，就完了。他们结婚后的事，我们也商量了一下，三牛兄弟，你不要介意，我们就私下给安排了。”
    “大哥，你说，都听你的。”朵三牛感动地说，刘木匠点点头，说：“我们这头，一直打算到咱们市里去开个门脸，建国哩，现在县城在干的越来越大，三牛兄弟，你也看见了，建国在刘家屯外边，建了一个木匠厂，买了好些个设备，现在工人也有十几个了，他就不想动，就想守住县城这一摊，那去市里边，必须是自己人，肯定是强强他们两口子，再合适不过了，等强强他们领了证，就去市里找门脸房，找住的地方。”
    “啊，强强行吗？他自己能干生意？”朵三牛有些担心，这么大的事儿，怕儿子给干砸了。
    “行，肯定行！三牛兄弟，到了市里头，强强学的好手艺，那可就用上了，咱们就开个高档的门帘，按照最高的标准，好好装修一下，到时候，一边卖雕件，一边卖建国厂子里的家具，强强的手艺没得说，建国厂子的东西，我都亲自看着，那砸不了招牌，你觉得咋样？”刘木匠说，朵三牛端起酒盅，说：“大哥，啥也不说了，我连喝三个，连喝三个！”
    “中午整点好饭，让三牛兄弟，吃了饭再走！”刘木匠笑着端起酒盅，和朵三牛碰了一下酒盅，朵三牛喝着酒，不由地流下了眼泪，此时，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回想这么多年，真是，处处遇到的，都是好心人啊！
    朵强强和刘香娥的婚事，就这样定了，朵强强和刘香娥带着蛋蛋，到县城领了结婚证，照相的时候，特意照了一张全家福，照完相，刘香娥说：“蛋蛋，以后叫爹！”
    蛋蛋已经四岁多了，正是要懂事，还不懂事的时候，一脸懵地说：“不是小舅舅吗？咋成爹了？”
    “以后咱们仨，成一家子了，就叫爹！”刘香娥红着脸说，蛋蛋更懵了，说：“咱们不是一直都是一家子吗？小舅舅不就出了一趟远门吗？”
    “傻小子，还跟你说不明白了！”刘香娥的脸更红了，朵强强笑了笑，说：“行了，以后就知道了，反正我就是你爹了！”
    “哦，明白了，小舅舅！”蛋蛋一脸纯真地说，一下把刘香娥和朵强强都逗笑了。
    朵强强就和刘香娥就这样结婚了，领了证，也没有操办，朵强强领着刘香娥和蛋蛋，去家里，给朵三牛磕了一个头，要给李秀棉磕头，李秀棉插着南屋的门，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在门外给她磕了头，饭也没有吃，就走了。
    李秀棉没有想到的，儿子就这样结婚了，简直像是做贼一样，几十年了，十里八乡，这样的事情，从来没有过，她也没有什么可折腾的了，只觉得心被剜去了一大块，日子变的完全没有盼头了，好几个月，都无精打采的，见了人，也不跟人打招呼，人家主动找她说话，她也不吭气，她觉得自己也没有脸说话。

 第108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

    两年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朵强强两口子一直在市里忙生意，每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回来的时候，刘香娥带着蛋蛋住在刘木匠家，强强住在自己家，李秀棉仍旧是不跟儿子说话，儿子给买的衣服鞋子，也不穿，大年初一，刘香娥来拜年，她也不见，弄的过年的气氛异常紧张，朵瓜瓜被这紧张的气氛搞得很不舒服，心里想着，老天啊，赶紧让我考上大学，离开这里吧，过年的时候，我也不回家。
    进入高三下半年，学生的学习气氛尤其紧张，十二年的寒窗苦读，到了千钧一发的时刻，学生们都铆足了劲儿，希望高考能考出个好成绩，朵瓜瓜更是如此，她从小成绩优异，高中之前，没有考过第二名，到了高中，才真正明白那句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学习成绩优异的人太多了，虽然高三之前，她每次考试的总成绩排名，都是第一，但是第二名和第三名，都跟她差不了几分，而且她再也考不了每科成绩都是第一了，前三名的同学，都有一两门，单科成绩是第一，朵瓜瓜因为从小成绩好，在学习上，也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格，无法接受别人有比自己好的地方，班主任老师赵德春给她做了很多次思想工作，一再劝导她，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从来没有人，能各科成绩都是第一，以她现在的成绩，只要高考正常发货，考上重点大学，肯定没有问题，她不能过分要求自己，反而会影响她的学习，她才渐渐接受这样的现实，到了最后一次摸底考试的时候，原来年级排名第十几名的一个男同学万俊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考了第一名，总成绩比朵瓜瓜多出了10分，震惊了整个县一中，学生们纷纷议论，万年老一朵瓜瓜，终于不呱呱了！
    朵瓜瓜根本不相信，她找到万俊涛所在的二班，发现竟然是个高高瘦瘦，看上去一阵风都能刮飞的小白脸。
    “把你的卷子给我看看，我不信，你英语竟然考了149分。”朵瓜瓜说，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英语，可是她最得意的科目，谁不知道，她英语的分数，每次都远远高于其他同学，甩出第二名和第三名二里地，这个二愣子竟然考出了149分，比她还高出2分。
    “呵，你又不是我老师，我为啥给你看？”万俊涛不削地说，他当然认识朵瓜瓜，整个县一中的人，没有人不认识这个身高一米五八，大圆脸，大鼻子，大眼睛，身材微胖，嗓门嘹亮，目中无人的朵瓜瓜，朵瓜瓜有多嚣张，上英语课，嘚瑟的全英语回答所有问题，有时候把老师都说懵了。
    “看看怎么了，看看能坏了呀？”朵瓜瓜火气很高地说，她的嗓门大，很快就有很多学生聚集了过来看热闹。
    “坏不了，我就得给你看啊，这是我的卷子，我有权利决定，要不要你看！”万俊涛有些得意地说，他不是个死学习的学生，脑子非常聪明，高一的时候，成绩中等稍微偏点上，不属于老师重点关注对象，高二的时候，成绩慢慢上来了，漏出了苗头，受到了老师的关注，到了高三，他觉得必须要全力冲刺了，他设立的目标，就是干掉朵瓜瓜，努力了一年，从前五十，考到前四十，前三十，前二十，就止步了，前二十的竞争太激烈了，说是枪林弹雨也不为过，他眼看就要失败了，谁知道，在最后一次摸底的时候，翻盘了，一下考了个第一，说实话，他自己也有点懵。

 第109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2）

    “行，还有一个月，咱们高考的时候，走着瞧！”朵瓜瓜放下狠话，在一屋子的学生的注视下，昂头挺胸地出去了，心想，万俊涛是吧，你小子，等着瞧，高考，我要不把你给灭了，我就不是朵瓜瓜。
    万俊涛冲着她矮胖的背影说：“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第一名和新晋第一名，搞了这么一出，可把两个班的班主任和系主任忙坏了，那是一通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开导啊，高考就一个月了，学校还指着这些优等生给学校争光哩，学校在市里的排名，可是全靠这些优等生啊，可不能出啥差池。
    高考前的一个月，经历过的人都知道，那是怎么的煎熬，带毕业班的老师更是深有体会，紧张，揪心，害怕，亢奋，激动，这些情绪，轮流在学子的心里碾压，能够避开这些情绪，心如止水的进入考场的学生，翎毛凤角，最后一节课的时候，班主任老师赵德春为了给大家放松精神，说：“同学们，你不要以为，只有你紧张，都紧张，所以，你不要看着别人，表面上都风平浪静的，自己就紧张的不行了，心想完了，别人都这样不紧张，肯定能考好，我这么紧张，完蛋了，不是的，同学们，你想让别人如何表现紧张，要紧张的跟筛子一样，站都站不稳，你才能放心？”
    学生们都笑了，怀着紧张，揪心，害怕，亢奋，激动混合的心情，离开学校，准备考试。
    高考的时候，朵强强特地从市里回来，陪妹妹考试，朵瓜瓜进考场的时候，朵强强说：“瓜瓜，不用紧张，考成啥样都无所谓，一切都有哥哥在。”
    “哥，放心，必须考第一！”朵瓜瓜放下狠话，昂首挺胸地进了考场，前几场出来，朵强强问妹妹考的怎么样，妹妹都说没有问题，到了最后一场，考试刚进行了一个小时，就看见有几个人从教学楼里快步走了出来，看样子，两个男老师还抬着一个人，在学校外面的家长一下子躁动起来，生怕是自己的孩子出了事，一波接一波地往大门口挤，都快把大门挤坏了，维持治安的警察，大声喊着，让人们不要激动，后退后退，但是根本没有用，直到几个人抬着人，到了门口，前面的家长见不是自己的孩子，渐渐散开，朵强强才挤到前面，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妹妹，便着急的大声喊道：“让开，让开，是我妹妹，是我妹妹！”
    “都让开，让开！”维持治安的警察打开大门，几个老师把朵瓜瓜抬了出来，一个警察已经把警车开了过来，老师把朵瓜瓜放在了车上，朵强强紧跟着也上了车，去了县医院，县医院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推进了抢救室，十几分钟后，朵瓜瓜就醒了，抢救室的门开了，朵强强连忙问：“医生，怎么样？”
    “没事，她是精神太紧张导致的休克，不过家长得注意啊，紧张到休克，可能会对她的心里造成阴影，留下心里疾病，很难治愈。”抢救朵瓜瓜的医生，是医院最好的医生，懂的也多。
    “那咋办？”朵强强吓了一跳，说，医生说：“要是有条件，到市医院，请心里医生给开导一下，高考没有考完，对学生的心里影响非常大，尤其是越优秀的学生，影响越大啊。”
    “好，好，明白了。”朵强强连忙说。

 第110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3）

    朵瓜瓜高考失利的事情，一下就传开了，亲戚朋友，教过朵瓜瓜的老师，小学的李老师，初中的班主任英语老师，高中的班主任系主任都来轮流看朵瓜瓜，朵瓜瓜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见，一句话都不说，朵三牛送走一波一波的人，愁的连饭都吃不下，女儿考不上大学不要紧，这要真出了啥事，那就要命了啊！把朵三牛急的，嘴上起了一圈血泡，嘴唇裂了好几道口子，几乎无法张嘴，一使劲张嘴，就流血了。李秀棉看着女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句话都不说，多劝几句，就开始流眼泪，吓的饭也吃下去了，地里的活也不干了，鸡跟兔子也不喂了，就坐在女儿旁边落眼泪，这下，朵大牛跟朵二牛俩兄弟，在朵三牛家里，又是喂鸡喂兔子，又是放羊的，还得劝两个大人，忙的也是脚步沾地，赵巧云和董小凤也担心瓜瓜，两个人毕竟是大娘二娘，还隔着一层，难免时不时地埋怨两句，朵大牛跟朵二牛多少年，早就习惯了，根本不把她们的话当回事，该干啥干啥。
    朵强强这边，也不敢有啥耽搁，朵瓜瓜从医院回来，他就开始联系市医院最好的心理医生，可是不巧了，这个心理医生到北京深造去了，说是一个月后才回来，强强看着妹妹的情况，这可等不了一个月啊，就想方设法的托人去找心理医生在北京的电话，折腾了三天，才联系上，心理医生让强强仔细讲了一下瓜瓜的情况，从上学，到家里的情况等等，整整说了将近两个小时，心理医生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说让强强明天这个时候，还给他打电话。
    第二天，朵强强准时准点地给心理医生打了过去，心理医生说，目前他回不去，无法跟
    瓜瓜面谈，但是他分析了三个方面，第一，卸下包袱，家人给对孩子的期望过高，造成的压力太大，要把这个压力给孩子卸下来，让孩子明白，高考不是人生唯一的出路，一切都顺其自然，考上不考上大学，家人对她始终如一的关爱；第二，给孩子说清楚，高考也不是一次性的，如果孩子愿意考，还可以考，有许多人落榜的学生，都选择了复读，复读后也考上了大学，告诉孩子，如果她愿意复读，家人全力支持，复读考不上也没有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不管是干什么，开心快乐，心情愉悦是最重要的。第三，让孩子转移注意力，他感觉这么多年以来，孩子的专注力，似乎都放在了学习上，搞的太集中了，因此，一旦这件事情失败了，就会对她造成很大伤害，试着把她的专注力移开，把学习放下，她的情绪就稳定了。心理医生让强强按照这三个方面，慢慢地，一点一点地跟瓜瓜谈，谈的时候，也要注意自己的语气和情绪，不能流露任何负面的情绪，更要密切关注瓜瓜的情绪变化，不能让瓜瓜激动，稳妥最重要，如果谈不好，不能硬来，先疏导，让她把心里憋的气释放出来，等他回去，马上跟瓜瓜面谈。

 第111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4）

    朵强强回去琢磨了很久，跟父亲母亲商量了又商量，也还是不知道该咋谈，他觉得，医生说的前两条，这些天，他们说的嘴皮子都烂了，那唯一有希望的，就是第三条了，转移瓜瓜的注意力，可是咋转移，可真是难死了啊，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放了一桌子，都放臭了，她连眼睛都没有睁一下啊，这眼瞅着，她的模样都没法看了，李秀棉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哭天抢地，指着朵三牛大骂道：“朵三牛，你个王八蛋，都怨你，好好一个孩子，成了这样，你说说，要是不上学，找个婆子，老老实实嫁个人，好好过日子，比啥不强，还天天做梦，想成事，成事，一个村里的丫头片子，还能变成金凤凰啊，你看看，好了吧，都是你给蹿蹿的，好好一个孩子啊，看看成啥样了，我告诉你，这瓜瓜要是有个好歹的，我，我，我就不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就瓜瓜这么一个孩子，还让你给害了，朵三牛，你个王八羔子，······！”
    李秀棉拍着腿，越骂越难听，越骂声音越大，朵三牛一句话也不说，耷拉着脑袋，这几天，他也一直在自责，开始严重怀疑自己的初衷，想如果不是自己一直逼着瓜瓜学习，考第一，考大学，混个小学毕业，不是睁眼瞎，到了这个岁数，说上一门婆家，过个三两年，嫁出去，孩子肯定不会这样。
    朵强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劝李秀棉，李秀棉上去蹬了朵强强一脚，指着他的鼻子骂，说：“这个家，用不着你多事，你根本也不是这个家的人，你眼里除了那个寡妇，还有谁？跟着瓜瓜去考个试，也考不好，你说，要你有啥用，你赶紧走吧，在这里嘚嘚嘚说了那么多，一句有用的也没有，还找啥心理医生，啥意思，难道瓜瓜成傻瓜了，行了，要我说，不能去看心理医生，这要是传出去，瓜瓜连个婆子也找不到了，嫁不出，我看这一辈子，咋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命啊，怎么这么苦，老天爷，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挖了人家的祖坟，还是点了人家的房子，你怎么能这么对老实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朵大牛还没有进院子，就听到了李秀棉吼叫的声音，快步走到屋里，一看三牛跟强强都耷拉着个脑袋，连话也不说，当时就急了，说：“李秀棉，瓜瓜还躺在屋里，你这是干啥？”
    “干啥，能干啥，瓜瓜这样，我不活了，你们看我不顺眼，就拿板凳砸死我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养个儿子是白眼狼，娶个寡妇忘了娘，养个丫头，眼瞅着就成傻瓜了，这真是没法活了！”
    “李秀棉，你才是傻子，你赶紧闭嘴，你要再敢胡说说，我真拿板凳砸你！”朵大牛一听，李秀棉说瓜瓜快成傻子了，更着急了，她也不想想，这话让孩子听了，多扎心。
    “娘，你瞎说啥，瓜瓜就是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你这么说，让瓜瓜听见，还有个好吗？”朵强强急赤白脸地说，李秀棉一下从板凳上崴到地上，拍着腿喊道：“快，朵大牛，用板凳砸我，砸死我，我做鬼也谢谢你！反正在这个家里，我里外不是人，这么多年，辛苦都喂了狗了，我也够够的了，朵大牛，快砸，板凳到处都是！朝我头顶砸，给我个痛快！······！”

 第112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5）

    李秀棉边哭喊着，一会拍腿，一会拍头，把一个泼妇的形象发挥到了极致。
    “李秀棉，你个疯子！”朵三牛终于忍无可忍了，“嚯”的一下站起来，给了李秀棉一个大耳光，一下把李秀棉打懵了，她表情呆滞地看了朵三牛半分钟，突然从地上蹿起来，朝着朵三牛顶过去，朵三牛淬不及防，被李秀棉顶出老远，腰重重地撞在床角上，朵三牛“啊”了一声，没有站住，顺着床滑到在地，李秀棉还要冲过去，跟朵三牛拼命，被反应过来的朵大牛和朵强强死命拉住了，朵强强连忙抱住李秀棉的腰，说：“大伯，赶紧看看我爹。”
    “放开我，我要跟朵三牛拼命，今天，好，大家一起死，死了干净！······！”李秀棉完全失控了，越喊声音越大，大门外面老远都能听到，路过的乡亲，听到消息看热闹的乡亲，越来越多，聚在朵三牛的大门外，议论纷纷，朵二牛听到信儿，小跑着过来，冲进屋里，朵三牛已经缓了过来，半靠着坐在床上，李秀棉还在咆哮，但是她的嗓子已经沙哑了，朵强强紧紧地搂着他娘的腰，任凭她怎么踢打自己，丝毫不敢放松，生怕他一放松，他娘又去打他爹。
    朵二牛一看这个情况，火气一下蹿到了脑门子，大声说：“这是要干啥，要把家给拆了啊！”
    “不用管这个疯娘们儿，二牛，你赶紧去看看瓜瓜，外面闹成这样，瓜瓜一点动静都没有！”朵大牛心慌地说，朵二牛黑着脸，连忙去了里屋，一看瓜瓜的脸色苍白，牙齿把下嘴唇都咬出血了，吓的心里一咯噔，连忙用手摸摸瓜瓜的额头，大声喊道：“大哥，三牛，赶快来，瓜瓜发烧了，赶紧送医院吧！”
    朵三牛一听，猛地从床上下了，腰椎一阵巨疼，摔在地上，朵大牛连忙把他扶起来，说：“三牛，你不要动，你腰受过伤，这不能马虎了，一切有大哥二哥在！”
    朵大牛把兄弟扶到床上，在他的肩头用力的捏了一下，朵三牛的心，稍稍地稳住了一些，朵大牛快速走到屋里，一看瓜瓜的情况，说：“二牛，赶紧到崔国子家去借拖拉机，去县医院。”
    “崔国子家刚买了拖拉机，咱们村第一户，好几千的东西，他能借给咱们吗？再说崔国子这个人，算计的清楚，心跟针眼似的。”朵二牛有些担心，说：“不行，还是用咱们的马车吧。”
    “都烧成这样了，马车不行，崔国子的拖拉机，不也是拉活的吗？咱给钱，咱不借，你快去，就说去一趟县城，给他三十，不行就四十，比他拉一趟砖挣得多，麻利点！”
    “行，行！”朵二牛说着，人已经出去了，一看门口围了那么多人，紧皱的眉头，更紧了，在人堆里扫了一眼，看见了崔国子，把他拉到院里，说：“你在这正好，瓜瓜病了，要去医院，着急，用一下你家的拖拉机。”
    “啊，这个县城的道，我不熟啊！”崔国子的脸色挺尴尬，心想，好家伙，这热闹看的太不值了，去县城，这得烧多少柴油啊。
    “三十，去县城一趟，不比你拉砖少挣，行不？我们这着急！”朵二牛心里着急，也不给他绕弯子，说了崔国子一个大红脸，说：“我不是这个意思，乡里乡亲的，这帮忙的事，要钱忒难看，县城，我道真不熟！”

 第113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6）

    “我熟，我给你指道，三十，行不？不行四十，我们瓜瓜病了，耽搁不起！”朵二牛说，崔国子见朵二牛对着这么多乡亲这么说，脸上挂不住了，说：“二牛，你咋说话哩，我能是为了钱吗？”
    “不是，不是，哎呀国子兄弟，二牛是急的，瓜瓜烧的厉害，我们这是没办法了，这村里，就你有拖拉机啊，这快，是救命的啊！但是这帮忙，我们也不能让你白帮，这是烧油的物件，还要搭你一个人，是不是？”朵大牛在屋里听到二牛跟崔国子的话，听着话头不对，连忙出来说，崔国子见朵大牛给了台阶，连忙就下了，说：“我马上去开拖拉机，乡里乡亲的，不能开口闭口的钱，这忙就没法帮了。”
    “是，是！”朵大牛说，崔国子甩了一下手，经过乡亲的时候，还说：“看看，这帮忙，能要钱吗？是不是，是不是？”
    乡亲们有的笑，有的还搭腔，说：“就是，就是！”
    李秀棉一听女儿又要去县医院，双腿一软，瘫在地上，朵强强使了几次劲儿，都拽不起来她，朵大牛摇摇头，说：“行了，不要拽了！强强，你麻利去叫你大娘，给瓜瓜擦擦脸，擦擦头发，换换衣裳，你个瓜瓜准备个喝水的茶杯，等崔国子一来，咱们就走。”
    朵强强小跑着到了朵大牛的家里，赵巧云正在织布机子上插线，见朵强强一脸汗地跑过来，就知道没有好事，她活了大半辈子，真是还没有见过谁家比朵三牛家能折腾的。
    “大娘，瓜瓜发高烧了，要去县医院，我大伯让你过去，给瓜瓜换换衣裳。”朵强强喘着粗气说，赵巧云的脸色更难看了，说：“你娘哩，换不了衣裳？”
    “唉，我娘······！大娘，瓜瓜大了，我一个男的，也不方便。”朵强强说不出口，他娘真是没法说呀，哎！
    赵巧云把线摔在织布机子上，板着脸走了，一家子人，真不是她不愿意帮忙，这都多少回事了，李秀棉除了霍霍，有一次顶事吗？她就是看着老大老二老实，使唤他们两家子，不用过脑子，她也知道，李秀棉肯定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又不活了！
    赵巧云心里不乐意，脸上不好看，脚步上还是没有任何耽搁，孩子都要去县医院了，这病肯定不清，她心里的担心，也是真的。
    赵巧云快步走到朵三牛就大门口，一看，好家伙，聚了半村子的闲人，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快步走了进去，太丢人了。
    赵巧云到了屋里，撇了一眼蓬头垢面的李秀棉，直接去了里屋，一看瓜瓜的样子，着急地说：“还不去打盆热水，我给瓜瓜擦擦脸，赶紧的吧！”
    朵强强小跑着端过来一盆热水，三个男人出去，赵巧云麻利关住门，边给瓜瓜擦脸，边宽慰她，给她收拾好，崔国子也来了，朵强强把妹妹背到拖拉机上，李秀棉也蓬头垢面地跟了出来，要上拖拉机，朵大牛瞪了她一眼，她把伸出去的手伸了出来，朵二牛连忙往后拉了拉她。
    朵大牛上到拖拉机上，瞪着赵巧云说：“军军他娘，愣着干啥，你跟着去！”
    赵巧云愣了一下，也上了拖拉机，朵大牛问朵强强：“强强，钱带的够不？”

 第114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7）

    “够，够！”朵强强拍拍裤兜，说。
    到了县医院，医生诊断，朵瓜瓜是脱水严重，幸好送来的及时，要不就危险了，赶紧给她打上了吊瓶，一阵忙活后，朵大牛才想起来崔国子还在外面，连忙出去，崔国子连忙问：“咋样，医生咋说？”
    “来的及时，幸好有拖拉机，孩子熬了几天，那叫啥来着，脱水了，严重脱水，对，反正严重，吓的够呛，已经输上液了，国子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了！”朵大牛说着，崔国子一听，自己竟然帮了救命这么大的忙，心里也觉得挺热乎，说：“哎呦，没事就好啊，大牛兄弟，放心，我听说，输液最好使，不管啥病，只要一输液，那就肯定能好。”
    “对，对！”朵大牛说着，从兜里掏出十五块钱，塞到崔国子手里，说：“我出来的急，钱没有带够，先给你十五，等我回去，剩下的二十五，我给你送过去！”
    “大牛，大牛，这给乡亲帮个小忙，还能要钱，你让大家咋看我！”崔国子说着，把钱往朵大牛手里塞，朵大牛紧攥着拳头，不接，说：“国子兄弟，话不能这么说，跑到县城，三十多里地，拖拉机还得烧几斤柴油哩，再说，你这拖拉机，咱们村第一户，以后少不了有人找，光赔赔不起，再说了，你这买拖拉机，不是还拉了饥荒。”
    “那也不能收，这多难看，传出去，让乡亲们把我看扁了，······！”崔国子掰着朵大牛的手，要把钱还给他，朵大牛死活不松手，两个大男人推搡了十几分钟，才算结束，崔国子收了钱，说：“等你们回去的时候，给我个信儿，我来接你们，咱们自己有家伙，方便！”
    “嗯，回去的时候，看情况，要是用的着，就给你捎信儿！”朵大牛说，两个人又唠了几句闲话，崔国子开着拖拉机，眉飞色舞地走了。
    朵瓜瓜输了三天液，烧彻底退了，吃了点软面条，大家松了一口气，朵大牛把朵强强叫到病房外面，找了个墙角，蹲在地上，卷了个烟卷，点上，说：“强强，你去市里后，回来的也少，就听你爹说过两句，说你生意干的挺好，跟你媳妇，也说的上来，是不是？”
    “挺好，大伯，我负责雕檀木件，从我哥这里进货，谈生意，香娥姐人勤快，也能干，照看门帘跟孩子，大伯，放心，过的挺好。”朵强强说，朵大牛点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你们打算啥时候要孩子，强强，有这个蛋蛋，你爹也不好意思催你，你娘跟你僵着，也咬牙不说，其实他们都等着孩子哩，强强，有了孩子，一家人，马上就说开了。”
    “嗯，大伯，我们有计划，你放心吧，这不是刚在市里站住脚，现在门市上离不了香娥姐，我也没有时间，得等两年，正好等蛋蛋上了小学，哪哪儿都正好了，我们抓紧要个孩子，我爹娘心里就踏实了。”朵强强说，朵大牛的烟卷抽完了，摁在地上，说：“行，你们有打算就行，咱们这老朵家，祖祖辈辈的，都是老农民，好家伙，现在还出了一个你这样的能耐人，在市里干生意了，一辈比一辈强，不赖不赖。”

 第115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8）

    “大伯，这么多年，还不是全靠大伯二伯给帮衬着，要不还不知道啥样。”朵强强由衷地说，当年他还小，他爹的腿被砸折了，就是大伯二伯在市里伺候他爹，现在瓜瓜住院，还是大伯二伯，大伯大娘在医院跟着熬了三天了，连个正经睡觉的地方也没有，困了，大娘还能跟瓜瓜挤挤，大伯也只能睡在外面的椅子上，他们的岁数大了，三天下来，眼窝子都黑透了，脸也黑里泛黄，他看了，心里一揪一揪地疼，他让大伯跟大娘去住招待所，他们死活不去，说挣钱不容易，不能花这狂钱，再说，都是老农民，在地里浇地，经常一熬一晚上，没有那么娇气。
    “说这话，就远了，这是一家子，咋帮衬都是应该的，那要是不帮衬，就不是正经人，让人戳脊梁骨。”朵大牛蹲的累了，站起来，朵强强也跟着站起来，朵大牛又蹲下，朵强强也连忙又蹲了下来，朵大牛接着说：“我想着，瓜瓜要不就跟你去市里住几天，你觉得咋样？出门的时候，闹成这样，瓜瓜大了，面皮薄，我怕她不高兴。”
    “是，出院我就带她去市里，我还联系了心理医生，给瓜瓜开导开导。”朵强强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就打算出院直接带瓜瓜去市里。
    “心理医生是干啥的？”朵大牛问，朵强强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反正通了两次电话，就是觉得人家挺厉害，说话啥的，跟咱们不一样，我觉得，看看，总比不看强，都试试。”
    “是正经大夫吗？给开药吗？别是个骗子。”朵大牛问，朵强强摇摇头，说：“不知道哩，就是瓜瓜晕倒那次，县医院的医生给说的，肯定差不了。”
    “行，你们有安排就行，刚才医生也说了，今天不烧，明天就让出院了，到了市里边，到处走走，让她吃点好的，估计就好了，瓜瓜这孩子，从小就馋，现在大了，有文化了，不好意思说，我看她那个样子，还是馋，你准备的时候，富裕点，别跟蛋蛋抢起来，不好看，让你媳妇不高兴。”朵大牛说，朵强强点点头，说：“大伯，这你就放心吧，香娥姐，不是小气人，跟我师父一样一样的，准备好吃的，都是多准备，我觉得有老婆孩子，有时候不舍得多吃，她就经常说我，我现在也舍得吃了。等过两年，我这边宽裕了，在市里有了房子，大伯二伯带着家人都去，市里边，好吃好喝的多的去了。”
    “嗯，嗯，你过年带回来的大火腿，胳膊那么粗，那稀罕物件，村里人别说吃了，见都没加过，把你侄子侄女稀罕的，哈喇子流多长。”朵大牛笑着说，朵强强也笑了，爷俩又唠了一会瓜瓜的事情，才回到病房。
    朵瓜瓜出院了，朵强强要找个车把大伯大娘送回去，朵大牛坚决不同意，说：“这才几步道，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没有自行车，去哪里不是走着，再说了，你看看，这路上，一会一辆拖拉机，只要我跟你大娘出了县城，见了拖拉机，上一辆，就能走多远，搭两辆拖拉机，就快到村口了，你们麻利走吧，去坐车，大汽车，不是一天才一趟呀，过了时间，咋走？”

 第116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9）

    朵强强见大伯这么固执，眼瞅着也快赶不上去市里的车了，就带着妹妹，赶紧走了，等朵强强走后，赵巧云叹了一口气说：“看把你能耐的，拖拉机见得就让你上吗？”
    朵大牛没有吭气，背着手就走，赵巧云气呼呼地跟在后面。
    朵瓜瓜一进哥哥的门市，正在规制摆件的刘香娥就放下了手里的货，朝楼上喊了一声：“蛋蛋，快点，你姑姑来了，快！”
    朵瓜瓜不由地撇了一下嘴，她娘不止一次说过，这辈子都不会认刘香娥和蛋蛋，她要敢喊刘香娥嫂子，就不要认她这个娘了，现在她大了，也懂一些人情世故，她爹也一再告诉她，不能跟她娘一样，不懂事，瓜瓜知道自己不能受她娘的影响，让她哥哥为难，但是她毕竟没有见过蛋蛋，又跟刘香娥不熟，话也没有说过，连个嫂子都没有叫过，看着刘香娥一脸笑容，觉得很是尴尬。
    “姑姑，你可来了，我妈妈早给我说了，说你来市里玩，我可把你盼来了，这下子，咱家天天吃好的了，哎呀，炸丸子，炸带鱼，红烧肉，红烧排骨，烙肉饼，葱花饼，别提有多好吃了，都是我妈妈在市里跟邻居的奶奶学的，我妈说了，等你来了，每天不重样，给咱们做着吃。”蛋蛋从楼梯跑下来，兴奋的两眼放光，蛋蛋长得像刘香娥，大眼睛，高鼻梁，好看。
    朵瓜瓜听着，只是点了点头，这要是之前，她的嘴巴都得张圆了，好家伙，这些吃的，她都没有吃过，听着名字，就很好吃。
    “瓜瓜，这门市上条件不好，楼上是仓库，有桌子，椅子，让你哥哥在下面看着门帘，我带你去喝点水，还有吃的，你先吃点，歇口气，今个咱们早点关门，回到住的地方，我晚上炸肉丸子，炸带鱼，好好吃顿饭，睡一觉，明天带你到处走走。”刘香娥笑着说，见朵瓜瓜不动，就对儿子说：“蛋蛋，拉你姑姑，赶紧上去！”
    蛋蛋就立刻拉住朵瓜瓜的手，说：“姑姑，走，上面有好吃的，咱们一起吃，还有玩具，咱们一起玩，我正排汽车哩。”
    “瓜瓜，去吧，跟蛋蛋玩会。”朵强强笑着说，朵瓜瓜拉着蛋蛋的手，上了二楼，一看二楼跟一楼大小一样，就是放了好多的摆件，不像一楼，摆的整整齐齐的，都挤在一起，还有几个柜子，几张床，样式都不一样，看着很高档，跟村里娶媳妇置办的也不一样，这些家具放得很近，就勉强能放进去两条腿。
    “这些都是样品，不卖，咱们还租了一个仓库，在住的地方，比较偏，租金便宜，这个地，可放不起，客人订好了，租车给客人送过去，来，坐，坐，吃点饼干！”刘香娥笑着说，端过来一大盒子饼干，里面有好几样，蛋蛋连忙坐在了旁边，准备一起吃，见姑姑不动手，蛋蛋从盒子里拿了一块最大的，送到瓜瓜的面前，说：“姑姑，你尝尝，这个饼干，最好吃，可甜了！”
    “你吃吧，我不饿。”朵瓜瓜说，面部的表情很尴尬，现在她才觉得，来了这里，虽然不用面对家里那些人，但是也并不舒服，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吃东西，只想自己待一会。

 第117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0）

    “蛋蛋，你姑姑累了，让你姑姑歇一会，咱们下去规制规制，准备回家。”刘香娥见朵瓜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连忙说，蛋蛋还是孩子，刚来了人，正热乎，自然不愿意离开，说：“妈妈，你去跟我爸爸收拾吧，我跟我姑姑一起待着。”
    “那你别老说话，自己玩小汽车，有事叫我。”刘香娥说，其实把朵瓜瓜自己一个人留在上面，她还有些不放心，让儿子陪着也好。
    刘香娥下去后，蛋蛋吃着饼干，看看朵瓜瓜，指指放在一边地上的木头汽车，说：“姑姑，这几辆车，你坐过吗？这都是我爸爸，按照书上给我雕的，我爸爸说，等我长大了，到了大北京，大上海，就能坐上这样的车。”
    朵瓜瓜看了看，有两辆根本就没有见过，县城跑的小轿车，刚才在市里路上看见的小轿车，也没有这样的，便摇了摇头。
    “这是跑车，你不懂，你看这窗户，这底盘，这轮子，是不是都跟外面的车不一样？”蛋蛋认真地说，朵瓜瓜笑了笑，说：“你能看出来不一样，你倒挺厉害！”
    “我看不出来，我爸爸给我讲的。”蛋蛋一脸骄傲地说：“我爸爸什么都知道。”
    “你这么喜欢你爸爸？”朵瓜瓜问，心想，蛋蛋应该知道哥哥不是他的亲爸爸，怎么看上去，跟哥哥这么亲，还一副很崇拜的样子。
    “那当然，我爸爸最厉害了，你看看这满屋子的雕件，都是我爸爸雕的，好多人来买，都夸我爸爸雕的好，等我长大了，也要跟爸爸一样，雕檀木件，到大北京去开门帘，到时候，姑姑，你来我北京的家住，我让我媳妇，给你炸丸子，炸带鱼，炖排骨。”蛋蛋坐在地上，边摆弄自己的木头汽车，边一脸认真地说，听的朵瓜瓜只撇嘴，说：“你个小屁孩，还没有上小学，口气还不小，还让你媳妇给我炸丸子，你媳妇在哪呢？”
    “我媳妇在家里等着我，等到了岁数，自然就来了。”蛋蛋不以为然地说，朵瓜瓜说：“这谁告诉你的？”
    “我爸爸呗，除了我爸爸，谁能知道这些事？”蛋蛋说，朵瓜瓜心想，我跟你一个刚不吃屎的孩子认真个啥劲，还不如喝口水呢，不过，说了几句话以后，瓜瓜觉得心里没有那么堵得慌了。
    朵瓜瓜在哥哥家住了几天，虽然朵强强跟刘香娥都想尽办法，想让她开心一点，但是她一直都闷闷不乐，话也很少，也就是蛋蛋，根本看不出来个眉眼高低，天天粘着姑姑，说东说西的，看上去让瓜瓜挺烦，实际上，也给她排解了一些烦恼。
    好不容易，等到心理医生回来了，朵强强是一点都不敢耽搁，就把朵瓜瓜带了过去，刚开始，朵瓜瓜不想去，朵强强和刘香娥好劝歹劝，把她劝了去。
    心理医生郝本华问了几个问题，朵瓜瓜也不说话，虽然瓜瓜不说话，经验丰富的郝医生，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基本可以给她确诊了，朵瓜瓜目前心理还是健康的，她也不是个特别钻牛角尖的人，只是长时间的压力，导致她心情抑郁，只要合理疏导，她很快就会恢复。
    郝医生说：“瓜瓜，拒绝交流是不行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交流才能解决问题，好孩子，咱们聊一聊，你要是觉得我问的问题没有意思，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第118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1）

    “我没有病，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难道我真成傻子了？”朵瓜瓜口气很差地说，郝医生笑了笑，说：“哎呀，瓜瓜同学，看来你对我们的工作有误解啊，不是必须有病，才能看心理医生，心理医生最大的作用，就是心理疏导，帮助你分析自身的问题，并且一起想办法解决它，瓜瓜同学，我看你不但没有病，而且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我既然没有病，干嘛还要坐在这里？”朵瓜瓜说，郝医生笑着说：“其实我请你来这里，主要我这边有个小工作，我觉得你能干，所以让你哥哥把你带来了。”
    郝医生没有回来的时候，又跟朵强强通过两次电话，详细商量了治疗方案，制定了两个治疗方向，第一，如果瓜瓜配合，就是常规的治疗，疏导。第二，如果瓜瓜不配合，就让瓜瓜来门诊整理病例，一方面转移她的注意力，一方面，等她放下对医生的戒心，慢慢疏导她，看她的心结究竟是什么，才能有的放矢的解决。
    “工作？”朵瓜瓜毕竟还小，一听就懵了，转头看看外面，他哥哥站在门口，正半探着头看他们，朵强强一看妹妹看自己，连忙笑了一下，朵瓜瓜又转过头，说：“我能干啥？”
    “我这里有许多往年的病例，需要分类整理，你不是高中毕业吗？我觉得你可以帮忙干这个工作，你愿意吗？”郝医生说，朵瓜瓜说：“我不知道，我没有想过工作。”
    “那你可以想一想，是否要帮助我完成这个工作，我这个门诊，人手不足，每个人都很忙，没有时间梳理病例，这对我们以后研究病例很不利，我们急需一个人来帮忙梳理，我希望你能完成这个工作。”郝医生说，朵瓜瓜说：“我不会。”
    “我会教你，另外，我还有一些关于病例分类的书籍，可以给你参考。”郝医生说，朵瓜瓜想了想，说：“给钱吗？是不是白干？”
    “给钱的，按天算工资，每天5块。”郝医生说，朵瓜瓜说：“我回去想想，跟我哥商量商量。”
    “好，我等你的消息，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就可以来，希望你能早点来，我们这里特别需要尽快完成这个工作。”郝医生说着，拿过来一本书，说：“这本书，你先看看，关于心理学基本分类的。”
    “好的，那我先看看吧，我是不是可以走了？”朵瓜瓜说，郝医生说：“可以了，再见！”
    朵瓜瓜回去，想了两天，跟她哥哥商量到底要不要去门诊工作，朵强强自然是要推进这个事，说：“反正在家闲着，也没啥意思，市里边该转的也转了，你在家，蛋蛋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你也烦，就去试试呗，一天5块钱，挺好，挣了钱，你想买啥，就买啥。”
    朵瓜瓜想了想，也是，长了这么大，除了考上高中，大古镇初中奖励了300块钱，自己一分钱也没有挣过呢，就像哥哥说的，自己闲着也是闲着，一天5块，要是上一个月，就能挣一百多块钱，可不少，到时候，可以在市里给爹娘买个东西，也不错。

 第119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2）

    朵瓜瓜去门诊上班，郝医生给她讲了怎么整理，怎么做档案表，怎么写简单的备注，朵瓜瓜就开始做了起来，她是个做事认真的人，字写的也漂亮，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分类不准确，郝医生给她指正了几次，半个月后，她做的档案表基本就没有错了，而且档案摆放的，跟档案表也很一致，这让郝医生很吃惊，郝医生本来不指着她能做出啥成绩，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慢慢从高考失利的情绪中走出来，刚开始他听朵强强谈朵瓜瓜情况的时候，就是觉得一个农村的小女孩，努力了那么多年，因为一次高考失利，就把以后的路给毁了，太可惜了，他希望能帮助她迈过这个坎，也许她的人生就不一样，不过这样一来，更坚定了郝医生要打开朵瓜瓜心结的决心。
    经过半个多月的接触，朵瓜瓜也跟郝医生熟悉了，除了聊一些档案整理的事情，朵瓜瓜也跟郝医生讲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情，郝医生也跟她说了很多自己上学期间遇到的挫折，自己是怎么克服挫折的等等。
    有一天，聊着聊着，郝医生觉得火候到了，就脱下白大褂，说：“瓜瓜，你这个孩子，我真是特别喜欢，这些天，档案整理的也辛苦了，到中午了，我带你去吃一顿牛肉拉面吧，这里有一家牛肉拉面，特别好吃。”
    “行。”朵瓜瓜跟郝医生熟悉了，觉得郝医生是个非常和蔼的老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一脸慈祥，她从来没有见过郝医生批评过科室的任何人，即便是新来的年轻人做错了，他也是耐心的指正，她都没有见过郝医生跟谁红过脸。
    到了面馆，郝医生点了两碗牛肉拉面，特意又要了一盘酱牛肉，一盘凉拌花生豆，朵瓜瓜看着酱牛肉，眼睛有些发直，她到了市里，哥哥也买过一次酱牛肉，她心情不好，就吃了一口，不过，她觉得真是好吃，她没有吃过这样的味。
    “你把牛肉都吃了，我不爱吃，面里这几块就够了，岁数大了，吃啥都不行，我就愿意看年轻人吃东西，看着有活力，觉得自己也跟着年轻了。”郝医生笑着说，朵瓜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多，我可吃不完。”
    “多吃肉，吃了肉，再吃面，肉好吃，要剩就剩面。”郝医生说。
    “嗯，我尽量都吃了，剩了多浪费。”朵瓜瓜笑着说，心想我都能吃完。
    “好孩子，多吃点，正长身体呢。”郝医生一脸慈祥地说，朵瓜瓜点点头，边吃边说：“郝医生，你怎么这么好？我都没有见过你这么好脾气的人，你是怎么做到的？”
    “唉，人那，是会变的，我年轻的时候，脾气特别不好，不好到啥程度，有时候跟病人都吵起来了，医院领导，没有少给我上过课。”郝医生说，嘴角出现一丝苦涩的笑容，朵瓜瓜一脸不相信地说：“不可能，郝医生，你是不是糊弄我？我看你，根本就不会吵架，别说吵架了，估计连大声说话都不会。”
    “瓜瓜，吃饭，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我给你讲讲我年轻时最后悔的一件事，你就明白了。”郝医生说，朵瓜瓜点点头，就不再说话了，酱牛肉和牛肉拉面真好吃，占住了朵瓜瓜的脑子，这是高考失利一来，她吃的最香的一顿饭。

 第120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3）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郝医生说：“我那，跟你差不多，从小，学习成绩很优异，考上大学后，老师也很重视，一直心高气傲，觉得谁都不如我，毕业后，直接进了市医院，没几年，就开始带人，想一想，那时候，真是意气风发啊，觉得真是谁也不如自己，谁也不放在眼里，我也能看的出来，好多人也看不上我这副心高气傲的样子，表面上对我挺热情，其实也瞧不上我，私下里吃饭聚会啥的，能躲过我，就不叫我，我根本不放在心上，我觉得他们就是嫉妒，我在学术上的成绩，他们根本也比不上，医院领导给我谈话，我脾气上来了，直接就顶撞领导，反正我想着，他们还指着我，直到后来，我带了一个研究生，这是我们医院第一个心理学的研究生啊，来我们医院，也就是实习的，有一次，我俩对一个病人的治疗方案发生了争持，我觉得自己经验丰富，他觉得自己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谁都不服谁，大吵了起来，我毕竟是正牌医生，吵的急眼了，我说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滚蛋，那个大学生把白大褂摔在地上，就走了，过了没几天，我听说，他去海边玩，在水里腿抽筋，淹死了，他的父母因为受不了这个打击，也轻生了，这个对我的打击非常大，我一下子颓废了，我觉得，这都是我的责任，如果不是我，他不会离开医院，也就不会出问题，尽管别人都说，他是成年人，而且游泳出事故的人很多，这不是我的问题，但是瓜瓜，我虽然不用负法律责任，但是，这件事，我能没有责任吗？”
    郝医生说到这里，脸色非常凝重，停下了脚步，看着朵瓜瓜，朵瓜瓜紧紧地抿着嘴，不知道说啥，郝医生说：“我在这件事的阴影里痛苦了一年，根本没有上班，后来还是我的老师，从北京过来，开导了我很长时间，我才从阴影中走出来，开始重新上班，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变了，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老师说的一句话救了我，他说，过去的事情，依然成了事实，如果无法改变，就要想办法，把以后的事情做好，如果我秉着医者仁心的态度，真正帮助了病人，那才是告慰亡灵最好的方式。”
    朵瓜瓜并没有特别理解郝医生的话，只是觉得这是个特别痛苦的经历，三条生命的逝去跟一个人有个关系，那这个人需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呀？而自己高考的挫折，在这件事面前，真的不值一提，自己竟然也寻死觅活的折腾了这么久，把整个家搞的鸡犬不宁，她觉得很惭愧。
    郝医生说到这里，心里非常难受，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最痛的点，他常常想，如果时间能够重来，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回到原来那个时间，改变这件事，幸福的一家三口啊，血淋淋的教训啊！
    郝医生和朵瓜瓜走了好长一段路，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他说：“瓜瓜，你为啥喜欢学习？”
    “学习？”这个问题，朵瓜瓜原来从没有认真总结过，直到和郝医生接触后，郝医生有意识的引导她之后，她才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但是她觉得自己想的还不够清楚，便说：“郝医生，我说了，你能替我保密吗？”

 第121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4）

    “能，你说！”郝医生说，朵瓜瓜说：“小时候，刚开始上学，怕我爹打我，我就努力学，我考上初中后，才发现，成绩好，我们村里的人，都高看我一眼，我就觉得，自己比村里那些人强多了，从那个时候，我就想，要是我真像我爹说的那样，考上大学，就是村里飞出的金凤凰了，就再也没有人敢笑话我家人了，特别是，我是我们村，第一个会背英语课文，能听懂英语录音的人，我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等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县一中后，我的压力就来了，我突然发现，怎么那么多学习好的学生，我特别努力，特别努力，怎么那些人的成绩，就紧紧地追着我，追的我有点喘不过来气，我特别害怕，有一天，有人能超过我，可是真的就有人超过了我，还是个，我从来不放在眼里的人，我想连我都没有放在竞争范围的人，都超过了我，那和我竞争三年的那几个人，是不是也会超过我，我觉得自己就有点喘不过来气了。高考的时候，其实从第一场开始，我就特别紧张，到了最后一场，我紧张到了，看着那些题，我突然脑子一片空白，啥都想不起来了，我就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气，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所以，你也不喜欢学习，只是为了比别人强，你才努力学习，是吗？”郝医生说，朵瓜瓜点点头，说：“是。”
    “瓜瓜，我喜欢你，敢于说出自己的真心话。”郝医生说。
    “郝医生，那你这么大岁数，快退休了，为什么还要去北京进修学习呢？”这是朵瓜瓜一直想问郝医生的话，没有见郝医生之前，她还以为郝医生是个年轻医生，见了之后才发现，他都快六十了，眼看要退休了，她不明白，都这岁数了，还有啥可学习的？
    “我跟你一样，读书的时候，努力用功，一是为了比别人强，二是为了以后有个好工作，出人头地，但是等真正找到自己的定位后，我才恍然大悟，读书，学习就是我的爱好，就是生命的一部分，人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使自己的思想境界丰满起来，人生也会丰满起来。瓜瓜，你想，如果你不读书，你能知道巴金吗？知道《激流三部曲》？《爱情三部曲》？能读懂《四大名著》？能知道莫泊桑吗？能知道牛顿、爱因斯坦吗？能学习到那么多的科学道理吗？孩子，学习，真的不一定能出人头地，学习也不是为了炫耀，但是一个人只有不断的学习，才会不断的进步，才能真正实现自己的价值。现在你站在这个城市，你看到的，和你听到的，跟你在你们家的乡村里面看到的，听到的，是不一样的，因为环境变了，人也变了，有一天，你去了北京，上海，深圳，这些大城市，你看到的，听到的，又不一样，更或者，有一天，你去了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印度，跟我们不同的国度，你看到的，听到的，又不一样啊，这一切，想要实现，就要使自己不断强大起来，你想想，是不是？我这样说，并不是说，你一定要走上学这条路，世间有千万条路，只要你认真的走，哪一条路，都是美好的，但是瓜瓜，无论你走哪一条路，我都希望，你是个积极进取的孩子，抱着一颗学习的心态，这样，才会走的精彩！”郝医生说完，见朵瓜瓜的眼神有些迷茫，便笑了笑说：“看看，我这好为人师的劲头又上来了，说的太多了，你还小，我说这么多，你一时也想不明白。”

 第122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5）

    “郝医生，我好像明白，又好像不明白。”朵瓜瓜说，郝医生笑了笑说：“嗯，不急，你慢慢想，想不明白的，就来找我聊，我就喜欢和年轻人聊天。”
    “郝医生，你说我们年轻人要好好学习，你咋不让科室的年轻医生去北京学习？”朵瓜瓜说，郝医生笑了笑，说：“好家伙，你这刚来的小丫头都有意见了？看来这些小医生的意见也不小啊，以后再有这样的机会，要安排年轻人去啰。”
    郝医生笑着说，他并不是不舍得把培训的机会给年轻人，主要像这次去北京培训的机会特别难得，分到他们医院的名额只有一个，科室里的几个小医生，派谁去很难安排，另外，他也怕小医生去了，学习的不够深入，没有把精髓给带回来，不过他最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该放手了，要不年轻人怎么才能真正的成长起来，他可不能总是当碎碎念的老头子了。
    朵瓜瓜在郝医生的门诊，一干就是三个月，活是越干越顺，郝医生不忙的时候，还教朵瓜瓜下象棋，朵瓜瓜学的挺快，加上郝医生是个臭棋篓子，没过多久，郝医生就有些招架不住了，郝医生说：“瓜瓜，尊老爱幼懂不懂，你这棋下的，太凶猛了。”
    “我这还凶猛？我都让你好几步了，你看看，如果刚才我在这里支炮，在这里走车，你是不是早完了？”朵瓜瓜一脸嫌弃地指着棋盘，边用手比划着边说，郝医生笑呵呵地举起双手，说：“行了，行了，我不下了，我输了，我反正是医院公认的臭棋篓子，我认输了。”
    “郝医生，你这就不对了，上进心呢？”朵瓜瓜说，郝医生笑着说：“孩子，上进心肯定要有，但是，如果在自己不擅长的地方，非要强迫自己，是不是跟自己过不去？”
    “不擅长，为什么还要做？”朵瓜瓜说，郝医生说：“不擅长，但是有乐趣，也喜欢的话，就可以做，但是要没有负担的做，你看，咱们下了三盘，我输了三盘，我也体会到了下棋的乐趣，孩子，生活中有太多事情了，人，不能处处都要拔尖子。”
    “郝医生，你这是在跟我讲大道理吗？”朵瓜瓜说，郝医生边收拾棋盘，边笑着说：“是，也不是，生活呢，就是这样，处处都是门道，瓜瓜，你好好摸，看你能摸出多少门道来。”
    “我不会。”朵瓜瓜说，郝医生说：“我看你挺会，咱们聊学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会学习，不是死学习，懂得汇总，懂得抓重点，懂得合理利用时间，下象棋的时候，懂得琢磨对方的棋路，这都是门道，有句成语叫事半功倍，还有句成语叫事倍功半，瓜瓜，你琢磨琢磨，这两个成语，是不是这么回事？”
    “事半功倍？事倍功半？”朵瓜瓜点点头，郝医生笑了笑说：“瓜瓜，说实话，你还想高考吗？学校开学俩月了。”
    朵瓜瓜不说话，郝医生说：“要不要考，不用考虑任何人，你只考虑你自己的感受，放心，如果你不高考了，我就找医院的领导，让你留在门诊部了，你干这些行政的零活，没有问题。”
    “我想高考，可是，我还是害怕，我也没有勇气面对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朵瓜瓜说完，嘴撇的老高，郝医生说：“这都是你的自尊心在捣鬼，你被自尊心给打败了，换句话说，你被自己打败了，我告诉你一个真理，人最大的敌人，永远都是自己，人们老以为是别人为难自己，用异样的目光注视自己，在暗地里议论自己，当然，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有的，可是多数情况下，都是自己想象的，你想啊，大家都多忙，除了至亲，哪有空总关注你？你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我敢给你打赌，你回到学校，不出一星期，可能都用不了三天，大家都懒得理你了，当然，老师肯定理你，等着你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呢！其实呢，我个人对老师对好学生的过分关心，还是持保留意见的，老师过分的关心，其实就是再给学生施压，可是呢，我同时也是老师，看到好的实习生，也忍不住要多关注，想培养好，留下来。我这个，就是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见别人黑了，呵呵呵！”

 第123章 朵瓜瓜高考失利（16）

    郝医生说到最后，“呵呵呵”地笑了起来，朵瓜瓜点点头，说：“我再想想。”
    “行，不急，你在医院，我多开心啊，医院那些老家伙，都嫌我的棋臭，根本不给我下，瓜瓜，你好好练练，代表我们门诊部，去会会那些老家伙，给我们门诊部长长脸。”郝医生笑着说，朵瓜瓜撇撇嘴，说：“我就天天给你这个水平下，出去了，被人打的落花流水，让其他门诊部的笑话咱们心理门诊，一个大臭棋篓子，一个小臭棋篓子。”
    郝医生听了，笑的更开心了，他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他相信，用不了多久，朵瓜瓜就会回到学校，开始复习，备战来年的高考，他总算也没有辜负了她家里人的期望。
    朵瓜瓜又在门诊部干了一个月，把门诊部历年的病例都整理好了，临走的时候，跟郝医生说：“郝医生，等我高考成绩出来后，我给你打电话。”
    “成绩哪有什么重要的，不用跟我说，你要遇事啥不开心的事情，开心的事情，想跟我说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啊，你也看到了，现在我是越来越闲，那些年轻的医生，各个鼓足了劲儿，想把我干下去呢！”郝医生笑着说，朵瓜瓜认真地点点头，说：“是啊，所以你也要有眼力价，不能事事往前冲了。”
    “对，对！”郝医生笑着说，那些年轻医生也笑了，说：“瓜瓜，也就是你，敢这么说郝老师，院长都不敢这么说。”
    大家说笑着，送走了朵瓜瓜，离开医院后，瓜瓜觉得鼻子酸酸的，心想，以后我一定会回来看郝医生，看大家的。
    朵瓜瓜离开市里的时候，刘香娥给她买了好多东西，书，吃的，用的，时兴样式的衣服，给瓜瓜收拾了满满一大包，朵瓜瓜用手掂了掂，说：“嫂子，这也太多了，不知道还以为我是来进货的。”
    “不多，就点吃的用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总得表示表示，巴结巴结，是不是？”刘香娥笑着说，朵瓜瓜摇摇头，说：“嫂子，我对你没意见，你巴结我没用！”
    “这傻孩子，你嫂子就这样一说，你还顺梯子爬呢，走吧！”朵强强笑着说，朵瓜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等我高考过了，我还来啊。”
    “姑姑，来吧来吧，你来了，我妈天天做好吃的，太好了！”蛋蛋连忙说，朵瓜瓜撇撇嘴，说：“蛋蛋，你咋这么馋？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玩！”
    “哎呀，大妹子，走吧，咱可不敢说别人这样的话！”朵强强“噗嗤”笑了，说，刘香娥没有笑，白了丈夫一眼，说：“你笑啥，瓜瓜也没有说错啊，哪个孩子不是这样，就是有的说出来了，有的憋着不说，我看那些不说的，才是傻。”
    “行了，行了，快到点了，瓜瓜，你嫂子又巴结你呢，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回去赶紧收拾收拾，下周一，到学校报到了。”朵强强笑着说，大家又唠了几句，朵强强就带着妹妹走了。

 第124章 朵瓜瓜复考（1）

    转眼间，高考的日子又到了，高考前，朵强强就回来了，要陪着妹妹考试，朵瓜瓜把他赶走了，说不用他跟着，自己骑自行车去，考完了，自己回来，不就是做几套卷子吗？天天做，题都背过了，他去了，考完试，自己还要找到他，才能回来，太麻烦了，朵瓜瓜这样坚持，朵三牛就让儿子回去了，朵强强虽然不放心，但是看到妹妹如此坦然，他也不敢再多坚持，怕影响了妹妹的情绪。
    朵强强走后，李秀棉心里忐忑不安，整晚整晚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弄的朵三牛也睡不好，朵三牛说：“你咋了，能不能好好睡觉？”
    “不能，你看瓜瓜这个样子，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了，今年一年了，我瞅着，她就不正常，原来上高中，多紧张，上高三的时候，她回来，我给她多说一句话，她都给我呲牙，你看今年，休周末回来，卷子做完，就去疯了，咱也不知道，她今年到底学的咋样，也没有说过，到底每次考试，都考了第几？咱啥也不知道，你说她能考好吗？”李秀棉小声地说，生怕睡在里屋的女儿听到了。
    “考好考不好的，有啥呀，别操心了。”朵三牛说，自从去年女儿高考失利后，他也想明白了，考上考不上无所谓，只要女儿壮壮实实的就行，别出啥岔子。
    “你脑子是不是也有毛病了？你想想，要是考不好，多可怕，瓜瓜再给来一出，吓死我得了。”李秀棉说，朵三牛说：“不会，不会，我看瓜瓜今年不会。”
    “你能看出来？看把你能耐的，那我问你，去年你看出来没有？”李秀棉用鼻子“哼”了一声，说，朵三牛说：“我没看出来，那你愿意折腾，你就折腾，别影响我睡觉，早上记得早点做饭，瓜瓜吃了，还要去考试，要是迟到了，入不了考场，就麻烦了。”
    “行了，行了，你别废话了，我能做不了饭吗？我根本就睡不着。”李秀棉用力地闭上眼睛，没好气地说。
    连着三个晚上，李秀棉都睡不着，每天早上看着女儿拿着东西，头也不回地骑着自行车走了，她的心就紧紧地揪在一起，等晚上回来，她小心且认真地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想看看有啥不对劲的地方，觉得那都对劲，又那也不对劲，她也不敢问，朵瓜瓜被看烦了，说：“娘，你瞅啥呢？看你眼红的，跟兔子一样，你咋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看你想吃啥，我给你做。”李秀棉连忙说，朵瓜瓜说：“这还用问，吃肉啊，娘，不是我说你，你这做了一辈子饭了，就不能学点新鲜样式，一说吃肉，就会炒肉，炖肉，焖肉，炸鸡腿，炸带鱼，这些个，你能学学不？老问我想吃啥，我想吃这些，你会吗？”
    “看你这嘚瑟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你十里八乡看看，哪家正经老娘们儿不是这样，去了一趟市里，回来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小兔崽子！”李秀棉一听女儿这么说，立刻就火了，这还不是那个狐狸精蹿蹿的，朵瓜瓜一看她娘急了，连忙摆手，说：“行了，行了，我明天还考试呢，你别影响我的情绪啊！每次都这样说，你去看看，我大娘都学会炖大肘子了，我二娘还会炸韭菜盒子，不都是一样的老娘们儿吗？”

 第125章 朵瓜瓜复考（2）

    朵瓜瓜一句话把李秀棉所有的话给怼回去了，噎的李秀棉脸一阵白一阵青的，心想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王八羔子，真是能把她活活气死。
    朵瓜瓜考最后一场的时候，李秀棉最紧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朵三牛要去放羊，她把朵三牛的鞭子摔在了地上，跺了两脚，说：“羊重要，还是闺女重要，这些羊，一天不放也死不了，要是瓜瓜回来，有啥事，咋办？”
    朵三牛也担心，可是担心也没用啊，心想还不如去干点活，这样时间过的快一些，要不熬的难受，说：“放心吧，要是有事，学校有老师，家里有大哥，不会没有人管。”
    “那些个人能一样吗？别废话，在家等着，要不，咱俩就去接瓜瓜，看她回来路上出事。”李秀棉说，朵三牛想了想，说：“行，那我去套上马上，坐马车去吧。”
    “行，走走，咱俩一起去大哥家套马车，你不知道，我这心里跟火烤一样，瓜瓜不到家，我心里没抓没挠的。”李秀棉说着，就往外走，朵三牛把鞭子捡起来，靠在墙边上，李秀棉看见了，喊道：“朵三牛，你磨叽啥呢，一个破鞭子，你不捡它，它还能跑了？”
    朵三牛没有吭气，出了大门，李秀棉麻利地锁上大门，快步朝朵大牛家走了去，回头看看，朵三牛晃晃悠悠地走在后面，心里的火一窜一窜的，但是她也知道，朵三牛就是这样，骂也没有用，自己就快步走到朵大牛家，说明了来意，朵大牛连忙给套上了马车，等朵三牛走到大哥家门口，马车都到门口了，李秀棉上到马车上，冲朵三牛喊道：“赶紧快点吧，这都几点了，瓜瓜都快考完了，你说你，我还能指望你啥？”
    朵三牛见了大哥，想要聊几句，朵大牛摆摆手，说：“赶紧去吧，有话回来说。”
    朵三牛就坐上了马车，带着李秀棉去接女儿了，等快走到县城的时候，就看见有些家长骑自行车带着孩子从身边经过，一看就知道，是来高考的，朵三牛就停了下来，李秀棉说：“咋不走了？”
    “你看，考完了，咱们就在这条道上等着，进了城，别跟瓜瓜走的道差了，就接不上了。”朵三牛说，李秀棉想了想，也是，就点点头，紧盯着从身边走过去的人，生怕看不见女儿，不一会，就看见朵瓜瓜骑着自行车过来了，李秀棉大声喊道：“朵瓜瓜，朵瓜瓜！”
    朵瓜瓜顺着熟悉的声音一看，看见了爹娘，连忙骑着自行车过来，还没有说话，李秀棉就看见女儿的脸上有一道血口子，她一下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说：“瓜瓜，咋了？你这是有啥想不开的？”
    “娘，我又不傻，我能有啥想不开的？我这是跟人撞车了，脸上被刹车划了一道子。”朵瓜瓜说，李秀棉看着伤口挺长，但是都干了，着急地说：“这是啥时候撞的，那个撞你的王八蛋在哪里？我跟他没有完。”
    “行了，别吵吵了，早上撞的，也是个考试的，早上都赶着考试呢，谁有空在意这个，没事，你看看，早不疼了。”朵瓜瓜一脸不在乎地说，李秀棉还想问，朵三牛拉了她一下，说：“行了，孩子都说没事了，那就回去吧，别站在大道上唠了，有多少话，回去说吧。”
    “行，那回去说，瓜瓜，要不你把自行车放马车上，坐马车吧。”李秀棉说，朵瓜瓜刚才骑自行车的时候，觉得腿还有些疼，想了想，说：“行！”
    朵瓜瓜跟李秀棉一起把自行车抬到马车上，李秀棉看看女儿的脸色，忍了又忍，说：“瓜瓜，考的咋样？”

 第126章 朵瓜瓜复考（3）

    “还行吧，会做的题，都做了，不会做的，也都懵上了，没有空白。”朵瓜瓜说，李秀棉有点懵，看看朵三牛，朵三牛连头也不回，李秀棉说：“那是考的好，还是不好？考上没有考上？”
    “娘，给你说，你懂吗？你就等着看分呗。”朵瓜瓜撇撇嘴说，李秀棉白了她一眼，说：“真是好心都喂了狗了！”
    李秀棉说完，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渐渐的就闭上了，朵瓜瓜一看她娘睡着了，把自行车挪了挪，让她半躺在马车上，朵三牛回头看了看，说：“你娘三天没有睡了，现在看见你这样，放心了。”
    “我娘这就是瞎操心，自己又不懂。”朵瓜瓜不以为然地说，朵三牛笑了笑，说：“天下当娘的都一样，等你哪天当了娘，你就知道了！”
    朵瓜瓜正常发挥，考了668分，报了北京a大财会专业，学校是在赵德春老师的指导下选的，赵老师问她，为啥要选择会计专业，朵瓜瓜说觉得当会计有前途，也稳定。老师们都有生活经验，只要学生去咨询报考的事情，肯定是推荐稳定实际的、对以后生活帮助较大的专业，会计专业也是常被推荐的专业之一，朵瓜瓜是自己都选了会计，那赵老师，肯定是马上就认同了，跟着瓜瓜一起选了学校。
    朵瓜瓜自从小时候去砖窑过年，遇上薛会计，这是她见的第一个坐办公室的人，她觉得薛会计这个工作太好了，坐在办公室里，穿的干干净净的，不用干活，写写算算，看上去挺文明，而且全砖窑的人都听他的，等她长大以后，她也要当会计，后来年龄大了，读书读的多了，对会计这个行业，也有了一些了解，虽然跟她小时候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觉得这个职业挺适合她，跟数字报表打交道，比跟人打交道，好打一些，况且这个专业，靠的还是资质，学习考试这个事，不谦虚地说，朵瓜瓜认为自己挺在行，以后考会计师，中级，高级，那是必然的。
    高考入取通知书发下来的当天，老朵家沸腾了，大人孩子，都挤在朵三牛的小院里，多少代啊，世世代代啊，哪出过去大北京读书的人，朵大牛激动地说：“这要放在旧社会，是不是就是状元？”
    “对对！”李秀棉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
    “对对，对对，状元，状元，是要做大官的。”朵二牛也很激动，朵瓜瓜摇着头说：“大伯二伯，没文化，真可怕，还状元呢？我连我们市里的状元都不是，最多也就是我们一中的状元，还当大官，哎呀，你们可别这么说了，大家笑话我！”
    “我们不懂，呵呵呵，我们不懂，可是，绝对是咱们这一大片的状元，瓜瓜，我活了五十岁了，十里八乡的大事，我都知道，没有考到大北京的，这是啥大学来着，你刚才说的？”朵大牛看着入取通知书，激动的无法自己，朵二牛连忙说：“全国重点，全国重点，就排在那个啥，那个啥的后面。”
    朵二牛想说的是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刚才瓜瓜说了这两个大学，他们第一次听，根本记不住，就是知道好，全国最好的大学，就是那个啥。

 第127章 朵瓜瓜复考（4）

    “对，对，就排在那个啥的后面，行了，三牛，你们两口子带上瓜瓜，马上坐上崔国子的拖拉机，带着瓜瓜，去拍相片，让瓜瓜站在中间，拿着入取通知书，拍大相片，拍的清清楚楚的，洗三张，咱们三家，一家挂一张。”朵大牛说，朵瓜瓜立马喊了起来，说：“大伯，这是干啥，让人笑话。”
    “对对，对对！”李秀棉又连忙说。
    “笑话啥，比啥画不好看，赶紧去，二牛，你去通知所有的亲亲朋友，后天，来咱家吃大锅饭，我去买一头猪，肉管够。”朵大牛激动地说，朵二牛连忙说：“对，大哥，我现在就回去准备准备，我去通知人，让其他家里人，去借大锅，借碗筷，订白面馍馍，订粉条，订豆腐。”
    “好，好，都听大哥二哥的，钱，我来出，我来出。”朵三牛更是激动，一直都在浑身发抖，刚缓过神来，说。
    “你不用管，我跟大哥请客，你们赶紧的，换换衣裳，去拍相片，加急洗，洗出来，后天人家来吃饭了，都看看，不能让他们都看着真的，要是看坏了，看丢了，大北京那么远，咱们能去跟人家再要一张？关键，咱也不认识路啊！”朵二牛说。
    “哎呀，我不去，太丢人了，考上那么多人，谁家这样哩。”朵瓜瓜说，朵三牛说：“行了，赶紧的，听话，别人家，你是没看见，去年邻村的，有个考上大专的，还请了一村子人吃饭哩，咱们亲戚朋友照顾咱这么多年，有大喜事，不得请人吃顿好饭，还有老师，老师也得请啊，人家不给使劲教，咱们也考不上！走，走！”
    “对对，对对，······！”李秀棉早就激动的不会说话了，只要有人说个啥，她就这一个字“对”。
    大家一阵忙活，把朵三牛李秀棉朵瓜瓜送上了崔国子的拖拉机，崔国子也是高兴的眉飞色舞，心想，要不是去年，我送朵瓜瓜去医院，她能有今天，好家伙，一下子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了，以后那大北京，咱们也有认识的熟人了。
    朵瓜瓜收到入取通知书的兴奋劲过去后，李秀棉有点发愁了，晚上躺在床上，关了灯，小声说：“她爹，学费住宿费饭费，七七八八的加起来好几千啊，两年就是一排房子，哎呀，真是心疼啊！”
    “咋了，你不想让瓜瓜上了？”朵三牛说，李秀棉白了他一眼，说：“我敢吗？你们全家还不撕了我？四年，这得多少钱啊，三四万啊，我的天呀，咱们从哪里弄这么多钱？”
    “钱，你不要着急，大哥二哥说了，随时出钱，再说了，咱们也没有再盖房子，今年钱也够，我这一百多只羊哩，哪年还不收入几千块钱，差不了多少，还有强强，也时不时给咱点钱，我都攒着哩，你不用发愁。”朵三牛说，李秀棉叹了一口气，说：“咋能不发愁，不心疼啊，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钱，攒了这么多年，不舍得吃，不舍得穿，好家伙，一个丫头片子，养的也忒贵了，三四万啊！把家都掏空了，还得戳窟窿！这刚过了几年没有窟窿的日子，又让朵瓜瓜给霍霍了。”

 第128章 朵瓜瓜复考（5）

    “对着瓜瓜，可不能说这样的话，孩子分了心，咋能好好学习？多少人，想戳窟窿，还不行呢，这大哥二哥给接着，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朵三牛说，李秀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瓜瓜，跟她哥哥又不一样，知道省俭，你看看她，上高中的时候，人家一天吃五毛钱的饭菜，她至少吃七毛钱的，一个月，光吃饭，就比别人多5块钱，这要到了大北京，吃的都贵了，好吃的又多，就朵瓜瓜这个馋样，一天得多少钱？光说你大哥二哥接着，咱们借了他们的钱，那不是一样得还？”
    “行了，吃个饭，还能不让孩子吃饱，那瓜瓜还比别的孩子学习用功哩，学习那么费脑子，肯定饿的厉害，不吃饱，咋能学习？”朵三牛说，李秀棉急的蹬了朵三牛一脚，说：“真是，跟你说个啥，也说不到一块，反正闺女是你的命根子，没了钱，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到要看看，她挣了钱，给不给你花。”
    “想那么多没有用的干啥？养孩子就自管养，只要咱们能动弹的一天，就别给孩子们添麻烦。”朵三牛说，李秀棉“哼”了一声，说：“别说话，我不想听你说话，你不是正常人。”
    朵瓜瓜去北京的那天，所有的亲戚朋友和一村子的人都来送她，看着她跟她哥上了崔国子的拖拉机，直到拖拉机开的没影了，大家才渐渐散去，朵三牛两口子把李秀梅李秀芳两家子人叫到家里，李秀梅见妹妹一直掉眼泪，心痛地说：“行了，掉俩泪珠子就算了，咱瓜瓜是去上大学了，又不是不回来。”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开始抹眼泪了，咋说也不听，正好大姐二姐都在，劝劝吧，我去割点肉，中午吃面条。”朵三牛说，王二虎一下拉住了他，说：“喝口水就走了，家里也忙，不吃饭。”
    “是，你别忙活了，我们说几句话，就走了。”李秀梅也连忙说，朵三牛说：“别呀，这么远的道，咋也得吃了饭，你们唠唠，我快去快回。”
    “三牛，一家子人，别闹那虚头，我们就是送送瓜瓜，今天天不热，一会我跟你大姐，直接去地里，还要薅草哩，前几天下雨，地里草都慌了。”李根路也拽住朵三牛，朵三牛只好坐了下来，说：“那我再烧点水，喝点热水。”
    朵三牛去了厨房，李秀梅说：“秀棉，咋还没完了？那瓜瓜一走半年，你还想哭半年哩？”
    “姐，我害怕啊，你想想，那大北京，谁也没去过，瓜瓜一个小丫头，别给丢了。”李秀棉哭着说，李秀芳说：“秀棉，你不是都给她说了，不要出校门，在学校呆着，咋能丢哩？再说了，那瓜瓜跟咱们一样吗？不识字，俩眼一抹黑。”
    “二姐，你说的轻巧，她万一不听话哩，到了北京，被人骗了，带出去，不就找不着了？要我说，还不如去咱们市里上个中专，她哥哥在，咋也丢不了。”李秀棉哭着说，李秀梅说：“你可真敢说，瓜瓜考上大北京不去，去市里上中专？再说了，大北京是啥地方？大领导都在大北京，大北京还能随便丢人，行了，行了，你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

 第129章 朵瓜瓜复考（6）

    “就是，你就是自己吓唬自己，原来强强去石家庄，你也是害怕，那强强还不是好好回来了？”李秀芳说，李秀棉说：“那瓜瓜跟强强能一样吗？瓜瓜一个女孩子，你们看看她那傻样，我都哭成这样了，她笑的嘴都快裂开了，明显就是缺心眼啊，她那个脑子，除了吃，啥也想不明白。”
    “我看你才是啥也想不明白，劝你老半天了，脑子就不能转个弯弯，我也不给你废话了，等瓜瓜过段时间来信了，你就放心了，现在不是能打电话，你每星期，去县城给她打个电话，不就放心了，有多少话，不能嘱咐她？”李秀梅说完，站起来，跟丈夫说：“走啊，还等着再喝一碗水哩，地里的草都快把庄稼吃了，干活去。”
    李根路点点头，也站了起来，跟着妻子往外走，李秀芳两口子一看，也跟着出来了，厨房里，朵三牛的水马上就开了，见大家出来了，连忙出来，李秀梅说：“三牛，没事，秀棉就是小心眼，瓜瓜刚走，心里害怕，等强强把学校的电话号码拿回来了，你们每星期去县城给瓜瓜打个电话，她听听瓜瓜的声音，就放心了。”
    “是是！”朵三牛连忙说，李秀梅说：“那个三牛，以后家里就你们两口子了，秀棉这人，一身毛病，但是对这个家，肯定是实心实意的，你们有啥事，也商量着来，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担待一点。”
    “哎呦，大姐，你放心吧，现在岁数都大了，家里也没啥事，不吵吵了，不吵吵了。”朵三牛有些尴尬地说，李秀梅点点头，又跟朵三牛唠了两句，李秀梅和李秀芳两家子人，就走了。
    朵三牛见李秀棉也没有出来送，回到屋里，说：“你咋也不出来送送大姐二姐，人家这么忙，还来送瓜瓜，这样不好。”
    “我没有心慌送他们，你也别跟我说话，我跟你没话。”李秀棉抹着眼泪说，朵三牛顿了一下，说：“行，那我去放羊了，你中午自己吃点饭，放心吧，瓜瓜没事。”
    “朵三牛，我告诉你，但凡瓜瓜在外面有一点事，我，我跟你没完！”李秀棉说完，嚎啕大哭起来，朵三牛看她哭的伤心，心里也不是滋味，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仰头看着天空，听着李秀棉哭，瓜瓜去大北京上学了，想一想，就跟做梦一样，真是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是他的心好像也被掏空了，特别难受，眼泪也不由流了下来。
    朵强强从北京回来，到了市里，连家也没有回，直接坐客车，回到了县城，又搭着顺风拖拉机，回到了朵家寨，他知道家里人惦记妹妹，必须要当面说一说，家里人才能放心。
    朵强强到了朵家寨，碰到朵壮壮，说：“壮壮，你叫我二伯去家里一趟，我去叫大伯。”
    “哥，我爹出门了，去看活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朵壮壮说，朵强强想了一下，说：“行，那你去叫一趟大伯吧，跟大伯一起到家里，我跟你们说说去学校的事，你回来跟我二伯说。”
    “行，哥，我马上去。”朵壮壮说完，快步去了大伯家。
    朵强强进了自己家门，还没有坐稳，朵大牛跟着朵壮壮就大步走了进来，朵大牛说：“哎呀，强强，心说你直接就回市里了，还回来一趟。”

 第130章 朵瓜瓜复考（7）

    “是，必须回来一趟，当面给大家说说，要不大家不放心。”朵强强连忙站起来，给朵大牛递了一条板凳，朵大牛笑着坐下，朵壮壮自己找了一条板凳，坐在了门口。
    “说吧！”朵三牛一脸担心且激动地看着儿子，说，李秀棉也直勾勾地看着儿子，生怕听不清。
    “哎呀，真是好，爹，娘，大伯，学校真是好！”朵强强兴奋地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说，朵三牛连忙问：“咋好，好好说说。”
    “从头，我细细给你们说！”朵强强说：“我们到了火车站，按照通知书上说的，出了站口，就看见好几个学生，举着牌子，等着我们哩，我们一走近，人家一看通知书，立马就有几个学生帮忙拿东西，把我们带到了大汽车上，大汽车上，还有老多人，都是来送孩子上学的，哪儿的都有，好些个说话，咱都听不清楚，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学校两辆车接人，一辆满了，马上开走，送到学校后，又去接，哎呦，人家办事，也可有规矩了，那些个学生，说的都是普通话，又清楚又好听。下了车，到了学校，还有人接，一个学生负责一个新生，带着去办入学手续，给找宿舍，一路上，边走边给说，这是几号教学楼，这是几号食堂，这是图书馆，体育场，哎呀，你们没有去，地方大的呀，我看顶咱们半个县城啊，我看老多学生，都在里面骑着自行车溜达。”
    朵强强这样说着，把几个人都听傻了，不时的说“啥？啥？啥？”
    “这么好，去之前，还老怕找不到学校，心想着，有人接，咋可能哩，那么多的学生，根本接不过来。”朵三牛激动地说，朵强强说：“咱也想不到啊，那学校，楼老高了，好几层，操场都顶咱们半个村子，还画着道道杠杠，立着篮球桩子，足球网子，听说，还有游泳池，室内体育馆，这咱都没有见，等瓜瓜回来了，跟咱们说。”
    “啥是室内体育馆？”朵大牛问，朵强强想了想，说：“听他们的意思，就是一个大房子，里面能搞体育活动，比赛啥的。”
    “你看了看食堂没有？”朵三牛问，朵强强说：“看了，去宿舍的路上，经过一个食堂，进去看了一眼，好家伙，你们猜，有多大？”
    “多大，总不能又跟咱们半个村子那么大？”朵壮壮笑着说，朵强强看了朵壮壮一眼，说：“壮壮，你猜对了，比咱们半个村子小不了多少，一排一排的，都是桌子板凳，能坐下好几百人。”
    “好家伙，听你这意思，他们不止这一个食堂。”朵三牛说，朵强强点点头，说：“这么大的有俩，还有一个小一点的，想想，学生多啊，好几千人哩，还有老师，都得吃饭。”
    “了不得，了不得，到底是大北京，大北京。”朵大牛激动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宿舍都看了吗？”
    “看了，特别好，干净，一个屋四个人，上下床，一个人一个大柜子，放自己的物件，还有锁子，连锁子都是准备好的，瓜瓜他们还没有到，人家就编好号了，到了直接入住。”朵强强说，大家听了连连说“好，好，好！”

 第131章 朵瓜瓜复考（8）

    “那个老师，见着了没有？”朵三牛问，朵强强说：“瓜瓜的老师没有见着，办手续的时候，见了一个他们系里的老师，好多家长围着，问东问西，我在跟前听了一会，老师带了个眼镜，说话很文明。”
    “那肯定是啊，大学的老师，那不是一般人啊！”朵三牛说。
    “瓜瓜说啥，害怕不？”李秀棉说，朵强强说：“瓜瓜，可高兴了，一点也不害怕，让我跟你们说，放心吧，她在学校好着哩。”
    “哎呀，到底是大了，还会说这样的话了。”李秀棉听了很是激动，眼圈有些发红，朵强强说：“放心吧，学校的人都好着哩。”
    “对对！”朵三牛说。
    “强强，在北京，有没有到处转转？天安门，去了没有？”朵大牛问，朵强强笑着说：“大伯，这去北京，可去着了，给瓜瓜安置好，就晚了，我想着正好，坐上公交车，去天安门，等着看升国旗吧，还省了一个住旅馆的钱哩。”
    “你就在天安门广场，坐了一夜？害怕不？”朵大牛问，朵强强笑了笑，说：“要不就说咱啥也不知道啊，到了天安门边上，才知道，好多人，都想看升国旗，都在那里等着哩，好家伙，还看见了俩外国人，黑的跟媒一样，满头都是小卷卷，跟我爹放的黑羊一样，大伯，你们是没有看见，黑的，就看见大白牙跟眼珠子里的那点白，也不知道是哪里人，说话，更是一句听不懂，穿的衣裳，花的跟唱大戏的似的。”
    “还有外国人？可真稀罕！”朵三牛说，“升旗好看不？跟电视上的一样吗？”
    这两年，日子好过了，村里也有了黑白电视机，不过不是家家户户有，一个村里，也就几台，朵大牛和朵三牛家还没有，朵二牛的媳妇爱赶时兴，买了一台，好些人都去他们家看新闻，新闻前有升旗仪式。
    “比电视上好的没影了，那大红旗，可红了，可好看了，还有那些当兵的，特别精神，好看，那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特别带劲，真给咱们中国人长脸，电视小，黑白的，也看不清楚，过几年，等我生意干的好了，我带大家去北京，看升旗，看长城，看故宫，净是好地方，咱们都长长见识。”朵强强越说越激动，脸颊都红了，听得三个人，也很激动，朵大牛说：“对，过两年，咱们全家都去看看，三牛，特别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得抓紧去，老了走不动了，就去不成了，想一想，咱这一辈子，赶上了好时候，还能坐火车去大北京，哎呀，真是有盼头！强强，我们不用你掏钱，你就跟我们带道！”
    “对，对，带上这些老娘们儿，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都见识见识。”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说：“真的呀，我也能去一趟大北京？”
    “去，都去，全家都去，咱们也豁出去了，两年白干，到大北京，该吃吃，该喝喝，咱们也像市里县里那些有钱人一样，出去玩个够，看个够。”朵大牛说，朵强强笑着说：“大伯，有你这句话，就妥当了，咱们全家去一趟大北京！”

 第132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1）

    天擦黑的时候，朵三牛把羊都规制到了羊圈里，把鞭子靠在了墙上，大黑狗岁数大了，回来后，耷拉着尾巴，趴在了狗窝里，朵三牛给他拿了半个白面馍馍，大黑狗两只爪子摁着馍馍，开始慢慢地吃起来，朵三牛看到它这个样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看大黑狗这个样子，也跟不了他多长时间了，想想前几年，大黑狗壮实的时候，都是把窝头扔它头上边，大黑狗跳起来，一嘴就叼住，用大牙咬两下，一吞一吞地就咽了，然后就摇着大尾巴，围着自己转圈，一圈一圈的，只要他不喊停，它就转的没停，还故意用大尾巴扫他的腿，每当想到这里，他心里都挺难受，十几年了，他对大黑狗的感情，早就超越对动物的感情。
    “有啥看头，毛都秃了，叫你赶紧再抓一只，你不抓，以后看谁替你看羊。”李秀棉从外面回来，见朵三牛又看着大黑狗发呆，说道。
    “大黑好好的，再抓一只回来，他能不难受，等他走了吧。”朵三牛说着，进了屋，李秀棉冷笑了一声，说：“对一个畜生这么上心，比对我都强。”
    “说的这是啥话，大黑也没有招惹你！”朵三牛坐在板凳上，用两只手揉着小腿，最近他的小腿开始疼了，每天回来，都得揉一揉，要不歇一晚上都缓不过来。
    “谁也没有惹我，我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朵三牛不再接话了，李秀棉就是这样，总也不愿意好好说话，但是当她看见李秀棉手里的肉后，接着说：“你买肉了？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孩子们也不在，咋想起来买肉了？”
    “不过年不过节，孩子们不再，就不能吃肉了？”李秀棉说，朵三牛说：“能，能，我就是问问。”
    “朵三牛，最近，我想明白了，我这个人呢，就是这么个命了，快五十了，连个孙子的毛都没有摸着，连想洗个屎布也没有，瓜瓜也去了北京，一打电话，高兴的跟疯了似的，根本不想家，这不，能耐的她，今年暑假都没有回来，我看也回不来了，毕了业，就留在北京工作了，外孙子的毛，我也摸不着了，我也不盼着了，我就当没有生养过，以后，我想咋过就咋过，肉，谁不愿意吃，以后我想吃就吃。”李秀棉说，朵三牛笑了笑，说：“哎呀，瓜瓜不是说了吗？暑假的时候，在学校勤工俭学哩，这不是也减轻家里的负担吗？”
    “说的好听，就是不想回来，她不是拿来一等奖学金了？学费根本差不了多少，她就是心野了，不想回家，她是咋说的，北京好吃的可多了，我暑假勤工俭学，等挣了钱，去吃一顿好吃的，是不是这样说的？这才上了一年，就这样，不用想了，回不来了。”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朵三牛说：“跟个孩子，置啥气呢，过年她肯定就回来了，再说了，来回的，车票都是钱，不回来，还省了车票钱。”
    “我不跟你说，我没跟他们置气，我就是想明白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就去钉厂上班了，挣的钱，一分也不给你，你把钱把的那么紧，不让我花，我自己挣。”李秀棉说，朵三牛说：“你去钉厂上班，家里的活谁干，鸡跟兔子，谁喂？我还要放羊哩！”

 第133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2）

    “我上午干活，下午去钉厂，反正钉厂是计件的，耽搁不了家里的活，就是晚上，你得做饭。”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说：“不耽搁活就行，晚上做饭好说，我能做，你岁数也大了，不要干那么晚，早点回来。”
    “干到啥时候，我心里有数，不用你管。”李秀棉拿起肉，去了厨房，朵三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钉厂是县城的一个老板新建的，厂子也不大，有几十号人，都是离得近的村里的，男的看机床，搬运，活比较累，也比较稳当，都是干全天的，女的负责往箱子里装钉子，有功夫的人，就干全天，没有功夫的人，就干半天，厂子里有人记功，干的多，挣的多，干的少，挣的少。
    钉厂一开业，李秀芳就来了，她三闺女都结婚了，有了孩子，也不用她看，王二虎去县里新开的化肥厂干搬运工了，家里地里那点活，她半天就干完了，自己在家没意思，也是来干半天，到了这里，跟着一些老娘们儿们有说有笑的，还能挣个零花钱，觉得过的也挺美，李秀棉来钉厂，还是她的建议，这样她们还能每天说说话，省的李秀棉整天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二姐，看你的日子过的多好，我真是眼红啊！”李秀棉看看二姐身上的新半截袖，不由地说，这个肯定又是哪个闺女给买的。
    “眼红啥，你过的差呀，十里八乡，现在谁不知道你们家，瓜瓜都去大北京了，你还有啥不高兴的？”李秀芳笑着说，自从她闺女们一个个结婚了，她觉得自己的腰板确实是一天比一天直了，今天这个闺女给买个吃的，那个闺女给买个穿的，都是好的，谁见了谁说好，就连当年一直埋怨她没有生出儿子的婆婆，话头也变了，说自己生了两个儿子，就让自己生气了，一个比一个倔，真是比不上这三个好姑娘。
    “行了，二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还说这样的话。”李秀棉伤心地说，李秀芳说：“秀棉，你不能只看眼下，往远处看，好日子，都在后面，看看强强，看看瓜瓜，咱们家，几辈子了，那出过这么出息的孩子。”
    “二姐，你可别说了，那强强能提吗？娶了个二手货，还当个宝贝似的，那就是个傻子，他就是让老刘家给糊弄住了，你想想，他们结婚几年了，咋连个孩子都没有生，他就是给老刘家卖苦力了，替人家干活，替人家养活寡妇小子，哎呀，晚上我一想起这个事，我就脑仁疼，一夜一夜睡不着。”李秀棉说，李秀芳用胳膊肘杵了妹妹一下，说：“你小点声，还怕别人听不见？”
    “我小点声，有啥用，别人又不是瞎子，自己还看不出来啊，还当我不知道，多少人为这事背后笑话我们哩。”李秀棉“哼”了一声，说，李秀芳说：“行了，我就没听别人这么说过，都是你自己个瞎捉摸，这都啥年代了。”
    “你是我亲姐，谁去你面前说。”李秀棉说，李秀芳说：“这都是你自己想的，我都问过强强了，强强说再稳两年就要孩子，等强强把大孙子给你抱回来，我看你还咋说。”

 第134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3）

    “哼，就没有那一天，我早就看明白了，姐，你不用给我说宽心话，我现在，真是俩手一攥，啥啥都没有，我认命了。”李秀棉说，李秀芳有点急了，说：“你这脑子，你咋总是钻牛角尖哩，这好好的日子，咋让你说的，都没法过了？哪天我得跟大姐说道说道，让大姐劝劝你。”
    “二姐，你别跟大姐说，我也不想听，我心里的苦，你根本感觉不到，你想想，莲莲就比瓜瓜大两岁，现在都成家了，我看到了来年，你又添一个外孙子，做梦你都能笑醒，我跟你们比不了。”李秀棉说，李秀芳说：“看看，越说越没谱了，那瓜瓜不是考上大学了，大学毕业还能不结婚，结婚了，还能不生孩子。”
    “二姐，你琢磨琢磨，瓜瓜都上大学了，还能回来吗？她要是嫁到了北京，我这辈子估计见到她都难了，别说外孙子了，是不是这个理儿？”李秀棉说，李秀芳听到这里，也有点感触了，心想，还真是，北京在哪里啊，多远呀，朵瓜瓜要是真嫁到了北京，这辈子可能真见不到了。
    天还没有亮，李秀棉就醒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朵三牛也弄醒了，朵三牛迷迷糊糊地说：“咋了？你是身上不得劲了？”
    “朵三牛，你说，刘香娥是不是故意的？她为啥还不要孩子？”李秀棉着急地说，朵三牛醒了醒神，说：“强强不是说了，过两年。”
    “刚结婚的时候，说过两年，现在算算，过俩两年了吧？瓜瓜考上高中的时候，他们扯的证，好家伙，快三个两年了，那个蛋蛋，都上小学了，还拿这句话糊弄咱，你就不管管？”李秀棉说，朵三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当然也着急，可是，刘香娥带着个孩子，自己不能催啊，要是催了，人家心里咋想？只好说：“强强岁数还不大哩，不急！”
    “不急，咋不急，你去看看，壮壮的孩子都满地跑了，还不急，老朵家，老李家，还有个没有孙子的吗？就是咱家，这老天爷是不是瞎了眼了，就这么霍霍咱们家！”李秀棉猛地坐了起来，着急的用手拍床，朵三牛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要孩子这事，着急不顶事，你别着急了，等强强回来，我给他说说，抓点紧！”
    “我告诉你，你也不用跟朵强强废话，咱们说话，他哪有个听的时候，再说了，这事坏就坏在刘香娥头上，说强强，那个窝囊废，屁事不顶，等天亮，我就去刘家屯，我就问问刘木匠两口子，刘香娥，他们管还是不管？这日子，还打算过不过？”李秀棉拍着床，着急地说，朵三牛一看这架势，连忙坐了起来，说：“哎呀，这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他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折腾吧，咱们就别插手了！”
    “要是朵强强自己能料理明白，用我管吗？快六年了，你到处打听打听，谁家娶了媳妇六年不生孩子的，婆家早就撵走了，这真是，没天理了，自己有个孩子，就不管别人了，太不懂事了，这不光是刘香娥不懂事，刘木匠一家，也不懂事，太欺负人了，仗着自己家有俩臭钱，就这么蹿蹿自己闺女，他们可不要忘了，刘香娥是咋进的这个家门。”李秀棉越说越激动，干脆从床上下来了，开始穿衣服，梳头，朵三牛一看，连忙从床上下来，说：“你干啥？”

 第135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4）

    “这天眼瞅着亮了，我也不会骑自行车，走到刘家屯，正好天大亮了，这个事，今天我必须跟刘木匠两口子说明白，他们要是不管，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李秀棉说着，已经换好了衣服，梳好了头，朵三牛连忙拉着她的胳膊，说：“你不要着急，这样，我先去说说，行不行？”
    “不用你，你说不透。”李秀棉甩开他的手，朵三牛连忙又抓住，说：“咋说不透，这点事还能说不明白，你想想，你到了那里，就跟人家吵吵一顿，事情反而不好办了，咋滴，你到底是想要孩子，还是想让强强离婚，就你这脾气，到了刘家屯一吵吵，要是把强强两口子给霍霍掰了，咋办？”
    “掰了？谁要掰，不可能，刘香娥敢吗？她一个二手货，要是掰了，就是三手货了，还有人要吗？”李秀棉不削地说，朵三牛说：“不敢，有啥不敢，人家有儿子，有生意，你儿子有啥？强强要是离婚了，还能找到媳妇？”
    李秀棉愣了片刻，心里的气泄了一半，说：“他们家就是这么样想的，才这么欺负咱们，难道，咱们就要咽下这口气？要是刘香娥跟那个孩子是白眼狼，强强老了，以后还能指望谁呀？”
    李秀棉说到这里，开始抹眼泪了，朵三牛放开她的胳膊，说：“你也别着急，不会，不会，我看香娥也不是那样的人，孩子他们肯定会生的。”
    “朵三牛，这样，你去刘家屯，去跟刘木匠两口子好好说说，让他们劝劝，你就说，只要他们有了孩子，从此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给刘香娥甩脸子，这个家，她随时回来，这个房子，本来就是给强强盖的，以后也是她的，你看行不行？”李秀棉想了想，心一横，说，朵三牛想了想，他不去一趟，这个事，肯定过不去，再说孩子这个事，确实也该说一说了，老这么拖着，他心里也是着急，便说：“行，你做饭吧，吃了饭，我就过去，今天不放羊了，到了刘家屯，跟刘木匠好好唠唠。”
    “好，好，你去的时候，不要空着手，要不抓一只兔子。”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说：“不空着手，别抓兔子了，不好弄，人家还得开拨，不好弄，你把家里的鸡蛋凑凑，看看能凑多少吧。”
    “对，对，不够半篮子，我去邻居那凑点，等咱家的鸡下蛋后，我再还人家。”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
    吃完早饭，朵三牛掂着李秀棉凑的半篮子鸡蛋走着去了刘家屯，他也没有学骑自行车，腿受过伤，怕挨摔。
    朵三牛到了刘木匠家，没有听到有人干活的声音，还觉得有点奇怪，冲着大门喊了一嗓子，“大哥在家不？”
    “在家，来了来了！”刘木匠正在后院收拾木头，听到声音，连忙边走边说，出来一看是朵三牛，连忙拍拍手上的木头渣子，说：“三牛兄弟来了，走，走，咱们前院坐，后院太乱了。”
    朵三牛往里面瞅了瞅，见院里没有工人，只有两大堆木头，再一抬头，看到整个后院上面，都封了顶，说：“大哥，咋没有人干活了？”

 第136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5）

    “这早没人了，建国不是开了厂子，这两年，厂子的规模越来越大了，都在厂子里干活哩，我这边，就是放一些好木材，用的比较少，成仓库了，走走，前院坐坐。”刘木匠说着，引着朵三牛往前院走，到了前院，连忙在脸盆里洗了一把手，也没有用毛巾擦，甩了甩水珠子，说：“三牛兄弟，你先到屋里坐，我拿两瓶啤酒。”
    “不用，看看，每次来，都喝酒，咱这关系，不用，不用。”朵三牛连忙说，要拉刘木匠，刘木匠把他推到屋里，说：“干坐着，没意思，咱们哥俩，这又三四年不见了，这亲家当得，太远了，来了就得喝点，现在时兴喝啤酒了，白酒也上头，咱们就喝啤酒。”
    朵三牛也知道刘木匠是实在人，自己劝也劝不住，就掂着鸡蛋进了屋，在屋里看了看，也没个放鸡蛋的地方，怕走的时候，一顿推搡，再给拿回去，再一看，墙边有个小竹篮子，就把鸡蛋从自己的篮子里拿出来，放在了墙边的小竹篮子里，又把自己的篮子放在了门口，他刚放好，就看见刘木匠一只手掂着两瓶打开的啤酒，一只手端着一盘五香花生豆进来了。
    “三牛，你呀，你来说说话，还给带鸡蛋，真是，算了，我看你都放到我家篮子里了，那我们就要了，以后可不能带东西了，现在，家里吃饭的，就我跟香娥娘了，而且白天一般也不开火，香娥娘在厂子里做饭，我在厂子里干个零碎活，都是在厂子里吃，给了我们，也吃不完。”刘木匠笑着说，朵三牛笑呵呵地点点头，说：“是呀，现在十里八乡，都知道建国的厂子，了不起啊，是大老板了。”
    “咱们自家人，不说狂话，这几年这家具厂，是真挣钱了，乡亲们日子好，盖房的盖房，娶媳妇的娶媳妇，谁家不得添几样好家具？再说，还有强强，在市里，也谈了不少好买卖，都是要高档家具，哎呀，三牛兄弟，好日子啊，红火。”刘木匠说，朵三牛听了，心里高兴，笑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强强也给我说好几回，说生意干的不赖，还说瓜瓜的学费，他包了，我一听，就知道，是挣着钱了，可是，孩子们挣钱不容易，我有钱，不用他掏。”
    “必须让他掏，养儿子干啥的，不就是照顾家哩，我跟香娥也说了，瓜瓜的学费，必须他们掏，咋地，没给掏？”刘木匠说，朵三牛笑着说：“给了，给好几次了，硬要塞给我，我不要，硬给踹回去了，我现在放了一百多只羊，地里也有收入，我们能负担，再说了，我们挣了钱，干啥用？就我跟他娘，一个花钱的地方都没有，等用找了，他不给，那肯定不行。”
    “三牛兄弟，你给儿子客气啥？”刘木匠说，朵三牛说：“我还能跟儿子客气，大哥放心吧，那孩子好好干，咱心里，比吃了蜜都甜！”
    “那是，那是！来喝酒，喝酒！”刘木匠端起杯子，跟朵三牛碰了一下，两个人都喝了一大口，朵三牛说：“咋没有看见嫂子，嫂子在厂子里忙呢？”
    刘木匠喝了一口啤酒，脸色暗淡了下来，朵三牛一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连忙说：“大哥，咋了？是嫂子有啥事？”

 第137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6）

    “三牛，咋说呢？唉！”刘木匠一口把半杯啤酒喝完，给朵三牛添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这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啥事？”朵三牛一愣，刘木匠说：“三牛兄弟，就是你今天不来，过几天，我跟香娥她娘，也要去上门跟你们道个歉了。”
    “大哥，啥事？把我听迷糊了呢！”朵三牛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心里有些不安，刘木匠叹了一口气，说：“三牛兄弟，你为啥来，我心里也明白，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这个事上，我们两口子比你们急，香娥跟强强结婚快六年了，强强他娘，连一句话都没有跟香娥说过，我们都想着，让香娥赶紧要个孩子，这样一来，关系就能缓缓，一家子人，过的咯咯楞楞的，大家都难受，尤其是强强，夹在中间，不好受。”
    朵三牛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点点头，说：“哎呦，大哥，可别这么说，我知道，这都是强强的主意，这孩子，没有经过事，你跟嫂子，突然把这么大的买卖给了他，他怕干不好，说缓缓再要，我们劝他，他也不听，我跟他娘琢磨着，这结婚好些年了，该要孩子了，想让大哥跟嫂子得空劝两句，这不急！”
    “三牛兄弟，不要这么说了，都是当爹当娘的，啥心思，都明白，今天给你落句实话吧，强强跟香娥往市里走的时候，我跟香娥她娘都嘱咐过了，啥事都是小事，要孩子是大事，唉，也不知道咋地了，就是要不上啊！”刘木匠叹了一口气，说，朵三牛心里有点着急了，说：“咋能要不上哩？不行，实在是不行，就去医院看看。”
    “看过，结婚一年要不上，就在市里看了，检查了好多回，医生说两人都没事，后来有了，想着把胎坐稳了，才告诉你们，怕留不住，唉，结果，不到俩月头上，就没了，又去医院查，还是没有查出来，医生让好好养养，过两年再要，这不，上个月打电话，说香娥有了，她娘立刻就去了市里，去伺候她了，啥也不让她干，心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把孩子留住了，唉，昨天她娘来电话，说孩子又没了，市里的医生也没有查出来问题，让去石家庄查，过一段时间，香娥身子养的差不离了，就去石家庄看看，反正不管咋样，孩子，必须要生，石家庄不行，就去大北京。”刘木匠说，朵三牛听了，一时有些缓不过来，刘木匠见他脸色凝重，就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叹了一口气，说：“三牛兄弟，你想说啥，就说。”
    “大哥，那个弯弯绕的话，咱也不会说，老话都说，这结婚过日子，养孩子，都是缘分，孩子没有来，那可能是缘分还没到，要是最后都没有，那敢情就是没有这缘分，强强跟香娥，还有蛋蛋，也不赖，要是这情况，我们心里知道就行了，就不催孩子们了，只要强强跟香娥，一心一意的过，比啥都强。”朵三牛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刘木匠也只好点点头，两个人又唠了一会，喝完两瓶啤酒，朵三牛站了起来，说：“也该回去了，大哥，你忙吧。”

 第138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7）

    “行，也不留你吃饭了，我一会也去厂子里吃，对了，现在厂子里按电话了，以后给瓜瓜打电话，就来厂子里打，不要去县城了。”刘木匠说，朵三牛说：“不用，不用，俩月前，村部也按电话了，现在不用去县城了，瓜瓜在北京买了电话卡，每周往村部给我们打电话，也不花村部的钱，可方便了。”
    “看看我这脑子，咱们这一片的村部，都是一批按的，这家伙，真是快赶上城市了，这往前算十来年，谁敢想象，咱们村里都按电话了。”刘木匠笑着说，朵三牛也笑了，说：“那可不，县城不是在盖一个高楼，说是五层，叫啥，百货大楼，盖好了，那就跟城市一样了。”
    两个人聊着，刘木匠把朵三牛送到了巷子口，朵三牛走了，回去的路上，朵三牛的心里一直像塞了棉花一样，挺难受，走到了村口，他也不想进去，就蹲在一棵大树下面，来回想这个事，儿子一直说，不急，原来就是在糊弄他们，当然，他很明白，儿子的心意是好的，怕他们着急上火，但是，他也明白，儿子这么做，意思也很明白，就是有没有孩子，这个日子还是照常过，儿子说过，这辈子就认准刘香娥这个人了，看来也不必琢磨其他事了，就这样了，可是，他怎么跟妻子说呢，李秀棉跟儿子儿媳较劲几年了，唯一能缓儿的口，就是孩子，要是她知道六年了，就是生不出孩子，医生也看不出毛病，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朵三牛想到这里，不由地叹了一口长气！
    朵三牛在村口坐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好几个乡亲，跟他搭话，他心里有事，不想说话，就站起来，拍拍腿上的土，想着，瞒是没有用的，干脆一些，让李秀棉闹一通，也就过去了！
    朵三牛回到家里，李秀棉赶忙上前迎他，朵三牛径直走到屋里，坐下，李秀棉一看他的脸色不对，紧张地说：“刘木匠两口子给你耍不说理了？”
    “秀棉，你坐下，我跟你好好说说，你想咋闹，就咋闹，我把事说明白。”朵三牛脸色凝重地说，李秀棉连忙坐下，有些害怕地说：“你说吧，到底出啥事了？”
    朵三牛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他以为，李秀棉根本就不会让他说完，就炸了，结果等他说完，李秀棉像是傻了似的，愣了很久，突然说：“朵三牛，你说的这是啥意思？是不是，我们要绝后了？这是不是刘香娥这个狐狸精给方的？”
    “哎呀，啥方的？迷信。”朵三牛说，李秀棉说：“不是方的，那为啥连市里的医生都查不出，我看就是让这个狐狸精给方的，要咱们家绝后，我告诉你，这个事，没完，必须离婚！有这个狐狸精在，这个家根本就没法过，哼，就刘木匠说的话，你也信，我就不信了，必须休了这个祸害！”
    “李秀棉，你在家，想咋闹，咋闹，你把房子拆了，我也认，你不要去霍霍他们两口子，他们过的好好的，没有孩子，他们也着急，你要这么一闹，这还咋过？”朵三牛着急地拍着桌子说，李秀棉站起来，一脚把旁边的板凳踢开，气急败坏地拍着手，说：“咋过，我还想问你呢，你说，咋过？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还叫过吗？好家伙，就这么糊弄糊弄咱们，就让强强这个傻小子，给他们养一辈子孩子，门都没有，我就是豁出去，当穷光蛋，也要把他们拆散了。”

 第139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8）

    李秀棉说完，就往外走，朵三牛赶紧拉住她，说：“你干啥去？”
    “去给朵强强打电话，马上离婚！”李秀棉说，朵三牛用力拽着她说：“你仔细想想，人家刘香娥是生养过的啊，敢情这事，就是出在强强身上。”
    “屁话，刘木匠说的吧？朵三牛，要不就说，你就是没有脑子，生不出孩子，就是老娘们的事，奶奶的，还敢说是强强，这更没法过了，必须离婚，我告诉你，这次，要是朵强强这个傻子不同意，我就去市里闹，非给他们拆散了，我还就不信了，谁没了谁，还不能过了。”李秀棉用力想扒开朵三牛的手，朵三牛抓的更紧了，大声地说：“哎呀，没有人说是强强的事，但是这事，你得琢磨呀，万一是强强，你把他们两口子霍霍散了，强强那个倔驴，娶不娶媳妇是一回事，娶了敢情也生养不了，你说你这么折腾，是给谁整不痛快哩，秀棉，你缓缓，好好想想，咱们不能走冤枉道啊！”
    李秀棉一听，火气从心里一下蹿到了脑门子上，猛地一下把朵三牛推了个跟头，她转头就往外走，边走边喊：“那要是这样，大家都别痛快了，凭啥就他们一家子得意，我们受这窝囊气，还没有天理了，要是生不出孩子，谁也别想好好过！”
    朵三牛爬起来，连忙去追李秀棉，李秀棉在气头上，走的飞快，朵三牛一路小跑，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进了村部，黑着脸，对正在看报纸的村长说：“我用用电话。”
    “行，用吧！”村长说，见她的脸色异常难看，忍不住问：“秀棉，这是咋了？出啥事了？”
    李秀棉不吭气，就去拨电话，朵三牛上前按住，说：“秀棉，行了，有话咱们回去好好说，先不要打电话。”
    “你闪开，在村部，我不想跟你吵吵，要是你不闪开，我可就不顾脸面了。”李秀棉瞪着眼睛说，朵三牛说：“回去想想，想好了再打，行不？”
    李秀棉一下抓住朵三牛的手，甩在一边，说：“我想好了，你滚开！”
    “秀棉，不能打，你这一打，不知道强强他们会咋样，现在香娥身子又不好，咱们可不能添乱了啊！”朵三牛再次双手按住电话，李秀棉强压的火气，一下压不住了，放开电话，就推搡朵三牛，村长一看这情况不对，趁李秀棉不注意，把电话的头松了松，连忙上前扶住朵三牛，说：“三牛，不就是打个电话吗？别动手，先让秀棉打，你们再回去好好商量。”
    “村长，不能啊！”朵三牛着急地说，村长拉住了他，说：“这不打，你们就在村部打起来了，影响不好，秀棉，打吧，有话好好说，不能急！”
    李秀棉见村长拽着朵三牛，恨恨地瞪了朵三牛一眼，拿起电话，拨号，一直听电话里面“嘟嘟嘟”响的急促，跟原来不一样，放下，又拨了一会，还是这样，她急了，说：“咋回事？电话坏了？”

 第140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9）

    “没有啊，今个还有人用了，挺好啊，敢情是强强的电话坏了吧？”村长一脸认真地说，李秀棉用力把话筒拍在桌子上，心痛的村长连忙拿起来，看了看，说：“秀棉，你这是干啥唻？这是公家的东西，新哩，你要摔坏了，我咋跟县里交待？”
    “我算是看出来了，刘木匠跟他闺女通气了，不让强强接电话，哼，当我是好惹的，电话打不通，明天我就去市里，正好，当面锣对面鼓，干一仗！”李秀棉气急败坏地说完，黑着脸走了，朵三牛跟村长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就要走，村长拉住他，往外看了看，见李秀棉走远了，说：“三牛，你赶紧跟强强说一声。”
    “这咋说，强强电话坏了，这么远，不好捎信。”朵三牛说，村长笑了笑，把电话的插头往里按了按，说：“没有坏，我是怕秀棉说了不该说的话，把插头拔虚了一点，电话接触不好，报警就嘟嘟响，你赶紧打，我给你看着人。”
    朵三牛家这些事，几乎是十里八乡都知道，没有谁家比他家热闹的，村长一听，立刻就明白啥事了。
    “哎呀，村长，还是你老人家有办法啊，我赶紧跟强强说一声，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可得好好过日子，没事可别回来。”朵三牛说，连忙拨了儿子门市上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他就挂了，很快朵强强回了回来，朵三牛说：“强强，要孩子的事，昨天香娥爹都跟我说了，你娘也知道了，闹的厉害，给你说一声，好让你心里有数。”
    “知道了，爹，这是早晚的事，我心里有数。”朵强强说，朵三牛听儿子的语气平静，也放心了，说：“你跟香娥说，有没有孩子，不要紧，你们有蛋蛋，只要你们好好过，就行了，你娘，她就是这样，死脑筋，让香娥放宽心！”
    “爹，知道了，你好好劝劝娘，孩子我们会要的，让她放心。”朵强强说，朵三牛“嗯”了一声，放下了电话，跟村长唠了几句，就回去了，见李秀棉黑着脸，坐在床上，床上已经放了一个包袱，朵三牛说：“你这是要干啥？”
    “明天，我要去市里！”李秀棉坚定地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去吧，那你路上小心点，这强强的电话也打不通，没有人接你，别走丢了。”
    “丢了，丢了心静！”李秀棉说。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李秀棉就起来了，朵三牛也跟着起来了，他知道拦不住李秀棉，但是也不能看着她一个人走，真去了市里，人生地不熟的，丢了可就坏了。
    “你干啥？”李秀棉见朵三牛跟着，没好气地说，朵三牛说：“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把你丢了，瓜瓜回来，给我要娘，我没法跟孩子交待。”
    “算了吧，瓜瓜这个白眼狼，更不是东西！”李秀棉说着，到了厨房，又往包袱里塞了三白面馍馍，她本来只拿了自己的，没有想到，朵三牛不放心自己，会一起去，她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安慰的。

 第141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10）

    朵三牛和李秀棉出了家门，朵三牛说：“咱们从大哥门口过，家里让大哥给照应照应，竟是些张嘴的物件，没人管不行。”
    “是，是，我这一着急，给忘了。”李秀棉点点头，说。
    朵三牛跟大哥交待明白，朵大牛目光复杂地看着朵三牛两口子走了，心想，这下还不知道闹成啥样子啊。
    朵三牛两口子，搭着顺风拖拉机来到县城，买了两张去市里的车票，一张六块八，李秀棉咬着牙说：“俩人就是十三块六啊，这么贵，原来我没有问过，我还当一块钱就够了。”
    “市里老远哩，一块钱，可不够。”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这没事，可不能随便出门啊，坐车坐不起。”
    朵三牛两口子，坐着长途汽车，一路上，朵三牛和李秀棉两口子也没有话，就看着窗外快速后移的房子、树木、田地，等快到市里的时候，看见了一眼高楼，李秀棉开始有些紧张了，见车进了市里，又开了好长时间，才到了长途客站，出了车站，站在门口，看着来往的人流，看着不时驶过的各种汽车，她有些懵了，说：“这都是市里吗？这么大吗？这咱咋找强强？”
    “这跟我十几年前来的时候，不一样了啊，车站也不一样了，好家伙，这么多辆汽车。”十几年前，朵三牛腿折了，来过市里看病，虽然没有转悠，但是也有印象，这一次，好家伙，跟自己的记忆完全不一样啊，大了不知道多少，定眼望去，一条大街，看不到头，街上的高楼一座挨着一座，汽车一辆挨着一辆。
    “要不咱们问问瓜瓜吧，瓜瓜来过。”李秀棉说，朵三牛说：“咋问？打电话？这个点也不对啊，这个点，正上课哩，要打也是晚上。再说了，在这打电话，也不知道咋收费，在县城，长途1分钟1块钱，这么好的地方，也不知道多少钱。”
    “肯定贵，要不咱们找个人，问问。”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两个人来到一个水果摊，摊主特别热情，说：“买点啥？”
    “不买东西，想打听一个人。”朵三牛微笑着说，摊主看了他们一眼，“噗嗤”笑了，摇摇头，说：“大爷，大娘，头一回来市里吧？”
    “头一回，头一回。”朵三牛连忙说，摊主说：“你们这样的，我一天不知道见多少，就这么说吧，除非你问我，市长在哪上班？区长在哪上班？各个局的局长在哪上班？我能告诉你，其他的，我能知道吗？你们抬头看看，这多大，多少人，你们还当是在你们村啊，打听个人，就知道家在哪里，你们要是不知道地址，我劝你们，哪来的，麻利回哪里去，你就是问到吐血，你也找不着。”
    “你这人，咋说话，这有名有姓的，咋找不着？”李秀棉觉得他说话难听，生气地说，心想着明显就是看不起他们乡下人。
    “那你们赶紧挪挪地方，去别处打听吧，别挡着我做生意！”摊主冷笑了一下，说，李秀棉还想说，朵三牛连忙拉住她说：“干啥，干啥，你到哪都想跟人吵吵啊，不知道自己来干啥的？”
    李秀棉瞪了摊主一眼，跟着朵三牛走了，摊主“哼”了一声，说：“真是乡巴佬！”

 第142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11）

    李秀棉转身，朵三牛拉住她，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另一个摊上，摊主是女的，朵三牛觉得，女的肯定好说话一些，便说：“妹子，跟你打听个人吧！”
    “不认识！”摊主见不是买东西的，表情瞬间变的没有那么热情了，朵三牛说：“是做家具买卖的，叫朵强强，你帮忙想想！”
    “大爷，有地址吗？别说人名，这市里几十万人，做买卖的成千上万。”摊主有些不耐烦地说，朵三牛摇摇头，摊主说：“大爷，先去找找地址，再打听，要不，你就是打听一星期，你也找不着啊。”
    “啥，一星期也找不着？”李秀棉惊得眼睛瞪展了，摊主笑了一下说：“是啊，这么大的地方，你要不知道名字，硬找，每条街都转了，可不得个三五天的，这还得是认识路，别来回转，来回转，那就没谱了。”
    朵三牛跟李秀棉相互看了一眼，离开了摊位，找了个不碍事的台阶，坐下，李秀棉说：“这咋办？我心想，在县城找个人，费点劲儿，也能找到，谁知道，这市里找人，这么难！”
    “要不就等等，晚上给瓜瓜打电话，问问。”朵三牛说，李秀棉叹了一口气，说：“等到晚上，要是今天找不着，晚上咱们住哪里？住旅馆，也不知道多少钱，你带了多少钱？”
    “出门急，我就带了五十多块钱，坐车花了十三块六，我估摸着，还有四十块。”朵三牛说着，用手按了按上衣的口袋，李秀棉也摸摸自己的包袱，说：“我就拿了三十多块钱，我怕丢，不敢多拿。”
    “那咋办？你说哩！”朵三牛说，李秀棉摇摇头，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白面馍馍，递给朵三牛一个，说：“先吃个馍馍吧，吃完再说。”
    两个人干吃了馍馍，都觉得渴，想着出来的时候，咋就忘了带上去地里干活的塑料壶，朵三牛说：“刚才过来，看见有卖吃的小摊，要不咱们一人去喝一碗面汤。”
    “行。”李秀棉说，心想，豁出去了，一碗面汤才几毛钱，他们喝的起。
    朵三牛和李秀棉来到吃饭的小摊子上，坐在板凳上，老板过来了，说：“吃点啥？”
    “面汤多少钱一碗？”朵三牛问，老板说：“一块钱。”
    “一块钱？在我们县城，才三毛钱。”李秀棉吃惊地说，老板笑了笑，说：“要两碗？”
    “鸡蛋汤多少钱一碗？”朵三牛又问，老板说：“两块钱一碗，来两碗？”
    “不用，不用，我们不吃了。”李秀棉说着，板着脸站起来，朵三牛拉了她一下，说：“那个老板，来一碗面汤吧！”
    老板扭头走了，不大一会，端着一碗面汤走了过来，碗里面就飘着几根面，碗也不大，比朵三牛家里用的老海碗小了一小半，比县城的碗也小许多，李秀棉立马急了，说：“你这不是坑人吗？哪有这样做买卖的？好家伙，碗小的跟鸡蛋一样，一碗面汤就五根面，一块钱。”
    朵三牛转头一看，别人的碗也是这么大，连忙说：“秀棉，别吵吵，出门在外，人家的碗也这样。”

 第143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12）

    “人家碗里的面，还多哩，咋咱们碗里就这几根面，人家碗里，还有菜汤子，这里面有啥？一块钱，不喝了！”李秀棉说着，气呼呼地站起来，老板说：“行，不喝走吧，我不稀罕挣你着一块钱，你看好了，我这是面摊，人家都是来吃面的，吃了面，面汤免费，随便加，你们两口子，往这一坐，点面汤，卖给你们就不错了，还想白喝是咋滴，要你们一块钱，想喝几碗喝几碗，我这还不够地道？”
    老板说完，坐在旁边的两个人都“哈哈”笑了，李秀棉被怼的脸颊发烫，要不是常年在地里干活，风吹日晒，脸庞黢黑，都不知道红成啥样了，朵三牛也尴尬的脸色难看，连忙说：“老板，我们不知道，不知道，那这样，再给我们一碗吧！”
    “整条街打听打听，也就是我这里，临近车站，经常有乡下人来，觉得你们不容易，谁卖面汤？”老板说着，转过头，又端过来一碗面汤，放在桌子上，朵三牛连忙说：“谢谢，谢谢！”
    “喝完不够，再叫我，不过我好心说一下，也别喝太多，市里边，厕所少，外地人，道不熟，不好找。”老板说，朵三牛连忙说：“好好，一碗就够了，一碗就够了。”
    李秀棉板着脸，心想，少跟老娘来这套，我还不知道你啥意思，怕我们多喝，老娘花了一块钱，非得喝十碗！
    李秀棉心里发狠，真就一碗接着一碗，喝了十碗，喝的撑饱，朵三牛咋劝，她也不听，那个老板刚开始还有些不高兴，后来反而乐了，两碗两碗的端，说：“管够，不够我还给你煮！”
    李秀棉喝了十碗，实在喝不下了，一脸得意的站起来，走了。
    他们两口子，边走边打听，打听了一个来小时，一点信儿都没有，李秀棉也走累了，主要，她想上厕所的憋不住了，说：“我想上茅子（厕所），憋的厉害！”
    “看看，让你少喝点汤，你不听。”朵三牛说，李秀棉说：“看那个老板的样子，我气不过！”
    “行了，咱们麻利找茅子（厕所）吧，这一路上，还真没有看见茅子（厕所）。”朵三牛说着，往四处看，没有看到厕所的标志，说：“你还能憋多长时间？”
    “憋不住了，刚才我就想上茅子（厕所）了，边走边看着哩，结果一直没有找到。”李秀棉有些着急地说，朵三牛说：“那我赶紧问问。”
    朵三牛问了问旁边的商户，人家给他说了，这个口左拐，这个口右拐，说了好半天，朵三牛问了几遍，也觉得没弄明白，商户也不耐烦了，让他边走边问，朵三牛看李秀棉紧皱着眉头，想着，也只能这样了，就带着李秀棉，走到一个路口，就问问，走到一个路口就问问，走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厕所，李秀棉把包袱塞给朵三牛，跑到厕所里面，一看就俩坑，还有七个人排着对，当时脸都绿了，跟前面的人说：“我特别急，能让我先吗？”

 第144章 孙子是个过不去的坎（13）

    李秀棉说完，没有人说话，李秀棉心想，这些人咋都这样，没看见她都要尿裤子了，连个气都不吭，她着急归着急，也没有办法，就又问说：“我真特别急，我先上吧？”
    “都急，排好久了！”有一个人白了她一眼，说，就在这时，一个人起来了，李秀棉心想，既然你们也不知道让我，我也不客气，总不能尿了裤子，笑死人了，就三步走到茅坑边上，开始解裤子，排队的人立刻不干了，纷纷说：“你干啥，都排队呢，你啥素质？”
    李秀棉虎着脸，不说话，等方便好的那个人一走，立刻蹲到茅坑上，排队的几个人，也都没有办法了，说了好多难听话，素质低，没素质，没修养，乡巴佬，李秀棉上完，提着裤子就走，心里骂这些人，到底是谁没有素质，她都要尿裤子了，一个让的人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乡下人素质低，“素质”这个词，还是她从女儿这里知道的，是个好词，那现在说自己素质低，没素质，这就是骂人啊！
    李秀棉虎着脸出来，朵三牛一看她脸色难看的厉害，说：“咋了？上个茅子，还跟人吵架了？”
    “回去，马上回去，这个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奶奶的，喝口面汤，上个茅子，都让人笑话成这样，朵强强，这个王八羔子，回去给他打电话，不信他的电话永也修不好，修不好，过年回去，这个坎，也过不去，他要不离婚，以后连家门都不要进了，我就当没有生养过他！”李秀棉说着“蹬蹬蹬”地走了，脚步走的特别沉，特别快，朵三牛连忙去追她，说：“你别猛走，汽车站，在哪里？咱们问问！”
    朵三牛和李秀棉走走问问，用了俩小时，才找回了汽车站，去县城的车也走了，两个人站在汽车站，愣了，李秀棉说：“咋办？”
    “等等吧，等明天的车。”朵三牛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他知道儿子的电话没有坏，如果打个电话，儿子肯定会来接他们，可是，他要打了电话，到了儿子那里，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他宁愿在车站等到第二天下午，也不愿意看着李秀棉把儿子家闹的鸡飞狗跳。
    “等等吧，晚上问问瓜瓜，要是问了，明天接着找，要是问不了，就算了，唉，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命赖！”李秀棉说，朵三牛没有接话，两个人找了不碍事的地方，坐着，坐了很久，都没有说话，直等到天黑，他们琢磨着，朵瓜瓜该下晚自习了，就想去打电话，结果商店都关门了，他们也打不成，李秀棉就啥也没有说，拿出两个白面馍馍，递给朵三牛一个，两个人默默地啃着馍馍，又干又硬，吃完后，又渴的厉害，看看四周，也没有摆摊，连个喝面汤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咱们去住旅馆吧，旅馆肯定有水，这样坐一夜，也不是个事，寒露了，后半夜冷的厉害！”朵三牛说，李秀棉面如死灰地摇摇头，说：“一碗面汤一块钱，住一晚旅店，不知道要多少钱，我不去！”
    “去吧，咱俩岁数大了，抗不住了！”朵三牛说，李秀棉不吭气，她不想说话，就想这样待着，等到了天亮，等到车，回家！
    朵三牛看着妻子绝望的神情，心里很不是滋味，低着头，不住地叹气！

 第145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1）

    2001年10月底，深秋。
    “你看我褂子怎么样，展不展，有没有褶子？”李秀棉穿着新买的毛妮褂子，站在衣柜的大镜子跟前，左左右右，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说，朵三牛头也不抬，说：“没有褶子，展的很，这不是刚买的吗？”
    “裤子展不展，有没有褶子？”李秀棉又看看裤子，微皱这眉头，说：“我总觉得这个黑色，黑的不正，是不是？”
    “都黑成这样了，咋不正？正正，你好了没有，赶紧出门吧，要不赶不上去市里的车，误了火车，就麻烦了！”朵三牛忍不住催促道，李秀棉说：“着啥急唻，不是军军开车送咱们吗？”
    “军军已经到了，赶紧的吧，人家送了咱们，还有活哩，你这人，咋这么不自觉？人家白送咱们，还耽搁着人家的活哩。”朵三牛说，他早已经提上了包，就等着李秀棉了，李秀棉又照了照镜子，说：“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总看着，这裤子颜色不对，咱这可是去大北京，不穿利索点，让人笑话。”
    “行了，行了，一百多的大妮子褂子，还有谁笑话？”朵三牛说，李秀棉瞪了朵三牛一眼，朵三牛还是穿家里干活的衣裳，就是换了双新布鞋，找了一套新一点的衣裳，说：“谁跟你一样，咱们要去北京看瓜瓜，你说你穿的跟要去放羊一样，这像啥，我就说，你这个人，一点都不懂事，串个亲戚出趟门，你就不能收拾一下，这多难看！让你买两套新衣裳，死活不肯，能花多少钱？”
    “走吧，走吧，穿的干干净净的就行了，我这么大岁数了，一个男哩，有啥好讲究的，快点快点，哎呦，咋还看哩？从大早上就开始上下看，看了俩小时了。”朵三牛说着，拎着包出了门，回头一看，李秀棉又开始梳头了，这头，一早上，梳了不下五次了，说：“秀棉，赶紧的吧，别梳了，你不是装着梳子吗？到了北京再梳，行不行？赶紧锁门，锁门！”
    朵三牛又是一阵催促，李秀棉才把梳子放在肩上斜跨的小包里，锁了屋里门，跟了出来，到了外面，朵三牛已经把东西放在朵军军的面包车上了，他一看李秀棉出门，连忙从她手里拿过来钥匙，说：“行了，我锁大门，你麻利上车，不能再耽搁了，平常你干啥都毛毛躁躁的，今儿个要出远门了，看你这磨磨唧唧劲儿！”
    李秀棉白了他一眼，上了面包车，朵三牛把大门锁了，把钥匙递给朵军军，说：“军军，你回来把钥匙给了你爹。”
    “知道了，三叔，你放心去吧，我们都在家，家里这些羊、鸡子、兔子，都给你看的好好的。”朵军军笑着说，朵三牛笑着坐在车上，说：“放心，放心，家里这么些人。”
    朵军军把朵三牛两口子，送到了市里火车站，朵三牛让他回去，他坚持把他们送上了火车，才回去。
    朵三牛和李秀棉刚坐好，李秀棉就站起来，伸着脖子，到处看，朵三牛说：“你看啥唻？老实坐着。”

 第146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2）

    “我看看，有没有茅子（厕所），瓜瓜说，火车上有茅子（厕所），随便解手，咋我没有看见？”李秀棉说，朵三牛也站起来，四处看了看，说：“是呀，看不着，不过瓜瓜说有，那肯定有，到北京好几个小时哩，有人憋不住，咋弄？”
    “可是，我看不见啊，刚才上车，我就找，就没有看见，哪有茅子？就有座位，瓜瓜这个不靠谱的东西，肯定是骗咱们，怕咱们不来。”李秀棉说，女儿让他们来北京玩的时候，李秀棉坚决不来，她对市里深恶痛觉，连个厕所都找不着，还到处让人笑话，朵瓜瓜告诉她，火车上有厕所，随便用，北京市里，到处都有厕所，大商场有，小商场也有，吃饭的地方也有，火车站，汽车站，连大街里，也有许多厕所，绝对不会憋着她，她犹豫了很久，才来的。
    “我问问，肯定有，这一火车人哩，这么多，总不能都憋着，我记得强强也说过，火车上有茅子。”朵三牛说，见一个身穿制服的人经过，朵三牛连忙说：“那个，那个同志，请问有茅子（厕所）吗？”
    “茅子（厕所）？”乘务员微皱了一下眉头，马上又舒展开了，说：“大爷，你是问厕所吗？”
    “厕所，对，对！”朵三牛连忙说，乘务员用手指了指入口的地方，说：“厕所就在那里，你看，上面有标识！”
    朵三牛顺着乘务员指的地方，看见俩小人，没有看见“男女”两个字，犹豫了一下，说：“这俩小人，是厕所的意思？”
    “是，现在好多地方，都是这样的标识，到了北京，找厕所，就找这样的小人。”乘务员微笑着说，朵三牛连忙点点头，说：“啊，谢谢啊同志，我们不知道，在县城，都是写男女。”
    “不客气，有啥事，一会叫我，现在厕所锁着，不能用，等开车，出了市区，才能用。”乘务员说，朵三牛连忙说：“谢谢，谢谢，麻烦了。”
    乘务员走后，李秀棉说：“太好了，有茅子（厕所），这下我可放心了。”
    到了北京火车站，朵三牛和李秀棉按照朵瓜瓜一再嘱咐的，跟着人流出来，别人咋走，他们咋走，到了出站口的地方，就看见了女儿，朵瓜瓜也同时看见了他们，用力地挥舞着胳膊，喊：“爹，娘，快，我在这里。”
    朵瓜瓜边喊着，已经快步迎了上去，伸手接了朵三牛和李秀棉手里的包，说：“爹，娘，你们咋还拿了俩大包？还挺沉，这里面都是啥？”
    “大一点的包里是衣裳，小一点的包里是吃哩，煮鸡蛋，烧饼，肉包子，还有水壶，你不是最愿意吃肉包子，说北京的肉包子肉少，这是昨天晚上给你蒸的，纯香油和的肉馅子，全都是肉跟大葱，一点白菜都没有放，在车上，我跟你爹一人吃了一个，哎呀，特别好吃，活了这么大岁数，没有吃过这么香的包子。”李秀棉激动地说，朵瓜瓜一听，两眼冒光，说：“好，等会，咱们找个地方吃饭，我先吃俩大肉包子。”

 第147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3）

    “不用找地方，咱们有吃哩，鸡蛋烧饼这么多，三天都吃不完，你找个能坐的地，咱们一起吃。”朵三牛笑着说，朵瓜瓜说：“那肯定不行，那大北京，好吃的多了去了，你们来这几天，全都要听我的，这些个吃的，我带到宿舍，让我们宿舍那些同事吃，我们食堂的包子，比我娘包的这个，天差地上了，还不把他们吃的晕倒？”
    “咱们吃点自己带的，吃点买的，都吃买的，太贵了，日子不是这么过的。”朵三牛说，朵瓜瓜说：“爹，大气点，一切都听我的，我都安排好好的了，去哪里玩，吃啥，喝啥，住在哪里，那家伙，都计划的好好的，你看！”
    朵瓜瓜说着，拿出一张纸，打开，密密麻麻写了一张，朵三牛看了看，说：“好家伙，这么多字啊，这都是要干的？”
    “当然了，这几天，保证让你们二老高兴而来，满意而去，回去，让我娘跟我二姨吹三天三夜，都吹不完。”朵瓜瓜笑的嘴咧老大，把纸叠了叠，放在包里，朵三牛看看李秀棉，说：“这得花多少钱？”
    “行了，行了，走，先吃饭，第一顿，咱们吃点清淡的，老北京炸酱面，吃了饭，要是不累，就小范围地走走，然后就去酒店，洗洗脸，晚上涮羊肉，明天天安门，中午大烤鸭，哈哈哈，哈哈哈！后天长城，中午随便吃点，晚上韩国烤肉，哈哈哈，哈哈哈！”朵瓜瓜这样说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刷羊肉、大烤鸭、韩国烤肉、油焖大虾、清蒸鲈鱼、老鸭汤······，她真想吃啊，原来跟同事聚会，人太多了，她都没有吃够过，自己一个人吃吧，一是没有气氛，二是的确贵啊，她的工资确实也承受不起，这次爹娘来了，她省了好几个月的钱，可劲吃，可劲花，朵瓜瓜想到这里，不由地又咧开了大嘴。
    “你看看，一说花钱，看把你乐的？我说瓜瓜，你能把嘴抿抿呗？本来嘴就大，这一笑，满脸就看见一个大嘴，这能找到对象吗？”李秀棉有些担心地说，朵瓜瓜满不在乎地说：“我抿着嘴就能找到对象了？娘，你说的轻巧，好了，你们好不容易来趟大北京，说点高兴的，去吃饭！”
    “对，吃饭，咱们尝尝老北京炸酱面是啥味，听着特别好。”朵三牛说着，要去接女儿手里的包，朵瓜瓜把手一缩，说：“爹，拿包，不用你们管，我来，看我，长得多结实，我告诉你，我们公司的女生，数我力气大，上次运动会，掰手腕，铅球，标枪，女生，我都是第一，虽然我腿短跑的慢，但是我也没少拿奖金，呵呵呵，呵呵呵！”
    李秀棉和朵三牛走在女儿的后面，李秀棉指指女儿的高跟鞋，朵三牛摇摇头，意思是让她不要管，李秀棉还是忍不住，说：“瓜瓜，你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累不累？”
    “不累，我必须要穿高跟鞋，我个小，要是不穿高跟鞋，太难看了，再说，穿高跟鞋，多有气质，嘎嘎嘎，嘎嘎嘎，你们听，这声脆不脆？”朵瓜瓜回过头，一脸灿烂的笑，李秀棉白了她一眼，说：“那你回家咋不穿来，我看你穿的毛裙子，毛坎肩，都这么好看，你回家咋不穿这么好看？每次回来一身运动衣运动鞋的，你二姨都说你不像城市里的姑娘，穿的还不如村里的洋气姑娘，你咋就不知道给我长长脸。”

 第148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4）

    “我回家穿给谁看呀？”朵瓜瓜笑着说，李秀棉说：“谁都看，你回家要穿成这个样子，脸上也化成这个样子，早说上对象了，你回去穿的跟个土豆子一样，那些条件好的，都不给你说，下回回家，你必须要穿成这样，把最好看的衣服都带上，每天换着穿，我就不信了，还找不到个对象。”
    “娘，你看看，这来大北京了，咋还跟打长途电话一样，还是这几句话，你不要总看我，看看左右，看着树，看这花，看着大高楼，咱家有吗？”
    “看有啥用，这些个，也不给我，朵瓜瓜，找对象的事情，给你说了千遍万遍了，你到底有没有放在心上，二十六了，二十六了，你回去看看，谁家有二十六七的大姑娘，多丢人！”李秀棉说着说着，有些激动了，朵三牛连忙说：“秀棉，在家说好的，咱先不说这个了，这话啥时候也能说，你看看，这旁边的商店，都多好！”
    “到了到了嗨，这家面，老好吃了，我每次来车站，都吃一碗，快，爹，娘！”朵瓜瓜根本不在意父母的话，到了面馆前，高兴地说，把他们领了进去，找了个座位，坐好后，朵三牛左右看了看，店面有挺大，二十多张桌子，服务员穿的一样，又干净，说：“瓜瓜，这么大的饭馆，贵不？”
    “爹，大气点，大气点，我现在上班了，挣钱了，有钱。”朵瓜瓜说着，来了一个服务员，手里拿着一个菜单，朵瓜瓜说：“两碗炸酱面，三碗面汤，一盘酱肘子，一盘炸带鱼，一盘海带丝。”
    “不用这么多，光吃面就够了，咱们有吃的。”朵三牛连忙说，朵瓜瓜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说：“按我说的上，越快越好！”
    “瓜瓜，这是干啥？能挣钱，也不能浪费，你原来都这样吃饭？”朵三牛有点急了，说，李秀棉也说：“瓜瓜，这有点过了啊，三碗面汤，这得多少钱？咱们有水，酱肘子，炸带鱼，这都是最好的下酒菜，又不摆个席面，吃这些个干啥？”
    “看看，你们这干啥，不是说好了吗？都是听我的，我都安排的好好的，你们不能给我打乱了啊！”朵瓜瓜有些不高兴了，说，朵三牛说：“照你这样的安排，我们在北京待五天，得花出去两三千，这是要干啥？要是这样，我们明天就回去了。”
    “啊，要花两三千？朵瓜瓜，你才挣多少钱，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借钱了？你的钱，从哪里来的？”李秀棉板着脸说，朵瓜瓜一看父母真的急了，她也急了，说：“你说说，你们咋能这样哩，我省了好几个月的钱，就等着你们来了，给你吃好喝好哩，要是不吃好喝好，那出来干啥？”
    “出来就是长长见识，看看大北京啥样，天安门长城啥样，看看你干活的地方，咋能浪费钱哩，我们都带着吃哩，不管到啥时候，都要省俭，日子才能过好，你哥送你来上大学，都没舍得住，在天安门坐了一晚上。”朵三牛说，朵瓜瓜说：“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再说，我哥还不是为了看升旗吗？前段日子，我哥来北京考察，第一天晚上请我吃了大烤鸭，第二天晚上吃的涮羊肉，让我随便吃，多大气。”

 第149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5）

    “你能跟你哥比吗？你哥干多大买卖，一年挣多少钱？你哥在市里都买大房子了，三个房间，三个房间，你有啥？”李秀棉说，伸出三根手指，在女儿的面前，晃了好几下，朵三牛点点头，突然说：“瓜瓜，你咋有两三千哩？你工资是一千三，不是每个月交九百吗？剩下的你卖卖衣服，吃吃饭，咋还有这么多钱？”
    “啊，这几个月，我都省着花，就攒下了。”朵瓜瓜的声音立刻降下来了，有些心虚地说，朵三牛说：“不对啊，你再省，也不对啊！”
    “我工资涨了一百五，每个月还有点加班费，总不能让我都给你们打回去吧，我还得花哩！”朵瓜瓜噘着嘴说，朵三牛说：“一个月四百，还不够？朵瓜瓜，你去打听打听，家里一个壮劳力才挣多少？”
    “朵瓜瓜，不是你爹说你，你这样，是不对，把钱打到你爹卡上，不能乱花，这钱攒着，等你结婚的时候，还得用。”李秀棉说着站起来，朵瓜瓜说：“干啥呀？饭都摆桌子上了，这是不吃了？”
    “不吃了，太浪费！”李秀棉说，朵瓜瓜“噌”一下站起来了，说：“行，不吃就扔了，反正都得掏钱！”
    朵三牛愣了一下，说：“瓜瓜，别着急，不说了，钱跟对象的事，都不说了，吃饭，吃饭，刚到北京，不能吵吵，不能吵吵，回去让人笑话！”
    朵瓜瓜板着脸坐下，李秀棉想了想，很不高兴地说：“好吧，这些事，以后说，也不差这几天，是吧，他爹？”
    “是，是，咱在家就是这样说的，商量的好好的。”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瓜瓜，你不是说想吃包子，我给你拿俩。”
    李秀棉给瓜瓜拿出俩包子，朵瓜瓜咬了一口，说：“是香，就是凉了，这要是热包子，得多好吃！”
    “可不，纯香油和的好猪肉。”李秀棉笑着说，气氛一下缓和了，朵瓜瓜说：“你们快尝尝，这面，菜，好吃不？”
    “好吃，好吃，没有吃过这个味，大北京这饭，真好吃！”朵三牛把酱和面搅拌在一起，尝了一口，高兴地说，李秀棉也连忙搅拌了一下面，尝了一口，说：“哎呀，好吃，比县城的面好吃多了，比焖饼也好吃！”
    “是吧，爹，娘，你们想想，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些个好吃的，要不尝尝，是不是就白来了。”朵瓜瓜笑着说，朵三牛说：“瓜瓜，你说的对，就是贵，咱们尝几样，以后来了，再尝，你在北京，我们肯定还来哩！”
    “对，你爹说的是，以后还来哩。”李秀棉说，朵瓜瓜说：“放心，我心里有数，保证让你们满意，哈哈哈，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朵瓜瓜，立马高兴了起来。
    吃完饭，出了饭馆，朵瓜瓜说：“爹，娘，你们都没有坐过正经出租车吧，咱们坐坐，坐车到我们公司门口，你们看看，好不好？”

 第150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6）

    “好，听你的！”朵三牛笑着说，李秀棉也点点头，朵瓜瓜拦了一辆出租车，把两个大包放在后备箱里，让父母坐在后面，她坐在前面，开车了，朵瓜瓜转过头，用手指着窗外，跟父母讲，这个是啥建筑，那个是啥街道，叽里呱啦说了一道，到了公司门口，他们下了车，朵瓜瓜领着朵三牛和李秀棉站绕着工厂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大门口，朵三牛看着里面几栋楼，激动的不行，说：“这是你们工厂？这么大？比咱们村不小啊！”
    “爹，没见识了吧，在这开发区，这不是最大的，比这大的多的是，这里面，几千工人哩，厉害吧？”朵瓜瓜笑着说，朵三牛点点头，说：“哎呀，比咱们村的人还多，你就住在这里面？”
    “嗯，我就住里面，吃住都在里面，可方便了，就是饭不好吃，人又多，顿顿饭排队。”朵瓜瓜说，李秀棉说：“我们能进去看看不？”
    “那不行，这都得刷卡，哪能随便进，你们就在门口看看，就得了，咱们去旅馆吧，今天住的地方，离我们公司近，等放了东西，咱们在开发区的广场转转，晚上在广场吃饭，广场好的店，给我娘看看，买件衣裳。”
    “行，行！”李秀棉一听买衣裳，连忙说，心想，终于等到自己的女儿给买衣裳了。
    到了旅馆，朵三牛和李秀棉一进屋，看着两张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瓜瓜的床单子一个褶子都没有，还有点不敢坐，朵瓜瓜把包放在柜子里，说：“爹娘，随便坐，随便躺。旅馆都是这样的。”
    “哎呀，这花了钱，就是不一样啊，好，好，家里人，啥时候能把床单子铺这么平？”李秀棉吧嗒着嘴说：“回去我得跟你俩姨姨说，必须来一趟北京，不看真不知道，是这样。”
    “就是说哩，让大家都来！”朵瓜瓜笑着说：“爹，娘，你们等着，等我考上了会计师，挣了大钱，我带你们全国各地完，到香港澳门玩，出国玩，我们公司那些条件好的，经常出去，哎呀，我们可羡慕了，还给我们带当地的特产，各种各样的，可有意思了。”
    “好，好，我们等着。”朵三牛和李秀棉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五天的时间，朵瓜瓜带着父母，去了天安门、故宫、长城、颐和园、动物园，一路上吃吃喝喝，把朵瓜瓜高兴坏了，朵三牛和李秀棉心痛的肝颤，每顿饭，都是强压着朵瓜瓜，让她少点，朵瓜瓜还是点了一样又一样，直到她满意为止，每顿饭，大家都吃的撑饱。
    临走的那个晚上，朵瓜瓜先把父母送回旅馆，自己去买东西，朵三牛和李秀棉俩人就琢磨，不知道女儿会给买回来啥，等朵瓜瓜提着满满四大袋子的东西进到旅馆的时候，两个人都愣了，说：“瓜瓜，你咋买了这么多？”
    “实在是拿不动了，就只能买这些了，你们好不容易来趟北京，回去不给亲戚朋友带点吃的呀？家里亲戚那么多，不买，能行吗？”朵瓜瓜把东西放在地上，喘了会气，说：“这都是吃的，老北京的点心，糖，可好吃了，你们回去，给大家都送点。”

 第151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7）

    “瓜瓜，这不过来了咋滴？这得花多少钱？”李秀棉气的脸都有些白了，说：“刚才我给你爹算了算，这几天，吃喝，门票，坐车，得花了两千多吧？这些东西，两百块够吗？”
    “不要提钱，钱挣了，不就是要花的吗？要是不花，我还不挣了呢！”朵瓜瓜笑着说，李秀棉又要说话，朵三牛拽了她一下，说：“买都买了，也退不了，这回去，是该给亲戚朋友带点吃的，······！”
    朵三牛话刚说一半，朵瓜瓜立刻说：“看看，还是我爹，有觉悟啊，娘，你猜，我还给你买了个东西，你肯定稀罕！”
    “啊，给我买的？啥，不是买了衣裳了？”李秀棉愣了一下，心里一咯噔，我的姑奶奶，这是又花钱了，这个死丫头，正经事儿一样没有成，花钱倒是溜得很。
    “你合上眼。”朵瓜瓜咧着大嘴，笑着说，李秀棉皱着眉头，说：“闹啥洋气事？来了北京，都不会好好说话了，还合上眼，我不合！”
    “行，行，不合就不合！”朵瓜瓜从包里拿出两个银镯子，在她面前晃了晃，说：“看看，这是啥，大镯子，稀罕不？”
    “这是给我买哩？”李秀棉不敢相信地说，朵瓜瓜说：“那可不？你不是老羡慕村里那些老婆子戴大镯子，我给你买俩大的，你戴上，再去装钉子，露着俩大镯子，一闪一闪的，高兴不？”
    “啊，啊，这么大，啊，这我可戴不出去。”李秀棉拿着银镯子，激动地说，朵瓜瓜笑着说：“咋戴不出去，娘，你看看，这北京的样式，这大鱼雕的，多好看，比村里那些老婆子的好不好？”
    “好，好啊，他们戴的，哪能跟这个比，大北京的样式，就是好看，三牛，你看看，我能戴不？”李秀棉激动地说，朵三牛本来嫌女儿花钱手太大，有点不高兴，想说几句，一看还知道给妻子买俩银镯子，想着孩子还是大了，心里有数，便说：“戴吧，孩子给买了，回去就戴上。”
    “对，回去戴，我赶紧装好，这在路上可不能戴，要是被偷了，就坏了。”李秀棉握着镯子的手有些发抖，眼圈也有些红了，说：“这个瓜瓜，可是没有白养活啊，娘可沾了光了。”
    “哎呀，娘，你干啥，就俩大镯子，你就高兴成这样了，不至于，不至于，你等着，我挣钱多了，也按照咱们村现在娶媳妇的标准，给你买上三金，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朵瓜瓜笑着说，李秀棉“噗嗤”笑了，说：“看你这闺女，说话能不能正经点，还三金？对对，高兴的忘了，瓜瓜，你坐下，咱们好好说说，你们公司那么大，就没一个合适的男的？”
    “娘，没有，没有，说多少回了！”朵瓜瓜一听这个，脑仁疼，脸“呱嗒”就黑了，李秀棉说：“同学里面，有没有，你主动联系联系。”
    朵瓜瓜不说话，这车轱辘话都说一千回了。

 第152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8）

    李秀棉见女儿不说话，看看朵三牛，朵三牛说：“瓜瓜，你不要嫌我们烦，岁数到了，就得谈对象了，家里给你介绍，你不见面，你说你在外面找，家里没意见，你上了大学，又在大公司上班，要是能找个在北京的，俩人一起上班，我们肯定愿意，可是，你不能总是说，也不找，这不行啊，晃荡几年，就耽搁了。”
    “爹，耽搁不了，在城市三十多结婚，很正常，别急，别急！”朵瓜瓜不耐烦地说，李秀棉马上急了，说：“三十多，那不行啊，你看你哥，就是三十多，现在连个孩子也要不上，急死人啊！”
    “娘，我哥三十多，那怨谁？”朵瓜瓜白了李秀棉一眼，李秀棉一愣，瞪着她，说：“说你呢，你扯我干啥？”
    “没有扯你，你们放心吧，我哥要不上孩子，不是三十多的问题，好吧，不能不讲科学，这市里边，三十多生孩子多的是。”朵瓜瓜说，李秀棉说：“别人不生，我们也不管，你不行，你给个痛快话，对象这事，你咋打算的？”
    “娘，没有合适的，我自己打算有用吗？”朵瓜瓜说，李秀棉说：“啥叫没有合适的，你们公司没有男的的，你们同学没有男的？啥样的才是合适？”
    “男的就行啊，你这也太不说理了。”朵瓜瓜撇着嘴说，李秀棉说：“瓜瓜，你自己啥情况，自己不知道吗？你也就是考上大学了，你照照镜子，自己长的又矮，脸又大，不好看啊，有个男的，是大学毕业，有正经工作，就行了，你还想找个啥样的？”
    “爹，你看我娘，她咋说我，我现在都瘦了，脸没有那么大了，她还这样说我，再说了，你们懂啥，在北京，能随随便便结婚吗？结婚了，住哪里？要是生个孩子，咋养活？”朵瓜瓜说，李秀棉愣了一下，说：“在北京，咋不能结婚呢，你哥刚到市里，不是租房吗？你也租房，不就行了？”
    “开玩笑呢？就挣这点钱，租租房，吃吃饭，就啥都没了，咋养孩子？”朵瓜瓜说，朵三牛说：“俩人都挣钱，咋还不够呢？别人都是啥呀？都不结婚？不养孩子？那大北京，还能待？你说这话，我不信。”
    “爹，你不懂，爱信不信！情况不一样啊，爹，你们一辈子在村里，守住一亩三分地儿，不知道这大城市的情况，这大城市里，结婚生孩子，太奢侈了，奢侈懂吗？就是费钱，费钱，就这么说吧，凡是跟我情况一样的，一般不敢结婚，因为没有地方住，生了孩子，养不起，你们等等，等我挣钱多了，买不买房再说，总得租得起房，买的起奶粉，再说结婚的事，不急，不急，你们放心，保证让你们抱上外孙子。”朵瓜瓜板着脸说，朵三牛和李秀棉相互看了一眼，有些不明白，李秀棉用手推了一下朵三牛，说：“你说，这是啥意思？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在北京上班了，连对象也不能搞，是这意思吗？”

 第153章 朵三牛两口子进大北京（9）

    “我没听明白，你容我想想。”朵三牛说，朵瓜瓜苦笑了一下，说：“哎呀，看把你俩愁的，没事，大家都一样，你们放心，耽搁不了！”
    “瓜瓜，要是照你这意思，没有房子，就不能结婚，那要在北京买一个房子，得多少钱？”朵三牛问，朵瓜瓜说：“爹，别琢磨买房子的事儿啊，这绝对不可能，我们领导，在北京多少年了，也没买房，北京的房子，那可不是随便买的。”
    “那你领导，结婚了吗？”李秀棉连忙问，朵瓜瓜说：“结婚了啊。”
    “看看，人家没房，咋结婚了？你没房咋就连个对象都不能谈。”李秀棉说，朵瓜瓜说：“我领导是结婚了，她媳妇在老家，就等于，他在北京挣钱，媳妇孩子在家花钱，老也不见面。”
    “那别人呢，不是北京人，都这样？”朵三牛问，朵瓜瓜说：“情况不一样啊，有的家里有钱，给凑点，自己挣点，就在北京买房了，有的家里就是做买卖的，有的是钱，直接给买了，所以情况不一样，我总不能把我们同事的情况都给你们说了，我就举个例子。”
    “那你咋打算的？没房子就不谈？”朵三牛说，朵瓜瓜连忙摇头，说：“爹，爹，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只要有合适的，就谈，要不你们也不干啊，是不是，我这态度，绝对是没有问题的，积极找对象。”
    “朵瓜瓜，你说这话，都是在糊弄我，我算是听出来了，算了，你也别白话，你要是在北京找不上，就从家里找，过年回家，你好好打扮打扮，等着见面。”李秀棉说，朵瓜瓜有点急了，说：“我不在家找，我好不容易在北京上班了，在家找一个，我咋办，还能在北京上班吗？”
    “咋不能，我们给你找的，肯定是上大学的，要不就是在县里有好工作。上大学，还不是为了过好日子，找个好对象，过好日子，就行！”李秀棉说，朵瓜瓜“哼”了一下，说：“我不！”
    “不，你想干啥，你也想造反吗？”李秀棉“噌”站了起来，拍了一下大腿说，朵三牛连忙拉住她，说：“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咋好好说，打电话，一说对象的事，就挂电话，我想跟她好好说，你听听，她有个要找对象的样子吗？要是照她这样说，考上大学了，到北京了，连个对象也没法谈了，干脆回去，去考个老师，去当老师吧，考公务员也行，现在老多大学生，毕业后考公务员，都挺好。”李秀棉说，朵瓜瓜说：“不，我不！”
    “朵三牛，你看看她这个样子，你管不管？”李秀棉一看女儿这样横唧唧的样子，急了，但是也没有办法，就冲朵三牛喊，朵三牛说：“先别吵吵了，别吵吵了，这让人家听见了，笑话！”
    “笑话怕啥，谁也不认识谁！”李秀棉说，朵三牛说：“这样，瓜瓜，你娘也是怕你耽搁了，你自己抓点紧，我们回去，也找找，你不想找在家里的，我们打听打听，给你介绍在北京上班的，行不行，都加把劲儿，确实不小了。”
    “嗯！”朵瓜瓜没有好气的“嗯”了一下，李秀棉瞪着眼睛说：“你看看，这是啥样子？说啥啥不听！”
    “行了，行了，慢慢来吧，这找对象，也靠缘分。”朵三牛说，李秀棉一屁股蹲在床上，虎着脸说：“我算是看透了，家里就出不了一个正经东西，看看我姐家，看看你们老朵家，多少个孩子，看看四邻八乡的乡亲，有一家像咱家的不？我、我、我真是没法说了！”
    朵瓜瓜撇着嘴，白着眼，心想，我还没法说哩，啥叫是个男的就行！我有那么差吗？

 第154章 心头痣 初恋（1）

    朵强强跟刘建国在厂子里谈完事，就回到家里，朵三牛和李秀棉都不知道他今天回来，他一进门，李秀棉扫了他一眼，放下手里的扫帚，“蹬蹬蹬”，用力跺着脚步出去了，朵强强叹了一口气，喊了声：“爹！”
    朵三牛麻利从屋里出来了，说：“强强，你咋这个功夫回来了？”
    “我回来给大哥送图纸，就拐过来看看你跟娘。”朵强强说，朵三牛说：“好，赶紧屋里坐吧，吃了饭了吗？”
    “吃了，在厂子里吃的。”朵强强走到屋里，说，自从他娘知道他们两口子不好要孩子后，已经两年多了，都没有跟他说过话，他回来也就是看看，也不在家吃饭了。
    “看见你娘了吧？”朵强强坐下，朵三牛也坐下，说，朵强强点点头，朵三牛笑了笑说：“别跟你娘一样，她就是这个样子，你回来，她看你一眼，就高兴。”
    朵强强点点头，说：“爹，你跟娘前一段去看瓜瓜，咋样？”
    “挺好，瓜瓜涨工资了，现在一个月，给家里打一千一，这个钱，我们都给她攒着，等结婚的时候用，工作可不赖，厂子大的，比咱们村都大，不赖不赖啊！”朵三牛说，朵强强点点头，说：“我也去看过，你们看看，就放心了，瓜瓜的公司，中外合资的，大企业，瓜瓜在那里好好干，是好事。”
    “不赖是不赖，就是没有对象，这么大岁数了，也不着急，这是大事，强强，你们认识在北京上班的人不？有合适的，给瓜瓜介绍介绍，这个孩子，不开窍。”朵三牛说，朵强强说：“我跟香娥姐也一直挂挂着瓜瓜的亲事，琢磨了两个，这不也快过年了，等瓜瓜回来，我们张罗张罗，见见面。”
    “好，好，咱们这里，合适的还是少，认识的人少，你跟香娥，给多看看，瓜瓜要是结婚了，我跟你娘，也就放心了。”朵三牛说，朵强强点点头，朵三牛接着说：“强强，我有个事，心里想不明白，跟你大伯唠了唠，也没有唠明白。”
    “啥事？”朵强强说，朵三牛说：“你说，在北京买房，这个事，可能吗？”
    朵强强想了想，说：“瓜瓜要是在一直在北京工作，就得买房。”
    “那北京的房子，多少钱，你知道不？”朵三牛说，朵强强说：“我知道，瓜瓜在北京工作后，我就开始关注了，贵啊，偏一点的地方，两三千左右一平米，好地方，四五千左右一平米。”
    “啥？一平米？那要买个房子，得多少钱？”朵三牛的眼睛一下瞪圆了，说，朵强强笑了笑，说：“看买多大的，过日子，要长久打算，至少要个三室，小一点的，一百平米，四五十万吧。”
    “四五十万，把瓜瓜的钱算上，把家里的钱全算上，把我的羊全卖了，连个零头都没有啊，这买房子，不可能啊。”朵三牛说：“怪不得瓜瓜说不可能，看来真是不可能啊！”

 第155章 心头痣 初恋（2）

    “爹，你先不要着急，不用一次给那么多，首付二十万左右，就够了，剩下的贷款，分期还。”朵强强说，朵三牛摇摇头，说：“算了，算了，这个事，先别想了，二十万，挣二十万，得多少年啊，瓜瓜一年才挣一万多，我跟你娘，也就这点收入，一年挣几千块，要等到买房，瓜瓜都四五十了，实在不行，就回来吧，回来上个班，找个好点的对象，日子也一样好。”
    “爹，瓜瓜买房子的事儿，你就别发愁了，我想着哩，刚才我大哥还给我聊这个事了，我大哥这个人，脑筋活，在石家庄买了两套房了，说这买房子，比存钱合适，让我们有钱，也去石家庄买，我们现在还没有这条件，关键瓜瓜，必须要有房，要不结婚了，还租房，人家不让住了，带着一家子，搬家不容易啊，再说了，瓜瓜这个倔脾气，你们让她回来，她就能回来呀？”
    “那也没法买，好家伙，四五十万，从哪里弄钱呀，再说了，就是你肯给出，你也没有那么多，你们的日子也要过啊。”朵三牛说，朵强强笑了笑，说：“这事，你跟我娘说一声，别发愁了，瓜瓜的事儿，我想着哩，我干了这么些年，手里有点钱，不敢动，不够的，我找人凑凑。”
    “凑，凑啥？家里没有这个本事，就不能勉强干，借这么多钱，别过了，这事肯定是不行，就算是你的钱，不也得让瓜瓜还吗？就瓜瓜这样，满脑子都是吃好的，有俩钱，都塞嘴里了，非得吓坏她不行，买房的事儿，别琢磨了，你就琢磨着，给瓜瓜找个对象，要是市里的更好，她不是不愿意回县城吗？要是找个市里的，敢情就行了。”
    “行，行，我心里有数，你跟我娘岁数大了，安心养好自己，就行了。”朵强强说，朵三牛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心想，我们倒是想安心养好自己呀，看看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难闹，也不能怪李秀棉生气。
    朵瓜瓜和朱芳华来到培训室，培训室里的人还不多，朵瓜瓜说：“走，坐在后面。”
    “别，咱们赶紧第一排，听说今天来培训的老师，特别帅！”朱芳华拉着朵瓜瓜说，朵瓜瓜说：“得了，一个行政培训，每次都说来的老师特别帅，来过一个帅的吗？就咱们公司，找的都是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和老女人，讲到激动的时候，唾沫星子乱飞，坐第一排，你不怕喷你一脸？”
    “瓜瓜，我可是有内部消息的，我高中的铁磁在这个培训机构上班，昨天特意告诉我的，绝对是帅的让人窒息，走到哪里，都迷倒一片。”朱芳华说着，硬是把朵瓜瓜按在了第一排，朵瓜瓜撇撇嘴，说：“就你这审美观，见到好看点的土豆，你都能把帅用上，我还能指望你，被总是动不动就侮辱帅这个词好不好？在我心中，只有华仔才配用帅这个词！”
    “呵呵呵，呵呵呵，华仔，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你见的到吗？”朱芳华说，朵瓜瓜说着，拿出手机，按亮，说：“看，这不是我的华仔吗？等我有钱了，跟着华仔，看他的全球巡演！为他加油，想想就血液沸腾啊！”

 第156章 心头痣初恋（3）

    “得了，也就是个屏保，一会让你见识一下，活生生的帅哥，看你怎么耻笑我的审美观！”朱芳华说，朵瓜瓜撇了她一眼，说：“昨天是谁把帐输错了一个数字？没法下班，让我给对了一个小时，说今天要请我去吃过桥米线外加一份牛肉的？”
    “我，我，就是我，行了吧，一会培训结束，下班后，马上出发，行了吧，下次你用到我的时候，看我怎么宰你。”朱芳华说，朵瓜瓜摇头晃脑地说：“这句话，怎么如此熟悉！”
    “嘚瑟吧你！”朱芳华白了一眼朵瓜瓜，嗤之以鼻地说，她跟朵瓜瓜是大学同学，在她的印象中，朵瓜瓜是一直这么嘚瑟，年年一等奖学金，门门考试都是a，特别是英语，气死英语系的，上班了，上手最快，英语又好，需要跟海外对接的，老板直接就指了她，这么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怎么活的这么嘚瑟，幸亏长的不怎么样，这要是长的再出众一些，尾巴直接就上天了。
    “哎，没有办法啊，能力就是这么超群。”朵瓜瓜咧着大嘴，笑着说：“姐正在学法语，你等着，以后，我的目标，就是干到法国总部去。”
    “你干到月球，到时候，我欢送你。”朱芳华撇着嘴说，朵瓜瓜点点头，说：“行，我相信你肯定送我，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老师来了！”朱芳华说，朵瓜瓜的目光转到老师脸上的瞬间，她的笑容冻住了，她就感到一束刺眼的光打在她的眼睛里，刺的她暂时失去了意识。
    朱芳华也被老师帅到了，愣了一下，转头一看朵瓜瓜还张着大嘴，傻愣愣地看着老师，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说：“嗨，快点把大嘴闭上，口水流下来了。”
    朵瓜瓜连忙闭上嘴，咽了一口唾沫，说：“好帅呀，这真的是一个人吗？”
    接下来，两个小时的培训，朵瓜瓜只听到了一句话，“大家好，我是大家的培训老师，我叫姜潮！”
    姜潮培训完，离开了教室，朵瓜瓜还在发愣，朱芳华笑呵呵地说：“怎么？朵瓜瓜，你的灵魂是不是已经随着姜老师走了？”
    “芳华，我记得你说过，你同学跟姜老师是一个培训机构的，你能帮我要到姜老师的联系方式吗？”朵瓜瓜激动地说，朱芳华有点吃惊，说：“瓜瓜，你不是认真的吧？你想干啥？”
    “我想认识姜老师，我喜欢他。”朵瓜瓜直白地说，把朱芳华吓了一跳，说：“瓜瓜，你冷静一下，这不过是一堂课，而且，像他这个形象，这个年龄，差不多已经结婚了吧，咱们看看热闹就行了。”
    “芳华，我是认真的，我长这么大，从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刚才姜老师一进来，我就觉得瞬间被击中了。”朵瓜瓜激动的两眼放光，朱芳华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犹豫了一下，说：“瓜瓜，你这是认真的？”
    “认真的，我这辈子，必须要追上姜老师。”朵瓜瓜斩钉截铁地说。

 第157章 心头痣初恋（4）

    “瓜瓜，我觉得吧，你还是要冷静一下，你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啊，姜老师吧，这个长得，确实是有点过分的帅，风度又好，说话幽默，又有磁性，那喜欢的人，估计得有一个团的兵力，你长得吧，可能，可能，还是有些······，是吧，瓜瓜，咱们是好朋友，我才这样说的啊，你先冷静一下，三天后，三天后，要是你的主意没有变，我就打听一下。”朱芳华看她视死如归的表情，很是犹豫，说。
    “不用三天，刚才两个小时，我想的很明白，除非他已经结婚了，否则，就算是有一个师的兵力，我也要踩着那些人，把姜潮搞到手！”朵瓜瓜发狠地说，朱芳华看她的表情，不由皱了皱眉头，说：“哎呀，朵瓜瓜，你这一直要么不开窍，一开窍，真是吓死人啊！”
    “芳华，你说你想吃啥，我豁出去了，包你满意，但是，我的条件，就是姜潮的联系方式，还有婚姻状况。”朵瓜瓜说，朱芳华想了想，点点头，说：“好，估计这辈子，你也就这个事能求到我的头上，我要吃牛排，咱们去市里，最贵的牛排，最贵的甜品，行不行？”
    “马上，出发，这个月的零花钱，我全花你头上，我认了！”朵瓜瓜咬着牙说，朱芳华说：“就凭你这决心，你这个忙，我帮定了，明天全部搞到手，绝对是第一手资料。”
    朵瓜瓜一直心绪不宁，不时拿眼睛瞪坐在她后排的朱芳华，朱芳华被她瞪的不耐烦了，小声说：“姑奶奶，现在还上班呢，我都跟我同学说了，晚上给答复，晚上，晚上！”
    “为什么是晚上？难道你同学是去人家家里打听吗？不应该是上班时间吗？”朵瓜瓜用手指头敲着朱芳华的办公桌，小声地质问。
    “那打听好了，不是也要晚上告诉我吗，姑奶奶，这是上班时间，你活干完了？”朱芳华说：“我告诉你，我这里还一大堆呢，你要实在闲的难受，你干我的。”
    “少废话，赶紧给你同学发短信，昨天你可吃了我两百多。”朵瓜瓜咬牙切齿地说，朱芳华白了她一眼，说：“你可别忘了，有一百多，是你自己吃的。”
    “去不去？”朵瓜瓜说，朱芳华伸出大拇指，说：“我去，我去，看来学霸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你能不能正常点？这又不是炒期货，就差这几个小时吗？”
    “我不能！”朵瓜瓜说，朱芳华只好站了起来，去楼道里，给同学打电话。
    朱芳华打完电话，转身差点撞到朵瓜瓜身上，把她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说：“你干啥？疯了吗？自从见了姜老师，我看你都变成白痴了。”
    “别跟白痴废话，说结果。”朵瓜瓜瞪着眼睛说，朱芳华无奈地点点头，说：“瓜瓜，刚才我都问清楚了，你没有希望了，死心吧，姜老师有个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在他们机构时间稍微长一点的人都知道，关系非常好，基本每次他们公司有活动，姜老师都是带家属的，人家就差一张结婚证了，而且吧，他女朋友长得特别漂亮，跟模特一样，听说大长腿有一米五，我同学刚去，还没有见到，不过就看姜老师的形象，也能想象出来，她女朋友长得肯定是万里挑一啊。”

 第158章 心头痣初恋（5）

    “一米五的大长腿，哼，原来是个怪物。”朵瓜瓜咬牙切齿地说，朱芳华扫了一眼只有一米五九的朵瓜瓜说：“行了，这不是比喻人家腿长吗？就见了一面，听了俩小时课的人，至于你这样吗？天涯何处无芳草，对不？你再去别处巴拉巴拉。”
    “电话号码。”朵瓜瓜说，朱芳华愣了一下，说：“我没有要，人家都有这么好的女朋友了，你还要电话号码干啥？”
    “朱芳华，别忘了，我两百多请你吃饭，主要是要电话号码，他有女朋友，又不是老婆，我还有希望。”朵瓜瓜说，朱芳华说：“朵瓜瓜，我跟你认识六年了，我必须负责任地告诉你，你不能这样，人家都五年了，跟结婚了有啥区别，你非要硬生生的插一脚，这可就是第三者插足了，多不好！咱们没必要干这样的事。”
    “电话号码。”朵瓜瓜固执地说，朱芳华脸色一下变了，说：“没有，帮你做第三者，这个事，我不干。”
    “把牛排给我吐出来！”朵瓜瓜说，朱芳华转身走了，边走边说：“朵瓜瓜，我真是看错你了！”
    “你能看对啥？数你都看不对！”朵瓜瓜也气呼呼地说，心想我能猜不出来他有女朋友吗？要是没有，才见鬼了，你不告诉我，我能自己找，哼！
    中午休息的时候，朵瓜瓜上网查了启创培训的咨询电话，要姜潮的号码，她说了半天，人家就是不给她，最后，朵瓜瓜急了，说：“我找姜老师有急事，耽搁了，我要投诉你。”
    “找姜老师的都这样说，姑娘，你理解一下，好吧，没其他事就挂了吧，奥，对了，姜老师是有女朋友的，马上要结婚了，挂了啊！”客服说完挂了电话，朵瓜瓜愣了一下，自言自语说：“难道我刚才说错了啥，客服咋知道我的想法的？”
    朵瓜瓜又想了一下，不会吧，那么多人打客服找姜潮，这不止一个师的兵力吧？
    朵瓜瓜回到座位上，转头看朱芳华，朱芳华盯着电脑屏幕，不理她，朵瓜瓜说：“反正，我心意已决，姜潮，我是追定了，你既然不帮忙，明天我就请假，去蹲在启创的写字楼下面，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朱芳华白了她一眼，不理她。
    第二天早上，朱芳华去叫朵瓜瓜吃早饭，朵瓜瓜的室友告诉她朵瓜瓜请假了，一大早就出去了，朱芳华连忙给她打电话，朵瓜瓜接了电话，说：“咋了？”
    “你干啥去了？不会真的去启创了吧？”朱芳华说，朵瓜瓜说：“当然是真的！”
    “你魔怔了？”朱芳华着急地说，朵瓜瓜没吭气，直接挂了电话，气的朱芳华直咬牙，心想这个朵瓜瓜真是疯了，非得撞得头破血流才罢休！既然拦不住，那就让她撞吧，学霸的世界，真是太难懂了！
    朵瓜瓜来到启创培训所在的写字楼下，盯着进入写字楼的人，等到了十点，进入写字楼的人，渐渐少了，也没有看见姜潮，就来到写字楼下面，想上去找，没有人邀请，也没有人来接，前台的人不放她进去，她只好让前台给启创打了电话，说是来谈培训业务的，启创才下来一个业务人员，业务员一看朵瓜瓜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丫头，笑了，说：“你好，你是哪家公司的？”

 第159章 心头痣初恋（6）

    朵瓜瓜觉得非常尴尬，说：“那个，那个，不好意思啊，你能带我上去找一下姜老师吗？”
    “不好意思啊，我们的培训师不负责业务，有什么业务方面需要了解的，找我就行，请问你怎么称呼？”业务员说，朵瓜瓜脸色不自然地说：“我也很不好意思，我不是谈业务的，我是来找姜潮老师的，你能带我上去吗？”
    “对不起，真不能，要是没有啥培训方面的咨询，那我就上去了。”业务员说，朵瓜瓜一下拉住他的胳膊，说：“要是见不到姜潮，我就不走，每天来。”
    “每天来，也没有用啊，姜老师有女朋友啊，我劝你还是走吧，小姑娘，姜老师是名草有主的人。”业务员说，使劲拽胳膊，朵瓜瓜拉着就是不放，说：“你们公司，我谁也不认识，你要不带我上去，那你也别上去了，我就这么拽着你。”
    “呵，这小姑娘，还挺执着啊，那这样，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问问，姜老师要是想下来，就下来，要是他真的不下来，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来找姜老师的小姑娘太多了，姜老师应付不过来啊！”业务员说，朵瓜瓜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说：“有好多吗？跟我一样？”
    “那是，有一个，连续在这里蹲了两个月。”业务员说，朵瓜瓜说：“那后来呢？”
    “后来发现没有希望，还是走了啊，人家姜老师，有女朋友，要结婚的那种。”业务员语重心长地说，心想，看看人家姜老师，上辈子是干了什么？拯救了全人类吗？
    “好吧，那你务必要帮我跟姜老师说一下啊！”朵瓜瓜有些伤心，眼圈红了，业务员看她这个样子，无奈的苦笑一下，说：“行，看你这么上心，我跟姜老师说一下，不过，十有八九，他是不会下来的，你稍微等一会，他不来，你就赶紧回去吧，他快结婚了啊！”
    朵瓜瓜不吭气，业务员“唉”了一声，转身走了，边走边说：“姜潮这无边的魅力啊，真是羡煞旁人！”
    业务员走后，就完全失去了消息，朵瓜瓜等到中午，写字楼里面，陆陆续续有人下来，后来又有人陆陆续续的回去，她瞪圆了眼睛看着，没有见到姜潮，也没有见到那个上午见面的业务员。
    朵瓜瓜心情郁闷极了，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写字楼里面，又有人开始陆陆续续下来了，离开了，朵瓜瓜心想，下班了，我就不相信，姜潮能不回家。
    朵瓜瓜等到七点的时候，写字楼下来的人，已经很少了，这时才看见姜潮从电梯出来，朵瓜瓜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里，激动的有些不知所措了，直到姜老师要走出写字楼的大厅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快步跑到姜潮的面前，拦住他，说：“姜老师，你好，我是朵瓜瓜，周二我们在名持公司培训上见过。”
    “奥，有什么事？”姜潮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礼貌的微笑，周二他的确在名持培训，但是却对面前这个人，丝毫没有印象。

 第160章 心头痣 初恋（7）

    “我上午就来了，一直在等你，我还让你们一个同事告诉你，我在下面等你，他给你说了吗？”朵瓜瓜很激动，说话的声音很大，姜潮说：“说了，但是我今天太忙了，不好意思，有什么事吗？”
    “姜老师，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一起吃个饭，可以吗？”朵瓜瓜说，姜潮说：“还有其他事吗？要是没有，我就走了，我跟女朋友约好了，她马上就到。”
    “有，我喜欢你，我要追你。”朵瓜瓜一听他的女朋友要来，有些慌，急切地说，姜潮的脸色一下变的很尴尬，来找她的女孩子，的确是很多，但是说话这么虎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不过这样也好，他也不用含蓄，说：“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再见！”
    “把你电话号码给我！”朵瓜瓜紧跑两步，又拦住他，说：“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就是告诉你，我要追你，我知道你有女朋友，只要你们不结婚，我就有机会。”
    “那好，明天咋俩请个假，把证给领了吧！”一个干脆的声音传过来，姜潮脸上一下有了笑容，转身朝一个像模特的女人走了过去，说：“好啊，就等你这一句好了！”
    姜潮走到女人面前，说：“这是我女朋友，夏琳，我们明天领证，要是没有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姜潮，我告诉你，你老实点，要是再有小姑娘来找你，我扒了你的皮！”夏琳怒气冲冲地说，姜潮连忙说：“不是我，这个小姑娘，我根本不认识，老婆，真的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回去我跟你算账。”夏琳说，姜潮连忙点头，同时接过她手里的包，说：“好，好，回去怎么算，听你的。”
    “小姑娘，以后不要来了，你没有机会的，我们在一起好多年了，你要是再来，不要怪我不客气！”夏琳说完，迈着大长腿，霸气的拉着姜潮走了，朵瓜瓜完全懵了。
    朵瓜瓜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回到宿舍，宿舍的人跟她说话，她像没有听到一样，爬到自己床上，蒙上被子，在被窝里嚎啕大哭起来，把宿舍的三个舍友吓了一跳，纷纷围在她的床前，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朵瓜瓜谁也不理，就是一味的哭，哭的舍友都无奈了，开始干自己的事，她一直哭到筋疲力尽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朵瓜瓜第二天起来，觉得嗓子像针扎一样疼，根本无法说话，心想完了，今天还要跟海外对账，这可咋对呀，连忙喝了两杯水，试了一下嗓子，勉强能说话，就草草地吃了点早餐，到医务室拿了一些含片，含上，祈祷今天对账能顺利一些，最好少说话。
    朵瓜瓜跟海外对完账，无精打采地坐在位置上，朱芳华拍拍她的肩膀，她板着脸转过头，不友好地看着朱芳华，朱芳华说：“你这啥表情？”
    “说。”朵瓜瓜忍着嗓子疼，蹦出一个字，朱芳华说：“你这是活该，给你说了，不要去，不要去，非不听，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劝你一句，不要作了，没戏，你昨天晚上哭的，整个楼道都听到了，多丢人！”

 第161章 心头痣 初恋（8）

    朵瓜瓜满不在乎地转过头，朱芳华把她拽过来，有点着急地说：“你这是啥态度？不会还没有死心吧？”
    “学霸的世界，你不懂！”朵瓜瓜白了朱芳华一眼，用朱芳华常常怼自己的一句话，怼给了朱芳华，朱芳华说：“朵瓜瓜，你自己照照镜子，一天的时间，你的脸色都成啥样了，看看今天和海外的电话会议，你话都说不利索了，要不是我，你能开完吗？你要再这样，主管肯定要找你谈心了，你小心点。”
    “我嗓子疼，要是没话，就别说了，让我缓缓，行吗？大姐！”朵瓜瓜不满地转过头，朱芳华“哼”了一声说：“什么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这样吧，总有你哭的时候！”
    朵瓜瓜心想，哭不哭的，用不着你管，我长了这么大，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喜欢，哼！想让我就这么放弃，没门！
    朵瓜瓜冥思苦想了几天，想要每天见到姜潮，接近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和他住到一个小区，这样，每天早上晚上，她都能看到他，创造接触的机会，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想方设法找到了姜潮的住址，就开始找房子，想要搬出去住，朱芳华知道后，把朵瓜瓜拽到公司的小花园里，义正辞严地说：“朵瓜瓜，我不同意你这么做。”
    “你有啥权利阻止我追求幸福？你又不是我爸妈！”朵瓜瓜说，朱芳华说：“人家马上要结婚了，我问我朋友了，人家正在看房子，房子一旦定下，马上就是结婚，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掺和，你非得闹到让人家女朋友到公司来骂你，你才算死心？再说了，你了解人家姜潮吗？你不就看人家长的帅吗？天下长的帅的，多的是。”
    “这个我犯不着跟你解释，我就奇了怪了，就算咱们是多年的朋友，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你有时间，自己找个男朋友，好不好？”朵瓜瓜说，朱芳华说：“好，你这么说，以后你的事，我再也不多说一句，你倒霉了，你活该！”
    “行，我愿意，行吧！”朵瓜瓜说，朱芳华着急的转身走了，朵瓜瓜撇撇嘴，说：“谢谢啊！”
    朱芳华转头瞪了朵瓜瓜一眼，气呼呼地回到宿舍，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朵强强的电话，朵强强来北京看朵瓜瓜，每次吃饭，都带着她，朵强强一再拜托她朵瓜瓜有啥事，一定要告诉他，这件事，她要是不告诉朵强强，那就太不够意思了。
    朵强强挂了电话，刘香娥见他眉头紧锁，说：“咋了？是谁的电话？”
    朵强强把事情跟刘香娥说了说，刘香娥也不由地皱起了眉头，说：“这咋办？瓜瓜这个倔劲儿上来了，不好弄啊！”
    “是啊，这个傻丫头，咋就一根筋了。”朵强强说，刘香娥说：“要不，你去一趟北京，劝劝！”
    “我怕我劝不了，让我想想，不行就得让咱爹去，朵瓜瓜就怕咱爹，别人，她谁都不怕。”朵强强说，刘香娥说：“那你陪着去吧，咋爹岁数大了，俩人吵吵起来，得有个人劝劝。”

 第162章 心头痣 初恋（9）

    “行，那我明天回去一趟。”朵强强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妹，要是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第二天，朵强强坐车回到家里，把朵瓜瓜的事情说了一遍，李秀棉本来正在剥花生，听完儿子的话，气的把一筐子花生摔在地上，瞪了朵强强一眼，说：“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好家伙，就喜欢二手货，朵强强，我告诉你，你妹妹要是真跟这个二手货成了，咱们全家，都别过了，朵三牛，这就是你的好孩子，一个正经东西都没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李秀棉摔了框子还不解气，一脚踢开自己刚才坐的板凳，急赤白脸的出去了，这个家，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必须要去她二姐那里缓缓，一个是这样，第二个还是这样，真是让人笑话死。
    朵强强被骂的脸通红，朵三牛看了看儿子，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说：“你娘的话，不要往心里去。”
    “我知道，我知道。”朵强强心里挺难受，勉强笑了一下，说。
    “你给朵瓜瓜打个电话，我给她说几句。”朵三牛说，朵强强拨通了朵瓜瓜的电话，说：“瓜瓜，咱爹找你。”
    朵三牛接了电话，朵瓜瓜说：“爹，啥事？我哥咋回去了？”
    “瓜瓜，你在北京好好的，要是能待，就待着，要是觉得待不下去，就回来，但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事情，不能办，你要是办了，我去北京，把你带回来，你就再也不要出去了，我这辈子，没有啥本事，但是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肯定能管住你。”朵三牛口气坚定地说，朵瓜瓜听了，心里又怕又急，说：“爹，我喜欢的人，根本没有结婚，没有结婚，怎么算破坏人家家庭。”
    “我就告诉你，那个老师，你不能再去找人家，也不能跟人家打电话，必须住在你们公司，要是我知道你搬出去了，你就回来，别的话也没有，挂了吧，长途挺贵。”朵三牛说完挂了，朵强强连忙说：“爹，瓜瓜说啥？”
    “她说啥都没用，你下次去北京，好好谢谢瓜瓜那个同学，瓜瓜在外面，出了这样的事，要不是这个同学，都不知道闹成什么样子。”朵三牛说，朵强强点点头，说：“行，我心里有数，我会多跟瓜瓜同学联系的，要是有啥事，我给家里打电话。”
    “嗯，打电话就行了，你大伯家按电话了，方便，你也忙，不用总往回跑。”朵三牛说，朵强强说：“我也想看看你跟娘，看你们壮壮实实的，我就放心了。”
    “放心吧，我们好着哩，有事给你打电话！”朵三牛说，朵强强站起来，说：“那我去大哥厂子里看看。”
    “马上到饭口了，不吃了饭再走？”朵三牛连忙站起来问，朵强强说：“不了，还有事，对了，爹，你今天咋没有去放羊？”
    “啊，昨天睡觉，腰有点着凉，今天不去了，歇歇。”朵三牛说，朵强强微皱了一下眉头，说：“正好，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开点药吧。”

 第163章 心头痣 初恋（10）

    “开啥药，岁数大了，不都这样，你去忙吧。”朵三牛笑着说，朵强强说：“走吧，去医院，我开着车哩，快的很。”
    “我不去，一个着凉都去医院，弄的大惊小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咋了，你赶紧走吧，一会我还去看狗哩，大黑走了，东头的环子家狗下崽了，让我去挑一个。”朵三牛说，朵强强说：“爹，别挑了，羊也别放了，放羊太盯的慌，你这身子骨不好。”
    “咋不好，天天坐着，都得坐出病来，你赶紧走吧，我这羊切得放哩，等瓜瓜结了婚，没啥要紧事了，我就少放点，不能不放，闲着难受，走吧，走吧，我也出门了，挑狗费工夫。”朵三牛说着，自己就往外走，朵强强也只好跟着往外走了，他看着父亲，越来越瘦，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有些后悔，不该把妹妹的事情告诉父母，这个事，就应该他这个哥哥来处理。
    朵强强回到市里，刘香娥见他一脸的乌云，也没有说是，晚上，吃完饭，把蛋蛋安置好后，她坐在朵强强的旁边，温柔地说：“咋了，是爹娘身子不好？”
    “也没有，我就是看着咱爹，突然觉得他老了。”朵强强伤感地说，刘香娥点点头，没有说话，她听到这句话，心里更不是滋味，她要是能给强强生个孩子，或许会好许多，哎，可是，生不出来啊，强强也不让她再提这个事了，她心里反而更加的无法释怀。
    “下个月，我去趟北京，去看看瓜瓜，放心吧，不是啥大事。”朵强强拉住刘香娥的手说，刘香娥点点头。
    没过几天，朵强强还没有出发，又接到了朱芳华的电话，朱芳华告诉他，朵瓜瓜已经搬出去了，而且朵瓜瓜已经跟她翻脸了，连话都不跟她说，她也不知道朵瓜瓜要咋折腾，朵强强给朱芳华说了好多安慰感谢的话，朱芳华是个实在姑娘，她跟瓜瓜大学四年，毕业前都在名持集团实习，毕业后又都留在了名持，她是真心希望朵瓜瓜好，结果，朵瓜瓜还不领情，都不理她了，把她也气的不轻。
    朵强强接了朱芳华的电话，把门市和家里的事情安排了一下，就赶紧到了北京，等到朵瓜瓜下班，走出公司门口的时候，看见一脸铁青的哥哥，吓了一跳，心想朱芳华，这次我跟你没完了！
    “朵瓜瓜，你啥表情？”朵强强走到朵瓜瓜的面前，板着脸瞪着妹妹说，朵瓜瓜的脸色也很难看，说：“哥，是不是朱芳华？”
    “你跟我过来！”朵强强厉声说，朵瓜瓜噘着嘴跟着朵强强，走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朵强强说：“朵瓜瓜，你想干什么？”
    “我大了，我想干什么，我有自己的自由，有自己的判断，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朵瓜瓜不服气地说，朵强强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从小到大，他没有给妹妹说过重话，啥事情，都依着她，真是把她惯的，都不知道咋跟大哥说话了。

 第164章 心头痣 初恋（11）

    朵强强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朵瓜瓜，你听你说的啥话？”
    “大哥，我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姜潮，他没有结婚，我就能追他，这事你管不了，爹娘也管不了。”朵瓜瓜说，朵强强说：“你说的这都是歪理，人家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搬到人家小区住，每天早上晚上等着看人家，这不是破坏人家的感情吗？人家还怎么结婚？朵瓜瓜，你怎么想的，我还能不知道？你搬出去的事情，要是让爹娘知道了，还不气出病来，你马上搬到公司来。”
    “要是他们不能结婚，那就说明他们感情有问题，跟我有啥关系，我就等着他们不结婚呢，哥，今天你站在这里，我是这样的话，就是爹娘站在这里，我还是这话，就算是爹娘打断我的腿，我还是这话，姜潮不结婚，谁也别想阻止我追求他。”朵瓜瓜执拗地说，朵强强气的真是没法没法的，说：“行，你要这样说，这么不懂事，我也不跟你废话，就按咱爹说的，明天办离职吧！回家！”
    “我不回，我就要在北京，我就要陪着姜潮。”朵瓜瓜大声说，朵强强说：“行，明天我给你办离职，我就是绑，也把你绑回去，省的再把爹娘气出病来。”
    “朵强强，你少拿爹娘压我，你还少气爹娘了？你要是听话，好好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娘能这么多年不跟你说话？现在你想起爹娘了，是吧？”朵瓜瓜大声说，一句话怼的朵强强无语了，朵强强目光复杂地看着妹妹，之后又低下了头，朵瓜瓜立马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过了，也低下了头。
    片刻的沉默后，朵强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瓜瓜，你说的对，但是我从来没有破坏别人的家庭，如果姜潮现在没有女朋友，或者他离婚了，我都不会管你，可是，人家要结婚了，跟女朋友同居多年，你这样做，你觉得对吗？如果这么做的人是朱芳华，你怎么看？”
    “不对又怎么样？我是为了自己的爱情，哥，我觉得你是个懂得爱情的人，所以，请你不要管我，你也管不了我，即便你替我辞职了，你也带不走我，爹也带不走我，哪怕我去要饭，我也要留在姜潮的身边，我就等，我不信，这辈子，我等不到这个人。”朵瓜瓜说，朵强强说：“你不是说，他结婚了，你就放弃吗？”
    “所以，我不能让他结婚！”朵瓜瓜说，朵强强看到妹妹执拗的样子，忍不住在她的背上打了一巴掌，说：“朵瓜瓜，你是不是疯了？你醒醒！”
    “我没有疯，我很正常，哥，你走吧，你管不了我，你也告诉爹娘，他们的话，我是不会听的，谁来了，也是白搭，除非打死我，要是真打死我，也好，看着姜潮和他女朋友在一起，我的心，就像刀绞一样疼，我感觉，如果我不能和姜潮在一起，我活着就没有意义了，跟死了有啥区别呢。”朵瓜瓜说着，大滴的眼泪从眼中滚落，朵强强急的直想跺脚，他这个倔头的妹妹，咋就这么难弄，她说到就做的到，如果他真给她办了离职，说不准，她就跑了，躲在家人找不到的地方，还不把爹娘气出个好歹来，朵强强看着妹妹一脸的泪水，咬的牙咯吱咯吱的响。

 第165章 心头痣 初恋（12）

    朵瓜瓜微低着头，朵强强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两个人就这样对持了将近半个小时，朵瓜瓜转头走了，朵强强说：“你干啥？”
    “我要回去，等姜潮！”朵瓜瓜头也不回地说，朵强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跟在她的后面，坐上公交车，来到朵瓜瓜租住的小区，朵瓜瓜就坐在刚进小区的一条长凳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朵强强看着她的样子，心越来越沉，同时，他的好奇心也越来越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她妹妹痴迷到这样的地步。
    他们在长凳上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姜潮和夏琳手拉着手进了小区，朵瓜瓜立刻站了起来，朵强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姜潮，说：“是这个男人？”
    朵瓜瓜没有回答，紧走几步，挡住了姜潮和夏琳，说：“姜潮，我每天都在这里看你，你看见我了吗？”
    “小姑娘，你还没完了，是吧？有没有点道德？有没有点自尊心？”夏琳冷笑了一下，口气极其不友善地说，心想，要不是你每天在这里等着，老娘用每天等着姜潮一起回家吗？老娘早就连皮肤护理都做完了。
    “我不是问你，你闭嘴！”朵瓜瓜同样的不友善，说，气势上好像夏琳才是第三者一样，夏琳见朵瓜瓜明目张胆地做第三者，早就忍不了了，要不是姜潮一直拦着，说不要跟朵瓜瓜一般见识，她早就大耳刮子抽她了，她还敢这么叫嚣，夏琳甩开姜潮的手，想要打她，姜潮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说：“她一个小孩子，不要跟她一般一样，别理她就行了！”
    “我不是小孩子，姜潮，我告诉你，这辈子，我就认准你了，你这个老女人，我至少比你小十岁，看谁熬的过谁，有本事，你就一刻都不要离开姜潮！我·······！”朵瓜瓜信誓旦旦地说着，朵强强就觉得脑门子像是被木棍打了，一个头顿时涨成了两个大，他上前拉住朵瓜瓜，说：“不要说了，闭嘴，闭嘴！姜潮是吧，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不懂事，我向你们道歉，我保证，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朵强强万万没有想到，她妹妹会冲到姜潮他们跟前，他以为，她也就是看看，要是他知道妹妹虎成这样，早就把她拖走了。
    “哥，你放开我，我的事，你管不了！”朵瓜瓜边用力甩哥哥的手，边着急地说，姜潮连忙说：“你是她哥哥？那请你务必帮忙，管管你妹妹，她每天在这里等我们，影响太不好了，这要是传到我们单位，我还怎么在单位工作，我一个打工的，也不容易啊，真的，这位大哥，她要再这样，我们就要选择报警了！”
    “不会，不会，那个啥，留个联系方式，找个时间，咱们聊聊，好吧！”朵强强一脸歉意地说，夏琳脸色极其难看，紧皱着眉头，说：“跟我们聊啥，有问题的是你妹妹，请你管好你妹妹！愣头愣脑死往上贴的我见多了，没见你妹妹这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第三者呢！”

 第166章 心头痣 初恋（13）

    “是，是，对不住，对不住！”朵强强说，朵瓜瓜说：“你嚣张什么？你现在跟姜潮在一起，你觉得自己了不起吗？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你脑子有毛病吧？我说这位大哥，不行赶紧送你妹妹去精神病院得了！”夏琳干笑了一声，说，姜潮连忙说：“夏琳，别说了，跟一个小孩子叫什么劲儿！”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们的错！”朵强强连忙说，姜潮一看朵强强还是个明事理的人，便说：“那我给你个联系方式，一会咱们联系吧，你赶紧带妹妹回去吧，大门口来往的人多，也不好看。”
    “对，对！”朵强强说，姜潮给了他联系方式，就拉一直瞪着朵瓜瓜的夏琳，夏琳又狠狠地瞪了朵瓜瓜一眼，对朵强强说：“我今天把话撂在这里，要是你妹妹再来骚扰姜潮，我就动手了！她这个样子，不打不长记性！”
    “别等下次，你现在就动手，我就看你不顺眼了！”朵瓜瓜趁哥哥手上的劲儿松了一些，一下挣脱了哥哥的手，冲到夏琳的跟前，用力推了一下夏琳，要不是姜潮手疾眼快，在夏琳摔倒前拽了她一下，她就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了，夏琳一下怒了，上前给了朵瓜瓜两个响亮的耳光，骂道：“好家伙，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还敢先动手了，有没有一点廉耻？看我怎么收拾你！”
    朵瓜瓜被打了两个耳光，岂肯吃亏，伸手要挠夏琳的脸，朵强强迅速从后面抱住了她，夏琳趁机，又给朵瓜瓜两个耳光，姜潮也连忙抱住了夏琳。
    朵瓜瓜跟夏琳都在盛怒之下，一副要打个你死我活的样子，抱着他们的朵强强和姜潮都使尽了全力，累的气喘吁吁，直到两个人都不挣扎了，朵强强喘着粗气说：“你赶紧把女朋友带走，我把我妹妹带走！”
    “好，好，再联系，再联系！”姜潮同样喘着粗气，说。
    “姓夏的，你打了我四个耳光，我告诉你，我跟你没完！”朵瓜瓜气急败坏地说，又开始用力，想要挣脱哥哥的臂膀，夏琳更生气，说：“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要再敢出现在姜潮的面前，骚扰他，我非打死你不可！”
    朵强强和姜潮都使出了全力，才把朵瓜瓜和夏琳带走，姜潮和夏琳走后，朵瓜瓜冷静了下来，朵强强放开妹妹，拿出手绢，擦擦脸上和脖子里的汗，说：“朵瓜瓜，你这是要干啥？”
    “我要拆散他们，我要和姜潮在一起。”朵瓜瓜口气平静地说，朵强强愣了一下，说：“那你刚才是故意的？”
    “嗯，他们每天手拉着手回来，一副爱的死去活来的样子，我要是不跟他们闹，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哥，今天你看清楚我对姜潮的态度了吧，你回去吧，谁也阻止不了我。”朵瓜瓜说，朵强强听了，气的直哆嗦，他用手指指了指妹妹的鼻子，又用力的放下，说：“朵瓜瓜，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这脑子，为什么不用在正经地方，用在工作上，用在学习上，你不是说要考会计师吗？你就这么胡搞，还有什么前途？你这样，对的起咱爹吗？你是怎么上的大学，你不知道吗？”

 第167章 心头痣 初恋（14）

    “哥，我有错吗？我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来到北京，找到好工作，不是为了幸福吗？那我喜欢姜潮，想和他在一起，也是为了幸福，爹不就是想让我幸福吗？”朵瓜瓜强词夺理地说，朵瓜瓜这套说辞，在她的心里翻来覆去想了许多遍，哥哥说的对，如果这么做的人是朱芳华，她会怎么看朱芳华，她自己也考虑过，她肯定会看不起朱芳华，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当她看见姜潮的第一眼，她就彻底沦陷了，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她觉得，如果这辈子不能和姜潮在一起，活着也就没有意义了。
    朵强强说：“你这是不说理，你只想自己的幸福，别人呢？人家两口子好好的，你上前就这么霍霍，这是没有道德，瓜瓜，做人，要有底线，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就一句话，这辈子，我不能没有姜潮！”朵瓜瓜说完，转身就走，朵强强气的脸都白了，也只能无奈地跟着她。
    第二天的中午，朵强强来到姜潮所在办公楼的楼下，他们约好了，趁姜潮午休的时间聊一聊。十二点钟刚过，姜潮就从楼上下来了，看见等在大厅的朵强强，连忙快步走了过来，说：“来了，咱们找个面馆，边吃边聊吧。”
    “好的，好的，姜老师，真是麻烦你了。”朵强强连忙说，姜潮说：“我们午休一个半小时，咱们也只能边吃边聊，我下午还要跟业务去见个客户，咱们就吃点简单的。”
    朵强强跟着姜潮来到一个面馆，点了两碗面，点了两个小凉菜，朵强强说：“姜老师，真是，我妹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哥，你妹妹昨天晚上这么一闹，真是把我害惨了，我女朋友都要跟我翻脸了。”姜潮点点头，又摇摇头，无奈地说，朵强强说：“是，这事搁在谁身上，也不好弄啊，只是姜老师，不怕你笑话，我这个妹妹，我管不了啊，我来之前都想好了，她要是不听劝，我就直接给她辞职了，绑回去，但是你看她这个样子，我绑的回去吗？”
    姜潮苦笑了一下，说：“难啊，昨天我女朋友给我闹了一夜，我想了想，也没有啥好办法，你妹妹，我们惹不起，只能躲躲了，大哥，你呢，也劝劝她，我们打算近期就搬家了，今天上午，房子我都联系好了，下周马上走。”
    “这，这真是对不住，你们有啥要求，就提出来，这是我妹妹惹的事，我负责。”朵强强说，姜潮说：“大哥，我就一点要求，我搬了，就别让她再追过来，我们也是打工的，一个月没多少钱，总是搬家换房子，换不起。”
    “对不住，对不住！”朵强强被说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姜潮叹了一口气，说：“大哥，如果你妹妹再找我，那对不住了，我真要报警了，我一直考虑，她一个女孩子，要是闹大了，对她肯定不好，但是她这样闹，我的日子也没法过！”
    “对不住，对不住！”朵强强连忙说，这个时候，除了说“对不住”这三个字，他想不出，还能说点啥，太难堪了！

 第168章 心头痣 初恋（15）

    几天后，姜潮搬走了，姜潮搬走的当天晚上，朵瓜瓜没有等到姜潮回小区，朵强强告诉她，姜潮为了躲开她，没有办法，已经搬家了，朵瓜瓜听了哥哥的话，似乎陷入了深思，一动不动，之后哥哥再跟她说什么，她都像没有听到一样，朵强强拉她回住的地方，她也不动，就像雕塑一样，坐在那里。
    十月的深秋，夜晚的温度已经很低了，把朵强强冻得直转圈，朵瓜瓜却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朵强强急的无计可施，说：“朵瓜瓜，你这是要干啥？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就是在折磨自己，折磨亲人，你这样好吗？要是让咱爹咱娘看见，还不气出病来。”
    朵瓜瓜仍旧像没有听到一样，朵强强急的咬牙切齿，指着朵瓜瓜的鼻子，说：“你要是男的，现在我非把你打的下不了床，你都把我急死了，你不想好好的，那咱都别好好的了！”
    朵强强上前，使劲全力，一下把妹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朵瓜瓜顿时怒了，大喊一声：“放开我，别管我！”
    朵强强狠下心，用力踹了妹妹一脚，低吼道：“闭嘴，这都几点了，你想把整个小区的人都喊醒吗？我告诉你，你要是真不想闹好，我就跟你闹到底，大不了，一家子全不过了！”
    朵瓜瓜一张嘴，想要喊叫，朵强强一个耳光打到了她的脸上，把她的话给打了回去，朵瓜瓜不敢相信地看着哥哥，觉得有些陌生，又有些害怕，从小到大，哥哥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她，在她的印象中，哥哥这里，是她完全可以肆意妄为的空间。
    “朵瓜瓜，全家人宠着你，是想让你过的好，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不是没有原则的，你现在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想好了，明天给我一个答复，你要明白，你不要以为家人对你没有任何办法，是家人不想为难你！”朵强强语气笃定地说，朵瓜瓜听了，心里咯噔了一下，朵强强又说：“你长大了，有工作了，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但是你想想，谁在背后支持着你，让你能活的这么安心！你醒醒吧！”
    朵强强说完，用力拉扯着朵瓜瓜，回到她住的地方，把她推到屋里，自己来到客厅，躺在了沙发上，朵瓜瓜跟两个人合租的一个三室一厅，她住一个小房间，朵强强来的这几天，就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到了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朵强强刚迷迷糊糊睡着，朵瓜瓜走到了他的跟前，动了他一下，朵强强一下惊醒了，说：“咋了？”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回去吧。”朵瓜瓜说，朵强强坐起来，看着妹妹红肿的眼睛，憔悴的面容，非常心疼，说：“你真想明白了？不会是糊弄我吧，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哥哥，我一夜没有睡，翻来覆去的想，我还能怎么办呢？姜潮为了躲开我，都搬家了，我还有什么办法，没有了，北京这么大，再说了，我要再去他的公司找他，他肯定会辞职，离开北京，中国这么大，我怎么可能找到他呢，所以，我死心了，放弃了！”朵瓜瓜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朵强强看了，非常担心，说：“你想开了，这样最好，过几天，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再离开，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

 第169章 心头痣 初恋（15）

    “哥，你放心吧，我长大了。”朵瓜瓜说，朵强强说：“家里也没有啥事，不急，你去睡一会吧，一会还要上班哩，去吧！”
    三天后，朵强强看妹妹的情绪稳定了，开始正常上班了，他就离开了北京，家里门市上，事多，他也不能总在北京，而且他来北京前，刘建国就在跟上海一个老板谈大生意，他忙着准备图纸的事情，一来北京，耽搁了好几天，他心里也着急，不过，他实在放心不下妹妹，她一个女孩子，愣头愣脑地，万一出点啥事，太吓人了。
    朵强强刚回去的几天，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生怕妹妹会出事，过了一段日子，他渐渐的放下心来，把手头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就急匆匆地跟着刘建国去了上海，到上海，脚丫子刚沾地，就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说她妹妹想找姜老师，找不着，就报案姜老师骚扰她，结果派出所的人，把姜老师叫到派出所，了解情况才知道，是诬陷人家，就是为了找到他，派出所的人都急笑了，现在的小姑娘，可真是敢想敢做啊！当事人要告朵瓜瓜，派出所调解了一下，让家里人来协助处理，朵强强一听，顿时懵了，他缓了缓，连忙说：“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当事人姜老师要求见朵瓜瓜的家长，要是管不了，就要告朵瓜瓜，朵瓜瓜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了姜老师的生活。”民警吴钊说，朵强强连忙说：“管，管，马上到北京，民警同志，对不起，添麻烦了！”
    “一个小姑娘，这是什么事呀，你们赶紧过来处理，人家姜老师是文明人，要是遇到其他人，非告你们不行！”民警吴钊说，朵强强连连称是，真是打死朵瓜瓜的心都有啊，这个孩子，是不是中邪了，这找不到姜潮，敢到派出所去诬陷人家。
    朵强强跟着刘建国在上海谈生意，客户徐茂昌是别人给刘建国搭线儿认识的，正经的大老板，在上海有好几个家具大展厅，经营高级家具，要是他们能拿下徐老板的单子，那刘氏家具的层面马上就不一样了，为了拿下这个订单，刘建国跟朵强强做了很长时间准备，正是谈判的紧要关头，朵强强作为家具的主要设计师，不能离开，主要他也考虑，就是他去了，也管不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妹妹了，他考虑再三，给家里打了电话，朵三牛听了他的话，许久没有说话，朵强强连忙说：“爹，你别着急，瓜瓜还小，等我忙完这一阵子，我去北京教训她。”
    “你不用管了，你在上海，好好跟着你大哥谈生意，瓜瓜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朵三牛说，朵强强挂了电话，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心里拿不准，到底他爹能不能管住妹妹。
    朵三牛挂了电话，朵大牛一看兄弟的脸色异常难看，连忙说：“强强说啥了？出啥大事了？”
    “唉，不知道咋说，大哥，忒丢人了！”朵三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情况给朵大牛说了说，朵大牛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说：“朵瓜瓜简直是翻了天了，这要是个小子，非打断她的腿！又是个丫头，这咋办？”

 第170章 心头痣 初恋（17）

    “让她念书，明事理，书都白念了，还不如村里的老娘们儿，我今儿个收拾一下，明天就去北京，我就不信，治不了她！”朵三牛着急地说，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啥计划，孩子大了，从上大学出去，这都好几年了，跟家里的话，越来越少，平时打电话，也就是问问工作顺利不顺利，吃的好不好，身体好不好，想问问对象，孩子一不高兴，把电话挂了，再说点其他的，一句话说的不对，孩子就说自己土老帽，不懂，自己想想，也是，因此，朵瓜瓜突然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他很震惊，但是他真不知道该咋办？打她，她大了，自己老了，能把她打服气吗？硬把她从北京带回来，带的回来吗？她再一着急，走了，几年不跟家里联系，怎么办？
    朵三牛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绳，走进屋里，把正眯着眼睛纳鞋底的李秀棉吓了一跳，说：“啥急事，军军急急忙忙地叫你过去。”
    “我明天去趟北京！”朵三牛口气中带着愤怒，说，李秀棉“噌”一下从床边弹跳下来，把鞋底子扔在床上，急切地说：“瓜瓜出啥事了？要紧不要紧？”
    朵三牛黑着脸，坐在板凳上，没好气地把事说了一遍，李秀棉越听越生气，没等朵三牛说完自己的想法，一拍大腿，说：“行了，别说那些磨磨唧唧没用的，打断她的腿，我跟你去，打断她的腿，看她还敢不敢，真不要脸！”
    “哎呀，哪有说自己闺女不要脸的！”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这还不叫不要脸？就你这护短的样子，也管不了她，你要是不行，就别去了，我去，打不改她，就直接打死算了，怎么养出这么个玩意？说白了，都怨你，让她学习学习，学好了吧，到了大城市，就学些乱七八糟的，你看看村里这些个小姑娘，各个都多材料，有哪个像朵瓜瓜一样，好家伙，一个第三者，还敢去派出所报案了，说出来，丢八辈子的人啊！”
    “行了，行了，这跟在哪有关系吗？叫你说，不上学，不出去，就没事了，村里，县城里，就没有出事的吗？咱们想想办法吧，别说这没有用的了。”朵三牛唉声叹气地说，李秀棉说：“我说错了？那些搞小三的，离婚的，哪里的多，还不是大城市，看看村里，有几个？”
    “明天我自己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在家，好好看着羊，有事我给你打电话。”朵三牛不想再跟她说着这些没有用的了，反正他也习惯了，这么多年，家里但凡有点事，全是他的错，吵吵下去，也没有用。
    “我不，我必须去，我不相信你！”李秀棉语气坚定地说，朵三牛说：“你别添乱了，大姐最近身子骨不好，你去了北京，有啥事，你赶的回来吗？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
    李秀棉一下蔫了，她大姐李秀梅前段时间得了恶性肺结核，一下瘦的皮包骨头没个人样了，看着让人揪心，李秀棉李秀芳姐俩，就隔三差五地去看大姐。

 第171章 心头痣 初恋（18）

    朵三牛来到北京，朵瓜瓜到车站去接他，朵瓜瓜看见她爹阴沉沉的脸，心里哆嗦，虽然从小到大，她爹没有打过她几次，她从心里，还是害怕他。
    “爹！”朵瓜瓜怯生生地叫了一声，朵三牛用老花的眼睛，看了一眼女儿，“嗯”了一声，没有说话，朵瓜瓜有些不知所措，说：“爹，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这样，我害怕。”
    “去派出所吧！”朵三牛说，朵瓜瓜说：“派出所让明天去！”
    “嗯！”朵三牛点点头，朵瓜瓜只好接过朵三牛的包，说：“那就回家吧，你住客厅，我跟合租的人都说好了。”
    朵三牛又点点头，朵瓜瓜咽了一口唾沫，也不敢说话了，直到到了派出所，朵三牛都没有再说话，见了姜潮，朵三牛连忙从椅子上起来，深深地给姜潮聚了一个恭，惊得姜潮连忙扶住他，说：“大爷，大爷，这我可担不住，把你请来，就是不想把事闹大，管管你女儿！”
    “姜老师，你是好人啊，是我没有管好孩子，对不住，对不住！”朵三牛羞愧地说，民警吴钊连忙说：“大爷，真是，姜老师是文明人，这要搁在别人家，非告你女儿不可，这是损害他人名誉啊，很严重的。”
    “是，是，姜老师，你放心，从今天起，朵瓜瓜再也不会打扰你了！”朵三牛说，民警吴钊说：“大爷，你可得好好管管，好家伙，我也干不少年头了，这么愣的丫头，还是第一回见！你说，这小小年纪，要是被拘留几天，留个案底，对生活影响多大啊！人家姜老师是老师，考虑的周全，那咱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谁也受不了，是不是？”
    “对不住，对不住！”朵三牛弯着腰，点着头，羞愧的无法形容，看的朵瓜瓜，心里也是一揪一揪的疼，她自己，豁出去，什么都不怕，但是看到自己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父亲，为了自己，卑微成这样，是她心里无法承受的，朵瓜瓜咬着牙，说：“姜潮，你放心，今生，再不相见！”
    姜潮听了这句话，看看朵瓜瓜绝望的眼神，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朵瓜瓜看到他一下释然的眼神，看看父亲越来越低的腰，眼泪无声地从眼中滑落，真是可笑啊，她这么玩命地折腾一阵子，得到了什么？伤害了谁？
    “对不住，对不住！”每当朵三牛觉得无法解释，又羞愧难当的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会反复地说着三个字。
    朵瓜瓜带着朵三牛回到家里，朵瓜瓜看着父亲复杂的表情，说：“爹，我保证，我不会去找姜潮了，永远都不会，你回去吧，我好好的。”
    “瓜瓜，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白给也不能要，知道吗？”朵三牛看看女儿红肿的眼睛，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女儿瘦了，脸小了一圈，不如原来红扑扑的好看了。
    “知道。”朵瓜瓜说，心里很难受，今天姜潮释然的眼神，深深地伤害了她，从派出所出来，她给姜潮发了一条短信：你是不是特别恨我，一辈子都不想见到我？
    姜潮的回复，在他的心上又插了一刀：无所谓恨，我们本来就没有任何关系！
    朵瓜瓜收到姜潮的短信，就删除了他的电话号码，删除了通话记录，删除了短信记录，朵瓜瓜是和数字打交道的，对数字异常敏感，她也是凭着对数字的敏感度，受到了领导的重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删除姜潮电话号码那一刻，她竟然忘了那个烂熟于心的11位数，姜潮从此，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第172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

    春节，朵瓜瓜回到家里，一进门，李秀棉的脸“咵哒”一下就掉到地上了，回来之前，她在电话里，千叮万嘱，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穿上小短裙，瞪上高跟鞋，个矮，一定要穿上高跟鞋，好几个相亲的都要见，她哥在市里面，也给她介绍了一个，都说好了，她回来了，他哥就开车带着小伙子过来，她倒好，穿着一身运动服，脚上穿着一双雪地靴，裹着一个从头到脚的银灰色羽绒服，素着一张大饼脸，就回来了。
    “朵瓜瓜，你故意的，是吧？”李秀棉把正在洗的衣服，扔到脸盆里，凶巴巴地说，朵瓜瓜咧着大嘴笑着说：“娘，你不懂，现在年轻人，看的就是一个真实，real，real，懂吗？相亲更是这样，不能装！”
    “放屁，那你在北京，咋捯饬的那么花哨，回来就知道跟我丢脸，你去村里转一圈，跟你岁数一样的小姑娘，有裹着这么丧的衣服的吗？”李秀棉说，朵瓜瓜说：“娘，你不懂，这是时尚，饿了，弄点吃的，行不，衣服不要手洗了，明天，我给你买个洗衣机，当过年礼物了。”
    “谁用你买，你哥早给我买了，我不用，洗不干净，好好的衣服，都洗坏了，你有没有鲜亮一点的衣服，马上给我换上。”李秀棉说，朵瓜瓜说：“娘，你这是污蔑科学技术啊，要是洗衣机那样，咋还能卖的那么好，你就是扣，嫌费电，我不是每月往家寄钱吗，别省着，可劲儿花。”
    “朵瓜瓜，你少给我扯别的，我说你呢，故意的吧你，你到底有没有鲜亮衣裳，马上给我换上！”李秀棉气急败坏地说。
    “有，有，出门走的急，忘了带了，哈哈哈，哈哈哈！”朵瓜瓜咧着大嘴笑，没心没肺地说。
    “行了，行了，孩子刚到家，不吵吵了，就这样，挺好，挺好！”朵三牛从外面回来，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快步走进来，连忙说，李秀棉还想说，朵三牛又说：“她娘，不是商量的好好的，有话好好说吗？别吵吵！”
    “朵三牛，你看着这个混账蛋，真是要活活气死我哩，电话说了多少回了，让好好打扮打扮，回来见面哩，都是好小伙子，人家都挑的老高了，她就这样回来了，人家能看上她吗？看看，手里拿了这么个小包，肯定没有啥衣裳，这不是故意的吗？”李秀棉说着，也顾不上自己手上的洗衣粉沫子，把腿拍的“啪啪啪”响。
    “行了，行了，相亲也不全在衣裳，瓜瓜进屋吧，外面冷，去屋里暖和暖和。”朵三牛说着，拉了一下女儿，朵瓜瓜朝着李秀棉咧着大嘴一笑，把李秀棉气的直咬牙。
    朵瓜瓜过年回家，放假带请假，一共在家待十二天，除去大年初一初二初五三天，村里有习俗，不串亲戚不来回走动，就九天，九天的时间，朵瓜瓜一口气见了七个相亲对象。

 第173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2）

    朵瓜瓜第一次相亲回来，李秀棉和朵三牛就连忙凑到她的跟前，一脸期待地问：“咋样？对眼不？”
    朵瓜瓜摇摇头，李秀棉连忙问：“咋不对眼，是你没有看上人家，还是人家没有看上你？”
    “互相看不上！”朵瓜瓜说，李秀棉和朵三牛相互看了一眼，又都看朵瓜瓜，朵三牛说：“你看不上人家啥？”
    “长得太寒碜了，看到他，我都不想吃饭了。”朵瓜瓜撇着嘴说，李秀棉说：“不能吧，这是你二姨找人介绍的，说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大高个，进了县医院，可不赖哩，瓜瓜，是不是人家没有看上你，你故意这么说？”
    “大高个，一米七三也算大高个？我二姨啥眼神？眼睛小的跟个耗子似的，咪咪着眼，还戴个眼睛，不仔细看，还以为没有眼睛，这也叫长得精神？”朵瓜瓜反问，李秀棉说：“一米七三那可不低了，你哥才一米七三，关键人家工作好啊，县医院当医生，多稳当，多体面，要不是你上了个差不多的大学，人家都不见你，你还看不上人家，你也不看看自己，一米六都不到，找个一米八的，你能看见人家的头顶吗？”
    “看不着头顶，我乐意，反正他这个身高的，我瞧不上。”朵瓜瓜说，李秀棉有些急了，说：“瓜瓜，男人只要能挣钱，是个正正经经过日子的人，就行了，好看没用，好看不能吃，不能喝。”
    “对，关键是人好就行，瓜瓜，不能只看模样，在县医院当医生，多好的工作！多少人惦记着哩。”朵三牛也连忙说，朵瓜瓜撇撇嘴说：“咱们可是说好的，我觉得顺眼才行，要是你们这样，后面排的那六个，我不见了。”
    “见，见，都看看，都是亲戚给挑的，肯定能有看上眼的，瓜瓜，不急不急！你想吃啥，我给你弄。”李秀棉一听，愣了一下，缓过神来，连忙说，朵三牛也说：“对对，哪能见一个就成哩，都见见，从里面挑挑。”
    朵瓜瓜笑眯眯地点点头，朵三牛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有些发懵了，也不知道她这不咸不淡的笑容是啥意思，反正看着不是好意思。
    朵瓜瓜见了第二个，一进门，朵瓜瓜不等父母问她，她非常主动地说：“这个人，长的还可以，个子也马马虎虎，也在北京上班······。”
    “啊，这么好的事儿啊，那敢情是好了，人家啥意思？”李秀棉一听，一脸高兴，说，朵三牛也高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朵瓜瓜摇摇头，说：“可惜了，不男不女的，说话的时候，声音比我都细，留着长指甲，还时不时的翘兰花指，跟个唱戏的似的。”
    “不男不女的，啥意思？”李秀棉看看朵三牛，朵三牛想了想，说：“不像男人吗？”
    “不像，可惜了，长的不赖，人也干净，爹，你是没看见，那脸上，又白又细致，可好看了，我都想叫他一声姐姐。”朵瓜瓜吧嗒着嘴，一脸惋惜地说，朵三牛听了，不住地摇头，李秀棉说：“瓜瓜，你说的是不是夸张了，这可是你二大娘给找的，你二大娘那么要好，能给你介绍个不男不女？”

 第174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3）

    “呀，我还能骗你，要不你自己去看看，你们要觉得这个女的还行，我就处处，反正我看他好看，我俩一起走在街上，那些小流氓，肯定不会调戏我。”朵瓜瓜说，李秀棉一听，“呸”了朵瓜瓜一口，说：“看把你不正经的，这样的，你干我也不干，你二大娘这是干啥哩，给找的这是啥人？”
    “行了，那还不跟我一样，上学出去了，家里人，谁知道是个啥样子，就知道人家上了大学，在北京上班，挣钱多，就是好，你还能怨我二大娘啊？”朵瓜瓜说，朵三牛连忙说：“是，是，瓜瓜说的有理，她二大娘，也是好心，咱们不能挑理，等人家问回话的时候，咱们就说不合适就行了。”
    村里大年下，是相亲最密集的时候，尤其是在外面上班打工的，回去都会见上几个，大都不是见一个就定下，都是把联系好的都见了，然后回去跟家里好好商量商量，从里面挑一个，自己跟家里都觉得满意的，就开始处对象，李秀棉心想，别一个年下，见了六七个，女儿一个也没有看上，最主要也没有一个看上女儿的，那就丢人丢大了。
    朵瓜瓜见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回来，李秀棉和朵三牛再问她的时候，她都说还行，都见完了，一起商量，李秀棉和朵三牛看她的脸色不怎么好，心里也觉得希望不大，还怕惹急了她，这眼瞅着，马上就要回北京了，她要一着急，拎着包走了，后面还有俩没见，万一这俩有靠谱的，不是就耽搁了，就没敢多问。
    朵瓜瓜见了第六个，一进门，李秀棉和朵三牛刚凑上来，还没有说话，朵瓜瓜把手一举，说：“娘，你跟我二姨说一下，她要是看不出来好赖，就别给我找了，这个人长得，我都没法说，那俩大龅牙，跟俩大铲子似的，眼睛小的跟耗子眼似的，我的天呀，还在银行工作，哎呀，他能看清一百跟五十吗？我看见他的牙，连水都咽不下去，你们也别问我，他是啥意思，不管他是啥意思，我都没意思，真是够了，晚饭我也不吃了，不要叫我了，真是，堵得我几天不想吃饭。”
    “瓜瓜，不着急，不着急，过几天，我去找你二姨，说道说道她，啥眼神呀！”李秀棉连忙说，生怕明天的见面，朵瓜瓜不去了，朵瓜瓜说：“娘，我这年过的，真比上班都累，见面见的，浑身骨头疼，我问一下，明天是最后一个吗？”
    “最后一个，你哥说的那个，来不了了，说是临时有事。”李秀棉说，朵瓜瓜说：“看看，这个肯定好，肯定是在找上了，来不及了吧？”
    “不是，不是，他家里真有事，说让你们在北京见面。”李秀棉说，朵瓜瓜撇了撇嘴，心想我嘴咋这么贱，李秀棉一听女儿挺想见的意思，接着说：“你放心，你哥办事，有谱，找的小伙子，差不了，就家里这些个，要是不成，也没事，你哥找的是市里户口，家里也是干买卖的，有钱，以后你们在北京买房，人家能拿大头，多好！”

 第175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4）

    “这么好，那明天这个别见了，反正也不如我哥介绍的好。”朵瓜瓜说，朵三牛连忙说：“别，别，这个是你小学的李老师给介绍的，每年我去看看李老师，人家都问你的事，可上心了。”
    “见，都见六个了，不能不给李老师面子！”朵瓜瓜一副很爽快的样子，说，朵三牛笑了，说：“看看，瓜瓜还是懂事。”
    第二天，朵瓜瓜来到媒婆子家里，男方已经到了，朵瓜瓜一进屋，媒婆子连忙笑着说：“瓜瓜，正说着哩，敢情你俩认识，都是县一中出来的。”
    “嗯！”朵瓜瓜答应了一声，心想，这个县里，凡是考上大学出去的，基本都是县一中出来的，这话说的，真是没法接。
    “朵瓜瓜，是不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两步走到朵瓜瓜的面前，还有些激动，说，朵瓜瓜定眼一看，想了想，觉得有些面熟，再仔细一看，说：“万俊涛！”
    “好巧啊，你这，也是相亲来的？”万俊涛笑着说，朵瓜瓜被气笑了，说：“你说呢？”
    “咱们出去走走，我请你吃饭！”万俊涛说，朵瓜瓜说：“行，走吧！”
    “啊，你们要出去了？”媒婆子有些懵了，说了二十来年的媒了，这么爽快的年轻人，还是第一回见啊，万俊涛说：“婶子，我们是老同学了，出去走走，让我大娘在这跟你们唠嗑吧，不用管我们了。”
    “让他们去吧，年轻人，跟咱们也没有啥说哩！”李秀芳跟着朵瓜瓜一起来的，一看瓜瓜笑的开心，她的一颗心也落到了肚里，笑着说。
    “是是！”几个长辈似乎是马上要喝两个年轻人的喜酒了，各个都眉开眼笑，说说笑笑地把朵瓜瓜和万俊涛送出了门，万俊涛骑着自行车，带着朵瓜瓜走了。
    朵瓜瓜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子上，说：“你咋回事，前几次我见面，人家都骑着大摩托，你咋还骑个自行车，多寒碜。”
    “我不会骑啊，在北京，你见几个骑摩托的，还不是自行车，公交车。”万俊涛说，朵瓜瓜笑着说：“也是，咱们真是混的还不如老家人，好歹有辆摩托。”
    到了县城，万俊涛说：“想吃啥，我请客！”
    “那必须是县城最好的羊肉馆，全套的羊肉，来一桌，好好吃一顿。”朵瓜瓜说，万俊涛说：“好唻，走起！”
    两个人到了羊肉馆，点了四大碗肉，要了点啤酒，两个人闲聊了几句，朵瓜瓜笑着说：“你这次回来，见了几个？”
    万俊涛想了想，伸出左手的五根手指，说：“要是你也算的话，就是五个，你呢？”
    “你输了，算上你，我见了七个。”朵瓜瓜说，万俊涛说：“咋样？有合适的吗？”
    朵瓜瓜摇摇头，说：“噩梦一般啊，那些被媒人说的天花乱坠的小伙子，真是不堪入目啊！那些媒婆子，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的销售人员。”
    “朵瓜瓜，你这话说的，也太伤人了吧？那照你这么说，我肯定也是不堪入目呗！”万俊涛苦笑着说，朵瓜瓜边啃羊蹄，边点点头，说：“对不住了，我这人，不会瞎说，你问我，我又不好不说。”

 第176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5）

    “说的好，还是我错了，那你想找个啥样的？说说，我要看到合适的，给你撮合撮合。”万俊涛说，朵瓜瓜笑了笑，说：“说了也白搭，那个人，就在我心里，谁都不行。”
    “那你还见面，这不是耍人家吗？”万俊涛说，朵瓜瓜叹了一口气，说：“哎，我也是万般无奈啊，我要不见，我爹娘非撕了我呀！”
    “左右都是你有理啊！”万俊涛说，朵瓜瓜一个羊蹄啃完了，拿起一块羊排，说：“还是咱们老家的羊肉，吃着咋这么有羊肉味，唉，你啥情况，见了五个，不，不，四个，有没有能看上的？”
    “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毕业没几年，还想再努力努力，不着急。”万俊涛说，朵瓜瓜用羊排指指他，说：“看看，刚才谁说我不地道了，你不也是走个过场？”
    “哎，没办法，不过我们男方，好歹是掏钱带篮子的，你可是就一张嘴。”万俊涛说，朵瓜瓜摇摇头，说：“带个篮子，二斤瓜子一斤糖，能有多少钱，精神损失才是最大的，我聊了六个啊，相同的话，说了六遍，我这心里都有阴影了。”
    “你还能喝点啤酒，挺豪放啊！”万俊涛说，朵瓜瓜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为啥，只要吃羊肉，我就要配啤酒，要是不喝点啤酒，总觉得差点啥意思，哎，万俊涛，说实话，你在北京搞没搞对象？”
    万俊涛喝了一口啤酒，脸色有些微变，说：“搞了一个，没有成！”
    “咋了？讲讲呗！”朵瓜瓜一下来了兴趣，说，万俊涛说：“我看你这脸色，是不是幸灾乐祸？”
    “没有，没有，就是关心同学！”朵瓜瓜笑着说，嘴咧的老大，万俊涛叹了一口气，说：“我们大学同学，好了七年了，本来准备一起攒钱，在北京买房的，但是攒呀攒呀，觉得越攒越难攒，房子涨价的速度，比攒钱快啊，后来，她跟一个北京有房的好了，我们就掰了。”
    “啊，就因为房子吗？”朵瓜瓜心里觉得有些凉，万俊涛说：“是，也不是，在一起时间长了，工作的时间长了，觉得生活也没有啥奇迹，磕磕绊绊的事情又很多，不知道为啥，就越来越不好了，不过我觉得，要是有房子，早点结婚了，有点磕磕绊绊的，也就过去。”
    “听着好伤感，所以，你现在是想买了房子再找对象？”朵瓜瓜说，万俊涛想了想说：“是，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心里空，又很堵，放不下一个人，我想冷静一段时间。”
    朵瓜瓜点点头，端起酒杯，说：“乱七八糟的，说不明白，喝点吧，羊肉配啤酒，消除所有愁！”
    “这是啥鬼话？朵瓜瓜，你真能扯。”万俊涛忍不住笑了，说：“你跟我印象中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啊！原来在学校，我就得你是个就知道学习的书呆子！”
    “这句话，我听着像好话。”朵瓜瓜笑着说，万俊涛说：“好话，好话！”

 第177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6）

    两个人说说笑笑，聊了很久，两瓶啤酒喝完了，也没有再要，就吃肉，把肉都吃了，朵瓜瓜用餐巾纸擦擦嘴，说：“饱了，那个万俊涛，要不咱们相互利用一下，过一段消停日子，你觉得咋样？”
    “行。”万俊涛说完，想了一下，说：“可是家里要是催我们订婚结婚，咋办，到时候，咋俩谁牺牲？”
    “我牺牲，我不在乎，反正我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你有了合适，随时告诉我，我就告诉家人，我不干了，黑锅我来背，行不行？”朵瓜瓜说，万俊涛微微摇着头，说：“朵瓜瓜你真是条汉子啊，在一中横着走，现在想想，也是正常，到时候，咱们商量着来，争取把对咱们的伤害降到最低。”
    “万俊涛，你也是条汉子！”朵瓜瓜高兴的，嘴快咧到耳朵根子了。
    朵瓜瓜回到家里，李秀棉春风满面地端着一只拆好的烧鸡，放在女儿的面前，朵三牛也赶紧走过来，坐到女儿的对面，朵瓜瓜看了一眼烧鸡，说：“不吃了，刚才羊肉吃多了，这个烧鸡，留着明天吃吧。”
    “先吃个鸡腿！”李秀棉拿起一个鸡腿，递到朵瓜瓜的面前，朵三牛连忙说：“对，吃个鸡腿，没几口。”
    朵瓜瓜接过鸡腿，李秀棉说：“那个小伙子咋样？满意不？”
    “我二姨没有来？”朵瓜瓜问，李秀棉说：“来了，说了说，不过，我们还是得听你的呀！”
    “处处吧，是高中同学，这么些年不见了，谁知道成不成。”朵瓜瓜说，李秀棉和朵三牛一听“处处”，俩人高兴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李秀棉拍了一下胸口，说：“那可不，得处处，处处，那瓜瓜，临走之前，让那个万俊涛，来家里吃顿饭吧，让我跟你爹都见见。”
    “对，让我们见见，你大伯二伯，也见见。”朵三牛说，朵瓜瓜说：“找啥急？人家不说来，咱们一个女方，上赶着，像啥？”
    “对对，女方不能上赶着，那就等五一，五一他要来，你可别拦着。”李秀棉说，朵三牛连忙点头，朵瓜瓜心里“呵呵呵”笑了笑，点点头，李秀棉站了起来，喜上眉梢地说：“瓜瓜中午吃肉吃多了，晚上我去烙两张发面饼，好消化！”
    朵瓜瓜和万俊涛回到北京，谁忙谁的工作，谁过谁的生活，两个人也没有啥联系，只有在父母问他们的情况时，两个人才会发几条短信，算是“串供”，到了快五一的时候，万俊涛给朵瓜瓜才打了第一个电话，朵瓜瓜接了电话，还有些不适应，说：“啥事？”
    “你猜猜，肯定不是小事，要不不会给你打电话。”万俊涛说，朵瓜瓜说：“别废话，直接说重点。”
    “咱俩要订婚了！”万俊涛说，朵瓜瓜不由大声说：“啥？”
    “咱俩要订婚了，你家人跟我家人，商量好了，让我们五一回去，订婚，十一回去，结婚！”万俊涛说，朵瓜瓜有点懵了，说：“这事是咋发展的？你跟你家人说了啥？”

 第178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7）

    “我还想问你呢，你跟你家人说了啥？”万俊涛说，朵瓜瓜想了想，说：“我没说啥呀，他们问我的时候，我就敷衍几句，就这样！”
    “我也敷衍了几句，家里人就认为，咱俩成了，岁数到了，必须要订婚了，朵瓜瓜，你说，咱们咋办？”万俊涛说，朵瓜瓜沉默了片刻，说：“我还想着，咱俩，咋也扛过这个春节吧，要不过年的时候，又是一遭。”
    “那你的意思，是再抗一下？”万俊涛说，朵瓜瓜说：“能抗就抗一下吧，这刚消停了几个月，马上被骂死，咋俩都不值啊！”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咋办？咱俩谁去说？”万俊涛说，朵瓜瓜说：“这样，扛过五一这个坎，肯定还有十一，你挑一个，咱俩一人扛一个。”
    “行了，我明白了，五一我出差，回不去，回去工作就没了，升职加薪都没有了。”万俊涛说，朵瓜瓜说：“够男人，不能只说工作，要说对我不是很满意，还得处！懂吗？”
    “懂了，懂了，瓜瓜，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万俊涛说，朵瓜瓜冷笑了一下，说：“这不算好话！”
    “好话，好话，我挂了，五一我保证完成任务，十一看你的了。”万俊涛说。
    朵瓜瓜和万俊涛扛到年底，春节回家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朵瓜瓜开始焦虑起来，这个春节该咋过，她突然发现，她跟万俊涛这两个傻蛋，给他们刨了一个巨大的坑，现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都知道他们俩在搞对象，这春节回去，见家长是肯定的，说订婚，也是没跑的，可是他们俩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说掰了，那春节就别想过了，思来想去，还是要咬着牙，把春节给过了，然后赶紧通知大家，他们掰了，要是有人知道，他们是假装的，万俊涛的腿会不会断，她不清楚，估计她的腿会被她娘打断。
    就在朵瓜瓜焦虑不安的时候，她接到了万俊涛的电话，他住院了，重感冒，高烧不退，已经入院打点滴了，本来第二天，两个人要一起回去的，他回不去了，朵瓜瓜接到这个电话，先是一阵轻松，接着才想起来，万俊涛应该是病的很重，要不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住院，回家过年，对他们北漂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朵瓜瓜想到这里，连忙坐车来到了医院，一看万俊涛，已经烧的脸蜡黄了，朵瓜瓜有些担心地说：“咋了你？”
    “节前太忙了，项目赶进度，连轴转了好几天，前两天发烧，没有当回事，今天突然严重，觉得受不了了，就来医院了，刚才查出来，转成肺炎了。”万俊涛说，朵瓜瓜抿了一下嘴，说：“这真是，说啥好呢，其实你这病，病的挺是时候，咱们都别回去了，过了年，稳稳当当地分手，咋样？我现在才知道，骗人这个活，不好干啊！我爹我娘，都开始给我准备嫁妆了，一点电话，我的汗毛都站起来了，一身一身的汗，太瘆人了！”

 第179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8）

    “是呀，亲爹亲娘啊，赶紧把这个事了了吧，这一年，我深深的知道，骗子的心里素质那得多强大！”万俊涛说，朵瓜瓜点点头，说：“别贫了！”
    “嗯，要不，你回去吧，我这情况，回不去了，过了年，我也实话实说，不能骗父母了，想想这么做，有点不是东西！”万俊涛后悔地说，朵瓜瓜说：“实话实说吧，过年我也不回去了，我也不想让他们问来问去，这一会去，几十张嘴等着说话呢，我留下来，还能给你打个饭，交个费啥的。”
    “我这不用你，你一个女的，也不方便，我同事帮我。”万俊涛的话音刚落，一个精精神神的小胖子进来了，手里拎着水果和面包，小胖子一看朵瓜瓜，惊得瞪圆了眼睛，说：“哎呀，这不是我们班学霸姐吗？朵瓜瓜，你还记得我吗？”
    “崔小胖，你俩是同事啊！”朵瓜瓜见到同学，也挺高兴，说，崔小范用力地点点头，笑着说：“嗯，我们同事一年多了，朵瓜瓜，你一点都没有变。”
    “崔小胖，你这是在骂人，我明显瘦了，脸小了，我看你才是一点都没变，不，你是又胖了，你咋回事，在学校找不着对象，不知道为啥啊，咋不减肥？”朵瓜瓜说，看看几乎是圆形的崔小胖，不由地咂咂嘴，心想，这可真是馅儿大的包子没有折！
    “我减了，越减越肥，我就不敢减肥了，瓜瓜，你咋来了？”崔小胖笑着说，他长的不能用好看难看形容，就是挺有意思，小鼻子小眼睛，陪着肉肉的大脸，搭配的吧，挺有意思。
    “啊，我俩是老乡，听说他病了，来看看。”朵瓜瓜顿了一下，说，崔小范说：“那你们关系可不一般，听说病了，马上来了。”
    “呵呵！”朵瓜瓜干笑了两声，说：“我俩发小，铁磁，行不？跨越性别的阶级感情，行不？”
    “行，俊涛刚刚输上液，也没啥事，我给他买了面包和粥，你吃饭了不？要是没吃，我请你吃饭吧，两年多没见了。”崔小范说，朵瓜瓜看看万俊涛，觉得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说：“那行吧，俊涛，对不住了，我们老同学，出去聊聊，吃点东西。”
    万俊涛点点头，朵瓜瓜跟着崔小范就走了，出了医院，崔小范说：“朵瓜瓜，你想吃啥，随便！”
    “随便吃点就行了，不用客气！”朵瓜瓜说，崔小范说：“那不行，当年毕业论文，要不是你帮忙改，说不定我都挂了，还得留校一年，你说吧，想吃啥，千万别客气！”
    “要这么说，那真的吃点好了，烤鸭吧！”朵瓜瓜说，崔小范马上拦了一辆车，说：“全聚德，我的诚意咋样？”
    “诚意十足！”朵瓜瓜一听去全聚德，全聚德的菜单马上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心想，崔小胖啊崔小胖，既然你这样，也别怪我不客气啊，姐点菜，那可是从不手软啊！朵瓜瓜的心里乐开了花！说到吃烤鸭，把刚才对父母的内疚，全都忘了，朵瓜瓜，一吃解千愁！

 第180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9）

    朵瓜瓜吃了崔小胖小半个月的工资，从全聚德出来，朵瓜瓜说：“心疼不？”
    “不心疼，你要啥时候想吃，给我打电话，我还请你，我就喜欢跟你一起吃饭，咱们俩，吃的都痛快。”崔小范说，朵瓜瓜用眼睛上下扫扫崔小范，哎呀，崔小范这个子，一米七顶天了吧，崔小范这腰围，一米五打不住吧，不由地摇摇头，说：“你是痛快了，你这体重，能痛快吗？小胖啊，不是姐说你，减减肥吧，你这样，肯定找不到对象，你说，那个姑娘愿意嫁给个肉包子呀！”
    崔小范就咧着嘴笑，笑的朵瓜瓜觉得莫名其妙。
    在跟父母摊牌的时候，朵瓜瓜跟万俊涛商量了好久，最终还是不敢说真话，他们害怕，这样说，把父母伤的太严重了，最终决定，还是说两个人不合适，分手了，朵瓜瓜能想象的到，家人听说她跟万俊涛分手后的情景，因此，她连电话都不敢接，直到她哥到北京看家具展，找到她，把她问的没法了，她说了实话，把她哥给惊得，许久都不知道该说啥。
    “那个万俊涛，也是这样想的？”朵强强紧皱着眉头说，朵瓜瓜点点头，朵强强不由地伸出手，想打妹妹，朵瓜瓜一撇嘴，说：“哥，你替爹打我两巴掌吧，我知道错了，我跟万俊涛，真的被家里逼的不行了，想着，缓缓，谁知道，这一缓，一个谎话接着一个谎话，对不起，说啥也没用了，你打我几下，我心里还舒服点！”
    “打你，打你都不能解恨，朵瓜瓜，你咋想的，你这一出一出的，想干啥？要是爹娘知道了，还不得气出个好歹来？”朵强强着急地说，朵瓜瓜脸色也很差，说：“哥，这是我的错，可是，我实在受不了了，咱爹咱娘逼我的程度，你心里没点数吗？我说了，我不想相亲，不想结婚，谁听了，天天打电话，就这点事，我都快被逼疯了！”
    “那现在成了这个样子，问题解决了吗？还是这样啊！你说，你们这些年轻人，脑子里面都想的啥，那个万俊涛，看着稳稳当当的一个男人，竟然也这样，这事要是传出去，乡亲们咋看你们，谁还敢给你们说对象？”朵强强着急地说，朵瓜瓜说：“我就不想有人烦我，要不是为了万俊涛的名声，我干脆就在十里八乡放话了，没人给我说，我还自在了！”
    “朵瓜瓜，你这么干，你让咱爹娘咋办？”朵强强说，朵瓜瓜说：“你回去，告诉爹娘，不要再逼我了，再逼我，我就去找姜潮，我说真的，我心里，只能放下他！”
    “朵瓜瓜，你太不像话了！”朵强强急的想跺脚，朵瓜瓜说：“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不去找姜潮，不给自己找麻烦，不给家里找麻烦，但是，家里也不能这么逼我！我想好了，要是家里再这样，过年我就不回家了，你把原话帮我带回去。”

 第181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0

    “你为啥不自己说？你说的出口吗？”朵强强说，朵瓜瓜说：“我说不出口，但是我能不回家。”
    “行，行，你真行，全家就你行！”朵强强气的跺脚了，他这个妹妹，真是把他制住了。
    自从朵瓜瓜在医院和崔小范偶遇之后，崔小范就像狗皮膏药一样，粘住了朵瓜瓜，整天给朵瓜瓜发短信，发qq，要来看她，要请她吃饭，朵瓜瓜问朱芳华，说：“你说崔小胖这个二百五，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朱芳华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朵瓜瓜说：“崔小胖这个懒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疯了吧他？他也不照照自己长什么样子！我能看上他吗？”
    “谁是天鹅？你吗？”朱芳华忍不住笑出声来，朵瓜瓜说：“跟崔小胖这个笨蛋比，我肯定是白天鹅啊，上大学，他挂过多少科？我是年年第一。”
    “瓜瓜，毕业三年多了，醒醒，你现在是彻头彻尾的社会人了，人家崔小胖那是金蛤蟆呀，老北京人，拆迁户，独生子，三套房，都在四环以内，二环还有一间房，人家简直是金光闪闪啊，除了长得寒碜点，呸，寒碜不至于，就是胖点，你能不能搞明白？”朱芳华一脸鄙视，白了朵瓜瓜一眼，毫不客气地说：“你，你再照照镜子，你长得，算好看吗？不算！气质算出众吗？不算！身材算妖娆吗！不算！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你这智商，还不是情商，崔小范要是看上你了，你就麻利从了吧！”
    “朱芳华，你咋说话的？我在你眼里，就这样啊？”朵瓜瓜有些生气，说，朱芳华点点头，朵瓜瓜“哼”了一声，说：“行，即便是这样，我觉得自己就是白天鹅，崔小胖这个二百五，根本配不上我，我马上灭了他这个苗头，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金蛤蟆，你可真能给他贴金，金蛤蟆怎么没有人要？”
    “哎，朵瓜瓜，你冷静冷静，别冲动啊，我觉得他可以考虑，他人也老实，实在，没有花花肠子，挺好的。”朱芳华连忙说，朵瓜瓜说：“朱芳华，你说的这么好，这个肉包子，给你，你要吗？”
    “要啊，主要我有男朋友了，我不能脚踩两只船。”朱芳华笑着说，朵瓜瓜白了她一眼，说：“你找了个一米八三的帅哥，跟我说啥风凉话！我这个人呢，就是浅薄，我老公别的可以步行，必须长的帅气！”
    “帅气有啥用？一米八三有啥用？还是要人好，靠得住，朵瓜瓜，崔小范是咱们同学，他是啥样的人，咱们都知道，绝对值得信赖，好好考虑一下。”朱芳华说，朵瓜瓜又白了她一眼说：“得了吧，他要是能找到女朋友，早找到了，谁要他？那个女孩子愿意跟个肉包子站一起？结婚照，怎么拍，三分之二都是他的脸，你可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朱芳华，我告诉你，你要再说这样的风凉话，我可就考虑你的一米八三了。”

 第182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1

    “得了得了，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朱芳华无语地说。
    晚上，崔小范给朵瓜瓜发qq的时候，朵瓜瓜直接拨通了他的电话，口气不友善地说：“崔小胖，你是不是喜欢我？”
    崔小范浑身哆嗦了一下，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连忙说：“是，我喜欢你，你呢？对我有意思不？”
    “崔小胖，我明确告诉你，我看不上你，我心里有人，有人，明白吗？那个人，比你强一万倍，我一辈子也看不上你，你别白费劲了。”朵瓜瓜说，崔小范沉默了十几秒中，说：“我喜欢你，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反正我铁了心，要追上你。”
    “听不懂人话，是吧？以后别给我打电话，qq马上给你拉黑！”朵瓜瓜说完，马上挂了电话，直接把崔小范的qq拉黑了，把他的电话号码也加入了黑名单，心里想，我还治不了你，还追求我，做梦吧，我就是瞎了，也看不上你这两百来斤肉。
    崔小范真是个百折不挠的主，自从捅破这张窗户纸后，他对朵瓜瓜的追求更猛烈了，不管朵瓜瓜怎么打击他，他依然如故，每周在朵瓜瓜公司门口堵她，加上朱芳华的帮忙，基本每周都能堵住朵瓜瓜，被她骂一顿，然后把他给朵瓜瓜买的吃的玩的，塞到朵瓜瓜的手里，一脸笑容地离开，有一次，朵瓜瓜看着他贱兮兮的笑脸，忍不住叫住他，“崔小胖，你回来，我问你个事！”
    崔小范连忙驮着两百来斤肉，小跑着折回来，喘着粗气说：“瓜瓜，啥事？”
    “崔小胖，你喜欢我啥？”朵瓜瓜问，崔小范说：“我就喜欢你这利索的性格，有啥说啥，啥难听的都敢说。”
    “这意思，你就是喜欢傻子呗，你这话，咋像骂人呢！”朵瓜瓜没好气地说，崔小范连忙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跟你说话，不费劲，一是一，二是二，没有弯弯绕，我脑子不好使，那些说话弯弯绕的女孩，我弄不明白。”
    “这意思，你弄明白我了？”朵瓜瓜说，崔小范点点头，朵瓜瓜真是被他打败了，说：“你长了这么大，有女生的喜欢过你吗？”
    崔小范摇摇头，说：“没有。”
    “果然，那我告诉你，我跟其他女的一样，我也不喜欢你，赶紧消失！”朵瓜瓜撇着嘴，白了他一眼，说，崔小范说：“可是我也没有喜欢过别人呀，我也没有追过别人。”
    “崔小范，我也不跟你废话，你以后不要来了，再来，我就动手了！”朵瓜瓜说，崔小范“嘿嘿”一笑，说：“打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的，不疼，你要是不高兴，今天打我一顿，也行！”
    “啥意思，你这是讹上我了？你要再这样，我就报警了，你信不信？”朵瓜瓜说，崔小范说：“信，报警我也怕，我不信这辈子追不上你。”
    “滚，我不跟傻子说话！”朵瓜瓜说完，踹了崔小范一脚，气哼哼地走了。
    朵瓜瓜骂了崔小范一年，春节又要来了，崔小范死乞白赖地把朵瓜瓜送到火车站，把买的东西放在她上方的行李架上，说：“两个大包，下车的时候，记得拿，千万不要忘了！”

 第183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2

    “崔小胖，你饶了我吧，真的，要不是我们领导看重我，跟我说，要给我升职加薪，我早就走了，一年了，胖胖啊，你还不烦我？你看看，我都被你逼瘦了。”朵瓜瓜哭丧着脸说，崔小范像是没有听见，把身上背的小包拿下来，放在朵瓜瓜的身上，说：“这里面，路上吃的，酸奶，水，面包，都有，湿纸，手帕纸，都有，你在火车上用着方便，对，还有俩橘子，你要晕车的时候吃。”
    崔小范说完，看看手表，说：“马上开车了，我先下去，到了家里，给我发条短信，我好放心！”
    “消失，消失！不要让我看见你的满脸横肉，因为你，现在我都不吃肉包子了，你非得这么折磨我吗？”朵瓜瓜一脸不耐烦地说，崔小范“嘿嘿”笑了一下，说：“好，马上消失啊，有啥事，给我打电话，身份证，车票，在哪里，拿出来看看！”
    “你又不是我爹，管太宽了，消失，消失！”朵瓜瓜用力在崔小范的腰里锤了一拳，大声说，崔小范连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说：“素质，素质，这是公共场合，注意影响，我赶紧下车了，身份证，车票，赶紧拿出来，让我看一眼！”
    朵瓜瓜没有办法，拿出来，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说：“身份证，车票，都在，都在！滚！滚！滚！”
    “好，好！”崔小范连忙下车了，朵瓜瓜气的不行，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胖子，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朵瓜瓜回到家里，李秀棉一句话都不说，就瞪着俩眼睛看她，看的她浑身难受，目光躲闪着，不敢正视李秀棉的目光，朵三牛怕她们吵吵起来，连忙笑着说：“瓜瓜，这路上顺利不，咋卖了这么多东西？”
    “啊，亲戚多，都买了点！”朵瓜瓜有些心虚地说，说完，干脆心一横，说：“娘，你别瞪我了，你想骂，就骂吧，骂完了，该干啥干啥，真是，多大点事儿！”
    “多大点事儿？朵瓜瓜，你告诉我，啥事大？好家伙，我活了五十多了，都不知道，还有人能这么糊弄爹娘的，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混账蛋了？你跟你哥，真是啊，一个赛一个，看把你们能耐的！你还回来干嘛？你怎么不上天？”李秀棉气急败坏地说，把大腿拍的“啪啪啪”响，她真是被这个女儿气坏了，这要不是朵三牛拦着，儿子跟她说了之后，她连多年不用的棒槌都找出来了，打算去北京，打断朵瓜瓜的腿。
    朵瓜瓜没底气地说：“我的亲娘，骂我就骂我，就别捎带我哥了，我哥挺好，看给你们买了多少东西！”
    “我稀罕他的东西吗？是他非要买，买些个没用的东西，放在哪里都碍事！我都懒得说他，朵瓜瓜，你给我说，你咋想的？你就真的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李秀棉大声说，朵瓜瓜说：“我就打算一辈子不结婚了，一个人，想干啥干啥，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特别好！”

 第184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3

    “你现在二十多岁，不知道啥是愁，这么想，等你岁数大了，四五十了，别人都有个家，有孩子，热热闹闹的，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啊，你咋就不知道往长远琢磨琢磨？家里人让你相个亲，不是害你哩，你个傻闺女，你好好想想！”李秀棉把两只手拍的“啪啪”响，朵瓜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我回来之前，是不是说，不提这个事？要是再这样，我马上走！这个事，吵吵两年多了，我不想吵吵了，这个年，想让我在家过，我就过，不想让我在家过，我扭头就走，我一个人，也是好吃好喝的，好的很！”
    “你，你说啥，你就知道说这样的话伤我们的心，朵瓜瓜，······！”李秀棉气的直哆嗦，朵三牛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说：“她娘，他娘，别着急了，血压，血压一会上来了，受不了！”
    “头晕，头晕，药，麻利给我拿药。”李秀棉觉得头一晕一晕的，很难受，连忙说，朵三牛赶紧扶住她，把朵瓜瓜也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李秀棉，朵三牛拿来药，李秀棉吃了一个，喘着粗气，坐下，朵瓜瓜看着她娘的脸色有些发白，说：“爹，我娘这是咋回事？”
    “没事，岁数大了，血压高，这都是正常事。”朵三牛说，朵瓜瓜说：“去医院看了吗？医生咋说？”
    “没事，让注意点，别生气，真没事，村里好几个上岁数的，都是血压高，吃着药哩，没事，不过，你跟你娘好好说话，别气的厉害了，跟你二姨一样，还得住院。”朵三牛说，朵瓜瓜说：“啊，我二姨咋回事？也是血压高？”
    “唉，别提了，她大丫头锦绣前段日子闹离婚，孩子都那么大了，把你二姨给气的，直接进了医院，住了一星期，才出院。”朵三牛说，李秀棉缓了缓，觉得好一些了，说：“你别说我二姐，人家大丫头闹离婚，好歹也是结婚了，看看你这个祖宗，咋弄？”
    “娘，你看你，急啥？咱们本来说的好好的，你也别逼我了，咱们好好过年，我才二十七岁，离四五十岁还早哩！再说了，你们急啥，就算我一辈子不结婚，没有孩子，老了，我还能住养老院哩，你们不要担心我，我有的是办法。”朵瓜瓜满不在乎地说，朵三牛听了，不由地摇头，但是也不能再烧火了，便说：“秀棉，咱们不是商量的好好的，孩子回来一趟，住不了几天，咱们不吵吵了，行不？”
    “我也不想吵吵啊，一晃，这一年又过了，闪过年，就二十八了，一晃，就三十了，搁在谁身上，谁不急，瓜瓜啊，你真是不能理解大人的心情。”李秀棉唉声叹气地说，朵瓜瓜说：“娘，我不知道该咋给你说，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你到处看看，现在的离婚率多高啊，难道你想让我随随便便结婚，过不好，又离婚吗？而且如果有孩子，对孩子也不公平啊，娘，我这是对我自己负责，对他人负责，你明白吗？

 第185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4

    “我不明白，那么多年轻人，都好好的处对象，好好结婚了，人家都咋了，都傻吗？你说的这是啥道理，歪道理！”李秀棉说，朵三牛一看她又要激动，连忙说：“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事，瓜瓜刚进门，还没有吃饭，瓜瓜，饿不，我给你弄点吃的。”
    朵三牛说着，站了起来，要去厨房，李秀棉用手薅了一下他的袖子，急歪歪地说：“用你呀，你那老腰，还能弯吗？大过年的，别给我们添堵了，给你说了多少回了，赶紧把那些羊卖了，不要放了，你不听，你等着给这个不懂事的死丫头攒嫁妆，我看也是白忙活，这辈子，咱们家也不用出嫁妆了，真是，我算是服了，我这是什么命？摊上你们这一家子人，我真是，真是，真是，真是没话说！”
    李秀棉急歪歪地站起来，白了朵瓜瓜一眼，去了厨房，朵瓜瓜不高兴地小声说：“爹，你看我娘，这是要把我撕了呀！”
    “瓜瓜，你娘能不急呀，一个大闺女，眼瞅着三十了，结婚的事还没影呢，搁谁谁不着急？你也是，给你掰开了揉碎了，咋说都不听，等你当了娘，你就知道了，孩子的大事没有找落，大人的心里，跟火烤一样！你娘这高血压，一半是你给气的。”朵三牛摇摇头，感慨地说，朵瓜瓜噘着嘴，说：“爹，能不能说点别的，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真是烦死了，你跟我娘脑筋太死了，也不看看，现在都啥时候了，多少人不结婚，不也过的好好的，爹，你跟我娘，只要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这闺女，唉，行了，不说了，咋还说不明白，你们不好好的，我们······，我去看看，厨房的柴火够不够，给你娘弄点柴火。”朵三牛不由叹了一口气，去弄柴火，他主要去看看李秀棉，怕她还在气头上，她高血压，不能生气。
    朵瓜瓜嘴上很犟，心里却很不舒服，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腰弯的挺也挺不直了，她娘的头发也白了一半，原来脸上肉嘟嘟的，现在也瘦的腮帮子都凹下去了，眼睛也看着没有以前亮了。
    朵瓜瓜看着他爹弯着腰，走出门口的那一刻，鼻子酸酸的。
    大年初二，下了大雪，冷的很，朵瓜瓜不想起来，钻在被窝里在高中qq群里聊初六聚餐的事儿，聊着聊着，有孩子的就开始聊起了孩子，这个说孩子能跑了，那个说，孩子要上小学了，竟然还有说，要生二胎了，越聊越热闹，朵瓜瓜聊不下去了，正要下线，崔小范的头像跳动了起来，朵瓜瓜心想，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这才消停了几天，又开始骚扰她了，她点开聊天，崔小范说：“出来，我在你家门口。”
    朵瓜瓜的脑子“嗡”的一下，又看一遍崔小范的对话，心想，我的天呀，这个傻子不会来我家了吧？朱芳华这个叛徒，真是把自己出卖的一个渣子都不剩了啊！

 第186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5

    朵瓜瓜连忙穿上衣服，羽绒服的拉链都来不及拉，快速跑到门口，就看见崔小范拎着两个大包，一脸傻笑地站在那里，朵瓜瓜愣了一下，着急地说：“你来我家干啥？谁让你来的？”
    “我来认认门，以后就是一家人啦！”崔小范笑着说，朵瓜瓜快步走到他跟前，踹了他一脚，说：“我让你瞎说！我让你瞎说！谁给你一家人？”
    “大爷，大妈，在家吗？”崔小范老北京腔的普通话，在村里一喊，格外能引起大家的注意，朵三牛和李秀棉听到声音在门口，连忙出来了，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再一看朵瓜瓜一脸怒气，不清楚啥情况，不过，有男孩子上门，是好事，八九不离十，就是对象！
    朵三牛和李秀棉相互看了一眼，李秀棉努了一下嘴，朵三牛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走到崔小范的跟前，说：“小伙子，你是谁呀？”
    “大爷，我是崔小范，我是瓜瓜大学同学，我来看看大爷大妈！”崔小范笑着说，朵三牛立刻一阵激动了，搓着手看看李秀棉，李秀棉也是一阵激动，大声对路过停下来往这边看的两个乡亲说：“瓜瓜大学同学，瓜瓜大学同学！”
    “啊，瓜瓜同学啊，听着说话，是远处人啊，秀棉，赶紧让人家家里坐吧！”一个乡亲笑着说，李秀棉笑着说：“看看，我这愣个啥劲，那个崔······！”
    “崔小范，大妈，你叫我小范，小胖都行，瓜瓜叫我小胖。”崔小范说，朵三牛说：“哪能叫小胖？瓜瓜不懂事，小范，赶紧去屋里吧，外边冷，看脸都冻红了。”
    朵三牛说，心想，这小伙子，好家伙，真不错，壮实，这脸够大的！
    “崔小范，你来我家干什么？谁让你来的？你凭啥来？你有问我的意见吗？”朵瓜瓜一看，“呵”，崔小范这个王八蛋，这是要跟我家人打成一片啊，这是给我使战术啊！农村包围城市！
    “朵瓜瓜，你好好说话，不会说话，就闭嘴！”李秀棉拽了女儿一把，把她推一边，跟着朵三牛，异常热情地把崔小范请进了屋里。
    到了屋里，李秀棉连忙给崔小范倒了一杯茶水，朵三牛省俭了一辈子，家里不来人，不沏茶水，朵瓜瓜一看，好家伙，她娘可真把崔小范当成贵客了，不满地说：“哎呀，他是啥重要人物啊，娘，你还给他沏茶水。”
    “你闭嘴！看你这样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人家小范来了，就是客人，贵客，你再这么不懂事，看我收拾你。”李秀棉瞪了朵瓜瓜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转脸就是一脸热情的微笑，细声细气地说：“小范啊，你来家里，这是啥意思呀？”
    “娘，你好好说话，你这阴阳怪气的说话，我听了瘆得慌！”朵瓜瓜从来没有听她娘这么说过话，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听的她发冷。
    “朵瓜瓜，你是不是皮痒了？你可别忘了，你办的那些烂事，我还没有给你算账。”李秀棉咬着牙说，朵瓜瓜连忙闭上了嘴，梗着脖子坐在了床上。

 第187章 肉包子，朵瓜瓜不想面对的现实（16

    “大妈，我在追求瓜瓜，追了一年了，我想着，也得见见大爷大妈，要不，不礼貌。”崔小范笑着说，李秀棉一听，笑的一脸灿烂，使劲点头，说：“哎呀，这小伙子，真懂事啊！瓜瓜这孩子，不懂事，也没有跟我们说。”
    “说啥，我看不上他，你们看他这样，二百来斤，一脸横肉，跟个大肉包子似的，我根本看不上他。”朵瓜瓜急歪歪地说，李秀棉急了，说：“朵瓜瓜，你要再废话，你就出去！”
    “大妈，别急，没事没事，我都习惯了！”崔小范说，李秀棉跟朵三牛一听，不由相互看了一眼，朵三牛说：“小范啊，你跟瓜瓜是同学，老家是哪里的？”
    “北京的。”崔小范说，朵瓜瓜说：“得意啥，北京的了不起啊？”
    “朵瓜瓜，你出去吧，快点，听你说话，我头晕，快点，正好，把这些豆腐干，给你二姨送过去，去吧，去吧！”李秀棉从里屋掂出来一兜自己做的豆腐干，塞在朵瓜瓜的手里，说，朵瓜瓜“哼”了一声，掂着出门了。
    “小范，你不要理她，你坐你坐！”朵三牛笑着说，崔小范有些担心地坐下来，说：“瓜瓜生气了，不怨她，怨我，我啥都没说，就来了，她肯定不高兴。”
    “没事，没事，你来了，我们高兴，那个小范啊，你是干啥工作的？”李秀棉说，崔小范说：“我跟瓜瓜一样，也是干会计的，我一个月挣两千七，不如瓜瓜挣的多，我家就我一个，我爸我妈也都是独生子，他们身体都挺好，我爸我妈都想让我早点结婚，早点要孩子，最好能要俩，家里人太少。”
    “那你呢，咋想的？”李秀棉一听，更高兴了，问，崔小范说：“我就看瓜瓜的了，我想早点结婚，趁我爸我妈年轻，还能给我们带孩子。”
    “看看，这孩子，想的多好，多懂事，哎呀，我那个小祖宗，要是有这孩子一半懂事，我就烧了高香了。”李秀棉发自内心地说，朵三牛也用力点点头，说：“是，是，哎呀，好孩子呀，那个啥，家里有房吗？”
    “有房，三套房，瓜瓜要是不愿意，可以不跟父母住一起。”崔小范说，朵三牛和李秀棉听了又是一阵激动，这家伙，从哪里找这么好的对象，大学生，好工作，北京人，还有房，三套房，哎呀，孩子还这么好，真是一百一呀！
    朵三牛和李秀棉一阵激动过后，朵三牛说：“那你跟瓜瓜的事情，你家里人都知道了？见没有见过瓜瓜？”
    “没有，瓜瓜不同意，没法见，不过我爸妈都尊重我的意见，只要我愿意，就行。”崔小范说，朵三牛跟李秀棉连连点头，哎呀，心想这下有盼头了。
    “三牛，你赶紧跟强强打电话，明天回来吃饭吧，今天中午，我把酱牛肉切切，现炖两只鸡，你把瓜瓜大伯二伯叫过来吃饭，熬肉菜，对，对，你跟大嫂二嫂说，也过来吧，过来吃，热闹热闹。”李秀棉激动地说，朵三牛也站了起来，又坐下，说：“我不能去，你去叫大伯二伯，我得在这里陪着小范。”
    “对，对，你们喝点茶水，我去，我去，看我这，不能有事，一有事，就慌了。”李秀棉脸上一层一层的鱼尾纹都笑了，连连点头，崔小范连忙站起来，说：“我带了点小礼物，要是方便，就跟大伯二伯送送。”
    “方便，方便啊！”朵三牛脸上一层一层的皱纹也都笑了。
    等下午，朵瓜瓜在她二姨家吃了午饭回到家里时，她家的北屋里，已经站满了人，好家伙，老朵家，除了朵强强一家子，连吃奶的孩子都到齐了，大家那个兴奋啊，真是让她一个大学本科的优等生顿时感到词穷了。

 第188章 好事多磨（1）

    崔小范又猛烈地追了朵瓜瓜半年，与其说朵瓜瓜被他的诚意打动了，不如说朵瓜瓜真是认命了，算了，就他吧，如大家说的，崔小范其人，对自己好，人实在，正经本科毕业，无不良嗜好，北京人，有房，是个纯金的癞蛤蟆，自己渐渐也习惯了他在身边滚来滚去的，就这样吧！白瞎了自己这个大天鹅了！
    朵瓜瓜告诉崔小范，要跟他处对象的时候，崔小范万分激动，一下抓住了朵瓜瓜的手，朵瓜瓜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崔小范搓着自己肉肉的手，激动地说：“瓜瓜，你是不是被我的真心打动了？”
    “我是被你烦透了，我累了，就这样吧！”朵瓜瓜冷笑着说，崔小范愣了一下，笑容马上又回到脸上，说：“行，就这样，行！”
    朵瓜瓜成了崔小范的女朋友，崔小范马上安排朵瓜瓜到家里做客，去见自己的父母，他的父母一直想见朵瓜瓜，都催了他一年多了，这下终于要把女朋友带回家了，崔小范的父母也很高兴，心想，这得是个多出挑的姑娘，自己儿子卖命的追了一年半啊，大年初一晚上就坐着火车去见人家父母了，绝对是百里挑一。
    崔小范带着朵瓜瓜来到家门口，崔小范要开门，朵瓜瓜拉了他一下，说：“等等，你让我平静平静，我有点紧张。”
    “紧张啥，我爸妈又不是你大老板。”崔小范笑着说，朵瓜瓜说：“你懂啥，老板能随便换，你爸妈又不能换！这第一次见面，我不得留个好印象呀！”
    朵瓜瓜说着，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头发和妆容，做了个深呼吸，心里更紧张了。朵瓜瓜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点点头，崔小范笑着开开了门，崔小范的父母一直在客厅等着，听到有开门的动静，赶紧站起来，笑盈盈地看着客厅的门，客厅的门打开的那一刻，崔小范的妈妈范向红脸色一下变了，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崔小范的爸爸崔邵宁也愣了一下，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只是笑容有些僵硬了。
    “爸爸妈妈，这是瓜瓜！瓜瓜，这是我爸爸，这是我妈妈！”崔小范进门的时候，一直乐呵呵地看着朵瓜瓜，根本没有注意到父母神色的变化，笑呵呵地给双方介绍，朵瓜瓜却看见了，朵瓜瓜情商不高，见崔小范妈妈的脸色大变，自己的脸色也变了，不过还维持这基本的礼貌，说：“叔叔好，阿姨好！”
    “瓜瓜，进来，随便坐！”范向红勉强笑着说，崔小范拉着朵瓜瓜，笑着说：“来，瓜瓜，随便坐，这就是自己家。”
    朵瓜瓜一看崔小范的家人对自己不满意，反而不紧张了，大大方方地坐在沙发上，就等崔小范的父母说话。
    “瓜瓜，小范说你们是同学，你爸妈是干什么工作的？”范向红仔细看了看朵瓜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女的，长得也太一般了吧，脸这么大，嘴也这么大，乍一看，就一张大脸一张大嘴，个子也不高，有没有一米六都难说，身条也不好，自己这个傻儿子，追了一年多，到底是看上她啥了？真是要长相没长相，要气质没气质，也没个机灵劲儿，一脸的不痛快。

 第189章 好事多磨（2）

    “我爹，是放羊的，我娘，种地的，我还有个哥哥，是做木匠活的。”朵瓜瓜说，范向红和崔邵宁听了，都愣了，首先，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儿子口中特别好的姑娘长这个样子，其次，他儿子没有说过朵瓜瓜家里的情况，他们想，从小地方来的姑娘，家里条件应该不错，起码有个体面的工作，才能供孩子上大学，怎么就是个放羊种地的，这要是亲戚朋友问起来，让他们咋说？
    “对，朵伯伯家里有一百多只羊，好家伙，一大片，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羊。”崔小范见了朵瓜瓜的大伯二伯后，就改口叫朵三牛朵伯伯了。
    “啊，是吗？”范向红真后悔没有问清楚，要是早知道是这样，还让儿子玩命追个啥劲儿，真是气死她了，关键是，原来她咋问，她儿子也不说啊，可见他儿子是故意的。
    “瓜瓜，你哥哥没有上大学吗？”崔邵宁问，在农村，一般都是重男轻女，像让女儿上，不让儿子上的，还是少，朵瓜瓜说：“我哥没有考上初中，就没有上。”
    “初中也没有考上？”范向红不削地说，心想，这跟文盲没啥区别呀！朵瓜瓜笑了笑，说：“是，我们农村，我哥上学的时候，没几个能考上初中的，这很正常。”
    “对对，那这个点了，向红，咱们准备做饭吧。”崔邵宁看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怕聊着聊着更尴尬了，便说，范向红站起来，微皱着眉头，说：“我有点头疼，出去吃吧，别在家做了。”
    “妈，你咋了，昨天不是说的好好的，要在家里吃吗？东西都买了。”崔小范说，看他妈的脸色不对，心里也明白了一些，口气有些不悦地说，朵瓜瓜站起来，说：“啊，正好了，我也不饿，那我先走了！”
    “瓜瓜，你不要误会，阿姨早上起来有些头疼，咱们出去吃，吃的更好，家常饭哪有饭点的手艺好。”崔邵宁连忙说，朵瓜瓜冷冷地笑了笑，说：“叔叔，你要不这样说，我就这么出了门，挺好，以后不来了，你这样说了，那就把话说明白，崔小胖，你看啊，现在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们家里人，看不上我，我也没有办法，咱们以后，就别见了，你也别给你家里人添堵！”
    “嗨，你这姑娘，怎么这么说话？我们说什么了？”范向红急了，说，朵瓜瓜说：“阿姨，我又不是瞎子，又不是傻子，我还看不出来，你问问你儿子，看没有看出来，你对我不满意，没事，我能接受，我对你儿子还不满意哩，就这么算了！”
    “嗨，你凭啥对我儿子不满意？你一个穷地方的丑丫头······！”范向红的火一下子蹿到了脑门子上，指着朵瓜瓜的鼻子说，崔邵宁不等妻子说完，连忙打断妻子，说：“向红，向红，不能这样，儿子第一次带女朋友上门，这样不好。”
    “妈，你干啥？······！”崔小范也急了，大声说，朵瓜瓜不想听他们吵吵，自己走到门口，开开门，用力甩上门，走了。

 第190章 好事多磨（3）

    朵瓜瓜甩上门，巨大的关门声让他们三个人的争吵立刻停了，崔小范愣了一下，连忙去追朵瓜瓜。
    崔小范气喘吁吁地在小区门口追上了朵瓜瓜，拉住朵瓜瓜，说：“瓜瓜，你别生气，不管我家人怎么想，我就喜欢你！”
    “崔小胖，算了，这样没意思，你知道不？我跟你说过吧，我哥哥因为娶我嫂子，我娘不愿意，这么多年了，家里就没有痛快过，没有过过一个好年，你家里人不愿意，那咱们就别勉强。”朵瓜瓜一脸不耐烦地说，崔小范听了，眼圈红了，眼看着要掉眼泪，朵瓜瓜说：“你干啥？你还想哭啊，我没有说错，你也看到了，你爸妈看不上我，咋地，让我跪下来求他们啊？我的脾气你知道，我要是跟你爸妈吵起来，你夹在中间，也难受！还有，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个条件，我能上大学，我爹我娘，费了多少的心血，你应该也能猜出来，所以，我可以不嫁人，我要嫁的人，必须要高看我爹娘一眼，这是底线，你爸妈都看不上我，更看不上我家里人，免谈！”
    “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想就这样甩了我？”崔小范的眼泪流了下来，朵瓜瓜急了，心也有些软了，紧皱着眉头，说：“崔小范，我说了这么多，你听不明白？你是不是男人？我都没怎么着呢，你哭了！这算啥？”
    “我肯定孝顺咱爹咱娘，你不要甩了我，你不能甩了我。”崔小范说着，眼泪“哗哗”地下来了，朵瓜瓜急的踹了他一脚，说：“你想干嘛？别哭了，说话！”
    “你不能甩了我，你不能甩了我，啊啊啊，你不能甩了我，朵瓜瓜，啊啊啊，啊啊啊！”崔小范用力搂住了朵瓜瓜，哭着说，朵瓜瓜边用力推他，边喊道：“崔小范，你弄疼我了，放开我，放开我，好好说话，别嚎了！别嚎了！”
    “朵瓜瓜，朵瓜瓜，你不能甩了我，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能甩了我，啊啊啊，啊啊啊，没有你，我就不想活了，啊啊啊，啊啊啊！”崔小范哭着说，朵瓜瓜挣扎了半天，挣扎不开，只好放弃了，说：“崔小范，别嚎了，我不甩你，行不行？行不行？”
    “真的吗？”崔小范哽咽地说，朵瓜瓜点点头，说：“你先放开我，把脸上的泪擦擦！”
    崔小范放开了朵瓜瓜，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溜着鼻子，委屈地说：“朵瓜瓜，你可不能甩了我！”
    “行，那我认真地问你一件事，你

 第191章 好事多磨（4）

    “那意思你是喜欢男的？”朵瓜瓜真是被他气懵了，崔小范连忙摇摇头，说：“不是，不是，还有就是别人都觉得我不行，不帮我，你帮过我好多次，还帮我改了论文。”
    “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朵瓜瓜问，崔小范点点头，朵瓜瓜说：“那你咋不追我？”
    “我害怕，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那么聪明，年年一等奖学金。”崔小范说，朵瓜瓜说：“看来这是我的错，别人不帮你，我也不该帮你！不过，我必须说一句实话，我把论文放在群发邮箱里，不是为了帮助大家，我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我写的好啊，年少轻狂，自以为是，懂不？”
    “朵瓜瓜，你不能甩了我！”崔小范再次搂住朵瓜瓜，朵瓜瓜说：“我不甩了你，你自己去搞定你家人，我的要求，就是不要找我麻烦，不要给我脸色，要不咱俩，免谈！”
    “好，好，你放心，你不要生气！”崔小范说，朵瓜瓜推开他，说：“我不可能不生气，这两天，不要让我看见你一脸的横肉！搞定你家人，再来找我！”
    朵瓜瓜说完，气哼哼地走了。
    崔小范灰头土脸地回到家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睛看父母，范向红“哼”了一声，说：“邵宁，你看他什么态度？他以前从没有这样过，这肯定是那个女的挑唆的！”
    “妈，你不能这么说瓜瓜，瓜瓜不是那样的人！爸爸，妈妈，瓜瓜第一次上门，你们这样，是想霍霍散我们吗？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崔小范着急地说，范向红说：“那我问你，你们散了没有？”
    “妈，你啥意思，你就这样想的，是吧？”崔小范说，范向红扭脸看看丈夫，说：“看看，你儿子是不是傻？”
    “向红，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化矛盾。”崔邵宁说，范向红冷笑了一下，说：“得了吧，傻儿子，她怎么可能跟你分手，她一个外地的，啊，长得也不咋样的，啊，她能找到个北京的，好大学毕业的对象，那是烧了高香了，她这是在挑唆你，让你给我们闹，儿子啊，咱家三套房，二环一间老房子，咱们这么好的条件，那就是娶个北京姑娘，咱们也是挑着娶啊，别说一个外地的了，她那都是在给你使手段，也就是你，缺心眼，被她给糊弄住了。”
    “妈，你不能这么说瓜瓜，你第一次见她，你又不了解她。”崔小范着急地说，范向红说：“傻小子，你这是被她给糊弄住了，听妈妈的，好姑娘多的是，咱们岁数也不大，不能让她给糊弄了啊。”
    “妈妈，瓜瓜是我费了好大力气才追上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咱们家这几套房子，瓜瓜能力特别强，才上班三年多，就升小主管了，她还要考注册会计师，她才看不上咱家这点东西，妈妈，我认识这么多的人，没有谁比瓜瓜厉害的，上大学的时候，英语说的就跟汉语一样，现在她还在自学法语，你认识的人，有这么厉害的吗？哼，她能看上我，已经不错了。”崔小范说，范向红一听，更急了，说：“崔邵宁，你说话啊！”

 第192章 好事多磨（5）

    “啊，这样啊，那这个女孩子，还是挺厉害！也挺有志气，这注册会计师，可不好考”崔邵宁说，范向红用手指指丈夫的鼻子，说：“你说啥呢？这个女的，这么精，把你儿子糊弄成这样，你还这样说？”
    “两回事，要是真像小范说的那样，这个女孩子还是不错，很聪明。”崔邵宁说，范向红说：“不错个屁，你看她刚才的样子，好家伙，第一次登门，就敢跟长辈这么说话，这要是真的娶进门，还不反了天？崔小范，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这个家里，有我的一天，这个丫头，就别想进我的家门。”
    “好，那我就不结婚了，谁怕谁！”崔小范“噌”站起来，快步走到自己房间，用力甩上了门。
    “你看见了吧，这都是这个朵瓜瓜给挑唆的，咱们儿子长了这么大，什么时候给咱们甩过这么大的脸子！好好一个孩子，就让这个女的给教坏，哼，这个事，没门！”范向红咬着牙说，崔邵宁说：“小范的反应这么大，看来对这个姑娘是真上心，咱们硬拦着，也不好。”
    “崔邵宁，你说话有没有过脑子？且不说，这丫头家里条件差，长得不好，就这厉害的样子，儿子跟她结了婚，在家里能有地位吗？日子能好过吗？”范向红说，崔邵宁说：“这过的好不好，跟厉害不厉害有啥关系，你厉害了一辈子，我啥都听你的，这不是也没啥吗？”
    “那不一样，我对你咋样，对这个家咋样？你说话要凭良心。”范向红说，崔邵宁一看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说：“好，好，我不跟你吵吵，这个事，说白了，咱俩也做不了主，你儿子要是咬死了，就这个朵瓜瓜，你能咋办？真让他打光棍？”
    “打啥光棍，他们也就是现在正热乎，就这丫头长的这个样子，我就不信了，崔小范能一直喜欢她，我就这么耗着，耗到他们分手，反正咱们家不缺媳妇，哼，要是真找个外地的，那也得找个拔尖的，走到哪里，也不能给家里丢人，就她这样的，我都没法带她见亲戚朋友。”
    周末，崔小范跟朵瓜瓜约会回来，一进门，范向红就说：“干啥去了？是不是又去跟朵瓜瓜约会了？”
    “嗯，那肯定啊！”崔小范高兴地说，范向红说：“崔小范，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同意你们结婚的，马上跟她分手。”
    “妈，你不让我们结婚，这我一时也没有办法，但是分手这个事，我自己还是能做主的，不分。”崔小范说，范向红说：“这是不是朵瓜瓜教你的？你们是不是想气死我？”
    “妈妈，真不是，关键的问题是人家朵瓜瓜也不想结婚，我急有啥用？”崔小范说，范向红说：“她能不愿意吗？她这是在给你耍手段，傻儿子，你着了她的道了，你听妈妈的，赶紧跟她分手吧，妈个你介绍好的，北京姑娘，知根知底的，多好！”

 第193章 好事多磨（6）

    “妈，我累了，进屋歇会，不吃晚饭了，我刚跟瓜瓜吃了！”崔小范说着，晃晃悠悠地带着二百斤的肥肉进了自己屋，关上了门，范向红气呼呼地来到书房，把崔邵宁手里的书拽过来，拍到桌子上，说：“看啥看？这是啥书？《四书五经》，你看的懂吗？装什么装？”
    “我看个书，怎么了，碍你啥事了？”崔邵宁说，范向红说：“你儿子每周去找那个朵瓜瓜，你不上火吗？”
    “我上火，有啥用？我们总不能把他绑起来，他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很正常，还能像小时候一样管着他呀！”崔邵宁说，范向红说：“刚才他跟我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啊，听见了。”崔邵宁说，范向红说：“你儿子现在跟我有仇，你去他屋里，跟他聊聊，看看那个丫头，到底想干啥，要不，你那不够数的儿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我不去，要我说，他想跟谁，就跟谁呗，又不是跟我们过，你要喜欢他媳妇，咱们就住一起，你要不喜欢，就让他们出去住，反正也有地方。”崔邵宁说，范向红冷笑了一下，说：“嗨，你倒是想的挺简单，我娶个媳妇，不是为了心里高兴吗？一家人住在一起，热热乎乎的，他们有了孩子，我给看着，好家伙，我是为了添堵啊，再说了，他们把房子住了，还能收租金吗？一个月小两千呢，这不是小数目。”
    “你看你，咋俩都有退休金，家里缺这个钱啊，算这么清楚，你有这房子，还不是要给儿子的，天天瞎捉摸啥？”崔邵宁说，范向红说：“别废话，去问问，他们到什么程度了？必须把他们拆散了！你去不去，要是不去，我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书，都给你撕了！”
    “行，行，我去，我去，我这些书，都是好书，正版书，我还等着留给我孙子呢！”崔邵宁连忙说，范向红说：“就你儿子这个样子，你能抱上孙子吗？我看你也是一天比一天没数了。”
    崔邵宁来到儿子屋里，崔小范正在打游戏，见他爸爸来了，就暂停了，崔邵宁看了看电脑，说：“游戏这么好玩？你从小就玩，没玩烦啊？”
    “没有，爸，你想问啥？”崔小范说，崔邵宁还觉得有点尴尬，这样的事，谁家不是当妈的来打听，让他一个大老爷们说，感觉怪怪的。
    “小范，我刚才听你说，瓜瓜不想结婚，是什么情况？她有什么想法？”崔邵宁说，崔小范说：“一是瓜瓜不想这么早结婚，二是她觉得你们都不喜欢她，结婚不自在。”
    “那你们就这么拖着，还是说······。”崔邵宁有点说不出“分手”这个事，崔小范也知道他的意思，连忙说：“反正我就听她的，她说结婚，那就结，你们反对也没用，她说不结，我就等，这辈子，我是非朵瓜瓜不娶，要是哪天朵瓜瓜把我给蹬了，你跟我妈，也别琢磨抱孙子的事儿了，赶紧买条好狗，当孙子养吧。”

 第194章 好事多磨（7）

    “你这混小子，说的啥话，狗能当孙子吗？这话让你妈听见，非剥了你的皮！崔小范，你就这么听她的？自己就没有点主见？”崔邵宁有点生气，怪不得妻子这么反对，儿子也太没有出息了。崔小范说：“听她的怎么了？她脑子比我好使，说的也在理，我为什么不听，怎么着，她要是撺掇着我跟家里闹，非结婚不可，这就好了？”
    “啊，也不是，只不过，我觉得吧，这个事，总拖着，也不是办法。”崔邵宁尴尬地笑了笑，说，崔小范说：“爸爸，不急，有时间，你多劝劝你老伴，比啥都强，我的目标，四十岁之前，把瓜瓜娶进门，就行了。”
    “四十岁？那我还抱的动孙子吗？”崔邵宁有点急了，崔小范说：“抱的动，爸，放宽心，好吃好喝，没事带我妈四处走走，养的棒棒的，等着抱孙子！”
    “去你的吧，等你四十了，我都七十了，我养的再好，也抱不动，你小子别不给我正经话！”崔邵宁说，崔小范说：“爸爸，我冤枉啊，我想娶啊，我妈妈不让，我没办法，你要能说服我妈妈，我感谢你，结婚当年就让你抱上大孙子，看你的了。”
    “你妈说的没错，这肯定是朵瓜瓜那个丫头教你的，就你这木头脑子，能想到这个？”崔邵宁站起来，用手指点着儿子的头，着急地说，崔小范“嘿嘿”一乐，崔邵宁转身走了。
    对于朵瓜瓜和崔小范的婚事，更着急的是朵三牛和李秀棉，他们隔三差五地就给朵瓜瓜打电话，问她跟崔小范处的咋样，打算啥时候结婚，朵瓜瓜也不想跟他们说崔小范家里不同意的事情，免得他们做无谓的担心，说白了，这件事上，她很清楚，她爹娘也帮不上忙，让他们白担心，没有必要，每次被问的时候，她都说很好很好，正常在处着，结婚不能马马虎虎的，至少要处上个两三年才行，朵三牛和李秀棉听她总这样说，心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生怕有啥变数，就天天数着日子，盼十一，希望十一，朵瓜瓜能把崔小范带回来，结果十一，朵瓜瓜自己回来了，就开始盼过年，希望崔小范过年跟着回来，他们能好好跟崔小范唠唠，结果，过年，还是朵瓜瓜一个人，李秀棉一看她一个人，有点急了，说：“不是说让你带着小范回来吗？”
    “啊，我不是也说，不一定吗？”朵瓜瓜理直气壮地说，李秀棉说：“朵瓜瓜，说实话，你俩是不是在闹分手？”
    “娘，没有，没有，你放心，我不会甩了崔小范。”朵瓜瓜说，李秀棉说：“你说啥？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我们怕小范甩了你。”
    “娘，不激动，不激动，注意血压，我俩好着呢，你别咒我们，好不好？”朵瓜瓜一看她娘有点激动，连忙说，李秀棉有些不相信地说：“真的假的？你没有糊弄我跟你爹吧？朵瓜瓜，你这没谱的孩子，你说的话，我都不知道该信哪一句。”

 第195章 好事多磨（8）

    “没有，没有，看看，这两大包的东西，都是崔小范买的，给我送到火车上，服务老好了。”朵瓜瓜指着放在屋里地上的两大包东西，说，李秀棉略略放了心，笑了笑，说：“东西不东西的，不要紧，只要你们好就行，他是不是初二过来？”
    “不是啊，今年我没让他过来，他过来，太麻烦，我大伯二伯，我二姨，我那些哥哥姐姐们，一趟一趟，跟看猴子似的，我麻烦。”朵瓜瓜说，自从她大姨去世后，她二姨跟她娘走的更近了，没事还三天来一次，有事，那就天天长在李秀棉家里，去年崔小范来了，她二姨为了招待好他，大过年的，也是一天也没落，天天来。
    李秀棉“哼”了一声，说：“听听你说的啥话，大家还不是为你着急，你麻利结婚，不就完了。”
    “好的，好的，我努力啊！”朵瓜瓜边说着，边往自己屋里走，李秀棉说：“你可不能成天糊弄我们啊，赶紧结婚，我们就放心了。”
    “好好！”朵瓜瓜撇着嘴，进了自己的屋，结婚，结婚，生孩子，生孩子，她觉得这两个词就想咒语一样，整天在她头顶转悠，施咒的两位法师，就是她亲爱的爹娘，她是怨不得，恨不得，生生地受着。
    朵瓜瓜怕啥来啥，初二下午，崔小范来了，在门口都没有停顿，直接进了院子，吓了朵瓜瓜一跳，大声说：“崔小胖，你咋来了？你是偷跑出来的吧？”
    “我想出来，谁能拦住，我趁我妈一个不注意，就出来了，真是的，我一个大男人，还能真让她给看住啊，笑话！”崔小范得意洋洋地说，朵瓜瓜撇撇嘴，点点头，说：“看来是又有长进了，不过，我告诉你，你自己惹的事儿，你自己摆平啊，你妈要再找我，我扒了你的皮。”
    “我明白，我明白！”崔小范笑着说，冲屋里喊：“爹，娘，我是小范，我回来了！”
    “崔小范，你喊啥？”崔小范说：“爹，娘，我随这你喊，去年都来了一趟了，这还不赶紧改口，我傻呀！”
    朵三牛和李秀棉听到崔小范的声音，一阵激动，快步从屋里出来，热情无比地把他请到屋里，朵瓜瓜自言自语地说：“我真是醉了，这是多想把我嫁出去！”
    朵三牛两口子给崔小范唠了点家常话后，李秀棉微笑着说：“小范啊，你跟瓜瓜的事，你啥打算啊？你们也谈的挺长时间了，打算啥时候结婚？”
    崔小范先看看朵瓜瓜，朵瓜瓜说：“娘，来年，来年一定把事办了。”
    “不是问你，你别说话！”李秀棉不客气地说，然后又微笑着看崔小范，崔小范笑着说：“这次来，就是跟爹娘商量这事的。”
    “商量啥事，我咋不知道？”朵瓜瓜“噌”一下站起来，瞪着崔小范说，李秀棉站起来，拉起来女儿，没好气地说：“朵瓜瓜，你出去吧，想去哪里去哪里，不要影响我们说话，晚上记得回来吃饭就行。”

 第196章 好事多磨（9）

    “那不行，这事跟我有关系，我必须听听，崔小胖，你要出啥幺蛾子？”朵瓜瓜说，崔小范说：“没有，没有，我来的路上，我爸给我打电话，我妈同意了！”
    初二大早上，崔小范悄悄离开了家，他父母发现后，两口子在家里争持了半天，崔邵宁的意思，儿子这是铁了心了，反对也没有用，干脆就成全他们算了，这样拖下去，最后成了，更别扭。范向红刚开始，不肯吐口，崔邵宁掰开了揉碎了，说的嘴都要起泡了，听的范向红心脏病都快犯了，最终也无可奈何地妥协了。
    范向红发现也是管不了儿子了，最气人的是，崔小范见谁跟谁说，有女朋友了，很快就要结婚了，还有谁给他介绍对象，再这样下午拖着，也不是办法，就吐了口，但是她也有条件，朵瓜瓜家要是有意思成这门亲戚，就让他们家来北京谈结婚的事，而且必须明确一点，家里的房子，以后过户给儿子的时候，不能加朵瓜瓜的名字，这两点，有一点不同意，也不用谈。
    “你妈原来不同意吗？”李秀棉一向不是很明白，可是这句话里包含主要意思，她一下就给抓到了，紧皱着眉头问，看看朵三牛，朵三牛心里一“咯噔”，看看女儿，朵瓜瓜只好说：“也没啥，他妈妈稍微有点意见，也没啥，这不是同意了。”
    “他妈为啥不同意？”李秀棉有些不高兴，虽然说，崔小范跟女儿是同学，那也不一样啊，女儿那可是优等生，年年一等奖学金，听崔小范的意思，他的成绩不咋地，要不是北京人，根本考不上这个大学。看看，崔小范这一身肉，走不了几步道，就喘，真是的，要不是朵瓜瓜老也找不到对象，她也看不上啊，他家还不满意，凭啥？另外，我女儿多有出息，刚上班没几年，都是领导了，挣得也比崔小范多。
    “妈，小误会，都过去了。”崔小范一看李秀棉的脸色变了，连忙说，朵三牛也说：“对，对，肯定是瓜瓜说话楞，说话不合适了。”
    “是，是！”崔小范心里直叫苦，我的天呀，现在不会朵瓜瓜家又不乐意了吧，他妈刚刚吐了一个小口子，他就想着，是不是能糊弄糊弄，先把婚事给定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那双方父母得见个面，这是大事，不能马虎。”朵三牛说，看看李秀棉，李秀棉的脸色缓和了一些，点点头，崔小范说：“是，是，我爸妈也这样说，关键是吧，我妈这个人，晕车晕的特别厉害，不能出门，爹娘，能不能麻烦你们去趟北京，去北京说这个事？”
    “去北京啊，这说亲事，都是男方来女方啊，我们去北京，这合适吗？”李秀棉问朵三牛，朵三牛还没有说话，朵瓜瓜说：“崔小胖，告诉你家人，我爸妈也不能坐车，你爸妈要是能来这里说，就说，不能说，就算了！”

 第197章 好事多磨（10）

    “瓜瓜，你别急啊，这不是商量吗？要是咱爹咱娘不能去，我再给我爸妈商量。”崔小范连忙说，朵瓜瓜说：“别咱爹咱娘的，我爹我娘，知道吗？跟你没关系！”
    “朵瓜瓜，你少说两句，我们能坐车，我们还去过北京哩！”朵三牛愣了一下，听出来了，连忙说，李秀棉说：“这不是咱们能不能坐车的事，没有这样的规矩！”
    “啥规矩不规矩，亲家母不是不能坐车吗？再说了，这村里有啥可来的，咱们去趟北京，还能再转转，这不又好长时间没去了，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朵三牛说，李秀棉想了想，说：“小范，你家里人，是不是看不上我们村里人？”
    “娘，不是，绝对不是啊，我妈真不能坐车，晕车！”崔小范连忙说，朵瓜瓜说：“哎呀，说实话呗，爹，娘，他们家，就是看不上咱们家，你们去干啥，没意思！”
    “瓜瓜，你不要着急，我妈是有点小心眼，但是日子是咱们过，你就迁就一点吧，我爸就挺喜欢你的。”崔小范说，朵瓜瓜说：“别废话，明天早上，你就回北京，以后咋俩不见了，别扯那些没有用的。”
    “瓜瓜，不能耍脾气啊，这样不对，成亲家这事，都要这样，就没个成，小范，你不用听她的，你跟家里人说，我们去，过了年，我跟她娘，就去！”朵三牛说，李秀棉这才想明白过来，连忙点点头，说：“对，对，我们也愿意去北京，我们能坐车。”
    “你们去，我管不了，我告诉你们，我跟这个崔小范，分手了，崔小范，你马上走，不用等到明天了！”朵瓜瓜站起来，边说着，边拽崔小范，崔小范红着脸，不动，朵瓜瓜踹了他一脚，说：“你干啥？听不懂人话吗？走，赶紧的，我一眼都不想看你！”
    “朵瓜瓜，你松手，你干啥，我看你才听不懂人话，你要再这样，我打断你的腿！”李秀棉一把把女儿推开，说：“你看看你，凶巴巴的，说话又难听，谁能看上你，人家小范对你这么好，你还想干啥？”
    “我······！”朵瓜瓜刚开口，朵三牛“啪”拍了一下桌子，说：“朵瓜瓜，你吵吵啥？这么大了，你啥也不懂吗？看人家小范，人家说的对，日子是你们俩过，你们好好的，老人唠叨两句，算啥事？你不要不懂事！”
    “那是唠叨两句吗？这么多年了，咱家这点糟心事，我娘跟我哥我嫂子，还不够让人难受的吗？我不干！”朵瓜瓜铁青着脸说，现场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朵三牛叹了一口气，李秀棉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崔小范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空气凝固了几分钟，李秀棉说：“那这件事，算我错了吧，这些年，我看你哥过的挺好，我也放心了，我吧，还是想让你哥有个孩子，其他的，没啥了，我就是抹不开这个脸子，不愿意说软话。瓜瓜，我看小范对你是实心实意的，其他的，我们不在乎，你们要是能好好的，我觉得吧，小范他妈妈，也就放心了。”

 第198章 好事多磨（11）

    “嗯！”朵三牛点点头。
    “爹，娘，你们放心，我肯定对瓜瓜好。”崔小范听朵瓜瓜的父母这样说，心里非常感动，眼圈又红了，朵瓜瓜踢了他一脚，说：“咋了，又要哭？”
    “没有，没有！”崔小范说着，眼圈更红了，朵瓜瓜咬着牙说：“爹娘，你们看看，哎呀，这时候，该他哭吗？我都没哭！”
    “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感动，瓜瓜，咱爹咱娘，太好了！”
    出了正月，朵三牛给朵强强打电话，商量完让强强跟他们一起去北京说瓜瓜亲事的事情后，朵三牛顿了一下，说：“我跟你娘商量了一下，去你们家住一晚，我们早点去，让香娥带我们去大商场买两件体面衣裳，去北京见瓜瓜婆家人，人家是北京人，咱们得讲究点。”
    朵强强听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些激动，说：“好，好，昨天香娥姐还问我哩，用不用给你们准备衣裳，你们来了更好，能去试试。”
    “是，是，穿穿知道到底合适不合适。”朵三牛也很欣慰，笑着说。
    朵三牛两口子来到市里，刘香娥开着车，带着他们在市里的大商场逛了一天，捡着好衣服好鞋子，给朵三牛两口子，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一人来了两身，把李秀棉激动的不行，回到家里，坐在客厅，李秀棉先开口了，说：“哎呀，蛋蛋他娘，你还挺不赖，还能开车！”
    “啊，现在买卖大了，强强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去给帮个忙，收个钱啥的，会开车，还是方便。”刘香娥笑着说，李秀棉点点头，说：“往后，有空了，就带蛋蛋回去多走动，蛋蛋姥爷姥姥岁数也大了，我跟他爷爷也没事，你们回去热闹热闹！”
    “啊，得空了就回去！”刘香娥说，心里觉得一阵酸楚，她跟强强结婚十年冒头了，她还以为，她生不出来孩子，婆婆永远都不会接受她，这次他们来，说让她带着买衣服，她这心里，高兴是高兴，也是七上八下，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啥，听婆婆说了这句话，她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说：“爹，娘，我对不住你们，没给强强生个孩子。”
    “香娥啊，不说这事了，生孩子是缘分，有了好，没有，也不能强求，我看蛋蛋就挺好。”朵三牛说，刘香娥说：“爹，娘，你们放心，我们还在看，能生，还是要生。”
    “对，对，一个孩子，还是少，还是少，多个孩子，能搭个伴。”李秀棉连忙说，刘香娥尴尬地笑了笑，朵三牛说：“一个也够了，俩更好，俩更好！”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李秀棉也尴尬地笑了笑，说，毕竟他们别别扭扭地过了十几年，刚开始说话，谁也觉得不习惯。
    这两年，虽然李秀棉还是不愿意跟刘香娥说话，过年，刘香娥过来拜年，她也没有躲出去，也算是一年见了一面，朵三牛给蛋蛋准备的红包，她也没有再唠叨啥，这么多年了，刘香娥除了没有给家里添个孩子，说实在的，哪里都做的很好，她也不是瞎子，也看的见，渐渐的，也原谅了她，特别是这次，她知道崔小范的妈妈根本看不上瓜瓜，也不给瓜瓜好脸，到了自己亲闺女的身上，扎疼了她的心，她原来抹不开的脸子，咬牙也抹开了，这话一说开，一家人热热乎乎的，还是比咯咯楞楞的强的多。想想这么多年，因为她对刘香娥不满意，让儿子也左右为难，让他们也过的不痛快，这又何必呢！

 第199章 好事多磨（12）

    朵三牛他们到了北京，朵强强把住的地方安顿好，朵三牛和李秀棉两口子换上新衣裳，捯饬的整整齐齐的，两个人站在镜子面前，李秀棉吧唧着嘴说：“看看，这好几百的衣裳，好几百的鞋，哎呀，穿上，都不像咱们了，真好！”
    “那可不，这衣裳，见了亲家后，得赶紧脱下来，叠好，等瓜瓜结婚的时候，咱们再穿。”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那可不，村里那配穿这么好，看你这褂子，哎呀，真板正，三牛，这要不是看着你穿上去，我都不敢认你了，好看，精神，你把腰挺一挺，对对！”
    朵三牛使劲挺了挺腰板，说：“挺一挺，就是有点疼。”
    “啊，那你先别挺，等见了亲家，再挺起来！”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站在一边的朵强强笑着说：“行了，两件衣裳，你们放心穿，等瓜瓜结婚的时候，咱们再买。”
    “可别瞎说，这穿一两次，就是新衣裳，看看时间，咱们该走了吗？”朵三牛说，李秀棉跟着点头，就在这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朵强强开开门，崔小范和朵瓜瓜来了，朵瓜瓜一看自己的父母，不由地摇摇头，说：“哎呀，我的天，爹，你还穿上中山装了，这也太隆重了呀，不用这样，娘，哎呦，这大红妮子褂子，都晃眼啊！”
    “咋，不好看，这是你嫂子给我们挑的，最时兴的。”李秀棉说，朵瓜瓜说：“时兴，时兴，不赖不赖。”
    “朵瓜瓜，你这是啥意思，不好看？”李秀棉说，朵瓜瓜撇着嘴说：“好看，好看，洋气，洋气！我就是觉得吧，就见个面，不用这么浪费，这衣服多贵啊，比我的都贵！”
    “哎呀，看你说的，这是随便见面吗？这是大事。”李秀棉又照照镜子，满意地点点头，朵三牛也说：“你娘说的对，这是大事。”
    “爹娘，好看，有精气神儿，走吧咱们，我爸我妈在家等着哩，饭都做上了。”崔小范笑着说，朵三牛点点头，又摸摸自己的脸，说：“她娘，我要不也擦点油吧，这脸，是不是有点干。”
    “哎呀我的爹，你这脸，临时擦油也没用啊，晒了五十多年了，一脸黑褶子，走吧走吧！”朵瓜瓜无奈地说，李秀棉瞪了她一眼，说：“你爹问你了吗？”
    李秀棉说着，从包里拿出来擦脸油，抠了一块，抹到朵三牛的手心里，说：“你好好搓搓，在家说了你多少回了，冬天天干，搓点油，现在搓，有啥用？你多搓点。”
    李秀棉说着，又抠了一块，抹到朵三牛的手心，朵三牛搓到脸上，说：“行了，搓搓觉得好点，没那么干了，以后冬天也搓点。”
    朵三牛跟李秀棉来到崔小范的家里，从心里觉得有点低人一等，心里略略的有些后悔，崔小范虽然对女儿很好，他妈妈看自己的时候，却是高人一等的样子，在家里，他们就唠过，觉得崔小范的家人，可能会有点看不上村里人，但是看崔小范一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又觉得不会，现在看他父母的态度，尤其是他的母亲，这女儿真的进门了，是不是也抬不起头来？不过再看看女儿，一脸满不在乎，不把崔小范父母放在眼里的样子，又觉得，以自己女儿的脾气，估计受气是不会了，吵架是肯定的，心里又舒服了一些，接着又觉得，这整天吵吵，日子也不痛快啊，又是一阵担心。

 第200章 好事多磨（13）

    他们聊了一会家常，范向红就有些不耐烦了，有啥好聊的，一个村里人，放了一辈子羊，说话都是土腥子味，除了培养出一个上大学的女儿，还有啥见识，能聊出啥来，自觉不自觉地瞟了朵三牛两口子一眼，说：“这次辛苦你们来北京，说两个孩子的亲事，我跟他爸都觉得，有些话，要说到明处。”
    “是，是！”朵三牛笑着说，范向红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说：“别的都好说，彩礼，咱们家不会亏待了瓜瓜，我们按照北京的标准来，肯定比你们那儿强不少。”
    “彩礼好说，好说，我们也没有啥条件。”朵三牛说，朵瓜瓜瞪了她爹一眼，刚要说话，崔小范说：“瓜瓜，你要啥，告诉我，我给你买，要啥给啥，一会我把工资卡给你，你随便！”
    范向红一听，气的瞪了儿子两眼，心想，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真会拆你妈的台，崔小范“嘿嘿”一乐，范向红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干笑了两下，说：“主要是房子，我们家的房子，都是我跟邵宁的，等我们老了，过户的时候，只能过给我儿子，不能写瓜瓜的名字。”
    “不用写我的名字，我不稀罕！”朵瓜瓜撇着嘴说，李秀棉的脸色变了，瞪了女儿一眼，说：“这啥意思？这意思是，我女儿嫁到你们家，啥也没有呗？”
    “妈，你不要急，我的就是瓜瓜的，以后都是瓜瓜的。”崔小范连忙说，朵瓜瓜白了他一眼，说：“崔小范，你少糊弄我爹娘了！”
    “娘，你是让我嫁给崔小范，还是嫁给他家的房子？”朵瓜瓜说，李秀棉愣了一下，说：“当然是嫁给小范，可是，你也得有个地方住啊！”
    “这不就结了吗？阿姨，行，不写我的名字，我也不住你家的房子，你们还有啥问题不？”朵瓜瓜毫不客气地说，范向红急了，说：“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你不就是糊弄住了我儿子，说这样的话，你有啥本事？不住我家的房子，你住哪里？你不就是看上我家的房子了？”
    “向红，向红，冷静，咱们好好谈！”崔邵宁连忙说，崔小范的脸色也变了，说：“妈，你干啥呢，当着瓜瓜的爹娘，说话能不能不这么伤人？”
    “当着她爸妈，才要把话说明白，要不马马虎虎进了门，以后说不清楚了，说难听点，她跟你过两年，不好好过了，离婚还套你一套房子，我看你到时候去哪里哭？”范向红说，崔邵宁拉了一下妻子的胳膊，说：“向红，话说过了啊！”
    “崔小范，看见了吧，这不赖我吧，我家人都退步到这个地步了，要这样，我没办法了！”朵瓜瓜说着站了起来，崔小范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说：“瓜瓜，你不要生气，你想咋，你说，你要写名字，咱们就写！”
    “崔小范，你跟我们的横劲儿呢，你干啥，看你这没有出息的样子！”范向红气的头疼，指着儿子的鼻子说，崔小范说：“妈，这还不怨你，哪有这么谈的，不是说好了，房子的事情，以后再说。”

 第201章 好事多磨（14）

    “那个啥······，要不······！”朵三牛顿了一下，说：“要是亲家就是为了房子，那我们自己买吧，你看行不行？”
    朵三牛说完，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他，朵三牛抽动了一下嘴角，没有笑出来，接着说：“这些年，我跟她娘也使着劲儿哩，想着孩子飘在外面，不是个事儿，这不户口单位给解决了，要落在北京，成正经事儿了，咋也得有房子，我们买吧！”
    “爹，你可真敢说呀，买房子，那得多少钱？”朵瓜瓜被父亲的话气笑了，范向红不削地“哼”了一声，朵三牛说：“多少钱，也得买，我们找亲戚们凑凑，咱家人多！”
    “买吧，瓜瓜，你要是认准了小范，就因为个房子，买吧，来之前，你嫂子就说这个事儿了，小范是北京人，人家条件好，怕你腰不直，咱们家最好能买一套房子，钱的事儿，瓜瓜不用着急，把我手上的闲钱划拉划拉，你嫂子那边，把家里跟大哥家的闲钱划拉划拉，差不多就够了。”朵强强一直没有说话，一是他本来就话少，二来，觉得父母在，自己多说也不好，但是话赶到这里，他不得不说了。
    “呀，年轻人，知道买一套房子多少钱不？口气不小？”范向红冷笑着说，朵强强说：“知道，我们也不能买太偏的地方，就着瓜瓜上班方便，就在四环边上吧，好小区，一平米也就四五千块钱，也不能太小了，主要以后俺爹俺娘也来住，太小了，住不下，小三室，小四室，我们挑一挑。”
    “好家伙，小三室小四室，一百来万哩！”范向红觉得朵强强简直是瞎说，三室四室的商品房，他们老北京的人都不敢说的这么轻松，他一个土老帽，做家具的，口气真够大的。朵瓜瓜一听，大嘴都张开了，下巴差点掉下来，说：“哥呀，就算你们给钱，我也还不起啊，你想吓死我呀！”
    “瓜瓜，自己家人，不急，啥时候有钱，啥时候给，没有就算了。”朵强强笑着说，范向红听朵强强这样说，有些质疑了，不敢相信地看看朵强强，朵强强长得土里土气的，穿的也一般，她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多钱，便说：“行了，别说大话了，反正我这里，就这一条，房产证不能加瓜瓜的名字，其他的，你们有条件，尽管提。”
    “妈，行了吧，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崔小范急赤白脸地说，朵瓜瓜说：“行，阿姨，那咱们就谈完了，崔小范，你等我，我买了房，我娶你，以后孩子姓我家姓！”
    “哎，你这丫头，你怎么说话的？”范向红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朵瓜瓜的鼻子说，朵瓜瓜说：“咋了，我买房的时候，加上崔小范的名，就算我娶他了！”
    “瓜瓜，好好说话，人家是长辈！”朵三牛连忙说，朵瓜瓜站起来，拉起来父母，说：“走吧，谈完了，回去商量买房子的事儿吧！”

 第202章 好事多磨（15）

    “瓜瓜，你别着急，咱们再谈谈。”崔小范拉着朵瓜瓜的胳膊，朵瓜瓜甩开他，说：“谈完了，看不出来啊！我告诉你，你现在想明白了，我是不会进你家门的，我要住，也要住在自己家的房子里，你要想娶我，就得住我家！”
    “好家伙，好像你马上能买上似的，你们有多少钱，土老帽，说大话，也不怕闪着舌头！”范向红说，朵瓜瓜白了她一眼，说：“有多少钱，反正都是自己挣得，不是拆迁白给的！”
    “瓜瓜，不能这样！”朵三牛说，朵瓜瓜扭头就走，开开门，说：“走啊，还等吃饭呢？”
    “你看她，这是啥态度？这还没进门呢，两次了，她甩门就走，哪有这样的人？”范向红急的脸都白了，崔小范快步走到朵瓜瓜的跟前，说：“瓜瓜，别呀，我妈就是这样，咱们回去，再聊聊。”
    “走啊，聊啥？我的脾气也不强，聊不了了。”朵瓜瓜大声说，李秀棉早就急了，要是搁在以前，早就拍桌子了，为了女儿的亲事，她也是一忍再忍了，她“哼”了一声，拽了一把朵三牛，说：“走啊，没法聊了！”
    “谁要跟你们聊，还不是你们上赶着来北京！”范向红说，崔邵宁拽了她一把，说：“够了，人家大老远过来，这像什么？”
    崔绍山把妻子拽在身后，范向红还想吵吵，崔小范大喊一声：“妈，你不要说话！你要再这样逼我，我就离家出走了！”
    “大哥，大嫂，今天的事，对不住啊，这都是话赶话，话赶话！”崔邵宁一脸歉意地说，朵三牛的脸色也很难看，说：“没事，没事，那啥，我们就先走了，孩子们的事儿，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说啥，没啥好说的！”范向红站在丈夫的身后，抻着脖子大声说，朵瓜瓜大步走进了，拽了她爹一把，说：“走，赶紧走，有啥好说的！”
    回酒店的路上，朵三牛一家四口，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谁也没有说话，到了酒店，李秀棉把大妮子褂子脱了，摔在床上，大声说：“这是什么玩意，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娘，娘，你别生气，我妈就是这样，我替她给你道歉，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崔小范担心地说，朵瓜瓜走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耳朵，着急地说：“崔小范，你是不是疯了？你家有这一出，你不知道吗？为啥不说？你说了，我们就不来了。”
    “瓜瓜，你听我说，我觉得，你们根本不用管我妈咋想，他们就我这一个儿子，房子肯定是给我的，是我的，就是你的呀，瓜瓜，我所有的，都是你的。”崔小范忍着疼，说，朵瓜瓜说：“不说房子的问题，是尊重，尊重你懂不懂，你看看我爹娘，穿着最好的衣服来你家，你家给了尊重吗？你马上滚，我不想看见你！”
    “瓜瓜，先松手，好好说话！”朵强强过来，把朵瓜瓜的手掰开，朵瓜瓜急赤白脸地坐在床上，说：“爹，哥，你俩咋想的？还买房，我就这么想嫁给他啊，我告诉你们，我根本就瞧不上他，要不是你们逼我，我都不会理他。”

 第203章 好事多磨（16）

    “朵瓜瓜，你这样说话，太伤人了！”朵强强说，朵三牛也说：“朵瓜瓜，咋说话的？小范咋了？除了小范，谁能看上你？”
    “爸，哥，不怨瓜瓜，怨我妈！”崔小范连忙说，朵强强说：“瓜瓜，小范，咱们都冷静一下，把话说开，吵架没有用。”
    “啥有用？人家这是明摆着，太欺负人了！”李秀棉把手拍的“啪啪”响，说，朵强强说：“娘，冷静一下，咱们把话说开。”
    “嗯！强强你说吧，你比我们看的远。”朵三牛说，朵强强说：“爹说给瓜瓜买房子，我觉得这个事，就得这么干！”
    “哥，你开玩笑呢？”朵瓜瓜说，朵强强说：“可不是，今天赶上这个事儿了，说真的，就是小范家，不说房子的事儿，瓜瓜，你也该有自己的房子，说句不好听的，要是以后你们过不下去了，你没有个落脚的地方，日子怎么过？你想过没有？”
    “哥，不会的，我一辈子对瓜瓜好。”崔小范连忙说，朵强强笑了笑，说：“好，当然最好，但是过日子，时间长着哩，谁知道能有啥事，做准备，是对的，俺爹一直攒着钱，想让瓜瓜有个正经事儿。”
    “对，强强说的，跟我想的一样，瓜瓜上了几年班，攒了十万来块了，我跟他娘，这些年，也攒了不少，也六七万哩，再把一百多只羊给买了，好家伙，这就小二十万了。”朵三牛说，朵瓜瓜说：“哎呀，这些年，我省吃俭用，没白瞎啊！”
    “算了吧你，每月给你要钱，你废话一大堆。”李秀棉说，朵瓜瓜说：“娘啊，你们要的太狠了，每个月，就给我留五六百，真是，我连件好衣裳都不能买。”
    “看看，家里就有小二十万，我这边，给凑二十万没问题，再让香娥姐去家里凑凑，首付给你多付点，你还房贷，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朵强强说，朵瓜瓜紧皱着眉头说：“可是借这么多的钱，我咋还呀，我一年才挣几万块，还还房贷，吃喝都费劲了，咋还钱？”
    “瓜瓜，这都是家里的钱，有啥早晚？香娥姐从家里凑的钱，我先给还，从哥哥这里拿钱，你还有啥不自在的？”朵强强笑着说，朵瓜瓜说：“肯定啊，借这么多，我想想，都受不了啊，还有，我也不能把爹娘都刮干净吧？这多不要脸！”
    “行了，你有脸吗？我们给你买了房，你能把自己嫁出去，就算给我们长脸了！”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正好，你爹可把羊给卖了，好好消停几年吧，他那老腰，现在放一天羊回来，晚上翻身都费劲，上个茅子（厕所），还要我扶起来，我早就不想让他放了，要不是你买房，他也舍不得！”
    “妈，我要是有了一百万的房子，在北京，你去打听，多少人得追我！”朵瓜瓜一脸嚣张地说，李秀棉“呸”了她一口，说：“你嘚瑟啥，你自己数数，一百万，九十万都是借的，你想想，不做噩梦吗？”

 第204章 好事多磨（17）

    李秀棉心里直叹气，想想当年他跟朵三牛欠钱的那些年，真是，一分钱揉碎了花，朵三牛本来就扣，真是买个线头的钱都不给，这熬了这么多年，政策好，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孩子们也出息了，她心里刚缓过劲儿来，好家伙，自己这个祖宗，借九十万，不知道她这没心没肺的女儿会不会做噩梦，她恐怕要做噩梦了。
    “强强，动这么多的钱，你跟香娥商量商量。”朵三牛说，朵强强笑了笑说：“哎呀，这商量啥，我们也聊过瓜瓜买房的事，香娥姐就说了，差多少，让我给她个数，我们凑不齐的，她去家里拿，要不我咋敢嘴这么大。”
    “哥，你们家是干大买卖的吗？咋这么多钱？”崔小范不敢相信地问，朵瓜瓜就跟他说她哥是干木匠活的，这么多钱，是干啥木匠活的？
    “我不行，我大舅哥干的大，我就是跟着干。”朵强强笑着说，朵瓜瓜说：“你管我哥家干啥的干啥，还想借钱啊？再说了，我家最粗的腿，是我嫂子，你也抱不上！”
    “朵瓜瓜，你会说话吗？不会说，就闭嘴，你就看小范好欺负，天天不给他好气！”李秀棉说，朵瓜瓜咧着大嘴，笑着说：“娘，看看，我说啥来着，你对我嫂子好点，看我嫂子，大手一挥，几十万，玩儿去！”
    “行了，朵瓜瓜，越说越不像话！”朵强强苦笑着说，朵瓜瓜站起来，说：“我确实需要冷静冷静，眼瞅着，我就是身价百万的人了，我自己都接受不了，我们公司那么多人，北京有房的有几个？有几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朵三牛，你看看你这二百五的闺女，有没有个正行？”李秀棉真是被她着闺女气笑了。
    半年后，崔小范回到家里，范向红正在厨房切菜，他得意洋洋地来到厨房，靠在门上，说：“妈，我要结婚了！”
    范向红白了他一眼，冷笑着说：“咋结婚？我告诉你，朵瓜瓜这样的儿媳妇，我是不认的，她嘴那么硬，就别进我家的门。”
    “不用她进门，我要嫁出去了，妈，哎呀，朵瓜瓜今天终于把买房的合同给签了，四环边上，一百八十五平米，四室两厅两卫，好家伙，走在里面，那叫一个好，新房，精装修，刚满五年，业主要办出国手续，急着要钱，朵瓜瓜就捡了一个漏。”崔小范那个得意劲儿，就像买房的是他。
    “一百八十五平米？”范向红的下巴掉了下来，崔小范说：“嗯，瓜瓜哥哥来谈的，我都没有想到，她哥哥那么懂，把中介都说的一愣一愣的，妈，这下你不反对了吧？户口本给我，我得赶紧跟瓜瓜领证啊，要不，她就让别人抢走了啊！朵瓜瓜，现在身价百万了，想一想，我肝儿都发颤！”
    “啊，是吗？她家怎么这么有钱？不是放羊的吗？”范向红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说，崔小范说：“我原来也不知道，上次你们吵吵了，我问的朵瓜瓜不耐烦了，她才告诉我，她哥是做生意的，生意做的还不小。”

 第205章 好事多磨（18）

    “你傻呀，去了人家家两趟，都没弄明白，人家是啥情况。”范向红着急地说，崔小范说：“我管她家人是干啥的？我娶的又不是她家，我娶的是朵瓜瓜，要不是你闹这一出，我还想着，房子的名字都写上瓜瓜哩，这下好了，生了孩子，也要姓朵，我这是要入赘到她家了啊！”
    “你胡说啥，这不可能！”范向红急了，说，崔小范说：“哼，反正瓜瓜说，可以结婚了，我就要跟她结婚，你说也不顶事，我结婚后，就住到瓜瓜家里，她当家做主，我啥都听她的，挺好！我都想好了，这以后有了孩子，瓜瓜要是没时间看孩子，就让她去挣钱，我领孩子。”
    “你，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还没有咋哩，你就想好要在家看孩子，吃软饭了！”范向红气的把菜摔在地上，崔小范说：“那咋办？本来咱家有房子，咱还觉得高人一等，可好，人家一下买个四室，又是北京户口，我还能嘚瑟个啥？瓜瓜又比我挣得多，我可不就得听她的，我要不老实，她就把我踹了！妈，你这帐，算的大错特错了，她可报名了，明年考注会，要是考过了，工资就要翻番了，我不老实，能行吗？”
    “你别做梦了，就你这个怂样，就是她没有房子，你在她面前，连个屁也不敢放！”范向红气急败坏地说，崔小范满不在乎地点点头，说：“妈，还是你了解我！嘿嘿！”
    “好了，咋又吵吵上了，都这样了，还扛个啥劲儿，趁人家愿意，赶紧把证领了吧！”崔邵宁来到厨房，把户口本塞在儿子牛仔裤的兜里，崔小范一看户口本，晃动着二百来斤的肉，高兴地跑了，把范向红气的，把筐子里的菜也摔到了地上，说：“崔邵宁，你啥意思？你是不是不想过了？”
    “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说这话有啥用，这又扛了半年了，儿子一句囫囵话都不跟咱们说，这好啊？咱们要是能管住他，能成这样？再说了，人家朵瓜瓜家，房子可买了，要是朵瓜瓜一个不高兴，把你儿子给踹了，你觉得会是啥结果，你儿子那个样，能不能扛住，你说的准吗？”崔邵宁说，范向红喘着粗气，咬着牙说：“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连个女人都管不住！要住到人家家里了，还得意成这样，知不知道丢脸？”
    “那咋办，都闹成这样了，别再闹了，往回收收，麻利把婚事办了，他们爱咋咋吧，孩子大了，咱也管不了啊！”崔邵宁说，范向红说：“你没有听到吗？说生了孩子姓朵。”
    “姓朵咋了？是不是自己家的孩子，就差在一个姓上啊？照样叫你奶奶。”崔邵宁说，范向红说：“嘿，你咋这么想的开？”
    “有啥想不开的？现在木已成舟了，咱们就赶紧想想，咋跟瓜瓜缓和关系吧，要不，生了孩子，就她那个样子，你能摸到孩子的毛吗？你自己想想吧！”崔邵宁说，范向红愣了一下，说：“嗨，啥意思，像你能摸着一样！”
    “我当然能，我脸皮后，她生了，我就死皮赖脸地去看，好东西一车一车的送，她能不让我抱，就看你了！”崔邵宁笑着说，范向红气的从厨房出来，说：“好家伙，小子不行，老子也不是东西，就消遣我，我给你做饭，你喝西北风吧！”

 第206章 朵瓜瓜的春天（1）

    朵瓜瓜怀孕了，朵三牛接到女儿的电话，激动地浑身发抖，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就喊：“秀棉，秀棉，她娘，她娘，你在哪里，在哪里？赶紧出来，我有要紧话说！”
    “吵吵啥？我能在哪里？厦子（厨房）里，擀面条哩！”李秀棉边擀面条边不耐烦地回话，朵三牛走到厨房，说：“哎呀，好消息啊，好消息啊，瓜瓜怀孕了！”
    “啊，怀孕了？”李秀棉一听，把擀面杖扔在砧板上，激动地说，朵三牛用力点点头，用微微颤抖的手伸出两根手指头，李秀棉看了看，也伸出两根手指头，想了想，说：“俩？”
    “俩！”朵三牛大声说，李秀棉用力跺了一下脚，说：“哎呀！双棒棒，几个月了，瓜瓜说了吗？”
    “四个月了，四个月了！”朵三牛说，李秀棉说：“这个死丫头，嘴咋这么严，四个月了，才跟咱们说，哎呀，双棒，咋是双棒哩，家里没有双棒棒！”
    “这谁知道，反正就是俩，咋弄？”朵三牛说，李秀棉说：“啥咋弄？我收拾收拾，去北京伺候她呗！”
    “对，你去吧，我在家看家。”朵三牛整个脸的上皱纹都在笑，李秀棉想了想，说：“家有啥可看的，就几只鸡，几只兔子，三只羊，让大哥给看看吧，你也去吧，你自己在家，没人给你做饭，你吃饭吃不好。”
    “咋吃不好哩，我自己会做，不行，我买馍馍，那北京，东西太贵了，咱们饭量大，多一个人，多吃老多东西，你不去不行，我不去，家里有我，你放心去。”朵三牛说，李秀棉想了想，说：“也是，那你在家吧，北京的馍馍都比家里贵不少哩！咱们不能浪费，瓜瓜好有一屁股债哩！”
    “是的啊！你自己去就行了。”朵三牛说，李秀棉点点头，说：“咱们先给瓜瓜打个电话，问问她用不用带啥东西！”
    “对，看我，刚才就顾着高兴了，忘了，咱俩一起去大哥家。”朵三牛说，两个人一起来到朵大牛家，朵大牛连忙把他们叫到屋里，说：“给瓜瓜打电话！”
    “嗯，给瓜瓜打电话。”李秀棉高兴地说，朵大牛笑着给他们拨通，开了免提，跟三牛一起笑眯眯地看着李秀棉跟朵瓜瓜说话。
    “瓜瓜，我这两天就去北京了，你要我带啥东西不？”李秀棉问，朵瓜瓜说：“你来北京干啥？”
    “我伺候你呀，你现在有了，不得有个人伺候你啊，给你洗洗涮涮，做做饭。”李秀棉笑着说，朵瓜瓜笑了，说：“娘，你来了，就只能伺候房子，我白天上班，早上八点就走了，晚上差不多八点才能回来，你连我的人都摸不着。”
    “啊，你还上班哩？这能上班吗？”李秀棉担心地说，朵瓜瓜说：“咋不能，我们上班的，都是等生的时候，才休息哩，你当跟老家这些人似的，好家伙，一怀孕，就在家养着哩，我哪有这命，我还一屁股债哩，你等我生的时候，再过来，就行了！”

 第207章 朵瓜瓜的春天（2）

    “那还不一样？咱们家里人，一怀孕，就不上班了啊，你行不行，不行就别上了，千万别累着，还是俩。”李秀棉说，朵瓜瓜说：“放心吧，我好着哩，医生都说了，要多走动，我上班正好，每天跟同事，有说有笑的，对了，朱芳华也怀孕了，我们日子差不多，每天吃了午饭，一起转圈，可好了，上下班，小胖接我，也不累。”
    “那你可要由着点劲儿，不行就别上了，身子孩子要紧啊！我还是去吧，我到了那里，每天看看你，也放心！”李秀棉说，朵三牛点点头，朵瓜瓜说：“真不用，娘，你放心吧，再说，还有小胖他爸妈哩，我一怀孕，小胖就把家里钥匙给他爸妈了，好家伙，我们一走，他们把家给收拾的一尘不染，晚上回来，饭菜都好了，都是热乎的，好的很呢，吃饭啥的，你不用操心！你想想，我现在在他们家是啥地位？他们都上赶着巴结我。”
    “啊，这我们就放心了，就怕你吃不好，营养赶不上。”李秀棉说，朵瓜瓜说：“娘，放心好了，我这一怀孕，比以前吃的好多了，大鱼大虾大排骨，我这房贷压的，自己还不舍得买哩，好家伙，我可是沾了孩子的光了，每天有好吃的。”
    “好，好，那我等你快生了，才去，你有啥事，给家里打电话啊！”李秀棉说，朵瓜瓜说：“知道，知道！你跟我爹，多吃好的啊，以后生了，还要你们带孩子哩！”
    “好，好，好！”李秀棉高兴地挂了电话，朵三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好啊，这咱们就放心了，那等瓜瓜生的时候，咱们一起过去，俩，你跟她婆婆，根本看不过来，我也得去！”
    朵瓜瓜住院前一天，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朵瓜瓜挺着巨大的肚子，半仰着靠在沙发上，崔小范一脸幸福地坐在她的身边，笑眯眯地看着她，朵三牛和李秀棉坐在左边的沙发上，崔邵宁和范向红坐在右面的沙发上，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
    “我爹娘有来了几天了，爸妈，你们四个人也相处了一段时间，相处的吧，不咋地，这也没有办法，大家的生活习惯不一样，相互看不上的，大家又都比较直，吵吵的，哎呀，太猛烈了，我呢，也不敢要求你们都互相体谅，我就想说，在这里呢，我爹娘，要是有啥做的不对的，我想说就说，我要不说，别人也别说，毕竟吧，这个房子，是我爹娘给买的，在他们这一亩三分地上，别人最好也别说啥，是不是？”朵瓜瓜把话，在心里反复琢磨了许多遍，觉得咋说，都不好说，左右都是得罪人，范向红刚想说话，崔邵宁连忙按住她的手，说：“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们就是在家闲的惯了，瞎讲究！”
    “哪是瞎讲究，你看亲家母这碗筷洗的，油乎乎的，那能用吗？”范向红推开崔邵宁的手，白了他一眼说，崔邵宁说：“咋不能用，人家不是一直这么用吗？”

 第208章 朵瓜瓜的春天（3）

    “他们这么用，我不管，我孙子不能这么用吧，还有他们拿来的那些戒子，都那么硬，再把孩子屁股扎破。”范向红不服气地说，李秀棉说：“亲家母，你说话凭良心不？我那碗咋了？洗了三遍，还不干净吗？你这就是穷讲究，不就是生在北京吗？有啥了不起的，我还当是多大的官哩，原来也是在陶瓷厂干包装的，苦重活，跟我装钉子没啥两样！”
    “干包装咋了，我也是正式工，吃公家饭，有退休金，你有啥？比你不强吗？”范向红生气地说，李秀棉说：“不强！”
    “你，好家伙，有了房子，了不起啊，乡巴佬！”范向红说，崔邵宁一看又开吵吵了，说：“好了，又开始了，一天天为这么点事儿，不值得啊！”
    “不是，你看她说的话，他们家有啥了不起的，还敢看不起我，你们把今天的碗拿出来看看，是不是一层油，还有这地，来来，来来！”范向红说着，站起来，走到电视柜的前面，弯下腰，用手指着地面，说：“看看，这一道子黑，这就是你刚擦的地，这地跟没有擦有啥区别，你说说，那孩子要是在地上爬，还不弄一手一脸，说不准，还吃到嘴里！”
    “哪里黑？哪里黑？”李秀棉快速走过去，用手在地上擦了一下，看看手，说：“黑在哪里？就这么一丢丢，咋了，这么大一块地，我擦了半天，就头发丝这么一块，你就看见了，你擦的干净啊，昨天你擦了，我看餐桌下还有一块馍馍皮，我都捡起来扔了，我也没说啥！”
    “那不可能，我擦的地，绝对不会有脏东西，你这就是诬赖！”范向红急乎乎地说，李秀棉“哼”了一声，刚要开口，朵瓜瓜大喊了一声：“静静，静静！”
    范向红和李秀棉都没好气地坐下，朵瓜瓜说：“两位大妈，一天天的，你们真是啥都能吵吵起来，炒菜炒菜吵吵，做饭做饭吵吵，打扫打扫吵吵，就是不干活，你俩出气都能吵吵起来，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娘，妈，你们别吵吵了，行吗？要是再吵吵，你和爸就走，孩子不用你们看了，关键这个是我爹娘的房子，我不能让他们走，是不是？”
    朵瓜瓜听他们吵吵的脑仁疼。
    “瓜瓜，你，你······，我这都是为了孩子好，弄的不干不净的，孩子能长好吗？”范向红说，李秀棉马上说：“俩个孩子我都带大了，小的时候，好几天不洗脸，咋了，这不是挺好！”
    “娘，你也闭嘴吧，行不，你这也是，咋地，你要再这么横，我搬到小范家里，咋样？小范他妈，现在肯定愿意。”朵瓜瓜说，李秀棉被堵了个无语，“呸”了朵瓜瓜一口，朵瓜瓜叹了一口气，说：“这样吧，如果你们两家的人，能和和气气的相处，别给我添堵，我呢，两个孩子，一个姓朵，一个姓崔，怎么样？”

 第209章 朵瓜瓜的春天（4）

    “一个姓朵？”李秀棉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看朵三牛，朵三牛也不敢相信地看着女儿，朵瓜瓜点点头。
    “一个姓崔？”范向红想了想，咽了一口唾沫，说：“男孩姓崔，行不行？”
    “那谁知道，有没有男的，这样，让这你们崔家，大的姓崔，小的姓朵，行不？”朵瓜瓜说，范向红看看崔邵宁，崔邵宁连忙点点头，范向红说：“行，行！”
    “行不行？”朵瓜瓜看看爹娘，朵三牛和李秀棉连忙点头，说：“行啊，行啊！”
    “但是有一条啊，不能再吵吵了，到时候，谁看谁的孩子，谁也别管别人的孩子，行不行？再吵吵，我就要借钱请保姆了，把你们全赶走，你们这样吵吵的，我都要早产了。”朵瓜瓜一脸无奈地说，李秀棉一听“早产”这个词，马上说：“瓜瓜，话不能乱说，不吵吵了，不吵吵了，你婆婆，爱咋咋，我当没有看见。”
    “呵，你这么说，我还当啥也没有看见哩！”范向红说，朵瓜瓜说：“看看，不要孩子了，是不是？”
    “不是吵吵，就是聊天，就是聊天。”崔邵宁连忙说，朵瓜瓜的头又疼起来了，真是，这俩妈，想把她给整死啊，烦死了，转头看看一脸傻笑的崔小范，捶了他一拳，说：“你傻乐啥？看看这俩妈，你不烦啊？”
    “烦啥，芝麻绿豆的小事，闲着也是闲着。”崔小范笑着说，朵瓜瓜说：“扶我起来，我不能看他们，赶紧的，收拾去医院，把孩子弄出来，一人给他们一个，堵住他们的嘴。”
    朵瓜瓜进了产房后，范向红紧张的坐立不安，不时地问丈夫，“你说第一个，是不是男孩？”
    崔邵宁不说话，或者说：“男女都一样。”
    “一样，对，一样一样!”范向红来回念叨，又说：“一样吗？不一样吧？”
    “一样，一样！”崔邵宁摇着头说。
    李秀棉更加紧张，不时问朵三牛，“你说两个男孩好？还是两个女孩好？第一个是男孩好？还是第二个是男孩好！”
    “瓜瓜他们三个，都好好的，就是好，你瞎捉摸个啥？”朵三牛说，李秀棉便说：“对，对，看我，瞎捉摸，瞎捉摸！”
    但是过了一会，李秀棉又问一次，朵三牛摇摇头，就不说话了，李秀棉便自问自答，搞的朵三牛越来越紧张。
    四个人，在产房外面等了十几个小时，等的大家紧张到了极点，意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生出来，只要大人孩子都好，就是最好的。
    “崔小范咋不出来一下，他是不是傻子，不知道家里人着急呀？”李秀棉着急地说，范向红点点头，说：“他就是个傻子，进去的时候，忘了告诉他，他就不知道说一声！”
    “傻子，急死人了！”崔邵宁说，范向红说：“这还不是跟你一样，傻得跟个木头一样！”
    就在四个人，意见高度统一，认定崔小范就是个傻子的时候，产房传来婴儿响亮的哭声，接着又传出一声，比刚才那一声，还要响亮，李秀棉激动地拍了一下朵三牛的肩膀，说：“生了！”

 第210章 朵瓜瓜的春天（5）

    “生了啊！俩哭声！声真大，一听就知道壮实！”范向红也激动的不行，眼泪都要下来了，拉住李秀棉的手，说：“亲家，瓜瓜辛苦了，瓜瓜可是我们老崔家的大功臣，一下生了俩！”
    “那是，那是，瓜瓜这孩子，从小就有出息，生孩子，都比别人强！”李秀棉毫不谦虚地说，话音刚落，崔小范推着婴儿车出来了，他一脸笑容地说：“快看，俩，都是这么胖，老大六斤半，老二六斤，俩胖姑娘！医生说，双胞胎，这么胖的，可不多，瓜瓜真了不起。”
    “是啊，哪个是老大？哪个是老二？”范向红激动的直搓手，说，崔小范说：“脸大一点的是老大，小一点的是老二，你们跟着护士去病房，我去照顾瓜瓜，瓜瓜受苦了，瓜瓜真了不起！”
    “快去，这边不用你管！”崔邵宁说，崔小范转身去了手术室。
    朵瓜瓜从手术室回来，看了看两个孩子，又看看四个老人激动的脸，说：“大家都这么高兴，谁家的孩子，谁给起个名吧，要办出生证，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别吵吵，谁也别管别人的孩子，行吗？让我消停一会。”
    “行！”四个老人，异口同声地说，哎呀，从来没有说的这么整齐过。
    四个老人领了任务，都出去了，崔小范看着两个孩子，一脸崇拜地说：“瓜瓜，你真行，你看你把这四个老人给管的，服服帖帖的。”
    “崔小范，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人话？得罪人，都是我，你就等着吧，你这俩闺女，还不定能叫啥鬼名字。”朵瓜瓜说，崔小范说：“没事，叫啥都是我的小心肝，我都喜欢，哎呀，瓜瓜，你看看，他们长的多好，嘴这么大，跟你一样一样的！”
    “闭嘴吧，你还不知道，我最烦的就是自己的大嘴！”朵瓜瓜有气无力地闭上眼睛，她太累了，必须休息一下。
    朵瓜瓜迷迷瞪瞪的，就记得医生来过两次，问了她两个问题，她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医生就在她的小腹上用力摁了几下，疼的她灵魂都要出窍了，但是马上，她又睡着了，她第三次被疼醒后，已经是生产十五个小时之后了，她用愤怒的眼神看着医生，说：“医生，你干嘛？”
    “排瘀血，嗯，排的还不错，不能老躺着，起来走走，喂喂孩子。”医生看了她一眼，一脸平静地说完，走了，朵瓜瓜惊恐地看着丈夫，说：“天呀，我以为她是要杀了我！”
    “都是这样，你隔壁床上的，刚才比你喊的还响。”李秀棉心痛地说，朵瓜瓜说：“幸亏我一下生了俩，谁再让我生，我非杀了谁不可。”
    “行了，别瞎说了，吃点粥吧，你婆婆回去给熬的。”李秀棉说，朵瓜瓜说：“不吃，小胖，扶我起来，我躺的浑身疼！”
    崔小范连忙把她扶起来，在她背后垫好枕头和靠垫，朵瓜瓜说：“把那两个小畜生拿过来，我看看，长啥样？”
    “放屁，朵瓜瓜，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李秀棉不高兴地说，推开崔小范的手，说：“你别动，你不会抱！”

 第211章 朵瓜瓜的春天（6）

    李秀棉把老大抱给朵瓜瓜，朵瓜瓜仔细看了看，说：“脸挺大，眼睛也凑合，好家伙，这嘴真不小，整个脸，就这嘴现眼，丑，抱走吧！”
    “哪里丑？哪里丑？这么大的眼睛，这么高的鼻梁骨，这嘴，正正好，朵瓜瓜，你要不会说话，别说，让孩子喝点奶，赶紧的！”李秀棉说，朵瓜瓜极不情愿地解开衣服，李秀棉抱到她的胸前，把孩子的头递到女儿的**前，教给女儿怎么拿捏劲儿，朵瓜瓜费了老大的劲儿，才让老大叼住**，老大嘬了一会，就把她拽了下来，说：“嘴大，就是劲儿大，嘬的我生疼，换一个。”
    李秀棉把老大放好，拍了两下，把老二抱过来，朵瓜瓜看了一眼，一脸的不高兴，说：“哎呀，还不如老大，这个眼更小，嘴更大，妈，鼻梁在哪里？你给指指，要不是你说，我都以为她们没有长鼻子。”
    “这是啥，这不是鼻梁，你是不是眼瞎？”李秀棉说着，把孩子送到女儿的**前，小心地让女儿抱住，朵瓜瓜不耐烦地看着孩子，没等她嘬几下，就把**拽出来了，说：“嘴劲儿太大，嘬的疼，喝奶粉吧！”
    “不行，喝妞妞（母乳）！你要再这样，小心我打你，哪有你这样的妈妈，孩子这么好，自己看不惯！”李秀棉说着，轻轻托着孩子的头，又开始嘬母乳，朵瓜瓜撅着嘴，看着女儿的小嘴，一撅一撅的蠕动，心慢慢地静下来了，这时医生过来查房，看了看瓜瓜，说：“嗯，不错，让孩子多喝，这样有助于缓解产妇的情绪，家属也多注意啊，有问题随时找我们！还有，这两个孩子，产妇比较累，家属更得上心一些，不要累到产妇，孩子多喝母乳，轮着喝，产妇没有力气，家属给抱着。”
    “好，好，我抱着，我抱着！”李秀棉连忙说，崔小范说：“妈，让我来，我有劲儿！”
    “有劲有啥用，这么软，你抱不了，你出去，让你妈进来！”李秀棉说，崔小范说：“好，好！”
    “崔静好，朵叮叮，这俩名，哎呀！”朵瓜瓜看着孩子的名字，叹了一口气，说：“不赖，不赖，大家都尽力了。”
    “哎呀，那可不，我爸爸查着字典，整整忙了两天，启了十几个名字，最后选了这个，静好，岁月静好，这不是挺好的吗？”崔小范说，朵瓜瓜说：“看看你的名字，看看闺女的名字，我知足！”
    崔小范下班回来，马上洗洗手，去看了两个心肝肝儿，再到自己房间，见朵瓜瓜靠在床上抠指甲，便坐在妻子身边，目光炯炯地看着妻子，说：“瓜瓜你们回老家的日子定准了吗？我借一辆大车，开车送你们回去。”
    朵瓜瓜说：“不用，我们坐动车回去，快，坐汽车，时间太长。”
    “那个瓜瓜，咱们商量商量，你们在老家，少待一段时间，主要怕孩子不习惯。”崔小范一脸讨好地说，朵瓜瓜白了他一眼，说：“你跟你妈说，我就这样一个假期，能好好回去住一段时间，我那些亲戚朋友，谁不得看看孩子，回来的早不了。”

 第212章 朵瓜瓜的春天（7）

    “是，是，先回去再说，在家觉得不习惯，就赶紧回来。”崔小范说，朵瓜瓜说：“有啥不习惯，我住了二十来年，好的很，行了，别废话了，等我们回去，别老给我打电话催我回来啊，产假不结束，我是不会回来的。”
    “明白，明白，有啥事，缺了啥，你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寄回去。”崔小范说，朵瓜瓜说：“还准备，看看你们家给准备的东西，怎么上火车？赶紧的，把没用的拿出来。”
    “有用啊，都是有用的，吃的，喝的，用的，一样都不能少啊。”崔小范说，朵瓜瓜说：“我是去沙漠了吗？我们家就连吃的都没有吗？”
    “那不一样啊，这些都是你吃惯了的，好下奶，我妈说了，必须带上，还有尿不湿，这个牌子，孩子也用惯了，不能换，要不红屁股，奶粉，奶粉，不能不带吧？奶伴，不能不带吧，屁股药，不能不带吧，还有这个！”崔小范边说着，边从包里拿出来两盒药膏，说：“这个怕孩子回去不适应，长湿疹，这个必须要带吧，纯中药的，对孩子没刺激，这个，这个······！”
    “崔小胖，闭嘴，闭嘴，全拿着，一样不落，行了，别说了，说的头疼。”朵瓜瓜说，崔小范连忙点头，说：“我还给你写了单子，放在你的背包里，你要想找啥，就看看单子上有没有，有的就找，没有的，给我打电话。”
    “胖胖啊，你真是个好‘妈妈’，孩子们长大，肯定都喜欢你。”朵瓜瓜说，崔小范的笑容更灿烂了，说：“瓜瓜，带孩子的事情，你就交给我，你出去好好挣钱吧，我保证完成任务，把你们三个伺候的好好的。”
    “嗯，你这定位还行，努力吧，年轻人！”朵瓜瓜阴阳怪气地说，崔小范却只当媳妇很认同他的观点，高兴的眉飞色舞。
    崔小范把朵瓜瓜他们送到老家，又是一阵收拾，把瓜瓜和两个孩子睡觉的屋子，擦的干干净净的，东西整理的整整齐齐的，又把带来的东西，全都摆放好，自己看了看挺满意，不住地点头。
    “瓜瓜，命好啊，看看小范，胖是胖，干活不含糊啊！”李秀芳看着崔小范在瓜瓜睡觉的屋里，又是抹又是擦，又是规制的，忙活的井井有条，不由地说。
    “姨姨，瓜瓜在这里，就靠大家照顾了，瓜瓜说话冲，你们担待着点。”崔小范笑着说，李秀芳笑了，说：“哎呀，小范，瓜瓜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啥样，我们清楚，孩子在家，你就放心吧，我搬过来，帮忙看孩子。”
    “哎呀，那谢谢二姨了，瓜瓜啥都好，就是不能听孩子哭，孩子一哭，她就急了，你跟我娘多费心吧。”崔小范说，他别的都不怕，就怕孩子哭闹，孩子一哭闹，瓜瓜的脾气马上就爆了，在北京，不吃奶的时候，基本都是他妈看一个，瓜瓜娘看一个，朵瓜瓜看都不看一眼。

 第213章 朵瓜瓜的春天（8）

    “放心吧，瓜瓜娘都给我说了，瓜瓜在家这一段时间，我看着大云朵，瓜瓜娘看着小云朵，家里人多，你可放心吧！”李秀芳说，崔小范点点头，心里略略有些不安，家里人是多啊，谁来了抱几下，也不知道他们都刚刚干了啥，身上有没有羊毛狗毛啥的，别弄到孩子身上，给过敏了，小云朵可是很容易过敏的。
    “啊，小范，放心，不让随便抱，小云朵，怕过敏，二姐，大云朵，也不能随便抱，你抱着，村里人，出门进门也不洗手，把孩子抱脏了咋办！”李秀棉抱着小云朵进来，说，崔小范连忙点点头，李秀芳连忙说：“行，行，别人只能看，小范，放心啊，别人只能看，不能摸。”
    “怕过敏，不是怕脏，孩子太小了，过敏了，孩子不好受，起一身红豆豆。”崔小范说，李秀棉点点头，说：“知道，知道，二姐，你不知道，小云朵上次过敏，整个脸都红了，去了医院，也没有查出来原因，医生就说，要讲究卫生，看孩子的，要勤换衣裳，勤洗手，我现在，每天都换衣裳，可不能马虎。”
    “哎呀，这城市里的孩子，咋这么金贵哩！事儿这么多！”李秀芳说，崔小范听了，有点不高兴，但是不敢说啥，李秀棉当时就不干了，说：“二姐，你咋说话哩，这是孩子的事吗？过敏，懂不？是病，跟哪里的孩子有啥关系？过敏了，孩子一直用小手挠脸，看着就心痛啊。”
    “家里的孩子，身上也有红的时候，不用看，也好了，瞎讲究！”李秀芳说，崔小范连忙说：“没事，没事，咱不说这个了，二姨，喝点水吧，我们来了，你忙了半天，喝口水。”
    “行了，娘，在北京，你跟小范他妈吵吵，回来了，咋还跟二姨吵吵起来了，出去吵吵，好不好，我刚出月子，别当看不见我，好不好？”朵瓜瓜半躺在床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说，李秀芳满脸不高兴地出去了，李秀棉嘴里嘟嘟囔囔地抱着小云朵出去了，崔小范连忙坐在床上，说：“你看看，在家行吗？我看还是早点回去。”
    “我爹娘也想回来住一段时间，你看不出来吗？带着孩子，且得嘚瑟一段时间呢，别说这没用的了，给我倒点热水！”朵瓜瓜说，崔小范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的手里，说：“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可得看好我这俩小心肝啊，特别是小云朵，可别再过敏了。”
    “不是带了药了吗？洗的擦的都带了，你就不要磨叽了。”朵瓜瓜说，崔小范关上门，一脸奸笑地说：“你猜，我来之前，我妈给了我啥？”
    “啥？看你笑的，像是挖了别人的祖坟。”朵瓜瓜一脸不削地说，崔小范点点头，说：“差不多，我妈给了我十万块，大云朵，小云朵，一人五万的红包。”
    “十万？”朵瓜瓜不相信地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崔小范把最大的一个包拉开，从中间掏出来一个包，递到朵瓜瓜的面前，朵瓜瓜用手掂量了一下，说：“十万？钱？”

 第214章 朵瓜瓜的春天（9）

    “嗯，十万！”崔小范说，朵瓜瓜还是不敢相信，说：“你妈知道不知道，这个钱，我会花不？我不可能给这俩丫头留着，我现在可是一屁股债啊。”
    “我妈又不傻？这不是，你给生了俩孩子，你怀孕的时候，也没有给我妈整难看，我妈就想着，帮一把手，说是给孩子的红包，还不是给咱们的。”崔小范得意地说，朵瓜瓜一把把钱搂在怀里，说：“你妈不早点给，看到钱，我还有啥不高兴的，真是的，早知道，你妈给这么多，老二也姓崔。”
    “哎呀，朵瓜瓜，你也太见钱眼开了啊，我还觉得，你挺能安排的，一个姓崔，一个姓朵，安排的多有大局观，两边都高兴，两边都满意，可是十万块钱一到，你一点节操都没了。”崔小范笑着说，朵瓜瓜说：“幸亏你妈不了解我，要不早点给了，我妈还不恨死我，哎呀，快把钱藏起来，一会我哥来了，给我哥，你回去跟你妈，好好说说，想孩子了，就打电话，让她听听声音。”
    “哎呀，我妈这十万块，还真不白花。”崔小范笑着说，朵瓜瓜说：“那是啊，不给点回报，你妈还不说我，钱都喂狗了。”
    朵瓜瓜带着孩子回去一个月后，范向红想孩子想的实在受不了了。
    “邵宁，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去看看孩子，这孩子走了一个月了，长二三斤呢，也不知道长成啥样了。”范向红把饭摆在桌子上，看着饭菜，也没有啥胃口，说。
    “吃饭吧，再过俩月就回来了，咱们冒冒失失的去一趟，人家还得招待咱们，忙不过来。再说了，当年说亲事的时候，说你晕车，不能出门，人家来了北京，咱们现在去了，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崔邵宁吃了一口菜，说：“你这菜弄的也太素了，看看，炒小白菜，拌黄瓜，咱们好歹也切一盘火腿啊！”
    “我想孩子，那有心情弄吃的，你将就将就吧！”范向红心里恨恨地想，谁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咋这么倒霉，说：“你说这朵瓜瓜，我可是给了十万块啊，好家伙，就买不了他们早点回来。”
    “你看你，没算明白吧，你把钱给了你儿子，你儿子能把事办明白吗？”崔邵宁笑着说，范向红说：“那我也不能直接说，给你十万，别带着孩子在家吃苦了，回去转一圈，亲戚朋友看看，就带回来吧，就是你儿子，蠢，我这点心思，他难道看不清楚，说不明白？”
    “你高估你儿子了，他要能搞定他媳妇，还能乐颠颠的住在媳妇的房子里，搞的跟个家庭妇男一样，算了，你认了吧，等等，不就俩月吗？忍忍就到了，瓜瓜再不想回来，她不是还得上班吗？”崔邵宁说，范向红说：“合着我们还得感谢她有一份工作，要不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
    “那可不，我看这个瓜瓜，事业心还是很强的，这样也好，她干她的工作，咱带咱的孩子，没啥矛盾，你琢磨琢磨。”崔邵宁说，范向红叹了一口气，说：“你说，一个女的，这么有事业心，学法语，考注会，可是你看看小范，他难道就没有点压力吗？过几年，万一，这个瓜瓜真的一步步升上去了，小范还是个小会计，你说，他就没有危机感吗？”

 第215章 朵瓜瓜的春天（10）

    “唉，咱们也没有办法啊，小范根本没有这个心思啊，他就喜欢天天捯饬家里这点事，捯饬孩子，咱们逼他，有用吗？吃饭吧，别为这些管不了的事情发愁了，咱们就一条，照顾好孩子，给孩子吃好喝好就行了，别的，咱们说了也不顶事啊！”崔邵宁说着，也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看看桌子上的这俩素菜，也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范向红也叹了一口去，去厨房切了一盘火腿，放在丈夫面前，说：“给，吃火腿！”
    “让你说的，火腿也吃不下去了，喝碗汤算了。”崔邵宁说，范向红说：“我说啥来着，这个媳妇，不行，结婚之前，我看她就不是省油的灯，好家伙，我一说房子不给加名字，人家啪叽，拍一套一百八十五平的房子，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怀孕的时候，还天天背书，做题，跟要高考似的，这是多有野心，想要干啥？她到底想过啥样的日子？咱家这条件，还不够好吗？本来就三套房哩，全中国看看，这样的条件，有多少？算是好户了，她还不知足。原来我想着，生了孩子，就好点了，结果呢，俩孩子，多好，看都不想看一眼，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除了喂奶，都没有摸过孩子，这样的女人，就不会顾家，咱儿子，这是啥命！”
    “别说了，再说，汤也喝不下了！”崔邵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范向红“噌”站起来，说：“喝不下别喝了，整天吃吃喝喝的，日子过的，乱七八糟，都不知道我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以后要让一个乡巴佬骑在头上，连大气也不敢喘。”
    范向红说完，气呼呼地回到卧室，用力甩上门，开始生闷气，崔邵宁生了一会气，觉得也是无用，就开始吃饭了。
    李秀棉和朵三牛送走了王莲莲一家三口，回到屋里，李秀棉坐在床边上，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发自内心的喜欢，说：“看看，莲莲岁数跟瓜瓜差不多，莲莲的孩子，都上小学了，这俩孩子，小的连屎都吃不了。”
    “那一样啊，这俩孩子，北京户口，谁比的了，你还不知足哩。”李秀芳笑着说，李秀棉说：“二姐，我要说不知足，你肯定不信，我们在北京这俩月，三牛看的透透的，说大城市人觉得咱们土，看不上咱们，咱们的日子其实也不赖，你看看你那三丫头，嫁的离家近，三天两头回去看你们，也不用倒车，骑个电动车，一会到了。上班也是，你是不知道，三牛起的早，在街上溜达，六七点，那些个年轻人，岁数大点的人，手里拿个吃的，就猛猛走，赶车的赶车，赶地铁的赶地铁，那家伙，可辛苦了，哪像咱们这里，种地别提了，想几点几点，上班也近，骑个电动车自行车，一小会到了，下班天不黑，都到家了，热汤热水的，家里老人给做好，小范跟瓜瓜哪天回来，也是七点半之后。”
    “是吗？听着忙搓搓的，可是为啥，人都愿意去大城市呀，大城市还是有好的地方。”李秀芳说，李秀棉说：“那肯定的，工作多，也体面干净，挣钱多，吃的好，那也分人，瓜瓜就愿意在大城市，说啥，有奔头，我就不愿意，咱老了，跟不上年轻人的想法，我就觉得咱家好了，要不是为了看孩子，我才不去北京，受那洋罪，瓜瓜那房子，四间房，呵，那说出去，别人都瞪眼，结果里，还不如咱们家的房子大，连个院子都没有，一关门，就像个鸟笼子，可憋得慌了，还有，好不容易下去一趟，跟小区那些老太太说说话，有些老太太一听自己是放羊的，马上就不愿意跟咱们说话了，真是，觉得自己多了不起。”

 第216章 朵瓜瓜的春天（11）

    “是吗？连个说话的也没有，这些个北京人，啥素质，还说我们外地人。”李秀芳说，李秀棉说：“也不是都那样，反正有一两个老太太，看着眼神不对，我心想，他们看不上咱，咱还看不上他们哩！”
    “那还不是跟小范他妈一样！”李秀芳先看了一眼朵瓜瓜房间的门，小声地说，李秀棉用力点点头，说：“可不吗？原来我还以为是干啥高级工作的，后来才知道，就是陶瓷厂干包装的，跟咋俩一样，小范他爹，也不是啥高级领导，整天带着副眼镜看书看新闻，就是个陶瓷厂的老会计，跟窑上的薛会计一样，算了一辈子帐，高中文化，还说我们启的名字不好，二姐，你说，是崔静好好听，还是朵叮叮好听？”
    “都差不多！”李秀芳想说崔静好好听，但是一想，朵叮叮这个名字，不知道朵三牛两口子费了多大劲才想出来的，她要一说，她妹妹肯定跟她急了，便说：“哎，这孩子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瓜瓜婆婆跟公公也不说来看看，结婚的时候都没有来，这还不来，是不是不懂事？”
    朵三牛进来倒热水，一听二姐这么说，连忙说：“二姐，不是不想来，是晕车，孩子奶奶，不能坐车。”
    “三牛，话不能这么说，那就是再不能坐车，这么两件大事，这孩子奶奶家，也该过来，请亲戚吃顿饭吧，这，这不好！”李秀芳说，李秀棉用力点点头，说：“算了吧，说到底，他们就是瞧不上咱们，幸亏咱们家有房啊，要是没个房子，结婚就别提了，就是结了婚，我和三牛能去看孩子吗？那还不挑理挑死我们。”
    “看看，看看，说到底，还是看不上咱们，幸亏咱们有房子！”李秀芳拍着手，说，李秀棉“嗯”了一声，朵三牛说：“不说这事儿了，现在都结婚了，我们在北京，人家对瓜瓜，对我们两口子，都不赖，不赖！”
    “啥不赖，在咱们家，还挑我的理，我真是服了！”李秀棉没好气地说，李秀芳说：“对呀，咱们不能服软啊，在自己家里，腰杆得直！”
    “二姨，行了，你这是专业来拱火的，我娘这在北京，已经给小范他妈吵的不可开交了，这把我急的，孩子都给他们分了，别在添油加醋了，看好孩子吧，有睁眼的不，抱进来，我喂喂，涨奶了。”朵瓜瓜开开门，站在门口，真是觉得又好笑又生气，这姐俩，可真是知音啊，那些小区的老太太咋了？人家听说他们住四室的房子，都羡慕的不行啊，哪只眼睛看不起她娘了，人家就是这气质，也错了？这一天天的，瞎捉摸啥！
    “啊，没有，没有，随便说说话，老大动了，喂喂老大吧！”李秀芳抱起来老大，给朵瓜瓜送过去，朵瓜瓜接过来，老大的嘴立刻就睁开了，朵瓜瓜说：“一看就是个吃货，我一说涨奶，哪次都是她先动，看看，比老二胖多少！”
    “这么说，还是老大精！”李秀芳笑着说，李秀棉连忙说：“大了精啥，都一样，都一样！哪家都是老二精！”
    “啊，老二更精，更懂事，知道让着姐姐！”李秀芳想了一下，老二姓朵，笑着说，李秀棉用力点点头，朵瓜瓜白了他们一眼，抱着大云朵去了屋里。

 第217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1）

    朵瓜瓜跟崔小范下班回来，饭菜都摆在了桌子上，朵瓜瓜洗了洗手，换上家居服就去吃饭，崔小范洗了洗手，换上家居服，就去看两个孩子，大云朵跟小云朵快一岁了，两个人一看爸爸，都咧着嘴笑，露着小牙，把崔小范的心都暖碎了。
    “赶紧吃饭吧，吃了饭，我好洗碗。”范向红说，崔小范在一个闺女的脸上亲了一下，目光依依不舍地去了餐厅，朵瓜瓜都吃的差不多了，崔小范笑着说：“哎，瓜瓜，你考上成绩下来了吗？你觉得自己能考过吗？”
    “差不多！”朵瓜瓜说，崔小范说：“瓜瓜，你可得努力啊，等你的工资够养家了，我就不干了，孩子一上幼儿园，就得辅导，各种辅导，我忙的那还有时间上班哩。”
    “嗯，知道！等孩子上了幼儿园，我爹娘也要回去了，他们也不能一直在北京，活的不自在。”朵瓜瓜说，崔小范点点头，说：“所以，你要有压力，咱家就靠你了。”
    “嗯！”朵瓜瓜点点头，崔小范开心地吃了起来，心想自己真是有福气啊，这么好的媳妇，这么好的孩子，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好事！
    朵瓜瓜吃完饭，洗漱好，看了孩子一眼，就去看书了，朵三牛来到她的房间，笑着坐在床头边上的小沙发上，朵瓜瓜说：“爹，啥事呀？”
    “瓜瓜，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朵三牛说，朵瓜瓜放下书，说：“啥事？”
    “我每天在这里闲着，看孩子做饭都不用我，我想回去，你娘跟你哥哥都不愿意，我就琢磨着，我这一天天的，就吃了睡，睡了吃，没事下去瞎转悠，没意思，我见小区里，有岁数大的打扫卫生，我也想去。”朵三牛说，朵瓜瓜放下书，微皱着眉头，说：“爹，你这么大岁数的，人家要嘛？”
    “要，咋不要哩，我还不到六十哩，我都问清楚了，人家要，一个月一千二，还能歇四天，早上扫一遍地，白天就推着小车，四处溜达，有垃圾狗粑粑啥的，清理清理，小区里有了杂活，一起干干，我看老长时间了，这小区里面，根本就没有苦重活，对了，中午还管一顿饭，不赖吧！”朵三牛说，朵瓜瓜想了想，说：“干吧，老闲着，你也不舒服，干吧，干活回来，记得麻利把干活的衣裳脱了，好好洗洗手，洗洗脸，要不你看我婆婆，非得说你。”
    “那我知道，那我可清楚，别说你婆婆，就你娘现在，也是，每天我从外边回来，盯着我换鞋，洗手，要不不让摸孩子。”朵三牛笑着说，朵瓜瓜点点头，说：“爹，你放心，钱的事情，不用发愁，我这注会要是过了，工资很快就能长，买房子的钱，我早晚还给你们。”
    “说啥哩，我们的钱还能还？你买房子，我跟你娘拿了十万块钱，哎呀，这心里，可得劲儿了，瓜瓜，你跟你哥，都有出息，我跟你娘，觉得可知足了，那以前，哪里敢想，日子过成这个样子，真是，做梦都能笑醒，我出去干活，可不是给你要钱的意思，我就是闲的难受，再说了，我挣俩钱，心里踏实，自己花着，也自在，你跟你哥再好，我们不愿意从你们手里接钱，当大人的，都是这样的心思，你有孩子了，以后孩子大了，你就明白了。”朵三牛说。

 第218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2）

    朵瓜瓜点点头，说：“明白，明白，你去跟我娘商量上班的事吧，爹，我觉得，你去干活这件事，我婆婆可能会不高兴，不过你不用管，你想干啥就干啥，一切都有我，知道不？”
    “知道，你婆婆这个人，挺好，就是嘴碎，她想说啥，就说，我不往心里去。”朵三牛说，朵瓜瓜点点头，说：“对，反正都是吵吵，你还看不明白咱家的情况吗？就是你啥也不干，也是吵吵，我娘跟我婆婆，没有吵吵不起来的事情，你别掺和就行了。”
    “嗯，也别老看书，该歇歇就歇歇！”朵三牛说，朵瓜瓜点点头，已经开始看书了。
    果然，朵三牛在小区打扫卫生的消息在家里一公布，范向红跟李秀棉就吵吵了起来，范向红把小云朵递到丈夫怀里，站起来，情绪挺激动，说：“那些在小区干这些活的，都是外地打工的，你们去看看，有这个小区的吗？亲家，不是我挑理，这样不好，让人家知道大云朵小云朵的姥爷在小区里打扫卫生，别人咋看咱们家，咋看咱们孩子？”
    “咋了？那打扫卫生，又不是犯法，有啥丢人哩？我们就看着，这个活挺好，挣钱也不少。”李秀棉抱着大云朵，不敢大声说话，怕吓着孩子，说。
    “呵，我看你们就不知道啥是丢人啊，你们也来这么长时间了，啥素质？啥眼光？自己都没有整明白咋穿衣服咋说话哩，就知道出幺蛾子，你们看看，你跟孩子姥爷，穿的这衣裳，有一件好看大方的吗？我都不想说你们，还要去小区打扫卫生，家里就缺这俩钱吗？”范向红激动地说，李秀棉一听，火气压不住了，把孩子递到朵三牛怀里，大声说：“我们咋了？我们穿的难看吗？这都是我儿媳妇给我们买的，一套好几百，朵瓜瓜的衣服，都没有我们的贵，我看你穿的才老土，这么大岁数了，烫着卷头发，还穿条花裙子，脸上抹了一层又一层，你也不看看，自己脸上多少褶子，抹的白花花的，好看吗？得个空，就在屋里来回扭，成天在我们面前装大头蒜，有用吗？”
    “啥？你说啥？我穿的不好看，你出去看看，有几个北京老太太比我穿的好看，土老帽，今天我把话放这里了，她姥爷要是去小区打扫卫生，这事没完！”范向红急赤白脸地说，崔邵宁看着吵的势头不对，讪讪地说：“向红，这是亲家自己的事儿，要是瓜瓜和小范没有意见，你就有点多管闲事了。”
    “就是多管闲事，我们自己的事儿，用你指指点点的吗？”李秀棉“哼”了一声，说，范向红更着急了，说：“我呸，要不是你闺女死活要嫁到我们家，我知道你是谁？现在没办法，有了点关系，我就得管，我告诉你们，你们在老家，愿意咋折腾咋折腾，这是北京，你不能在北京给我丢人。”
    “向红，过了，过了！”崔邵宁一听，连忙说，李秀棉说：“好你个范向红，你这么说，咋地，不想过了是吧，你走，你们一家三口，马上走！呵，我们还吃你这一套，你可别忘了，我瓜瓜，那也是北京户口，凭自己的本事，单位给解决的北京户口，就你儿子那个样子，要不是生在北京，能有北京户口？你自己掂量掂量。”

 第219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3）

    李秀棉说着，上前把大云朵抱了过来，说：“走，马上走，这是我们的房子，孩子是我闺女生的！”
    “啊！啊！你说啥，你还瞧不起我儿子？也不看看你闺女长的啥样子？要模样没模样，要身条没身条，我儿子能看上她，就不错了！还有孩子，孩子怎么可能是你们的，这都是我们崔家的骨肉，让老二姓朵，就不错了，你还敢这么说，我给你拼了！”范向红说着，就要去夺大云朵，崔邵宁怕吓着孩子，一把抱住了范向红，着急地说：“好了，好了，这还想动手啊，别吓着孩子啊，别吓着孩子啊！”
    “你这傻子，你抓我干啥，去把孩子给我抢过来！”范向红用力想挣脱丈夫的臂膀，崔邵宁说：“抢啥抢，还真不过了？”
    这时朵瓜瓜和崔小范推门进来，一看这阵势，崔小范连鞋都来不及换，跑过来，说：“这是咋了？”
    崔小范说着，看看两个孩子，都正咧着大嘴笑，更迷茫了，朵瓜瓜换好了鞋，走过来，大云朵和小云朵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喊爸爸，朵瓜瓜看了大家一眼，说：“我开门的时候，听里面挺热闹，说是不过了，是吧？”
    “你放开我！”范向红推开崔邵宁，略微整理了一下情绪，说：“瓜瓜，你爹要在小区打扫卫生，这事，我不同意。”
    “你婆婆说我们丢人，你刚才听见了吗？说的可难听了！”李秀棉气哼哼地说，朵瓜瓜点点头，说：“这样吧，咱们民主一些，举手表决吧！”
    “举手肯定不行，那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瓜瓜，你这工作，也体体面面的，要是你同事知道你父亲在小区打扫卫生，你不觉得丢人吗？以后孩子们的幼儿园就在楼下，孩子们的同学老师知道了，孩子丢不丢人？”范向红说，朵瓜瓜摇摇头，说：“自己挣钱自己花，丢啥人？又没有坑蒙拐骗，要是孩子们觉得丢人，那就是他们的价值观有问题。”
    “你这意思，你挺支持，就一点都不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是不是？”范向红说，朵瓜瓜撇了一眼崔小范，说：“还不好好哄哄咱妈，咱妈带一天孩子，多累，多辛苦，带咱们出去吃点好的，商场转转！”
    “明白，明白！”崔小范会意，马上上前拉住他妈，连哄带骗地愣给拽了出去，范向红临被拽出门的时候，还冲着里面喊：“朵瓜瓜，你就是糊弄住我这个傻儿子，你也管管你们家人！”
    崔小范拽着他妈走了，朵瓜瓜看崔邵宁尴尬的脸通红，笑了笑，说：“爸，没事，天天吵吵，哄哄就好了，是吧？”
    “啊，唉，行吧，我去做饭，光吵吵了，饭还没有做。”崔邵宁说，朵瓜瓜说：“那别做了，咱们也出去吃，正好，好久没有吃火锅了，也庆祝庆祝我爹找到工作。”
    “庆祝个屁，瓜瓜，你婆婆吵吵成这样，谁能吃的下去饭？”李秀棉气哼哼地说，朵瓜瓜撇撇嘴，说：“娘，得了吧你，吵成这样是我婆婆一个人的问题？咋没有跟别人吵成这样？你是好欺负的吗？”

 第220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4）

    “唉，朵瓜瓜，你咋说话的，胳膊肘往外拐，我是你亲娘！”李秀棉着急地说，朵瓜瓜说：“亲娘，走吧，你们爱咋吵吵咋吵吵，我懒得管你们，再说了，你要不吃饱了，哪有力气吵架，走走！”
    朵瓜瓜说着，就拽她娘，李秀棉心想，吵架了，范向红去吃好的，自己凭啥不去，就甩开她的胳膊，说：“等等，不换衣服啊，大云朵小云朵也还没有换呢，急啥！”
    “不急，不急，只要您老人家高兴啊，换衣裳，我先打电话定位置，爹，爸，你们也换换衣服，吃火锅，吃点好的，气也就消了。”朵瓜瓜说，大家都开始收拾，大云朵小云朵一听出去吃火锅，早就高兴的手舞足蹈了，两个边扭边喊：“吃肉，吃肉！”
    “俩傻子，就知道吃！”朵瓜瓜白了两个女儿一眼，说，大云朵说：“你是傻子！”
    “你是傻子！”小云朵一听姐姐这样说，也连忙说。
    “你们全家都是傻子！”朵瓜瓜一听，乐了，大云朵和小云朵也乐了，异口同声地说：“你们全家都是傻子！”
    崔小范带着范向红出去，范向红也吃不下去，哄了半天，去了范向红喜欢的饺子馆，吃的水饺，吃完后，范向红还是不高兴，看看时间，也九点多了，逛商城是没有时间了，范向红情绪不好，也不想回家，崔小范说：“妈，那咱俩在街上溜达溜达吧，说说知心话，这一天天忙的，连个好好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算了吧你，你的时间，都用在哄你媳妇上了，小范，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结婚也两年多了，你就这么喜欢你媳妇，成天围着她转，就跟个哈巴狗一样，你看看，咱们北京的老爷们，有几个像你这样的？”范向红说着，站了起来，崔小范连忙跟着，说：“妈，你这话说的不凭良心啊，我爸对你，还不是这样？哄了你三十多年了。”
    “你爸？你爸也是个窝囊废，他那是哄我吗？他那是为了不听我唠叨！跟你一样吗？看你在朵瓜瓜面前的嘴脸，就跟她是祖宗一样，小范，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样，让我跟你爸，在朵瓜瓜父母的面前腰杆都硬不起来啊。”范向红说，崔小范笑着说：“一家子人，相互谦让一些，腰杆硬不硬的，有啥呀，妈，你是老北京人，拿出咱们北京人的气度来，对不对？”
    “哎呀呀，不是我没有气度啊，你也不看看，朵瓜瓜她爹娘是个啥素质，她爹还好一点，话也少，事也少，你看她娘，整天穿的大红大绿，带着俩大银镯子，哎呀，土的掉渣，还好意思说我，真是笑话！”范向红嗤之以鼻地说，崔小范连忙点头，说：“是，是，不过，妈，有好些个事儿，一家子人，哪能这么计较，是不，你不看我的面子，还要看俩孙女的面子吧？”
    “哼，要不是看在我孙女的面子上，我非把他们撵走不可，好家伙的，我一个土生土长的老北京，还被他们欺负，哪里说理去？”范向红愤愤地说，崔小范连忙说：“哎呀，哎呀，没有谁欺负谁，就是生活习惯不一样，相互体谅，相互体谅，是吧，想想你孙女，想想你孙女！”

 第221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5）

    “哼，等我孙女上了幼儿园，赶紧让他们两个走，我真是够够的了，一天都不想跟他们在一起，小范，你说，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你要知道，咱们是北京人，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啊，一家之主，你要是治不住朵瓜瓜，你就等着吧，你女儿长大后，也看不起你。”范向红着急地说，崔小范苦笑了一下，说：“妈，妈，你这真是，越扯越远了！”
    “我是你妈，才给你说真话啊，你长点心吧，小范啊，从小上学，你说你，一身肉，谁都欺负你，咋教你都不行，咱心想着长大了，就好了，真是，唉，我都懒得说你了，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哎，啊——！啊——！”范向红正喋喋不休说的起劲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儿子一把推到路边的围栏上，撞的她生疼，她刚喊了两个“啊”字，就听到“当啷”一声，儿子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下一滩血，范向红就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胸前，晕了过去。
    司机听到巨大的声响，连忙停下车，一看是车上的钢管溜下来一根，砸了人，再一看一地的血，吓的呼吸都困难了，他使劲呼吸了两下，脑子有了些意识，连忙报警，叫了110。
    朵瓜瓜他们吃完火锅，刚回到家里，李秀棉带着两个孩子去洗手，朵瓜瓜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听完电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冰凉，歪在了沙发上，朵三牛一看女儿的脸色霎时变的苍白，吓了一跳，小心地说：“瓜瓜，咋了？”
    朵瓜瓜没有说话，她不敢说话，她也不敢哭，她正在努力让自己把这件事扛起来，办事民警说的很清楚，目前的状况很不好，崔小范还在全力抢救，家里现在，四个老人，一个已经晕倒了，剩下的三个，接到这个消息，到底会晕倒几个，她心里完全没有底，还有两个孩子，如果现在这个时候，她倒下了，家里马上就乱了！
    “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现在就靠我了！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现在就靠我了！我可以，我可以，没有什么是可以打倒我的，我是朵瓜瓜，我是了不起的朵瓜瓜！我不能倒下！······！”
    十几分钟，朵瓜瓜一直在心里反复说这几句话，以至于，她已经满脸泪水了，她自己还不知道，把刚从卫生间出来的李秀棉吓懵了，放开两个孩子的手，说：“瓜瓜，你怎么了？怎么了？”
    “瓜瓜，瓜瓜，说话，谁打的电话？”崔邵宁也着急了，说。
    朵瓜瓜突然站起来，大声地说：“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现在就靠我了！我不能倒下！我不能倒下！现在就靠我了！我可以，我可以，没有什么是可以打倒我的，我是朵瓜瓜，我是了不起的朵瓜瓜！我不能倒下！”
    “瓜瓜，你说啥，这么吓人，你是不是中邪了！”李秀棉使劲摇了摇朵瓜瓜，朵瓜瓜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坚强，说：“我说点事！”

 第222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6）

    “啊，你先擦擦眼泪！”朵三牛担心地说，朵瓜瓜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脸，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一脸的泪水，心里又一阵绞痛，说：“我说点事，你们都先坐好！爹，你去把我娘高血压的药拿过来，吃一粒！”
    “啊，啥事？哎呀，瓜瓜，你这么一说，我这血压马上就不好了！”李秀棉马上觉得有点堵得慌，有点站不住了，坐在沙发上，朵三牛连忙去拿了药，让李秀棉吃了，朵瓜瓜说：“你们都坐下，让孩子自己玩，坐下！”
    朵瓜瓜说完，朵三牛和崔邵宁的脸色也变了，慢慢地坐下，朵瓜瓜说：“刚才是医院的电话，小范出事了，还在抢救，孩子奶奶也晕倒了，正在治疗，我妈问题不大，爸，爸······！”
    朵瓜瓜说到这里，崔邵宁已经歪在了沙发上，快从沙发上溜下来了，朵瓜瓜用力拽住他，把他拉到沙发上，按住他的人中，使劲掐了一会，等他一口气喘上了，朵瓜瓜说：“爸，你要挺住，现在，你要倒下，家里就乱了！”
    “去医院，马上去医院！”崔邵宁强忍着伤痛，挤出这几个字，朵瓜瓜点点头，说：“我们去医院，你去看着我妈，我去看着小范，小范肯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崔邵宁用力点点头，朵瓜瓜转头，她娘也歪在了沙发上，脸色苍白，朵三牛一脸死灰地看着她，朵瓜瓜皱着眉头，说：“我们现在走，你们在家，看孩子，行吗？”
    “行！”朵三牛语气坚定地说，朵瓜瓜说：“爹，还有我娘！，你照顾好我娘，有事给我打电话。”
    “瓜瓜，不用管我，我吃药了，缓缓就好了，你放心吧，俩孩子，我们看的好好的，看的好好的！”李秀棉忍着难受，说，朵瓜瓜点点头，崔邵宁也要跟着站起来，突然觉得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起不来，朵瓜瓜拉住他的胳膊，一使劲，把他拽了起来，说：“爸，只要你和妈好好的，没有啥事能压倒我们，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崔邵宁顿时觉得，身上有了一股力量，含着眼泪点点头，朵瓜瓜说：“你到医院，唯一要做的，就是稳住我妈，你告诉她，没事，只要有我在，没事，知道吗？”
    “知道，知道，瓜瓜，你真是个好孩子！”崔邵宁第一次觉得，他需要依靠朵瓜瓜，也第一次觉得，这个家里，朵瓜瓜是多么重要。
    朵瓜瓜带着崔邵宁来到医院，负责案件的民警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司机万分愧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公司领导说了，我们负全责，我们领导，马上就到！”
    “我们现在不想说责任，我们要看人，你们先走吧！”朵瓜瓜说完，就问护士，范向红在哪个病房，问清楚后，就让崔邵宁赶紧过去，又问丈夫在哪里抢救，问完后，马上赶了过去。
    朵瓜瓜来到急救室外，跌坐在椅子上，才给哥哥打了电话，让他马上来北京，她觉得自己扛不住！朵强强已经睡下了，接了妹妹的电话，愣了一下，就起来穿衣服，刘香娥也醒清楚了，说：“咋了？”

 第223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7）

    “出事了，小范出车祸了，我现在去车站，赶上什么车算什么车，去北京！”朵强强说，刘香娥马上起来，说：“严重吗？”
    “严重，看能不能保住命！”朵强强脸色凝重地说，刘香娥心里“咯噔”了一下，说：“这么严重，不行，咋俩都得去，咱爹咱娘也抗不住啊，还有俩小孩子！”
    “行，那你快点，把家里的钱准备准备！”朵强强边穿衣裳边说，刘香娥点点头，说：“知道，我再收拾两件衣裳，你去下面叫车，我随后就到了！”
    “行，那蛋蛋咋弄？”朵强强说，刘香娥头也不回地说：“蛋蛋大了，一会上了出租车，我给咱娘打电话，天一亮，让咱哥把她送过来，没事，走的时候，我锁好门。”
    “行，那你别跟咱娘打电话了，我个大哥打，大晚上的，别再把咱爹咱娘吓着，你出门前，跟蛋蛋说一声，孩子醒了，家里没人，害怕！”朵强强边说着，已经到了门口，听妻子应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范向红醒过来，一看自己在医院里面，再一看丈夫紧皱着眉头，满眼血丝地看着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嚎啕大哭起来，崔邵宁刚止住眼泪，看见妻子哭的心痛，也跟着哭了起来，范向红边哭边说：“为什么？邵宁啊，你说这是为什么？小范这么好的孩子，从小，别人打他，他可是连手都不敢还啊！他长这么大，真是，没给任何人发过坏，使过绊子啊，这是为什么？老天啊，要是他有点啥事，我就活不下去了！······！”
    “这都怨我，光顾着抱怨，啥也不看，要是我不抱怨，不是也就没事了？都是我害了自己的儿子啊，该着砸我啊，反正我老了，死了就死了，啊啊······，啊啊啊······！”
    “说到底，都怨朵三牛和李秀棉，要不是他们不好好过，非要去打扫卫生，至于吵成这样吗？至于吗？他们太可恨了，是他们害了咱们的儿子啊，邵宁，你说是不是？是不是？你光哭有啥用，你说话啊！说话啊，要是我儿子真的出事了，我告诉你，我跟他们拼命，拼命啊，啊······，啊啊······！”
    “还有朵瓜瓜，朵瓜瓜，你看出来了吧，她就是个扫把星，狐狸精，你说咱儿子，要是不跟她在一起，好好的找个北京姑娘，那怕是找个外地的，稳稳当当的姑娘，能成这个样子，活的窝窝囔囔的不说，还出了这个事，我儿子的命，咋这么苦呢，我的儿子啊，我的命啊，你为什么这么倒霉呀！我的儿子啊，······！”
    范向红哭一会，悲愤地说一会，崔邵宁也是边哭边劝，因为他太伤心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劝妻子，声音又小，淹没在了妻子的哭声和悲愤的语音中，显得他更加的伤痛！
    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走了出来，朵瓜瓜颤抖着身子，走到医生跟前，说：“我是崔小范的妻子！他怎么样？”

 第224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8）

    “命保住了，刚才是因为失血过多，心脏骤停，还好，年轻，身体好，抢救过来了，不过，右小腿来的时候，骨头完全切断，砸碎了，肌肉也百分之七十切掉，而且创口非常不整齐，我们骨科的主任在里面，没有接住的可能性了，请谅解！”医生说，朵瓜瓜说：“保住命了，是吗？”
    “生命不会有危险了，但是，右小腿截止，这个事情，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建设，注意病人的情绪，做好疏导，这种创伤，对病人来说，打击太大了。”医生说，朵瓜瓜点点头，说：“谢谢医生，只要保住命，就好！”
    朵强强和刘香娥匆匆来到朵瓜瓜家，敲开门，朵三牛一看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激动地拉住儿子的手，说：“太好了，你们来了！”
    “我娘哩？”朵强强往客厅扫了一眼，两个孩子趴在地上玩，没有看见母亲，便说，朵三牛说：“刚吃了药，在屋里躺着，赶紧屋里坐吧！”
    “我去看看咱娘！”刘香娥换了鞋，说，朵强强边换鞋，边点点头，朵三牛等儿子换了鞋，说：“你们吃了饭吗？这么早？”
    “吃饭不要紧，我给瓜瓜打了电话，说小范脱离危险了，我看我娘一眼，香娥姐在家照顾你们，我就去医院了，瓜瓜一个人在医院，不行！”朵强强说，朵三牛点点头，说：“你到那里，告诉瓜瓜，不要慌，有啥事，家里人给扛着！”
    “知道，知道！”朵强强说着，往父母的房间走，刘香娥也扶着李秀棉走到了门口，李秀棉无力地说：“强强，我们没事，你赶紧去医院吧，我就是心眼小，刚才吃了药，躺了一会，觉得没事了，赶紧去看看瓜瓜，看看她公公婆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更受不了啊！”
    “那不多说话了，我走了，香娥姐，家里就靠你了，给咱爹咱娘做点可口的饭菜，让他们吃饭！”朵强强说，刘香娥连忙点头，朵强强看着自己的父母，说：“爹，娘，这个时候，你们要是病了，就是给瓜瓜添乱，好好吃饭，一切有我和瓜瓜，好不好？”
    “我们知道，你赶紧去吧，我们知道，还有俩孩子哩！”李秀棉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朵三牛连忙说：“干啥，干啥，把眼泪擦了！”
    “擦，擦，我没想哭，真哩，没想哭！”李秀棉一说，眼泪更多了，朵强强心痛地说：“没事，没事，香娥姐，多跟娘说说话！”
    “去吧，去吧，家里有我，放心！”刘香娥说，朵强强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匆匆打车去了医院。
    朵强强来到崔小范的病房前，看见朵瓜瓜两眼无神地发呆，他走到妹妹的面前，说：“你咋坐在外面？小范不是醒了吗？”
    “醒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朵瓜瓜目光呆滞地说，朵强强说：“他心里难受，你得让他缓缓！”
    “缓缓？崔小范不是缓缓就能完事的人，他本来就有点懦弱自卑，所以我害怕的是，他会一蹶不振。”朵瓜瓜说，朵强强说：“害怕没有用，这个事，你首先要能面对，他才能面对，如果你都觉得日子没法过了，那他，就真的垮了，你琢磨琢磨！”

 第225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9）

    “哥，我明白，你放心，我能抗住，对我来说，那个最可怕的瞬间，已经过去了，你知道吗？崔小范抢救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急救室的外面，我害怕了，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原来我总觉得，我特别能干，工作干的好，老板重视，注会学的顺利，前途一片光明，崔小范挣得那点钱，我根本不放在眼里，我觉得，这个家，只要有我在，就完全没有问题，崔小范也不过是个打下手的，有最好，没有，我照样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当崔小范躺在急救室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啊，我才发现，我在家，在公司，一直过的那么嚣张，是为什么，是因为有崔小范啊，我就知道，无论我怎么样，就算同事关系处不好，就算领导对我有意见，就算崔小范的父母对我不满意，就算我懒得管孩子，哪又如何，有崔小范在，能怎么样？反正，没有出息的崔小范，就算有一块钱，也会乖乖地给我，崔小范的，全都是我的，我怕谁呀！所以那一刻，当我想到我可能要失去崔小范，大云朵和小云朵要失去世界上最爱她们的人，哥，你知道吗？我浑身冰凉，我没有嚎啕大哭，因为我觉得我不行了，我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哥，这种感觉，太可怕了！”朵瓜瓜语气平静地说，口气中没有任何温度，朵强强特别了解自己的妹妹，他能深切地体会朵瓜瓜此时的心情，伸出手，用力握住妹妹的手，说：“瓜瓜，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是的，只要崔小范还在，已经是最好的了，没有比这更好的了！”朵瓜瓜说，朵强强点点头。
    朵强强陪着妹妹坐了一会，拍拍妹妹的肩膀，说：“我去看看小范。”
    朵瓜瓜点点头，朵强强进了病房，看到崔邵宁和范向红比纸还要白的脸，红肿的眼睛，心里一阵难受，再看看躺在床上，面如死灰的崔小范，他不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说：“叔叔阿姨，你们休息一下吧，我来陪着小范！”
    “不用！”范向红眼皮也没有翻一下，口气异常冰冷地说，朵强强说：“阿姨，你的身体刚好，还是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我和瓜瓜！”
    “我要守着我儿子，哪里也不去！”范向红说，口气仍是异常冰冷，朵强强便不再说话，坐在了一边。
    一连十来天，病房里都是这个情况，负责崔小范治疗的医生来找朵瓜瓜，说：“病人这样，不吃不喝，只靠吊瓶，不行，还是要尽快做通病人思想的工作，开始正常进食，要不创口恢复慢不说，肠胃能力和排泄能力，也会受到影响的，再有啥并发症的话，就麻烦了。”
    “明白，我们再想想办法，给医生添麻烦了。”朵瓜瓜说，医生说：“这不是添麻烦的事，病人得活动起来，要不创口好一些，开始练走路，就更难了，要是劝实在是不行，可以适当的刺激他一下，他是外伤，是能接受适当刺激的，但还是要适度，毕竟他现在的情绪，是极度的低落，很抵触交流的。”

 第226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10）

    “好的，我们想想。”朵瓜瓜说，这几天，她越来越焦虑了，她原以为，崔小范脱离危险是最难的事情，现在看来，让他振作起来，直面以后的生活，才是最难的，她也理解了一句话，“你连死的勇气都有，难道就没有活着的勇气吗？”可能，当某种灾难降临到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其他人，是无法理解这种痛苦的，可能，真的有去死的勇气，却没有面对生活的勇气。
    这几天，全家人，好的歹的，说的嘴皮子都磨破了，崔小范连眼睛都没有睁过，就连把大云朵和小云朵，抱到他的床前，爸爸爸爸叫了半天，他都没有睁开眼，瞧一眼，这对大家来说，是非常大的打击，谁都知道，大云朵和小云朵，就是崔小范的命根子，他连她们都没有看一眼，可见，他的心，是真的快死了。
    眼瞅着，崔邵宁和范向红都要坚持不住了，他要是再这样，这俩老的，也该住院了。
    朵瓜瓜回到病房，看看病房中沉重的气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把刚才在外面想的话，又反复想了一遍，犹豫了片刻，看看崔邵宁、范向红和哥哥，把心一横，说：“崔小范，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条路，你选一下！”
    “干嘛？朵瓜瓜，我早就看出来，你不是好东西，你是要在这个时候甩了我儿子，是不是？”范向红猛地站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朵瓜瓜的鼻子，说，朵瓜瓜说：“我也没有办法啊，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还有一点用吗？我怎么和他过？”
    范向红一听，身子一软，差点摔倒，崔邵宁坐在她旁边，连忙扶住了她，让她坐在椅子上，他也没有想到，朵瓜瓜会说这样的话，狠狠地瞪了朵瓜瓜一眼，说：“朵瓜瓜，我看错了你，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邵宁，我说啥来着，她不是好东西，你们不相信，怎么样，儿子刚一出事，她就这样，老天爷啊，我们家怎么来了一个这样的人，儿子，你快睁开眼瞅瞅吧，你喜欢的这个人，是个什么东西啊！”范向红扑到崔小范的身上，边哭着，边说，朵强强拉了一下妹妹，说：“瓜瓜，你说啥呢？你要这样，我们就不认你了！”
    “哥，你们认不认我，跟一个活死人过，你说说，哪个更难？”朵瓜瓜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一动不动的崔小范，说，朵强强说：“那也不能这样干，这样的话，还有良心吗？还是人吗？”
    “是不是人的？谁看不出来？哥，你要不乐意听，你出去，说到底，这是我的事儿，我自己说了算，就是咱爹在这里，我该说的还是要说！”朵瓜瓜语气冰冷地说，崔邵宁气的浑身发抖，说：“你出去，你出去，我们不想见你，你愿意怎么样，你随便！走，快走！”
    “滚，滚！”范向红哭着，冲到朵瓜瓜的面前，要往外推她，朵瓜瓜抓住她的手，说：“行了，你能推动我吗？你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趴在床上好好哭吧！”

 第227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11）

    朵瓜瓜把她推到崔小范的身上，范向红哭的更惨烈了，拍着儿子的胸口说：“儿子啊，你快睁开眼吧，你看见了吗？这个女人不能要了，她都动手打我了！”
    “出去，你出去！”崔邵宁急了，也要上前去推朵瓜瓜，朵强强拦住他，说：“叔叔，别急，别急，我把她带走，我回去，让我爹收拾她！”
    “哥，你闪开，这是我的事儿，我看谁能把我推走？大家搞明白点，我是崔小范的妻子，即便是崔小范死了，他大部分的财产，也是我的，我是受法律保护的！”朵瓜瓜说着，推开哥哥，大声说：“你们第一天认识我吗？不知道我谁都不怕吗？崔小范，我今天给你两条路，你自己想明白！”
    “你滚！”崔小范突然睁开了眼睛，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朵瓜瓜的心猛烈地跳动了几下，差点流下来眼泪，范向红一看儿子睁开了眼睛，抱着儿子的头，哭着说：“小范，小范，你终于看清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让她滚，咱们不要她了，自从你认识了她，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都别废话，听我把话说完，崔小范，我不明白，你躺了这么多天，不吃不喝是怎么想的，你是觉得，自己残废了，这个家不行了吗？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不知道，这个家，是谁在养吗？你惨不惨的，对这个家，有影响吗？今天，我给你两条路，也是两个未来必然的结果，第一，你从此就这样了，我告诉你，我不奉陪，我也不会要两个孩子，就把孩子扔给你们家，这样一来，这两个孩子，就是没爸没妈，当然，你一个心都死了的人，也不在乎，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个结果，你因为自己的懦弱，连累了两个无辜的人，崔小范，虽然你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什么成就，但是你害了两个人，也算是你人生的巅峰了！”
    “朵瓜瓜，你说什么？我跟你拼了，你可真不是人，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你连畜生都不如！”范向红再次扑向朵瓜瓜，朵瓜瓜一下把她推了回去，推到崔小范的身上，不耐烦地说：“哎呀，你们这俩，老成这个样子，几天没有吃饭，还真想跟我动手啊，别费劲了，这个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就几句话，说完了，马上走！”
    “你，你，朵瓜瓜，我真是看错了你！”崔邵宁唉声叹气地说，朵瓜瓜冷笑了一下，说：“第二条路，也挺残酷的，崔小范，你知道我看不上你，是吧，原来你活蹦乱跳的时候，我就瞧不上你，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我违心地说，你对我有多重要，真是挺难的，不过，如果你能像个男人一样，站起来，敢情，我还能多看你一眼，不为别的，一是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二，你是我女儿的爸爸。崔小范，就一句话，你站起来了，在我面前，就是个男人，站不起来，也别半死不活的在我面前晃悠，我朵瓜瓜，不是个磨磨唧唧，虚情假意的人，我看不下去半死不活，装可怜博同情的人！”
    朵瓜瓜说到这里，看范向红又要骂她，她一挥手，说：“行了，省省力气，别骂了，我这就走，你们一家人都伟大，都特别好，一起抱头痛哭吧！”
    朵瓜瓜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朵强强连忙跟了出去，朵瓜瓜已经扶着椅子，瘫在椅子上，朵强强用手捏了一下她的肩膀，说：“瓜瓜，还是你有办法！”

 第228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12）

    “哥，吓到你了吧？”朵瓜瓜苦笑着说，朵强强点点头，说：“刚开始，确实被吓到了！”
    “让嫂子把孩子带过来，他们一家人，一起哭一会吧，希望这一切，马上过去，再不过去，我真的扛不住了！”朵瓜瓜说，眼泪流了下来，快十天了，崔小范一直不肯交流，不吃不喝，医生找了她好两三次，如果崔小范再这样，也有可能会得抑郁症，会比任何身体上的并发症更严重，她的心，简直快被压垮了！
    三天后，崔小范撤了吊瓶，半月后出院了，住到了父母那里，一个月后，他瘦了三十多斤，整个人看着，都是垮下来的感觉，但是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开始自己练习拄着双拐走路了，崔邵宁和范向红看到儿子活过来了，也渐渐好了，终于有心思琢磨其他事情了。
    崔小范在客厅练习拄着双拐走路，范向红和崔邵宁在厨房收拾菜，范向红说：“朵瓜瓜到底啥意思？真的不过了？自从小范回家，她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也没有见他们打电话。”
    “不知道啊，可是她每天让她嫂子把孩子送过了待会，也不像是不过的样子。”崔邵宁说，范向红说：“这个朵瓜瓜吧，就不是个东西，你说，她这样，她不该过来道个歉吗？”
    “关键咱不知道她到底要干啥啊，她嫂子来了，咱们探探话吧，也是啥也不说，就说忙，能有多忙？咱们也不知道。这一家子人，都是干买卖的好材料，还真是！”崔邵宁不由地说，范向红说：“忙，再忙，自己的男人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接回来伺候着，呵，就连看看都不看看了，哪有这么当媳妇的？你信不信，要不是看在两个孙女的面子上，这次，我非的让儿子跟她离了，就咱家这条件，即便小范现在这个样子，咱找个村里的，那也找的着，她朵瓜瓜不也是村里的？”
    “行了，儿子出院的时候，不是你非要接到家里伺候吗？你说不想看他们一家子人。再说了，你看你儿子，也不像是要离婚的样子啊，这每天哼哧哼哧地练，还不是为了不让朵瓜瓜看不起？”崔邵宁顿了一下，说：“要不，你问问小范，他们两口子，现在到底咋样了？”
    “我不问，我正等着他们离婚里。”范向红说，崔邵宁说：“你可别挑挑这个事儿，毕竟还有俩孩子！”
    “我不傻，我也不想我孙女是后妈！我真想骂街了，你说，咱们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个二百五的媳妇，我得少活多少年啊！”范向红也是无语了，沉默了片刻，说：“这真是，一物降一物，没办法啊！”
    “向红啊，这一辈子了，你也终于看清楚了一件事，也是不容易！”崔邵宁无限感慨地说，范向红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菜摔在了洗菜池里，到了客厅，说：“崔小范，行了，别练了，看你这一头汗，歇会，准备吃饭吧！”
    “我得赶紧练啊，等我瘦了，肌肉练得紧致后，就可以装假肢了，我不能老是拄着双拐，上班了也不方便，还得照顾孩子。”崔小范说，范向红愣了一下，说：“你就这么想回去？你是不是疯了？你忘了，那天在医院，朵瓜瓜都说啥了？”
    “没忘啊，所以我得快点好啊，要不瓜瓜就不要我了！她们三个都不要我了，我可咋办，是不是，妈？”崔小范有点气喘，说，范向红说：“你还觉得她说的是好话？”
    “妈，朵瓜瓜不会说好话，但是，她说的都是真话！”崔小范说，范向红只好做了一个深呼吸，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你回来一个月了，她从来都没有来看过你，你不生气吗？”

 第229章 风雨过后有情天（13）

    “不生气，瓜瓜忙，再说了，瓜瓜也跟我说了，她是一家之主，以前是我围着她转，以后还是这样，我愿意转就转，不愿意转，就滚蛋！”崔小范说，范向红听了，气的差点想踹儿子，说：“那你是咋说的？”
    “我愿意啊！妈，你等着，我励志，要把工作干好，家里的活干好，让朵瓜瓜离不开我！”崔小范信誓旦旦地说，范向红咬了咬牙，点点头，心想，行，真是朵瓜瓜的好老公，朵瓜瓜说一，你不敢说二啊！
    “有志气，儿子，好好练，我支持你，告诉瓜瓜，我们全家都支持你啊！让她放心！”崔邵宁听了，连忙来到客厅，乐呵呵地说，范向红忍不住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说：“你是不是也疯了？脑子不正常了？被朵瓜瓜下蛊虫了！”
    崔邵宁把妻子拉到厨房，说：“我看你是脑子不正常吧？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这几句话，以他的性格，身体受了这么大的伤害，你能把他制成这样吗？你不行，我也不行，显然，朵瓜瓜行，你就知足吧，从今之后，把她当活祖宗供起来吧，她要真跟你儿子掰了，你信不信，他马上瘫了！”
    范向红听了丈夫的话，心里一阵恐惧，眼睛越睁越大。
    半年后，朵瓜瓜和崔小范下班回来，走到门口，又听到家里的吵架声，朵瓜瓜说：“看见了吧，消停了没多长时间，又开始了，咱们这俩妈呀，真是能要了我的亲命了，崔小范，你能不能搞定你妈？让她别那么多事？”
    “不能！”崔小范摇摇头，说：“你能搞定咱娘？咱娘那老花眼，也是揉不下一粒沙子呀！”
    朵瓜瓜摇摇头，说：“我搞不定，我娘现在，眼里只有她外孙女，我出的气都是臭的，她孙女放的屁，都是香的。”
    “进去吧，咱们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啊！”崔小范说，朵瓜瓜点点头，刚要开门，门开了，崔邵宁一看他们，愣了一下，连忙小声说：“别说话！”
    然后赶紧出来了，接着朵三牛也出来了，轻轻把门关上，朵瓜瓜和崔小范都愣了，相互看了一眼，朵瓜瓜说：“爹，爸，这是啥意思？”
    “我们出来躲躲，等她们吵吵累了，我们再回来。”崔邵宁说，朵三牛点点头，崔小范说：“爸，你们咋也不劝劝？孩子呢？”
    “不用劝，她们俩就是这样，吵架就是锻炼身体，不用管她们，吵完就好了，再说了，自从你妈跟你丈母娘杠上了，我跟你丈人，日子都比以前好过多了，挺好，挺好！”崔邵宁说，朵三牛跟着点头，把朵瓜瓜和崔小范都听愣了，朵瓜瓜说：“日子还能这么过？”
    “啊，这样挺好啊，没事，你们不在，一天不知道吵吵多少回哩，走走，下去走走，一会回来，就休战了！”崔邵宁说，朵三牛还是跟着点头，朵瓜瓜说：“大云朵跟小云朵，就在里面吗？”
    “没事，她俩，一个给奶奶加油，一个给姥姥加油，挺好，走，大哥，咱们再去小广场走走，听人家唱唱歌，挑挑广场舞，比她们吵架强多了！”崔邵宁说，朵三牛说：“行，走吧，今天天也好，那个瓜瓜，小范，要不你俩在门口等等，里面没有声音后，你们再进去！”
    “行！”朵瓜瓜一脸哭笑不得地说：“那你们也早点回来！”
    崔邵宁跟朵三牛聊着天走了，朵瓜瓜说：“小胖啊，你看看，咱家这日子，过的咋样？”
    “不好评价啊！······！”崔小范意味深长地说，朵瓜瓜点点头，趴在门上听了听，果然听到了两个二百五女儿的喊声！
    “姥姥加油，姥姥加油！”
    “奶奶加油，奶奶加油！”
    “姥姥你是最棒的！”
    “奶奶你是最棒的！”
    ······

 第230章 完本感言

    首先，感谢看到完本感言部分的读者大大！
    小说写了很长时间，其中好多的事情，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这些事情，在我心中珍藏了很多年，我花费了很大的心血，将他们用小说的形式展现出来，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完本的时候，看到读者的数量寥寥，作为作者，心里也略略有些酸涩，同时，我也在反思，希望以后的作品，能得到各位读者大大的认可。
    四十岁，沉下心来，仔细地想了想，好像在四十岁之前，很难真的静下来，思索复盘一下自己的人生，只是一味的忙碌，一味的奔跑，奔跑的方向在哪里，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定位是什么，也很模糊，只是觉得，这样很努力，这样非常好！
    这四十年，我真的没有经历到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特别耀眼的高光时刻，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事情，也基本没有，年纪小的时候，还想着，这样的一生，是不是缺少了什么，不过，父辈人常说，平凡无趣的一生，是最为幸福的一生，以前不觉得，四十岁的时候，仔细品味，才发现，果然如此！
    我走了一条许多人走过的、平凡的路，出生在农村，通过努力学习，考上初中，考上高中，考上大学，从农村走到城市，从一个跌跌撞撞的懵懂少年，瞪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身边景色的变化，一点点适应，一天天逐渐成熟。
    生活似乎一成不变，不变中，又有许多变化。
    上班，下班，上班的工作内容每年都在变，一点点小小的成绩，支撑着自己，在职场中打拼。
    谈恋爱，失恋，结婚，从恋爱中的点滴中，感受一个人的真心，在争吵中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好脾气，坏毛病，一堆堆的经历过后，最终鼓足勇气和一个人走到一起，走完人生的路！想一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只是浪漫，更是一种包容的勇气。
    生孩子，又生一个孩子，在孩子的哭叫中无奈，在孩子们天真的笑容中沉醉。
    怀孕是个奇妙的过程，相信每个孕育过孩子的女性，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自己的体内，一天天长大，从身体没有什么变化，到能感受到他，到觉得无力负担他，到生下他，第一次将他抱在怀里，看到他的小脸，这一个个的过程，都非常奇妙，终身难忘！
    如果说我的人生中有高光时刻，便是生两个孩子的时刻，我觉得自己用生命做了一件伟大的事情，特别骄傲！
    生活，还在继续，仍然一天天在变化，繁琐，枯燥，喜悦，希望，憧憬，不同情绪伴随着我，丰富着我，一切的一切，仍在一个没有太大波澜的范围内改变着，进步着，眼界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宽，我喜欢这种平稳的变化，我享受这样的生活，而且这样的生活，还在继续，琐碎而幸福，平淡而精彩。
    最后，感谢编辑大大的大力支持，给了这个作品很多支持！
    祝大家生活愉快，欢乐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