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绘】被霍列斯传染的司岚》 笼子[SM,捆绑,流血] 司岚服下魔药成为法师的那一刻,我穿梭时空回去恰好晚了一步。他已经自己挣扎着醒来,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孤零零的红枫,看红叶在风里凋落。而握在我手中的那片,再没能交给他。活下去,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往后,我追随他的人生轨迹,看他一次次陷入险境,但他总像是早有预料,给自己留有退路,不至于全无生机,没有留给我任何出手救他的机会。在北地的雪山身负重伤时,失控边缘,他用最后一点法力建起屏障将我逼退,一边隔空问:“我常能感觉到你的气息,特别在我狼狈的时候。你究竟是谁?”大约在他眼中,我是无常或死神之类的东西,出现在他生命垂危时,伺机收割生命。当我不得不远离,他才以为清除了所有的“威胁”,替自己疗伤。他不相信任何人,无法入眠或也是因此,即便在北地的人们口中,他是总在为别人而战的司岚法师。而那片本该给他的枫叶在我手中枯萎蜷曲,终于也不慎遗落在来回穿梭的路中。 法师塔下的大枫树前,他告诉我,喜欢枫树没有任何缘由,只是人活着需要有喜欢的东西,就像决定活下去需要意义和理由。我于是又问他,如果叶塞大陆毁灭的根源是这棵他用法力养护的枫树,他会怎么做。他说,事情真是如此就好办了,他会毫不犹豫地砍掉它,永绝后患。放在他自己身上也一样,若以他一人之力就能拯救叶塞,他将义无反顾地去做,甚至为此感到庆幸,不必再费心寻找救世之法,他也可以死得其所,两全其美。 于是他决定在月桂节的降临仪式上如此照做,将大陆上所有冰蝶引向时空罅隙,让自己一同在虚无中湮没。他说,与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无法完全信任的我身上,不如相信他自己。那一天,我站在中央广场边缘,遥望他感召大陆上所有的冰蝶,这才怅然若失地发觉,我在这片大陆上再无留恋。如果有,只是他。可他会毫不犹豫地砍掉那棵枫树,义无反顾地殉死,这就是光辉未来,没有法师与冰蝶的新世界,可不该是他的未来,他也不该独自背负所有代价。至少我想追随他同去。然而,他颇有先见之明地和我约定,在这场灾厄结束以后,我应回到自己的世界。 终是走到不得不分别的时刻。当我转过身打算离去,一阵呼啸从背后袭来,那只巨大的叁色冰蝶正向我俯冲直下,掠过身侧。我被蝴蝶振翅的狂风裹挟而起,很快,震荡不止的气流让我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我又被放进了那只精致囚笼里,恍若梦回初来叶塞之时。妖异的蓝色玫瑰,灯火通明的陌生高阁,上下都望不见尽头,笼子凌空架在盘曲的花枝上,而我浑身赤裸,被捆住动弹不得。四肢几已失去知觉,想已是过去许久。我从侧前方不远的镜子里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半透明的冰链缠绕在身上,手脚像待售的螃蟹一样折迭,阴户大开毫无遮拦,抬眼看见那一刹,错愕之下,一股热流聚向小腹,羞耻地流出水。然后司岚从镜边走入,再踏过花枝,到我面前俯下身,隔着笼子捏起我的下巴道:“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祭品了,小画家。这是新的法师塔,时空罅隙。” 他眼镜边缀下的长链随动作垂落,长发束在另一侧,不知是否错觉,原本暗紫的头发在光下泛出些银白。直视幽深的湖蓝色瞳仁,我不禁呼吸一滞,移眼看向他身后。各处的玻璃灯罩里全是发光的叁色冰蝶,光映在他眼底。他发觉我的走神,捏住我下巴的手悄然加重力道。 我很难想象司岚会做这样的事。他从来不近女色,往日我不小心触到他,他的反应很不自然。我继续就此调侃他,他连忙板起脸转移话题。他没出现时,我还以为自己竟不明不白落到霍列斯手里,明明好不容易才拯救了这个世界。我没有时间为此羞愤,对他越是退让,他越以为我不堪一击,不放在眼里,“在我的世界,临死拉来陪葬的可都是妻子。还有,把我绑起来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一如既往毫无起伏的语气,“你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回溯去。此前不久,我从水镜里看见,一直以来跟在我身后的黑影是你。别再说什么‘拯救叶塞大陆’的鬼话,偷看我的过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只是为了救你。”我试图暗中召唤画灵偷袭,只发现能力已被他封印。而这就是他出尔反尔带我来这里的缘由? 他却像听了笑话,刻薄地反问:“救我?我不需要你救,不需要任何人。你也看到了,每次我都能自行化险为夷。” “那你为何把我虏来这里?既然能靠法术幻化出整个法师塔,幻化出人形也不难。还是说,未经人事的司岚大法师想象不出女性裸体的样子?” 我的挑衅奏效了,他闻言皱起眉,“我只是……不做那种没有意义的事。”随他起身,飞至囚笼周围的冰蝶渐而汇成长流,擦过我身上时一阵冰凉,不知是冰蝶本身的温度,还是飞时带起的风。血从中缓缓渗出,划开的细口才在皮肤上渐次现形。我的虚张声势也被划破了,流出的不是痛,是痒,很快转成倾泻的畅快,血流干的那一刻,当是极乐。 缎面衣料在我眼前翩飞又落下,恍惚之间,司岚已掠至身后,解开部分束缚将我抱起,仍被束住的手腕被扳至颈后。他在我耳边用气声继续道,“不代表我对此一无所知。”他的手落在我腹间,向上攀至乳房。一路的血痕沾红手套,湿滑的触感随之四溢,那些伤口急需爱抚。我深吸一口气,别开脸看别处,一眼又瞥到镜里,他咬下一只手套,捧回我的脸,“你并不抗拒……”语气略带疑问,我吻上近在咫尺的唇,他怔得一动不动,眼镜链摆过我锁骨边又停下,那一刻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我错觉尚能在他怀里安枕片刻,手肘落在他肩头,眼镜链再次拂动,他把我压上囚笼壁,花枝上的刺扎进背上肌肤,像会生长一般,越探越深。我的额上渗出冷汗,张口喘息,却不防他的舌头侵入唇间。我挺身靠向他,试图躲开背后的刺,但努力是徒劳的,不过将胸送到他手边,方便揉弄。我不禁叫出声,失血让我产生幻觉,视野似也被溅上血色,周身狂舞的叁色冰蝶如火焰般烧破蔓延的鲜红,跳跃闪动,随呼吸明灭不定。下一刻就将裂成碎片,像这些冰蝶散在空中,这样的念头令我狂喜。喷涌的意识不断向外挣脱,躯体早已像是泡在福尔马林中的尸体,是毫无生机的繁复囚笼。他的吻落在锁骨,舔平其上的伤口,反让受阻的血如雨帘般倾落。他沿着淌过的长道下移至胸,咬住乳首,舌尖绕着边缘打转。下面已泛滥成灾,他的手才探入腿心就顿住,我只能无力地张着腿任他作为。顿了许久,他开始在外缘搅动淫水,几只冰蝶停在我身上。我想起曾见过跃上水岸干涸而死的银鱼,也停满五彩斑斓的艳丽蝴蝶。而他告诉我,这些冰蝶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拥有他的知觉。也就是说,冰蝶触到我,也如同他在摸我。 他的手指插入穴中,我惊得浑身一颤。他以为弄疼了我,又小心翼翼地退出,仍只在穴口打转。骤然被抽空的小穴再无法忍受空虚,他一经过便迫不及待想要咬住,淫水在翕动间阵阵涌出,他竟有些不知所措。我已没有力气说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想要你。 “司岚……”我好不容易叫出他的名字。 “该称冕下。”他纠正道。以前,他那副冷漠欠揍的态度总气得我直呼其名,还没有一次正正经经地将他当成位极人臣的首席法师。在这样亲狎的时候,反用旧时疏离的尊称,而我的所有尽在他的掌控,尤其暧昧。我缄口不言的时间里,他有意惩罚似的,再度将手指探进穴中深处,肆意翻搅。冰蝶治愈了我的伤口而飞去。像是暴雨渐息,迷幻之感逐渐减退,只有身下,他用手指操弄我的刺激毫无阻碍地袭来,寂静之下,只有淫水被搅动的汩汩声。 “冕下。”我轻唤道。声音仍像在狂风天气行路,摇摇晃晃,出口就似带了几分服软媚好的意味。他的眉心却为此一舒。我于是继续道:“冕下,我想……”我迟迟没能将那句话说出口,手指在穴边打转,时而碾过阴核。很快他失去最后的耐心,将我按倒在地,向外折开双腿,冰链飞速缠上,把我固定在那个羞耻的姿势。又在两边胸上各放一只冰蝶,像乳夹般,紧紧咬住乳首。他将抽动放得很慢,磨我的耐性,像被蚂蚁一点点侵蚀搬空。故意夸张的浪叫也没用,当我就快说出那句话,却是他面对我解衣缓带,露出精瘦的身体,最后只剩长辫垂在胸前。 我看见他紧绷擎天的阴茎,他的欲望,他跪在我腿间,一指在上捻着阴核,将阴茎尽根送入,拧着眉闭上眼。那一刻他才解开我身上所有的冰链。身下最轻微的抽插也足以让我脊骨酥麻,腿高高翻起,迎他进得更深。而他骤然俯身,手撑在我颈侧,身下大力顶撞,我不得不用腿夹住他的腰。辫尾散下的发梢挠得我颈窝发痒,但双手只顾得上抱他。我神思涣散,终于想起是霍列斯一直留着他今日的发型,才有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向他说道此事,他却用吻堵回我后半的话,“别在这种时候提他。”吻罢,他又轻声道。过后我才知道,那一刻我们想起了同一个人,他想说的话是,有点理解霍列斯了。但从我口中听到此人名字让他不快,他抽身命我跪趴,捡起一旁的腿环扣在我颈上。 从后插入的同时,他化出一道细鞭,猝不及防地在我屁股上一抽。鞭身冰凉,过处却灼的发烫。我紧张得缩起身子,阴道收紧让他操我带来的快感更为致命。他一手张开拢住我的臀瓣,阴茎顶在深处小幅度地迅速抽动,次次顶入花心,时而落下鞭子,要我唤他冕下。然后丢开鞭子吻我的后背,迷乱的气息随亲吻一并落下。 司岚抬起我的下巴时,眼前是一面用法术运起的镜子,镜面如水面泛着涟漪。隔镜与他对视,我不由自主低头,他又捻起我的下巴抬高,两根手指探进口中,勾挑我的舌头。我习惯舔他的手指后,他却勾着我的舌尖向外,恍惚抬眼看向镜中,反像我伸出舌头追逐他的手指,指上尽裹了涎丝。他化去镜子散成一阵冰蝶,像开绽的烟花溅向四方。他的身影在涟漪中摇散,眼角的泪痣却长刺在某处,轻陷入笼底的软垫。软垫在我们的纠缠中一片狼藉,翻涌的波纹般此起彼伏。清透的水色倒映湛蓝天空,恰如他的瞳色。 “我记得你画过一幅画,有关我与冰蝶的缠绕,这漫长的一生。”他娓娓而道,冰蝶像雪花般落在我背上,他所吻过之处,湖水般的温凉,一如他的语声,“你曾经问过我的欲望。我只求一死,为此一死而活着。不是无谓地放弃生命,而是死在该死之处,为值得的事业而献上此身所有,就像曾为那片大陆。”他从背后抱住我,双手捧起乳房,断续的气声扑在颈间,“霍列斯却告诉我,爱欲和死欲是一回事。我以为他在说笑,直到刚才,我又体会到冰蝶从我体内飞出,那种恍惚的自由,似乎回到少不经事的年少时,似能毫无阻碍地飘荡到世界尽头。若在那时遇见回到过去的你多好,可就算穿梭时空,历史也无法被改变吧。”我与他相连处的顶弄始终不曾停下,终于,我在迎面飞来的冰蝶之流中精疲力竭地伏下身。最后一眼,划过的冰蝶光华宛若流星,落进他眼底的清潭,了无一丝云烟的晴空。他就在其中射给我,我体会着阴茎紧贴肉壁跳动。他翻身仰卧,我翻过身也迭在他身上,他再将他的外袍盖在我身上。 最后,他披上曳地的长袍,闪动荧光的冰蝶紧随其后,像是替新娘捧起裙摆的花童。寂静的高塔里,唯他走过,长靴踏出挠人的轻响,一脚脚似踩在我心上。他在水晶帘边停下,仰头望向顶上,冰蝶在他手间簇成一团光球,似盛开的绣球花。“我会利用你,直到我死去。”似是自言自语般,他说道。 司岚“被玩”的场合[SM,失禁] 法师塔的上下弥漫水雾,这些雾似是法力流动所致的空洞,镜子般地倒映周遭景象,冰蝶没入其中,便与倒影一并消失不见。司岚在我的脚踝处系了一枚铃铛,以便他随时找到我。实际上,因为做爱上瘾,我与他很少分开。他的技术逐渐变好,或说两人逐渐磨合。他能读懂做爱时我每个小动作的含义,舔手指是想要再快一点,突然趴低或抱紧他是要到了,抬起手是想要揉胸,拱身是想换姿势。其中有些我竟未察觉。叶塞也有一门探寻人心的学问,叁千余年来与时俱进,未曾消亡,司岚曾经对此很感兴趣。 他能只用手指让我高潮,用尽各种方式勾挑,在快要到的时候突然停下,磨得我不能自已,稀里糊涂地用各种下流话求他,他才愿再给我。真正高潮时我被玩得失禁,尿液随蹬开的腿喷出,他用把尿的姿势从身后将我托起。我还闻到他发间的清香。尿液不少溅在他衣上。或将我半身塞进暗紫色的遮光玻璃球,屁股露在外面供他操。回声在球里环绕缩紧,试图掩盖一切的喊叫,擤鼻涕,淫水被搅得黏腻,他一抽出就冒泡泡,肉与肉的撞击,溺亡的呼吸,大军压境的头皮。滚过几圈停下,我就不知自己是正是反。 他喜欢蒙住我的眼睛绑上雕柱,或吊在离地叁尺的空中,恣意摆弄,再突然解开脑后的绑带,任由丝巾飘落,他保持一样的节奏玩我的奶子或阴部,让我猜这次的道具是什么,就像无事发生。当我从镜里确认自己又被摆成羞耻的模样,双腿大开,或屁股高高翘起,他插进来了。他让我不要夹太紧。可一看到镜里的他衣冠楚楚,只解散的裤腰一段有些褶皱,长发如飞瀑倾至腰间,白色手套滑过脸边,掐起鲜红欲滴的乳粒,我控制不住自己。心脏随剧烈的鼓动充满气,在喘息声里疾冲直响。不是我想夹的。 起初在黄金囚笼里,司岚连续操了我七次,射在胸上、肚皮、屁股、背沟、脸。最后一次和初次一样,内射。每次都持续的不短,到最后几乎失去意识,只觉空虚不曾被填满,拼命想抓住什么,却是流放在波涛汹涌的水上,被不断涨高的浪潮打湿,淹没。肢体重得抬不起,知觉麻木错觉是冷,恍若结成冰雕,在转寒的天气里停止思考。但他的精神恢复很快。第七次做完后,我无心说了一句,似乎越做就越依赖,会上瘾。他又开始调戏我,想要再做。探至穴边的手指沾了新流的液体,它似乎在变稀变红,逐渐接近血的形态。我就像个被扎破的容器,灌入的液体长流不停,已经干瘪,就快枯竭。再不停下就要死了,让我睡一觉吧。他也愿意休息了。 我长舒一口气,再抬头时恍如隔世,在这以前,他还是遥不可及之人。唯一想留住的印象,是他捻着一片枫叶倚在树下,略垂头,状若沉思。被风拂起的发丝像攀长的手追逐落叶。我本想趁此机会偷袭,揍他一顿泄气,走近弯下腰细看,才发现他竟是睡着,睡容看起来比醒时年轻许多。眉尾的毛也服帖的安睡,不像醒时凝成一道。我顿时不敢再出大气,也无法对此刻的他下手,只想守在他身边,等他自然醒时,揪住小辫子反问,司岚大法师不是说自己不需要睡觉吗?在叶塞所见的许多情境,我都已画下,唯独此情此境,每次一提起笔,就被当时的情绪侵占,怎么都画不成。 如今的司岚还是一样,转变只是我再不忍离开他,他已经楔在我的生命里,占去最醒目的一角。就像死结般缠住的下身,分不开了。从他带走我的那一刻。才过多久,也不知是多久。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天气,没有日夜与四季,不需要饮食和睡眠。时间从我们被卷入这里起就消失了,流逝之感是他用冰蝶飞行拟构的幻觉。和他做过许多遍,也许还停在原点。 塔外是幽暗的深渊。原本门前的大枫树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楼穿廷而过的红线,一道道细若琴丝,似是整座虚幻建筑的支架。触碰它们时,脚边的铃铛受到感应剧烈摇动,发出疾响。随后他闻声赶来,我于是问:“莫非你是怕我自己跑了,冕下?”边说着,我走到他面前,环着他的转过半圈,后脚正触到一道红线,铃铛摇起的风托高裙摆,我向后坐上台阶,引他弯下腰。 他的发色像褪色一样逐渐变浅,极近的距离让我无法再忽视。我抬眼看顶上,叁只冰蝶以相同的速度飞旋,绕成球形,在各自的轨道上,似永远不会相撞。他失去了曾经向死而生的愿望,正在凋零。到底他不是霍列斯,从色欲里就足够汲取维系生命的精神力。没有等他回答,我继续问:“你想回去吗,回叶塞?” “有你就够了。”他摇头,逐一解开我腰上的系结。叶塞的服饰设计繁复,纵如这件最简约的单裙,也需按特定的步骤仔细穿上身。司岚幼时,最早学会的法术也是穿衣,在半年尽是冬天的北地,起床的一刹那就穿好几层冬衣,省去许多麻烦与挣扎。而他现在有了无限的耐心,总是亲手替我穿衣、解开,再教会我。 前襟飘散敞露胸腹的那一刹,他将我拦腰抱起,握住我缠绕淤痕的手腕,指尖套进贝壳手链的空隙。他用法术消去我身上其他的捆痕与伤痕,只此处始终留着。向他撒娇也没用,他会反问我,为什么呢?不好看?还是会让你想起被我吊起来的时候?他把手帕塞进我嘴里。我侧身将帕子吐出,松垮的领口从肩头滑下,挂住小臂,布料像蛇褪下的皮,迭成一道道软褶,仅凭一枚银钩系在腰间。 我从下往上解开他的马甲和衬衣,再是裤扣,从中探到温热的性器,拢住来回抚摸。它在手里长大,安抚不再作效,或本就是火上浇油。我倾身捧起乳房,用乳粒抵住马眼,在磨蹭间向里压。“喜欢吗,冕下?是不是比把我绑起来更好玩呢?”抬起头时,他眼底弥漫灰蒙蒙的烟纱,手抓住摆在旁边的一对大鹿角。若不细看,那对鹿角就像掩在暗处的盆栽。 一道锁链爬上我扶着他腰的手臂,我于是扑住他,一口咬住露在发外的耳垂。成功打断他的施法吟唱,链子顿时失去掌控,落进我手心。我用链子把他的手腕栓上鹿角,还垂下很长一段。他的耳朵在吐息下瞬间变红,本人却似犹未察觉,一副“看你还能玩什么把戏”的冷淡神态。我将轻软的耳垂含入口中,一边套弄他的阴茎,顶端溢出的清液流入指隙。绯红在皮肤上蔓延,似落入叁月春水中泛滥的桃花。“今天的冕下比往日都更诱人。为什么呢?无所不知的您,告诉我吧。” 司岚用拽我与他对视,什么也没说。当我埋进他颈间吮上喉结,他的手探入我空敞的裙底,指尖在阴部轻刮,手套冰凉的布料激得我一颤,细褶的摩擦唤起沉寂的星火。预期的挑弄没有到来,他将洇了暗色水痕的手举到我眼前,“到底谁更狼狈?” “早知该捆住两只手的,还有中间那条腿。”我摘下沾湿的手套,分开腿骑在他腰间,腿心与阴茎贴实,扭着腰碾磨阴核,夹紧双腿令他撞得更重,腿根与小腹相连的肌肉酥软得快要断裂,像被捏的尖叫鸡一样乱嚎。他的耐性比我好,即便浑身热得冒汗,眼中激荡迷离的水光,还是压抑着低喘,手撑在身后半卧,玩味地抿唇望我。“冕下不想要吗?不想操我的骚逼吗?让我自己弄到高潮的话,会一不小心喷在你的裤子上诶。” 而他还是按兵不动,抬手拂过我的鬓发,“那……我也没有拦着你要。”再次坐下,我将硬挺的茎身对准穴口,阴道就像海绵吸水般地咬住顶端,才抚顺浅处嗷嗷待哺的小嘴,再往深进就噗地滑出。几番如此,他也被弄得很难熬,再插入时,他突然发力顶胯,顶开花心。我的身体在冲撞里颠散,不禁后仰,头顶的金饰一下下拽着头发下坠。屁股配合他的动作抬起又坐下,此刻我才觉缠在二人之间的衣服碍事,缠在一起阻碍我的动作,总是隔着一段,操不到花心。我不禁加剧动作的幅度,直撞得啪啪作响,全不觉他的动作已经停下,只我套着一动不动的他,摇摇晃晃地上下耸动,就像套着一只人形玩具。 恍然回神时,司岚将绑住手的锁链远远甩开,托住我的屁股缓缓起身,我手脚并用的挂住他,他抱着我穿过水晶帘,来到圆形大厅,把我放在最中央。原本从此可以望见最高处的花窗穹顶,不知何时被一层更低的弧面顶镜笼罩,一躺下就看见镜中的我与他。衣料与长发摊散成片,身下的透明玻璃映出地下室的全景,如今只有无数冰蝶在暗里穿行,他衣上的暗纹随荧光流动。光裸的手臂与腿缠住他的背,而他轻轻解去抛在我头边的金饰,不断将欲念捣进我的身体,鞭打得灵魂惊颤不止,脚上的铃铛在情潮里来回摇荡,顶上的镜弧似海,随他的动作不断压低收拢,无论如何张大嘴,都没法吸取足够的氧气。恍若又被扭曲地塞进玻璃球,从里面看外面一片漆黑,外面却对里面了若指掌。彩绘花窗再透不下阳光,窗外是不见底的幽暗。 冰蝶从玻璃底下穿出,停在我身上各处,细小的触须轻挠再刺破皮肤,它们试图把我变成同类,司岚正深吮着我的颈肉,又麻又痛几乎是咬。下体的撞击愈演愈烈,次次从穴口处狠狠顶入,他不断将我的双腿掰得更开,垂下的囊袋拍在屁股上。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离开,我只剩下为他敞开的洞穴,一片幽暗的洞穴。我不禁将手指插在他发间,在最后一次试图夹紧他的腰时,一股急流从阴道深处淋下,双腿颤抖着垂开,而他更如鱼得水,“好会吸”,握起我一条腿扛在肩上,再次顶进花心,射在里面。身旁缭绕的冰蝶忽地失去光彩,像落叶一样直坠在玻璃地板上,融进其中消失不见。镜弧云烟般飘散,我望见顶上,失去日光的彩绘花窗暗沉得辨不清纹理,一堆斑驳古旧的色块。 “司岚,你想回叶塞吗?” 沉寂逐渐唤醒我的回忆,再开始做之前,我已经问过一次同样的问题。许久以后他才答,罅隙不像光的世界存在边界,从外破开比从里容易得多。后者从理论推演是不可能。 “对不起。”沉默许久以后,他说道。 水池 (ωoо1⒏ υip) 我开始按照司岚提供给我的历史资料绘制长篇漫画,似乎正可作为《时空中》的前传。“近代史”的部分,他作为几次政变的亲历者,增添了许多不见载记的细节。有意思的是,他的叙述和官方档案恰可互相参证,略无抵牾。然而,简洁齐整的档案只展开事件的冰山一角,难以构想深海之中曲折的纹理。若以同样的眼光审视更早的材料,似乎也诸多微言大义,暗埋许多秘辛。司岚在书页上也批注过一些,更多的事他也不清楚,许多批注也只是他的怀疑,再无旁证。 法师塔有数层楼专用于藏书,多是他四处巡查时顺便访书的成果,他凭记忆复原了大半,自己编写的书反忘得最多,只有罗夏登极之初颁布的一系列律令,复原得一字不差。我以为又找到了他和现代那位司岚学长的共同之处,后者专业正是法学。但他告诉我,主编挂他的名字是因首席法师的头衔,实际上律令编修并非出自他手,他只负责最终审定。自冰蝶之灾愈演愈烈,他的首要工作一直是管理法师体系,遏制冰蝶蔓延。律令是他在行政中必须熟记的东西,时间一长,连不常用的也记熟了。 如果生在没有法师与冰蝶的年代,你会做什么呢? 当一个四海云游的学者,做一些有益于人的研究。他答。 司岚总能享受孤独的事物。孤独又自在的他,只要远远望见他的存在已是美好之事,不必有交集,不必费心打扰,挤进他的传奇。曾经,他有他宁可扭曲自己也必须守护的东西,而我也想拯救这份美好,从代价的牢笼里解救他。那只精致的囚笼没能锁住任何人,只有他的心被钉在责任的十字架上。但如今解开了一切缠结与束缚,然后呢?他仍住在名为孤独的结界里,清楚地划出里外,这已成无可取代的习惯。 水镜里的那场梦预知了一切,更大概率的走向是他诀别之后独自飞向罅隙,以团圆交换未来。如何促成了如今这般的偶然呢?敌意?更不至于。一时冲动?霍列斯把珍藏多年的修炼手册借给了他?越猜越怪。我只感到和他之间有一种隐秘的联结,微弱却无法扯断,不是任何一种单一的情感。就像那对摆在暗里的鹿角,他对枫叶莫名的执着,实是被超越意志与情感的联结绑住,就像他将死得其所作为献身的使命,因而一直孤傲地活着,兀立于广漠的冰天雪地。 司岚,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最后你化身冰蝶了结叶塞的百年灾厄,人们却只看到眼前的寸隅——你是冰蝶之首,不去声讨白银骑士,反将你视作罪魁祸首,倾倒哀怨,抹杀你拯救他们的另一面,甚至连你百年以来治理冰蝶的功绩一并否绝,“反正都出于你的自导自演”,即便如此,你也甘愿在误解中湮没吗? 可事实是我救了他们。 他们会以为档案、史书所记的才是事实,也许连文字都不必,叁人即可成虎。若只有一句“首席法师司岚在此日化身冰蝶,引领所有冰蝶飞向世外”,已经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这些事已与我们无关了。他揉了揉我的脸。 “我不甘心。”我深吸一口气道。 他将我抱进怀里,转移话题说,很开心我能在改编那些枯燥的材料里找到乐趣,还以为我过不了多久就会无聊。他怀里的香气让人心安,微雨天的香根草。我发现真正在否定他选择的,是我这一番假设。法师塔的幸存者都还在,失去法力变成普通人,他们也不会容忍司岚的声名蒙尘。 此后,我与他在藏书室的窗边无言坐了许久,望着眼前完成一半的分镜,突然忘记了原本的构想。这是关于罗夏弑君篡位的部分,少年新主手执染血的利剑,穿过匍匐在地群臣之间,来至御座前,司岚为他加冕。记载中找不到如此场景,为了隐藏与罗夏的勾结,司岚在这场政变中伏于暗处,完全隐形。我私心想画下这象征性的一幕,说出他与他所统领的法师是王国存续的中流砥柱,只有他能够让渡那只王冠。然而在叶塞,首席法师不比中古欧洲的教皇,常人仰仗法师的战斗力维持生活,就像不得不仰仗各种兵器御敌,而不以为法师是与他们同样的人,既对法师的力量心存觊觎,又望而生畏。知晓穷途末路的法师将化为冰蝶,恰可作为法师是异类的铁证。在不久的将来,法师与冰蝶只存在于吓唬小孩的话,“你要是再不睡觉,冰蝶会把你吞进肚里,或是被邪恶的法师抓走。” 这些画作也不会留下,不会被更多的人看到,我反而更切近地感知笔端的力量,再次相信表达是一种连向他人的魔法。司岚会听我解释每一处细节的用心,隐喻与象征,这对他原是陌生的领域。而我喜欢听他细致地讲授叶塞的官僚制度,一边绘制便于理解的图表。法师由来未久,罗夏执政以后才形成完善的运作体系,将法师席位与官阶挂钩,并明确各司具体的职掌,铨选、考课的细则。职务与官阶又相对独立,往往职任重者官阶反低,以此大小相制,平衡权势。而首席法师虽阶同宰相,实则因位高疏远于日常政务的决策中心,只对法师享有绝对的任免、统领、监察之权……了解这些以后,我才略能领会某处突然冒出陌生之人的种种玄机。他又会翻出对同一事件的另一些记载,以作参证,也一点点拼出事件的全貌。 为此之故,我和他很久未出藏书室,如今才逐渐习惯幽冷的氛围。曾经的藏书室是我绝不愿久留的地方,阴森仅次于地牢。为了避火避光保存书籍,此处落地窗糊了暗色玻璃纸,壁灯也比别处稀少,久堆的旧书染满潮湿的霉与灰尘。每一间的设计都大致仿佛,只能靠书架的标号分辨位置,书架边是狭窄的回形长道,另一边是窗。每隔几栏书架有一张长桌,桌上两盏灯台,哪里都一模一样。新的藏书室似乎更光亮,玻璃般半透明的虚浮光亮,就像不断重复回旋的梦境。也许我所身处的正是书中所叙的世界,它因记载的缺失而模糊不明。打开下一本书,又将是新的异界,相似的陈设与建制,熟悉的法师塔,又是不同的所在。但无论在哪里都没有写,为什么他能平静地接受自己已经死去,而我做不到。 那一分镜总被心上的荆棘缠绕,无法完成,往后的构思也一筹莫展。我在书架上漫无目的的翻着,试图从中找到灵感,却被一册毫无关联的诗集吸引,用叶塞一种古老的文字写就,通过特殊的分段才能够辨认文体。它在书架上格外醒目,我直觉司岚曾读过很多遍。有时,住在这座他按回忆构想的法师塔,恍如住在他的心里,四处是他曾经意的痕迹,冰蝶因他的情绪或聚或散,都是编织成诗的暗语。 我在一楼大厅找到他,中央用于监视地牢的全景玻璃改成了水池,他盘着头发泡在池边,后颈缀下碎发,沾湿成缕。光束只照进水晶帘后的小室,雕花隔断围成的厅间,只有冰蝶的光时明时暗,停在池上,在一阵小漩涡里转成一片花瓣,溅上地面的水渍也如飘零的落花。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正闭目养神,水珠在锁骨窝里汇成小潭,那副单片眼镜还戴着。也许这才是让他化身抖s的鬼畜眼镜?我蹲在池边,轻轻摘下眼镜,而他转头看我的眼神丝毫未变。我避开视线搜寻该说的话,他揽低我的后颈吻上,连忙扶住石岸,不至于掉进水里。而他偏侵得更深,握住我的腰向下带。衣摆在水面飘开,脚尖在水波里摇荡,点到池底,又在他的吻里缓缓飘起。他的手揽起一阵阵波纹,缠过我腰侧,拂起贴身的内衣。发梢沾湿变沉,很快浸透背上。 最后,双唇印在我眉心,随湿热的气息散开,他向我说道,“封印解除了。”神智从思索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开始游离,再次落地时,大腿蹭过他胯间,正顶到那处,没法确认它的状态,而热度清晰可感。周身的水温不冷不热,幽暗的阴影无限拉长,正好让人昏昏欲睡,不愿动弹。司岚,你想回叶塞吗?我知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我们还能不能回去,却依旧不断地想问,似乎只有如此,足够消磨永恒的虚空。但若他丢下我独自来此,更是无处可诉的遗憾。而他就是这样的人,每次钓鱼,总会把鱼放归水里,因此被阿萝拉嘲笑。 但是,决定带我来的那一刻,你想到了什么呢?还是什么都没想,回过神时已这么做?我印象里的司岚,似乎更习惯把自己塞进预定的计划里,深思熟虑地完成每一步,极力避免发生变故、节外生枝。 “化身蝴蝶后,我的意识处在朦胧状态,须时时压制濒临失控的欲望,对周围弥漫的情绪格外敏感,我不得不避开激动狂乱的人群,以免受其干扰,功亏一篑。转向你时——”他叹了口气,“从你身上漫出的悲伤吸引我转向你。你站在打开罅隙的眼上,或者就是那道裂隙。等我重新醒来,你睡在冰蝶汇成的鲸上。我也曾以为你是我的幻想,就像这具本不该存在的身体。可是……” 曾经的悲伤早已淡忘,而当我的手扶着他的阴茎插进体内,我共情到他在那一刻的痛苦。他解去我的衣服丢上岸,盘起的长发又在水影里散落。我扶向石岸,他双手捧起我的乳房,头倾至我颈边咬下。这种痛苦让我想起月桂节前夕的深夜,邻人隔着一道墙窃语不断,而我只能在颅内无声地歇斯底里,为什么没有两全之法,必须有人牺牲?干脆让我去死就好了。细碎的语声就像老鼠在暗里抠挖心脏,刻成此间隔断的镂纹。冰蝶逐渐在其上停落,似藤蔓逐渐生长,枯萎成轮廓的花重新开放。这是他的欲望?我曾经无比好奇的事,如今似已深处其中。他所求的是全部,即便这同样意味着身兼全部的罪恶。他一边操我,一边低声耳语,“最初,我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想活,服下两种毒药却安然无事,自己也吓了一跳。一个被抛弃的小孩子,无家可归,无处谋生,活下去也毫无意义,我却相信一直活下去,终会熬到意义出现的那天。当上法师后青云直上,我拥有了许多曾经不敢觊觎的东西,可还是少了什么。那里是一道没有回音的裂痕。” “司岚……” 他抬起我一条腿时,我骤然失了平衡,险些向前滑倒,他用手臂挂住我的腰。我缓缓站稳转身,一只手藏在身侧掬水,暗里祈愿它能泼散郁结的气氛。我再次唤了他的名字,他却早有预料地抬手挡在身前,飞快撩起身边的水花向我。也是,他最擅偷袭,四处布下让我一睡不起的法阵。躲闪之间,我仰跌进水里,他抱着我一同沉没,从彼此唇间汲取呼吸。至少,我会陪你。我与他十指相扣,想道,两个人死去并不坏,好过一个人片体鳞伤地独行,幸存者也是零余者。他与“傲慢”在冰湖底下的决战,最后赢得狼狈不堪,而沉眠于水底之人,不必再面对一切。 在我想到这些的同时,顶上的水面逐渐冰封,冰锥根茎般扎向水里,冲淡照下的光柱。“闭上眼。”他对我道。不过多久,后背碰上池底,滑软的触感像长满青苔的石头。我又听到曾在战斗中重复无数次的声响,这是冰蝶振翅卷起暴风,只这次闷在水里,更为朦胧。睁开眼时,司岚不见了,而我身下并非池底,是那只巨大蝴蝶的鳞甲。 追-更:po18e.com (woo18 uip) 烈性春药[蝴蝶形态] 潮水的褶皱将我缠紧,眼前的波纹却像虚幻的蜃影,触感和视觉撕裂成两半,蝴蝶形态的司岚不惯待在水中,飞快振翅冲出水面,挥下的水珠如雨,而我被翻落在岸边,他继续撞向一侧的隔断。 这是失控? 我的心骤然一紧,而他已在此关头撞上隔断,身影没入其中不见,与其他的冰蝶无二。镂空的纹路间,淡黄的光如玻璃上的雨水,分流几道又汇合。 “司岚!”毫无回音。我跑到隔断后看,空无一物,随后转遍大厅,还是没能找到他。只有他的衣服挂在厅中的高座上,我又见那件象征首席法师之位的斗篷,他已很久没穿过。它的纹理很像那只蝴蝶的翅膀。 我连忙换了一身新的衣裙,循着楼梯往上找,没有落下任何一个房间,但也一无所获。走进制药坊,一股混合的异香扑鼻而来,我想起蝴蝶求偶是借助信息素,或许对变成冰蝶的司岚也有效,如果有一种药剂的能够吸引他的话。 药剂在架上安放整齐,很快我按照标签找到了需要的那支,霍列斯的蛇毒,只沾一点就能让人发情的烈性春药。我解开自己的上衣,抹了不少在胸颈之间。除了令人不禁打喷嚏的浓郁香气逐渐蔓延,什么都没有发生,司岚没有出现,它也没有让我的身体产生反应,液体蒸发带来的清凉之感反让我清醒。 走出制药坊,我才觉出些怪异。明明只走出几步远的距离,我却像刚跑完几公里,精疲力竭地喘息不已。扶住栏杆暂歇,又险些头朝下向外翻落,气血随重力倒灌进脑海,由内燃起的热意正要烧断经脉,烧到思维短路,冲出体外。跳下去也不错,如果能正好掉进冰凉的池水里。当务之急是灭火。停留空中的一刹,冷风将一个场景吹进我的脑海,爆炸的楼房高层,热浪冲得空气如水波般流颤,人像沙粒般被冲出,手臂与腿的残影飞快转成圈。一位跳水运动员从十米跳台下坠,入水时毫无水花,赢得满贯,随后在全场的喝彩声中,屁股朝上露出水面,宛若一具溺死的尸体。 我摔在去池不远的石面,体内的热浪又是一顿猛冲,受冲的关节与神经失去知觉,尤其先着地的后脑勺,似已在大火里化为灰烬。我扯下衣领,揉搓乳房,反复抓过胸前,直到皮肤被抓破,卷起粗糙的小角才稍感惬意。司岚……还是没有回音。脚上的铃铛还在辗转间空响,而我与他之间的联结就此剪断。我将手伸至腿心,将裙摆的衣料揉皱,压入缝间夹紧,明知它或许会因此变形,染上奇怪的腥味,我顾不了这么多,只想尽快抹平身上的香气,像这样半癫狂的状态,根本无法继续找他。双腿用力夹到极限时,灭顶的酥爽也带来一刹的清醒,我如此想道,跳进水里才是更好的方法。我翻过身,拖着无力的身体爬向岸边,腿略一分开,穴口就像泉眼般汩汩地涌水,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直到体内的液体全部流干,像一块正被拧绞湿毛巾,终于会因干瘪而变得皱巴巴。 突然,脚踝处的铃铛却被扯住,我再难前进半步。我翻身回顾,却见扯住铃铛的是那只大蝴蝶,他缓缓扇动翅膀伏在我脚边,一见我转头,便猛地飞起,将我箍在身下,前足踩住我的胸。两瓣钳状的抱握器按在我腰侧,随即向下托起臀瓣。后足蹭入腿间,轻拂而过,内裤便被划成片散开,私处裸露在空气中。抱握器一再收紧抬高,鳞甲触感的性器抵在穴口,沾湿后更显滑腻,迫不及待地想要插入阴道。 “司岚……不要。”坚硬的顶端撑满穴口,却无法挤进分毫。他听不见我的呼唤,霍列斯的毒却对“它”也奏效了。我没法承认这是他,他绝不会如此急色,沦为欲望的奴隶,放任欲望流溢只因他愿意。 正在此时,“它”毫不怜惜地将性器推得更深,像一段才淬火的钝铁,捅开痛觉的裂口,也捅碎我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穴壁上的液体比往日更粘稠,凝在摩擦过处,似乎不止是水,还有血。既痛也畅快,当务之急是解去蛇毒的效力,无论用什么,什么都可以,新鲜的感觉并不坏。 但很快,它的性器因扭曲的姿势滑出,顺势从我腿间腾空而起,漫无目的地掠水低飞,时而振出猎猎的风响,时而半身进在水里,却再不向我这边。体内的热意再次漫如灼烧。春药的作用似乎也让他更难控制自己,更不必说恢复人形。 当发觉他再次试图撞向隔断,我连忙向那处跑去,不妨脚底一滑,趔趄地跌至其下,揪住他的一条足的中段,锯齿状的硬毛有些扎手,随它的挣扎不断磨过掌心。“停下来吧。”闻言,它的足忽地松下一颤,随即反挣扎地更凶,硬毛直刺进皮里。我生怕就此将这条细足扯断,渐渐放轻力气,任它脱出,向后仰身躺平在地,“我可以给你。”那一刻,眼角被眼泪浸湿,衣角被辙痕般的水渍浸湿,一直延伸到此处,覆车的地方。但我根本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可以听懂。 眼泪被挤出眶外后,我看到它攀在花纹的交角停住,翅膀的振动逐渐变缓,随后他又飞下,将触须垂进我掌心,来回蹭过指尖。他心中所想之事汇进我的脑海,一团糟糕,链条被扯动的清响,柔软而丝滑的香雾,曾经“傲慢”差点在冰湖底下杀了他,他没法让一个穷途末路的疯子承认失败,停止徒劳的反抗,于是变成现在这样,用足上的锯齿绞开“傲慢”的动脉、喉管,颈椎的关节,整个头。 我的指尖被触须轻挠得发痒,汗一阵阵从背上渗出。他从半化蝶形的无头尸体上重新爬起,蜕皮般变回原本的模样,一如初生时脆弱不堪。粉红的血腥气在香雾里逐渐化开。活下去,还不至于孤注一掷,他对自己说道。他似乎也能感受到我心底因他而起的悲伤,很快移开触角,勾着我的腿抬起身,箍住我的腰,毛糙的后足探进腿间,尖利的末端正刺充血的阴蒂,像是膨胀的气球,就快被戳破。你要不要也杀了我?把我拆开,再重新拼成标本,用那双敏感又锋利的前足。你喜欢血的味道吗?他突然将那只后足插入阴道,纤长的外形可以进得进得极深,然后在深处的腔内勾卷、翻搅,检查出每一处可能的敏感点,弯起坚硬的关节顶压,我越是战栗,他越迫切地将我镇在原处,一只足踩在小腹上,跗节隔着一层皮肉,里外相抵,再一只足剪住左侧乳首。他一定又想把我绑起来了。 我在他的手底脱力高潮,痉挛不止,视野似浸在泛满涟漪的水里,重重摇荡,蝴蝶在其上印下一半阴影,像染了墨污的废纸,只一刹的功夫,他压开我的腿,换用粗大的性器插入。痛感减轻许多,但依旧骇人,只要再深一点,它就能将我整个捅穿,一如鱼叉扎起游过浅水的鱼,木棍挂住摇摇欲坠的布偶。不断在肉壁上摩擦的鳞甲,硬度一点不像是人,不像做爱,它在一片未知的黑箱里探索,而黑箱会喜怒无常地颤抖、收紧,尖叫着要赶走它,再反悔挽留,继续没有尽头的折磨。我伸手扶上一旁的隔断,反觉春药的效力在不断变浓。溅落在地的水侵蚀了衣摆,很快就是皮肤,渗入内脏,融化成一滩黏腻的血水,只足以敞开真空的洞穴将它裹住。它像敲打鼓面,一下下叩着腔壁的里端,抻紧又弹松,等着一个心情不好的时刻,终于找到迷宫另一端的出口,把它毁掉。 这场性事持续了很久,比以往都久,后半一直是同样的姿势,他攀在隔断上半立,而我在底下仰卧,将腿折起上翻抵在头侧,就像很多他把我绑在床头的时刻,似乎唯有如此才适合蝴蝶形态的他插入。交合处的刺激褫夺了其他所有知觉,也许我本就应是一个那样摆放的静物。在后来,他却不断用足蹭我抱在腿后的手里,试图挤进指隙。我的手早已迟钝发麻,他划开我的手背,跗节拱进皮下,我才感受到他的痛苦,毒效在蝴蝶形态下放大了百倍,从我打开药剂的那一刻他就已然发作,想要逃走却无处可逃。 毒效反在做爱时不断发酵,越陷越深。停下来一定变不回原来的样子,只能不断在崩溃边缘挣扎,可他没法预料一直做下去会变成怎样。水影般摇曳的景象并非我的幻觉,而是强烈的法力震荡,到最后几乎不辨形状,像混杂的颜料从原处飘离,浮入半空。他终于还是在全然崩毁的前一刻好了,变回人形,倒在我身上不省人事,高处飞舞的蛾子纷然坠落,光随之暗下大半。 水镜的使用方法 他好了,我却还没有。他将性器从我体内抽出,阴道在骤然灌进的冷风下倍感空虚,抽搐着缓缓合拢,淫水继续像绒纱般从穴壁一层层脱落。必须有什么将裂口填上。他面朝地伏在我膝上,胸口的起伏逐渐变得规律。而指尖与发梢依旧垂在狼藉的水滩里。光裸的脊背像是洒满月光的沙漠,比手指的温度略凉。纵在睡中,他的后腰依旧十分敏感,触到便浑身一缩,喉间逸出像是咳嗽的闷哼,再往下掐住他的屁股,张开五指将软肉一点点揉进手心,他也毫不反抗。“冕下?”语声落下,只有他绵长的呼吸。继续将手探入臀缝,向下拂过阴囊,他的阴茎因我无心的触碰再次变硬,皮下的经脉一道道充血肿胀。 我将沉睡的他抱在地上仰卧,将他的长发在一旁梳拢平直,不至于被手臂压到。随后向下,手圈拢阴茎套弄,怕他受刺激而惊醒,只能缓缓加快动作,一边轻唤他的名字试探。不久,我的手间沾满黏腻液体,但他睡得意外地沉。嘴微张时,吁呼的吐息像是婴儿睡梦中五彩斑斓的泡泡。我继而舔上他的乳首,直到它在一团深红中挺立,蘸着口津艳色欲滴。他随之发出破碎的轻吟,似乎在他清醒之时从未如此放肆。 我扶起他高举的阴茎坐上,温热的情潮沿着脊背漫流,春药的气味已温和许多,却依旧如呛人的烟雾,在周身摇荡,托着我起起伏伏,摆着腰吞吐他的阴茎。他的身体随急剧的脉搏变热,直到手指末端,背面的关节也微红。和他十指相扣,什么也没有发生,不像之前,可以感知他的心理。 也许是因他在此刻什么也没想?一片溟漠的混沌,就像空无一物。顶上半透的琉璃色块褪去被搅乱的颜色,冰蝶也到了该安眠的时刻。如果他将不再醒来……身体维持此刻的样态,温暖逐渐消散,从离心最远的指端,或是从里无可挽回地冷却。皮肤变薄变透,越来越像晶莹的冰层,头发是披落世间的雪,映在冬日淡紫的夕阳下。荧光色的蝴蝶绕着手臂盘桓,边是颤抖。 司岚?没有回音。 他会死去吗?在没有时间的虚空里,说“死”也失去了意义。会消失吗?也许我们的当下已非存在。如果在这里的一切都是无所依凭的法力,也可以说我是他的一部分吗?我自欺欺人地向自己道。清醒的一刹,我突然感到冷了,哀嚎着达到高潮,在一片刺眼的白光里听见婉转不息的鸟语,枫叶在长久的等待里飘落满地,桂树的金枝掩映香雾。他曾说,很可惜我在叶塞来去匆匆,没能走遍各地山川形胜,见过山间掉尾便化成美妇的灵狐,缠人永堕幻境的相思藤,东海之滨采珠织绡为生的鲛人;也没能亲历真正的月桂节,见证举国同庆、万人空巷的盛况;没能慢慢领略,我曾拼死想要守护这个陌生世界。 那么你呢,司岚?你想回叶塞吗? 我抱着尚且温热的他取暖,呼吸扑在颈窝,挠得我发痒,泪水被苦笑抖落。一闭上眼,只一片虚空,一如穿梭时空的长道,看不见终点,漫漫的星光,无尽的洞穴,晕眩。我恍然望见去年的春日,司岚学长站在圣塞西尔盛开的樱花之下向我问好,说的是“欢迎回家”。我不知道性情迥异的他们是不是还能被当作同一个人。至少他不愿,冕下一直知晓另一个人的存在,也曾目睹某一时空的我与他步入婚姻殿堂,从未说起,却恰好得以隐匿在暗处。他总会留意我在怎样的场合唤他的名字,是不是实际上想起了另一个人,表面上只一笑置之,自以为将疑虑隐藏得很好,静待清透的曦光照散阴霾。 陌生的房间,向阳的落地窗。我走完这条冥河般的长道,醒时只剩最后一段梦的记忆,既是梦,也是回忆。也是在这个房间,灯光映得浮雕壁画呼之欲出,镂空灯罩缓缓转动。我手捧他的长发问,如果水镜能预见未来的景象,为什么不能从中找出圆满的一种让它实现呢?他答,水镜中映见的景象只是离散的碎片,因为没法看见自己的未来,途中分叉的关节将被尽数隐去。何况,他也不知怎样可算圆满的收场,在很多种没有我的未来里,他一直抱着“解铃还须系铃人”的想法,找到白银骑士,和罗夏一起叁方会谈,每每不欢而散。要么来自高等文明的白银骑士不愿妥协退让,终于难免一战;要么他与罗夏难以毫无嫌隙的合作,他代表辖下的万千法师,而罗夏代表秉权的贵族,举国的世俗臣民,身居高位,不得不瞻前顾后,也身不由己。他无法退让的底线是,存活的法师们不必再牺牲殉难,灾厄退去以后,也能作为普通人生活,他们也该被拯救,成为法师不是可以选择的事。罗夏没法对此感同身受,并非他不愿对半妖的法师一视同仁,恰恰是因“一视同仁”,对整片大陆而言,法师是容许牺牲的极少数人。 他翻开书页,整理了夹在其中的小笺,继续说道,初见时,当你信誓旦旦地说出‘想要拯救叶塞大陆’,我很惊喜,也感动于你义无反顾的气势。久违地遇见同道,不免惺惺相惜。想必罗夏也是类似的心情,故而应允你放手一试。我却忍不住怀疑,当你将拯救一个世界形容成凭一腔热血,努力去做一定能完成的事业,真的足够地预想了前途的艰难险阻吗?也许根本没有一劳永逸的终了,只有长久的怀疑、挫折和残缺。 叶塞曾有一位着名的理想主义诗人,出生在战乱不止的分裂时期,去今未远,诗作全用濒临失传的古典文字写就,从不使用当世的通行文字,他以为后者一点都不美。他醉心于锤炼文辞,不断苛求韵律、结构之美,诗歌形式的完美无人可以比肩,空前绝后。偏偏他绝不愿承认自己是个诗人,希望别人称他为精神的建筑师,再不济,做一个臭名昭着的神棍。除却写诗,他唯一感兴趣的事业是研究水镜。第一面简易水镜便由他制成,《水镜的使用方法》最初版本,即是他记录使用状况的手册,后半则是他未能试验的猜想。比如,采用不同的天赋血引,改换法阵符文的绘制顺序,这些都可能改变水镜的折映角度,或许不只能显现过去未来之事,也许可以窥探他人的内心、梦境,乃至操控它、进入其中。 为了验证我是否真的知道另外的救世方法,司岚曾趁我沉睡时,试着搭建一枚用以窥探内心的水镜,不知是血引不对还是他走神时的法力波动,此举半是失败了。他看到了不该看的内容。 “什么是不该看的内容?”我问。 他不答,又将笺纸迭放整齐,合上书页。随后深吸一口气,移开眼,他才道,“你的……性幻想。这似乎也对你醒后的认知产生了影响,会混同梦与记忆,但对实在的过去暂时失忆。” “但这是不是反过来也可以说,水镜中的影像取代了实在,变成另一种现实?” “梦比外物更真实,这也是那位诗人曾说的话。”他忽而低头失笑,“也许他再活得久一点,就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建造一个纯粹精神的理想世界,抛弃肮脏的现实,那里有他想要的一切。在年少时的我看来,这个神话般的梦想,不过是逃避责任的另一种说法。” “这样是不是太苛责了?似乎惊世骇俗的艺术家多少有些不为所容的毛病。” “是啊,所以如今不这么想了。”往后,司岚继续介绍这位诗人的身世,他叁十四岁死于非命。十四五时,他出生的方国被灭,父母殉国。从此他也离开故土,流徙于各国之间,却每每因恃才傲物惹怒当地贵族,不得不逃亡邻国。然后在最后一个尚愿礼遇他的国家,犯下不可饶恕的渎神罪行,被处以极刑。他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奸淫了象征最高神权的祭司。临刑之际,久病不出的祭司乔装微服来到刑场,被诗人一眼认出,展开一场绝无仅有的辩论。 随后,司岚按照史籍记载,取出一黑一白两只手偶,将这段故事演绎出来。黑的是诗人,白的是祭司。首先,诗人远远向在人群中徘徊不已的祭司喊道,“我认出你了,跑也晚了。”这时,祭司却压低帽檐,试图向外挤出人群,此刻急于离去的举动反惹人生疑,人们自然让开,隔着几步远在祭司身边围成圈。 “你还想要怎样?我已经因你身败名裂了。”饱受侮辱和损害的祭司即便在答话时,也不愿回过头向诗人。 “啊!是啊!还不够!我的理想还没实现。我告诉你,是因为你信仰那些愚蠢的东西,我才愿再这里伏法受诛,否则它们全是我实现理想的阻碍。虚伪的正义与崇高,根本是不明就里地因循蹈旧,却虚张声势称聪明人才能明白,可笑至极。” “停止你那幼稚的游戏吧。理想?你的理想,不过小时候没玩够‘征服世界’的过家家罢了。有什么意义呢?它只会令人盲目,看不见其他所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将无辜之人视作必须除去的绊脚石,要么是尚可利用的祭品。可改变的并非他人,而是你饱受荼毒的心灵,看看千疮百孔的自己吧。愿神保佑你,在长眠中洗去罪孽。”此时,祭司才摘下帽子,转身走到行刑台边,向诗人祷告。 “千疮百孔,你不也是一样吗?如果你真有自己说的那么虔诚,何必日夜反省,不敢有一点松懈?没有,谎言才须不断用下一个谎言填补,一旦停下虚伪的造作就会露出马脚。是因精神贫瘠,才须幻想一个偶像掩盖空虚,幻想出一种值得毕生追逐的最高价值,神明也好,爱情也好,孩子也好,然后甘愿受这种价值奴役,给自己活下去的理由。但我不需要,我就是我自己的主宰,我的理想足以支撑我去做想做的一切,哪怕千夫所指,与世相违。我和你不一样,我不需要共情和理解,不需要祝愿,那些东西,只会让可怜的庸人更可怜,像你这样。” “你口口声声把别人所求斥作虚伪,只有自己的理想是真实。那我问你,你的理想究竟是什么呢?何以证明它是唯一的真实?我们所求的东西至少略有名目,有朦胧的形状,可是你呢?连把它说出来都做不到,还是自己都还不知道它是什么?最理想的理想,理想的范式?哪有那种东西,不过是一纸空文——” “住嘴!像你这种凡夫俗子不会懂的,我何必解释,都说了我不需要你们怜悯。我真后悔当初错看了你,竟然事到如今才发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凡夫俗子,平庸至极,根本不能让我离理想更近一步。” “放弃吧。承认没人能只靠虚无的精神活着……” “是啊,肉身必将腐败,精神才能永恒。名目不过是你们无聊的游戏,通过命名和指认彰显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就像现在给我定下‘淫欲’的罪名。可你们根本不知道,我早已没有那种堕落的欲望,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我的理想,与你合为一体,然后得到神启。” “那么,假如你所得到的神启和至今为止的所为背道而驰,神启的指示是让你放弃,不再写诗,毁掉水镜,你会怎么做?” “不可能!那肯定是假的神,在考验我的坚定。对,你是假的,你们全是。醒醒吧!别在自欺欺人,坐井观天,杜绝向精神世界的探寻,被一套粗制滥造的概念浑浑噩噩地统治。这样的日子与牲畜何异?是思想,精神,不断向上超越的思考,让人变得有别于牲畜,精神才是世界的本质,是真实。安于现状作茧自缚,只会日复一日地腐坏,去精神世界里自由地做梦,这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要做的,才是逆天而行,根本不可能的事。也许对你,我只能是我的身份,我的名字,你乐于听取的言说。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一个符号,不能代表任何,也无法在作诗时,供你任意遣用。”说完,祭司再次向诗人祷告,重新戴上宽檐帽,仰长而去。 这段记载全出自祭司本人的日记,他在最后写道,那天如释重负地哭了。另外的传言称,祭司在那天以后,正式辞去神职,在家中终日忏悔,常说“愿你在永恒的虚无中赎尽罪孽”。 他?我向司岚确认。最初我就奇怪,两只手偶几乎一模一样,只衣服的颜色相反,白色那只多了顶草帽。 “祭司是男性,诗人也是。”司岚解释。 “诗人以为祭司与世俯仰作茧自缚,祭司以为诗人追求的理想不切实际,谁也无法说服对方。那么如今的司岚更愿站在哪边呢?诗人还是祭司,左手还是右手?” 那时,司岚沉吟许久,终未答复,只说他没法成为其中任何一个。 月桂节[半公开场合] 这一觉睡了很久,我醒时很是困倦,但闭上眼再无法入眠,百无聊赖地起床,下楼。窗外的红枫正好,久违的阳光,盘曲细密的贝壳雕饰在底下闪动,水晶吊灯映入镜中,散射五色霞光。司岚说,这样的建筑风格受东方艺术的影响颇深,那里的风俗信鬼尚巫,审美偏好阴柔尖巧,给人以脆弱绵软的印象。分裂时期,这片土地最早被当今的王朝荡平,可直到现在,即便失去了独立的政权,领土的疆界,他们依旧按照东方的方式生活,举行特有的祭祀仪式,与其他地方的人格格不入,时代的辙印停在数百年前。就像他们关于古史的神话所叙,东方的鲛人将代代固守于生养他们的海洋,永世不迁,灾厄来临之际,他们便遁进冻结时空的海螺,直到灾厄褪去,月上潮生,他们再次回归于海。 那位诗人也出生于神秘的东方,尽管这也是他不愿承认的事,即便他的诗作再身后以狂乱超绝的东方幻想着称,他对水镜的执着,灵感也源自东方的传说。诗人最初也以海螺的形状设想水镜的形态,光进入回旋的螺道,不断汇聚微缩,尽处的极点足够容纳现世的一切,一切在不存在的此处化作无,于是也超越时空。 我望见墙边架上的海螺壳,底处一滩浅水,水里叁两条浮游的小鱼,隐在螺纹里很难瞧见,我将海螺捧起,水在壳里回流,它们才逆着纹理涌出。从此望去,正见司岚坐在靠窗的桌边,读报纸,喝红茶。桌上另有一堆松子,一只小松鼠趴在其间。 早上好? 早上好。今天是月桂节。司岚答。此时,我终于弄清今天的他有什么不一样,发上雾般的银霜褪去,又成浓郁的暗紫色。他没有披首席法师的外袍。 我正有一堆困惑,不知从何问起,他取出怀表看了一眼,对我道,“也许正好能赶上典礼,一起去看看吗?” 于是,我与他坐马车从庄园去往都城,沿路皆是辽阔的旷野,秋收后狼藉的残痕,田舍边草垛一迭迭高堆,也有乡人架着牛车往来。曾经这里全被冰雪覆盖。再往远处,法师塔高擎入云,与墨青的山色相映。碍于有侍者同行,还是没法问他之前的事,我又睡了多久。如今在没有冰蝶的叶塞无疑,但若冰蝶之灾已去,他也该在罅隙里长眠,如今的境况,却仿佛我和他在那座庄园里共同生活了许久,只是我忘记了这些。我与他面对面而坐,几次对视,每次他都问我是不是有话要说,然后我欲言又止地摇头,看向窗外。 马车一直走到皇宫前的长街,他扶我下车,此后也一直牵着我的手。街边尽是小贩,出售各种小物,酥饼糕点、坚果与肉脯,面具、风铃、印章、香盒,印花信笺与书签,古老的羽毛笔。司岚径直拐进路旁一家二手书店,我对这家店略有印象,店主是一位闲散贵族,与司岚相识,却不知他的真实身份。上一次来此还在冰蝶蔓延时期,司岚需要一份店主不肯转手的材料,前来复刻。他陪不谙世事又好奇的店主聊了几句“首席法师”的闲话。是个老妖怪吧?店主如是猜测。也许,我在法师塔的地位太低,还没见过本人。司岚答。此日店主不在,我和他转了一圈也就离去。 继续走过长街时,我忽地从身旁琳琅满目的发夹堆里看见一片小枫叶,于是将它捡起,踮起脚,抬手往他头上比,而他敏捷地后退一步,抢过枫叶,别在我发边。他说配今天的红裙正好。直到进入中央广场的路口,他带我走上一座楼台,在靠街的隔间落座。 乐声隐约从嘈杂的人语里传来,再是骑兵踏马鸣铃的声响压过所有,他们列成两队,从大道中央驰过,指挥尚在横穿的行人退至两旁。随他们经过,一些店主已迫不及待地放起礼花。他们经过后,正式的仪仗便从宫殿大门缓缓走来,不知不觉,观众已挤满路边。 仪仗的最先是两列士兵,擎着华盖与彩旗,或一上一下摇长杆上的铃铛。紧随其后是少年组成的方阵,曳地的白色长袍,镶以金边。为首的少年头戴金冠,手捧缀满鲜花与缎带的桂枝。司岚望着底下,漫不经心地说,年少时的罗夏也曾做过月桂使者的领队。我忽然想到,司岚看起来不像乐于出席繁文缛节的庆典。 “司岚,你喜欢这样的场合吗?”我问。 “喜欢,也不喜欢……吧。喜欢远观,但没法融入其中。年纪越大越是如此。在法师塔,无论和谁说话,说什么,即便只是闲谈,他们都下意识地诚惶诚恐。” “有个人不一样。” “霍列斯吗?他轻薄惯了,对谁都不正经。” 我摇头,“是阿萝拉。” 他笑了,对视时,我与他心照不宣地想起同一件事。一想到斯人已去,又有些怅惘。 “冕下,我也可以捏捏你的脸吗?” “嗯?”他不置可否地反问。 那就是可以了。 我走到他身边,正要下手时,却被他握住手一拽,扑在他身上。我撑着他的肩起身,暂靠扶手,而他将我拦腰抱起,放在腿上,握住我的手腕一再侵近。一番意外的举动,弄得我小鹿乱撞,慌忙缩头推他。而他依旧我行我素,衔住我的唇,手轻扣后脑勺摩挲,又下至颈边,挠得我不禁发颤。恍惚睁开眼,余光恰能瞥见街景的一角,管弦齐奏、唱着赞美诗的队列行过,其后行人再次变得疏散,跟随仪仗涌进中央广场。 “别走神。”他的舌头刮过上颚又退出,向我说道。 “看典礼。” 闻言,他毫不服气地把我抱下,和他并肩而坐。他开始把玩桌边的小盆栽,我看着广场上的士兵与少年重新列队,耳边奏乐再起,总是想起他方才突如其来的一吻,又从报刊架上取下一迭报纸翻看。 我转过头许久,他只低头看报,不曾察觉,拨弄他的发梢也没有反应。我于是抬手掐了他的脸,掐完飞快向后躲,他当即借势将我压在沙发上,在我腰间摩挲,扯开系带。泛凉的金属镜链来回蹭过脸边。我的一只鞋子在挣扎间踢落,他一手将我的手腕箍在头顶,咬下右手的手套丢开,探进裙底。另一手将几层上衣从肩头扯下,露出胸前的肌肤。他一边抚弄私处,一边捧住乳房吮咬。搭在他肩上的手从推变成抱,我才得喘息的余地,他将手指捣进穴中,欲擒故纵地轻挑,逐渐深入。听见隔壁传来尖利的笑声,什么东西撞在屏风上,我连忙仰长脖子,咬上手指,抑住喉间的呻吟。 司岚见状,握起我的手,揉开指边的齿痕,在我额心一吻,安慰道,“底下那么吵,不会听见的。”他要说完时,正逢乐声终了,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山洪般的掌声。他在渐落的掌声中牵我走到栏杆边,匆忙之际,被解散的衣服只能松垮地挂在身上,盖住胸前。 “不是说想看典礼吗?”我斜倚石柱,他欺身靠近,手从脸边逐渐下滑,像一根已燃的导火索,等待答案的时间极为有限。 “在这里……的话……”我斜垂着头试图拖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庆典吸引,毫无遮拦的视野依旧令我不安,从底下向上望,一样如此。 “可以吗?”他抱起我的腿,指尖勾进蕾丝袜边,再次问。长笛悠扬的乐声从广场上飘起,侍者的皮靴踏过走廊,停在门边,我将头埋在他胸前,最终却敲开隔壁的门。指尖掠过颊边,他柔声提醒我,从一开始就知会过,不会有人来打搅。 我抓住栏杆迎接他的插入,嘈杂的声响弥漫,总让我错觉暴露在敞开的凝视下,不安让触觉变得格外敏感。好几次,我被意外的声响激得发颤,阴道不禁收紧,像是电光漾着水接通开渐。身体在起伏间滑离石柱,向栏杆外仰翻,只由他还揽着我的腰。我着意倾听,一直无法捕捉隔壁人的话题,此时,却意料之外地听见广场上扬声传开的致辞,正提及司岚。“你说,他们会想到自己崇敬首席法师是这样回来接受瞻仰吗?”我调侃道。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现在可以肆无忌惮捏他的脸了,而他也像影子一样,捏起我另一边脸颊。 “冕下,你害羞了,脸是烫的。” “没有。”他一脸严肃地否认,近午的阳光将肤色照得白里透红,唇珠晶莹丰润。 “冕下,不要老是板着脸。” 他却是一怔,眼中的光点闪动,我迎着阳光亲吻他的嘴唇,他将我整个人抱离地面,挂在腰间。凌空的顶撞几乎实感,像坐上疾驰的凌霄飞车,下一刻便急转坠下。散开的衣服越振越散,凉风直灌入空隙,拂落汗珠,缭乱的系带缠在腿上,似也跟他打了结。不断升高的气球在空中炸裂,绽出事先藏好的彩屑。要到了,我头晕目眩地喊道。惊雷般的鼓声动地滚过,彼此的喘息声依然清晰可闻,他将我放在桌上,问:“看够了吗,典礼?” 我略一愣神,下意识点头,过后才觉怪异,而他已扛起我的腿再次插入,脚尖恰能挑动他的长发。美人如斯,一同出游,也是看他的时候居多。单片眼镜在阳关眩惑得刺眼,五色棱光在视野里长久晕印,汗腻洇满里衣,我热得几要融化,飘飘然地向空中蒸发。他抓住逐渐游去的烟缕,射给我时,一边道,若时间停在此日,也算无憾了。 尾声 在此以后,我和司岚坐在风下,剥着石榴,心不在焉地看典礼,等身上的红晕自然冷却。不说话正是静好,他也并非话多之人。下午再一同去剧院看戏,坐在圆形剧场的高台,落幕时正晚照临江,落一片绚烂的金粉。一路穿过繁华的市集,行至尽处的拐角,不觉已是月上梢头,湛蓝的天幕将青石板染成水色,将雨未雨。我终于下定决心,在此时问清一切的缘故,“司岚……” 他即刻打断我,“别问。”说着,他走向一棵半青半黄的银杏树下,其余的银杏皆已澄黄。逆吹而来的晚风里,他回过头,将一侧吹起的长发夹至耳后,继续道,“问就是,要道别的时刻了。” 那阵风将我和他吹开,霎时仿佛隔了很远。有太多话哽在喉间,像缠乱的线团,将线头裹进芯子,不知从何开解。“谢谢你。”我终未能再向他跨出一步,怕一靠近,他将被吹得更远。可似乎我与他也从未接近过,他依旧深藏着他的心事,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愿说。正应一句古话,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倾盖如故的悸动以后,却是长远的白头如新。留给我们的时间太少。 “所以……所以,我们一同经历的这些,是真实吗?”我站在几步远外,犹忍不住向他问道,像隔绝了世界,游人不断在身边往来,却未曾从我与他之间穿过。我想起幼时玩过的传话游戏,一根长线连两个纸杯,明明另一只耳朵也能直接听见喊话,却非执着于纸杯里嗡嗡的闷响。 “你还愿意视作真实吗?”他摘下一片尚青的银杏叶,夹在指间又丢开,再次向我伸出手。 为什么不能在做这些以前告诉我呢?你不是一个人,我们可以一起面对。这次,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也是不能说的事?不愧是司岚,仿佛他不是这般都不像他。 从时空之间带回流落的阿萝拉,意外发现时空罅隙也许是另外的出路,那时,他也亲力亲为地做好所有谋划,才将最终选定的做法告诉我。我以为几次合作终于让他放弃暗算,不再对他时时设防,却偏在此时中了计。 某日照常出巡压制冰蝶以后,回到法师塔,我跟随他穿过正厅地面的全景玻璃时,忽觉身体脱力,不听使唤,倒在台阶边的鹿角装饰下。而他径直走到高座边坐下,一言不发地低头打量我,许久才道,“这里事先布下了封印法术的结界,无论是你或我,都无法使用法术。至于没法动弹,这是麻药的效用。几小时后药效自然解开,期间你的神智会将一直保持清醒。我希望和你重新商议降临仪式前的计划。” “这就是冕下提出‘商议’的诚意?” “抱歉,之前你总不分青红皂白和我动手,不得已出此下策。” “还不是……”虽说他几番算计在先,先行挑衅引战的确实是我。 “你应清楚,白银骑士是制造法师的罪魁祸首,而你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水镜里可看得一清二楚。而‘拯救叶塞大陆’意味着与他为敌,我该如何相信你不是他的同谋者,假惺惺地寻找其他救世方法,实则扰乱降临仪式呢?” “你!狗咬吕洞宾。” “什么?” 我忘了他不懂地球上的典故,骂得他云里雾里,反解了大半的气,“反过来讲,我知道更多白银骑士的情报。你想从我这里套出什么?” “他做这些的目的。” “收取叶塞的情感和精神力。欲望越强法力越强,正是说,服下魔药的法师能将自身的精神力与情感化作法力,等法师失控化为冰蝶,他便将外溢的法力收走。你的打算呢?” “和我预想相差无几,如此倒可与他谈判。我通过王族之血将其他法师身上的法力剥除,凝聚到我身上,以此换回叶塞往日的安宁。同时,我需要你作为交易的筹码。面对置身事外的他,这场谈判我们完全处于劣势。按照原来的计划,降临仪式无论成败,他都可坐享其成地收割残余在叶塞的法力。绕过我们拒绝妥协,也不会影响他的目的。除非,加上他珍视的你。” 那一刻,我忽然对他很是失望,他依旧把我当成一个祭品,而不是一个和他一样的人,只是这次祭给叶瑄。我正无言以对,而他继续追问,“你对我的计划有什么疑问吗?” 我摇头。 “没有的话,就此决定?你只需配合我,假装被挟持——” 我打断道:“请让我一同参与谈判。” 他对我的提议很是意外,怔了许久,缓缓道:“那你打算以怎样的身份前去呢?届时参与之人,罗夏,作为一国之君;我,法师首领;也许还有其他一些要臣。而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拯救叶塞大陆,没有法师与冰蝶的未来,这不够吗?” 他依然迟疑。 “司岚,你不该忽视我的话对叶瑄的分量。”此话连我自己都不信,叶瑄神秘莫测,相处多年,我也没能摸清他的性子。他说的是事实,对垒白银骑士,我们完全是弱势。 至此他终于答应,“好,稍后我会命人送给你一份草拟的谈判条款。我的底线是在我交出法力后,他和他背后的势力永远退出叶塞,不再侵扰。” “那么,交出法力以后,你会怎么样?” “剩余的法力无以从作为容器的我身上清除,为了防止日后失控,我必须去时空罅隙。” “去了罅隙以后呢?” 他答非所问地解释一长段话,“叶塞的天文观测成果,曾预测几处时空罅隙可能的所在,但因它全然处在光的背面,现有的技术手段已无法将研究更推进一步。我临时召集天文学会,根据带回阿萝拉时的经历,向他们提交了一份关于时空边界的材料,他们据此推算出罅隙最可能所在的位置,并提供了如何打开它的猜想。” “可是你会死。能否找到罅隙还是未知数,而你一定会死。这又是个劣势的赌局。” “在我经历过的政变里,没有一次在发动之前就有十足把握,多数时候,赢的把握只有两叁成。往往牵连太多人的未来,身在其位,容不得袖手旁观。赌的话尚有渺茫生机,不赌必定是输。比起输得体面,找一些情势使然、无可奈何的托词,我宁愿赢得狼狈,无论代价是什么。这次也是。”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你是叶塞最强的法师。宁愿摸爬滚打咬牙活下去,一步步走上今天的高位,也不愿凄美地死去。我会全力协助你。”我脑海中却冒出最糟糕的结局,叶瑄不会因我的缘故放弃叶塞,谈判破裂;在降临仪式,司岚也无法成功打开罅隙,只得引领无数冰蝶在各个时空间盘旋,不断冲撞边界,带来动荡和灾厄,要么自然消亡,要么被歼灭。这才是更可能发生的事。 然而,当新部署紧锣密鼓地展开,所有一切进展得格外顺利,叶瑄很爽快地答应让步,甚至摆出愿意协助我们的低姿态。关于如何打开罅隙的猜想又细化不少,但也许最终仍不得不借助我穿梭时空的能力。在最后的几天,司岚依旧忙于政务,安排他离开后法师塔转型的工作,他希望法师塔作为一般学术机构继续存在,为原法师提供职务,不至于让他们在失去法力后骤然沦为失业的弱势群体。看他每日宵衣旰食,也不理会旁人,我常想把他压在床上,请他善待自己,至少先歇一会。 那时我才确信,他也把自己毫不留情地用成工具,尽可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严格程度一点不减他对旁人,乃至于己的苛责更甚。他说将利用自己体内的冰蝶直到死去,可它也就是他。此刻我终于想到真正该问的话,向他跨出一步,他也即刻向我走来。 “司岚,临别之前,告诉我,‘活下去’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有非做不可的事,必须拼死守护的东西。责任在身,不得不尔。”他在我面前停下。 “不是,我是想问,你有没有一些时刻是为自己而活,那时你的心愿是什么?” “我作为一名法师活着,驱散冰蝶是我的职责。后来是首席法师,需要做更多的事。如果有什么变化,大约发生在遇到你以后。”他答道,又轻吻我的额头,“不过这些不再重要了。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你在一切结束后,回到自己的世界。走吧,我带你回原来的地方。” 我紧紧抱住司岚,生怕他原地消失,“没有结束。你还在这,没有结束。” “这里不是你的世界,水镜不是,叶塞也不是。很抱歉一直瞒着你,我好几次想要开口,每次都不知从何说起。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私心,想占有你。” “司岚,你真的不会道别。” 那晚,我与他默契地忘记了即将道别,若无其事地欢闹彻夜。可我总觉带笑的面具下裂痕遍布,只不希望他扫兴,也许他也作如此想。最后,大约又是他暗中施法让我睡着,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他。翌日醒时,我仍在叶塞都城城郊的庄园里,床头放着昨日那片枫叶,而他不见了。我急忙赶往法师塔,却见继任首席法师的路辰在塔外迎候,因司岚在信中说,今天他会回来。信的确是司岚的笔记,墨迹也新,今天恰是月桂节的第二日,这是冰蝶之灾过后,第一个月桂节。路辰还说,法师塔正在按照司岚的构想转型,也因几项研究成果的发表得到新的表彰,此前司岚借故扣下它们,以备此时之用。他为司岚写作的传记付梓出版,也已指日可待。 他会回来吗?我难以置信,这封信更像预料到我会在这天去法师塔,设计路辰在此迎接。直觉告诉我,藏书室里那本放置诡异的诗集会解答我所有的困惑。 我再次走进那个房间,扑面而来的灰尘惹得我鼻子发痒,连打几个喷嚏,最后掩着袖抠鼻找到它,也比印象中破旧许多。当我把它取下时,书签从页间滑落,在上面,司岚写道,不是梦,是我。 眼泪溅湿了书签一角。我想起和叶瑄那场谈判,似是出于想要向司岚证明自己的愚蠢心情,我抢在他们前面拔剑指向叶瑄,坚定地告诉他,我决不能认同他掠夺另一个世界、带来无妄之灾的诸种行径,无论苦衷为何,仿佛此世的人不是和他同样的人,生命不是同样的生命。我想要守护这个本该有春暖花开的世界,本该拥有另一种人生的人。 在场诸人因我突兀的举动尴尬地沉默良久,叶瑄也没有正面回应我的指责,只是有些自暴自弃地说,“我明白了。”之后的谈话,我总心不在焉地沉在懊悔之中,也不曾留意他们对我的态度。只知叶瑄很少提出反驳,或是讨价还价,比预想中更快达成一致。在所有人散场后,司岚走到我面前,郑重其事地吻了我的手,说道:“感谢你选择我,神女阁下。你让我很兴奋。” 当时我又是怎么反应呢?好像,因为那声不搭调的“神女阁下”忍不住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