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同人] HP布莱克小姐的海》 第1章 [bg同人] 《(hp同人)hp布莱克小姐的海》作者:杜美子【完结+番外】 文案 她是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女儿。有这么一个父亲,一个罪犯,或者说比罪犯还糟,出卖了救世主的父母,杀害了半条街的麻瓜,还能指望她有什么好呢?这是他们的原话。成天罪人和罪行那一套,有罪的总是她——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他们,很多人。格兰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劳,还有斯莱特林。所有人。 她要让他们闭嘴!她要让他们害怕! 布莱克**无疑是霍格沃茨最邪恶的女巫,当然,也是最漂亮的。 结局1v1,全员单箭头 人物弧光:从格林德沃到邓布利多 内容标签: 西方名著 英美衍生 天之骄子 西方罗曼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德洛美达·布莱克(andromedablack) ┃ 配角: ┃ 其它:hp 一句话简介:恶女玛丽苏 立意:献给童年 # 阿兹卡班的囚徒 第1章 海里的波特 《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的通缉令上,一个瘦削憔悴、头发又长又乱的男人阴郁地瞪着哈利,哈利用力地瞪了回去。 这是杀害他父母的罪魁祸首,也是安德洛美达·布莱克的父亲。 一年级的时候海格送过他一本相册,在他父母婚礼的旧照片上,小天狼星·布莱克年轻英俊、笑容可掬。而现在他脸颊凹陷,活像个吸血鬼。看来阿兹卡班的摄魂怪有好好招待他。哈利痛快地想。 他爸爸信任布莱克胜过任何人,大家都说他们比亲兄弟更亲。结婚时布莱克是他婚礼上的伴郎,他还让布莱克当了哈利的教父…… 那么布莱克又是怎么借此向他主子邀功的呢?他会怎样兴奋地告诉伏地魔波特夫妇让他做了保密人? 哈利仰面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仇恨像毒药一般流遍他的全身。 卑鄙、龌龊的叛徒! …… 骑士公共汽车的司机似乎并没有掌握和他职业相匹配的驾驶技术,车子只一味地横冲直撞,动不动就发出砰砰巨响,一步能跳出一百英里。哈利的胃里一阵翻涌,心中混杂着残余的愤怒和令人恐惧的迷茫。 几个小时前他严重违反了巫师法,吹胀了玛姬姑妈。这意味着他几乎肯定要被霍格沃茨开除了,魔法部也许正在到处搜捕他。但哈利并不后悔,侮辱他父母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可是他不能回霍格沃茨了,也许还会被巫师界驱逐……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肯定就高兴了。 哈利阴郁地想着那个比他高了两个年级的斯莱特林,就像过去两年里他经常做的那样。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他恨她,一如憎恨她的父亲。 事实上他根本不需要费力去找什么憎恨的理由,因为她的邪恶是显而易见的。她会的黑魔法比七年级都多,她还抓落单的低年级练恶咒……纳威就被抓走过好几回。 她坏得那么明目张胆!可是—— 可是哈利却越来越没有办法纯粹地恨她了——他们有太多共同点。 他们都很“出名”,在学校里像大猩猩一样被围观。人们就像古罗马斗兽场上的看客,总期待着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能打上一架。 他们都是孤儿,被装在襁褓里放在亲戚家门口。斯莱特林的人说“莱斯特兰奇家的哑炮”生下她以后把她放在了布莱克老宅的台阶上,然后死在两条街外。尸体是麻瓜警察局收殓的,因为没人愿意去认领一个哑炮。 她父亲入狱的时候她才三岁。 邓布利多说如果哈利在魔法界长大说不定会变成一个头脑发昏的傻瓜。不会走路、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一举成名,甚至为他根本不记得的事情而成名!这太可怕了。所以邓布利多把他送去了麻瓜那儿,直到十一岁。 可她是在魔法界长大的,在恶名之下。 …… 汽车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行驶着,冲散了灌木和垃圾桶,然后突然从安格尔西岛跳到了阿伯丁。那些穿着晨衣和便鞋的巫师一个个从上层走了下来,离开了汽车。 哈利发现车上似乎只剩下了他一名乘客,但是据售票员斯坦·桑帕克说,上层车厢里还有一位小姐,也是去伦敦的。 骑士公共汽车闪电般驶过查林十字街,窗外那些楼房和长椅全部都挤到一边给车子让路。天空有点放亮了。哈利想,他可以找个地方躲两个小时,等古灵阁一开门就进去,拿上父母留给他的钱,然后就出发——去哪儿呢,他不知道。 总之回不了霍格沃茨了。每当想到这儿他就仿佛置身冰海。 “伦敦,沃克斯霍尔路。” 司机猛踩刹车,哈利躺着的那个黄铜架的床一下朝汽车前面滑出了一尺多。他刚把眼镜扶好就看到正对着他床尾的木头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 她的眼睛是暴风雨般的灰色,典雅的黑发垂到腰际。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她站在楼梯上,看起来比平时更高。 相对年龄来说哈利长得又瘦又小,虽然去年他也长高了几英寸,但这根本无济于事。他有些庆幸自己不用跟布莱克面对面站着。 哈利坐了起来,尽量想要使自己显得体面一点。但他身上的那件无领长袖运动服大得要命,是达力不穿了才给他的,像是皱巴巴的大象的皮。他不得不把袖子卷起五道才能露出双手,衣服的下摆一直拖到那条无比肥大的牛仔裤的膝盖上…… 第2章 梅林啊!家养小精灵都比他更体面!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高傲地从他身边走过,下了车。 哈利垂头僵坐着。他发现自己穿着一双难看的绛紫色袜子,那是弗农姨父的旧袜子。他真希望布莱克没有看见袜子上的洞。如果能够选择,他宁愿昨天晚上就被抓进阿兹卡班。 砰的一声巨响,车门重重地关上了。汽车风驰电掣地驶过一条拥挤的大街,建筑和电话亭争先恐后地往两边闪。 哈利感觉自己的胃拧了起来,和骑士公共汽车的横冲直撞无关。 他一定是恨她。 第2章 海里的塞德里克 魁地奇精品店里围满了兴奋的巫师,店铺中间一个刚搭起来的展台上放着全世界最气派的扫帚。 “刚出来的……样品……”一个矮墩墩的小男孩告诉他的同伴。 “这是世界上飞得最快的扫帚,是吗?”另一个小男孩尖声问道。 “当然!”之前那个男孩笃定地说,他虽然长得矮墩墩的,要踮起脚才看得到展台,但是却对火/弩/箭的事情如数家珍,“爱尔兰国际俱乐部刚下了订单,要买七把!” 孩子们羡慕得满脸通红,叽叽喳喳地讨论了起来。 塞德里克前面一个大块头的巫师挪开了,他终于看见了扫帚旁边的标牌: ……优质白蜡木柄,钻石打磨,注册号码手工镌写。扫帚尾部每根精心挑选的白桦树枝都磨成流线型,使扫帚具有无与伦比的平衡性和精妙的准确性。火/弩/箭能在十秒内从静止加速到每小时150英里,并能体现魔力般的制动功效。价格面议。 价格面议……塞德里克艰难地把目光从扫帚上移开。他已经有一把很好的扫帚了,还有什么必要搬空家里的金库来买这把呢?他最后迷恋地看了一眼火/弩/箭,然后费力地挤出人群。 “塞德里克!”一个小女孩看到了他。 刚刚那群孩子闻声立马朝这边挤了过来,扫帚也不看了,全都紧紧地围到他身边。 “嘿,你们好。”塞德里克笑着说,他低头数了数,三个男孩两个女孩,都是赫奇帕奇低年级的。每个人都被他救下过好几次,从安德洛美达手里。 “过来,儿子,我们要去买书了!” 阿莫斯·迪戈里在店铺外面冲他挥手。 “好的,爸爸!”塞德里克边应声边往外走。 那几个低年级也全都跟了出来,七嘴八舌地想要跟他说话。 “塞德里克,你当上魁地奇队长了是吗?”一个小男孩热切地看着他。 “你还是今年的级长对不对!”另一个小女孩崇拜地说。 “是的是的。”塞德里克的耳朵红了。 迪戈里先生和蔼地望着孩子们,“塞德,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是的,我们是!”还没等塞德里克开口,那个矮墩墩的小男孩兴奋地说。 迪戈里先生高兴极了:“我们的塞德总是这么受欢迎!” “他经常帮助我们!”一个小女孩感激地说。 迪戈里先生自豪极了:“我们的塞德总是这么高尚!” “爸爸,我们快去书店吧。”塞德里克红着脸显得有点儿尴尬。 迪戈里先生一边大笑一边拍着他的后背:“我们的塞德总是这么谦虚,总是一副绅士风度……” “爸爸——” 孩子们跟了他半条街,一直到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门口才停下。 …… 丽痕书店里乱糟糟的,玻璃橱窗后面是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关着一百多本《妖怪们的妖怪书》。这些书全都纠缠在一起,气势汹汹地互相厮打着,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摔跤比赛,破碎的纸片到处乱飞。 “塞德,你在外面等着。” “我可以自己去!” “你难道觉得我会让你去冒险?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迪戈里先生哈哈大笑,像个勇士般走进了书店。 塞德里克无奈地等在门口。事实上这里聚集了好些学生,四个学院的都有,全都扒着玻璃往里边看。 “爸爸加油!”所有人都大声为自己的父亲助威。 一声响亮的哧啦划破了空气,两本《妖怪们的妖怪书》揪住第三本,把它撕成了两半。 “啊——”一个低年级惊呼了起来。 那是格兰芬多的科林·克里维,他英勇的麻瓜父亲正在为了他和最危险的魔法书战斗。 一派热闹的景象中,安德洛美达·布莱克独自离开了书店。她的那本《妖怪们的妖怪书》被绳子牢牢捆着,在她怀里愤怒地挣扎。 塞德里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上去。 整个对角巷都贴满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通缉令。当她从贴满了她父亲通缉令的街角走过时,塞德里克看到她把其中一张藏进了口袋里。 那是她的爸爸…… 塞德里克感觉自己的心仿佛突然坍塌了一块,变得又酸又软。 第3章 海里的德拉科 “根本就不应该让泥巴种入学!” 德拉科·马尔福厌恶地看着窗外。一群麻瓜挤在锻铁拱道那儿稀奇地抬头看,上面写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汽笛鸣响,在人群嗡嗡的说话声和拖拉行李的嘈杂声中火车启动了。有个麻瓜母亲又哭又笑,担忧地喊着小女儿的名字追着火车跑,直到火车加速把她远远甩在了后面。 第3章 “麻瓜。”德拉科轻蔑地说。 他对面坐着一个熟睡的女孩,正是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德拉科一边时不时偷看她一边跟自己的两个跟班抱怨:“……真搞不懂爸爸怎么了,整个夏天都心神不宁。我要逼他给我买一把火/弩/箭,赶在魁地奇比赛前寄过来……” 他说话慢吞吞的,拖着长腔,叫人讨厌。 安德洛美达突然动了动,德拉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却见她只是把脑袋转向另一边,继续沉睡。 “你们吵到她了!”德拉科冲着跟班撒气。 克拉布和高尔是两个大块头,委委屈屈地缩在距离安德洛美达最远的座位上。 “要不我们去找波特吧……”克拉布嗫嚅道,“我之前看到他们进了车尾的那个隔间……” 德拉科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一条嗅到了兔子的狗,兴冲冲地扑了过去。 他愚蠢、轻佻、不值一提,仿佛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跟波特作对更重要的事情了。 车厢门一关上安德洛美达就睁开了眼。 救世主也就这点用处了。她想。 …… 天开始下起雨来,窗外起伏的山峦变得模糊不清。 过道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一些含糊不清的狡辩和诋毁:“我可不是傻瓜……在一个老师的眼皮子底下惹是生非……哼,r.j.卢平……瞧他那副穷酸样……” 找茬三人组灰溜溜地回来了。 “你醒了!” 德拉科·马尔福砰的一声把两个跟班关在了门外。 “你暑假为什么不回家?”他转过身急切地质问。 “事实上我正是回家了。”安德洛美达懒洋洋地说,她的眼睛甚至都没有从书页上移开。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德拉科生气了,“你为什么不回马尔福庄园?” “那不是我家。” “那里是!”德拉科苍白的尖脸泛起淡淡的红晕,“那里就是你的家!” 他小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沃尔布加死的时候安德洛美达只有七八岁。除了小天狼星以外她的直系亲属全死光了,血缘较近的一支莱斯特兰奇也都蹲在阿兹卡班。 剩下的布莱克里安多米达·唐克斯很愿意收养这个和自己同名的堂侄女,但是最终卢修斯·马尔福以他妻子纳西莎的名义抢到了抚养权。 这非常可疑。 坦白说马尔福家对她挺好,至少物质上从不亏待。但是她不信任卢修斯。 五岁的德拉科讨厌安德洛美达,因为她一到马尔福庄园就住进了最好的那个房间——德拉科一直以为那会是他的,虽然他根本不肯从女主人房侧翼的婴儿间里搬出来。 火车继续朝北疾驶,雨越下越大,车窗变成了一片水汪汪的灰色,并且逐渐黑了下来。过道里和行李架上的灯一下子都亮了。 安德洛美达终于看向了那个被宠坏的小男孩。长大了。她的眼底闪过兴味和了然。 “出去,”她说,“我要换校袍了。” 德拉科红着脸守在门口,像恶龙守着他的宝藏。 第4章 里德尔的海 安德洛美达刚准备别上级长徽章,火车突然停住了。接着,所有的灯都熄灭了,隔间里陷入一片黑暗。风声和雨声剧烈地撞击着车窗。 “荧光闪烁。” 在魔杖尖的微光映照下,德拉科看到——他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安德洛美达推开门—— 那是个穿斗篷的东西,脸完全藏在兜帽底下。它向前伸出一只手,灰白色的,阴森森的闪着光,布满了黏液和斑点,像是某种死了以后在水里腐烂的东西…… 摄魂怪! 它慢慢地吸了一口长气,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吸进去的不只是周围的空气。 安德洛美达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刺骨的寒意渗进到她的皮肤,侵入到她的胸膛,进入到她的心脏…… 她被寒意淹没了,耳朵里呼呼作响,像在水里一样。什么东西把她往下拽,呼呼声越来越响…… 她听见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叫她,“美达(medha)”。 那一定是爸爸! 她想过去,去到声音的来处,可是怎么也动不了,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她……一团浓浓的白雾在她周围旋转,在她内心旋转—— “呼神守卫!” 银白色的巨狼飞快跑过,然后是一个衣衫褴褛的成年人匆匆消失在过道里,往司机那儿去了。 德拉科半跪在地上搂着怀里的女孩。 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又开动了,灯也重新亮了起来。 安德洛美达睁开了眼。她面色惨白,眼睛却亮得出奇。她听到了—— 爸爸叫她“美达”! 他希望她拥有被爱点亮的智慧。 掌心一阵刺痛,是银绿色的级长徽章深深扎进了她的肉里。 …… 开学没多久,黑魔法防御术几乎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一门课。 “卢平教授说他的课上我们只需要魔杖!”格兰芬多激动地说。 “他什么都会!他是真正有本事的巫师!”拉文克劳也喜欢他。 斯莱特林的黑魔法防御术是跟赫奇帕奇一起上的,就在今天。 走进教室,只见一个破破烂烂的旧箱子放在讲台上,卢平本人也是衣衫褴褛。他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巫师长袍,长袍上好几个地方都是补丁。他看上去病怏怏的,浅棕色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 第4章 安德洛美达挑剔地看着他。 莱姆斯·卢平。她知道这个名字,在学校旧记录的级长名单里。他是她爸爸那届的格兰芬多级长。 那就让她看看级长先生有什么本事吧。 五年级是o.w.l年,课前卢平也像别的老师一样强调了一遍考试的重要性,然后就让他们收起了课本。因为去年洛哈特几乎没教过什么,所以他们需要花几周时间把三四年级的内容迅速过一遍。 “跟我来。” 卢平带头走出教室,领着他们经过两条走廊,在教工休息室门口停下。 “进去吧。”他说。 教工休息室是一间长长的屋子,四面墙上镶着木板,屋里堆满了不配套的旧椅子。房间的尽头有一个旧衣柜,平时教师们会把替换的长袍放在里面。 卢平走过去站在衣柜旁边,衣柜突然抖动了起来,嘭嘭地往墙上撞。 “不用担心,”他说,“里面是一只博格特,你们可能没见过实体但肯定在书上学过。” “今天复习的第一个知识点:什么是博格特?” 塞德里克举起手来。 “是一种会变形的东西,”他说,“博格特会变成我们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 “非常正确。赫奇帕奇加五分!” “大家都记得咒语,我们先不用魔杖练习一下发音。请跟我念……滑稽滑稽!” “滑稽滑稽!”全班同学一起说。 安德洛美达没有开口,所有人都知道她早就会无声咒了。 “很好,”卢平说,“非常好。但是击退博格特光靠咒语是不够的,还需要强大的意志力量,你们需要强迫它变成一种你们觉得很好笑的形象。” “那么,布莱克小姐,你来示范。” 衣柜抖动了起来,安德洛美达懒洋洋地走上前。 这个世界上,她最害怕什么? “准备好了吗?”卢平问。 安德洛美达挑了挑眉。她决不害怕——她要成为恐惧本身。 “我数到三,”卢平用魔杖指着衣柜的门把手,“一——二——三——开始!” 他的魔杖尖上射出一串火星,击中了球形的门把手。衣柜的门霍然洞开,然后——然后从里面走出来一个黑发男孩,大约十五六岁,穿着霍格沃茨校袍,银绿色的级长徽章在他胸口闪闪发光。 安德洛美达怔在原地。 下一秒,那个男孩消失了。 同学们全都好奇地东张西望,想知道他去哪儿了。安德洛美达面色惨白。 “看这儿!”卢平迅速挡在了她前面。 啪! 一个银白色的球出现在半空中。 “滑稽滑稽!” 啪! 博格特变成一只蟑螂落在地板上,然后重新被关回了衣柜里。 “好了,接下来我们复习红帽子……” 后半节课已经没多少人在听了,所有人都在讨论一个问题—— 他是谁? 学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斯莱特林的级长们大家都见过,包括前几年刚刚毕业的,没人对得上。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害怕一个男孩,一个英俊的斯莱特林男孩。 消息像野火一般传遍了校园。 …… 五十年前。 这是里德尔的霍格沃茨。 “非常精彩,”安德洛美达看着讲桌旁留着赤褐色飘逸长发的高个子巫师,“变形术其实是所有课程中最复杂也是最危险的魔法。” “变形课老师也是所有人中最复杂最危险的那个。”里德尔冷漠地说。 “你不喜欢他。” “自从密室打开后,邓布利多就一直密切地监视着我,非常讨厌。” 里德尔径自走出教室,迫使安德洛美达跟着他。他们上了一层楼,又上一层楼,通过塔楼那道陡直的旋转楼梯,到了天文台。 夜色下他俯瞰整个霍格沃茨,仿佛把城堡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而他则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主人。 “说出你的名字!” 经过多日的交锋,里德尔早就撕下了彬彬有礼的伪装,他似乎认为直接展露自己残酷、诡秘和霸道的天性更能让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少女倾倒。 他是对的。 安德洛美达抬头看着漫天星辰,这几乎就是她的家谱。 “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小金妮说了很多你的事,那个傻乎乎的女孩,”里德尔讥讽道,“好几个月来我都耐着性子听她讲那些幼稚的烦心事:她怎样被哥哥们取笑,怎样不得不穿着旧长袍、拿着旧书来上学,还有,她认为大名鼎鼎的、善良的、伟大的哈利·波特永远也不会喜欢她——”里德尔的眼睛狡猾地闪烁着,“——救世主喜欢上了一个他不该喜欢的人……” 他大笑起来,那笑声高亢、冷酷,令人胆寒。 这不是最好的观测季节。安德洛美达费力地看向远处那个闪亮的螺旋星系,它是人类裸眼能看到的最远的星星。 “那就是我,仙女座(andromeda)。” 里德尔的眼中闪着一种古怪的红光,使他精致的五官都变得粗野了,却又更显魅力。 刹那间,草木枯荣、斗转星移。 “十月份的时候才最亮不是吗?”他逼近了她,轻柔地叫她,“安德洛美达。” 第5章 “你能操纵时间?” “我甚至能飞离死亡。” 里德尔在空气中写下三个闪闪发亮的名字: tom marvolo riddle 然后一挥魔杖,那些字母驯顺地调换了位置: i am lord voldemort 他英俊的眉眼融入深郁的夜色里。 “我是他的十六岁。” 第5章 校长室谈话 清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冷冷清清的,只有哈利和罗恩坐在窗边互相抄魔药课作业。 赫敏从女生宿舍下来,怀里紧紧搂着她开学前买的那只姜黄色大猫。那猫简直大得像一只小老虎。 “别把那东西放出来!”罗恩说,可是已经晚了。 克鲁克山敏捷地从赫敏怀里挣出来,纵身一跃,正好扑到罗恩膝头。罗恩睡衣口袋里的那个鼓包瑟瑟发抖。 “把——它——带——走!”罗恩吼道。克鲁克山的爪子在撕扯他的睡衣。罗恩护着斑斑,朝克鲁克山一脚踢去,却踢到了沙发腿。 罗恩跳着脚,痛得哇哇大叫。 “别这样!”赫敏生气地说。 “你最好把那只猫带走!”罗恩暴躁地嚷嚷,“那畜生想吃了斑斑!” “它不是故意的!” “它是!把这怪物退回去!” “不许这么说!”赫敏连忙捂住那只猫的耳朵,仿佛它能听得懂人话似的,“可怜的克鲁克山,神奇动物商店的女巫说它在那里待了好久好久,没有一个人要它。” “这可真是怪了。”罗恩讽刺道。 “你但凡有一点点爱心都不会去踢一只猫!”赫敏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回宿舍。 克鲁克山被带走时,它的黄眼睛仍恶狠狠地盯着罗恩,气势汹汹地朝斑斑龇牙咧嘴。 斑斑蜷缩在罗恩的手里。哈利好久没见它离开罗恩的口袋了,他惊讶地发现以前胖乎乎的斑斑现在成了皮包骨,还掉了一块块的毛,看上去让人很不舒服。 “它看上去不太健康,是不是?”哈利说。 “心理压力太大了!”罗恩说,“如果那个蠢笨的大毛球离它远点儿,它就没事了。” 那天早上,格兰芬多的餐桌上气氛很坏。赫敏把克鲁克山关在她的宿舍了,但对于罗恩想踢它的事非常生气。罗恩仍在为克鲁克山又想吃斑斑而恼火。哈利放弃了让他们跟对方说话的努力,专心往烤香肠上涂抹厚厚的番茄酱。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罗恩用魔杖戳着他的南瓜馅饼大声念咒,仿佛在等着什么人过来纠正他。 结果只等来一声很响、很不耐烦的咂嘴声。是赫敏。 罗恩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这时候,纳威过来吃早餐了。 “你有自己的魔杖了?”他问。 “是啊!”罗恩暂时忘记了猫和老鼠,喜滋滋地显摆着,“新崭崭的魔杖!柳木,十四英寸长,里面是一根独角兽的尾毛。” 他有五个哥哥,永远用不上新东西。他穿比尔的旧长袍,以前用的是查理的旧魔杖,就连斑斑也是珀西扔了不要的。这根魔杖是为数不多只属于他的东西。 “用起来顺手吗?”纳威羡慕地问。 “顺手极了!” “奶奶一定要我用爸爸的旧魔杖,”纳威低落地说,“可它不太听我使唤。” “我这根也不是哪哪都好,”罗恩拼命想找出个缺点来好安慰他,“呃……比如说……它施不了黑魔法!” 可这根本算不上缺点,反倒让纳威更羡慕了。 “它还容易坏……”罗恩费力地回想着,“……奥利凡德先生说如果强行要施黑魔法,独角兽尾毛会变得‘忧郁’,甚至‘死去’。因为独角兽是最纯洁的生物。” 赫敏又发出一声咂嘴声,似乎认为罗恩根本配不上独角兽尾毛的魔杖。 罗恩的耳朵都红了。 “它选择了我!”罗恩很大声地说,“奥利凡德先生说我是好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 赫敏哼了一声,高傲地走了。 弗雷德和乔治勾肩搭背笑成一团。 “哎呀,我们的小罗尼,奥利凡德先生说你有一颗善良的心?”孪生兄弟中的一个用非常吃惊的口吻说,“你早该告诉我们嘛,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慢着,我想,我记得他说过,”孪生兄弟中的另一个说,“说过一次——” “说不定是两次——” “等一会儿——” “说了整整一个夏天——” 罗恩的脸几乎和他的头发一样红。有五个出色的哥哥和两个了不起的朋友,他很少有机会能得到什么夸奖。 兄弟俩逗完他们的小弟弟,齐刷刷转头看向哈利。 “你听说了吗?” “什么?”哈利一头雾水。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的博格特。” “赫奇帕奇的朋友告诉我们……” 弗雷德和乔治你一言我一语地讲完了昨天的事。 哈利的胃突然出现了一种古怪的痉挛。 去年赫敏一直说时间线连不上,中间有大概两个月,日记本既不在他手里,也不在金妮那儿。 “她肯定用了无声咒。”兄弟俩说,“最奇怪的是她施咒后那个人消失了——难道她觉得空气很好笑?” 记忆碎片闪电般划过脑海。 第6章 伦敦,沃克斯霍尔路! 哈利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地名耳熟了。里德尔的日记封底上就印着伦敦沃克斯霍尔路一位报刊经销人的名字——五十年前他就是在那儿买的日记本。 她在找他。 她害怕的不是里德尔,她害怕的是里德尔的消失。 …… “邓布利多教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个低年级送完信飞快跑走了。 那是一卷羊皮纸,上面是细长、歪斜的字体,写着安德洛美达的名字。 德拉科伸长了脖子想偷看,他那金灿灿的脑瓜直晃得人眼睛疼。安德洛美达避开他的视线迅速浏览信上的内容。 她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八楼走廊里有尊单独的石头怪兽的地方就是校长室。 “滋滋蜜蜂糖。” 石头怪兽跳到一旁,它身后的墙壁裂成了两半,露出后面一道活动的螺旋形楼梯。安德洛美达站了上去,随着楼梯一圈圈地旋转,越升越高,最后来到了那扇带有黄铜门环的邓布利多办公室门前。 恰好八点整,她准时敲门。 “请进。”是邓布利多的声音。 “晚上好,先生。”安德洛美达走了进去。 她非常骄傲,盛气凌人。 “啊,晚上好,安德洛美达。坐下吧,”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我想,开学第一个星期你过得还不错吧?” “是的,先生。”她说。 安德洛美达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圆形的办公室:细长腿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精致的银器,它们旋转着,喷出一小股一小股的烟雾。那些男男女女老校长们的肖像都在各自的相框里打着瞌睡。邓布利多那只气派非凡的凤凰福克斯站在门后的栖枝上,兴趣盎然地注视着她。 后面的柜子上放着一个浅底石盆,盆口刻着一圈古怪的符箓。盆里盛着一种旋转漂浮的银色物质,将星星点点的光斑投射在天花板上。 那是冥想盆。 邓布利多微笑着,手指合在一起像是在祈祷,目光越过指尖审视着她。 她是顶着恶名来到霍格沃茨的,人人都知道她的父亲在阿兹卡班终身监/禁。但很快她就压下非议成了学校里一个前所未有的最聪明的学生,超凡的魔法天赋在她身上绚丽绽放。 天真的少年人笃信自己终将名扬四海、统治天下,和一个危险的同伴。 就像当年…… “我从卢平教授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们需要谈谈。” “当然。”安德洛美达说,“但我失去过一段记忆,不确定是否有影响。”她补充道,“事实上这个暑假我曾在圣芒戈咒语伤害科接受治疗。” 邓布利多明亮的蓝眼睛注视着她。 “上学年有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你几乎没有去上课。” “我的记忆有大段的空白。” 邓布利多没有再说话。 安德洛美达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等待着接下来更严厉的问询。 然而却没有。 “我年轻的时候,”邓布利多说,“也曾有两个月的时间,如痴如醉,满脑子残酷的梦想……” 安德洛美达扬起了眉毛—— 圣人阿不思·邓布利多在说什么? 这个伪善的政客,虽然躲在学校里,却在魔法界施展出近乎暴君般的影响力,把卑微、无能和顺从包装成善良、同情和仁慈四处贩卖。他背弃了生命,否定了生存的意义,把本该像狼一样的巫师全都教成了温顺的狗。 她才不要当狗! 她根本不需要伪装出来的宽容和理解,她有自己的同路人——他们的光芒曾互相辉映过,他们约定要自立规则,让破碎的世界恢复平衡。 为自由,为真理。以更高的正义之名—— 他们约定要一起重塑世界! 邓布利多怎么会懂呢?他不过是个老头罢了。安德洛美达轻蔑地想。 她厌倦地等待着一场冗长的说教,类似那套“爱”之类的鬼话。 然而也没有。 “黑魔法,”邓布利多简短地说,“是反复无常。” 他的指尖落在扭歪的、至少断过两次的鼻子上。半月形镜片后,他湛蓝的眼眸竟然是黯淡的,如同那个早就褪了色的夏天。 “……毁诺远在誓约之前。” 第6章 善恶的彼岸 安德洛美达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她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紧盯住一个雕像—— “谁在那里?”她命令道,“出来。” 一片沉默中,响起一个战战兢兢的细小抽噎。纳威·隆巴顿慢慢从藏身的地方挪了出来,他从脑袋到脚趾都在发抖。 安德洛美达露出了恶意的微笑。 “隆巴顿,你这辈子有交过好运吗?” 纳威绝望地啜泣着,他甚至都不敢哭得太大声。 这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晚上好,安德洛美达。” 纳威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然而真的有一个高年级从拐角那儿走了出来,挡在了他前面。 是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 “不要多管闲事。”安德洛美达冷声道。 “你先回去。”塞德里克对纳威说。 纳威小心翼翼地看了安德洛美达一眼,见她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把玩着手里的魔杖。 第7章 他不敢走。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塞德里克回头安抚地冲他笑了笑,“你先回去吧。” 纳威鼓足了勇气,终于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为什么总是为难这几个低年级?”塞德里克问。 “我说过,我需要试验新魔咒。”安德洛美达厌烦地说。 “他们只是孩子,弱小——” “且平庸。”安德洛美达说,“他们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蠢货,只配用来当试验品。” “这不对,这不对!”塞德里克扬声说。 “有什么不对?如果对魔法创新有帮助,那他们理所当然应该受着。” 安德洛美达看着眼前这个赫奇帕奇,善良、正直、乐于助人,一个彻头彻尾邓布利多的人。她厌恶地眯起了眼睛,刚从校长室出来她的心情显然算不上好。 一个彻头彻尾邓布利多的人。 突然,她萌生了一个想法—— “很多人以为我是血统论者,”她说,“我不是。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听到这句话,塞德里克的眼神温柔了下来。 然而,安德洛美达继续说,“人只有强弱之分。那些魔力低微的人,不是更低贱,而是属性不同。不是一文不值,而是价值不同。不是不堪大用,而是别有用途。比如——”她狡黠一笑,“比如用来试验新魔咒。” “不,不是这样的!”塞德里克苦恼地说,“绝不是这样!” “你同情他们?”安德洛美达冷笑,“同情是最邪恶的伪善。你本质上也是将他们当成了弱者,因为你心里根本就知道他们与你不同,与我不同,与我们不同。” “我们?” “我们。梅林偏爱的少数人。” “梅林爱所有人。” “那祂为什么只赋予少数人非凡的天赋。” “为了让我们去保护其他人!” “不。我们被赋予能力,这能力赋予我们统治的权力——梅林让我们去统治其他人。” “统治?” “统治。” “你的意思是,”塞德里克声音干涩,“你的意思是拥有非凡天赋的少数人有权利去践踏……弱小的人,只为实现他们的统治。” “当然。”安德洛美达说,“不但有权利,甚至是有义务这么做。若将世界交给我们统治,必能嘉惠全人类。”她灰色的眼睛紧盯着他,“我们应该关心的是伟大。伟大包含着对痛苦的肯定和有效利用。” “他人的痛苦?” “你还是同情他们。” “我不应该同情吗?” “你应该帮助他们,”安德洛美达说,“像我一样,让他们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价值。” “像你一样?”塞德里克陷入了彻底的困惑。 “我慷慨地与他们分享了我的天赋。”她说,“我的天赋加上他们的痛苦。成果都发表在了《今日变形术》《魔咒创新》和《实用魔药大师》上。” “梅林啊!这不是帮助!” “我不过是拿几个蠢货试咒。迪戈里,你在魔药课上难道没有用过鼻涕虫吗?” “人可不是鼻涕虫!” “我们应该追求的是伟大。”她用奇怪的目光望着他,“你是个聪明人,却对善恶是非有着一套荒唐的想法。” “荒唐的是我吗?” “难道不是?追求自由和真理,当然要踏过尸体和血泊。” 塞德里克明白了,这个可怕的信念就是她的信仰和法则。 “这不对……这不对!”他痛苦地看着她。 在这个微妙的瞬间,安德洛美达敏锐地觉察到了什么。她微微垂下头,浓密的睫毛间划过一丝幽暗。“你知道那种感受吗?”她柔声问。 “与众不同、孤孤单单、不容于世。” 她展露出一种虚假的脆弱。 “所有人都孤立我,因为我让他们害怕。 “这个世界荒唐、颠倒。平庸无能被矫饰成善良美好,而有野心和天赋的人却要被视为罪孽深重,被弱者视为坏人。 “我是坏人吗?”她逼近了他,轻柔地叫他的名字,“塞德里克。” 第7章 斯内普的恨意 最近,学校里有传言说斯莱特林的安德洛美达·布莱克跟赫奇帕奇的塞德里克·迪戈里在约会。 倒是没人瞧见他们亲嘴,只是上课的时候他们确实会坐在一块儿,晚上还一起巡逻。 五年级的学生排在地下教室门外的队伍里等着上魔药课,议论声嗡嗡一片。 “斯莱特林跟赫奇帕奇的公共休息室都在地下,这两个学院的级长向来都是一起巡夜的。”一个女生说。 “那他们每节课都坐一块儿呢?”她的同伴问。 “因为……”之前那个女生涨红了脸,怎么都不愿相信正直善良的塞德里克成了邪恶的布莱克的走狗。 吱吱嘎嘎的阴森声音响起,地下教室的门打开了。学生们涌了进去。 安德洛美达照例来得最晚,走向她惯常坐的那张桌子。塞德里克跟在她身后。 看到的同学和身边人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安静。”斯内普冷冷地说,反手关上了门。 事实上他根本没必要命令大家安静,一般来说,只要他一出现,就足够让整个班级鸦雀无声。 斯内普这些日子情绪特别恶劣,其中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三年级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一个学生的博格特变成了他的样子,还穿了身老奶奶的衣服。这无疑令他震怒。 第8章 学校里谁也不敢惹他,除了—— “下午是卢平教授的课。”安德洛美达拿着课表自言自语,把卢平的名字念得特别清晰。 斯内普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关禁闭,布莱克!”他憎恨地看着她,“今天晚上,在我的办公室。” 安德洛美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满不在乎的样子。她身体向后仰着,只用椅子的两条腿着地。她的神色很高傲,很厌倦,灰色的眼睛冷冰冰地瞪了回去。 斯内普恨她。 但是那又怎么样,她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傻瓜。 她在以前的关禁闭记录里搜到过一连串她爸爸的名字,总是和詹姆·波特一起。他们被关禁闭十次里有九次都是因为捉弄她亲爱的院长——西弗勒斯·斯内普。 这可真有意思。 斯内普走下讲台,黑色的长袍在他身后翻滚。 “今天我们配制缓和剂。” “配料和配制方法——”他一挥魔杖,“——在黑板上——”(黑板上瞬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板书)“——魔药材料——”他又一挥魔杖,“——在储藏柜里——”(储藏柜抽屉猛一下弹了出来)“——你们有一个半小时。” 缓和剂是o.w.l.考试中经常出现的药剂,也是五年来他们学过的药剂里最难、最费手脚的一种。必须按照严格的顺序和分量将配料加进坩堝;必须将混合剂搅拌到规定的次数;坩堝沸腾时火苗的温度必须降至某个特定的标准…… 时间飞快流逝,所有人都忙得大汗淋漓。 “你们的药剂现在应该冒出一股淡淡的、银白色的蒸气。”还剩十分钟的时候斯内普说。 此时地下教室里弥漫着五颜六色的气体,大家发了疯似的想做些什么来补救,却越发绝望。 安德洛美达的药剂正冒着那种微微闪烁的银白色蒸气。 当斯内普快步走过时,他鹰钩鼻上的眼睛低垂着看了看她的坩堝,没有做任何评论,这就是说他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 “把样品装进短颈瓶,标上姓名,放到讲台上。”斯内普说,“家庭作业:十二英寸长的论文,论述月长石的特性及其在制药方面的用途,星期四交。” 下课铃一响,安德洛美达照例走得最早。天色更阴沉了,雨点啪啪地打在窗户上。 …… 下午是黑魔法防御术,讲台上站着的竟然又是斯内普。 门一关上,房间里陡然暗了下来。窗帘拉得紧紧的,只有蜡烛发出的微光。墙上贴满了阴森恐怖的图画,画面上都是遭受痛苦的人、狰狞的伤口和离奇扭曲的身体局部。 这间教室明显烙上了斯内普自己的性格特征。 “卢平教授怎么了?”一个赫奇帕奇胆怯地问。 “请假。”斯内普狞笑着说。 “他还好吗?” 斯内普的黑眼睛闪闪发亮。 “没有生命危险。”他说,看他的神情,似乎打心底里对此感到失望。 斯内普走下讲台,绕着教室走来走去,说话的声音放低了。为了能看见他,同学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 “黑魔法,”斯内普说,“五花八门,种类繁多,变化多端,永无止境。与他们搏斗,就像与一头多头怪兽搏斗,刚砍掉一个脑袋,立刻又冒出一个新的脑袋,比原先那个更凶狠、更狡猾。你们所面对的是一种变幻莫测、不可毁灭的东西。” 斯内普用喜爱和景仰的口吻谈论黑魔法,安德洛美达勉强承认他讲得还不错。 “因此,你们的防御,”斯内普稍稍提高了音量,“也必须像你们需要对付的黑魔法一样灵活多变,富有创新。” 他一边走一边点评每一幅血腥的图画,详细讲解上面用到的每一个可怕咒语,然后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讲台上。 “卢平的教学缺少章法、粗陋浅薄,而我的课则要高深得多。” 斯内普环视全班,冷冷地说,“今天我们要复习——” 他哗哗地翻着课本,一直翻到最后一章。 “——狼人。” 安德洛美达翻书的手一顿。 “你们有谁能告诉我,如何识别和杀死狼人?”斯内普问。 没人举手。 一个斯莱特林大着胆子说,“教授,书上只写了如何区别狼人和真狼……” “你们显然学得很差,”斯内普恶声恶气,“五年级的学生还识别不出狼人。我必须跟邓布利多说说你们是多么落后……” 接下来的课上,他们坐在那里抄写杀死狼人的二十种方法。斯内普在课桌间来回巡视,告诉他们其中最残忍的那几种都是他的独家创意。 安德洛美达潦草地在羊皮纸上画了一轮满月,一抬眼,正对上斯内普黑黢黢的目光。 第8章 闯进城堡的小天狼星 十月初,魁地奇赛季临近了。 格兰芬多球队的队长奥利弗·伍德在更衣室里对六名球员训话,压抑的口气里满是决绝。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最后的机会,”他大步踱来踱去,声音悲壮,“这个学年结束我就要毕业了,再也不会有另一次机会了。格兰芬多已经七年没有赢过了……” “我们会赢的,奥利弗!”安吉利娜说。 “肯定能赢。”哈利说。 就连弗雷德和乔治也难得正经了起来。 第9章 在泥泞、狂风和暴雨中,勇敢无畏的格兰芬多球队开始了艰苦训练。 另一边,德拉科·马尔福大摇大摆地走进地窖,他右胳膊上缠着纱布,用带子吊着,那副派头简直就像战场上九死一生的英雄。 “怎么样,德拉科?”斯莱特林球队的队长马库斯·弗林特问,“斯内普教授怎么说?” “他同意了!” 人高马大的球员们闻声围了上去,弗林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那伙人全都阴险地笑了起来,其中一颗金灿灿的脑袋显得尤为得意忘形。 安德洛美达对德拉科的毅力感到惊诧。 事实上,就他胳膊上的那点儿伤,庞弗雷女士一眨眼工夫就治好了。可他仍说痛得要命,硬是裹着绷带哼哼唧唧了一个多月。 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是一间狭长、低矮的地窖,墙壁和天花板都由石头砌成,泛着绿光的灯被链子拴着,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 雕刻精美的壁炉台下噼噼啪啪地燃着一堆火,安德洛美达身上施了忽略咒,一边烤火一边享受着无人打扰的阅读时光。直到—— 德拉科蛮横地赶走了几个低年级,和他的队友们抢占了壁炉旁最好的那些雕花座椅。 “我爸爸对我受伤的事很不高兴,他已经正式投诉到处置危险动物委员会了。 “真希望亲眼看到那个毛乎乎的大蠢货笨嘴笨舌为自己辩护的样子……‘它是无害的,真的!’”德拉科恶毒又逼真地模仿着海格。 “那个鹰头马身有翼兽死定了—— “我爸爸向校董会提出抗议,还向魔法部提出抗议。你们知道,他是很有影响力的……” 最终,安德洛美达阖上书,在一连串“我爸爸我爸爸我爸爸”的聒噪声中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 十月底,万圣节前夕。布告栏上新贴出来一张通告,第一次霍格莫德周末就要来了。 有人私下里开了赌局,打赌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和塞德里克·迪戈里会一起去霍格莫德,四个学院的人都下注了。 万圣节那天,一大早礼堂就已经用活蝙蝠装饰起来了,巨大的南瓜被雕刻成了一盏盏灯笼,还有许多燃着火苗的橘黄色横幅,它们像色彩斑斓的水蛇一样,在酝酿着风暴的天花板上懒洋洋地飘荡。 据说晚宴上还有霍格沃茨幽灵们准备的节目,差点没头的尼克会把他的砍头经历重演一遍…… 但是几个下了重注的格兰芬多显然更关心他们的金加隆,匆匆吃过早饭就去出入口蹲守了。 “布莱克去哪儿了?” “有谁今天看见过迪戈里吗?” 他们瞪大了眼睛盯着每一个排队去霍格莫德的学生,却连个影子也没见着。 事实上他们苦苦找寻的那两个人一整天都在空教室里研究新魔咒。 为了不让安德洛美达继续“帮助”弱小,塞德里克自愿当了她的试验品。 那些新改良的咒语越来越残忍,他英俊的脸庞也一日比一日更苍白。但是他仍然不肯相信对角巷里偷偷藏起父亲通缉令的女孩会是坏人…… 他甚至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温暖她、拯救她。 如果男巫总是免不了掉进她的陷阱,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安德洛美达冷漠地想。 试完最后一道魔咒,万圣节晚宴已经结束了。 安德洛美达收拾好笔记走向礼堂,却发现过道里挤满了学生。 “布莱克来了!”一个低年级扯着嗓子尖叫了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了,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看见安德洛美达,他们没命似的往后挤,有些人甚至吓得面无血色。 混乱中,塞德里克始终站在她身边。 “出什么事了?”他问。 专爱搞恶作剧的皮皮鬼在人群上方跳来跳去,像平常一样欢天喜地。他翻了个跟头,朝安德洛美达咧着嘴笑: “你爸爸的脾气可真吓人——那个小天狼星·布莱克。” 第9章 暴雨中的大黑狗 邓布利多命令全体同学返回礼堂。 “为了安全,恐怕你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他一挥魔杖,变出了几百个软绵绵的紫色睡袋,“我希望所有级长恪尽职守,协助男女学生会主席——” “所有级长?”珀西突兀地打断了他。 “所有。”邓布利多威严地说。 教师们离开后,珀西煞有介事地站到了主宾席中央,给自己施了个声音洪亮,“我要求你们全都遵守秩序……” 根本没人听他讲话。 “到这儿来。”罗恩抓过三个睡袋,拖到墙角。 “你们说,他还在城堡里吗?”赫敏担忧地小声问。 “邓布利多好像认为他还在。”罗恩说。 赫敏打了个哆嗦,罗恩把她的睡袋铺在了中间。 “现在熄灯!”珀西说,“禁止聊天!” 蜡烛全都熄灭了,只有幽灵们发出银色的微光。珀西想让差点没头的尼克帮忙看住安德洛美达,被拒绝了。而血人巴罗甚至没听他把话说完,径自傲慢地飘走了。他只好自己盯着。 每过一个小时,就有一位教师过来确认学生安危。大约凌晨三点的时候,邓布利多回到了礼堂。 “教授,有他的线索吗?”珀西立马凑了过去。 “没有,这里没事吧?” 第10章 “一切正常,先生。” 礼堂的门又吱嘎一声打开了,斯内普走了进来。 “整个四楼都搜过了。他不在那儿。费尔奇到地下教室看过了,也没有。” “天文塔呢?特里劳尼教授的房间呢?猫头鹰棚屋呢?” “都搜过了。” “很好,西弗勒斯。我也料到他不会在这里逗留。”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怎么进来的,校长?”斯内普问。 “想法很多,西弗勒斯,可每一种都站不住脚。” 珀西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十分希望自己也能够插上句话。 “你还记得我们的那次谈话吗,校长,就在开学前?”斯内普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似乎不想让珀西参与他们的谈话。 “记得,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声音里透出某种类似警告的东西。 “布莱克不依靠内援就闯进学校——这似乎是——不可能的。我表达过我的担忧,当你指定——” “我不相信这座城堡里有哪一个人能帮助布莱克闯入。”邓布利多说,他的语气明确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教授,我会盯紧安德洛美达·布莱克的。”珀西插嘴道。 “我相信霍格沃茨的每一个学生。”邓布利多冷冷地说。 珀西显得有点儿尴尬。 邓布利多离开了礼堂,走得很快,悄无声息。斯内普站了一会儿,注视着校长的背影,脸上带着很深的怨恨。然后,他也离开了。 礼堂门一关上,珀西又像条猎狗似的跟上了安德洛美达,似乎打定主意要找到什么线索来好让校长大吃一惊。 安德洛美达不动声色地撤掉了之前施在这傻瓜身上的窃听咒。 …… 接下来的几天里,格兰芬多又出了新事故。 珀西那枚闪闪发亮的男学生会主席徽章在夜里突然变成了一张臭烘烘的大嘴,要不是他每晚睡前都珍惜地把徽章擦拭好装进盒子里,他的鼻子肯定就被咬掉了。 弗雷德和乔治很恼火,因为珀西似乎认定了这是他们的恶作剧。 第一场魁地奇比赛日益临近,天气越来越恶劣了。在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中,奥利弗·伍德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我们不和斯莱特林比了!”他非常恼火地对球员们说,“弗林特刚才找过我。我们要打赫奇帕奇。” “为什么?”大家异口同声地问。 “弗林特的理由是他们找球手的胳膊仍然有伤。”伍德怒气冲冲地咬着牙说,“他们这么做的原因是明摆着的——” “马尔福的胳膊根本就没问题!”哈利愤怒地说,“他是假装的!” “这我当然知道,但我们没法证明啊。”伍德恨恨地说,“我们一直是按照对付斯莱特林的战术训练的,结果却要打赫奇帕奇,他们的风格完全不同。他们新换了队长和找球手,是塞德里克·迪戈里——” 安吉利娜、艾丽娅和凯蒂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伍德皱起眉毛谴责这种轻浮的行为。 “他就是那个高个儿帅哥,是不是?”安吉利娜说。 “身材结实,不爱说话。”凯蒂说,她们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不爱说话,是因为脑子太笨,连不成句子。”弗雷德说,“我不知道你担心什么,奥利弗,赫奇帕奇不过是小菜一碟——” “这次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伍德大声嚷嚷,眼珠子都鼓了出来,“迪戈里组织了强大的阵容!他是个出色的找球手!转身特别快!我们决不能放松!我们必须集中精力!斯莱特林想打乱我们的阵脚!我们必须获胜!” “奥利弗,镇静!”弗雷德显得有点儿惊慌,保证道,“我们会非常认真地对待赫奇帕奇的。非常认真。” “别担心,奥利弗,”艾丽娅安慰他们的队长,“迪戈里这学期忙着和斯莱特林的布莱克约会呢,估计都没怎么训练。” “他就是个傻大个!”哈利冒冒失失地说。 …… 比赛那天狂风呼啸,雨下得比任何时候都猛。 格兰芬多的球员们换上了鲜红色的队袍,等着伍德像往常一样给他们做赛前讲话,可是没有等到。伍德试了几次,却只发出一种古怪的哽咽声。 球场对面,赫奇帕奇的球员穿着淡黄色的队袍走了过来。 两位队长走到一起,互相握手。迪戈里朝伍德微笑着,可是伍德像患了破伤风一样牙关紧闭,只是点了点头。 霍琦女士吹响了口哨——比赛开始了。 隔着厚厚的雨帘,只能看见一些红色或黄色的小点在球场上空来回穿梭。头顶上闷雷滚滚,狂风撞击着城堡墙壁,禁林里的树枝嘎嘎作响。这些声音全都盖过了解说声,大家根本不知道比赛进程如何了。 安德洛美达起身准备离开。 突然,一道之字形的闪电照亮了看台。暴雨中,她看见一条瘦骨嶙峋的大黑狗专心致志地看着比赛。 下一秒,整个体育场掠过诡异的寂静,一股熟悉得可怕的寒意朝她袭来—— 似乎有冰冷的水涌上了她的胸膛,切割着她的内脏。接着,她又听见了……爸爸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爸爸在叫她…… “美达……” “美达……” 浓浓的白雾在她心底弥漫,直到犬吠声将她惊醒。 第11章 哈利·波特从扫帚上掉下来了—— 邓布利多挥舞着魔杖将他稳稳托住,然后用强大的守护神咒驱散了近百只不请自来的摄魂怪。 那条狗也终于安静了下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球场。 原来是波特的狗。安德洛美达厌恶地想。 第10章 摄魂怪和圣诞礼物 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情……戴着兜帽的黑影……寒冷……尖叫…… 一想到摄魂怪哈利就觉得恶心和耻辱。人人都说摄魂怪恐怖,但别人靠近它们的时候都没有晕倒……别人也没有在脑子里听到伏地魔的声音。 他一个人躺在医疗翼,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他们输了……第一次,他输了魁地奇比赛。输给了塞德里克·迪戈里。 十几块碎木片和细枝堆在床尾,是他那把忠诚的飞天扫帚的残骸。 你飞得跟你爸爸一样好。两年前麦格教授送他这把光轮2000的时候这样说。 哈利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境,梦里充满了腐烂的手和恐惧的哀求。 爸爸想牵制住伏地魔,好让妈妈有时间带他逃走……妈妈生命中的最后时刻,一直在试图保护他……还有刺耳的笑声,伏地魔的笑声…… 哈利猛然惊醒。 听见父母的最后时刻在自己脑海里回放,这固然很可怕,但是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只有这几次面对摄魂怪的时候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爸爸妈妈的声音…… 他知道如果自己隐约期待再次听见父母的声音,就永远不可能变出一个像样的守护神。 “他们死了,”哈利严厉地告诫自己,“他们死了,反复听他们的声音并不能使他们复活。你最好——勇敢一点。” …… 格兰芬多输了以后,马尔福得意忘形。他终于拆掉了绷带,为了庆祝自己又能使用两条胳膊,他一个劲儿地模仿哈利摔下扫帚的狼狈样。 哈利对马尔福的毅力感到惊诧。 事实上,他的这场模仿秀竟然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 临近假期,安德洛美达的生日就快到了,德拉科忙忙碌碌地准备了起来,终于顾不上找茬了。 早餐的时候,一只气派非凡的大鸟落到了斯莱特林的长桌上。 哈利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看。 “是古灵阁的鸟,”罗恩说,“这是专门用来给纯血家族的家主送信的鸟。” 他大哥比尔就在古灵阁工作。 “可能是金库出了什么状况。”赫敏说。 “她竟然是布莱克家的家主……”罗恩看起来很惊讶。 “那还能是谁?”赫敏白了他一眼,“小天狼星·布莱克吗?” 罗恩又嘟囔了句什么,可他嘴里塞满了食物,没人听得清他讲的话。 …… 本人,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允许711号金库的一切资金调用。 …… 放假后,学生们大多都回家过节了,城堡里冷清了下来。 圣诞节早上,哈利拆礼物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他收到了一把闪闪发光、精美绝伦的飞天扫帚。 “火/弩/箭!”罗恩瞪大了眼睛。 哈利把扫帚拿在手里,用目光抚摸着它。从顶端的金色登记号,细细地看到那白桦细枝做成的、柔韧光滑的扫帚尾。 最近的魁地奇训练他骑的是学校的扫帚,老古董“流星”,速度很慢还有些跌跌冲冲的。 而现在,有人送了他一把火/弩/箭。 “我不能相信。”哈利喃喃道,“是谁——?” “你们在看什么?”赫敏走了进来,穿着她的晨衣,上面沾满了姜黄色的猫毛。 罗恩急忙把斑斑塞进自己的睡衣口袋里,生怕克鲁克山的气味吓坏了它。 赫敏张大了嘴巴瞪着火/弩/箭。 “哈利!这是谁送的?” “我不知道。”哈利说,“没有署名。” 赫敏脸色一沉,咬起了嘴唇。 “你怎么啦?”罗恩问。 “我觉得……”赫敏慢吞吞地说,“这把扫帚有可能是布莱克送的。” “哪一个?”哈利问。 “有什么区别?”赫敏严厉地说,“他们都想杀了你!去年里德尔的日记——” 哈利的心沉到了地狱的最底层。 第11章 安德洛美达的期待 中午的时候,哈利他们下楼吃饭。 城堡里布置着五光十色的圣诞节装饰,走廊上拉着冬青和槲寄生组成的粗彩带,每套盔甲里都闪烁着神秘的灯光。礼堂照例摆了十二棵圣诞树,树上的金色星星闪闪发亮。 学院长桌都被挪到了墙边,一张十二人的餐桌摆在礼堂中央。除了教职工外学生只有三个,两个非常紧张的一年级,还有他们谈论了一早上的那个斯莱特林五年级。 安德洛美达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她旁边坐着西弗勒斯·斯内普。 “圣诞快乐!”邓布利多乐呵呵地对哈利他们说,“坐,坐下吧!” 三人在桌子末端落座。 砰! 一声放炮般的巨响,斯内普面前的银色大爆竹突然炸开,露出了一顶尖尖的女巫帽,上面装饰着秃鹫标本,很像传闻里变成斯内普的博格特戴的那顶。 安德洛美达终于高兴了,和邓布利多一起笑出了声,餐桌上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第12章 斯内普的嘴唇抿得更薄了,他把帽子朝邓布利多一推。邓布利多马上用它换下了自己头上的男巫帽。 “痛快地吃吧!”他号召道,笑眯眯地看着大家。 哈利拿烤土豆的时候借着动作遮掩偷偷观察安德洛美达,却被斯内普逮了个正着。看他的眼神,就仿佛哈利是只胆大包天的癞哈蟆或者不知死活的鼻涕虫这类东西。 …… 过完年同学们都回来了,格兰芬多塔楼又变得拥挤和嘈杂了起来。 哈利的火/弩/箭被麦格教授没收了,她似乎打算把扫帚拆了。伍德听了脸都白了,但也没能改变麦格教授的决定。 开学一个星期后,斯莱特林赢了拉文克劳,赢得很险。这对格兰芬多是个好消息,尽管他们输了第一场,但如果能大比分打败拉文克劳,就还有机会跟斯莱特林角逐冠军。 伍德催促哈利再订一把新扫帚,比如马尔福那款光轮2001。哈利坚定地拒绝了。凡是马尔福喜欢的他都不喜欢。 二月份,格兰芬多对战拉文克劳前夕,麦格教授终于把火/弩/箭送回来了。 “我们采取了所能想到的各种措施,看来它没什么问题——波特,也许你在某个地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哈利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比赛那天,晴朗、凉爽、微风习习。 “伍德,戴维斯,握手。”霍琦女士利落地说,“骑上扫帚……听我的哨声……三——二——一——” 哈利双脚一蹬,蹿到了空中。火/弩/箭比别的扫帚都飞得快,蹿得高。他在球场上空盘旋,人群中,安德洛美达的脸显得格外清晰。 她微笑着,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第12章 邓布利多的包庇 安德洛美达不明白波特为什么没从扫帚上掉下去! 格兰芬多赢了拉文克劳两百分,联欢会开了一整天。只有赫敏没有参加。自从斑斑失踪以后,她和罗恩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因为床单上的一小块血迹和几根猫毛,罗恩一口咬定是克鲁克山吃了斑斑。而赫敏则一力袒护她的猫。 他们的友谊结束了,两人彼此都恨得牙痒痒。 凌晨一点的时候麦格教授穿着晨衣出现解散了联欢会,大家这才上床睡觉。但是没多久,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又闹腾了起来,动静大到甚至惊动了整个学校—— 小天狼星·布莱克闯进了哈利·波特的宿舍,拿着刀子。 教师们又开始搜查城堡。全院学生都待在公共休息室里,等着听到那个杀人犯被抓获的消息。黎明时麦格教授才回来,告诉大家布莱克又逃脱了。 第二天,学校里到处都加强了保安措施。弗立维教授在教城堡的大门看守辨认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大照片;费尔奇突然忙得不可开交,在走廊里跑来跑去堵缺口,从墙上最小的裂缝到老鼠洞都不放过。一帮巨怪保安被雇来护卫格兰芬多塔楼,成天凶神恶煞地在走廊里巡逻。 罗恩·韦斯莱一下子出名了。平生第一次,他比他的救世主朋友还要受关注。 韦斯莱显然很喜欢这种感觉。只要有人来问,他就绘声绘色、不厌其烦地讲述他的历险经过。 “……我正在睡觉,忽然听到撕东西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你知道吧?可是一阵冷风……我醒了,我帷帐的一边被扯下来了……我翻过身……看到他站在我跟前……像一具骷髅……举着这么老长的一把刀子,准有十二英寸长……他看着我,我看着他,然后我大叫一声,他噌地就跑了。” 安德洛美达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跑! 他走错了床铺,为什么不杀了韦斯莱灭口,再接着去找波特呢?当年为了杀彼得他炸死了半条街的麻瓜不是吗? 为什么不杀了碍事的? 为什么不来找她? …… 小天狼星第二次闯入城堡后,安德洛美达抓紧了对爆炸咒的改良。如果一道魔咒能够炸死整条街的麻瓜,那就不会留下任何目击者。 爸爸会怎么说! 复活节假期的时候这个邪恶的咒语终于有进展了,甚至比预想中更邪恶,也更强大。强大到仅仅十分之一的威力就炸毁了小半个地窖。要不是塞德里克变出了一个巨大的魔法泡泡,它甚至能炸毁半个城堡。 安德洛美达的灰眼睛闪闪发亮。 “迪戈里,你完全有资格成为我的同伴,试咒应该交给更合适的人——” “他们也会痛!” “忍着,”安德洛美达毫不怜悯,“弱小就是原罪。” “强与弱是相对的,没有人永远强大——” 塞德里克忽然顿住了,一阵疾速的脚步声正在临近。 是斯内普。他快步朝这边走来,黑袍子飕飕飘动。 “危险实验。”他停在了安德洛美达面前。 斯内普带着一种压抑着的得意神情,黑眼睛仔细扫过魔咒遗留下的痕迹。 “跟我来。”他说。 他们跟着他上了一层楼,又上一层楼。这是去邓布利多办公室的方向。 “你知道格林德沃是因为什么被德姆斯特朗开除的吗?” 安德洛美达一言不发。 塞德里克的心紧紧揪了起来,不是为自己—— 霍格沃茨是她的家! “黑魔法实验。”斯内普的薄嘴唇扭曲成一个可怕的微笑。 第13章 “开除!”他瘦削的脸上满是恶意,“而我恰好是你的院长,能够行使这个愉快的特权。” 他们此时已经到了校长室。 邓布利多今天有客人。是一个瘦高的老人,孔雀蓝大衣,白衬衫,土棕色马甲,看起来很腼腆。 见到三个陌生人,那个老人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仿佛无所适从。他拎起手提箱踌躇着想要告辞,可是根本没机会开口。 “危险的魔法实验,炸毁了整个地下教室……”斯内普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说,脸上的表情很愉快,好像下一秒他讨厌的学生就能收拾包袱走人了。 安德洛美达攥紧了魔杖。 这时候,阴影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 “邓布利多教授,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找她帮忙的。” 塞德里克站了出来。 “我在改良泡泡咒——我觉得如果用魔法泡泡包裹住危险的东西——就可以保护手无寸铁的人不受伤害。” 正直、诚实的赫奇帕奇男孩垂头站在那里。 “是我不断要求布莱克小姐增加魔咒强度——为了更好地试验我的魔法泡泡。” 他在替她顶罪。 他在保护这个黑发的斯莱特林女孩…… 纽特·斯卡曼德微微别过脸,左胸的口袋里护树罗锅探出头来。 “噢——如果是这样……”邓布利多说,“迪戈里先生,我恐怕不得不罚你——” “撒谎!”斯内普的语气又快又急,“这两个学生无视《对未成年巫师加以合理约束法》,开除——” “让斯普劳特教授来决定对这个学生的惩罚,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是赫奇帕奇的学生,应当由他的院长负责。” “布莱克——” “她只是在协助迪戈里先生。”邓布利多的蓝眼睛注视着安德洛美达,“我相信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 斯内普的脸上是很深的怨恨。 第13章 斯内普的就业指导 复活节假期后,所有人都发现魔药课变得更加可怕了。而五年级的魔药课则更是可怕得惊人。 塞德里克·迪戈里今天没有来上课,他住院了。在上星期六跟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上,他被格拉哈姆·蒙太撞下了扫帚。 传言说明年弗林特毕业后将由蒙太继任魁地奇球队的队长,蒙太越发得意。 这股得意劲儿似乎冲昏了他的头脑,熬制魔药的时候他就像中了混淆咒一样抓了一大把豪猪刺扔进坩堝里。绿色的火花直飞天花板,酸性的药水四处飞溅。 幸好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变出了一个魔法泡泡把滋滋冒烟的坩堝包裹了起来。教室里的其他人都没事,只有蒙太伤得很重—— 布莱克似乎不小心把蒙太也包裹进了泡泡里。 蒙太浑身浸透了药水,胳膊上脸上到处都是红肿的疖子,痛得哇哇乱叫。 “看错了。”安德洛美达毫无诚意地说。 斯内普黑着脸走了过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瞪着对方,彼此眼里都带着强烈的憎恨。 蒙太的眼睛被熏得看不清路,哀哀地嚎叫着。 “我送他去医疗翼。”安德洛美达径自离开了教室。 蒙太是一个多么凶残的斯莱特林啊,也只能忍气吞声地跟着她。 迷宫似的过道空空荡荡的,安德洛美达快步走着,蒙太费力跟着。很快,他们在一堵湿乎乎的石墙旁边停住脚步。 “荣耀。” 安德洛美达念出口令,隐藏在石墙里的一道石门徐徐敞开——他们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 蒙太似乎愣了愣,安德洛美达注意到他的样子,恶毒地睁大了眼睛。 “你还指望我送你去医疗翼?我?” 蒙太忍气吞声地走了。 …… 似乎是为了强调即将到来的o.w.l.考试的重要性,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出现了一大堆关于各种巫师职业的小册子、传单和通知,布告栏里也贴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 就业指导 夏季学期的第二个星期内,所有五年级同学必须与其院长面谈将来的就业问题。每位同学的面谈时间见下表。 安德洛美达看了看列表,发现她的面谈时间被安排在了星期五。是最后一个。 外面的天气越来越晴朗、温暖,但是地窖里却比以往更加阴暗、寒冷。 斯内普又搞到了几样黏糊糊的可怕东西装在大口瓶里,都搁在他桌后的架子上,在火光中冷冷地闪烁着,增添了恐怖气氛。 “高贵的布莱克小姐也需要考虑就业吗?她卑微的魔药课教授又能给予什么指导呢?” “确实。”安德洛美达傲慢地点了点头。 “你跟你父亲真是像极了,”斯内普眼睛里射出冷光,“他也是极傲慢的,拿别人的生命开邪恶的玩笑……你们两个真是相像得不可思议。” “小天狼星·布莱克十六岁就显示出杀人倾向,”他压低了音量,发出情绪激烈的嘶嘶声,“……而邓布利多包庇了他。” “结果呢?”斯内普毫不掩饰自己的憎恶,“卑鄙、龌龊的叛徒!阿兹卡班——” “他们真的扒了你的内裤——?” 安德洛美达挑衅地打断了他。 斯内普双唇颤抖,脸色苍白,露出了牙齿。 第14章 “滚——” 安德洛美达猛然转身,校袍发出呼呼的声音,大步冲了出去。 没有人可以当面侮辱她的父亲! 第14章 魁地奇决赛 魁地奇决赛日益临近,斯莱特林对战格兰芬多。 在所有人的记忆里,没有一场比赛是在这样充满火药味的气氛中来临的。赛程出来后,两支球队以及两个学院之间的紧张关系达到了一触即发的程度。 走廊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混战,在最恶劣的一起中,一名格兰芬多四年级和一名斯莱特林六年级进了医疗翼,他们耳朵里都冒出了绿油油的韭菜。 哈利的日子特别难过。无论他走到哪儿,总有斯莱特林的学生从各种出其不意的地方冒出来,向他发射恶咒。 斯莱特林已经连续七年夺冠了,他们不择手段地想要卫冕。 为了防止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出什么意外上不了场,伍德吩咐哈利到哪里都必须有人陪伴。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在了罗恩跟赫敏头上。 他们俩一左一右保护哈利,但是仍然不肯跟对方说话。 赫敏的魔咒很快,每次都能精准地将恶咒反弹回去。罗恩就差远了。他长手长脚,魔杖也长,远没赫敏那么灵活。 有一次,马尔福一伙人包抄了他们,七八个斯莱特林从不同方向一齐发射恶咒。 哈利一边闪避一边回击,赫敏的魔杖舞得嗖嗖的。 而罗恩那个方向,一道恶咒就快击中哈利了罗恩的魔杖才掏了一半——他扑了上去,用身体挡住了伤害。 就像一年级保卫魔法石那次,巨大的棋盘上,罗恩牺牲了自己让哈利能够把对方的国王将死。 他是最勇敢的骑士! “麦格教授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斯莱特林一溜烟全跑没了。 “哦,罗恩!” 赫敏一下子哭了,扑进了罗恩怀里。罗恩似乎被吓到了,笨手笨脚地轻轻拍着她的头顶。最后,赫敏抽身离开了。 “罗恩,斑斑的事我真的、真的很抱歉……”她抽泣道。 “哦——好了——它老了,”见她终于放开了自己,罗恩如释重负,“而且它本来就不大中用。谁知道呢,爸爸妈妈现在说不定会给我买一只猫头鹰呢。” 他们终于和好了。 …… 比赛那天,安德洛美达的黑发用一个昂贵的银绿色发饰盘了起来。 这是德拉科半年前送她的十六岁生日礼物。妖精的手艺,非常斯莱特林的审美。沃尔布加也有个款式差不多的,她生前很喜欢戴。 早餐的时候德拉科看到她,很努力地挤出一个笑。他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机械地咀嚼着他最讨厌的糖浆馅饼,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 弗林特拼命动员队员们多吃,自己也塞了满嘴的食物,然后就催着大家先去了球场。 球员们换上队袍后谁也没说话,人高马大的击球手博尔和德里克挥舞着球棒做出凶恶的表情鼓舞士气。德拉科感觉他早餐时好像吃了什么超级蠕虫。似乎才一眨眼的工夫,弗林特就说:“好,时间到了,走吧——” 他们走出更衣室,喧闹的声浪扑面而来。 四分之三的观众戴着鲜红色的玫瑰花,挥舞着绘有格兰芬多狮子的红旗子,或是打着“格兰芬多加油!”“狮子夺杯!”等字样的横幅。 斯莱特林的球门柱后面有两百号人佩戴着绿色饰物,银蛇在他们的旗子上闪闪发亮。斯内普坐在第一排,也戴着绿色饰物,脸上挂着阴沉的笑容。 安德洛美达从他身边经过时,两人的目光相遇了,默契地没有针锋相对。 “格兰芬多队上场了!”担任解说的是格兰芬多的李·乔丹,他高声叫道,“波特、贝尔、约翰逊、斯平内特、韦斯莱兄弟和伍德。人们普遍认为这是霍格沃茨几年来最好的球队——” 李的解说淹没在斯莱特林发出的一片嘘声中。 “斯莱特林队也上场了,率队的是弗林特队长,他对阵容做了一些调整,似乎更侧重于个头而非技术——” 斯莱特林的嘘声更大了。 潘西·帕金森大着胆子问:“布莱克,你可以给他一个恶咒吗?” 安德洛美达眯眼望去,麦格坐在他旁边。 “两位队长握手!”霍琦女士说。 弗林特和伍德走上前紧紧握了握手,好像都想把对方的手指捏断似的。 “骑上飞天扫帚!三——二——一——” 十四把飞天扫帚升上天空。 很快,这场比赛演变成了有史以来最肮脏的一场。比分咬得很紧,两支队伍都不择手段,肢体冲突不断。 霍琦女士勃然大怒。 “无端袭击追球手,由格兰芬多罚球!” “故意伤害追球手,由斯莱特林罚球!” “罚球!罚球!罚球!” 赛事胶着,凯蒂和安吉利娜都受了伤。当然,弗林特也没讨到便宜,被弗雷德击中了后脑勺,满头的包。 哈利四下搜寻飞贼。突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激动,他发现它了——在他上方二十英尺处闪烁着。 他猛然加速,风在他耳边呼啸。他伸出手,可是火/弩/箭突然慢了下来—— 哈利大惊,回头一看,是马尔福扑上来抓住了火/弩/箭的尾部,在把它往后拉。 第15章 “你——”哈利气得想揍马尔福,可是够不着。 马尔福因为拽着火/弩/箭而气喘吁吁,脸上是得逞的坏笑——金色飞贼又消失了。 “罚球!格兰芬多罚球!”霍琦女士尖声大叫。 “无耻的流氓!”李·乔丹咆哮了起来。 “乔丹,如果你不能中立地解说——” “我是实事求是的,教授!” 李·乔丹骂得太难听了,麦格教授要把麦克风从他手里夺走。他一边咆哮着一边跳到麦格教授够不到的地方,“卑鄙、无耻的狗杂——呱——呱呱——?” 他这个夏天再也发不出人类的声音了。 安德洛美达悄悄收回魔杖,斯内普几乎是笑了一下。 嗖! 一个游走球贴着哈利的左耳疾飞过去,是德里克打来的。紧接着又是—— 嗖! 第二个游走球擦到了哈利的胳膊肘。博尔包抄了过来。 哈利在匆匆一瞥中看到博尔和德里克朝他冲来,都举起了球棒—— 他在最后一秒掉转火/弩/箭急速上升,博尔和德里克撞到了一起,发出可怕的咣当声。 哈利刚想笑,但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这一回是德拉科先看到了金色飞贼! 他在俯冲,脸上带着胜利的表情——在他下方,在离草坪几英尺的高处,有一点小小的金光—— 哈利催动火/弩/箭加速俯冲,但德拉科比他近得多—— “快!快!快!”哈利催动着他的火/弩/箭。 那是全世界最快的扫帚! 他追近德拉科——博尔打来游走球,他伏到扫帚把上躲开了——他追上了德拉科的光轮2001——他跟德拉科并排了—— 哈利向前扑去,双手都放开了飞天扫帚,他挡开了德拉科的胳膊—— “抓住了!” 他直起身来,手举在空中,全场沸腾了。 伍德泪眼模糊地冲了过来,搂住哈利的脖子,趴在他肩上纵情哭泣。哈利感到了两下重重的撞击,弗雷德和乔治扑了上来,然后是安吉利娜、艾丽娅和凯蒂。 “我们夺杯了!我们夺杯了!” 许多条胳膊搂在一起,格兰芬多的队员们抱成一团,嘶哑地叫喊着。 哈利高高地举着金色飞贼,对面是异常沉默的斯莱特林观众席。 他看见了安德洛美达,还有她憎恨的目光。 “想想她的博格特!”赫敏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 很好。她恨我——我也恨她。哈利冷峻地想。 …… 一股股红色的洪流冲过围栏涌进球场。绕开他们,安德洛美达拽着德拉科往城堡走。 禁林边缘,一条大黑狗快活地跳上跳下,追着自己的尾巴跑。 波特的狗。安德洛美达厌恶地想。 一道恶咒击去—— 那狗竟然躲开了,如影子般轻捷。 巨爪落地,大狗咆哮着转身,灰色的眼睛对上了她的。 第15章 o.w.l. 六月到了,对于五年级的学生来说,这只意味着一件事:o.w.l.考试终于来临了。 老师们不再布置家庭作业,课堂上也全都用来复习有可能考到的题目。每个人都紧张了起来,见缝插针地背诵知识点。 这种狂热的拼搏气氛显然与安德洛美达无关。她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室外,等着爸爸来找她—— 她可以帮助他啊! 塞德里克猜到了她的心思,总是跟着她,仿佛以为自己能阻止她做什么似的。 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湖面上,照射在岸边。安德洛美达脱下鞋袜,把双脚浸在湖水中凉快着。 湖边那棵山毛榉树的阴影里,塞德里克异常认真地看着魔法史,但手里的书半天了都没翻过一页。 星期天吃晚饭的时候,一群老态龙钟的男女巫师来到了学校里。有一个驼背的老太太,脸上皱纹密布,像蒙着一层蜘蛛网。她似乎有点儿耳背,用很大的声音讲着话,隔老远都能听见。 “旅途很愉快,旅途很愉快,我们以前来过很多次了!” “邓布利多……当年他参加n.e.w.t.考试的时候,我亲自考他的变形术和魔咒学……他用魔杖变出的花样,是我以前从没见过的……” “梅林啊!”帕金森惊讶极了,“她监考过邓布利多?” “那是巫师考试管理局的头儿——老格丝尔达·玛奇班。”德拉科说,“我爸爸和她吃过饭。” …… 第一场是魔咒理论,在星期一上午。 礼堂已经重新做了布置,四张学院桌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单人课桌,全都朝前摆放着。 “考试开始。” 所有人都匆匆书写了起来,只能听见羽毛笔的嚓嚓声,还有调整羊皮纸的沙沙声。阳光穿过高大的窗户照射在那些低下去的脑袋上,明亮的光线中,那些脑袋映现出灰褐色、红棕色和金色的光泽。 教工桌上是一个巨大的沙漏,随着最后一粒沙子落下,考试结束了。 下午考魔咒实践,学生们等在礼堂旁边的小房间里,教师按照字母顺序叫名字。 “玛奇班教授有空,布莱克。”站在门口的弗立维教授尖声说。他给安德洛美达指了指最中间桌子后面的主考官,正是当年监考过邓布利多的那位。 第16章 “是布莱克?”玛奇班还没说话,她旁边一个鼻子上长瘤子的丑八怪开口问道,“那个布莱克?” 他用令人不快的目光上下打量安德洛美达。 安德洛美达挺直了背脊,显得越发高傲。 “好了,”玛奇班大着嗓门说,“我们要开始了。” 周围好几个考官的身子都往前探了探。 在灼人的视线中,安德洛美达举起了魔杖。 炫目——令人炫目—— “天呐!”玛奇班教授喊道,“这样的魔法!我这辈子只见过两次!上一次……还是上一次……” “太棒了!”她说,“太棒了,布莱克!” 有好几个考官显然不这么认为,他们的目光里带着很深的猜疑和防备。 安德洛美达更加地挺直了背脊。没有人能够让她为自己的姓氏感到耻辱,天赋和美貌都是爸爸留给她的。 …… 最后一场天文学实践考在夜里。 天文塔沐浴在银色的月光下,空气里略有一丝凉意。每个人都架好了望远镜,等考官一发话,就开始填写空白星象图。 四下里静悄悄的,只有羊皮纸的摩擦声,偶尔还有调整望远镜的吱嘎声,还有羽毛笔写字的沙沙声。 安德洛美达早就填好了——这漫天星辰几乎就是她的家谱。 突然,一声咆哮穿透黑夜,一直传到了天文塔顶上。她微微调整望远镜,看向下方幽暗的场地—— 一只大黑狗咬着韦斯莱的腿正往禁林深处跑,波特和格兰杰在它身后拼命地追。 是那条灰眼睛的狗! 安德洛美达略一思忖,提前交卷跟了上去。 第16章 美杜莎的回眸 里德尔对他的出身很着迷。 他曾在奖品室,在学校旧记录的级长名单中,甚至在魔法史书里搜寻过老汤姆·里德尔的踪迹,但一无所获。 最后,他被迫承认他父亲从未进过霍格沃茨,并开始调查他母亲的家史。 唯一的线索只有“马沃罗”这个名字。他从孤儿院管理人员那里得知这是他外祖父的名字。经过在旧书和巫师家庭中一番艰苦的查询,他终于发现了斯莱特林家族残存的一支。 十六岁那年的夏天,他离开了每年要回去的孤儿院,去寻找他冈特家的亲戚。 “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 …… “我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这是我没有失去理智的唯一原因……它能让我保持神智清醒,知道自己是谁……也使我能够保存法力。 “当我在那张照片上看到彼得……我意识到他在霍格沃茨,在哈利身边…… “我必须做些什么! “好像脑子里点起了一把火,摄魂怪无法消灭它……那是一种责任……给了我力量,让我头脑清醒。 “我很瘦很瘦……瘦得能从铁栅栏之间钻过去……我变成狗越狱。 “……用狗的身子游过北海……都是冰…… “我回到大陆……溜进霍格沃茨校园。之后我一直住在禁林里,当然啦,看魁地奇比赛的时候除外。 “你飞得和你爸爸一样好!” 小天狼星看着哈利。 “相信我,”他嘶哑着说,“相信我,哈利。我从来没有出卖过詹姆和莉莉,我宁愿死也不会出卖他们。” 哈利嗓子眼发紧,说不出话来,只是点了点头。 两个格兰芬多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不!” 小矮星·彼得跪了下来,好像哈利的点头对他判了死刑。 “那么,”小天狼星卷起袖子,潮湿的眼睛像燃烧起来一样,“该杀人了。” “当然。”卢平冷峻地说,“杀了这个叛徒。” “不……不要……”彼得哀叫着爬向罗恩,“好心的孩子……好心的主人……” 罗恩带着极度的厌恶闪避开。 彼得踉跄向前,扯住了赫敏的袍子。 “可爱的女孩……聪明的女孩……帮帮我……” 赫敏把袍子从彼得手里拽了出来,退到墙边,看上去很害怕。 彼得跪在那儿,控制不住地哆嗦着,慢慢把头转向了哈利。 “哈利……哈利……你看上去跟你爸爸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你怎么还敢对哈利说话?”小天狼星怒吼,“你怎么还敢面对他?你怎么还敢在他面前说到詹姆?” “哈利,”彼得乞怜地扭动身躯,“哈利,詹姆不会希望我被杀死的……詹姆会理解的,哈利……他会对我手下留情的……” 小天狼星将他一脚踢开。 “黑魔王到处得势!”彼得痛哭了起来,“违抗他有——有什么好处呢?” “对抗世界上最邪恶的巫师有什么好处?”小天狼星狂怒,“是为了拯救无辜的生命!” 他举起了魔杖。 “不!”哈利喊道,“你不能杀他,你不能。” “这个恶棍害得你父母双亡!” “我知道,”哈利说,“我们把他带到城堡去,交给摄魂怪……他可以进阿兹卡班……但不要杀他。” “哈利!”彼得叫道,一把搂住他的膝盖,“你——谢谢你——我不配啊——谢谢你——” “放开我!”哈利厌恶地甩开彼得,他对小天狼星说,“我想我爸爸不会愿意你成为杀人犯的——为了这种人。” 第17章 …… 克鲁克山跑在最前面,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快活极了。罗恩沉着脸跟在后面,似乎斑斑的真实身份对他的人格构成了侮辱。 “把彼得交出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地道里缓缓前进时,小天狼星突然对哈利说 “你自由了。” “对……”他说,“但我还——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我是你的教父。” “嗯,我知道。”哈利说。 “你父母指定我做你的监护人。” 哈利等待着,他的意思是…… “嗯……考虑一下吧。”他说,“一旦我洗刷了罪名……如果你想要一个……家……” 哈利的心膨胀了起来。 “我们住哪儿?”他说,“我现在就想搬过去!” 小天狼星的脸上绽放了真正的笑容,好像一个闪闪发光的年轻人从枯瘦的面具后跳了出来。 出了地道口,他们穿过场地往城堡走去。 一路上,安德洛美达沉默地等待着。 她听到他问波特喜不喜欢那把火/弩/箭。 她听到他们讨论怎么布置房子。 她听到他说……会努力学着去做一个父亲…… 他称赞格兰杰的猫。 他关心韦斯莱的伤腿。 他甚至记得要补偿一个新宠物。 最后,是波特先提了她。 “那……安德洛美达呢?”波特问,“她也会跟我们一起吗?” 长久的停顿。 “我告诉过她不许用这个名字!我告诉过她不许生下来!”小天狼星的语气里是很深的厌恶。 队伍停住了。 “是吗?” 黑暗中传来一声冷冷的嘲讽,安德洛美达从夜色里走了出来。 小天狼星霍然转身,对上了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灰色眼睛。 一片云移开,月光洒下来,照亮了父亲和女儿。 可怕的咆哮。 “跑!”小天狼星说,“快跑——” 卢平的脑袋在拉长,身体也在变长。他的肩部弓起,脸上和手上都长出毛来,手指弯成了尖爪。狼人后腿立起,长长的嘴巴一张一合。 小天狼星在安德洛美达面前消失了,他变形了。那熊一般的大狗蹿上前去,攫住狼人的脖子把它往后拖。狼嘴与狗嘴咬在一起,爪子互相撕抓—— 彼得扑向卢平丢下的魔杖—— 砰! 安德洛美达的杖尖射出蛇状细绳,紧紧捆住了彼得。 一声长嗥和一阵低沉的咆哮,狼人被赶到禁林里去了。 小天狼星浑身是血,脸上背上都是深深的伤口。 彼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呜咽了两声。 “别让他跑了!”小天狼星恶狠狠地说。 安德洛美达顿了顿,杖尖一抖,捆着彼得的绳子忽然就松开了。那个可鄙的叛徒变成老鼠飞快逃走了。 小天狼星的血流了一地。他喘着粗气,艰难地爬了起来,沉默追去。 “为什么放跑他!”哈利大吼。 安德洛美达冷冷地盯着他。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犬吠,一声哀号,一条狗在痛苦地吠叫…… “小天狼星!” 哈利大叫着朝那边飞奔,赫敏紧跟在后面。 犬吠声突然停止了,两人跑到了湖边,明白了为什么——小天狼星已经变回人形。他蜷伏在地上,双手捂着头。 “别——”他呻/吟道,“别……请别……” 至少有一百个摄魂怪黑压压地向他们逼来。 “呼神守卫!赫敏,快帮我!呼神守卫!” “呼神——我没学过——” 摄魂怪在逼近,离他们只有十英尺了。它们越来越近…… 小天狼星躺在地上,苍白得像个死人。 哈利杖尖冒出的那点银光很快就消散了。恐惧麻痹了他的全身,白雾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摸索着,摸到了小天狼星的胳膊……不能让它们把他带走…… 但是,它们似乎根本没打算带走他—— 一个摄魂怪脱下了兜帽……它的嘴是一个不成形的大洞,吸吮着空气,发出临死的人才发出的那种咯咯的喉音。 小天狼星的灵魂正在被吸走…… 绝望中,哈利看见了安德洛美达。 千万缕银丝环绕着她,鬈曲的黑发在夜风中怒放,像神话里的蛇发女妖。摄魂怪全都离她远远的——哈利的眼中闪现希望。 “救他!救救他……求你……” 安德洛美达攥紧了魔杖。紫杉木,和里德尔一样。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决绝地离开了。 # 火焰杯 第17章 最美好的暑假 本人,小天狼星·布莱克,允许我的教子周末去霍格莫德。 …… 小天狼星说他和巴克比克已经藏起来了,他打算让一些麻瓜在远离霍格沃茨的地方看到他,这样城堡的警戒就可以解除了…… 哈利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隔墙时,仍然紧紧攥在手里。 弗农姨父站在距离韦斯莱夫妇很远的地方,怀疑地打量这两个人。当韦斯莱夫人和哈利拥抱时,他对他们的怀疑似乎被证实了。 “魁地奇世界杯见!”罗恩在哈利身后喊道。 哈利推着行李箱和海德薇的笼子走过去,弗农姨父用一贯的方式迎接他。 第18章 “那是什么?”他瞪着哈利手上的信吼道,“如果又是要我签字的表格——” “不是,”哈利说,“是我教父的信。” “教父?”弗农姨父粗声粗气,“你没有教父!” “我有,”哈利神采飞扬地说,“他是我爸爸妈妈最好的朋友,他被判了杀人罪,但他从巫师监狱里逃出来了,现在逍遥法外。他愿意跟我保持联系……了解我的情况……看我过得开不开心……” 弗农姨父满脸惊恐。 …… 这个暑假比以往美好得多。 哈利现在可以把学校的东西都放在卧室里。以前德思礼一家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他们一门心思不让哈利快活,再加上对魔法的害怕,所以往年他们都把那些东西锁在楼梯下的储物间里。 但是,当他们发现哈利有一个危险的杀人犯教父时,态度立刻就转变了——哈利恰好忘了告诉他们小天狼星是无辜的。 出于恐惧,德思礼一家甚至捏着鼻子同意哈利去看魁地奇世界杯。 星期天下午五点,韦斯莱先生上门接他,弗雷德和乔治被韦斯莱夫人派过来扛行李。 好一阵兵荒马乱。 哈利跨进壁炉,说了一声:“陋居!” 他在熊熊的绿色火焰中飞速旋转了起来,德思礼家的客厅消失了。他越转越快,无数个壁炉飞速闪过,快得简直看不清楚。最后,他差点儿脸朝下摔在地上。 “你还好吗?”伸过来一只手把哈利拉了起来。 是赫敏,她也刚到没多久。 在她身后,克鲁克山和罗恩对峙着。 克鲁克山嘴里叼着一只很大的死蜘蛛——罗恩最害怕蜘蛛。 “它非得当着我的面吃那玩意儿吗?”罗恩皱着脸很小声地说。 “聪明的克鲁克山,”赫敏说,“这是你自己抓住的吗?” 克鲁克山慢慢地把蜘蛛嚼着吃了,一双黄眼睛傲慢地盯着罗恩。 罗恩忍气吞声。 这时候,一个长着羽毛的灰色小网球从窗外飞了进来。这是一只很小很小的猫头鹰,叫小猪,是小天狼星赔给罗恩的。 小猪激动得像一个燃着的烟花,在客厅里嗖嗖地飞来蹿去,最后一头扎进了主人的红头发。 海德薇蹲在笼子里,嘴巴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高贵地显示出一种不满。 罗恩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新宠物捧在手上,递过去让克鲁克山嗅了嗅。 “你说呢?”罗恩问那只大猫,“它肯定不是阿尼马格斯吧?” 克鲁克山喵喵叫了两声,得意地走了。 他们讲和了。 …… 晚上,哈利睡在罗恩的房间。 这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到处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你睡那张床。”罗恩说。 哈利打开他的行李箱拿睡衣,赫敏抱着克鲁克山进来了。 “哈利,韦斯莱夫人让你把学习用品的采购单留下来,她去对角巷替你买,等世界杯结束就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罗恩指着一个大玻璃球问哈利。 那是一个精美的星系活动模型,看上去非常昂贵,在哈利那堆寒酸的个人用品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这是……我准备的圣诞礼物……” “你打算送给谁?”罗恩问。 “那是哈利自己的事。”赫敏说。 “小天狼星——?”罗恩刚说到一半,赫敏瞪了他一眼。 “不……”哈利说,“是送给安德洛美达的。” “你疯了?”罗恩的眼珠子都跌了出来,“想想小天狼星的那些话!说不定现在她已经给自己起了个威风的新名字——” 赫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会有机会的。”赫敏说。 哈利笑了笑,竭力忽略内心那种沉甸甸的感觉。 “她之前想害死哈利!后来又想害死小天狼星!” “这不一样!”赫敏说。 “当然不一样,”罗恩说,“小天狼星是她的爸爸!” “这不一样”——赫敏棕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的世界粉碎了!” 第18章 黑魔标记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一行人步履艰难地朝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的方向走去。 韦斯莱先生不停地看表。 爬白鼬山的时候,他们时不时被隐蔽的兔子洞绊一下,或者踩在黑漆漆、黏糊糊的草叶上打滑。大家气喘吁吁,陆续登上了山顶。 “不错,”韦斯莱先生说,“我们到得很准时——” 一个喊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在这儿,亚瑟!我们找到门钥匙了!” 山顶的另一边,星光闪烁的夜空衬托着两个高高的身影。 “阿莫斯!”韦斯莱先生笑着大步走向那个喊他的男人。 是塞德里克·迪戈里的父亲。 “亚瑟,这些都是你的孩子?”迪戈里先生和蔼地望着他们。 “哦,不,红头发的才是。”韦斯莱先生把自己的孩子一一指出,继续介绍,“这是赫敏,罗恩的朋友——这是哈利,也是罗恩的朋友——” “天呐,”迪戈里先生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哈利?哈利·波特?” “嗯——是的。”哈利说。 “塞德里克谈到过你。”迪戈里先生说,“去年他和你比赛的事……我说——塞德,等你老了可以讲给你的孙子们听,很了不起……你打败了哈利·波特!” 第19章 塞德里克抱歉地笑了笑。 “哈利从扫帚上掉下来了,爸爸,”他无奈地说,“我告诉过你的……是一次意外事故……” “可是你没有掉下来,对不对?”迪戈里先生骄傲极了,“我们的塞德总是这么谦虚——” “时间快到了,”韦斯莱先生赶紧说,“大家各就各位!” …… 门钥匙把他们带到的这个地方很像一大片荒凉的、雾气弥漫的沼泽地。 穿过沼泽,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渐渐地他们眼前出现了一扇门,然后是一座小石屋。石屋后面是成千上百顶奇形怪状的帐篷,顺着大片场地的缓坡往上,一直延伸到一片黑乎乎的树林。 他们费力地走在薄雾笼罩的场地上,从两排长长的帐篷间穿过。大多数帐篷中规中矩,但偶尔也有那么几顶比较特别。 在场地中央,有一顶帐篷尤为显眼。它十分铺张地用了大量的条纹绸,简直像座小宫殿,入口处还拴着几只白孔雀。 一个黑头发的身影闪了闪。 哈利用他找球手的眼力发誓,那是安德洛美达。 他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充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 再见到安德洛美达是在比赛开始后,她是和马尔福一家一起来的。 他们坐在同一个包厢,哈利完全没有办法专心看比赛。他感觉自己后脑勺上的头发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负疚感啃噬着他—— 小天狼星…… 哈利僵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欢呼声震耳欲聋。 “克鲁姆抓到了金色飞贼——” …… 安德洛美达蜷缩在床上,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的子宫里。 天鹅绒般漆黑的帐篷顶上闪烁着点点星光。这里施过魔法,看起来和外边的天空一样。 这是纳西莎专门请人订做的,布莱克都喜欢星空。 安德洛美达没有抬头。她的星空已经破碎了。万千星光像一道道钻心咒,击打在少女纤薄的背脊上。她越发地蜷缩了起来。 不配以星辰为名…… 仇恨和耻辱淹没了她。 营地上的歌声停止了,帐篷外面乱了起来,到处都是惊叫声和慌乱奔跑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人们爆发出阵阵尖叫。和之前的惊慌不同,这次是真正的恐惧,深入灵魂的恐惧。安德洛美达睁开了眼睛。 莹莹的绿光笼罩着她—— 天上是一个硕大无比的骷髅,由无数碧绿色的星星组成,一条大蟒蛇从骷髅的嘴巴里冒出来。那骷髅越升越高,发出耀眼的光,在漆黑的夜空衬托下,就像一个新的星座。 黑魔标记。 他的符号。 第19章 大脚板回来了 大雨啪啪地敲打着窗户,陋居笼罩在一种假期结束的沉闷气氛中。 韦斯莱先生噔噔噔地跑下楼,长袍前后都穿反了。 “我得赶紧走了——祝你们这学期一切都好,孩子们。”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斗篷披在肩上,准备幻影移形,“莫丽,你一个人送他们去车站没问题吧?疯眼汉——” “你快去照管穆迪吧,”韦斯莱夫人说,“我们不会有事的。” 丈夫离开后,她鼓起勇气用村邮电所的电话预订了三辆普通的麻瓜出租车。 “亚瑟本来想借部里的车送我们,”她小声对哈利说——这时他们正站在大雨瓢泼的院子里,看着出租车司机把六只沉重的霍格沃茨皮箱搬进车子,“可是腾不出来……哦,天呐,他们看上去不太高兴,是吗?” 哈利没有告诉韦斯莱夫人,麻瓜出租车司机是很少运送狂躁不安的猫头鹰的。 大家和行李挤坐在一起,一路上很不舒服。 到了国王十字车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尽管雨下得比刚才还大,兜头盖脸地朝他们浇来。 就在哈利提着箱子穿过繁忙的街道时,一条熊一样的大黑狗出现在他身边。 “哦……”赫敏绝望地说,“他不该来的!” 大黑狗开心地叫了一声,跟着他们跑进车站。赫敏板着脸,那神情简直跟麦格教授一模一样。 穿过隔墙,只见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停在那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上挤满了人。 “这条狗真不赖,哈利!”一个梳着骇人长发绺的高个子男孩大声说。 “谢谢你,李。”哈利咧着嘴,小天狼星兴奋地摇着尾巴。 “真希望没人发现异常。”赫敏焦躁不安地说,“他会被抓住的!” 小天狼星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哈利和罗恩把他拉上了车。一进隔间,赫敏快手快脚地施了一连串的抗扰咒和防窥咒。 大黑狗消失了,变成了一个英俊的男人。 “我们以为你在南方——” “一甩掉傲罗我就回来了。” “你……”罗恩吃惊地看着他——小天狼星现在简直比卢平还要衣衫褴褛,虽然这种落拓让他显得更加英俊,不过没人会相信上学年他还买得起火/弩/箭。 “哦,”小天狼星不在意地说,“古灵阁冻结了我的金库。” 哈利站起来去翻自己的行李箱,掏出了一大袋金加隆递给他。 小天狼星很顺手地接过,很顺口地说,“谢了,詹姆!” 两个人都愣住了,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我离家出走后一直都是你爸爸养着我,”小天狼星说,“直到我舅舅阿尔法德给了我一笔数量可观的金子……” 第20章 汽笛鸣响,火车就要开动了。 “好了,下车吧,”赫敏催促道,“你不能去霍格沃茨,斯内普知道你的阿尼马格斯……快点儿——” “马尔福!”小天狼星突然怒吼了起来。 站台上刚刚幻影显形过来四个人,正是马尔福一家和安德洛美达。 “她和卢修斯·马尔福一起过来?” “她住在马尔福庄园。” “她——住在马尔福家——?”小天狼星看起来快要爆炸了。 “他们收养了她。” “什么——?” “因为她妈妈死了,而你蹲在阿兹卡班!”赫敏不客气地说。 小天狼星仿佛被人闷头打了一棍,灰色的眼睛里是他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心碎。 “她妈妈……死了?” 第20章 疯眼汉穆迪 小天狼星离开后隔间里一片沉默,哈利和赫敏都假装看着窗外。 火车不断地往北行驶,密集的雨点噼噼啪啪地敲打在窗户上。 卖零食的小推车过来了,谁也没有心情吃东西。晚上,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终于放慢速度、停靠在漆黑的霍格莫德车站时,罗恩悄悄松了一口气。 大雨倾盆,他们换乘了一辆没有马拉的马车,在颠簸中回到了霍格沃茨。 礼堂还是那样气派辉煌,成百上千支蜡烛在桌子上方悬空飘浮,照得金盘子和高脚杯闪闪发亮。 主宾席中央坐着校长邓布利多。他两只修长的手的指尖碰在一起,下巴就放在指尖上,眼睛透过半月形的镜片望着天花板,好像陷入了沉思。 天花板被施了魔法,看上去和外面的天空一样,黑色和紫色的云团剧烈翻滚着。 分院结束后,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笑吟吟地望着学生们,张开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 “我只有两个字要对你们说——吃吧!” 就在这时,雷声炸响,礼堂的门砰地被撞开了。 一个男人站在门口,拄着一根长长的拐杖,身上裹着黑色的旅行斗篷。 大家转过头去望着那个陌生人。突然,一道叉状闪电划过天花板,把那人的脸照得无比鲜明。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人脸上的每一寸皮肤似乎都伤痕累累,嘴巴像一个歪斜的大口子,鼻子应该隆起的地方却不见了。而最令人恐怖的是他的眼睛。 一只很小,黑黑的,亮晶晶的;另一只却很大,圆圆的像一枚硬币,而且是一种鲜明的亮蓝色。那只蓝眼睛一眨不眨地动个不停,上下左右转来转去,可怕极了。 他朝教工桌子走去。 噔,噔,每走一步,都有一个空洞的声音在礼堂里回响。 那人走到邓布利多身边和他握了握手,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坐下了。 “请允许我介绍新来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穆迪教授。” …… 晚餐结束后,邓布利多清了清喉咙。 “好了!”他笑眯眯地望着大家,“现在我们都吃饱喝足了。我非常高兴地向大家宣布,今年霍格沃茨将十分荣幸地主办一项非常精彩的活动——三强争霸赛!” “你在开玩笑吧!”弗雷德大声说。 邓布利多轻轻笑了,飘逸的银白色长发在烛光下闪闪发亮。 “争霸赛已经一个多世纪没有举办了,今年在各方的努力下终于恢复。十月份,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将率领他们精心筛选的竞争者前来……获胜者将为自己的学校赢得荣誉,个人还能获得一千加隆的奖金。” “我要参加!”弗雷德兴奋得满脸放光。 像他这样幻想成为霍格沃茨勇士的人不止一个,大家狂热地注视着邓布利多,激动地与邻座窃窃私语。 邓布利多又说话了,礼堂里再次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渴望成为霍格沃茨的勇士,”他说,“但是,鉴于往届选手的死亡率,参赛学校和魔法部一致认为,要对今年的竞争者规定一个年龄界限。只有年满十七周岁——” “这不公平!”德拉科·马尔福愤怒地抗议,“安德洛美达十二月份才满十七岁!” 斯莱特林长桌上好多人都变得怒气冲冲了起来。 穆迪的那只魔眼翻了过去,看向人群议论的中心。 …… 第二天下午就是六年级的黑魔法防御术课。 穆迪只允许o.w.l.成绩为优秀的学生进入n.e.w.t.提高班。人很少,四个学院一起上课。 大家一边看书一边等待着,气氛格外肃静。 很快,他们就听见穆迪那很有特色的噔噔的脚步声顺着走廊过来了。他走进教室,样子和昨晚一样古怪吓人。 “把课本收起来。”他粗声粗气,“你们用不着。” 穆迪拿出名册,晃了晃脑袋,把花白的长发从扭曲的、伤痕累累的脸上晃开,开始点名。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穆迪那只正常的眼睛和那只魔眼同时盯住安德洛美达。安德洛美达不闪不避,回瞪了过去。然后,穆迪笑了。他一笑,那布满伤疤的脸就显得更扭曲更怪异了。 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个退休的老傲罗对什么事情恨之入骨,那就是让食死徒逍遥法外。 “我听说过你。”穆迪掏出弧形酒瓶喝了一大口,“你有一个非常令人失望的父亲……极其令人失望。” 第21章 第21章 不可饶恕咒和白鼬 空教室里,安德洛美达用魔杖指着蜘蛛:“钻心剜骨!” 立刻,蜘蛛的腿全都缩了起来,紧贴着身子。它翻转着,同时身体剧烈抽搐,左右晃动。如果有发声器官,它此刻肯定在拼命尖叫。安德洛美达没有移开魔杖,蜘蛛浑身发抖,抽动得更厉害了—— “停下!”德拉科的声音尖得有些不正常。 施咒停止了,蜘蛛的腿松弛了下来,但仍在抽搐。 “速速缩小。”安德洛美达将蜘蛛缩回到原来的大小。 “梅林啊,它可真恶心!”德拉科苍白的尖脸微微泛红,“我都看不了报纸了!” 他远比想象中要心软。 “是你自己跟过来的。”安德洛美达说。 “你和迪戈里每天在空教室里就是做这个?” “他在为我试咒。” “钻心咒?”德拉科的声音又尖了起来。 “不,”安德洛美达说,“这个咒语我今天才学。” “谁教你的?” 安德洛美达没有回答。她又举起了魔杖,德拉科突然产生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阿瓦达索命!” …… 德拉科逃离了地下教室。 他手里紧紧攥着刚才那份《预言家日报》,骨节都泛白了。 父亲推崇暴力并且毫不畏惧使用暴力,而他身为父亲的儿子却发现自己厌恶杀戮。这无疑令他感到挫败和耻辱。 门厅里挤满了排队等候吃饭的人,德拉科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队尾的波特三个。他急于证明自己的邪恶—— “韦斯莱!喂,韦斯莱!” “干嘛?”罗恩没好气地问。 “你爸爸上报纸了,”德拉科挥舞着《预言家日报》,眼睛里闪烁着恶意。“他们连你爸爸的名字都没写对,他简直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罗恩气得浑身发抖。门厅里的人都看着他。 “滚开,马尔福。”哈利说——他和赫敏都抓着罗恩的长袍后背,不让他朝马尔福扑去——“别生气,罗恩……” “还有一张照片呢!”德拉科嘲笑道,“一张你父母的照片,站在你们家房子门口——你居然管这也叫房子!你妈妈要是能减点儿肥——” “那你妈妈呢?”哈利说,“瞧她脸上的那副表情,就好像她鼻子底下有坨马粪!她总是那副表情吗,还是因为跟你在一起才那样?” “你竟敢侮辱我妈妈!” “那就闭上你的嘴。”哈利说着,转过身去。 砰! 几个人失声尖叫——有个白热的东西擦过哈利的脸颊——他赶紧伸手去掏魔杖,可是没等他碰到魔杖,就又听见一声巨响。 砰! 接着一个吼声在门厅里回荡。 “不许这样,小子!” 哈利猛然转身,看见穆迪一瘸一拐地走下大理石楼梯,魔杖直指一只浑身雪白的白鼬——那是马尔福! 穆迪怒冲冲地把白鼬升到了十英尺高的半空。 “不许——攻击——哈利——波特!”他吼道。 白鼬绝望挣扎。 “穆迪教授!” 安德洛美达走进门厅,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正是黑魔法防御术课后穆迪留下的。 “你好,布莱克。”穆迪平静地说,一边使白鼬蹦得更高了。 安德洛美达的目光从半空中的白鼬移到地上那份皱巴巴的《预言家日报》上。她抽出了魔杖。 “你——在做什么?” “教训教训。”穆迪漫不经心地挠着下巴,看向她手中的玻璃瓶。 里面的蜘蛛已经死了。 第22章 被窃听的谈话 这是安德洛美达的房间。 斯莱特林的银色和绿色随处可见,覆盖着床、墙壁和窗户。 德拉科把脸藏在帷帐后面,灰色的眼睛因痛苦和耻辱而汪着泪水,嘴里嘟哝着什么,其中几个词听得很清楚,是“我爸爸”。 如果黑魔王能重新统治整个巫师社会,那么他父亲一直描述的家族的荣耀时代将再次回来。 再也不会有人敢这样对他! “那个忠心耿耿的老傲罗生怕我伤了救世主。”德拉科憎恨地说,“波特!波特!又是波特!所有人都围着他转!” 安德洛美达面无表情地盯着床头烧焦的痕迹,那里原本刻着她的名字。 “他为什么不去死呢?”她说,“我们应该杀了他!” “什——什么?” 德拉科猛地坐了起来,因为惊吓和害怕甚至都有些结巴了。他总是这样,一个傻乎乎的被宠坏了的小男孩,根本没胆子去干真正的坏事。 “我要杀了波特。”安德洛美达平静地说。 …… 十月底,三强争霸赛临近。 谣言在学生中间传来传去,像传染性很强的细菌:谁会争当霍格沃茨的勇士,争霸赛会有哪些项目,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十月三十日那天,礼堂焕然一新。 墙上挂着巨大的丝绸横幅,每一条代表霍格沃茨的一个学院:红底配一头金色狮子的是格兰芬多,蓝底配一只古铜色老鹰的是拉文克劳,黄底配一只黑獾的是赫奇帕奇,绿底配一条银色蟒蛇的是斯莱特林。在教工桌子的后面,挂着那条最大的横幅,上面是霍格沃茨的饰章:狮、鹰、獾、蛇联在一起,环绕着一个大字母h。 第22章 晚上,布斯巴顿的校长马克西姆女士和德姆斯特朗的校长卡卡洛夫教授带着各自的队伍抵达了霍格沃茨。 三所学校的师生齐聚礼堂。 “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望着大家,“三强争霸赛就要开始了。 “负责挑选勇士的是一位公正的选拔者,它就是火焰杯。” 说到这里,邓布利多拔出魔杖,在一个镶嵌着珠宝的大木盒上敲了三下。盒盖打开了,里面是一只削刻得很粗糙的木头高脚杯,跳动着蓝白色的火焰。 “有志成为勇士者都必须将姓名和学校名写在羊皮纸上,扔进这只高脚杯,在二十四小时内报名。今晚,火焰杯就放在门厅里。 “为了避免不够年龄的同学经不起诱惑,我会画一条年龄线。 “最后,我想提醒大家,这场争霸赛不是儿戏。它中断了一个多世纪,就是因为死亡人数实在太多。一旦勇士被火焰杯选定,就必须将比赛进行到底。把名字投进杯子,实际上就形成了一道必须遵守的契约。 “所以,千万三思而后行。” …… 巡夜的时候,有噔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是穆迪。 他的魔眼能穿透墙壁。但是,他似乎并没有看向这边。 穆迪大声地和弗立维教授谈论着火焰杯,猜测会不会有人想到用混淆咒。 “如果要骗过邓布利多教授的年龄线,那需要非常强大的魔力。” 弗立维教授说。 “当然,”穆迪说,“如果真有未成年学生成功了,那这个人绝对有资格参赛,至少肯定不会死。” “是啊……” 脚步声和说话声远去了。 安德洛美达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暗。 一七九二年的争霸赛中,勇士们要抓的鸡身蛇尾怪不受控制,横冲直撞……无人生还。 一八二七年,二死一伤。 一八三二年,无人生还…… 书里那些一个多世纪前惨死的勇士们的脸全都变成了波特的样子。 如果他死了…… 那个人会怎么说! 安德洛美达痛快地笑了。 第23章 波特臭大粪 亲爱的小天狼星: 你叫我把霍格沃茨发生的事情都写信告诉你,所以我就写信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今年要举行三强争霸赛,星期六晚上我被选为第四位勇士了。我不知道是谁把我的名字投进火焰杯的,我自己没有这么做。霍格沃茨的另一位勇士是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是赫奇帕奇学院的。 希望你一切都好,向巴克比克问好。——哈利 …… 接下来的几天是哈利在霍格沃茨最难熬的日子,反感和不满从四面八方涌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自己报名的——用了某种不光彩的手段。 赫奇帕奇们觉得哈利盗取了他们勇士的光荣。由于赫奇帕奇学院很少获得什么荣誉,而塞德里克是少数几个能为他们争光的人之一,这就使他们的怨恨情绪更加强烈了。 而斯莱特林们只会给他恶毒的侮辱,因为他居然胆敢成为学校的勇士。 拉文克劳们呢,哈利原先希望他们会像支持塞德里克一样支持他,但是他错了。拉文克劳的大多数同学似乎都以为他施展了诡计,哄骗了火焰杯,迫不及待地想要赚取更多的名声。 格兰芬多们倒是支持他,然而他们也不相信哈利没有自己报名。甚至罗恩也不相信。罗恩已经不跟他说话了…… 此外还有一个事实:塞德里克看上去确实比他更像一位勇士,挺直的鼻子、乌黑的头发、灰色的眼睛,英俊逼人。 学校里开始流行起一种徽章,上面都印着相同的文字,一个个鲜红的字母闪闪发亮,像着了火一样: 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霍格沃茨真正的勇士! 而每当哈利经过时,上面会自动变成另外一行字,闪着绿莹莹的光: 波特臭大粪! 与此同时,哈利在城堡内的生活变得更加糟糕,因为丽塔·斯基特发表了一篇关于三强争霸赛的文章。 这篇文章与其说是对争霸赛情况的报道,不如说是对哈利个人生活添油加醋的描绘。报纸第一版的大量版面都被哈利的大照片占据了,整篇文章讲的都是哈利,布斯巴顿和德姆斯特朗勇士的名字被挤在文章的最后一行,而且还拼错了,对塞德里克则只字未提。 丽塔·斯基特编造了很多非常可怕的话,非常可怕。 哈利的内心有一种火辣辣的耻辱感。 自从这篇文章一出现,他就不得不忍受人们——主要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引用文章中的话,对他进行冷嘲热讽。 这些天里唯一能带给他安慰的就是小天狼星的回信。 …… 哈利—— 有人想杀了你! 我在信里不能畅所欲言,万一猫头鹰被截获就太危险了——我们必须面谈。你能保证十一月二十二日凌晨一点独自在格兰芬多塔楼的炉火边等我吗? 虽然我认为,只要你在邓布利多和穆迪身边,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不过,显然有人正在极力尝试这样做。 这个人对你怀有很深的恶意——不仅希望你在争霸赛中死去,还希望你带着卑鄙和不自量力的污名死去——我大概猜到是谁了。 第23章 千万小心,哈利。——小天狼星 第24章 火焰中的小天狼星 夜色里,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一闪而过。安德洛美达认出了那撇山羊胡子……是卡卡洛夫。 她跟了上去。 卡卡洛夫也在跟踪别人——海格和马克西姆女士——他们俩的块头实在显眼。 一串人沿着禁林边缘走了很远,城堡和湖泊都看不见了。有几个男人在前面大声喊叫……然后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厉咆哮…… 安德洛美达绕过一片树丛——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看见了几堆篝火,人们围着火焰跳来跳去——然后,她开心地笑了。 火龙。 四条模样十分凶狠的成年火龙被关在围场里,用后腿支撑身子站立着,发出阵阵吼叫,呼哧呼哧地喷着鼻息——一团团火焰从它们张开的、长着獠牙的嘴里喷出来,射向黑暗的夜空,它们的脖子高高昂起,嘴离地面的高度达五十英尺。 一条长尖角的银蓝色火龙,正对着场地上的巫师发怒、咆哮;一条鳞片光滑的绿色火龙,正在拼命地扭动、跺脚;还有一条红色的火龙,脸的周围长着一圈怪模怪样的细细尖角,正在朝空中喷射一朵朵蘑菇状的火云;最后是一条黑色的巨龙,眼睛暴突着,尾巴上长满了青铜色利刺,比另外三条更大更可怖。 “怎么样,海格?”一个驯龙手问。 “它们都是什么种类,查理?”海格凝视着离他最近的那条黑火龙,目光里带着近乎崇敬的神情。 “这是匈牙利树蜂,”查理·韦斯莱介绍道,“那边那条较小的是普通威尔士绿龙——那条银蓝色的是瑞典短鼻龙——那条红的是中国火球。” “这么说,每位勇士需要对付一条,是吗?他们需要做什么——跟火龙搏斗?” “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摊到匈牙利树蜂的人可没有好果子吃。” …… 哈利在禁林边缘疾走。他必须在十五分钟内赶回公共休息室的炉火边,与小天狼星交谈。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渴望与人交谈——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第一个项目开始后他就会死在赛场上。 他的武器是魔杖——这魔杖现在看来简直和小木棍差不多——他要对付的是五十英尺高、全身覆盖着鳞片和尖刺、鼻子里往外喷火的巨龙! 哈利迅速地在黑暗中穿行,一进城堡,就碰到了一个人。 是安德洛美达。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灰色的眼睛忽闪忽闪的,脚步轻快地往地窖里走。 哈利觉得如果他死前能做最后一件事情,他希望小天狼星和安德洛美达可以坐下来好好说句话。 他脱掉隐形衣匆匆追了上去。 “小天狼星……”哈利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在壁炉里……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 安德洛美达脸上的笑意不见了。 不等她说话,哈利就莽莽撞撞上前把她罩进了隐形衣里,然后拉着她飞奔起来。 他们沿着大理石楼梯往上爬。哈利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了,但丝毫不敢放慢速度……只有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了,他们必须赶到炉火边…… “胡言乱语!” 胖夫人正在肖像洞口的像框里打呼噜。 “既然你这么说。”胖夫人半梦半醒地嘟哝着,连眼睛也没有睁开,就把肖像打开让他们通过了。 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赫敏一定是想出了什么法子来确保他和小天狼星的密谈。 哈利脱掉隐形衣,走向炉火前的扶手椅。 安德洛美达甩开他的手。 救世主的手很粗糙,布满了茧子和细碎的疤——听说他在麻瓜那儿当家养小精灵。 房间里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就是壁炉里的火苗。在近旁的一张桌子上,一摞支持塞德里克·迪戈里的徽章在火光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之前有人尝试修改但显然没有成功,徽章上的文字现在变成了波特臭不可闻。 啪的一声轻响,小天狼星的脑袋出现在了火焰中。 哈利爬下椅子,跪坐到壁炉边。 小天狼星望着他,眼睛里满含关切。 “我在这里不能久留——我是闯进一个巫师家庭,用了他们的火炉,那家人随时都会回来。听着,哈利。卡卡洛夫是个食死徒——” 一个绿莹莹的东西闪了闪,是安德洛美达在玩波特臭不可闻的徽章。 小天狼星转过头去,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是他的女儿。 “真遗憾你还活着,我亲爱的父亲。” 哈利注意到安德洛美达今天说话的腔调和语气都特别像斯内普。小天狼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的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小天狼星转向哈利,继续刚刚那个严肃的话题,他说话的语速变得极快,仿佛在拼命挤时间。 “卡卡洛夫是个食死徒。他原先跟我一起被关押在阿兹卡班。我猜邓布利多在霍格沃茨安插傲罗就是为了提防他。当年正是穆迪逮捕他的。卡卡洛夫出狱后一直在给那所学校的学生教授黑魔法——你也要提防德姆斯特朗的勇士。 “他把你的名字投进火焰杯就是为了杀你——” “天衣无缝的计划!”哈利惨笑,“火龙——刚才海格带我去看了——第一个项目是火龙。我肯定会死的。”他绝望地说。 第24章 “有一个咒语,”小天狼星说,“火龙最脆弱的地方——” 哈利抬手打断了他。身后的旋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走!”他嘶哑着声音对小天狼星说,“快走!有人来了!” 哈利急忙爬起来,挡住炉火——如果有人看见小天狼星的脸出现在霍格沃茨,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魔法部也会被卷进来——他会被抓住的—— 似乎是顿了顿,炉火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小天狼星走了。 然后,是肖像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安德洛美达也走了。 哈利瞪着旋转楼梯的底部。究竟是谁在凌晨一点钟想出来散步,因而阻碍了小天狼星教他保命的方法?还有安德洛美达……小天狼星甚至来不及跟她说上一句话…… 是罗恩。他穿着二手睡衣走进了公共休息室,看到哈利猛地停住脚步,朝四下张望着。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他说。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哈利吼道,“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只是担心,不知道你——”罗恩打住话头,耸了耸肩膀,“没什么。我回去睡觉了。” “你就想鬼鬼祟祟地到处打探,是吗?”哈利嚷道。其实他也明白,罗恩根本不知道自己不小心搅乱了什么。他明白罗恩不是故意的,但他什么也不管了——此时此刻,他觉得罗恩的一切都那么讨厌,从头到脚,包括他短了一大截的睡裤下面露出来的脚脖子。 “对不起,”罗恩说,他的脸气得通红,“我应该明白你不愿被人打扰。好,我让开,你继续安安静静地排练你的下一次采访吧。” 哈利从桌上一把抓起一个波特臭不可闻的徽章,朝房间那头狠狠地扔了过去。徽章打中了罗恩的额头,弹开了。 “给你,”哈利说,“给你星期二别在胸口!如果运气好,你也可以有一个伤疤了……这就是你梦寐以求的,是不是?” 他大步穿过房间,怒气冲冲地跑上楼。哈利在床上辗转难眠,他知道有什么事情变得更糟了。 安德洛美达……她该有多伤心。 第25章 教父的义务 “我的天呐,他能飞!” 卢多·巴格曼喊道——他是魔法部体育运动司的司长,也是这次三强争霸赛的评委之一。 安德洛美达憎恨地盯着波特。 他在空中如鱼得水,仿佛这不过是另外一场魁地奇,而匈牙利树蜂不过是另外一支难缠的球队…… 波特盘旋着越飞越高,树蜂的目光紧盯着他。一团烈火喷了出来,他腾跃而起,躲开了。波特不停地飞来飞去,像一只讨厌的苍蝇。终于,树蜂被激怒了,它的翅膀完全展开了——波特得逞了—— 还没等火龙明白发生了什么,波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了下去——他松开火/弩/箭,腾出双手——他抓住了金蛋—— 人们都在呐喊尖叫、鼓掌喝彩。 “看啊!”巴格曼高声大喊,“你们快看!年纪最小的勇士以最快的速度拿到了金蛋!” 安德洛美达气坏了——波特竟然只擦破了一点儿皮! 飞来咒—— 究竟是谁在教他? 哈利平稳地降落到地面,几个月来,心情第一次这么放松……他通过了第一个项目,他活下来了…… 两个人迎面冲来——是赫敏,后面紧跟着罗恩。 “哈利,你真出色!”赫敏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都是指甲的划痕,她整场比赛一直在惊恐地抓挠自己的脸。“你真是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然而哈利正望着罗恩。 罗恩的脸色白得吓人。 “哈利——有人想要你的命!” “你终于明白了?”哈利冷冷地说,“时间够长的啊。” 罗恩局促不安地看着他,然后,哈利宽容地笑了。罗恩把愚蠢的嫉妒心抛在脑后,上前紧紧抱住了自己死里逃生的好朋友。而哈利也紧紧回抱住他。 赫敏突然哭了起来。 “你们两个可真傻!”她使劲跺着脚,也扑上去抱住了他们。 …… 第一个项目后学校里的徽章少多了。 所以当赫敏抱着满满一大盒徽章出现时,哈利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那是波特臭大粪呢——接着他才看清,盒子里的那些徽章上面写着s.p.e.w.。 “呕吐?”哈利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是s-p-e-w,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赫敏说。 就在她情绪高昂地发表演说的时候,海德薇带来了一片皱巴巴的羊皮纸。信很短,好像是在匆忙中草草写成的: 哈利—— 星期六下午两点在霍格莫德村外道路尽头的栅栏旁。带上金蛋。 …… “真不敢相信他跑到这儿来了!”赫敏紧张地说,“如果他被抓住——” “到目前为止还算安全,对吧?”罗恩说,“而且现在不像过去那样,到处都挤满摄魂怪了。” 哈利沉着脸一言不发。 他们沿着曲折的小路走在霍格莫德村周围荒野的田间。拐过一个弯,一条大黑狗等在路的尽头。 大黑狗往他们身后看了看,没有第四个人了。它灰溜溜地转身,耷拉着脑袋在灌木丛生的场地上小跑了起来。哈利、罗恩和赫敏赶紧跟了上去。 第25章 他们越走越高,在蜿蜒陡峭、怪石嶙峋的小径上攀登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了小天狼星的藏身之处。大黑狗一闪身变回了人形,看上去消瘦极了。 “金蛋!”他哑着嗓子说。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该来的。”哈利的脸上满是焦虑。 “履行我作为教父的义务!学校里有人想杀你,我必须亲临现场——” “如果他们抓住你怎么办?如果你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我必须过来!要是你也死了,我怎么对得起你爸爸!” 一阵沉默。 哈利扯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一大包香喷喷的食物,还有一大袋金加隆。小天狼星把这些东西胡乱丢在一边,抱着金蛋研究了起来。 赫敏用胳膊肘捅了捅罗恩,罗恩只好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至少第一个项目安全结束了,已经看到了一些光明,对不对?” “那只是第一个项目。”小天狼星说,“不过说到火龙——我本来想建议用眼疾咒,但你的方法更妙,哈利,我十分欣赏。” “迪戈里用的就是眼疾咒,”赫敏说,“应该是安德洛美达跟他一起改良的。” “迪戈里就是个小白脸!”哈利没好气地说。 小天狼星目光犀利地看了过去,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冷酷地掂量着他。就仿佛哈利突然变成了一只癞哈蟆或者一条鼻涕虫…… 第26章 复方汤剂和舞伴 级长洗澡间,一个点着蜡烛的枝形吊灯给房间里投下温馨的柔光,汨汨的歌声从水底下传出来: 寻找我们吧,在我们声音响起的地方, 我们在地面上无法歌唱。 当你搜寻时,请仔细思量: 我们抢走了你最心爱的宝贝。 你只有一个钟头的时间, 要寻找和夺回我们拿走的物件, 过了一小时便希望全无, 它已彻底消失,永不出现。 寻宝? 这根本不够危险! 安德洛美达从浴池离开后径直去了斯内普的办公室。她得去拿点儿非洲树蛇皮,用来熬制复方汤剂。第二个项目她必须亲自下场。 …… 翌日。 斯内普黑着脸走进教室。 “很明显,”他声音嘶嘶的,“某个人把我的私人储藏室当成了自己的……毫无疑问,制作违禁魔药……” 他目光阴沉地瞪着安德洛美达。安德洛美达假装天真地对他笑了笑,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挑衅。斯内普更生气了。 …… 十二月份,假期临近。学校里一天比一天热闹、嘈杂。人们激烈地讨论着关于舞会和舞伴的一切。 “我必须重新邮购一件!”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一个红鬈发的女孩大声抱怨,“我的礼服——天呐,那简直就是修女服!” “至少颜色很好看,”她的同伴笑得直不起腰来,“——只是有点儿保守。” “妈妈说爸爸非得挑这件!他还管伊格内修斯叫小色鬼——我们都已经订婚了!” “这就是爸爸啊……” 安德洛美达快步穿过叽叽喳喳的人群回到自己的房间。床头放着一个包裹。 迟到的生日礼物? 谁送的? 上面写着她的名字。这个人写字母b的方式和她一样…… 她急切地撕开—— 里面是一条银灰色的缎面长裙,非常斯莱特林的审美。 一张纸条掉了出来: 和哈利一起去舞会 第27章 圣诞舞会 圣诞节那天,学校里看起来怪怪的,因为人们不再是清一色的黑袍,而是穿着五颜六色的礼服长袍。 门厅里挤满了学生,都在来回打转,等待着八点钟的到来,那时礼堂的大门才会敞开。有些人要与其他学院的舞伴碰头,便侧着身子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寻找对方的身影。 橡木前门被打开了,德姆斯特朗的学生和卡卡洛夫一起走了进来。克鲁姆走在最前面,身边是一位穿蓝袍子的漂亮姑娘。哈利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是赫敏。 但她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赫敏了。她的头发不再是乱蓬蓬的,而是变得柔顺而有光泽了,在脑后挽成一个高雅的发髻。她穿着一件飘逸的浅紫光蓝色长袍,非常惊艳。 罗恩板着脸,就好像根本没看到赫敏。 哈利很快就没心思关注这些了——迪戈里从他身边挤了过去。 一群斯莱特林的学生沿着台阶从他们的地下公共休息室里上来了。走在最前面的是马尔福,沉着一张脸。他穿着一件黑天鹅绒的高领礼服长袍,身旁是同样穿着黑色礼服的安德洛美达。 她赤/裸的肩膊仿佛冷澈的大理石,丝绸长手套和发带都是赫奇帕奇的那种黄色。 哈利知道马尔福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了,事实上现在哈利的脸色跟他一样难看—— 安德洛美达挽上了迪戈里的胳膊。 这时,麦格教授的声音响起:“请勇士们到这边来!” 礼堂的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亮的银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灿烂的夜空,还挂着好几百只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编成的花环。 勇士们来到主宾席前面,邓布利多高兴地笑着。 古怪姐妹登上了舞台,观众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第26章 “快点儿,”金妮小声说,“我们该领舞了!” 哈利踩在了自己的袍子上,差点儿绊了一跤。古怪姐妹奏出一支缓慢忧伤的曲子。哈利走进灯火通明的舞池,目光呆呆地盯着金妮的头顶上方,以免不小心和安德洛美达或者迪戈里对视。 很快,许多人也进入了舞池,勇士不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哈利心不在焉地转着圈(金妮操纵着他)。金妮频频皱眉、躲闪,因为哈利不断地踩到她的脚。 风琴奏出最后一个颤抖的音符,哈利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松开了金妮。 “我们坐下吧,好吗?” “哦——可是——这支曲子很好听呢!”金妮说,这时古怪姐妹又开始演奏一首新的曲子了,节奏比刚才那首快得多。纳威和卢娜在近旁跳舞——她可以看见卢娜耳朵上的胡萝卜耳坠快活地跃动着——弗雷德和安吉利娜如旋风般旋转。他们俩跳得太奔放了,周围的人们纷纷向后闪开以免被撞伤。 “不好,我不喜欢。”哈利撒谎道。他领着金妮退出了舞池,朝罗恩坐的桌子旁走去。 罗恩气呼呼地瞪着正在跳舞的赫敏和克鲁姆。 哈利和金妮在椅子上坐下,几分钟后,有一个布斯巴顿的男生过来请金妮跳舞。 “你不介意吧,哈利?”金妮说。 “什么?”哈利说,他正盯着安德洛美达呢。 “噢,没什么。”她没有跟那个男生去跳舞,而是和哈利一起注视着舞池里最耀眼的那一对。 他们可真般配。明年的男女学生会主席肯定是他们俩。金妮满怀期待地想,听说很多男女学生会主席毕业后都结婚了。 金妮的目光紧随着安德洛美达。她那穿着简约黑裙子的身段是迷人的,她那戴着长手套的手臂是迷人的,她那挂着珍珠的修长脖颈是迷人的,她那用丝绸发带高高挽起的黑发也是迷人的…… 她的迷人之中有一种可怕的残酷的东西,是一种恶魔般的魅力。 金妮越是叹赏她,就越是感受到自己的痛苦。她垂头盯着脚上那双淡红色的高跟鞋——已经被哈利踩得脏兮兮的了。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在拉文克劳的迈克尔·科纳过来请她跳舞的时候,金妮甩了甩火焰般的红发,痛快地答应了。 第28章 第二个项目 安德洛美达不停地搅拌坩埚,往里面又加了一些草蛉虫。复方汤剂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它终于熬好了。 第二个项目的前一天傍晚,安德洛美达和塞德里克坐在图书馆里。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沉,塞德里克一遍遍在羊皮纸上默写明天有可能会用到的咒语。安德洛美达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显得很自在。她的手伸了过去,抚弄男孩的头发。 柔软的黑发缠绕在指间。 阳光、尘埃、魔法书。 塞德里克捉住了她的手,灰色的眼睛凝视着她。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们。西奥多·诺特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斯内普教授让你过去,”他说,“到麦格的办公室去。” 安德洛美达抽回手。 “那么,”她对塞德里克说,“明天早上我在老地方等你。” …… 麦格的办公室里不仅斯内普在,邓布利多也在。另外还有格兰杰、韦斯莱和一个陌生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一头云雾般的银发,一看就知道是芙蓉·德拉库尔的妹妹。 “晚上好,安德洛美达。”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人都到齐了,我长话短说。你们都是勇士们最心爱的宝贝——” “你是谁最心爱的宝贝?”罗恩气呼呼地瞪着赫敏,“克鲁姆?” 赫敏没搭理他,听邓布利多继续往下讲。 “……我保证,”邓布利多说,“你们绝对没有危险,而且一出水面就会醒来。”他举起魔杖,“现在我需要给你们催眠。” “我先来。”赫敏说。 邓布利多没有用无声咒,而是清晰地念诵出咒语。安德洛美达的脑子飞速转动,同时仔细盯着他施咒时的手势,思索反咒。 格兰杰、韦斯莱和小德拉库尔相继陷入沉睡,最后轮到安德洛美达了。 她也像他们那样阖上双眼,软倒在了椅子上。 邓布利多的蓝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他向斯内普伸出手。斯内普递给他一小瓶魔药。邓布利多倒了一滴在安德洛美达的嘴唇上。安德洛美达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真的睡着了。 …… “霍格沃茨的勇士第一个夺回了他的珍宝!塞德里克·迪戈里——” 看台上人声鼎沸,大家全都在热烈欢呼。 安德洛美达睁开眼睛,清新、凉爽的空气拂过她潮湿的脸庞。塞德里克对她微笑着,看起来有些羞涩。 “睡得可真香啊!”一个低沉的、被逗乐了的声音说道,安德洛美达抬起头,看见邓布利多蹲在水边。他喜滋滋地看着他们,“我建议你们赶紧到庞弗雷女士那儿去。不过我必须说一句,安德洛美达,你的反咒很棒——斯莱特林加一分!” 安德洛美达恶狠狠地把脑门上的水草丢掉。 一分? 她受到了羞辱! 邓布利多直起身子走回裁判席,一路上仍然嗬嗬地笑个不停。 第29章 分道扬镳 安德洛美达睁开眼睛,天还没亮。 第27章 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她用长柄勺子舀起一大团复方汤剂,倒进玻璃杯,然后把塞德里克的头发加了进去。 汤剂响声大作,像一壶滚开的水,冒着气泡。一秒钟后,它变成了一种令人愉悦的黄颜色,像是阳光下融化了的太妃糖。 安德洛美达喝了一口,但药剂没有起效。 这不可能! 除非—— 她的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这时候她才发现天并不是没有亮,而是已经黑透了。 …… 安德洛美达赶到第三个项目的场地,声浪淹没了她。 到处都是声音,脚步声、叫嚷声…… “梅林啊……迪戈里!他死了!” 人群推推挤挤,把惊骇和恐惧一层层地往外传递……有人喊了起来——尖叫声响彻夜空——“他死了!”“他死了!”“塞德里克·迪戈里!死了!” 低年级的孩子们在尖叫,在歇斯底里地哭泣……这幕情景在安德洛美达眼前怪异地闪烁着…… 她感觉麻木,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眼前的一切显得如此不真实。 一群赫奇帕奇静默地望着迷宫的方向,那一张张面孔是所有人里最哀伤最苍白的。 “是波特把他的遗体带回来的……”赫奇帕奇的女级长哽咽着说,“如果你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去了穆迪教授的办公室……” 安德洛美达飞奔了起来。她穿过惊恐的人群,跑过草坪、湖畔和德姆斯特朗的大船。 泪水无声地顺着她的面颊滚落。 …… 穆迪办公室里正在进行一场审讯。 地上捆着一个男人,皮肤苍白,略有雀斑,一头稻草色的乱发。木腿和魔眼散落在他身旁,弧形酒瓶的盖子敞开着,洒出一小滩黏稠的液体,是复方汤剂。 邓布利多蹲在他身前,和他脸对着脸。斯内普手里拿着一瓶吐真剂,站在旁边。波特瘫在地上,捂着流血的胳膊和腿。 看见安德洛美达闯入,邓布利多没有中断审问。 “——然后呢?伏地魔要你做什么?” 那个稻草色头发的男人目光无神、面颊松弛,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平板语调讲述着。 “他问我是不是愿意为他冒一切风险。我愿意。为他效劳,向他证明我的忠诚,是我的梦想,是我最大的心愿……他需要在霍格沃茨安插一名亲信…… “我没有杀死穆迪,被模仿者活着复方汤剂才有效……我用蜘蛛测试了一个学生的魔力,诱导她对火焰杯施混淆咒。我帮助波特通过比赛,保证他拿到三强杯。我把奖杯偷换成了门钥匙,好把他带到我主人那里。” “你父亲呢?”邓布利多问,“巴蒂·克劳奇一个月前失踪了。” “我杀了他。”小巴蒂·克劳奇的脸上露出笑容,仿佛在回忆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 “黑魔王和我有很多共同之处,”他狞笑着,“我们都有非常令人失望的父亲……极其令人失望。我们都耻辱地继承了父亲的名字。我们都愉快地……非常愉快地……杀死了自己的父亲。 “我主人的计划成功了。他会怎样奖赏我。我会得到超过其他任何食死徒的荣誉,我将成为他最宠爱的亲信……比儿子还要亲……” 一片沉默。 安德洛美达上前把波特拎了起来,灰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绿眼睛,目光如此锐利—— 摄神取念—— 哈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穆迪的办公室在他眼前晃动着消失了,一幅幅画面像放电影般在他脑海中闪过。 塞德里克站在离三强杯只有一英尺远的地方,奖杯在他身后闪烁着。 “拿吧,”哈利喘着气对塞德里克说,“快拿啊,你已经到了。” 塞德里克没有动。他站在那里看着哈利,然后回头望着奖杯。塞德里克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拿吧,你应该赢的。你刚刚救了我的命。” “规则不是这样的。”哈利说,“谁先到谁得分,是你先到的。” 塞德里克摇了摇头。“不。” “别发扬风格了,”哈利不耐烦地说,“快拿吧,本来就是你赢。第一个项目,你用了改良的高阶咒语,在火龙眼睛上罩了一层幻境。你毫发无伤,分数应该更高的。第二个项目,你也是第一名……” “你第二个项目的得分才应该更高,”塞德里克说,“你留在后面救出了所有人质。我也应该那样做的。” “只有我傻里傻气,把那首歌当真了!”哈利没好气地说,“快拿奖杯吧!” “不。”塞德里克执拗地说。 哈利瞪着他。塞德里克是认真的。他是在放弃赫奇帕奇学院数百年来未曾得到过的荣誉。 “你去吧。”塞德里克说。他表情坚决,抱着双臂,看起来是下定了决心。 “我们俩一起。”哈利说。 “什么?” “两个人同时拿,仍然是霍格沃茨获胜。我们是并列冠军。” “你——真想这样?” “当然,”哈利说,“当然……我们互相帮助克服了困难,对不对?我们两个一起到了这里,让我们一起去拿吧。” 塞德里克绽开了笑容。 “数到三,好吗?”哈利说,“一——二——三——” 第28章 他们两个一人抓住了一个把手,在呼啸的风声和旋转的色彩中向前飞去,落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墓地上。 黑暗中,一个人影在坟墓之间一步步朝他们走来。他身材矮小,穿着一件带兜帽的斗篷,遮着面孔。再走近几步——他的脸就要露出来了—— 不,哈利脑子里有个声音叫道,她不能看这个,她不能看,这不是她的错——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干掉碍事的。” 接着,一声尖厉的高喊撕破了夜空。 “阿瓦达索命!” 绿光照亮了墓碑上的名字: 汤姆·里德尔 哈利感到膝盖一阵剧痛,穆迪的办公室回来了,他发现自己又倒在了地上,受伤的那只膝盖重重嗑了一下。他抬头看向安德洛美达—— 她看到了。她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是我放跑了彼得。 “是我把波特的名字投进了火焰杯。 “塞德里克…… “等于是我杀了他。” 她感觉自己在不断地往下滑,往下滑—— 一只手钳住了她。是斯内普。他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你知道我要你去做什么。如果你没意见……如果你准备好了……” 斯内普点了点头,目光深不可测。 # 凤凰社 第30章 圣人和谎言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像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地刮进来。 两个月的意乱情迷…… 安德洛美达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她一样的人,一样辉煌灿烂,一样才华横溢,一样强大。两个人一起,将成为不可阻挡之势! 弱者被迫臣服,强者大展宏图。里德尔和她就是这场革命的光荣领袖。 可是—— 可是塞德里克死了。 他聪明、忠诚、强大。她曾许诺他远大前程,在她和里德尔建立的新世界。 可是,他潦草地死去了…… 死在一只卑贱、龌龊、弱小的老鼠手里。 安德洛美达凝视着雷古勒斯留下的剪报,都是关于伏地魔的。 “里德尔,你有没有对我说谎……” 她等待着他们的初遇亦或重逢。 …… 一个月前,校长室。 “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邓布利多声音很轻地说。 “不,你不知道。”安德洛美达说。烈火熯天炽地,灼烧她的肺腑。这个老头怎么可能会懂? “你能感觉到痛苦,我很欣慰……这正是你最强大的力量。” “我最强大的力量?”安德洛美达的蛇发狰狞了起来,身周旋转着可怕的气流,仿佛要把邓布利多绞成齑粉。就因为他的若无其事,就因为他还在那里讲那套空洞的鬼话。 邓布利多的表情很平静,清澈的蓝眼睛凝望着她。 “这种痛苦是人性的一部分,这种痛苦证明了你和伏地魔的不同。” “——你知道?” “我知道。”邓布利多说,“没有人像我那样注视过你——我对你的关注超出了你可以想象的程度——我注视你就如同注视我自己。” “那你就该明白我和他没有不同!”安德洛美达恶狠狠地说,“我们约定要重塑世界!推翻《国际保密法》,建立由智慧和强大的男女巫师领导的仁慈的新秩序!我的理想就是他的理想——” “他的理想并不是你的理想。”邓布利多打断了她,“你的理想更伟大。” “更伟大?” “更伟大。” 太阳正在冉冉升起,山峦上呈现出一道耀眼的橘黄色光边,天空一片亮白。亮光照在邓布利多身上,照在他银色的眉毛和胡须上,照在他脸部深深的皱纹上。 “神秘事务司里有一个房间,”邓布利多说,“一直锁着。那里面存放着一种力量,一种比死亡、人类智慧和自然力量更加奇妙、更加可怕的力量。那种力量,你大量拥有,而伏地魔根本没有。” “是什么?”安德洛美达生硬地问。 “爱。”邓布利多简单地说。 “我大量拥有?”安德洛美达冷笑出声。 “是的。”邓布利多说。 他们对视了几秒钟。 “我没有。”安德洛美达再次冷笑。 “爱和被爱都会留下痕迹。”邓布利多说,“尽管塞德里克死了……” 说到这里,他假装对栖枝上的凤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安德洛美达迅速擦掉眼泪。过了一会儿,她冷漠地说:“死了就是死了。” “但他的死能让你明白伏地魔的谎言——” “你怎么知道那一定就是谎言——”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黑魔王。”邓布利多苍老的脸上是很深的悲哀和疲惫,“哪怕他也为你而炫目……但他不会以相同的方式回报你……他只是……想利用那份迷恋。”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想请求你……在真正做出选择的时候,想想塞德里克……让他的爱保护你的灵魂……哪怕你从未像他爱你那样爱他。” 安德洛美达注视着阳光缓缓滑过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照亮了栖枝上金红色的大鸟。 “那你给我什么作为回报呢?” 第31章 格里莫广场12号 第29章 “我们到了!”穆迪大喊一声,“开始降落!” 哈利紧跟在尼法朵拉·唐克斯后面,在一个小广场中央的草地上跨下扫帚。他这个夏天个头蹿得太快了,看上去有些羸弱,t恤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穆迪教授,这是什么地方?” “别这么叫我,”穆迪粗声粗气地说,“被关了九个月,我可没捞到多少教书的机会,是不是?” 他拉着哈利的胳膊,领着他走出那片草地,穿过马路,来到一排阴森森的房屋前。 “这儿,”穆迪把一张羊皮纸塞进哈利手里,“快读一读,牢牢记住。” 哈利低头看那张羊皮纸,上面细细长长的笔迹是邓布利多的,写着: 凤凰社指挥部位于伦敦格里莫广场12号。 “什么是凤——?”哈利刚要发问。 “别在这儿说,孩子!”穆迪厉声道,“等我们进去再说!” 他抽走了哈利手上的羊皮纸,用魔杖把它点燃了。纸片卷曲着燃烧起来,飘落到地上。哈利抬头打量周围的房屋,左边是11号,右边却是13号。 “可是怎么不见——?” “想想你刚才记住的话。” 哈利专心地想着,刚想到格里莫广场12号,就有一座房子把两边的东西都挤开,凭空冒了出来。 “走吧,快点儿。”穆迪捅了一下哈利的后背。 哈利走上石头台阶,睁大眼睛望着刚变出来的房门。上面的黑漆都剥落了,布满左一道右一道的划痕。银质门环是一条盘曲的大蛇形状。 穆迪用魔杖在门上敲了一下。里面传来许多金属撞击的响亮声音,以及链条发出的哗啦哗啦声。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跨过门槛,哈利看见墙上一排老式气灯投下一片晃晃悠悠的不真实的亮光,照着长长的阴森森的门厅里剥落的墙纸和磨光绽线的地毯。头顶上一盏蛛网状的枝形吊灯闪烁着微光,墙上歪歪斜斜地挂着一些因年深日久而发黑的肖像。吊灯和桌子上的烛台都是大蛇的形状。 “我觉得再亮一点儿会更好。”唐克斯说。一秒钟后,她那头尖钉般的紫罗兰色短发变成了金灿灿的黄颜色,发着光,比这座房子里所有的灯都要亮。 “你怎么办到的?”哈利吃惊地望着她。 “我是天生的易容马格斯,”她说,“傲罗培训的时候,我根本不用学习就得到了隐藏和伪装的最高分。不过我潜行和跟踪这门课差点儿就——” 砰。 “——不及格。”唐克斯龇牙咧嘴地说——她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我总是笨手笨脚的。这个倒霉的伞架!又把我绊倒了——”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可怕的、震耳欲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淹没了。 “畜生!贱货!肮脏和罪恶的孽子!杂种,怪胎,丑八怪,快从这里滚出去!你们怎么敢玷污我祖上的家宅——” 门厅里的天鹅绒帷幔被掀开了,里面是一幅真人大小的肖像,一个戴黑帽子的老太太正在拼命尖叫,一声紧似一声。那声音简直能把人的耳朵震聋。 接着,一个留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冲了出来。 “闭嘴,你这个可怕的老巫婆,闭嘴!”他吼道,一把抓住帷幔。 老太太顿时脸色煞白。 “你——你!”她一看见那个男人就瞪大了双眼,厉声叫道,“败家子,家族的耻辱,我生下的孽种!” “我说过了——闭——嘴!”那男人吼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帷幔又拉上了。 老太太的尖叫声消失了,接着是一片余音回荡的寂静。 小天狼星微微喘着粗气,撩开挡着眼睛的长长黑发,转过身来看着哈利。 “你好,哈利,”他板着脸说,“看来你已经见过我母亲了。” …… 翌日。 蛇头形状的卧室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门打开了。赫敏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早餐——” “嘘!”罗恩赶忙打断她。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单人床。哈利仰面躺着,还在睡觉。罗恩坐在另一张床上,担忧地看着他。 “别杀塞德里克!别杀塞德里克!” 哈利发出一阵呜呜咽咽的尖厉声音。 赫敏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坐到罗恩旁边,很小声地问,“他梦见——?” “爸!救救我,爸!他要来杀我了,爸!呜呜!” “一整晚,”罗恩说,“他不断梦到——” “快来救救我,爸!妈,快来救救我!他杀死了塞德里克!爸,救救我!他要——”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可怕的、震耳欲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声。 哈利被吵醒了。 他额头上的伤疤刺痛着,很不舒服。几乎每晚他都会梦见塞德里克。就算侥幸逃过关于那天的噩梦,他也会梦见一条条漫长而昏暗的走廊,每一条走廊的尽头都是死胡同或紧锁的房门。这些梦境令他心神不宁。 赫敏迅速地抹了一下眼角,语气轻快地说:“快点儿吧,韦斯莱夫人——” “我说过了——闭——嘴!”一个可怕的女声吼道。 接着是巨大的摔门声,然后是一片余音回荡的寂静。 “唐克斯又把布莱克夫人吵醒了吗?”哈利问。 “不,”罗恩的脸扭曲了起来,“那是安德洛美达……” 第30章 哈利镇定地戴上眼镜。 罗恩肃然起敬。 第32章 克利切和雷古勒斯 哈利三人走出卧室,看见一个巨大的托盘从二楼飘上来。 托盘里是十五世纪妖精制造的最精美的银器,刻着布莱克家族的饰章。每件餐具的位置就像用尺子量过一样,雪白的餐巾叠得一丝不苟,周围还布置着鲜花和蜡烛。 罗恩往楼梯口走了几步,使劲嗅着空气里鱼蛋烩饭、烤吐司和烟熏鲱鱼的香味。 哈利走近了些,这才看见托盘下面是一个模样很老的家养小精灵,皮肤比他身体实际需要的多出了好几倍,两只蝙蝠般的大耳朵里长着一堆白毛。 小精灵就像看不见他们似的,弓着背,拖着脚,慢吞吞地往楼上走,一边用牛蛙般沙哑、低沉的声音不停地念叨着。 “……讨厌的老败类,领着她的小崽子们糟蹋我女主人的房子。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如果她地下有知,如果她知道他们把什么样的渣滓弄进了她的家门……” “你好,克利切。”罗恩很大声地说。 家养小精灵顿时僵住了,嘴里不再念念有词,而是做出非常明显但很令人怀疑的吃惊样子。 “克利切刚才没有看见年轻的先生。”他说,转身朝罗恩鞠了一躬。他的脸对着地毯,用别人完全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是老败类讨厌的小崽子。” “对不起?”罗恩说,“最后那句话我没听清楚。” “克利切什么也没说,”小精灵又鞠了一躬,然后用很低但清清楚楚的声音说,“老败类在克利切的厨房,还妄想做饭给安德洛美达小姐吃——克利切决不允许!克利切终身为高贵的布莱克家族效力!” 小精灵直起身子,用恶毒的目光望着他们,显然相信大家都听不见他的话,因为他又继续念叨开了。 “……还有那个泥巴种,大大咧咧、肆无忌惮地站在那里,如果我的女主人知道,哦,她该哭得多么伤心啊……” “不许说那个词!”小天狼星脚步很重地走下楼。 克利切一看见小天狼星立刻深鞠一躬,身子低得简直滑稽可笑,大鼻子压扁在地上,嘴里却念叨着,“少爷是个讨厌的、忘恩负义的下流坯子,伤透了他母亲的心——” “我母亲没有心,”小天狼星没好气地说,“她完全是靠怨恨维持生命的。” 克利切说话时又鞠了一躬。 “不管少爷怎么说,”他愤愤不平地嘟哝道,“少爷连给他母亲擦鞋底都不配。哦,我可怜的女主人,如果她看见克利切在服侍少爷会怎么说呢,女主人是多么恨他啊,他多么令人失望——” “快滚!” 克利切看向小天狼星的目光是刻骨铭心的憎恨,上楼时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卑鄙小人住了进来,泥巴种、纯血叛徒和狼人……杂种!败类!肮脏的渣滓!纯血统的小姐怎么能跟这些人共处一室——” 小天狼星气得露出了牙齿,脚步很重地又上了楼。 “克利切是个疯子,”罗恩说,“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他不是疯子。”赫敏说。 “他人生最大的理想就是像他妈妈那样把脑袋割下来,粘在一块饰板上。那正常吗?” “这个——可是,就算他有点儿古怪,那也不是他的错。” 罗恩朝哈利翻翻眼睛。 “赫敏仍然没有放弃她的‘呕吐’。” “不是‘呕吐’!”赫敏恼火地说,“是家养小精灵权益促进会。而且不光是我,邓布利多也说我们应该仁慈地对待克利切。” “是啊,是啊,”罗恩说,“快走吧,我都饿坏了。” 还没等他们走两步,小天狼星的吼声从几层楼上面远远传来。 “下楼——不许在床上吃早餐——你还没有结婚——” 哈利快步跑了上去,一直跑到五楼也就是最高层的楼梯口。那里只有两扇门。 砰! 其中一扇当着小天狼星的面摔上了,差点儿把他的鼻子拍扁。 小天狼星恶狠狠地瞪着紧闭的房门,嚷嚷道:“去餐桌上吃!和大家一起!” 依照上流阶层的惯例,只有已婚的夫人们才有权利在床上用早餐,未婚的小姐们必须仪容整齐地到餐厅里就餐。但小天狼星才不在乎规矩,他只是想要安德洛美达下楼多跟正常人接触,和同龄的女孩子们交朋友,让韦斯莱夫人把她喂饱。 哈利走了过去。 这层楼被克利切收拾得一尘不染,窗帘洁白轻盈,阳光肆无忌惮地穿过玻璃照射到每一个角落。 他在安德洛美达的房门口停住。 门上有一块气派十足的小牌子,上面是工整的手写字体: 未经本人明示允许 禁止入内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小天狼星沉着脸走到另一扇门前,上面也有一块牌子,写着小天狼星。他推开门,哈利跟了进去。 屋里很宽敞,相当富丽。有一张床头雕花的大床,高窗上遮着长长的天鹅绒帷幔。 “雷古勒斯——?” “他是我弟弟。”小天狼星说。 “可是,为什么安德洛美达——” “除了我父母的卧室,这两个房间是最好的,我的这间还要更大一点儿——我猜她们是没办法消除我留在墙上的永久粘贴咒。” 第31章 哈利环顾四周。 墙上贴满了招贴画和照片,原来银灰色的缎面墙壁几乎都看不到了。少年小天狼星似乎故意要惹他父母生气,屋里有几面大大的格兰芬多旗帜,强调他与这个斯莱特林家族的其他人不同。还有许多麻瓜摩托车的图片,甚至有几张身着比基尼的麻瓜女孩招贴画。 “你弟弟,他现在在哪儿?” “死了。”小天狼星微微别过脸,“愚蠢的白痴……他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 “什——什么?” “哈利,你看了这所房子的情形,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巫师吗?我的父母,疯狂地痴迷纯血统,他们相信,身为布莱克家族的人,天生就是高贵的……我那个傻瓜弟弟,性情太软弱,居然相信了他们的话……” “他是被傲罗杀死的吗?” “不,不是。”小天狼星阴郁地说,“他是被伏地魔杀害的。或者,更有可能是在伏地魔的指使下被害的。 “是我父母那套纯血统的鬼话害死了他。” 补个标注:第30章 首句化用自网络 第33章 唇枪舌战 哈利跟着小天狼星走进地下室的厨房。 这是一个洞穴般幽深的房间,尽头是一个大壁炉,中间是一张长长的木头桌子。韦斯莱夫人站在古董碗柜旁,从里面拿早餐的盘子。不知道为什么,她狠狠白了小天狼星一眼。 “我能做些什么,莫丽?”唐克斯热情洋溢地说。 韦斯莱夫人非常喜欢唐克斯,但对她想要帮忙这件事显得有点儿迟疑。 “呃——不用,唐克斯,你休息一会儿吧。” “不,不,我想帮帮你!”唐克斯欢快地说,跳起来冲了过去,一不留神撞倒了桌子上的烛台。 哈利和小天狼星在卢平旁边坐下,克鲁克山呼噜呼噜叫着跳上了小天狼星的膝头,蜷作一团。 “唐克斯——小心!”韦斯莱夫人尖叫道。 哈利、小天狼星和卢平扭头一看,一块沉重的切面包板朝他们猛抛过来。三人赶紧一猫腰,躲开了。切面包的刀子从板上掉下来,刀尖朝下扎进了桌子,凶险地微颤着,那正好是几秒钟前卢平的右手放着的地方。 “哦,糟糕——对不起——” 唐克斯匆忙赶过来,但转眼间又撞翻了两把椅子。 卢平好脾气地笑了笑,把差点儿谋杀了他的刀子拔出桌面。哈利和小天狼星都放声大笑。克鲁克山从小天狼星怀里挣了出去,冲唐克斯愤怒地喵喵叫。 “赶紧吃饭吧。”韦斯莱夫人心有余悸地说。 大家纷纷落座。 在哈利对面,唐克斯一边吃饭一边给她的鼻子变形,逗赫敏和金妮开心。她的鼻子忽而肿胀得像鸟嘴一样,看上去活脱脱是斯内普的鼻子,忽而又缩回去,变成圆球蘑菇一般大小,然后每个鼻孔里都冒出一大堆鼻毛。 这显然是吃饭时的固定娱乐节目,因为很快赫敏和金妮就要求她变出她们最喜欢的鼻子。 “变出一只猪鼻子来,唐克斯。” 唐克斯照办了,哈利抬起头,刹那间,他还以为一个女版达力正隔着桌子朝他咧嘴笑呢。 小天狼星阴郁地望着她们,似乎很想把安德洛美达从她房间里揪出来,塞进这群欢笑的女孩子中间。 他猛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楼上走。 “小天狼星,坐下。”卢平严厉地说,“别去打扰安德洛美达——” “她必须给我下楼,交几个正常的朋友——” “你母亲也希望你交几个‘正常’的朋友。”卢平说。 “这怎么一样!”小天狼星吼道,“她必须学点是非观,不能整天听一个疯疯癫癫的家养小精灵念叨我母亲那套纯血统的鬼话——” “她知道怎么选择朋友。”赫敏说,“事实上,她最好的朋友正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 赫敏语气里有些哽咽。 几分钟没有人说话,只有盘子和餐具发出的碰撞声,还有椅子的摩擦声。 随后,大家小心翼翼地寻找一些轻松的话题。到早餐结束时,饭桌上的气氛逐渐平静了下来。 小天狼星把空盘子往旁边一推,突然转脸望向哈利。 “我真为你感到吃惊,我还以为你会询问关于伏地魔的情况。” 听到这个名字,房间里掠过一阵战栗。 “我问了!”哈利气愤地说,“我问了罗恩和赫敏,但他们说我们没被批准加入凤凰社,所以——” “他们说得对,”韦斯莱夫人说,“你们年纪还太小。” 她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两个拳头捏得紧紧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必须先加入凤凰社才能提问题?”小天狼星说,“哈利在那个麻瓜家里困了整整一个月。他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一等!”乔治大声打断了他。 “为什么哈利的问题能得到答复?”弗雷德气呼呼地问。 “没有人告诉你们凤凰社在做什么,这可不能怪我,”小天狼星平静地说,“那是你们父母的决定。而哈利则不同——” “用不着你来决定怎么对哈利有好处!”韦斯莱夫人厉声说,平日和蔼亲切的脸上此刻露出的表情很吓人,“我想,你没有忘记邓布利多说的话吧?” 第32章 “哪一部分?”小天狼星不失礼貌地问,但神情却像准备迎战。 “别告诉哈利他不需要知道的。”韦斯莱夫人着重强调最后几个字。 大家的脑袋在小天狼星和韦斯莱夫人之间转来转去,仿佛在观看网球场上的来回对打。 “我只打算告诉哈利他需要知道的,”小天狼星说,“当时是他看见伏地魔复活的,他比大多数人都更有权利——” “他还不是凤凰社的成员!他才十五岁,而且——” “但他经历的事情不比凤凰社的大多数人少!” “没有人否认他做过的事情!”韦斯莱夫人的声音越来越高,“但他仍然——” “他不是个孩子了!”小天狼星不耐烦地说。 “但他也不是个成年人!”韦斯莱夫人说,血液冲上了她的面颊,“他不是詹姆!” “谢谢,我很清楚他是谁。”小天狼星冷冷地说。 “我看不一定!有时你谈起他时的语气,就好像你以为你最好的朋友又回来了似的!” “那又有什么错呢?”哈利说。 “错就错在你不是你的父亲,哈利,不管你长得多么像他!”韦斯莱夫人的眼睛仍然死死地盯着小天狼星,“你还在上学,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不应该忘记这一点!” 小天狼星忍不住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说我是不负责任的教父?” “你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韦斯莱夫人的嘴唇颤抖着,但是看起来并不打算把脱口而出的话收回去。小天狼星缓缓地跌回椅子上,脸色煞白。 第34章 鼻涕精和大脚板 哈利已经在格里莫广场住了快两个星期了。虽然他一次也没碰到过安德洛美达,但每天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和小天狼星吼来吼去。 他真不明白这对父女为什么总是吵架——他们几乎一模一样。 美丽、强大,傲慢得不可救药,脾气也都坏得惊人。 就像两只终极形态的炸尾螺被错误地关进了一个箱子里,每时每刻都在冲对方喷火,互相残杀。 现在哈利已经能分清楚安德洛美达和布莱克夫人的吼声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从楼上传来,一个从楼下传来。 卢平本来也住在这所房子里,但前几天他被邓布利多派去做一项秘密工作,要离开很长时间。他走后小天狼星越发地阴郁、沉闷。 这天,哈利和罗恩睁着眼睛在各自的床上等了很久,也没听见安德洛美达和小天狼星互道早安。 “呃——他们今天不吵了?”罗恩说,“那我们下楼吃饭吧。” 厨房烟雾弥漫,如同战场上的硝烟。华贵的长餐桌和精致的银餐具在烟雾里显得面目狰狞、阴森可怖。 做饭的人竟然是小天狼星。 “让我来吧,”韦斯莱先生擦着脑门上的汗不停地劝说,“莫丽教过我一些……” “我能做的也就这点儿琐事了。”小天狼星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含讥带讽地说。 “韦斯莱夫人呢?”哈利问道。 “邓布利多给她派了任务。”小天狼星阴着脸说。 “妈妈——任务?”金妮担忧地捂住了嘴巴。 “什么任务?”弗雷德问。 “危险吗?”乔治接道。 “别担心,”韦斯莱先生说,“你们的妈妈在成为你们的妈妈之前就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巫师了。后来又养大了你们,”——他望向双胞胎——“尤其是你们两个。不用说,她现在准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女巫!” “是啊,”乔治说,“妈妈平时冲我们嚷嚷的那副样子……” “她说不定能生吃了神秘人!”弗雷德说。 韦斯莱先生安抚好孩子们后就匆匆离开了,他要在上班前回一趟陋居。 哈利知道他为什么赶回去。 陋居的客厅里有一个魔法挂钟,上面是九根金针,每根针上都刻着韦斯莱家一个成员的名字。在原本钟上标记数字的位置写着每位家庭成员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包括“家”、“学校”、“魔法部”、“失踪”等,在普通时钟的12点处,刻着“致命危险”。 韦斯莱先生是想回家确认妻子的安危。 剩下的人痛苦地吃着早餐。小天狼星无疑把他所有的怨恨都熬进了这锅黑乎乎的东西里,硬逼着大家吃下去。 “我注意到他今天没有叫他女儿下楼吃饭。”弗雷德压低了声音。 “他自己也知道他做的东西拿不出手!”乔治说。 …… 晚上凤凰社有一场重要会议,来了很多人。 昏暗的门厅里挤满了巫师,都在激动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在人群的最中间,哈利看到一个乌黑油亮的脑袋和突出的大鼻子,是斯内普。 他很想知道斯内普究竟在为凤凰社做什么…… “邓布利多让大家进来。”比尔·韦斯莱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巫师们全都发出关注和兴奋的声音。 自从哈利住进凤凰社总部,邓布利多来过三次,每次都行色匆匆。哈利总有一种感觉,邓布利多是在故意躲他。 散会后凤凰社的成员们离开了,邓布利多早就不见踪影。 地下室的厨房里摆满了椅子,长长的餐桌上散乱地放着羊皮纸卷、高脚酒杯和空酒瓶。 第33章 哈利进来的时候,比尔正忙着卷起那些羊皮纸往外搬。 斯内普往常从不在这里吃饭,但今天会议结束后却没走。 安德洛美达也在。她瘦了很多,也苍白了很多,但脸上的表情很愉快,兴趣盎然地看着斯内普羞辱她的父亲。 “布莱克,‘大扫除’怎么样了?” 这座房子的大部分地方已经空了许多年头,里面滋生繁殖了很多东西。小天狼星被关在家里,每天的任务就是带着一帮过暑假的学生像家养小精灵一样干活。斯内普喜欢把他的工作称为“大扫除”。 “我希望你开完会就赶紧走,”小天狼星往后一靠,翘起椅子,对着天花板大声说,“这里是我家。” 斯内普苍白的脸上涌起一阵难看的潮红。 “斯内普教授是我的客人,”安德洛美达似乎故意要惹她父亲生气,用非常斯莱特林的口吻说,“我邀请我的院长留下来用晚餐。” 这下子,脸色难看的人变成了小天狼星。 “感谢你的邀请,安德洛美达。”斯内普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不过还是不必了。”他挑剔地扫了眼乱糟糟的厨房,很有优越感地说,“我在外面出生入死……至少应该吃点儿更好的。” “你什么意思?”小天狼星重重把椅腿落回地面。 “我是说你一定挺——啊——挺心烦的,不能为凤凰社做任何有用的事。”斯内普故意强调“有用”一词,语气越发阴毒,“甚至在小事情上……都显得如此无能。” 小天狼星涨红了脸,斯内普带着胜利的笑容转身离开,黑色的斗篷旋起一股风。 “等等。”小天狼星坐直了身子。 斯内普回身看着他冷笑。 “我很忙,布莱克……不像你。我没有无限的空闲……” 小天狼星站了起来。他比斯内普要高,哈利注意倒斯内普的手在斗篷口袋里攥紧了,他一定是握住了魔杖。 “离我女儿远点。” 安德洛美达发出一声嗤笑。 “多么动人啊,”斯内普讽刺道,“她一年级入学的时候你就应该跟我说的……那时候你在哪儿呢?”斯内普假装恍然大悟,“哦,你——蹲在阿兹卡班——” 小天狼星一把推开椅子,大步朝斯内普走去,抽出了魔杖。斯内普也亮出了魔杖。两人摆开架势,脸上都是仇恨到极点的表情。 “小天狼星!”哈利叫道,但他好像没听见。 “我警告过你,鼻涕精,”小天狼星的脸离斯内普的脸不到一尺,“邓布利多或许认为你改造好了,可我不这么想——” “哦,那你为什么不对他说呢?”斯内普轻声细语,“是不是担心他不会把一个整天躲在家里的人的话当回事?” 小天狼星举起了魔杖。 “不要!”哈利叫了起来,从桌上翻过去挡在他们中间,“小天狼星,别——” “你在说我是懦夫吗?”小天狼星咆哮着想把哈利推开,但哈利坚决不动。 “嗯,我想是吧。”斯内普说。 “哈利——让开——!”小天狼星大吼一声。 这时候,厨房门开了,一群人涌了进来。红头发的韦斯莱们中间簇拥着一个黑发灰眼的女人,唐克斯亲昵地搂着她。 他们站在门口,瞪着眼前这幕定格的情景:小天狼星和斯内普的魔杖直指对方面门,哈利张着手臂站在两人中间,安德洛美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突然进来这么多目击者似乎使这两个三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恢复了理智,他们都垂下了魔杖。 斯内普把魔杖插进口袋,对那个陌生女人点了点头,扬长而去。 小天狼星瞪着他的背影,魔杖垂在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那个黑头发灰眼睛的女人问。 “没什么,安多米达,”小天狼星用极大的努力挤出一个笑,“两个老同学叙叙旧……” 第35章 离家出走 自从安多米达·唐克斯出现,安德洛美达注意到那个男人前所未有地安静了下来。 …… “啊——” 金妮把一扇肮脏的落地窗擦干净后终于看清楚了上面的东西——黑魔标记。她惊叫了起来。 大家闻声赶到,瞪着玻璃上那个用幼稚笔触划刻出的骷髅和蛇。它不像真正的黑魔标记那样会动,但也有相当强大的魔力。周围一圈细密的划痕把它围了起来,凑近了看才发现那圈划痕密密麻麻地刻的都是两个东西: 镰刀和锤子。 “这是什么?”罗恩问。 “这代表麻瓜世界的凤凰社。”赫敏说。 “聪明的女孩。” 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是安多米达。 “这是在我和贝拉还是孩子的时候刻上去的。”她说。 “贝拉……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个名字触动了哈利记忆中的某个东西,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阴森森的感觉—— 他想起来了! 哈利在邓布利多的冥想盆里见过贝拉特里克斯。她是食死徒里最偏执最疯狂的那个,在威森加摩的审判席上宣誓继续为伏地魔效忠,坚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因忠诚而得到回报。 “她是你的——” “我的姐姐。”安多米达说,“我们亲密无间……但信仰截然不同。被家族除名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第34章 “你也离家出走了?” “对,我逃婚了,和朵拉的父亲私奔。他是麻瓜出身。” “酷!”弗雷德和乔治说。 …… 几乎用了整整一个暑假,大家总算把这座房子清理干净了,除了二楼的客厅。安德洛美达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并且在门上设下了禁制。 赫敏和金妮的卧室就在二楼,每次路过客厅,赫敏都会好奇地看一眼。 刚才回房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那扇门,被电了一下,有点儿疼。那一瞬间,门上显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其中一个单词是“eihwaz”,意为“防御”,是古代如尼文。 这些符文比芭斯谢达·巴布林教授课上教的要复杂、艰深得多。 赫敏哗啦啦地翻着《如尼文词典》和《魔法图符集》,毛茸茸的脑袋炸得更开了。她真的真的好想弄清楚完整的符文啊! 金妮在楼下和克鲁克山玩,赫敏探出脑袋张望了一下,二楼走廊里空无一人。她走了过去—— 这一次的电流比之前强了十倍! 羊皮纸和羽毛笔掉在了地上,赫敏嘶嘶地吸着气。 啪! 随着一声刺耳的爆响,克利切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赫敏被吓了一跳,差点儿整个人摔在门上。她慌忙伸手去扶—— 恐怖的雷电击中了屡教不改的僭越者,她两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虚弱地瘫倒在了地上。 “泥巴种想闯进我女主人的客厅!泥巴种想偷走最高贵最古老的布莱克家族的东西!” “克利切,我没有偷东西!”赫敏急切地解释道,“我只是在研究禁制上的古代如尼文!” 克利切那双浅色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嘴里念叨得比之前更快更充满火气了。 “泥巴种居然跟克利切说话!如果克利切的女主人看见他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哦,她会说什么呢?” 赫敏还想再解释,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了。家养小精灵的魔法体系和巫师不同,人类有时候也很难打破小精灵的魔法。 “格兰杰?” 安德洛美达从楼上走下来。 赫敏没办法说话,只能拼命摇头,眼眶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两条没有知觉的胳膊怪异地垂在身旁。 安德洛美达走了过去,抽出魔杖。 “你对赫敏做了什么?”罗恩冲了过来,把赫敏牢牢护在身后。 安德洛美达皱眉望去,愣住了。 她的父亲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克利切永远不会让泥巴种碰一下家族挂毯。”小精灵在一旁自顾自地念叨着,“如果挂毯被玷污了,女主人永远都不会原谅克利切。挂毯在这个家里已经有七个世纪了,克利切一定要和安德洛美达小姐一起保住它——” “挂毯?家族挂毯?”小天狼星哑着嗓子,似乎觉得很荒谬。 他的目光淹没了她。 安德洛美达死死咬着牙,记忆里那些令人憎恨的声音不断撞击她的耳膜。 还能指望她有什么好呢? 天生的坏种。 罪人。 有罪…… “闭嘴!闭嘴——” “你怎么还敢大声嚷嚷!”罗恩说。赫敏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可是力气太微弱了。罗恩以为她是害怕得发抖,于是更用力地抱紧了她。 “永远纯粹……”小天狼星直愣愣地盯着安德洛美达,“你也……你也相信那套鬼话? “那个挂毯,那个家谱,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记录着七百年来肮脏的、疯狂的、乱/伦的历史。 “永远纯粹,永远纯粹……” 他的脸上是很深的厌恶。 安德洛美达突然笑了,发现自己如此可悲。 “她就是个疯子!”罗恩说,“去年她把哈利的名字投进了火焰杯——” 赫敏毛茸茸的脑袋终于从罗恩怀里挣了出来,狠狠砸向他的大嘴。可是已经晚了。 “是你?”小天狼星声音艰涩。 “是我。”安德洛美达的语气很轻快,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松弛,最恶毒的话脱口而出,“他的命比詹姆·波特硬,是不是?比凤凰社里死掉的那些傻瓜都要硬——” 小天狼星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不许——侮辱——我的战友——” “我受够了,”安德洛美达挺直了背脊,“我受够了你们。自诩正义,光明磊落……”她极度轻蔑地冷笑,“你们就是一群愚蠢的傻瓜。你们参加进步事业不过是一时的热情。你们是多得不可计数的傻瓜中最愚蠢的那一群!在愚蠢中头脑发热,在愚蠢中战斗,在愚蠢中死去——” “我们战斗是为了保护弱者的生命!”小天狼星咆哮,“——我们死去——你不懂——有些事情值得为之去死!” “我不想懂了,”安德洛美达平静地说,“滚出我的家。” “你必须要懂!我是你爸爸!我给了你一切——” “你没有!你没有——” 安德洛美达尖叫了起来。 哈利明白她在说什么。他,哈利,抢走了小天狼星一半的爱。她应该得到的是全部。 完整的,满满的。 …… 第二天他们才知道安德洛美达离家出走了。 第36章 罪与罚 安德洛美达从虚空中现身,沿着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树篱往前走。头顶上低悬的树枝时不时遮挡住月光,她的五官忽明忽暗。 第35章 树篱尽头是气派非凡的锻铁大门。锻铁正在变形,抽象的卷花图形扭曲成一张可怕的面孔。她径直穿了过去,就好像那黑色的锻铁不过是一团烟雾。 月色映照着马尔福庄园,白孔雀在树篱顶上仪态万方地行走,花园里的喷泉汨汨流淌。 安德洛美达踏上宽阔的石阶,门自动打开了。 门厅很大,十分奢华,一条华贵的地毯几乎覆盖了整个地面。安德洛美达快步走过时,墙上那些脸色苍白的肖像用目光跟随着她。 “你不该回来的。”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说。 门在她身后关上了,安德洛美达毫无畏惧地往里走。 她在纳西莎的收藏室前停下,握住了青铜把手。她知道里面有什么,但这么多年她从没想过要进去看看。 强大的巫师父亲和弱小的哑炮母亲,她一直当后者不存在。 小时候她翻遍了每一本提到她父亲的书,《现代魔法史》《黑魔法的兴衰》《二十世纪重要魔法事件》…… 他邪恶、强大、令人胆寒。 入学后她在奖品室,在学校旧级长名单中,甚至在关禁闭记录里搜寻她父亲的踪迹。 他高傲、叛逆、洒脱不羁。 她拼命想要了解自己强大的父亲,而对弱小的母亲却漠然置之。或者说,她一直在刻意回避关于她母亲的一切。 安德洛美达推开门,房间宽敞气派,天花板上挂着水晶吊灯。她在一排排的柜子中间埋头翻找纳西莎少女时代的旧照片。 往前翻,一直往前翻。 小天狼星和安多米达,小天狼星和安多米达,小天狼星和安多米达…… 他像狗一样粘着他的堂姐。 继续往前翻,找到了—— 一张旧照片上,沃尔布加和卡西奥佩娅并肩而立。她们是堂姐妹,脸上是一模一样的高傲神情,非常布莱克。 沃尔布加嫁给了她们的堂弟,卡西奥佩娅嫁给了莱斯特兰奇。两位纯血家族受人尊敬的家主夫人分别抓着自己的长子和长女,冲镜头扬起了下巴。 年幼的小天狼星挣脱了他母亲的手,另一边那个一直垂着脑袋的黑发小女孩抬起头来—— 她长得像极了安多米达。 砰! 安德洛美达迅速偏头,一道魔咒擦过她的脸颊。 砰! 卢修斯·马尔福的魔杖脱手而出。 “你敢偷袭我?就凭你?”安德洛美达逼近了他,紫衫木魔杖直指他的心脏。 “我以为……”卢修斯狡辩道,“我以为是别人——” “撒谎!” 一道恶咒击去,卢修斯仓皇后退。 “安德洛美达……” “为什么收养我?” 卢修斯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们一直想要一个女儿——” “撒谎!” “我和纳西莎——” “钻心剜骨!” 可是这道不可饶恕咒却没能发出去。安德洛美达的耳边响起一声哀鸣,然后,她心中一痛,杖芯的独角兽毛枯萎了。在违背本性为主人施展了那么多黑魔法后,它死去了。 卢修斯飞身去捡他的魔杖。 “昏昏倒地!” …… 安德洛美达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被灌下了增龄剂。 铁链束缚着她赤/裸的身体。刺骨的寒意渗进到她的皮肤,侵入到她的胸膛,进入到她的心脏…… 她被寒意淹没了…… 耳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叫她,“美达”。 那是伏地魔。 —————— 注: 1. 安德洛美达和安多米达都是andromeda的音译。 2. 美达(medha)在梵文中有“献祭用的动物、祭品”的含义。 第37章 她的秘密 哈利梦见一个女人,二十七八岁,美艳逼人。 梦境是荒唐的,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她的胸部丰腴而柔软,被铁链勒出一道道淤痕,赤身裸体躺在魔法阵上……鬈曲的黑发浸在血泊中,一绺一绺的,像蛇一样……哈利嗅了嗅那个女人的气味……她在颤抖,她在恐惧…… 哈利感觉到一种残忍的兴奋,想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留下痕迹…… 仿佛禁林里受伤的独角兽,在月光下绝望流泪,邪恶的黑巫师俯身吸吮它的血…… 前额疼得要命……快炸开了…… “哈利!哈利!” 他睁开眼睛,浑身浸满冷汗,额头上好像插了一把滚烫的火钳。 “哈利!” 罗恩站在床前,看起来吓坏了。 哈利抱紧脑袋,痛得眼前发黑……他大口吸着气,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往楼上跑。 那不可能是安德洛美达。她才十七岁,还带着少女的单薄,又脆弱又倔强。而梦里那个面目模糊的女人则要年长、成熟得多。 可他的心却慌得要命。 “开门!”哈利气喘吁吁地拍着门,胸口剧烈起伏,“安德洛美达……开门……” “哈利!”罗恩惊恐地想要拦住他。 “开门!”哈利推开他,“安德洛美达——” 小天狼星从他的房间里冲出来,看见哈利浑身哆嗦着不停拍门。而门后是一种很不寻常的寂静。他抽出了魔杖。 里面空无一人。 第36章 高窗上长长的天鹅绒帷幔敞开着,窗户在风中摇摆。 哈利感到伤疤的剧痛正在缓慢消退,天快亮了。 “明天就开学了,”罗恩说,“她是不是……提前回去了?” 确实,房间里学校的东西都不见了。 “我们得找到她……必须找到她……”哈利捂着伤疤坚持道。 小天狼星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 “你梦见——?” “不,不是她——” 小天狼星飞奔下楼,朝安德洛美达留下的那个禁制不停发射魔咒。如果她安全,如果她行动自如……感应到禁制被破坏她肯定马上回家。 回家冲他嚷嚷…… 赫敏和金妮听到动静从房间里出来。 轰—— 客厅门开了。 这是一个天花板很高的房间,依稀可见旧日的辉煌。他们走进去,脚踩在地毯上,扬起一小股灰尘。长长的、黄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嗡嗡作响,里面的狐媚子泛滥成灾了。 壁炉架两边布满灰尘的玻璃门柜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一看就很邪恶的老物件。 房间尽头,克利切千方百计要保护的那个挂毯覆盖着整面墙。 挂毯看上去很旧了,颜色已经暗淡,不过上面绣的金线仍然闪闪发亮,枝枝蔓蔓的家谱图一直能追溯到中世纪。挂毯顶上是几个大字: 最古老最高贵的布莱克家族 永远纯粹 小天狼星弯腰看向家谱最底下一行,然后,他颤抖了起来。 在他自己名字的焦痕右边,一根双股金线把雷古勒斯和安德洛美达的名字连在了一起。 哈利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纳西莎·布莱克和卢修斯·马尔福的名字也是用双股金线连接的,他们的名字中间一根单股金线连向德拉科的名字。 赫敏发出一声抽泣。 这就是安德洛美达的秘密—— 她的继承权来自婚姻而非血缘。她是她叔叔的遗孀。 第38章 昨日少年 卡西奥佩娅·莱斯特兰奇是一个可怕的女人,非常可怕。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死在了凤凰社手里,而这种时候,她的哑炮女儿竟然胆敢生下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孽种…… 这一切都令她疯狂。 卢修斯是一个狡猾危险的野心家。处理完父亲不名誉的死亡后,他匆匆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 为了保住偌大家业,卢修斯自认为已经是卑鄙和不择手段的极致,但他还是被卡西奥佩娅没有底线的疯狂震惊了。 他明哲保身地选择了沉默。 黑魔王从不近女色,他的心里只有邪恶、残酷,以及统治天下的可怕欲望。 卡西奥佩娅为他献上了一个礼物,拥有最美丽的皮囊和最纯洁的灵魂…… 她的名字承载着远古祭祀的回音,她的血液将全部献祭给最高贵的事业。 …… 一条肮脏的河流蜿蜒曲折,两岸杂草蔓生,垃圾成堆。远处巨大的烟囱高高耸立着,阴森森的,透着不详。四下里没有声音,只有黑黢黢的河水呜咽奔流。 啪! 卡西奥佩娅凭空显形,望着小巷那边麻瓜们的破房子,满脸厌恶。 她快步走入迷宫般的废砖深处,来到蜘蛛尾巷的最后一户人家。 “阿拉霍洞开!” 她径自入内。客厅的几面墙都是书,其中大部分是古旧的黑色或褐色的皮封面;一盏点着蜡烛的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投下一圈昏暗的光。 砰! 书墙后面的暗门打开了,西弗勒斯·斯内普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年轻的斯内普显得筋骨结实,但脸色苍白,像是一株生长在黑暗里的植物。 “莱斯特兰奇夫人。”斯内普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真是……稀客。” “熬制一批增龄剂,”卡西奥佩娅开门见山,傲慢地塞给他一张羊皮纸,命令道,“按照我的要求改良。” “我不是你的仆人。” “是吗?我以为黑魔王安排你制作魔药就是为了服务像我这样真正受他倚重的食死徒。” “我看不出来你还有继续增龄的必要。”斯内普讥讽道。 “不要打听你没资格知道的事。”卡西奥佩娅轻蔑地说。 斯内普乌黑的眼睛里满是屈辱。他紧紧攥着那片羊皮纸,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 总有一天,他会成为黑魔王最倚重的信徒,获得无与伦比的威严和权势…… 总有一天! …… “阿瓦达索命!” 雷古勒斯杀了卡西奥佩娅救走了安德洛美达。可他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为她做更好的安排。 他们立下了婚誓。 安德洛美达胸前挂着一个精致的瓶子,施加了空间魔法,里面还残余一些增龄剂。雷古勒斯喝光了它。看着镜子里的少年逐渐长大,变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烟灰色的眼睛里是一个成熟男人镇静而富有对抗性的眼神。 他伏案写下绝笔信: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r.a.b. 赴死之前,雷古勒斯温柔地凝视妻子,为她做了最后一件事—— 第37章 “一忘皆空。” 在古希腊神话中,安德洛美达(仙女座)是埃塞俄比亚国王克甫斯(仙王座)和王后卡西奥佩娅(仙后座)的女儿。她被父母用铁链锁在巨石上献祭给海神。英雄珀尔修斯(英仙座)从天而降,杀死了海怪,拯救了公主,并与之结为夫妻。 第39章 真正的就业指导 马尔福庄园的锻铁大门扭曲成一张可怕的面孔,发出回音铿锵的金属声音:“访客姓名。” “西弗勒斯·斯内普。” 门开了。斯内普快步走过长长的车道,踏上石阶,走进气派非凡的门厅。他的黑眼睛仔细扫过庄园的每一寸,心沉到了谷底——德拉科和纳西莎近期都没有在这里居住。此时,一个身影从华丽的大理石壁炉前的座椅上站了起来。 “哎呀呀——西弗勒斯。”卢修斯·马尔福懒洋洋地说,“没想到开学前你还有空闲——” “我来带走我的学生。”斯内普说。 “德拉科在诺特家过暑假,”卢修斯灰色的眼睛闪了闪,“他明天就坐霍格沃茨特快——”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一阵沉默。 卢修斯的脸色变得惨白,满脑子都是那个被损毁了的小黑本子……三年前落入了邓布利多手里……他不敢想象黑魔王的怒火。他知道狡辩全然无用。 “你不明白……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天大的错误……我必须将功补过——” “我要带走我的学生。”斯内普冷冰冰地重复刚才的话。 “德拉科该怎么办!”卢修斯颤抖了起来,“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黑魔王一定会报复在他身上的,为了惩罚我……西弗勒斯……我求求你……你一直是,现在也是德拉科最喜欢的老师……” “她在哪里?”斯内普抽出了魔杖。 “太晚了。”卢修斯颓然跌回座椅上,“太晚了……”他顿了顿,干巴巴地说,“当年……是你替卡西奥佩娅熬制的增龄剂。” 真相在十五年后轰然揭开。 斯内普正对着壁炉上的镜子,那是一面镀金大镜,镜框上有精美的涡卷纹饰。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象征节制和痛苦的黑袍之上,他的罪孽更深了一层。 …… 阳光穿过楼梯口宽阔的凸窗,明亮的光线中,安德洛美达从长长的过道尽头向他走来。 她走得很慢,慢得让人心碎,慢得让人终身难忘。 斯内普从未如此痛恨阳光。 他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嘴角的血痂,看到她脖子上的指痕,看到她领子底下那一片令人心惊的青紫…… 此后,哪怕闭上眼睛,他都会经常看到她从十五年前向他走来的样子。 藏书室的大门敞开着,安德洛美达走了进去,斯内普沉默跟随。门砰地关上了。 一室陡暗。 她此刻是二十七八岁的模样,逼视着他。在增龄剂的作用下,他们的年龄差距骤然缩小。霍格沃茨之外,师生间的规训权力彻底消解。 斯内普后退了一步,如此狼狈。 “我需要你。”安德洛美达说。 “我——我们,会救你出去。”斯内普声音沙哑。 “不用别人救我,”安德洛美达冷笑,“我的仇自己报。转告邓布利多,我们暂时有了共同的目标。现在,我需要你对我摄神取念——帮助我夯实谎言。” 昏暗的房间里,沙发的靠背高高耸起,仿佛一头狰狞的巨兽,随时准备吞噬绝路上的少女。 “你觉得你能骗过黑魔王?你觉得你能骗过世界上最可怕的摄神取念高手——?” “时间不多了,我需要你的——就业指导。” 第40章 尸体和血泊 “追求自由和真理,当然要踏过尸体和血泊。” 可那是塞德里克的尸体,那是她自己的血泊。 …… 云层压得很低,模糊了昼与夜的分野。安德洛美达望着窗外那一角晦暗天色,沉默等待着。 一条巨蛇窸窸窣窣地滑过地面,玻璃上映出它波浪般起伏的身体,至少有十二英寸长。 寒冷淹没了整个房间。 “你跟西弗勒斯学了大脑封闭术。”伏地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纳吉尼此时已经盘踞在了壁炉前华贵的地毯上,昂起三角形的蛇脑袋,和她的主人一起盯着安德洛美达。 “过来,”伏地魔慢条斯理地伸出手,“让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 他的手像苍白的大蜘蛛,从她的肩膀移到脖颈。安德洛美达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握力。她被牢牢禁锢,无法动弹。他的面孔比骷髅还要苍白,红眼睛死死盯着她的灰眼睛,目光如此锐利。 片刻后,他的嘴扭曲成一个古怪的笑容。 “好,很好。聪明的女孩,知道不能对我撒谎……你只是,隐藏了一段记忆——” “那是三年前愚蠢的少女的记忆。”安德洛美达说。 伏地魔凑近了她,壁炉的火光在他的红眼睛里闪烁着。他的鼻子像蛇的鼻子一样扁平,鼻孔是两条细缝。他埋下头,深深嗅着她血管里奔流的血液。 浓烈的、汹涌的、纯粹的。 是他的美酒。 “我使你感到厌恶。你一看见我就恐惧,你一碰到我就全身发抖……这样的你宣称要为我效忠。” 第38章 伏地魔盯着她身上的霍格沃茨校袍,还有她胸前那枚闪闪发亮的女学生会主席徽章。他苍白的手指落在了徽章上,声音很轻地说,“邓布利多喜欢你……”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丁点旧日模样,可这句话里竟然还残留着十六岁少年的怨恨—— 自从密室打开后,邓布利多就一直密切地监视着我,非常讨厌。 里德尔…… “主人。”安德洛美达说,“和你一起重塑世界……是我的梦想,是我最大的心愿……” 伏地魔似乎被她逗乐了。就算她是撒谎,也挺讨人喜欢。他仰面朝天,纵声大笑,像一个宽大为怀的君王,恩准了她垂死前的挣扎。 “回去吧,”他说,“回霍格沃茨去吧。” …… 强与弱是相对的。 安德洛美达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会沦为人牲。 …… 夜色下,两个黑色的身影穿过墙壁,走在空无一人的对角巷。 巷子尽头的这家商店又破又小,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面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即制作精良魔杖。尘封的橱窗里,褪色的紫色软垫上孤零零地摆着一根样品。 斯内普停住了脚步,安德洛美达一个人推门进去。 店堂很小,数千个长匣子几乎码到了天花板。尘埃和肃静里暗藏着神秘的魔法。 “晚上好。”一个轻柔的声音说。 是奥利凡德先生,他那对颜色很浅的大眼睛在暗淡的店铺里像两轮闪闪发光的月亮。 “你好。”安德洛美达低声说。 “哦,是的,”奥利凡德先生说,“布莱克小姐,又见到你了……紫杉木,独角兽的毛,十又四分之三英寸,对不对?奇妙的组合……六年前你来这里买走它,简直就像昨天的事。” 安德洛美达沉默着把手里的魔杖递给他。 奥利凡德先生接了过去,然后,他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 “你没有好好珍惜它,是不是?你逼迫它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他那对银白色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魔杖选择巫师——它选择了你,而你却……逼死了它。” “我请求你,我请求你帮我修好它——” “恐怕不行。”奥利凡德先生叹了一口气,“这种程度的损毁……修不好了。”他从衣袋里掏出一长条印有银色刻度的卷尺,“布莱克小姐,你只能再买一根新的。” 安德洛美达垂下头,缓缓抬起右手的胳膊,配合魔法卷尺丈量数据。奥利凡德先生在货架间穿梭,选出一些长匣子往下搬。 “好了。”他说,卷尺滑落到地上卷成一团,“那么,试试这根。紫衫木,火龙的心脏神经。十一英寸。非常强大。你挥一下试试。” 安德洛美达接过魔杖,刚挥了一下,奥利凡德先生就立刻把它夺走了。 “黑檀木,凤凰羽毛。十又四分之一英寸。试试看——” 这一次安德洛美达还没来得及抬起胳膊,魔杖就又被奥利凡德先生夺走了。 “不,不——试试这根,紫衫木,凤凰羽毛。十又二分之一英寸。力量很强,强极了……来吧,来吧,试试这根,它会帮你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也许可怕……但肯定是大事。” 这根依然不合适。 安德洛美达试了一根又一根。她注意到奥利凡德先生拿给她的魔杖都是凤凰羽毛或者火龙的心脏神经。显然,他不愿意再卖任何独角兽毛的魔杖给她。 试过的魔杖都堆放在长椅上,越堆越高。 最后,奥利凡德先生犹豫着从货架上抽出一个匣子,轻声说:“试试这根吧……” 安德洛美达接过魔杖,感到指尖一热。她把魔杖高举过头顶,划过空气,眼前一道金光,独角兽的虚影从杖尖冒出来,跳动的光斑投到四壁上。 “太奇妙了……真是太奇妙了……”奥利凡德先生说,“紫杉木,独角兽的毛,十又四分之三英寸。”他苍白无色的眼睛注视着安德洛美达,“每一根魔杖都是独一无二的。但是,同一棵树上的木材,同一头独角兽身上的毛……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买走它们的会是一对双胞胎……直到六年前其中一根选择了你……原来另一根也属于你。 “梅林给了你第二次机会。” 奥利凡德先生把魔杖装进匣子里,用棕色纸包好,对她说了和六年前一样的话: “布莱克小姐,你是一个好孩子,有一颗善良的心。” 第41章 追火车的大黑狗 “你是说……你身上的遗忘咒被打破了?” 安德洛美达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梅莲姆·斯特劳是圣芒戈咒语伤害科的治疗师,头上戴着金银丝花环,慈爱温柔得仿佛能做任何人的母亲。她满眼心疼,探身一把搂住安德洛美达。 “哦,可怜的小羊羔!”她说,“那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安德洛美达僵着身子任由她搂抱,鼻尖萦绕着温暖的花香。 “……你入睡前一定得喝生死水,”梅莲姆说,“我早上熬了满满一坩埚,全给你带到学校去——” “不,不用——” 可是梅莲姆只当她是个逃避吃药的两岁儿童,不容拒绝地抓着她的胳膊带她过去拿药。 “阿拉霍洞开!” 第39章 杰纳斯·西奇病房的门应声而开。 “这是我们的长住病房,”她低声对安德洛美达说,“永久性咒语伤害。当然,依靠强化治疗和一点儿运气,可以使病情有所好转——哦,吉德罗,淘气的孩子!” 梅莲姆赶紧关上门,把一个傻乎乎往外跑的病人送回他的床位。 金色的鬈发、明亮的蓝眼睛,一副茫然的笑容,露出白得耀眼的牙齿……正是霍格沃茨的前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吉德罗·洛哈特。 “你们好!”他说,“我想你们是来找我要签名的,是不是?” “他已经能写连笔字了!”梅莲姆宠爱地看着洛哈特,“真希望这种给人签名的爱好能对他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你们想要多少?”洛哈特热情洋溢地说,“整整一打怎么样!” 他从兜里掏出一支磨破的孔雀羽毛笔,埋头疯狂地签起名来。 这时候,病房那头的帘子拉开了。 “哦,隆巴顿夫人,您这就走吗?”梅莲姆问道,一边把她觉得有用的瓶瓶罐罐全都塞进安德洛美达不堪重负的怀里。 两个人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前面是一个可怕的老巫婆,穿着一件绿色长袍,尖帽子上是一只秃鹫标本,后面跟着一个闷闷不乐的男孩。 “我们得去火车站了,”隆巴顿夫人说,“纳威今天要回霍格沃茨上学。” “是啊是啊,”梅莲姆说,“安德洛美达,你也得赶紧了。” 听到这个名字,纳威浑身一震,瑟缩了一下,仿佛被一颗子弹击中了。 “是你认识的人吗,纳威,小乖乖?”隆巴顿夫人说,她那只枯干的、鹰爪般的手抓着纳威就要向她们走来。 纳威圆鼓鼓的脸上泛起紫红色,颤抖着不肯过来。 “你怎么了,纳威?”隆巴顿夫人厉声问,“你不想让学校里的人知道你父母的事吗?” 纳威深深吸了一口气,盯着自己的脚尖,摇了摇头。 “哼,这不是什么羞耻的事!”隆巴顿夫人生气地说,“你应该感到自豪,纳威,自豪!他们牺牲了健康和理智,不是为了让唯一的儿子以他们为耻的!” “我没觉得羞耻。”纳威无力地说。 “你表现的方式很奇怪!”隆巴顿夫人说,“我儿子和儿媳被神秘人的手下折磨疯了。”她高傲地对安德洛美达说,“他们是傲罗,天分很高,在魔法界很受尊敬。为了正义的事业——哎,艾丽斯,什么事?” 纳威的母亲穿着睡衣缓缓走来。她的脸庞消瘦而憔悴,眼睛特别大,头发已经白了,零乱而枯干。她似乎不想说话,或是不能说,但她怯怯地朝纳威比画着,手里捏着什么东西。 “又一个?”隆巴顿夫人有些疲倦地说,“很好,艾丽斯,很好——纳威,拿着吧,管它是什么……” 纳威已经伸出手来,他母亲丢给他一张吹宝泡泡糖的包装纸。 “很好,亲爱的。”隆巴顿夫人拍着她儿媳的肩膀,装出高兴的样子。 纳威轻声说:“谢谢,妈妈。” 艾丽斯蹒跚地走了回去,一边哼着歌。 “扔了吧,”隆巴顿夫人叹息着说,“她给你的垃圾都够你贴满整个卧室了……” 纳威紧紧攥着糖纸,抬起头,似乎准备好了接受安德洛美达的羞辱,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 格里莫广场12号一片混乱,布莱克夫人和韦斯莱夫人同时声嘶力竭地尖叫着。哈利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罗恩已经在穿鞋了。 “你们准备好了吗?”赫敏匆匆跑进房间,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疯眼汉说斯多吉·波德摩没来我们不能走,不然就少一个警卫了。” “警卫?”哈利说,“我们去国王十字车站还要警卫?” “你去国王十字车站需要警卫。”赫敏纠正他。 “小天狼星好点了吗?”罗恩问。 “他自己说血已经止住了……” 昨天二楼客厅的那个禁制被破坏后安德洛美达仍然没有回家。小天狼星冲出房子满世界找她,在奥特里·圣卡奇波尔村附近被人看见了。 魔法部派出了大批傲罗和摄魂怪。 金斯莱·沙克尔是负责追捕小天狼星的傲罗,同时也是凤凰社成员。此前他一直为魔法部提供假消息,告诉他们小天狼星躲在西藏。但是昨天有了确凿的目击证人,他也没办法阻止福吉发出逮捕令。 虽然傲罗队伍里有穆迪、金斯莱和唐克斯做掩护,但小天狼星还是受了重伤。直到昨天晚上斯内普传回消息说安德洛美达在破釜酒吧,很安全,他这才狼狈地回到格里莫广场。 “拜托,你们都赶紧给我下来!”韦斯莱夫人在楼下大吼一声,赫敏看了眼手表立马跳了起来,一溜烟跑出了屋子。哈利抓起海德薇的笼子,拖着箱子往楼下走。 布莱克夫人的肖像在大喊大叫,但没人去拉帷幔,反正门厅里这么吵,肯定还会把她再次吵醒的。 “哈利,你跟着我和唐克斯,”韦斯莱夫人说,“把你的箱子和猫头鹰放下,阿拉斯托会对付这些行李的……哦,看在老天的分儿上,小天狼星,邓布利多说过不行!” 一条熊一样的大黑狗蹲守在大门口。他浑身都是毛,谁也看不清他身上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第40章 “哦,说实在的……”韦斯莱夫人叹了一口气,“好吧,后果由你自己负责!” 九月微弱的阳光下,大黑狗孤零零地走在最前面。 他们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国王十字车站。 穿过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只见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停在那里,站台上挤满了正在告别的学生和他们的家人。大黑狗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可是没找到他想找的人。 提醒大家上车的汽笛响起。学生们急急忙忙登上火车。 大黑狗越发地焦躁了起来。 安德洛美达是在火车开动前幻影显形过来的,一个人。她已经换上了霍格沃茨校袍,女学生会主席的徽章在胸口闪闪发光。 一刹那间,大黑狗靠两条腿站了起来,似乎想把前爪搭在安德洛美达的肩膀上,但她避开了。 火车开动了,大黑狗追着车窗奔跑,学生们看到狗追火车都把头探出窗外,被逗得哈哈大笑。接着,火车拐过一个弯道,把小天狼星远远甩在了后面。 狗背上的黑色毛发一绺一绺的,满地都是血脚印。 让他疼痛的并不是流血的伤口,而是这么多欢笑的脸庞里没有他的女儿。 第42章 时间的彼岸 “不行。”邓布利多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决不允许。” 安德洛美达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不明白!我必须——” “你必须在n.e.w.t.考试中取得最优秀的成绩。”邓布利多说,“你还在上学,一个七年级的学生应该在学校里好好准备考试。” “这种时候考试还有什么意义——” “卓越的成绩能让你在毕业后拿到‘校长助理’的职位。这是明年增设的新岗位。” 安德洛美达瞪着对面的白胡子老头,他竟然希望她毕业后留校,就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她会在霍格沃茨招兵买马。当了校长助理,她将在少年巫师中产生很大的影响力,几年内她甚至能给自己拉起一支队伍…… 她审慎的目光轮番扫视着邓布利多的两只眼睛,似乎想从其中一只看出他在撒谎。 “那斯内普呢?”安德洛美达说,“是他把我带出来的,要是我没有回去——” “西弗勒斯愿意为此承担风险。” “我不知道他竟然还是个圣人,”安德洛美达讥讽道,“——简直比格兰芬多更有勇气。” “是啊,”邓布利多说,“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勇敢得多。我有时候觉得我们的分类太草率了……” …… 安德洛美达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她停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紧盯住一个雕像—— “谁在那里?”她命令道,“出来。” 一片沉默中,纳威·隆巴顿慢慢从藏身的地方挪了出来。 安德洛美达一怔。 纳威克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低年级时那些被抓去做黑魔法实验的痛苦记忆在脑海中翻涌: ——不许哭出声,你打断我思考了。 ——疼也要忍着,弱小就是原罪。 ——如果对魔法创新有帮助,那你理所当然应该受着。 纳威渴望着奇迹出现,渴望着还会有一个高年级从拐角那儿走出来,挡在他前面。 可是塞德里克死了…… 而他自己就已经是一个高年级了。 他口袋里藏着母亲的糖纸,手里紧攥着父亲的魔杖。 然而—— “我……很抱歉……”安德洛美达轻声说。 纳威愣住了。 …… 有些人来过这个世界,留下一些影影绰绰的温柔。 …… 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布告栏上新贴了一张大启事。 大把大把的金加隆! 零花钱不够应付你的开销吗? 请与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联系, 找一份简单的几乎毫无痛苦的课外临时工。 (所有风险都由求职者自己承担。) 弗雷德和乔治正坐在一群看上去天真幼稚的一年级新生中间,每个新生嘴里都在嚼着什么东西,看样子是从弗雷德手里提的那个大纸口袋里拿出来的。 “不行,他们实在太过分了!”赫敏腾地站了起来,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来,罗恩。” “我——干吗?”罗恩说,“不——算啦,赫敏——我们总不能干涉他们发糖给别人吃吧。” 他显然是在拖延时间,自从他当上级长后,就不得不忍受双胞胎哥哥们的取笑,他们甚至管他叫珀西!从罗恩闷闷不乐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觉得要阻止弗雷德和乔治做他们喜欢的事情可不是什么美差。 “你心里很清楚,”赫敏严厉地说,“那些是鼻血牛轧糖,要么——要么是吐吐糖,要么——” “昏迷花糖?”哈利小声提醒道。 说话间,那些一年级新生就像被一把无形的大锤砸了一下脑袋,一个个在座位上昏了过去。有的扑通滑到了地上,有的只是瘫倒在椅子的扶手上,舌头伸得老长。 在一旁观看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赫敏挺起胸膛,大步流星地直冲弗雷德和乔治走去,这会儿他们正拿着带弹簧夹的写字板站在那里,仔细观察那些神志不清的一年级新生。 “够了!”赫敏威严地对弗雷德和乔治说,他们俩都吃惊地抬起头来。 第41章 “不许在同学身上试验你们的这堆垃圾!” “这是公平交易!”弗雷德气愤地说,“我们付钱了!” “我不管,这可能很危险!万一害得他们中间有谁患上重病呢?” “我们不会让他们得病的,这些糖我们已经在自己身上试验过了——” “如果你们不停止这么做,我就要——” “罚我们关禁闭?”弗雷德说。 “罚我们写句子?”乔治说。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只有赫敏板着脸。纳威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他被满地昏迷的低年级吓了一大跳。他们有的流着鼻血,有的舌头伸得老长。纳威苍白着脸看向弗雷德和乔治。 “你,你们——不能这么做!”他磕磕巴巴地说。 赫敏很高兴终于有人站到了她这边。 “冷静点儿,伙计们,不会有事儿的!”弗雷德说,一边在那些一年级新生中间走来走去,把紫色的糖果塞进他们张开的嘴巴里。 “是啊,你看,他们现在都醒过来了。”乔治说。 有几个新生确实开始动弹了。看到自己躺在地板上或瘫软在椅子上,非常震惊。显然,弗雷德和乔治事先并没有告诉他们这些糖是做什么用的。 纳威看着这群小不点儿,一个个都缩着脑袋,不敢出头。他们看上去可真小啊……他想,自己当初在塞德里克眼里是不是也这么稚嫩…… “我,我来帮你们试吧。”纳威勇敢地说,“不要哄骗这些低年级……” 第43章 不高兴的小天狼星 早晨的邮件来了,赫敏把一个铜纳特塞进猫头鹰的皮钱袋,拿过报纸,目光犀利地浏览着《预言家日报》。 “有什么消息吗?”罗恩问。 “没有,”她叹了一口气,“都是些无聊的废话。” 赫敏展开报纸,把自己挡在了后面。 “等等,”她突然说道,“哦,糟糕……小天狼星!” “出什么事了?”哈利说着一把抓过报纸,他用力太大,把报纸撕成了两半,他和赫敏各拿着一半。 “小天狼星·布莱克,那个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王……等等,等等……目前就藏在伦敦……魔法部将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逮捕归案!” “他真的一步也不能离开房子了。”赫敏小声说,“邓布利多一直提醒他不要出门……”她担忧地皱着眉,把报纸翻到后一个版面,“等一下——” “据悉,阿不思·邓布利多任用了小天狼星·布莱克的女儿担任霍格沃茨的女学生会主席……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几乎和她的父亲一样邪恶……显然,邓布利多正在丧失理智……” 哈利气呼呼地捏着报纸。 《预言家日报》几个月来一直在败坏他和邓布利多的名声,想把他们塑造成谁都不会相信的小丑。魔法部和福吉就是幕后黑手。 现在,他们又把肮脏的笔触伸向了安德洛美达。 礼堂里好些人都订购了报纸,许多道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斯莱特林长桌上。 “真是无耻!”赫敏呼吸急促,两只眼睛炯炯发亮,“我打赌是乌姆里奇向福吉提供的消息,魔法部想要干预霍格沃茨!” 罗恩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 “怎么啦?”哈利和赫敏瞪着他同时道。 “哦,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安德洛美达对付她,”罗恩开心地说,“恐怕乌姆里奇挨了打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教工桌子。 “等她在粉哈蟆身上出够了气,我就去找她道歉……你们知道,那天的事……” …… 午夜,公共休息室里空荡荡的,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赫敏写字时羽毛笔发出的沙沙声。 哈利眨了眨眼睛,突然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了地上,直瞪瞪地望着火苗。 “哦——哈利?”罗恩不安地问,“你在那下面做什么?” “我刚才在火里看见小天狼星的脑袋了。”哈利说。 “小天狼星的脑袋?”赫敏重复了一遍,“可是现在风头那么紧,他不会使用飞路网的,那太——小天狼星!” 她倒吸了一口气。在跳动的火苗中央,赫然出现了小天狼星的脑袋,长长的黑发垂落在他英俊的脸庞周围。 “我差点以为其他人走光前你们就上床睡觉了。”他说,“我每小时都过来看看。” “你每小时都在炉火里冒一下脑袋?”哈利说。 “只有几秒钟,看看这里是不是安全了。” “可是,这么做太冒险了!”赫敏紧张地说,“如果被人看见——” “你说起话来真像莫丽。”小天狼星说。 “今天的《预言家日报》——” “我看了。”小天狼星的脸阴沉了下来,咬着牙说,“他们怎么敢……” “邓布利多——凤凰社那边怎么说?”哈利急切地问。 “你们回学校后我就没有见过凤凰社的人了,他们都忙得要命。老宅里只有我和克利切……” 小天狼星的声音里是很明显的痛苦。 哈利、罗恩和赫敏担忧地交换着目光。 “对了,最近一次的霍格莫德周末是什么时候?我想——” “不!”哈利和赫敏同时说,声音很响。 “小天狼星,你千万千万别出门了,”哈利说,“如果再被傲罗追捕——” 第42章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小天狼星显得很不高兴,“我还以为你们愿意帮我——” “如果被抓到,福吉不会再让你有机会越狱的,他肯定直接让摄魂怪给你一个吻!” 片刻的静默,小天狼星从炉火里望着哈利。 “你不如我想的那样像你父亲。”他最后说道,声音里透着明显的冷淡,“对詹姆来说,只有冒险才是有趣的。” “可是——” “好了,我得走了,我听见克利切下楼了,”小天狼星说,但哈利可以肯定他是在说谎,“那么保持通信,好吗?不知道你敢不敢冒这个风险?” 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小天狼星的脑袋不见了。 第44章 规训与惩罚 乌姆里奇把霍格沃茨变成了地狱。魔法部一连串的教育法令确保了这只老哈蟆的为所欲为,全校师生都在她的专/制下怨气横生。 “她是个可怕的女人,”赫敏说,“可怕……我们必须对她采取一点行动了。” “我建议下毒。”罗恩一本正经地说。 “不……我的意思是,她是一个多么糟糕的老师,我们从她那儿根本学不到任何东西。”赫敏说,她有些紧张地看了哈利一眼,“我在想——也许我们应该索性——索性自己来做了。” “自己来做什么?”哈利怀疑地问。 “嗯——我们自己学习黑魔法防御术。”赫敏说,“由你来教我们。” 哈利呆呆地瞪着她,然后转向罗恩,想和罗恩交换一下气恼的眼神。有时候赫敏滔滔不绝地阐述s.p.e.w.之类的荒唐计划时,他们常会这样交换眼神。然而令哈利惊愕的是,罗恩的表情并不气恼。 他微微蹙起眉头,显然是在思考。然后他说:“这倒是个主意。” 这算哪门子的主意? “可我不是老师,我不能——” “你当然能,”罗恩说,“想想看吧……第一年——你从神秘人那里保住了魔法石。” “那是凭运气,”哈利说,“不是凭技能——” “第二年,”罗恩打断了他,“你杀死了蛇怪,消灭了里德尔。” “是啊,但如果当时福克斯不出现,我——” “第三年,”罗恩的声音更高了,“你一下子击退了一百个摄魂怪——” “你知道那是侥幸,如果时间转换器没有——” “去年,”罗恩简直是在大喊大叫了,“你又一次摆脱了神秘人的魔爪——” “听我说!”哈利气愤地说,因为现在罗恩和赫敏似乎都确信他们想出了一个聪明绝顶的好主意,都在那儿发笑了,“先听我说,好吗?这些事情说起来挺了不起的,可凭的全都是运气——” 罗恩和赫敏还在那儿发笑,哈利的火气上来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能够死里逃生,并不是因为我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多么出色——别笑啦!” 他猛地站了起来。罗恩和赫敏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你们——你们谁也没有面对过他,是不是?你们以为就只是背诵一大堆咒语朝他扔过去,就像在课堂上那样? “那些时候,你明知道在你和死亡之间没有任何东西,你明知道自己转眼间就会被人杀害,或遭受折磨,或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 “你们两个,就好像我是一个聪明的男孩所以才活着站在这里,就好像塞德里克是一个傻瓜——你们根本不明白,他比我聪明厉害得多,如果不是因为伏地魔需要我——” “我们没有对迪戈里说三道四,”罗恩看起来吓坏了,“我们没有——你完全理解错了——” 他求助地望着赫敏,赫敏也是一脸惊慌。 “哈利,”她战战兢兢地说,“你不明白吗?正因为……因为这个我们才需要你……我们需要知道那是什……什么感觉……面对伏——伏地魔。” 这是她第一次说出神秘人的名字。 “怎么样……好好考虑考虑,”赫敏小声说,“好吗?” 哈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冷静下来后已经为刚才的大发雷霆感到羞愧了。他胡乱点了点头,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同意的是什么。 …… 自从上次提出让哈利讲授黑魔法防御术课的建议后,赫敏好几天没有再提这件事。然后,在今天傍晚,他们三个去礼堂吃饭的路上这个话题又被提了出来。 “我很想知道,”赫敏突然说,“你有没有重新考虑过黑魔法防御术的事。” “当然考虑过,”哈利没好气地说,“怎么能忘记呢,有那个母夜叉在教我们——” “我指的是我和罗恩的那个主意——”罗恩用惊恐的、带有威胁的目光瞪了赫敏一眼,赫敏朝罗恩皱起眉头,“——哦,好吧,是我的那个主意——由你来教我们。” “呃……”哈利有些局促地说,“你们听我说了那一切全靠运气,是不是?” “是的,哈利,”赫敏温和地说,“可是,你假装在黑魔法防御术方面不出色是没有用的,因为你确实很出色。而且,安德洛美达也愿意——” 哈利猛地把头转向她,速度太快,把脖子都拧痛了。 “她愿意什么?你也去找她了?” “她愿意训练n.e.w.t.和o.w.l.的学生。”赫敏说。 第43章 “我们去找她道歉的时候问的。”罗恩补充道,他看到哈利肯定不会再大吵大嚷,便开始热心地参与这场谈话了。 “她——” 哈利的话头戛然而止,因为当他们走过拐角的时候,看见前面的过道里挤满了学生。一个假模假式的声音从门厅那边传来,是乌姆里奇。 “霍格沃茨不允许这种纪念活动。”她用甜得发腻的假声音说。 “可是,”一个赫奇帕奇的女生说,“今天是塞德里克的生日,大家自发——” “迪戈里的死只是一场普通的意外。”乌姆里奇的脸上堆起虚假的笑容,“很显然霍格沃茨的教学质量没有达到——” “他死于谋杀。”一个冷冷的声音说,“伏地魔杀了他。” 是安德洛美达。 听到神秘人的名字,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些低年级甚至发出了尖叫。然而乌姆里奇却没有显出害怕的样子。她眼皮松垂的眼睛死死盯着安德洛美达,脸上露出一种恶狠狠的心满意足的表情。 “散布这种邪恶、卑鄙、哗众取宠的谎言……布莱克小姐,你恐怕不能继续担任女学生会主席了。” “是吗?”安德洛美达轻轻地说,“不过,这执行起来也许会遇到一个小小的困难。” “困难?”乌姆里奇说,“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困难!作为魔法部高级副部长,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我有绝对的权力——” “但问题是,你不会记得这一切。” 砰! 银光闪过。一只浑身黏糊糊的粉色癞哈蟆在石板铺的地上瑟瑟发抖,那正是刚才乌姆里奇站的地方。 门厅里一片可怕的寂静。 安德洛美达举着魔杖朝那只癞哈蟆走去。癞哈蟆惊恐地颤抖着。一股可怕的力量裹挟着它,把它往墙上狠狠掼去,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响。安德洛美达面无表情,不紧不慢,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刑罚,如同世间最公正最节制的神裁者。 她用一种精心计算的间歇和连续的伤残来加剧惩罚的痛苦。 癞哈蟆哀哀嚎叫,绝望挣扎。 终于,随着噼啪一声巨响,乌姆里奇恢复了人形。她那身粉色开襟毛衣变得又脏又破,脸上涕泗横流,狼狈极了。她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捂着脑袋,震惊又恐惧地看着安德洛美达,似乎无法相信这一切。 她怎么敢这么做?在众目睽睽之下。 “塞德里克是怎么死的?”安德洛美达轻声问。 “我是高级副部长……你不能……”乌姆里奇哆嗦着说。 她又被掼了出去。 “是神秘人——神秘人杀了他!”乌姆里奇尖叫了起来。 “很好。”安德洛美达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果受刑者有罪,那么使之痛苦就不是不公正。乌姆里奇承认了她所受酷刑的正当性,那么她的哀嚎,也就成了某种伸张正义的仪式。 安德洛美达环视四周,她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公开处刑从来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展示权力。在揭露了强权者的狰狞和软弱之后,她在世人眼中的所谓邪恶从此就成为了另一种崇高的特权。 一闪念间,哈利甚至想撩起袖子让她看见自己受伤的手背。那里有被乌姆里奇关禁闭后留下的伤疤,一行字深深烙刻在他的皮肤上:我不可以说谎。 他想让她知道他也曾勇敢地戳破那些谎言。 他想和她并肩战斗。 他想向她宣誓忠诚。 安德洛美达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再次举起魔杖: “一忘皆空。” …… 乌姆里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是伤。夕阳余晖里,霍格沃茨的女学生会主席逆光而立,彬彬有礼地询问: “需要帮助吗,教授?” 第45章 告别天真 乌姆里奇的记忆虽然被抹去,但她身上永远留下了耻辱的烙印,在众人心照不宣的共谋下沦为小丑。 与此同时,安德洛美达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弗雷德和乔治这段时间卖出了很多速效逃课糖,其中最大的一笔订单来自赫奇帕奇。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堂上,一些胆子大的同学开始昏迷、呕吐、发起危险的高烧,或者两只鼻孔同时喷血。乌姆里奇愤怒而不解地尖声大叫,试图查出这些神秘症状的根源,但他们一口咬定自己是患了“乌姆里奇综合症”。 她接连关了四个班的禁闭,但这种做法似乎将那些微小抗争变成了英雄史诗,吸引了更多人加入其中。 学生们通过这种反抗行为向安德洛美达表明立场、宣誓忠诚。 赫奇帕奇的级长厄尼·麦克米兰带着一大帮流血、昏厥、大汗淋漓的学生走到她面前。 “我们希望你知道,”他说,“我们学院的所有人都百分百支持你,百分百拥护你。” “我们也支持你!”格兰芬多的维基·弗罗比舍说,“我们魅力俱乐部的女孩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喜欢你,崇拜你!” 安德洛美达注视着那一张张真挚的面孔,颔首微笑。 …… 德拉科最近很不痛快,因为安德洛美达对他非常冷淡。她一定是把太多时间都花在了无关紧要的人和事上。为了出气,德拉科巡夜的时候把麦克米兰狠狠教训了一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赫奇帕奇! 第44章 “这学期你一次都没来看我训练!”德拉科在公共休息室里堵住了安德洛美达,谴责地瞪着她。 “我很忙。”安德洛美达说。 小少爷似乎根本没听出话里的敷衍。他模仿着卢修斯特有的那种慢吞吞的,拖着长腔的样子冷哼道:“麦克米兰不会来烦你了,他恐怕得在医疗翼住上好几天了。” “哦。”安德洛美达不在意地说。 德拉科立马就高兴起来了,然后自顾自地把话题拐到了他最喜欢的魁地奇上。 明明他才应该是学校里最擅长飞行的学生,他五岁的时候就能偷偷骑着扫帚飞进三楼安德洛美达的窗户里了。 “这次我们肯定能赢,”德拉科说,“我已经想了一个好办法!” 安德洛美达注视着这个无忧无虑的男孩。他一直被很好地隔绝和保护着,确信着自己在巫师界的优越地位,金灿灿的脑瓜里考虑的全都是些琐事。 他天真幼稚骄横跋扈,是个无法无天的小混蛋,但并不招人讨厌。可能是因为他太傻了,如果真情实感地去讨厌一个傻瓜未免可笑。 去年他因为憎恨波特,任性地摔碎了自己的火/弩/箭。 骑着光轮2001他要怎么赢呢? “你就等着瞧吧!” 德拉科志得意满地走了。 本赛季的第一场魁地奇球赛是斯莱特林对战格兰芬多。 德拉科对即将到来的比赛感到很乐观。伍德毕业后罗恩·韦斯莱成了格兰芬多队的新守门员。他的球技很烂,只要犯了错误就会失去信心,一个球没守住就会心烦意乱,然后丢更多的球。 虽然斯莱特林队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韦斯莱状态好的时候曾有一次单手吊在扫帚上,把鬼飞球从球门柱边大力踢开,使它一直飞到球场另一端,穿过了对方球门中间的圆环。这个救球几乎可以与不久前爱尔兰世界级守门员巴里·瑞安对波兰最好的追球手拉迪斯洛·扎莫斯基的那一球相媲美。 德拉科根本不相信,但他也绝对不会让韦斯莱有任何发挥的机会。 十月在狂风暴雨中结束,十一月来临了。 德拉科赶制出了两百多枚皇冠状的银徽章,上面刻着闪闪发光的一行字: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比赛那天晴朗而寒冷。嘹亮的歌声从看台上斯莱特林那一片银绿相间的海洋上响起: 韦斯莱那个小傻样, 他一个球也不会挡, 斯莱特林人放声唱,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韦斯莱生在垃圾箱, 他总把球往门里放, 韦斯莱保我赢这场, 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罗恩的心态被彻底摧毁了,整场比赛格兰芬多的球门形同虚设。德拉科得意极了,因为这首歌正是由他本人作词作曲的。 “我本来还想多写几行歌词,”他说,“可是又肥又丑不好押韵,没用的废物也不好押韵。” 潘西咯咯笑着,崇拜地看着他。 …… 十二月带来了更多的雪,也给五年级学生带来了雪崩般的家庭作业。随着圣诞节的临近,级长的工作越来越繁重。但是安德洛美达的生日就快到了,德拉科想也不想地把其他事情全都抛在脑后,像往年那样忙忙碌碌地准备了起来。 安德洛美达拨弄着包装精美的礼物,没有拆。 “你圣诞节回家吗?”她问。 “爸爸让我去诺特家。”德拉科不高兴地说。 “我要你为我办一件事。” “一百件都可以!” “只要这一件。”安德洛美达说,“十二月的最后一天,我要你把这封信送到马尔福庄园,亲自送到黑魔王手上。” 放假那天,一百辆马车停在橡木大门的石阶旁,载着回家的学生去霍格莫德车站。 德拉科轻身跃上没有马拉的马车,阳光照在他浅金色的头发上,闪闪发亮。他捕捉到了安德洛美达的目光,扬了扬那封信,得意地冲她笑。 “代我向卢修斯问好。”安德洛美达说。 马车排成一队,吱吱嘎嘎、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晨雾中。 夜骐载着那个天真的男孩驶向毁灭和心碎。 第46章 血腥圣诞节 昨天晚上哈利梦见韦斯莱先生被蛇咬了。他是从蛇的角度看到的—— 他就是那条蛇。 邓布利多让哈利和韦斯莱兄妹提前离开了霍格沃茨。 大家在格里莫广场等消息,熬了一整晚。 弗雷德和乔治的脑袋靠在一起。金妮像小猫一样蜷缩在椅子上,但眼睛还睁着。罗恩歪着身子,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了。等啊……等啊…… 哈利心中充满了可怕的、烧灼的负疚感…… 早上圣芒戈那边传来消息,韦斯莱先生终于脱离了危险。这个假期他们一家决定留在格里莫广场,这里比陋居更方便去医院。 小天狼星很高兴老宅里又住满了人。上午布置节日装饰的时候,他居然哼起了圣诞颂歌。 他不知疲倦地为过节做准备,在大家的帮助下打扫和装饰房间。家里简直都认不出来了——原本阴森森的吊灯上挂满了冬青和金银彩带,魔法变出的雪花亮晶晶地堆在地毯上,还有一棵大圣诞树,上面装饰着活的精灵,就连门厅墙上克利切的祖先们也戴上了圣诞帽。 第45章 晚上六点左右门铃响了,布莱克夫人又尖叫了起来。小天狼星飞奔下去开门。他刮了胡子,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身上的机油味和酒味都不见了,看起来像是全世界最英俊的父亲。 但门口只有赫敏。 小天狼星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没别人了。 这时候,克利切牛蛙般沙哑、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从阿兹卡班回来,逼走了安德洛美达小姐……谁愿意和他一起过节呢,据说他还是个杀人犯——” “滚出去!”小天狼星吼道。 克利切憎恨地看了他一眼,啪的一声消失了。 …… 圣诞节那天,小天狼星把自己关在他母亲的房间。那里被他改造成了一个工具间,停着一辆闪闪发光的飞天摩托,上面施加了他能想到的所有魔法。这是为安德洛美达准备的礼物。 他一个人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的天空越来越白,要下雪了…… 另一边,韦斯莱夫人的情绪也不好,因为珀西把圣诞套头衫寄回来了,连个字条都没有,也没问一句他爸爸怎么样了…… 珀西现在是福吉的助理,完全倒向了魔法部,和家里人划清了界限。韦斯莱夫人为此哭了好几回。大家说话的时候都压低了声音。 赫敏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礼包轻手轻脚往楼下走。 “那是给谁的?”罗恩问。 “克利切。”赫敏说。 “最好别是衣服!”罗恩警告道,“小天狼星说过,克利切知道得太多了,我们不能把他放走!” “不是衣服,”赫敏说,“只是一条花被子,我想可以让他的卧室亮堂一点儿。”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食品间对面角落里一扇黑乎乎的门前。 “这就是克利切的房间?”罗恩说。 哈利朝里面看去,在一个老式大锅炉的管子下面一尺来宽的地方,克利切给自己弄了一个窝。地上堆着各种各样的破布和难闻的旧毯子,中间的一小块凹陷就是他每天晚上蜷着身子睡觉的地方。 角落里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银相框,黑白照片里的人全都高傲地扬着下巴。哈利认出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女人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我们就把礼物留在这儿吧。”赫敏说。 “最近有谁见到过克利切吗?”罗恩突然问。 他们惊讶地发现好久都没见过他了,自从小天狼星把他从门厅里轰出去。 “他不会走了吧?”哈利说,“小天狼星说‘滚出去’,他可能会曲解成叫他离开这所房子?” “我们上楼找找。”赫敏看上去有些不安。 …… 克利切原来躲在阁楼里。他的情绪似乎好转了,怨恨的嘀咕减少了,也比平常听话了。但是有一两次,哈利发现这个小精灵在贪婪地盯着他。 哈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也许是因为缺少睡眠。这个假期他都故意让自己睡得不舒服,唯恐陷入沉睡后再次变成蛇,醒来发现袭击了罗恩,又或者游到其他人的房间。 他通过蛇的眼睛看东西,这意味着什么呢?如果伏地魔附在了他身上…… 哈利用手摸摸后脑勺,想起伏地魔的脸从奇洛的后脑勺上露出来的情形。他觉得自己很脏,受了污染,好像带着某种致命的病菌…… 这就是邓布利多一直不肯直视他目光的原因吗?他是不是担心会在里面看到伏地魔?怕那碧绿的眼睛会突然变得血红? 哈利感觉自己像是走了好远好远的路……他太累了……他害怕陷入沉睡……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邓布利多叫他留下来……罗恩说他那天晚上从没离开过四柱床……但他还是害怕……要是再……? 他渐渐沉入了阴影中…… 凌乱的金发、鲜血、尖叫和绝望…… 哈利从睡梦中惊醒——伏地魔发怒了。 他知道了日记本的事,卢修斯受到了极其严酷的惩罚。还有德拉科……他在哭。 第47章 生死爱恨 “砰砰!” 窗外阳光明媚,五岁的德拉科骑在扫帚上,用他的小短腿踢了踢玻璃。安德洛美达假装没有听见。德拉科肉嘟嘟的脸鼓了起来,对她怒目而视。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他可真聒噪。 安德洛美达放下书走过去,站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有成年人那么高。她打开窗准备把那个烦人的家伙拽进来,发现自己的手也像成年人那么大。 德拉科爬进窗户里,晃着小短腿坐在窗台上,傲慢地扬着下巴。他的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得意,仿佛骄傲于自己的小小胜利。 那双属于孩童的圆溜溜的灰眼睛泛着微不可见的蓝色,像是幼猫眼里没褪完的蓝膜。她看见成年的自己伸出手—— 德拉科尖叫着下坠—— 安德洛美达从睡梦中惊醒。 …… 哈利穿过狭窄的门道,在霍格莫德车站外那条黑乎乎的街道上看见了德拉科。他瘦得像一把尖刀。 德拉科的目光久久停留在辕杆之间,盯着那些拉马车的怪马。 那些马有点儿类似爬行动物,身上一点肉也没有,黑色的毛皮紧贴在骨架上,每根骨头都清晰可见。它们的脑袋像是火龙的脑袋,肩骨上长着又大又黑的坚韧翅膀,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显得怪异而不吉利。 第46章 是夜骐。只有见过死亡的人才能看见夜骐。 哈利眼睛里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使劲眨了眨,对上了德拉科的目光。这时候,一群无忧无虑的学生蜂拥着从他们身边走过,说笑着钻进了黑乎乎的车厢里。他们显然看不见夜骐。 德拉科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上了近旁的一辆马车。 他也看见了吗?他目睹了谁的死亡? …… 一月份过起来快得可怕,在不知不觉中,二月已经来临。 这个周末哈利特意打扮了一下,他今天要和安德洛美达一起出去,赫敏在霍格莫德等他们。 今天是二月十四日,情人节。 哈利用饭勺当镜子理了理头发,一个人去门厅里等安德洛美达,心里惴惴不安。大约十分钟后她来了,身后似乎隐隐约约闪过一个黯淡的影子。 “走吧。”安德洛美达说。 一路沉默,他们来到了帕笛芙夫人茶馆。这地方很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特别的香味,像是爱情的味道。哈利怀疑霍格沃茨的所有情侣都挤在了这间小小的茶馆里。他感到头皮发麻,不知道赫敏为什么不把地方定在三把扫帚。 “哈利!安德洛美达,这边!” 赫敏在最里面的座位上招手。他们穿过一对又一对的情侣朝她走去,座位上还有一个人,是丽塔·斯基特。 “波特和布莱克?”丽塔贪婪地盯着他们,“你们两个……关系很好?” 她粗肥的手指抓起鳄鱼皮手提包在里面摸索着,抽出一根绿色的羽毛笔。她和她的羽毛笔看上去都兴奋得快要爆炸了。 “这不关你的事,”赫敏冷冷地说,“你可以把那东西放下了。” 丽塔的表情就像被迫喝了臭汁,恶狠狠地把皮包又关上了。 “你说的记者就是她?”哈利问道。 “十全十美小姐叫我过来说是有大新闻——”丽塔尖刻地问赫敏,“我可以跟他说话吧?” “可以。”赫敏淡淡地说。 安德洛美达打量着丽塔,她看上去像是被迫失业了很久。以前精心烫过的鬈发已经变直,乱糟糟地挂着。手上的红指甲油已经剥落,眼镜上镶嵌的假珠宝也掉了好几颗。 显然,她是有什么要命的把柄落在格兰杰手里了。 “我们希望你报道关于伏地魔的情况——哎,稳重一点儿。”赫敏轻蔑地说,扔过去一张餐巾纸,因为听到伏地魔的名字丽塔浑身一震,把半杯茶水都泼到了身上,“——不知道你敢不敢写?” “当然,我当然敢写!”丽塔胡乱擦了擦衣服,激动地瞪着赫敏。 安德洛美达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的道德底线有多低,事业心就有多高。为了报纸的销量,不管是黑魔王还是白魔王,她都有胆子踩上一脚。 丽塔斗志昂扬。 “那么,准备好把真相告诉公众了吗?” …… 安德洛美达回到地窖的时候看见德拉科站在公共休息室入口。谁也没有说话。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擦肩而过时,他深深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 帕笛芙夫人茶馆。 他冰冷的眼眸晦暗如海。 第48章 邓布利多军 星期一早上,赫敏的《预言家日报》送来后,她打开报纸先看头版,突然尖叫了起来。 “怎么啦?”哈利和罗恩一齐问。 她把报纸摊到桌上,指着占满头版的十张黑白照片,九个男巫和一个女巫,有的在无声哂笑,有的傲慢地用手指敲着他们照片的边。每个人的名字下面都注有他们的罪行。 安东宁·多洛霍夫,凶残地杀害了吉迪翁和费比安·普威特兄弟俩。 奥古斯特·卢克伍德,向神秘人泄露魔法部机密…… 还有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酷刑折磨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夫妇,导致两人永久性残废。 照片上方的标题是: 阿兹卡班多人越狱 小天狼星·布莱克疑似食死徒“号召人” 魔法部昨天夜间宣布阿兹卡班发生大规模越狱事件。部长康奈利·福吉在办公室接受采访时证实十名重犯于昨晚逃脱……布莱克无疑是最有条件帮助他们越狱的人。逃犯中还包括他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福吉竟然把罪名扣到小天狼星头上?”哈利怒道。 “他还能怎么样?”赫敏挖苦地说,“他能说‘对不起,邓布利多提醒过我,阿兹卡班的看守投靠了伏地魔’吗?他花了那么多时间跟大家说你和邓布利多是骗子,不是吗?” 卢娜游荡到了格兰芬多桌子旁,做梦似的哼着“韦斯莱是我们的王”。 罗恩敢怒不敢言。事实上这段旋律在学校里受欢迎极了,从学生到幽灵几乎人人都能哼上两句。“德拉科·马尔福要是在麻瓜界出道一定会大火的!”那些傻姑娘们这么说。 又有一大群猫头鹰飞进礼堂,全都拍着翅膀落到哈利身边,挤来挤去。 “怎么回事?”罗恩惊奇地问。 “哈利!”赫敏激动地说,“登出来了——” “挺棒的,对不对?”卢娜把手伸进羽毛堆里,抽出一份卷得很紧的《唱唱反调》。哈利看到他自己的面孔在封面上腼腆地微笑。照片上印着一行红色大字: 第47章 哈利·波特终于说出真相: 那天晚上我看到神秘人复活 封面内页是小天狼星的照片,看起来又英俊又落拓。上面也印着一行大字: 蒙冤的英雄 “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多信?”一个装出来的甜甜的、小姑娘般的声音说。 “人们给我写信是因为我接受了采访,讲了我去年六月遇到的事。” “采访?”乌姆里奇的声音比平时更尖更高了,“你说什么?” 哈利把《唱唱反调》扔过去,她接住了,看见那封面,脸上泛起一块块难看的紫红色。 阿兹卡班越狱事件没有让乌姆里奇收敛哪怕一丁点儿,她更疯狂地想要把霍格沃茨控制在自己的手掌心。不到中午,巨大的告示就贴满了学校,不光贴在学院布告栏上,连走廊和教室里都是。 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令: 任何学生如被发现携有《唱唱反调》杂志,立即开除。 以上条例符合《第二十七号教育令》。 多洛雷斯·简·乌姆里奇 这个愚蠢的做法恰好保证了学校里的每一个学生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读那篇采访。很快,所有人好像都读过了。 大家本来就对《预言家日报》关于食死徒如何逃出阿兹卡班的说法感到不满。在困惑和恐惧中,怀疑者们几乎是立马就相信了《唱唱反调》上的内容,毕竟这样才解释得通。 …… d.a.集会时,所有人都训练得更刻苦了。尤其是纳威。 残害他父母的凶手逃跑的消息使他发生了奇特的甚至有些吓人的变化。训练的时候他几乎一句话都不说了,只是埋头苦练哈利教的每个咒语,圆脸蛋绷得紧紧的,对受伤和事故都不以为意,比任何人都卖力。他的进步快得惊人,当哈利教铁甲咒时,只有赫敏比纳威先学会。 d.a.是防御协会的简称,也可以表示邓布利多军。 上学期的第一次霍格莫德周末大家在猪头酒吧商量自己组织黑魔法防御术格斗训练的事,次日学校里就贴满了高级调查官令,解散一切学生组织、协会、团队或俱乐部。 很显然,魔法部那些人的脑子里有一些荒唐的想法,以为邓布利多会在学校里组建秘密军队去推翻他们,所以乌姆里奇在课上只允许学生们读那些枯燥的理论书。 大家才不愿意俯首听那个老妖婆的命令。 于是,非法的防御小组应声成立,安德洛美达为大家上了第一节 d.a.指导课。 那是无与伦比的一堂课。“她绝对能获得巴纳布斯·芬克利优异施咒手法奖。”拉文克劳的秋·张对此深信不疑。 几乎所有成员都盼望着安德洛美达能再来给他们上一次课,尤其是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 可是她太忙了。 进入三月份后哈利开始教大家守护神咒,每个人都练得很起劲。在复活节前的最后一节课上,已经有人能变出实体守护神了。 一只亮闪闪的银色水獭正绕着屋子欢蹦乱跳。 “它可真漂亮!”赫敏满心欢喜地瞧着自己的守护神。 有求必应屋的门打开后又关上了。哈利满怀期待地扭头—— “多比?” “哈利·波特,先生……”小精灵全身哆嗦着尖声说,“多比来给你报信……但是家养小精灵被警告过,不能说出……” 他一头朝墙壁冲过去。哈利立马抓住多比的胳膊,不让他靠近任何能用来伤害他自己的东西。 “哈利·波特……她……她……” 她——? “乌姆里奇?”哈利惊恐地问道,“是她找过来了吗?” 多比发出一声哭号。 “是的,哈利·波特,是的!” “跑!”哈利吼道。 大家全都冲向出口,四散奔逃。 多比仍然在想方设法惩罚自己。哈利一把抄起小精灵,“多比——这是个命令——回到厨房和其他小精灵待在一起,要是有人问你有没有给我报过信,撒谎说没有!还有,不准伤害你自己!” “谢谢!”多比尖声说,随后飞快跑开了。 哈利欣慰地看到其他人已经跑没影了,他立马往右边飞奔,那里有一间男生盥洗室,只要他能赶到,就可以假装自己一直在那里—— “哎呀!” “绊腿咒,波特。”德拉科从阴影中走出来,冷冷地说。 乌姆里奇跑过来,脸上喜气洋洋。她紧紧抓住哈利的胳膊,把他拽到石头怪兽那里。 “滋滋蜜蜂糖。” 石头怪兽跳到一边,后面的墙裂成了两半,他们走上正在移动的石头楼梯,来到了光亮的大门前,门上有一个狮身鹰首兽门环,但是乌姆里奇没有费工夫敲门,她拽着哈利,迈开步子径直闯了进去。 校长室里挤满了人。邓布利多表情安详地坐在桌子后面,修长的手指指尖合在一起。窗边的扶手椅上是安德洛美达,垂着头安静看书,眉毛都没抬一下。 其他人可没那么镇定了。麦格教授直挺挺地站在邓布利多身边,表情非常紧张。康奈利·福吉站在炉火旁,兴奋地前后轻轻摇晃着。珀西·韦斯莱激动地走来走去。 就连墙上男女老校长们的肖像都没有假装睡觉了。他们严肃地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哈利甩开了乌姆里奇。康奈利·福吉瞪着他,脸上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 第48章 “好啊,”他说,“在学校里发现了一个非法的武装组织……严重违反了魔法部的法令……” 这时候,门又开了,德拉科·马尔福走了进来,拿着一卷羊皮纸。 哈利惊骇地认出那是钉在有求必应屋墙壁上的d.a.成员名单。 他想到了罗恩,韦斯莱夫人会杀了他的。还有赫敏,要是在o.w.l.考试前被开除,她会是什么感觉。纳威才刚刚有了那么大的进步……还有其他人…… “你们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德拉科冷冰冰地看着安德洛美达——“邓布利多军。”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把她和波特叫做“你们”。 安德洛美达终于抬起了头,和他对视着。童年早已面目全非,在逐渐燃起的战争中他们选择了对立面。从此爱恨汹涌,碾过余生。 第49章 抉择 哈利真后悔创办了d.a.,引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邓布利多为了使他不被开除而离开了学校。 福吉任命乌姆里奇为霍格沃茨的新校长,但是城堡不承认魔法部的指令,校长室自动封闭了。 邓布利多离开前要哈利必须尽全力学习大脑封闭术。 这学期他一直跟着斯内普上课。他们恨透了彼此,那些课的效果很糟糕,哈利甚至觉得自己的抵抗力更弱了。以前他的伤疤只是偶尔会疼,可斯内普折腾过他的脑子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做那个怪梦。 入睡前哈利努力清空自己的大脑…… 又是那条走廊,脚步声在寂静中回响。走廊尽头那扇门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加快……打开它……打开它…… 门开了…… 次日,哈利一整天都在担心,要是斯内普发现自己昨晚在梦中走了那么远,还打开了那么多扇门……真不知道他会怎么说。 晚饭后,哈利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斯内普的办公室。 “把门关上,波特。” 斯内普背对着哈利,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某段记忆抽出来小心地放进冥想盆。他把最后一缕银色物质加到了石盆里,转过身。 “那么,你已经练习过了?” “是的。”哈利心虚地说。 “好吧,我们马上就能知道真假。拿出魔杖,波特。” 哈利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很快。 “我数到三,”斯内普说,“一——二——” 办公室的门砰的一声开了,德拉科·马尔福快步走了进来。 “教授——” “有什么事吗,德拉科?”斯内普问道。 “是蒙太——我们找到他了。” “那么,波特。”斯内普说,“明天晚上继续补习你的魔药。” 他转身离开了。德拉科落在后面,冰冷的目光在哈利身上停了停。 哈利也准备离开,可是办公室门框上一块颤动的光斑让他顿住了脚步。这有点儿像昨晚梦中看到过的那些光斑,在神秘事物司。 他转过身盯着冥想盆。那是斯内普的记忆……他不想让哈利看到的记忆…… 斯内普这样小心隐瞒的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关于神秘事物司的事情?邓布利多信任他……但斯内普会不会是想把他的脑子打开得更大一点儿,好让伏地魔—— 哈利走了过去,深吸了一口气,把脸埋进冥想盆里。他在冰冷的黑暗中飞快旋转着向下坠落。 这是斯内普记忆里的o.w.l.考试。 哈利心跳加速。他四下搜寻,看到了一头乱蓬蓬的黑发……非常凌乱的黑发…… 他飞奔过去,奔向十五岁时的父亲。 哈利胸腔里迸发出一阵兴奋——就像在看一个有点走了样的自己。詹姆打了个大哈欠,揉了揉头发,转过身冲一个男孩咧嘴笑。 是小天狼星!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显得很自在,身体向后仰着,典雅的黑发披散在脑后。 还有卢平——隔着两个座位,卢平正全神贯注地做着最后的检查。 哈利又把目光转向了詹姆,看他在一小块羊皮纸上乱涂乱画。他已经画好了一个金色飞贼,现在正描画着“l.e.”这两个字母——莉莉·伊万斯——他的妈妈! 黑头发绿眼睛的孤儿开心地笑了。 收卷后詹姆跳起来把书包往肩膀上一甩,和朋友们走向外面阳光照耀的场地。 哈利跟着他们大步跨过草坪,四处张望着。妈妈肯定也在附近,说不定就在前面等着跟爸爸会和呢。哈利幸福地想。 他们顺坡而下朝湖边走去。 “哼,那些题目不过是小菜一碟,”小天狼星说,“我至少也能得个‘优秀’,不然才怪呢。” “我也是。”詹姆说。 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只金色飞贼开始耍弄起来。虫尾巴敬畏地看着他。 他们停在湖边那棵山毛榉树的阴影里。卢平抽出一本书,开始复习。小天狼星盯着周围那些在草地上转悠的学生,他的神色很高傲,很厌倦,这样一来显得更加帅气。 詹姆还在耍弄那只飞贼,虫尾巴嘴都合不拢了。 “把那玩意儿收起来吧,”小天狼星说,“不然虫尾巴要激动得尿裤子了。” 虫尾巴有些脸红,詹姆咧开嘴笑了。 “打扰你了。”他说着把飞贼塞回口袋里。哈利明显地感觉到,詹姆只有在小天狼星面前才会停止炫耀。 第49章 “我觉得真无聊,”小天狼星说,“今天要是满月就好了。” “我们还要考变形术,”卢平在书本后面阴沉地说,“要是你觉得无聊可以考考我,给……”他把自己的那本书递了过去。 可是小天狼星用鼻子哼了一声:“我用不着看这些垃圾,我全都知道。” “这个能让你打起精神,大脚板,”詹姆低声说,“看看那是谁……” 小天狼星扭过头。他突然变得一动不动了,就像一条嗅到了兔子的狗。 “太棒了,”他轻轻地说,“鼻涕精。” 然后,哈利看见了妈妈,看见了斯内普最痛苦的记忆—— “你是个傲慢无礼、欺负弱小的下三滥,波特。”莉莉说。 “我用不着臭烘烘的小泥巴种来帮忙!”斯内普说。 “谁想看看我把鼻涕精的内裤脱下来?”詹姆说。 但哈利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爸爸是否真的脱下了斯内普的内裤。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紧得像被钳子夹住一样。是已经长大成人的斯内普,脸色煞白。 “玩得开心吗?” 周围的夏日景象消失了,哈利在冰冷的黑暗中向上飘去,斯内普的那只手仍然紧紧攥着他。然后,伴随着一种急速俯冲的感觉,他又一次站在了冥想盆旁,在现实中魔药课教授昏暗的书房里。 “那么,”斯内普说,“那么……很开心吧,波特?” “没——没有。” “你父亲是个有趣的人,是吧?” “我——没有——” “滚出去!滚出去——我再也不想在这间办公室里看到你!” 哈利冲出房门,沿着走廊一路飞奔。他觉得那么恐惧、难过。他知道在一群旁观者中当众受辱是什么滋味,他明白斯内普被他父亲嘲弄时到底是什么心情。从刚才的那段记忆来看,他父亲确实是个傲慢自大的人,跟斯内普一直以来所讲述的一模一样。 …… “可是你为什么不再上大脑封闭术课了?”赫敏皱着眉头问。 “我跟你说过了,”哈利低声说,“斯内普认为我已经掌握了基本规则,能够自己往下学了。” “那么,你不再做怪梦了?”赫敏怀疑地看着他。 “差不多吧。”哈利躲着她的目光说。 “哼,我认为,在你完全学会前斯内普不应该停课!”赫敏气愤地说,“哈利,你应该回去找他——” “不。”哈利斩钉截铁地说。 在冥想盆里看到的那段往事啃噬着他的心灵。他想找出理由证明斯内普活该遭受那一切。可是,莉莉这样发问:“他怎么惹你们了?”詹姆这样回答,“他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 仅仅因为小天狼星说了一声无聊,詹姆就开始了这一切,不是吗? 以前哈利只要一想起爸爸就能获得极大的安慰,每当有人说他长得像詹姆,他便会感到由衷的骄傲。可现在……现在,他想起爸爸,只觉得心里发冷、难受。 还有妈妈……她看起来那么讨厌詹姆……哈利想不明白他们最后怎么会结婚,有一两次他甚至怀疑是詹姆强迫莉莉嫁给了他。 他想起小天狼星说过的话:你不如我想的那样像你父亲,对詹姆来说,只有冒险才是有趣的。 然而,他还愿意像他的父亲吗? 哈利必须跟小天狼星谈谈。可是乌姆里奇监视着飞路网,查看进出霍格沃茨的所有信件。他只能拜托海格当猫头鹰。等待的时间那么漫长…… 一个星期后哈利终于收到了回信,他急切地打开。 小天狼星又能说出什么来解释那一切呢? 哈利—— 詹姆和斯内普自打第一眼看到对方就互相仇视,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詹姆拥有斯内普梦寐以求的一切——他人缘好,魁地奇打得好——几乎什么都好。斯内普是个古里古怪的家伙,整天忙着研究黑魔法,而詹姆——哈利,不管你认为他别的方面怎么样——他英勇地死去了,为了你和你妈妈。 我不希望你根据在那里看见的事情来评判你父亲,他当时只有十五岁。 我们都是傻瓜,哈利!——小天狼星 羊皮纸里还卷着一个小瓶子,里面像气体一样盘旋着的是一段银丝般的记忆。哈利瞪着那个瓶子。冥想盆在斯内普的办公室,他根本看不了。 ……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飞快,弗雷德和乔治大大戏弄了乌姆里奇之后骑着扫帚飞向了自由。魁地奇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里罗恩终于发挥出了他真正的实力,现在他自己也开始哼哼“韦斯莱是我们的王”了。 哈利越来越频繁地梦见神秘事物司。 在o.w.l.的最后一门考试上,哈利昏睡了过去…… 又是那条长长的走廊……门像往常一样为他打开了,他径直走过石板地面,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又一次置身于满是架子和圆球的大教堂般的房间里…… 顺着过道匆匆往前,尽头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蜷缩在地上。哈利的心抽紧了,因为恐惧……因为兴奋…… 一个声音从他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冰冷、高亢,没有丝毫人性的善意…… “钻心剜骨!” 地板上的男人痛苦地尖叫。他的脸憔悴、血迹斑斑,因痛苦而扭曲,却带着不屈的刚毅…… 第50章 哈利撞在地上醒过来,伤疤像着了火似的,礼堂在他周围突然出现了。 …… “伏地魔抓住了小天狼星!”哈利领着罗恩和赫敏在走廊里狂奔,“我们得马上去那儿,去救小天狼星!”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安德洛美达。她似乎不在学校。 “马尔福能联系到她。”赫敏说,“她送过他一个挂坠,上面有双向变化咒。他们能随时联系到彼此。” “你怎么知道的?”罗恩问。 “一年级的时候马尔福炫耀了整整一个学期!”赫敏说。 海格前几天被乌姆里奇开除了,麦格教授负伤在圣芒戈治疗,霍格沃茨没有凤凰社的人可以传信了。他们必须亲自去伦敦救援。 赫敏坚持要在出发前先核实消息。金妮和卢娜自告奋勇地帮忙制造混乱,哈利闯进了乌姆里奇的办公室,用她的壁炉连通了格里莫广场。 那里只有克利切。 “主人不会从神秘事物司回来了!”小精灵开心地说。 “你——” 头顶一阵剧痛,哈利吸进一大口烟灰,呛住了。他从火焰里被拉了出来,乌姆里奇揪着他的头发竭力把他的脑袋往后扯。 “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没有谁!”哈利拼命想从她手底下挣扎出来。 “撒谎!”乌姆里奇喊道。 外面一阵骚动,德拉科·马尔福领着几个大块头的学生走了进来。制造混乱的金妮、卢娜,门口望风的罗恩、赫敏,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参与进来的纳威,所有人都被抓住了。 德拉科的表情十分冷漠,转身准备离开。哈利知道,他把情报通知给凤凰社的最后一点机会正在走出门去。 “她的父亲命在旦夕!”哈利喊了起来。 “我的父亲命在旦夕。”德拉科停下脚步冷漠地说。 “你会后悔的!”哈利说,“你会后悔的——” “什么意思?”乌姆里奇说,“什么意思——” 德拉科走了出去,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飞奔到黑湖边,恶狠狠地揪断脖子上的挂坠扔进水里。然后他喘着粗气,又恶狠狠地扎进了湖底。 谁能明白恶龙的心? 第50章 帷幔彼岸 安德洛美达和邓布利多走在一条乡间小路上,两边都是高高的、枝叶纠结的灌木树篱,头顶上是夏日的夜空,点缀着一些银色的小星星。顺着山坡陡直而下,一座山谷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小汉格顿坐落在两座陡峭的山坡之间,教堂和墓地在夜色下依稀可见。山谷对面的山坡上有一座非常气派的宅邸,显现出年久失修的颓旧。 那是里德尔府。 他们向右一拐来到一条狭窄的土路上,两边的灌木树篱更加茂密。土路弯弯曲曲、坑坑洼洼、布满乱石,陡直向下延伸进一片漆黑的矮树林里。 安德洛美达看见一座在盘根错节的树丛中半隐半现的房子。墙上布满苔藓,高高的荨麻一直齐到窗口。冈特老宅破败得无法形容。 她突然意识到这是里德尔在十六岁夏天走过的路。 “你觉得怎么样?”邓布利多问。听那口气,仿佛他们今天不是来搜寻魂器,而是在进行愉快的毕业旅行。 “他一定很失望。”安德洛美达说。 就在这时,一头银白色的牝鹿穿过黑暗落到他们面前,高昂着美丽的头颅,如月光般皎洁明亮。邓布利多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守护神开口说话了,竟然是斯内普的声音。 “波特中计,神秘事物司。” …… 啪! 他们幻影显形到魔法部金碧辉煌的大厅,飞速下到最底层。 走廊尽头神秘事物司的门大开着,里面传来穆迪的吼声,凤凰社的成员已经先一步赶到。 巨大的圆形房间里强光飞射,咒骂声、呐喊声不绝于耳。在飞奔的人体和闪烁的光柱中,小天狼星和一个食死徒搏斗得十分激烈,魔杖像剑一样上下飞舞,杖尖迸出火星。 邓布利多快步走下石阶,近旁的食死徒发现了他,惊恐地嚷嚷了起来。一个食死徒抱头逃窜,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爬上对面的石阶。邓布利多的咒语轻飘飘地把他拽了回来,就好像用一根看不见的钓线把他钩住了。 转眼间,大多数食死徒都被邓布利多集中在了房间中央,被无形的绳索束缚着,动弹不得。 高台后面传来一声巨响和一声叫喊,唐克斯惨叫着倒在地上,一个食死徒飞快往出口跑。邓布利多朝他射出一道咒语,被挡开了。他已经跑到了门口,前面便是那道通向升降梯的走廊—— 安德洛美达一挥魔杖,无形的绳索把他拽了回来,和其他食死徒捆在了一起。面具掉落,金发从那人的兜帽下泻了出来。 是卢修斯。 “干得漂亮!”小天狼星发出一声犬吠般的笑声,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 贝拉特里克斯朝那儿奔去,小天狼星冲上前迎战。他敏捷地躲过一道红光,大声嘲笑:“来吧,这不是你的水平!” 第二道光正中他的胸膛。 笑容还没有完全从他脸上消失,但他眼里的光芒凝固了。 安德洛美达胸口的挂坠突然变得滚烫,灼烧她的心脏。 她父亲的身体弯成一个优美的弧线,向后跌入古老的拱门。那张曾经英俊、现已消瘦憔悴的脸上混杂着喜悦和错愕,消失在了帷幔后面。 第51章 帷幔像被大风吹着一样飘摆片刻,又恢复了原样。 # 混血王子 第51章 父辈的旗帜 就此别了吧 就是别了吧 如果是永远也就别了吧 虽然我不原谅你 也决不会背弃你 就此别了吧 就是别了吧 如果是永远也别了吧 …… 穆迪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张很破旧的魔法照片。 “最初的凤凰社,”他声音低沉地说,“之前找我那件备用隐形衣的时候发现的……唐克斯说你可能愿意看看。” 安德洛美达接过照片,上面有一小群人抬头望着她,有的朝她挥手致意,有的举起手里的酒杯。 “这是我。”穆迪指着自己说,其实这毫无必要。照片上的穆迪是不可能被认错的,尽管他那会儿头发不像现在这么白,鼻子也完好无损。“我旁边是邓布利多,另一边是德达洛·迪歌……这是马琳·麦金农,拍完这张照片两个星期后,她就被杀害了,他们还把她全家都抓了去。那是弗兰克·隆巴顿和艾丽斯·隆巴顿——” 安德洛美达望着艾丽斯那张圆圆的、充满友善的脸,她知道照片里这张红润快乐的脸庞现在是如何的憔悴而枯干。 “——可怜的人,”穆迪粗声粗气地说,“死了也比遭那份罪强……这是爱米琳·万斯,这个显然是卢平……本吉·芬威克,他也遭遇了不幸,我们只找到了他的部分尸体……往旁边挪挪。”他用手碰碰照片,上面的小人儿都朝旁边移去,让那些本来被遮住的人挪到了前面。 “那是埃德加·博恩斯……阿米莉亚·博恩斯的哥哥,他们也抓走了他的全家,他是个了不起的巫师……斯多吉·波德摩,天哪,他看上去真年轻……卡拉多克·迪尔伯恩,照片拍完后六个月就失踪了,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海格,这不用说了,看上去还是这副老样子……埃非亚斯·多吉,我都忘记他以前老戴那顶傻乎乎的帽子了…… “吉迪翁·普威特,动用了五个食死徒才将他和他弟弟费比安杀死,他们战斗得英勇顽强……且战且退,且战且退……” 照片上的小人儿挤在一起,让那些隐藏在后面的人出现在画面上。 “这是邓布利多的弟弟阿不福思,我只见过他一次,是个奇怪的家伙……这是多卡斯·梅多斯,伏地魔亲手杀害了她……波特夫妇,那时候莉莉正怀着哈利……还有……这是小天狼星,牺牲在昨天。” 安德洛美达看着照片里的那个人,半晌没说话。穆迪拄着拐杖噔噔噔地走了。 “他为信仰而死。”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是卢平。 “信仰?”安德洛美达说,“当战争结束,时间掩埋鲜血,政客接管一切,你们的信仰还剩下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卢平破旧的袍子上。魔法部几年前起草过一个反狼人法案,卢平几乎没办法找到工作,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买不起,没有人记得他是上一次战争中的英雄。可战火重燃,他又一次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凤凰社。 “战斗是为了保护弱者的生命,”卢平说,“我们承诺了为之去死。” 他金棕色的眼睛疲倦又温柔。 安德洛美达看着照片,上面的很多人都来自神圣二十八族。 普威特兄弟,像英雄一样勇敢战死。隆巴顿夫妇,被折磨成了疯子……还有她的父亲……二十多年前这些纯血家族的年轻人背叛了自己的阶级,为被压迫者战斗,为伟大信仰牺牲。 那是一场高贵的背叛。 第52章 德拉科的任务 德拉科·马尔福望着窗外,他母亲颤抖的手扶着车窗。 “回去吧,妈妈。” 纳西莎发出了一点声音,像是无泪的抽泣。 “别为我担心。”德拉科轻声说。 “不!”纳西莎的语气里透着歇斯底里。她的脸色十分苍白,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脑后,看上去像一个快要溺水而死的人。 黑魔王交给德拉科的是一项极为困难,几乎注定会失败的任务——谋杀阿不思·邓布利多。纳西莎明白这只是为了报复卢修斯的失误。他自己被抓住了,还搭上了那么多人,而且预言球也没能取回来。黑魔王很生气,非常生气。 那位毫无同情也绝不容忍失败的巫师只是刻意让她的儿子以失败告终,并为此丢掉性命。 眼泪顺着她苍白的面颊滚落。 汽笛鸣响,在人群嗡嗡的说话声和拖拉行李的嘈杂声中火车启动了。纳西莎无声地喊着德拉科的名字追着火车跑,直到火车加速把她远远甩在了后面。 “妈妈……” 德拉科的右手紧紧抓着左胳膊。父亲被关在阿兹卡班,母亲沉浸在悲痛和恐惧中,他必须承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挽救家族的名望,也许甚至是全家人的生命。可是—— 包厢外响起一阵脚步,潘西·帕金森推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克拉布和高尔。 “我们找了你好久,”她说,“你怎么没去级长包厢?” 德拉科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预言家日报》上,头版的标题非常醒目: 追授小天狼星·布莱克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潘西把报纸塞给他。 德拉科的心中升起恐惧—— 第52章 在魔法部两个多月前发生的那场战斗里,神秘人再次现身……小天狼星·布莱克现已恢复名誉,被追授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他的女儿安德洛美达·布莱克亲手逮捕了食死徒首领卢修斯·马尔福,亦被授予梅林勋章…… 她拿他爸爸换了勋章…… 那天他被黑湖里的不明生物袭击险些死在水里,如果不是格林格拉斯的妹妹碰巧经过……他挣扎着醒来,在鲜血和剧痛中给她传消息…… 德拉科无声惨笑。 是他为凤凰社传递了情报,是他害得爸爸被关进了阿兹卡班。 他宁愿那天死在湖底。 德拉科前所未有地渴望去执行黑魔王所命令的谋杀,他前所未有地确信这个世界失去邓布利多会变得更好。毕竟黑魔王的反抗者总是在他身边集结,比如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第53章 阿喀琉斯之踵 新学年教师队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退休多年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教授重回霍格沃茨执教魔药学,斯内普则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职。此外,魔法界最年轻的梅林勋章获得者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出任了校长助理。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个增设的新岗位是干什么的,因为她一直没有在学校里露面。 星期六晚上哈利匆匆赶到校长室,他环顾四周,看样子邓布利多并没有腾出一个练习格斗的地方。 “我想你肯定在纳闷,”邓布利多说,“纳闷我打算怎么给你上课?” “是的,先生。” “关于那个预言……” 片刻的停顿。 “我记得,先生。”哈利说,他从内心深井般的绝望中挖掘出话语,“‘只有一个生存下来……’我们中的一个必须杀死另一个。” 两个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上学年结束的时候我已经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邓布利多说,“从现在起,我们要离开坚实的事实基础,共同穿越昏暗模糊的记忆沼泽,进入错综复杂的大胆猜测。” “先生,”哈利说,“这是不是为了帮助我……活下来?”他声音艰涩。 就在这时,校长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安德洛美达走了进来。 “我迟到了。”她说。 哈利的胃里一阵翻涌。他整个暑假都没有见过安德洛美达,自从小天狼星死后……在邓布利多去德思礼家接他前哈利几乎从早到晚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盯着水汽模糊的窗户,内心充满了如同摄魂怪留下的那种空洞和寒意。 “坐下吧,坐下吧。”邓布利多说。 安德洛美达在扶手椅上落座。哈利的眼睛突然火辣辣的,狠狠眨了眨眼皮。 这太残酷了。她和小天狼星只在一起待了那么短的时间,甚至都没有好好说过话…… 哈利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小天狼星在布莱克老宅昏暗的房间里独自徘徊,被囚禁在那个他日夜渴望离开的地方。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小天狼星请求他们帮他在霍格莫德安排和安德洛美达见面,但他们却让他千万千万别再出门了。 他恨那幢房子却整天被关在里面,他渴望战斗却不得不忍受斯内普的嘲讽,他遭受了那么多痛苦…… 哈利心中升起腾腾怒火——斯内普刺激小天狼星,说他躲在家里,说他是个懦夫——似乎憎恨斯内普就能减轻内心可怕的负疚感。但哈利明白是自己害死了小天狼星。 他固执地盯住桌子不去看安德洛美达。他们之间总是隔了那么多死亡。 桌上放着一枚丑陋的金戒指,中间镶着一块大大的黑宝石。在一个瞬间,哈利仿佛受到了蛊惑,伸手去碰—— “啊!”他痛苦地捂住了伤疤。 安德洛美达和邓布利多飞快地对视了一眼。 “他母亲是怎么死的?”安德洛美达突然问。 邓布利多没有说话。泪水顺着他的面颊滚落,流进长长的银色胡须里。 “我妈妈为了保护我而死,”哈利垂着眼睛轻声说,“她的爱反弹了索命咒……这种保护至今还在我的血液里流淌。”这是一年级的时候邓布利多告诉他的。 安德洛美达看着波特。所以他能跟蛇说话,所以他能连接伏地魔的思想——他是伏地魔的魂器! 那天晚上,在杀戮咒被反弹的瞬间,伏地魔灵魂的一个碎片被炸飞了,依附在了现场唯一的活物身上。只要波特活着,伏地魔就不可能死。 这个男孩尚且不曾明白自己真正的命运——他必将赴死,不论战争的输赢。 在古希腊神话中,阿喀琉斯是海洋女神忒提斯和凡人英雄珀琉斯之子。忒提斯从命运女神处得知关于爱子的预言:他将名垂青史,但注定活不到老,年纪轻轻就会死在战场上。因此,忒提斯在阿喀琉斯刚出生的时候就将他倒提着浸进冥河,使他刀枪不入、诸神难侵。但阿喀琉斯被母亲捏住的脚后跟没有浸泡到冥河水,成为他的致命死穴。后来在特洛伊战争中阿喀琉斯被毒箭射中脚踝而丧命。 第54章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邓布利多带着安德洛美达和哈利进入了冥想盆,在昏暗模糊的记忆沼泽里拼凑伏地魔的过往。当他们回到现实中时,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哈利,你先回去吧。”邓布利多说。 “可是——” 第53章 “你先回去。”邓布利多不容置疑地说。 “我能借用一下冥想盆吗?”哈利问道。 “当然。”邓布利多说。 哈利伸出手搬走了冥想盆,脚步声消失在门后。 那个男孩有一双伤痕累累的手。蛇怪的毒牙和乌姆里奇的黑魔法都在上面留下了永久的烙印,还有他小时候干活磨出的茧子……魔法界的救世主在麻瓜家庭长大,过着充满虐待和辱骂的悲惨生活。 邓布利多的脸上是沉默的痛苦。 这些都是他决定的。他迫使他经历一个可怕的童年,他迫使他承受本不该承受的一切……他和伏地魔一起摧毁了这个男孩的人生,使他永远无法摆脱命运、伤疤和庸人的污蔑…… 可他却始终勇敢、善良,无论被怎样对待,都行英雄之事。 邓布利多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必须送他去死。 “问吧。”邓布利多说。 “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安德洛美达说。 “在最后关头。”邓布利多说,“如果他提前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怎么有力量去做他必须要做的事情呢?” “他必须要做什么?” “你已经猜到了。他毅然赴死,才意味着伏地魔真正的完结。” “你教导他保护他,只是为了让他在适当的时候去死?” “是的。”邓布利多睁开了眼睛,冷酷地说,“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他不会停手,他必须这么做。他是一个道貌岸然的罪人,永远做着“正确”的事,哪怕所谓的正义就是让一个无辜的孩子去死。他早就认清了自己,他是罪孽满身的怪物。 安德洛美达用奇异的目光看着他。 邓布利多没有朋友,所有人都在内心深处惧怕着他的友谊。因为朋友难保长久,他们唯愿他做个神明,引领世界走向光明。 可是今天,望着那双痛苦的蓝眼睛,安德洛美达终于裁定,即便阿不思·邓布利多也是人而非神。 她轻轻握住老人枯瘦的手:“为了更伟大的利益,阿不思。” 百年间电光石火,她仿佛看见年轻的邓布利多。才华横溢的赤发少年也曾站在群山之巅想要征服世界……可世界却在他的脚下轰然崩塌。从此他宣判自己有罪,一生自囚高塔。 …… 深夜,校长室迎来了今天的最后一位访客。 斯内普递过去一只高脚杯,里面是浓浓的金色药液。 邓布利多喝光了它。 “西弗勒斯,你认为我还有多少时间?”他端详着自己那只焦黑的、仿佛死了一样的手。 斯内普迟疑了一下,说道:“大概一年。” 邓布利多露出了微笑。只剩下不到一年的生命了,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似乎无足轻重。 “我很幸运,非常幸运,有你在我身边。” 斯内普沉默着。 邓布利多愉快地说:“这样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斯内普完全被弄糊涂了。邓布利多笑了笑。 “我指的是伏地魔围绕我制定的计划——让马尔福家那个可怜的男孩杀死我。” “黑魔王没指望德拉科能够得手。他只是为了惩罚卢修斯。” “总之,那个男孩像我一样被明确地判了死刑。”邓布利多说,“一旦他失手,接替这项工作的将会是你,对不对?” 短暂的沉默。 “我想,黑魔王是这么设计的。”斯内普僵硬地说。 “很好。那么,你首先要弄清楚德拉科打算干什么。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年不仅对他自己危险,对别人也很危险。向他提供帮助和指导,他会接受的——” “——他变了很多。” “没关系,试试吧。比起我自己来,我更关心的是那个男孩以及他行动计划可能产生的意外牺牲品。当然,如果要把德拉科从伏地魔的暴怒中解救出来,最终只有一个办法。” 斯内普扬起眉毛讥讽道:“你打算让他把你杀死?” “当然不是。必须由你杀死我。” 长久的沉默。 “你希望我现在就动手吗?”斯内普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讽刺,“还是说你需要一点时间构思一个墓碑?” “哦,暂时还不用,”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想,那一刻该来的时候总会来的。”他指指自己焦枯的手,“我们肯定它将在一年之内发生。” “既然你不在乎死,”斯内普粗暴地说,“为什么不让德拉科得手呢?” “那个男孩的灵魂还没被糟蹋,”邓布利多说,“我不愿意因为我的缘故把它弄得四分五裂。” “那么我的灵魂呢?我的呢?” “帮助一个老人免于痛苦和耻辱不会伤害你的灵魂。”邓布利多说,“西弗勒斯,我请求你。” 最终,斯内普轻轻地点了点头。 伟大包含着对痛苦的肯定和有效利用。邓布利多面带微笑,冷酷地计划了自己的死亡。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第55章 王子和宝石 安德洛美达刚在教工餐桌上落座,一个秃顶的胖老头就挤到了她身边。是斯拉格霍恩。 “安德洛美达,安德洛美达!”他热情地大声说,海象般银白色的胡须一抖一抖的,“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你好,斯拉格霍恩教授。” 第54章 “你知道我——当然啦,我以前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布莱克家的人都在我的学院,除了你爸爸!抱歉——那场不幸——他是个很有天分的巫师,梅林勋章绝对受之无愧!你叔叔雷古勒斯一入学我就把他弄到手了,要是兄弟俩都在我那儿就好了。” 听他说话的口气,仿佛一位热心的收藏家在拍卖中输给了对手。 “今天晚上来我办公室吃顿便饭怎么样?我们有一个小小的晚会,还邀请了救世之星!” 斯拉格霍恩向安德洛美达炫耀自己的藏品,似乎很想把她也纳入其中。他以自己为核心搞了个鼻涕虫俱乐部,像一只胖鼓鼓的大蜘蛛,这里吐一根丝,那里吐一根丝,在身体周围结成一张大网,把各行各业的人才全都聚拢在身边。 安德洛美达刚准备回绝,斯拉格霍恩突然精神大振。 “哈利,我的孩子!”他声如洪钟地叫道,“过来,过来,我们刚刚提到你呢!” 他挺着大肚子走下去,天鹅绒马甲上的金纽扣绷得紧紧的,身手却意外的敏捷,不由分说地把波特抓了过来。 “我想你们应该认识吧?”斯拉格霍恩像主持人隆重推出大明星一样跟安德洛美达介绍,“哈利·波特——救世之星!” “认识。”波特尴尬得满脸通红,低声说。 斯拉格霍恩笑眯眯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只美味多汁的大苍蝇。 “哈利是无可争议的魔药天才!”他宠爱地说,“有天赋——像他妈妈!我只教过几个天资这么高的学生,我可以告诉你,安德洛美达——就连西弗勒斯——” 斯拉格霍恩突然伸出一只胳膊,从教工餐桌的最角落把斯内普钩了过来。 哈利看到他恨之入骨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内心的愤怒和憎恨简直白热化了。他觉得自己身体里释放出非常强烈的仇恨,他简直不敢相信斯内普竟然感觉不到这一切。 斯拉格霍恩对餐桌上的暗流一无所觉。 “别一个人吃饭,西弗勒斯,”他打着饱嗝快活地说,“过来跟我们聊聊!哈利在魔药学上的成就当然少不了你的功劳,你教了他五年!” 斯内普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 “有趣,我从没觉得我教会过波特任何东西。” “哦,那一定是天才!”斯拉格霍恩叫道,“你没看见他第一节 课熬制的活地狱汤剂——从没有哪个学生第一次能做得比他更好,我想就连你,西弗勒斯——” “是吗?”斯内普平静地说,眼睛像钻子似的盯着哈利。 哈利不想让斯内普知道他在魔药学上新才华的来源——是混血王子的旧课本帮他赢得了斯拉格霍恩的热烈称赞。 王子几乎在《高级魔药制作》的每一页上都添加了笔记,他对教材作者利巴修·波拉奇提出了很多异议,并且全都给出了更好的方法。 他才是无可争议的魔药天才! 安德洛美达一挥魔杖,把青苹果变成了果泥,小口地吃着。 “漂亮的无声咒!”斯拉格霍恩叫道,“很多人直到毕业都学不会!”他笑眯眯地看向哈利,“不过我们的救世之星肯定早就掌握了,对不对?” “无声咒需要很强的注意力和意志力,而有些人,”斯内普意有所指,“是没有的。” 哈利怒视着斯内普。 他在他的课上永远不能得心应手,总是被针对,施展不出真正的无声咒。但是在课后,远离斯内普的嘲讽,他一下子就成功了。 王子的那些笔记并不都与魔药制作有关,他也精通黑魔法防御术。课本空白处还有许多他自己发明的小恶咒和小魔法,哈利尝试了几个,都很有趣。他在王子的指导下很轻松就学会了倒挂金钟——那是货真价实的无声咒! 毫无疑问斯内普是个糟糕透顶的老师,王子教给他的东西比斯内普要多得多。 …… 安德洛美达没有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宴,而是在她的新办公室里看书。门外响起一阵鬼鬼祟祟的动静,她一挥魔杖,波特抱着冥想盆跌了进来。 “抱——抱歉。”他窘迫地说。 格兰杰挤开他,热切地看着安德洛美达:“对不起,我们来是有事情——” “我们没有!”韦斯莱赶紧说,似乎想从她怀里抢什么东西。 格兰杰动作飞快地躲开他,把一本破破烂烂的《高级魔药制作》递给安德洛美达:“我们想请你帮忙看看,这本书——没有什么问题吧?” 听她的口气,仿佛巴不得安德洛美达告诉他们这是一件危险的黑魔法物品。 “王子只是有一些过了头的幽默感。”波特说。 “残忍得过了头?”格兰杰嚷嚷道,“钩住脚脖子把人倒挂起来!谁会花时间和精力发明这样的咒语!” “弗雷德和乔治,”韦斯莱说,“他们就爱搞那些玩意儿。还有,嗯——” “还有我爸爸。”波特说。 他想用不经意的口气,好像只是随口提到,但并没有取得这种效果。 “什么?”格兰杰和韦斯莱同时叫道。 在他们争执的工夫,安德洛美达已经把那本《高级魔药制作》从头翻到了尾。事实上她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的字迹,混血王子——混血普林斯。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旧课本。 “你崇拜他。”安德洛美达用复杂的目光看着波特,“你甚至幻想他是你的父亲。” 第55章 “我爸爸用过那个咒语。”哈利说。 他放弃了掩饰,完全忽略了他父亲纯血统的事实,心里充满着热切的渴望。哈利在冥想盆里看见过他爸爸对斯内普使用倒挂金钟。这几天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想法,一种很奇妙的可能性。混血王子会不会就是——? “也许你爸爸用过它,”赫敏说,“但一大堆人都在用——食死徒就很喜欢把人悬在半空,让他们昏昏沉沉、无能为力地在上面漂浮。” 哈利的心陡然一沉,他也想起了魁地奇世界杯上的骚乱。 罗恩尖锐地指出:“赫敏,你不喜欢王子只是因为他的魔药学比你好——” “跟那个毫无关系!”赫敏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别再一口一个‘王子’的,就好像那是他的头衔——那只是个愚蠢的外号,而且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个正经人!”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印象。”哈利激烈地维护王子,“食死徒可不会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混血’!” “有没有可能王子真的是个王子?”罗恩说。 “巫师界没有王子!也没有贵族!”赫敏说。 安德洛美达阖上书,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她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旧课本。格兰杰看起来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拽着韦斯莱离开了,波特磨蹭到最后,留下了冥想盆和一小瓶记忆。 “我想你可能愿意看看。”他说。 …… 冥想盆里的银色物质旋转漂浮,发出淡淡的微光。安德洛美达深吸了一口气,扎进了她父亲的记忆里。 摩托车的轰鸣划破深沉的夜幕,两个严重超速且没戴头盔的少年正被麻瓜警察追捕,尖锐的警笛声和狂放的笑声交织在一起。 终于,那两个坏小子在死胡同里被堵住了。 他们看起来很年轻,仿佛刚从霍格沃茨毕业。小天狼星留着长长的黑发,英俊又高傲,像个玩吉他的嬉皮士。詹姆的黑发乱糟糟的,支棱在脑后。 两个男孩咧着嘴,脸上是一股逗你玩的使坏劲儿。 随着一声使整个地球都颤抖的巨响,摩托车生龙活虎地跳了起来,在麻瓜警察怀疑自己的眼神之前,它飞入了空中。 “恶作剧完毕!” 詹姆和小天狼星冲到夜色里,他们身后的尾灯闪烁着,像一颗将要消失的红宝石。 很难说清这两个年轻的男孩最初投身革命是为了正义还是为了叛逆,但毫无疑问,在成为英雄之前他们只是两个快乐的傻瓜。 詹姆和小天狼星的冒险故事来自罗琳手稿: 夜幕深沉。一辆疾速行驶的摩托车在拐角处突然转弯,以至于两个追踪车上的警察同时叫道:“哇!”费希尔警官一边用他的大脚猛踩刹车,一边想着那个坐在后座上的男孩肯定会被抛到摩托车轮子下。然而,那辆摩托车在没有把任何一个人摔下去的情况下成功转了个弯。它消失在那个狭窄的街道,只留下一道红色的车尾灯光。 “我们已经成功了!”安德森在巡逻车上兴奋地大叫,“那是一条死胡同!” 艰难地向前倾斜着靠在方向盘上并猛力换挡,费希尔在追踪中迫使车子在狭窄的小巷中穿梭,以至于车的一侧上的油漆都被刮掉了。 他们苦苦追寻的两个人就在车前灯照射之下,在十五分钟的追赶下终于停下来。两名骑手在一面高耸的砖墙和警车之间被堵住了,他们的处境就像是面对着某个咆哮的、两眼发亮的食肉动物。 车门和小巷的墙之间的空间很小,所以费希尔和安德森很难从车上下来。如果要他们像螃蟹一样爬着接近那两个恶劣的骑手,那可是会伤害他们的自尊的。费希尔用他的大肚子紧贴着墙行走,为此他的衬衫扣子都从衣服上绷开了,最终他的后背把后视镜给折断了。 “下车!”他冲着那两个傻笑的少年吼道。他们看似愉悦地坐在闪着光的蓝/灯后面,就好像很享受似的。 他们按照他说的办了。费希尔终于挣脱了损坏的后视镜,他怒视着他们。他们看起来大概十九岁的样子,骑车的那个人有着长长的黑发,他那英俊而高傲的脸庞使费希尔十分不愉快地想起他女儿那玩吉他的懒惰男友。另一个男孩也有着黑色的头发,然而他的头发很短,并且在脑后乱糟糟地支棱着;他戴着眼睛,咧嘴笑着。两人都穿着印有金色大鸟的t恤衫,而那毫无疑问地象征着某个震耳欲聋的、不成调子的摇滚乐团。 “不戴头盔!”费希尔叫道,手从一个没有戴头盔的脑袋指向另一个。“用——用那么快的速度超速行驶!”(实际上,限定的速度远比费希尔能够允许摩托车行驶的大得多。)“不顾警察的阻止!” “我们很乐意停下来小谈一下,”戴眼镜的男孩说,只有我们在尝试——” “不要耍小聪明——你们俩有麻烦了!”安德森咆哮道,“姓名!” “姓名?”长头发的男孩重复道,“呃...好吧,让我们想一想。威尔伯福斯...所罗门王...伊奥温(小精灵)...” “这名字可真不错,男女通用。”戴眼镜的男孩说。 “哦,你指的是我们的名字?”第一个男孩问道,安德森愤怒地低骂着。“你应该说清楚!他是詹姆波特,我是小天狼星布莱克!” “事情马上就会变得更麻烦,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 第56章 但詹姆和小天狼星都没有注意他,他们突然变得像猎狗一样警惕,盯着费希尔和安德森的身后,越过警车的顶部,他们望向小巷黑暗的入口。然后,他们同时迅速把手伸到后面的口袋里。 在心跳声之间,两个警察都想象着正有许多把手/枪对着他们,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那两个骑手从口袋中拿出的不过是—— “小木棍?”安德森嘲笑道,“真是一对爱开玩笑的人,是不是?很好,我们要逮捕你们,罪名是——” 然而安德森没能说出他们的罪名。詹姆和小天狼星大叫着说出了某些难以理解的话,前车灯的光束晃动了一下。 两个警察转过身,然后吃惊地望向后面。三个男子正在飞——确实在飞——他们紧贴在扫帚上——与此同时,警车用后轮猛跳起来。 费希尔两膝一软,他艰难地坐下来,安德森被费希尔的腿绊倒了,摔在他身上。 随着“砰砰砰”三声巨响,他们听到那些骑在扫帚上的人撞在仰面朝天的汽车上,显然,他们已毫无知觉地摔倒在地上,同时,被撞坏了的扫帚的碎片哗哗地落在他们身边。 摩托车又一次生龙活虎地咆哮起来。嘴巴大张着,费希尔用尽全部力气回头看着那两个少年。 “十分感谢!”小天狼星发动了摩托车。“我们欠你一个人情!” “是啊,非常高兴遇见你们!”詹姆说,“不过别忘记:伊奥温!那是男女通用的!” 随着一声使整个地球都颤抖的震动声,费希尔和安德森惊恐地互相紧抱着对方,他们的车刚刚掉回了原位。轮到摩托车跳起来了,在两个警察怀疑自己的眼神之前,它飞入了空中。詹姆和小天狼星冲到夜色中,他们身后的尾灯闪烁着,就像一颗将要消失的红宝石。 第56章 孤儿院里的黑魔王 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在一个狂风伴着雨夹雪的寒冷夜晚,安德洛美达匆匆赶回霍格沃茨。 校长室里,冥想盆被放在桌子上,星星点点的银色光斑映着邓布利多沉思的脸。他显然是在等波特。 “你没有通知我!”安德洛美达的脸上闪过怒气,“如果你不信任我——” “这与信任无关。”邓布利多坦率地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这段记忆——我恐怕你会对伏地魔产生不必要的同情。” “同情?我同情他——?” “那个时候他尚且年幼。” 安德洛美达冷笑。邓布利多竟然认为她会同情伏地魔?这是莫大的侮辱!她决不怜悯——他也没有怜悯过她的年幼。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 外面有人敲门,是哈利。 “好吧,好吧。”邓布利多说。他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银白色记忆倒进冥想盆。 他们在黑暗中坠落……伍氏孤儿院是一座四四方方、阴森古板的楼房,四周围着高高的栏杆。 “汤姆是个古怪的孩子。”科尔夫人说,“他让别的孩子感到害怕。” 安德洛美达垂下眼睫,她听见自己旧日的言语: ——她要让他们闭嘴! ——她要让他们害怕! “你是说他喜欢欺负人?”邓布利多问。 “我想肯定是这样,”科尔夫人微微皱着眉,“但是很难当场抓住。出过一些事故……一些恶性/事件……我们找不到证据,但肯定跟他有关。” 在她的讲述里,年幼的汤姆·里德尔恶行累累。 “也许……他不是故意的。”波特突然说。 “难道你竟然对伏地魔产生了同情?”安德洛美达冷声道,“他杀了你的父母。” “我没有忘记!可是——” 从小哈利身上就会发生很多奇怪的事,所有人都把他当怪胎,所有坏事都会算在他头上。达力那伙人欺负他,打他,拳脚相加。他必须反抗。有一次蟒蛇柜前的玻璃不见了,他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大家都认定了他想害死达力。他被关在黑漆漆的储物间里,很久很久。 那双翠绿色的眼睛里闪过水光。 “——可是没有人告诉你怎么控制魔力……你可能只是……想保护自己。” “跟上吧。”邓布利多轻声说。 科尔夫人已经出了办公室,领着年轻的邓布利多走上石头楼梯,经过那些穿着灰色束腰袍子的孤儿们。 一路上三位旁观者谁也没有再说话。 他们到了一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的小屋,里面只有一个旧衣柜、一把木椅子和一张铁床。一个男孩坐在灰色的毛毯上,两条长长的腿伸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本书在读。 十一岁的汤姆·里德尔微微眯起眼睛打量来人。 安德洛美达看着五十多年前黑魔王和白魔王的第一次交锋,她忽然理解了邓布利多对伏地魔的意义。 里德尔憎恨平庸。他蔑视任何把他跟别人拴在一起的东西,蔑视任何使他显得平凡无奇的东西。他希望自己与众不同,孤傲独立,声名远扬。 阿不思·邓布利多为他打开了魔法界的大门。他告诉他:“你是一个巫师。” 里德尔抬起头。他的面孔一下子变了,透出一种狂热的欣喜,使他精致的五官都变得粗野了,那神情简直像野兽一样。 “你也是个巫师?” 第57章 “是的。” “证明给我看!”这是一句命令,他说得凶狠响亮、盛气凌人。看来他以前曾多次下过这种命令。 邓布利多扬起眉毛。 “如果,按我的理解,你同意去霍格沃茨念书——” “我当然同意!” “那你就要称我为‘教授’或者‘先生’。” 里德尔的表情僵了一刹那,然后他突然以一种判若两人的彬彬有礼的口气说:“对不起,先生。我是说——教授,您能不能让我看看——?” 安德洛美达为伏地魔的吃瘪感到痛快。年轻的邓布利多从西服口袋里抽出魔杖,指着墙角那个破旧的衣柜,漫不经心地一挥。 衣柜立刻着起火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钻出来。”邓布利多说。 火焰消失了,衣柜完好无损,里面传出微弱的咔嗒咔嗒声。 “把门打开。”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衣柜的门。挂衣杆上只有几件旧衣服,上面最高一层的搁板上是一只小小的硬纸板箱,正在不停地晃动。 “把它拿出来。”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照办了。 “箱子里是不是有一些你不该有的东西?”邓布利多问。 里德尔用清晰、审慎的目光深深地看了邓布利多一眼。 “是的,我想是的。”他干巴巴地说。 “霍格沃茨不允许这种行为。”邓布利多说,“进入我们的世界就要服从我们的法律。” “知道了。”里德尔说。 “你要把抢来的东西还给它们的主人并向受害者道歉。”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会知道你有没有这么做。” 里德尔冷冷地盯着邓布利多,似乎在掂量他。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男人和男孩,互相凝视。 科尔夫人弄不明白兔子怎么会自己吊死,也不明白被他骗进岩洞的那两个孩子为什么不敢说出真相。但邓布利多明白。汤姆·里德尔擅长用魔法恐吓、惩罚和控制别人。他表现出来的那种残酷、诡秘和霸道的天性令人不安。 所以邓布利多也用魔法训诫了他,迫使他赎罪。 “我看差不多了。”安德洛美达身边那位满头白发的邓布利多说。 可她却绕开了他,去看小汤姆的战利品。被那个有史以来最危险的黑巫师藏在箱子里的只是一堆寒酸的小玩意儿: 一个游戏拉线盘,一只银顶针,还有一把失去了光泽的口琴。仅此而已。 第57章 圣诞晚会 圣诞节转眼将至,礼堂里已经摆上了十二棵圣诞树,楼梯的栏杆都缠上了冬青和金属箔,甲胄的头盔里闪烁着长明蜡烛,走廊里每隔一段都挂上了一大束一大束的槲寄生。 哈利从走廊上经过时总会有一堆一堆的女孩子聚在槲寄生下面,造成交通堵塞。幸好频繁的夜游使他熟知城堡的秘密通道,能够不太困难地绕过有槲寄生的路线。 赫敏说有一打女孩在盥洗室里讨论怎么给他下迷情剂。她们都希望能被救世之星带去参加斯拉格霍恩的晚会。 哈利知道他应该赶快邀请一个人,他心里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名字——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可是他不能。 伏地魔总是利用他亲近的人,他已经害死了小天狼星。如果伏地魔知道他深爱着安德洛美达,那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危险…… 如果他造成了她的死亡……哈利无法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感受…… ……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门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三年级走了进来。 “斯拉格霍恩教授让我过来送请柬。”他递给布雷斯·扎比尼一卷扎着紫色绸带的羊皮纸,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圣诞晚会?”一个七年级的女生感兴趣地问。 “嗯,”扎比尼漫不经心地说,“专门为鼻涕虫俱乐部举办的。” “韦斯莱家的那个也会去?” “是吧。” “很多男孩都喜欢她,”那个女生一边观察扎比尼一边说,“就连你也觉得她挺漂亮,是不是,布雷斯,而我们都知道你的眼光有多挑剔!” “纯血叛徒的女儿,”扎比尼冷笑,“我才不会喜欢她,不管她长什么样。” 公共休息室的门又一次打开了,德拉科·马尔福走了进来。扎比尼的目光紧随着他。 马尔福变化很大,他以前几乎就是个傻瓜,要不是有人庇护—— 扎比尼永远忘不了一年级的时候,就在他盘算着对马尔福家的小少爷亮出毒牙的前一天,高年级的布莱克找上了他…… 那么现在呢?她已经不管他了,是不是? 马尔福今年没参加过一次魁地奇训练,所有的比赛全都请假,也不履行级长职责。扎比尼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是格兰芬多的凯蒂·贝尔差点丧命那件事肯定跟他有关。 …… 晚上八点哈利来到门厅,有异常多的女孩子在那儿游荡。他一个人登上大理石台阶,快步逃离叽叽喳喳的人群。 笑声、音乐声和响亮的说话声从斯拉格霍恩的办公室里传出来。 里面施了魔法,比一般教师的房间大得多。天花板和墙壁上挂着翠绿、深红和金色的帷幔,看上去像一个大帐篷。房间里拥挤闷热,被一盏金色华灯照得红彤彤的。灯里有真的小精灵在闪烁,这让哈利想起了去年小天狼星精心布置的那棵大圣诞树。 第58章 他没有等到安德洛美达回家…… 哈利四下搜寻那个身影—— “哈利,我的孩子!”斯拉格霍恩挤开人群,“过来,过来,有这么多人要让你见见呢!”他不由分说地抓着哈利走向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埃尔德·沃普尔,我以前的学生,最畅销的传记作家,你会需要的!” “哈利·波特,我太高兴了!”沃普尔兴奋极了,“那天我还跟斯拉格霍恩教授说呢,要是能让我来写《哈利·波特传》——我很愿意写这本书,能赚多少钱啊,亲爱的孩子,你想象不到——” “我实在不感兴趣。”哈利说,“我看到了一个朋友,对不起。” 他挣脱了斯拉格霍恩的手挤进人群。 “哈利!你是一个人来的吗?”迪安·托马斯叫住了他,惊讶地问道。他是哈利和罗恩的室友,也是金妮的新男友。 金妮正和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格韦诺格·琼斯相谈甚欢。报纸上说这个女队长飞扬跋扈,但金妮看起来很喜欢她,觉得琼斯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领袖气质。 “你怎么一个人来晚会?”迪安说,“你明明可以约到学校里的任何一个女孩!任何一个!你是救世之星——” 布雷斯·扎比尼听到这话轻嗤了一声,显然是为了表示他对此感到怀疑和可笑——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他们附近。 “你想要装腔作势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扎比尼?”金妮从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怒冲冲地怼他。 “你可得小心点儿,先生!” 琼斯大笑着说,“我第一次见到这姑娘的时候,看见她施了一个绝顶精彩的蝙蝠精咒!我可不敢惹她!” 扎比尼正想回一句漂亮话,远处传来一阵骚乱:德拉科·马尔福被费尔奇拽到了斯拉格霍恩面前。 “斯拉格霍恩教授,”费尔奇呼哧呼哧地说,“我发现这个男孩鬼鬼祟祟地在走廊上,他没有请柬——” “放开我!”德拉科厌恶地甩开费尔奇的手。 安德洛美达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金色华灯照亮了德拉科的脸。他看上去苍白到近乎病态,那双灰眼睛凶狠地瞪着,里面是这个晦暗时代最可怕的秘密。 第58章 吻 斯拉格霍恩对食死徒不感兴趣。卢修斯·马尔福也曾是他闪闪发光的收藏品之一,但卢修斯入狱后他压根儿就没邀请德拉科加入鼻涕虫俱乐部。 德拉科才不在乎,他来这里是为了更重要的事。可当前的处境令他耻辱又愤恨,尤其是在布莱克和波特的眼皮子底下。 “不要紧,阿格斯,不要紧,”斯拉格霍恩挥了挥手解围道,“圣诞节嘛,想参加晚会并不是罪过。” 但德拉科的脸色并没有变好,反而更加屈辱。 “跟我来。”安德洛美达简短地说。 两人离开了,安德洛美达在前,德拉科在后。哈利瞪了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儿,匆匆跟了上去。 他从兜里抽出隐形衣披到身上,走廊里空无一人,安德洛美达和德拉科已经不见踪影。哈利跑了起来,斯拉格霍恩办公室里传出的音乐声和谈话声掩盖了他的脚步。 也许安德洛美达把马尔福带到她办公室去了……也许他们正在往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走……哈利把耳朵贴到一扇扇门上。当他凑到走廊最后一间教室的钥匙孔上时,他听到了说话声。 “你的行事拙劣又愚蠢,毫无疑问已经受到了怀疑,如果不想被开除——” “开除?”德拉科生气地说,“谁在乎——别对我摄神取念!没有用——我能阻止你!” 一阵沉默。 “你的大脑封闭术比我想象中要好。”安德洛美达冷静地问,“谁教你的?” 又是一阵沉默。 “别管我!”德拉科吼道,但没有说出贝拉特里克斯的名字。 “也许你父亲的入狱使你心烦意乱——” “你亲手逮捕了他——在我给你传消息之后!” 很久的沉默。 “他应该庆幸我没有直接送他下地狱——” 里面没有了声音,哈利透过钥匙孔,看见他们搂抱在一起,凶狠地亲吻着,像是在搏斗。 泪水从他苍白的脸颊滚落,流到她的脸上。 一头狮子在哈利心中醒了过来,爪子抓挠着他的五脏六腑,热血冲上了他的脑袋,所有理智全都焚烧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冲动,只想用恶咒把德拉科·马尔福变成一堆果子冻。 他会这么做的。 第59章 冷酷的怜悯 “我恨你……”他说。 千言万语辗转在唇齿之间,他紧紧咬着牙,不肯吐露半点真心,把恨意诉说得如同海誓山盟。 她亲了亲他的发顶。 他跪地投降。他愿将灵魂拧在纸上,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仰起脸来看她,像久困黑夜的囚徒追逐黎明。可她的目光如此锐利—— 摄神取念—— 昏暗的教室在他眼前晃动着消失了,纷乱的记忆如流水般历历浮现:那个声音高亢、冷酷,没有丝毫人性的善意—— “杀了邓布利多。” 不—— 空教室又回来了。德拉科徒劳地跪在地上,拼凑他破碎的心。 这就是他的任务?安德洛美达轻飘飘地想,他根本没可能成功。 第59章 黑魔王只是为了惩罚卢修斯。让他亲眼看着儿子失败然后付出代价,这对他来说是钝刀子割肉。她了解里德尔就像了解她自己,他们连折磨人都喜欢同一种手段。 安德洛美达注视着德拉科。金发太轻佻,她从来就更喜欢黑发。 她是他的庇护者,也是他的刽子手。他愚蠢、轻佻、不值一提。她从不后悔把他推下深渊。那是毁灭,也是提升。 淬炼过痛苦,他的金发像凝霜的月光。 她亲了亲自己的杰作,唇畔是冷酷的怜悯。 …… 哈利很不格兰芬多地逃回了格兰芬多塔楼。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胸膛里是愤怒的狮吼。他哗啦啦地翻着魔药课本,希望找到一个真正的恶咒。王子仿佛和他心有灵犀,空白处写了这样一行字: 神锋无影(对敌人) 第60章 午夜飞行 圣诞节后斯拉格霍恩很明显地在躲着什么人。他看起来警惕极了,像是随时防备着有人对他摄神取念。 安德洛美达很快就知道了答案,他躲的是邓布利多。 这天晚上在看完莫芬·冈特的记忆后,邓布利多又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水晶瓶,里面的银丝有些凝结。这是他从斯拉格霍恩那儿得来的。 整段记忆浓雾弥漫,斯拉格霍恩的声音响亮得很不自然:“我对魂器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他们离开了那片混沌,双脚再次落回到地面。 “他篡改了自己的记忆,”安德洛美达说,“篡改得很拙劣。” “是啊,”邓布利多说,“我想他是因为羞愧,所以匆匆抹去了不想让我看到的部分。” 他的目光落到了波特身上。波特一整晚都很沉默,没有问问题,也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哈利,”邓布利多说,“我要你设法从斯拉格霍恩教授那里拿到真实的记忆,这将是我们最关键的资料。” “可是,先生,”波特说,“您不需要我——可以用吐真剂或者摄神取念——” “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个非常有能耐的巫师,他的大脑封闭术高明极了。至于吐真剂——他不随身带着解药才怪呢。 “哈利,我相信你是能够突破他防线的人。拿到真实的记忆非常重要。所以,你必须尽最大的努力,充分发挥聪明才智,想尽一切办法……那么,祝你好运。晚安。” 波特对自己突然被打发走有些吃惊,但他马上站了起来,逃也似的离开了。离开安德洛美达。 “年轻真好,还能为爱所伤。”邓布利多说。 …… 安德洛美达把冥想盆搬回了她的办公室,杖尖抵在太阳穴上,抽出了一段记忆。 她在黑暗中下坠,正落在一个人面前,那是十四岁的她自己。 “你在担心什么?”一个声音说。十六岁的里德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双手虚捧住少女的脸。 “我们很快就能重逢。”他说,“等傻乎乎的金妮把生命全都注入日记,我就可以飞离死亡。” 少女压下心底的不安,和少年一起在城堡里飞奔。 里德尔喜欢这座城堡。他对霍格沃茨比他对任何个人更有感情。这里是他最开心的地方,是他感到像家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唯一的地方。 他们上了一层楼,又上一层楼,通过塔楼那道陡直的旋转楼梯,到了天文台。 里德尔举起魔杖:“冯虚御风——” 这是他自己发明的咒语。他不喜欢飞天扫帚,因为他觉得依赖是不可容忍的。十六岁就能发明出这样的魔咒,他大概是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出色的学生。 他们在夜空中并肩飞行。 “很快是多快?”少女突然问。 “很快就是很快。”少年的声音很笃定,“我们将一起重塑世界——” 里德尔在夜风中大笑,那是一种睥睨的笑,非常邪恶,令少女倾倒。 第61章 隔墙有耳 哈利知道他应该想尽办法让斯拉格霍恩交出真实的记忆,但他把更多时间花在了跟踪马尔福上。 马尔福这些日子愈发苍白,丝毫没有哈利想象中的得意或者兴奋。 哈利只要一有空就盯着活点地图。那天以后安德洛美达再也没有和马尔福单独相处,事实上她很少在学校。哈利心中的猛兽又探出了脑袋,满怀希望地嗅着空气。 至于马尔福—— 他经常带着不同的学生去八楼,让他们给他放哨。哈利在活点地图上确认过,马尔福是用复方汤剂把克拉布和高尔变了样。他一定是在有求必应屋里策划什么阴谋诡计,不想让别人注意到他的跟班总是守在那儿。 星期天上午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里,只有零零星星的人在图书馆或走廊上闲逛。高尔一个人在八楼徘徊。 活点地图上看不到有求必应屋,也不显示屋子里的人。但既然高尔在外面望风,那马尔福一定就在里面。 哈利直奔八楼走廊。 走近有求必应屋的那段空墙,一个很眼生的小女孩端着铜天平守在门口。 哈利径直走了过去,弯下腰说:“你好……你很漂亮,是不是?” 高尔尖叫了一声,把天平扔向空中,撒腿就跑。哈利大笑起来,他知道德拉科·马尔福正僵立在墙的那边,被他堵在里面不敢出来。 第60章 “波特?” 哈利一个急转身,差点儿摔倒。他十分惊恐地看到安德洛美达正朝他走来。 “你——”他看见安德洛美达偏头望了一眼高尔消失的方向,哈利的舌头都打结了,“我——” “我以为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安德洛美达说,“邓布利多——” 哈利一个箭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倾身耳语,“马尔福能听见!” 安德洛美达扬起了眉毛。她柔软的嘴唇紧贴在他粗粝的掌心。 砰!砰!砰! 哈利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第62章 福灵剂 哈利打着飘儿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一路上傻乎乎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能多一点儿幸运…… 如果…… 进入二月,残雪已经融化,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寒雨。哈利的心情和天气一样糟。因为他既没能侦察出马尔福的阴谋,也没能从斯拉格霍恩那儿搞到记忆。 三月初,霍格沃茨又发生了一起恶性/事件。幕后的人似乎愈加疯狂,为了袭击真正的目标不在乎牵连无辜。 哈利总有种感觉,那是马尔福。他很可能是在替伏地魔办事。 四月底,片片明朗的蓝天开始出现在城堡上空,夏天临近了。邓布利多的课已经停了很久,哈利必须尽快拿到那段关键记忆。 “今天晚上再试一次,”赫敏说,“总有办法软化他的。” “你觉得第五十七次会幸运吗?”哈利苦涩地说。 “幸运,”罗恩突然说,“哈利——福灵剂!” “罗恩,对——对了!”赫敏似乎惊呆了,“当然!我怎么没想到呢?” 福灵剂是哈利在斯拉格霍恩的第一堂魔药课上赢来的,多亏了混血王子。 “我不知道……我还想留着呢……” “留着干什么?”罗恩不解地问。 哈利没有回答。那个神奇的幸运药水已经在他脑海里萦绕了一段时间了,一些模糊而不成形的想法在他的潜意识里酝酿。半睡半醒的朦胧时刻……梦里的黑发和红唇…… “还有什么比斯拉格霍恩的记忆更重要的吗?”赫敏严厉地问。 哈利在她的逼视下从箱子里拿出了福灵剂。 “不需要全都用掉,”赫敏说,“两三个小时应该就够了。” “稍微多喝点儿也没坏处吧,”罗恩说,“我打赌那滋味一定美妙极了!” 赫敏掐好量给哈利倒了一口。 “感觉怎么样?”她小声问。 哈利一时没有回答,接着,慢慢地但确确实实地,一股无比振奋的力量流向全身,仿佛有无限的机会。他觉得自己能做任何事,一切事…… 他微笑着站了起来,充满自信。 “妙极了,真是妙极了。好……我要去找安德洛美达!” “什么?”罗恩和赫敏大吃一惊。 “哈利——你要去见斯拉格霍恩,你还记得吗?”赫敏说。 “不,”哈利自信地说,“我要去找安德洛美达!” 他从桌上拿起之前海格送过来的羊皮纸,上面满是墨渍,洇着干涸的泪水。 “我要带她去参加阿拉戈克的葬礼,她会喜欢的。” “你疯了!”赫敏叫道。 “二年级的时候那畜生叫它的同伴把我们吃掉!说是随便吃!”罗恩大声嚷嚷。 “我感觉今晚的约会一定很棒,你们懂我的意思吗?”哈利说。 “不懂!”罗恩和赫敏一起说,他们现在都很惊恐了。 “这真的是福灵剂吗?”赫敏担心地问,一边把瓶子举到眼前,“你会不会还有一瓶——什么——” “疯狂素?”罗恩猜测道。 哈利哈哈大笑,他的两个好朋友看起来更害怕了。 “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至少……福灵剂知道。” 他把隐形衣披到身上,自信地走了。 …… 安德洛美达没想到波特会莽莽撞撞地找上门。 “我们去外面走走吧。”他说。 …… 这天晚上安德洛美达第一次看到了波特身上的黑暗面。 他似乎很擅长从不情愿的人嘴里套取信息。当他用八眼蜘蛛的毒液作诱饵把斯拉格霍恩骗去葬礼的时候,他所展露出的那种机敏和狡诈非常斯莱特林。 葬礼过后斯拉格霍恩和海格一起放纵地饮酒。波特不停地给他们倒酒,不出声地往酒桶里施续满咒。 在第十四桶葡萄酒被喝空后,海格乱蓬蓬的大脑袋滚到臂弯里,低沉地打起鼾来。 斯拉格霍恩伤感地唱着: 英雄奥多被抬回故乡, 抬到他儿时熟悉的地方, 帽子翻过来,入土安葬, 魔杖折两段,多么悲伤。 “死亡……死亡……”他慨叹。 “是我爸爸先死的,你知道吗?”波特很突然地说。 “我——我不知道。”斯拉格霍恩的声音虚弱极了。 “伏地魔杀死了他,然后跨过尸体朝我妈妈走去。” 斯拉格霍恩猛地哆嗦了起来。 “他叫我妈妈走开。”波特无情地继续说道,“她本来可以不死的,伏地魔只想杀我,她本来可以逃走的。” “哦,天呐,”斯拉格霍恩轻声说,“她本来可以……她不用……太可怕了……” 第61章 “是啊,”波特的声音近乎耳语,“但她不愿意为了活命抛下我。她试图向伏地魔求情……可他只是大笑……” “够了!”斯拉格霍恩叫道,“够了……我是个老人……我不需要听……我不想听……” “你喜欢她,是不是?” “喜欢她?”斯拉格霍恩的眼睛里汪满了泪水,“我不能想象有哪个见过莉莉的人会不喜欢她……非常勇敢……非常活泼……啊,最可怕的事……” “可你不肯帮助她的儿子。她把生命给了我,你却连一段记忆都不肯给我。” 波特逼近了他,清楚地说:“我必须知道汤姆·里德尔问了你什么问题,我必须知道你向他提供了什么信息。” 他牢牢盯着斯拉格霍恩的眼睛,身体微微前倾。 “我是救世之星,我必须杀死他。” 斯拉格霍恩的脸色更加苍白,脑门上亮晶晶的全是冷汗。 “你是救世之星?” “当然。”波特镇静地说。 突然之间,安德洛美达意识到这个男孩并不是被拽进角斗场,他是自己走进去的,去面对一场殊死搏斗。他的勇敢绝非不自量力的鲁莽,而是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 …… 回城堡的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走进门厅,哈利想起四年级看完火龙回来那天他们就是在这里第一次牵手的——如果那也算的话。 他侧过头去看她。安德洛美达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是一道微妙的光芒。 于是他凑过去吻她。 本章的《英雄奥多》源自古英语叙事长诗《贝奥武甫》 51章的小诗是拜伦的《夏日读书》 第63章 魂器 “先生——我们拿到了!” 哈利掏出小玻璃瓶给邓布利多看。邓布利多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起身大步走向冥想盆。 终于,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确证。 “七个!”哈利难以置信地说,“他制作了七个魂器——?” 邓布利多顿了顿。 “我想他的计划是做六个,把灵魂分成七片。”安德洛美达说。 他的原计划。 安德洛美达的目光掠过哈利的额头,哈利的脸红了。 “我们已经摧毁了两个,”邓布利多说,“日记和戒指。” “那就还有四个!”哈利说,“它们会是些什么样的东西?” “伏地魔喜欢具有强大魔法且有历史意义的物品。”邓布利多说。 “斯莱特林的挂坠盒?赫奇帕奇的金杯?”哈利猜测道。 “对,”邓布利多说,“还有那条蛇。我对纳吉尼的行为已经关注了一段时间了。” “那么还剩下最后一个……”哈利思索着,目光和安德洛美达对上时他的脸又红了。 邓布利多也在看着安德洛美达。很久的沉默。终于,她轻轻地开口了。 “冠冕。”她说,“拉文克劳的冠冕。我会摧毁它。” …… 盛夏将至未至。 邓布利多站在窗前看着六月的霍格沃茨,臂上搭着长长的旅行斗篷。凤凰福克斯明亮的黑眼睛映着窗外金色的落日,闪闪如泪光。 “我不能带你去岩洞。”邓布利多说,“我不能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如果我没有回来…… “那么你就是我。” 他的蓝眼睛深深地、深深地望着安德洛美达。 “所有咒语都有反咒。伏地魔通过魔法阵掠夺你魔力的同时也向你敞开了他的,任凭攫取。 “黑魔王亲手制造了他最强大的敌人,就像普天下的所有暴君一样。” 第64章 凤凰挽歌 “我们到学校了,教授!” 海风和海腥味都消失了,斯莱特林的挂坠盒就在哈利的口袋里,他们成功拿到了魂器。降落在天文台上时哈利紧紧抓着邓布利多的胳膊,他知道此刻如果没有自己的支撑这个全世界最厉害的巫师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倒下。 “先生——没事了,我们去医疗翼——” “不,”邓布利多虚弱地说,“去找斯内普教授……” 他的身体在抽搐,岩洞里的那些可怕药水彻底损毁了他的健康和魔力,驱逐阴尸更是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邓布利多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苍白、没有生气。 “西弗勒斯,”他清清楚楚地说,“我需要西弗勒斯……” “可是——” “不要脱掉隐形衣——快去!” 哈利匆匆跑向旋转楼梯,他刚握住铁环,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了。 “除你武器!” 邓布利多手里的魔杖飞了出去。在此之前他用无声咒定住了哈利,使他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哈利瞬间明白了——邓布利多为了掩护他放弃了自保。 “晚上好,德拉科。”老校长虚弱地站在那里,但没有丝毫的惊慌或忧虑。 马尔福朝前逼近几步,魔杖直指他的命门,却迟迟没有射出死咒。 “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 “我是!”马尔福凶狠地吼道,“你不知道我都做了什么!” “我知道。你接受了那个任务,但我不敢跟你谈起,一旦伏地魔发现我对你起了疑心,我怕你会丢掉性命。” “不,不可能!” 第62章 “你不是一个杀人的人。”邓布利多温和地说,“孩子,站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吧——” 咚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眨眼间,四个食死徒破门而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斯内普。 “西弗勒斯……” 邓布利多叫了一声斯内普的名字,声音很轻,像是哀求。 斯内普没有说话,他走上前粗暴地把马尔福推到一边。马尔福踉跄了一下,凌乱的金发遮住了他苍白的脸。 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互相凝视。 “西弗勒斯……我请求你……” 斯内普举起了魔杖—— “阿瓦达索命!” 死咒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他涣散的目光掠过一抹金色。盛夏,盛夏…… 他的眼睛仿佛汹涌的大海。 …… “阿不思,我的金发早就黯淡了。” # 死亡圣器 第65章 斯莱特林的勇敢 安德洛美达望着夜空中的黑魔标记,绿色骷髅在天文塔顶闪烁着邪恶的光。 有人死了。 她飞奔过长廊,不顾身后的激战和伤者的呼叫。 昏暗的灯光照着满目疮痍。半个屋顶都塌陷了,战斗激烈地进行着,分不清谁和谁在交战。咒语四处乱飞,碰到墙壁反弹出去,石头被震裂了,窗玻璃全碎了…… 一道道魔咒在她头顶上方爆炸,瓦砾如阵雨般飞落。 安德洛美达兀自向前,一直跑到霍格沃茨最高的塔楼下—— 阿不思·邓布利多四肢摊开、手脚折断,横躺在眼前。 他睿智的双眼紧闭着,像是在熟睡。安德洛美达伸手扶正他鹰钩鼻上的半月形眼镜,低头凝视那张苍老的脸。 圣人的灵魂已经远去,余下的唯有静默。 她的导师再也不会对她说什么了。 …… “你竟敢用我的魔咒攻击我,波特,像你那个肮脏的父亲一样?是我发明了这些咒语——我,混血王子!” 斯内普的声音无比疯狂、毫无人性。他猛烈地抽打空气,一种白热的、像鞭子一样的东西在空中狰狞挥舞。哈利被重重地抽倒在地上,眼冒金星,有一阵子几乎停止了呼吸。 砰! 橡木大门炸开,斯内普冲出了霍格沃茨。黑暗里站着一个人,是安德洛美达。斯内普的神情犹如钢铁般严厉。 “回去!”他吼道。 “不。”安德洛美达说。 两个斯莱特林对峙着。 哈利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凉风撕扯着他的肺。 “他杀了邓布利多!他杀了邓布利多——” 啪! 安德洛美达在他眼前幻影移形了,和斯内普一起。 …… 两人从虚空中现身,沿着紫衫树篱往前,锻铁大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斯内普如行礼般抬起左臂,径直穿了过去。 安德洛美达停下脚步,大脑封闭术飞速运转,那双灰眼睛空洞而冷漠。 许久,马尔福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她脚步轻快地往里走,显得很自在。 华丽的大理石壁炉中燃着熊熊烈火,客厅里从前的家具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装潢考究的长桌。食死徒座次井然。 “美达,”桌首响起伏地魔的声音,“你回来了。” “是啊。”她说。 “主人,”贝拉尖声叫道,“她是叛徒!她是邓布利多的人——” 伏地魔举起一只苍白的大手,贝拉立刻不做声了,怨恨地盯着安德洛美达。 安德洛美达脸上没有丝毫的羞愧,仿佛背叛和回归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邓布利多死了,那边看起来没可能赢。” 她高傲地、灿烂地、近乎天真地说。 黑魔王纵声大笑。 第66章 黑魔王的宠儿 八月底的那场政变很平稳,几乎无声无息。魔法部部长斯克林杰被杀,伏地魔的傀儡接替了他。 黑魔王当然不可能涉足政治。 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至高无上,凌驾于政治博弈和整个政治体系。通过选举获得权力是荒谬的,权力来源于血脉,他天生就该获得权力。而凡人理应俯首,跪倒在他高贵的祖先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徽章、盾牌和旗帜下。 何其傲慢! 这种邪恶曾令她折服。可是—— 多少死亡啊,阿不思,多少死亡。 安德洛美达看着眼前扭曲的人体,那人头朝下吊在长桌上方,慢慢旋转着。霍格沃茨的麻瓜研究学教授凯瑞迪·布巴吉在痛苦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现任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坐在伏地魔下首的第一个位置,脸上是可怕的漠然和冷酷。 门外,狼人首领芬里尔·格雷伯克慢慢地、令人恶心地舔着嘴唇。他虽然被允许穿上食死徒的袍子,却没能在里面得到一个哪怕最末等的座席。就在前天,贝拉特里克斯还当面叫他“肮脏的食腐动物”。 格雷伯克眼睛里闪烁着复仇的光。 巨蛇窸窸窣窣地滑过地面,攀上长桌尽头,三角形的蛇脑袋搭在伏地魔的肩膀上。咝咝声越来越响,一两个巫师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伏地魔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巨蛇,冰冷的视线扫向贝拉。 “纳吉尼听说了一件喜事。” “主人!主人!”贝拉激动得声音发紧,“是什么喜事?” 第63章 她朝伏地魔探过身子,似乎言语不能表达她渴望与他接近的意愿。他至高无上、出类拔萃、闪闪发光,令她痴迷。 “你的外甥女,前阵子嫁给狼人卢平的那个,怀上狼崽子了。你肯定很骄傲吧?” 贝拉刚刚还幸福得满脸通红,可现在脸上红一块、白一块,难看极了。 “她不是我的外甥女!”贝拉的声音里满是疯狂,“主人,让我去杀了她!我现在就去杀了她!她怎么敢嫁给一个畜牲——” 安德洛美达突然笑出了声。 “简直比嫁给麻瓜更糟。”她说。 伏地魔的红眼睛死死盯着安德洛美达,片刻后,他的嘴扭曲成一个残酷的笑,发出低沉恐怖的咝咝声。巨蛇从他肩膀上方喷射出来,张开血盆大口。有几个巫师甚至闭上了眼睛。 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后,人们睁开眼:那个女孩仍然安坐在椅子上,正托着腮看巨蛇用餐。 新上任的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亚克斯利几乎是敬畏地望着她。 他早就知道这个女孩,他早就听说过她的名字!她是黑魔王的宠儿,也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的继承人。 …… 我的所有遗产全部留给安德洛美达·伊奥温·布莱克。 伏地魔是食死徒的君主,格林德沃是巫粹党的党魁,他们的权力观截然不同。罗琳在原著里用了很多君主制色彩浓厚的表述,永生也常常是历代君王的追求。魔法界有且只有一个黑魔王,但本文为了双关也这么称呼格林德沃。 第67章 魔法即强权 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的遗嘱: 我的熄灯器留给罗恩·比利尔斯·韦斯莱,希望他使用时能想起我。我的《诗翁彼豆故事集》留给赫敏·简·格兰杰,希望她会觉得这本书有趣而有教益。我留给哈利·詹姆·波特的是他第一次参加魁地奇比赛时抓到的金色飞贼,以提醒他记住毅力和技巧的报偿。还有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的宝剑……除此之外,我的所有遗产全部留给安德洛美达·伊奥温·布莱克。 …… “东西呢?”安德洛美达冷声道。 “都在霍格沃茨。”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皮尔斯·辛克尼斯恭敬地说,“他的私人藏书,他的魔法仪器,还有其他。都在霍格沃茨。但他留给波特的那些上个月已经被斯克林杰——” “格兰芬多的宝剑呢?也被他拿给波特了?” “不,不。”辛克尼斯的语气里有些庆幸,“那是重要的历史文物,邓布利多没有权利送人,它仍然被存放在学校里。” “很好。”安德洛美达说。 离开部长办公室,她快步走过一扇扇光亮的木门,铺着紫红色地毯的过道里鸦雀无声。转过拐角是一片宽敞的区域,十来个巫师坐在一排排办公桌前机械地挥舞着魔杖。他们正在制作的小册子上是醒目的金色标语: 泥巴种 对祥和纯血社会的威胁 安德洛美达骤然止步,目光死死盯在一扇油亮的红木门上: 木头中间安门镜的地方嵌着一只大大的圆眼睛,虹膜是鲜明的亮蓝色,熟悉得令人触目惊心。这是已故老傲罗阿拉斯托·穆迪的眼睛。一个月前他在凤凰社转移救世主的行动中被伏地魔杀死。 魔眼下方的小牌子上写着办公室主人的姓名和职务: 多洛雷斯·乌姆里奇 魔法部高级副部长 麻瓜出身登记委员会主任 砰! 安德洛美达拆下魔眼收进口袋里,留下满地残骸。 旁边的巫师全都垂着眼睛不敢说话。就在这时,过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布莱克小姐!”亚克斯利迎面大步走来。他阴沉的、略显残暴的面孔和脸上讨好的表情极不相称:“早上好,布莱克小姐!” 安德洛美达没有理睬。亚克斯利谄媚地跟着她一路走进升降梯。刚下到魔法部大厅,他就邀功似的迫不及待地叫道: “您看见了吗,布莱克小姐!” 大厅中央原本是金色喷泉的地方新竖起了一座巨大的黑色石像。俊美的男女巫师并肩而立,俯瞰众生。石像底部刻着几个一英尺高的大字: 魔法即强权。 “那是您,布莱克小姐!那是根据您的形象雕刻的!”亚克斯利露出一个令人恶心的笑容,仿佛觉得她会为此感到愉快。 而安德洛美达的目光却落在独/裁/者脚下。 那是一堆石雕的人体,成百上千赤/裸的人体:男人、女人和孩子,全都肢体扭曲地挤压在一起。他们痛苦的脸上是一个已经被摧毁了的过去。而现在,每个人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注定要被屠宰的。同她一样清楚地知道。 强权之下,只有独/裁/者真正活着,而其他人都不过是畜生而已。 …… “我们将一起重塑世界!” 都是谎言。 第68章 狮与蛇 哈利的后背抵着树干,魔杖尖的微光照亮了一小片茫茫黑暗。 他个子很高,乌黑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毫无血色。一个月来罗恩和赫敏跟着他忍饥挨饿、四处流亡。但他们没能找到更多魂器,除了—— 哈利紧紧攥着挂坠盒。 这是他在布莱克老宅找到的。邓布利多付出巨大代价拿到的只是一个赝品,岩洞里的魂器早就被雷古勒斯换走了。 第64章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哈利仰起头,思绪飘离了高高的黑色树梢,回到他和安德洛美达在学校里独处的那些晚上。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总觉得那些夜晚太过美好,不像是真实的,就好像是他们从两个普通人的生命里偷来的。两个普通人——男孩额头上没有闪电形伤疤,女孩手臂上也没有食死徒标记。 如果没有伏地魔,他们会一起长大,什么苦都不用吃。所有人都能活着,爸爸、妈妈,还有小天狼星…… 他不知道安德洛美达正在面临怎样的危险,也不知道蛇佬腔能不能帮她活下来。 哈利把挂坠盒塞进袍子里,冰凉地紧贴着皮肤。魔鬼的脉搏贴胸跳动,像一颗小小的金属心脏。 必须摧毁它。必须摧毁所有魂器。 男孩的面容坚硬如生铁。尽管前路漆黑曲折,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安德洛美达始终和他并肩同行。 …… 安德洛美达喝下增龄剂,铁链像蛇一样缠上她赤/裸的身体。她安静地躺在魔法阵上,没有做无谓的挣扎。 “七年。”她说,“还有七年。” 等到再也不需要增龄剂的那天,她将成为他高贵事业最完美的……祭品。 “是啊,”伏地魔残忍地说,“七年——短暂但辉煌。看看你,美达。如此耀眼,令人炫目。在长生的路上唯有你能够与我相伴。当然,只是以另一种形式。” 低沉恐怖的咝咝声中,魔法阵上的诡秘符文闪烁着邪恶的光。安德洛美达若有所思。 “我闻到了贪婪。”伏地魔深深嗅着她血管里奔流的血液,居高临下又饶有兴味,“不自量力的贪婪。” “这种魔法是双向的,对不对?”安德洛美达直视他的红眼睛,“反咒即是咒语本身,被杀死的人向活下来的人献祭一切。如果,”——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灰色的眼眸燃烧着——“如果活下来的人是我呢?” 伏地魔纵声大笑。 “我早就飞离了死亡。”他说,“没有人能杀的了我。” 第69章 厄里斯魔镜 霍格沃茨的大礼堂灰蒙蒙的,新任校长西弗勒斯·斯内普站在主宾席中央,身上的黑斗篷和他的黑眼睛一样冷酷无情。 下面是沉默不语的学生,人数比往年少得多。 黑魔王治下少年巫师必须持有血统证明才能入学,血统不明者将以盗用魔法能力的罪名遭到逮捕。很多麻种巫师都被迫退学逃亡了。 “……我有责任维护我们最优秀的魔法传统和价值观。”斯内普面无表情地结束了他简短的演讲。 麦格教授的嘴巴从来没有抿得这么紧过。 …… 校长室。 斯内普站在阴影里,脸上仿佛郁结着一百年的苦难岁月。如今他是黑魔王最倚重的信徒,拥有了年少时梦寐以求的威严和权势,可代价却是莉莉的生命…… 安德洛美达在一堆魔法仪器中间走来走去,觉得自己像是在进行一场考试。 这些东西里一定有什么是邓布利多想要留给她的。但他为什么不在遗嘱里单独列出来呢?就像他留给韦斯莱的熄灯器,留给格兰杰的《诗翁彼豆故事集》,还有留给波特的飞贼和宝剑。 又或许那件东西很重要,重要到必须隐藏在一大堆遗物里。那他活着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他们有过那么多次谈话,这些魔法仪器一直都在校长室,他的私人藏书她也向来可以随意借阅。 安德洛美达烦躁地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翁彼豆故事集》,这是如尼文版本的,上面还有邓布利多的读书笔记。 她不知道他这么喜欢儿童故事! 安德洛美达捏着书,目光扫视整个校长室。房间里最醒目的是一面气派非凡的镀金大镜,高度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边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镜子里映出两道黑漆漆的身影,是她和斯内普。 这时候,外面响起刻意压低的、鬼鬼祟祟的脚步声。斯内普快步走出门去,长袍旋起一阵风。 “关禁闭,韦斯莱小姐。你最好有足够的理由……” 争辩声混杂着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里只剩下了安德洛美达一个人。突然,那面镜子在她眼前变形了,顶部显现出一行字: 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倒过来就是: i show not your face but your hearts desire (我所显示的不是你的面容,而是你内心的渴望) 真相喧嚣而暴力,劈面而来,仿佛一记重重的掌掴,扇得她头晕目眩。耳朵里鼓噪着似真似幻的刮擦声,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不! “不!” …… 这是奇耻大辱。 第70章 男巫的毛心脏 《诗翁彼豆故事集》的第三个故事前写着邓布利多的评论: 这个故事中的年轻男巫,把爱情看作一种耻辱,一种弱点,一种消耗。他希望永远不受爱情的影响,因此用黑魔法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他分隔了显然不应该分隔的东西——身体和心灵——这样一来,他就违反了阿德贝·沃夫林的《魔法基本规则》的第一条:随意篡改最深层次的秘密——生命的来源,自我的精髓——必将承担最极端最危险的后果。 第65章 安德洛美达翻到正文: 见作话 《男巫的毛心脏》 从前,有一位英俊、富有、禀性聪慧的年轻男巫,他发现他的朋友们一旦陷入爱河、喜欢嬉闹打扮之后,都变得愚蠢起来,失去了自己的品位和尊严。年轻的男巫打定主意,他永远不做这种意志薄弱的牺牲品,并利用黑魔法来加强自己的免疫力。 男巫的家人不知道他的秘密,看到他这么孤傲、冷漠,都取笑他。 “一切都会改变的,”他们预言道,“等一个姑娘俘虏了他的心之后!” 可是,年轻男巫的心一直没有任何触动。尽管许多姑娘都被他高傲的风度所吸引,用尽各种微妙的技巧来讨他的喜欢,但都没能够打动他的心。男巫为自己的冷漠,以及冷漠背后的智慧而沾沾自喜。 青春的最初阶段过去了,男巫的同龄人都开始结婚生子了。 “他们的心肯定都成了空壳,”他看到周围年轻父母们的滑稽行为,暗自讥笑道,“被这些哇哇乱哭的娃娃们弄得手忙脚乱!” 他再一次庆幸自己早年做出的决定是多么英明。 后来,男巫年迈的双亲去世了。男巫并不为此感到悲痛。相反,他认为他们的死给他带来了好运。现在他一个人掌管着他们的城堡。他把自己最重要的财富转移到最深的地牢里,放任自己过着富足和安逸的生活,他的许多仆人都把让他舒适当作他们唯一的工作目标。 男巫以为,不管是谁,看见他奢华而无忧无虑的独居生活,肯定都会非常羡慕。因此,当他有一天无意中听见两个男仆谈论主人时,他内心的气愤和恼怒实在无法遏制。 第一个男仆表示了对男巫的同情,他虽然有财富、有权力,却没有一个人爱过他。 可是另一个男仆笑了起来,反问:一个男人拥有这么多金子,拥有宫殿一般的城堡,为什么没能找到一位妻子呢? 男巫听到这里,自尊心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他立刻决定找一位妻子,而且她一定要比别人的妻子都优秀。她要拥有惊人的美貌,每个男人一看见她,内心都会激起爱慕和欲望。她要来自魔法家庭,这样他们的子女将会继承出色的魔法天赋。她还要拥有至少与他相当的财富,这样,即使家里添了人口,他的舒适生活也能得到保障。 男巫恐怕要花上五十年才能找到这样一位女子,然而无巧不成书,就在他决定寻找妻子的第二天,一个完全符合他要求的女人到邻居家走亲戚来了。 她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女巫,拥有很多财富。她的美貌实在惊人,男人一看见她就会怦然心动。当然啦,只有一个人例外,男巫的心仍然毫无感觉。不过,既然她就是他所寻找的战利品,他还是向她求婚了。 人们注意到男巫的态度变了,都感到很吃惊,对这位姑娘说,一百个女人都没有成功的事,在她这里居然成功了。 面对男巫的殷勤,年轻姑娘觉得又新奇又反感。她感觉到了他那些温暖的甜言蜜语后面的冷漠,她以前从没遇到过这样奇怪和孤傲的男人。但亲戚们都认为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急于促成好事,她便接受了男巫的邀请,参加男巫为她举办的盛大宴会。 餐桌上摆放着最精美的银质和金质的餐具,里面盛着最丰盛的食物。艺人们弹拨着缠着丝带的鲁特琴,歌唱着他们的主人从未感受过的爱情。姑娘坐在男巫旁边的宝座上,男巫轻声细语地说着他从诗人那里偷来的情话,并不理解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姑娘听着,感到十分困惑,最后她回答道:“您说得很好,男巫,如果我认为您有一颗心,我会为您的这般殷勤而高兴的!” 男巫笑了,告诉她无需为此担心。他吩咐她跟着自己离开宴席,下楼走到锁着的地牢里,这里藏着他最重要的财富。 在一个被施了魔法的水晶匣子里,放着男巫的一颗跳动的心脏。 这颗心脏长期与眼睛、耳朵和手指隔绝,它从没有被美、被音乐般的歌喉、被绸缎般的肌肤所俘虏。姑娘看到眼前的景象,害怕极了,因为这颗心脏已经皱缩,上面覆盖着长长的黑毛。 “哦,你做了什么呀?”她悲痛地说,“把它放回它原来的地方,我恳求您了!” 男巫看到只有这么做才能让她高兴,就抽出魔杖,打开水晶匣子的锁,剖开自己的胸膛,把那颗长毛的心脏重新装进了它原来待的那个空洞里。 “现在你被治愈了,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了!”姑娘大声说着,拥抱了他。 她洁白柔软的肌肤的触摸,她喷在他耳畔的气息,她浓密秀发的芳香:所有这些,都像矛一样刺中了他刚刚觉醒的心脏。但是在长期的放逐中,在被囚禁的黑暗中,这颗心脏已经变得异样,变得鲁莽而野蛮,它的欲望变得凶猛而乖戾。 宴席上的客人们注意到了主人和姑娘的离席。起先他们并没有感到不安,但是很长时间过去后,他们焦急了,后来便开始在城堡里搜寻。 最后他们发现了地牢,等待他们的是一幕十分恐怖的景象。 姑娘躺在地板上,已经死了,她的胸膛被剖开了,疯狂的男巫蹲在她身旁,一只血淋淋的手里抓着一颗大大的、鲜红而光滑的心脏,他舔着、抚摸着这颗心脏,发誓要用它跟自己的心脏交换。 第66章 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他的魔杖,他想劝说那颗皱缩的、长毛的心脏离开自己的胸膛。但是长毛的心脏比他更强大,不肯放弃对他感官的控制,回到被囚禁了很长时间的棺材里。 在客人们惊恐的注视下,男巫把魔杖扔在一边,抓起了一把银质的匕首。他发誓再也不愿意被自己的心脏控制,他把那颗心脏从自己胸膛里挑了出来。 男巫得意地跪倒在地上,每只手里抓着一颗心脏。接着,他倒在姑娘的尸体上,死了。 第71章 老魔杖 安德洛美达仓皇逃离,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与决心,踏上了寻找老魔杖的旅途。 死神的主人……征服者……胜利者…… 她用壮丽的前景填满脑袋,坚信只要拥有最强大的魔杖就能战胜内心的软弱。 死亡棒,命运杖,许多世纪以来,它们以不同的名称出现,通常被一些黑巫师所拥有。 恶怪埃格伯特屠杀恶人默瑞克后获得魔杖。戈德洛特在儿子赫瑞沃德拿走魔杖后死在了自家地窖。恐怖的洛希亚斯杀死巴拿巴斯·德弗里尔抢走了魔杖。然后,线索在阿库斯和利维亚斯那里模糊了…… 老魔杖的血腥踪迹溅满了整部魔法史。 安德洛美达寻遍欧洲。终于…… 她在一条昏暗的巷子里疾行,两边的房屋都有高高的木板山墙,看上去像是姜饼做的房子。这时候,她手臂上的黑魔标记灼烧了起来—— 他在召唤她。 他就在附近! …… 伏地魔走近一座房子,苍白修长的手指伸到门上。门开了:一个女人笑着站在那里,看到来人,她一下变了脸色,笑容消失了,被恐惧所取代…… “格里戈维奇?”伏地魔的声音清晰而冷酷。 “我不认识他!”女人摇着头用德语喊道,“他不住这儿!他不住这儿!我不认识他!” 伏地魔举起了魔杖,那女人尖叫起来,一道绿光—— 他杀了她。他不需要这么做。但就像塞德里克,她只是在那儿,她只是碍事了…… 伏地魔跨过尸体往黑暗的门厅里飘去。安德洛美达沉默跟随。 “把它交出来,格里戈维奇。” “我没有,没有了!许多年以前,被偷走了!” 头发雪白的老人倒悬在空中,瞳仁因恐惧而放大,像两个黑漆漆的洞。 安德洛美达穿过格里戈维奇的瞳孔,飞进了他的记忆里: 灯光映照下,这里像是个工作间,木屑和金子在晃动的光圈中闪烁,窗台上栖着一个金发少年,姿态像一只大鸟。在灯笼的光晕照到他的那一刹那,安德洛美达看到那张英俊的脸上充满喜悦,然后那不速之客用魔杖射出一个昏迷咒,飞身跃出窗外,留下一串朗朗的笑声。 第72章 邓布利多的生平和谎言 夜晚潮湿多风,两个打扮成南瓜的小孩摇摇摆摆走过广场,商店橱窗上爬满了纸蜘蛛,都是些俗气的麻瓜饰品,装点着一个他们并不相信的世界。 伏地魔飘然而行,怀着他在这种场合总是油然而生的那种目的感、权力感和正确感……他无休止地想着那个神采飞扬的金发小偷……刚刚死在他索命咒下的格里戈维奇显然并不知道更多信息…… “化妆得很漂亮,先生!” 一个小男孩跑过来朝斗篷兜帽下一看,笑容迟疑起来,恐惧笼罩了他涂着油彩的面孔。那孩子转身跑开……伏地魔苍白的手指握住了魔杖……只要稍稍一动,那个孩子就再也跑不到他妈妈那儿了…… 安德洛美达突然轻笑出声,打断了杀机。两人互相凝视,然后她移开了目光。伏地魔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你闻得到吗?这股恶臭?”他说,“我从小就发誓要焚毁这一切。” 就像焚毁他麻瓜父亲遗传给他的相貌。 …… 万圣节晚宴前安德洛美达回到霍格沃茨。学校里阴森森的,没有丝毫节日气氛。一个粗鲁的声音从门厅里传来: “你们这帮小崽子!我要用钻心咒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阿米库斯·卡罗挥舞着魔杖。学生们都吓坏了,瑟缩着后退,几个低年级甚至害怕得哭了起来。 “我不允许你对我的学生使用黑魔法。我不允许。”麦格教授的声音里透着可怕的寒意。 “这可不是你允许不允许的事,米勒娃·麦格。你的日子结束了。现在是我在这儿掌权,你必须听我的,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阿米库斯朝麦格教授啐了一口,向之前惹怒了他的那几个孩子举起魔杖。 下一秒,这个嚣张的食死徒头朝下被倒吊了起来,像个落水狗一样在空中扭动翻转、痛苦哀嚎。麦格教授看向咒语射来的方向,安德洛美达越众而出。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阿米库斯狼狈地摔在地上 “是你在这儿掌权,卡罗?”安德洛美达冷声道。 “不……不……是您……” 阿米库斯吭哧吭哧地喘着气,蜷缩在地板上不敢起身。他袍子里掉出一本书,摊开的书页上一张照片吸引了安德洛美达的目光。她一挥魔杖—— 是那个神采飞扬的金发小偷,和一个赤发少年并肩而立,在夏日的阳光里放肆大笑。 照片下面是一行小字: 第67章 阿不思·邓布利多与盖勒特·格林德沃,1899 第73章 不败而亡 邓布利多最广为人知的贡献包括: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 安德洛美达合上书,她的导师在光亮的封皮上沉思微笑着。 她从来没有想象过邓布利多的少年时代,似乎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年高德劭,须发银白。她也从来没想过要问问他的过去,从来不相信他真的理解自己……那些光荣与梦想,那些耻辱和背叛,邓布利多怎么会懂呢? 她从来不知道…… 老校长的谆谆教诲浮上心头。安德洛美达在夜风中突然醒悟,她终于听懂了那些未曾言明的话语: ——我年轻的时候,也曾有两个月的时间,如痴如醉,满脑子残酷的梦想。 ——我注视你就如同注视我自己。 ——因为我比你更了解黑魔王。哪怕他也为你而炫目,但他不会以相同的方式回报你。他只是……想利用那份迷恋。 …… 校长室门口闹哄哄的,几个学生试图把格兰芬多的宝剑偷出去,但没能成功。刚刚克里维兄弟在门厅里制造的那场混乱没能引开所有食死徒,阿莱克托·卡罗把金妮他们逮了个正着。 阿莱克托和她哥哥阿米库斯一样凶狠残酷。她把抓到的学生绑了起来,肆无忌惮地在他们身上施展黑魔法。可这些学生都是硬骨头,咬着牙不肯叫出声。阿莱克托狞笑着逼近,准备试试钻心咒。 斯内普匆匆赶到,喝止了她。 “你在干什么,卡罗!”他厉声道,“纯血统的学生是珍贵的,他们属于黑魔王。” 金妮和纳威发出厌恶和轻蔑的嗤笑,显然并不领情。 现如今每个符合条件的纯血和混血都必须入学,在家自学或到国外留学都是不被允许的,所有人都必须从小就置于黑魔王的监视之下。但反抗从未停止。这学期以来,金妮和纳威带领着一帮死硬派学生持续不断地进行着斗争。 “这群小崽子想偷格兰芬多的宝剑,”阿莱克托舔了舔嘴唇,“他们必须受到惩罚,残酷的惩罚——” “让他们滚去禁林,”斯内普的语气里满是不耐,“滚去给那个半巨人干活。” …… 安德洛美达站在被砸碎了的宝剑匣子前,她曾曾曾祖父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画像就挂在旁边。相框里空无一人。 “过几天这把剑就要被运去古灵阁了。”斯内普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宝剑。 它是仿制品,仿制得非常好,出自邓布利多之手。但真品是许多世纪以前由妖精铸造的,有一些只有妖精造的武器才具备的特性。谁也不敢百分百保证这个赝品能够骗过黑魔王。 安德洛美达转身望向斯内普。邓布利多说的对,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勇敢得多。他冒着巨大的风险,勇敢地完成了那个可怕的任务——杀死邓布利多。 老魔杖…… 此时此刻,安德洛美达的内心不再燃烧着那种怪异的、着迷的渴望。因为那没有意义了。邓布利多是不败而亡的,斯内普遵循他的意志杀死了他。老魔杖没有易主,和它最后的主人一起永远地长眠了。 第74章 傲慢与偏见 金妮他们的劳动服务一直持续到了十二月份。斯内普也许以为那是惩罚,但禁林没什么可怕的,他们经历过很多比禁林更可怕的考验。 这天晚上在海格那儿干完活后,纳威和卢娜去温室采草药了,金妮一个人往城堡走。 风渐渐大了起来,林子边缘的树枝被吹得嘎嘎作响。金妮快步跑过黑漆漆的场地,在暴雨骤降前跳上了门厅的台阶。她微微喘着气,弯腰清理长袍下摆的泥浆。 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和仆人一块儿干活,韦斯莱?”布雷斯·扎比尼傲慢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我以为纯血的堕落至少应该有个限度。” “海格不是仆人!”金妮直起身子怒冲冲地怼他,“而且,我的事情跟你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生气,她的脸颊红扑扑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扎比尼盯了她好一会儿,脸上闪过很深的挣扎。 “当然跟我没关系!”他说,“如果你觉得我愿意跟你——还有你那些卑贱的亲戚扯上关系——” “什么是卑贱什么是高贵,我和你的看法截然不同。”金妮冷冷地说,“真正的高贵是冒着生命危险对抗黑暗,就像哈利·波特那样!” 这句话立马激起了扎比尼的强烈反应。 “圣人波特!”男孩英俊的脸上布满嫉妒的阴影,“请问他现在在哪儿呢?”扎比尼嗤笑,“如果他真有什么特殊能耐,那肯定就是逃跑。你的救世主已经销声匿迹了——” “你根本不配提他的名字!”金妮大声喊道。 “我不配?”扎比尼平日高人一等的脸上此刻显得屈辱又狼狈,“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金妮避开了他的目光。 一阵沉默。 “很好。”扎比尼说。他狭长的深棕色眼眸死死盯着面前的红发女孩:“再见,金妮芙拉。” 第75章 月下屠夫 圣诞节,马尔福庄园空荡荡的。 安德洛美达横躺在壁炉前的长沙发上,跳动的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 第68章 西奥多·诺特坐在古董钢琴前,指尖流泻出低沉的音符。一曲终了,他的目光从乐谱上移开,轻拂过女孩凝重的睡颜。西奥多想起童年。那时候他和德拉科总是抢着给安德洛美达弹琴,私底下偷偷打架…… 很奇怪,此时此刻他脑海里尽是些儿时的琐事。音乐、糖果、孩子间的打闹。而整个世界都已经塌陷了。 乐声从琴房的窗户飘出去,飘到冰冷的月光下。 德拉科站在门廊的古典圆柱旁,凝望这座正在死去的府邸。 10个世纪前,他的祖先阿尔芒追随征服者威廉踏上不列颠的土地。黑斯廷斯战役中的功勋让马尔福家族获得了数不尽的财富与荣耀…… 在一去不复返的旧日的挽歌里,强烈的冲动涌上德拉科的心头——远走高飞,抑或自我毁灭。 然而,然而。 月光依旧是一千多年前的月光,年轻的庄园主人戴上面具,走进苍茫的夜色里。 第76章 重逢 哈利的梦境混乱不堪:纳吉尼游进游出,先是钻过一个巨大的、有裂缝的戒指,然后又钻过一个圣诞玫瑰花环……他猛然惊醒,仿佛听见有人在远处喊他的名字,但耳边只有风吹打帐篷的声音。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哈利摸黑爬起来,该换班了。 赫敏蜷缩在一把凹陷的扶手椅上,借着杖尖的微光看《魔法史》。她的面孔灰暗而憔悴,整个人没有一丁点儿生气。 在那么一瞬间,哈利害怕她也会像罗恩那样过来跟他说她受够了,要走了。 从戈德里克山谷死里逃生后,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而他手里依然只有一个魂器,并且依然没能摧毁它…… 哈利拿出活点地图,像往常那样在上面寻找安德洛美达的名字。 她在校长室,一个人。 圣诞假期还没结束,学生们还没有返校,羊皮纸上只有零星几个小黑点。哈利凑近了仔细搜寻,没有斯内普,也没有卡罗兄妹。他的心狂跳了起来。这是一个好机会,一个绝好的机会—— “赫敏!赫敏——” 这很冒险,但他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赫敏瞬间明白了哈利的意图,掏出串珠小包哗啦哗啦一阵翻找,把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的肖像拿了出来。这是他们从格里莫广场拆下来的。 赫敏跪坐在空画布前,清了清嗓子:“菲尼亚斯?菲尼亚斯·奈杰勒斯?” 没有动静。 “呃——布莱克教授?”赫敏又试探着问道,“布莱克教授,能请您帮个忙吗?劳驾?” “‘请’总是有用的。”一个冷冰冰的、讥讽的声音响起。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校长出现在画像里,机敏的黑眼睛牢牢盯住他们。 “我们在迪安森林。”哈利直截了当地说,“请转告安德洛美达——我在这里等她。” …… 哈利搬了个旧垫子坐到帐篷口。黑暗越来越浓,浓得几乎无法穿透。不知过了多久,突然—— 一团明亮的光晕出现在远方。哈利跳了起来。那团光越来越近,越来越亮,前面的树丛都成了漆黑的剪影……他日思夜想的女孩站在光里,拿着一把剑,剑柄上的红宝石闪闪发亮。 哈利飞奔过去,雪在他脚下嘎吱作响。 他曾无数次流血,曾有一次失去了右胳膊的所有骨头,这场流亡又让他胸口和前臂留下了新的伤疤,还有手背和额头上原来的疤……但当他把安德洛美达紧紧抱住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伏地魔对他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所有幸福和美好……他所失去的一切从未像此刻这般真切。 哈利把怀里的女孩搂得很紧很紧,反复地、毫无意义地说着:“我很想你,我很想你。” 安德洛美达拍了拍他的后脑勺,把乱糟糟的黑发抓在手里,往后一扯,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 咔嗒。 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两人迅速抽出魔杖—— 是罗恩,手里举着邓布利多留给他的熄灯器,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看清刚刚和哈利拥吻的女孩不是赫敏。 “噢!噢——”他脸上恢复了血色,但看起来更局促了。 哈利沉默地瞪着他。安德洛美达扬起了眉毛,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嗯,我——你知道——我回来了。”罗恩垂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我不该离开。我知道我是个——是个——” 他在黑暗里环顾四周,仿佛希望一个足够恶毒的词会飞扑过来认领他。 “罗纳德·韦斯莱!”赫敏中气十足的吼声从帐篷口响起。她像一头愤怒的母狮般冲过来,痛打罗恩身上每一寸她够得到的地方。 “哎哟——嗷——我刚幻影移形就后悔了,可是——嗷!” 罗恩护着脑袋往后躲,赫敏紧追不舍。他们扭打着跑远了。 哈利咧开了嘴。真好,真好。又见到了安德洛美达,罗恩也回来了,还有格兰芬多的宝剑……绝望的阴霾散去,光明和希望又填满了他的胸膛。 第77章 少女的记忆 帐篷里蓝色的魔法火焰欢快地跳动着,哈利忙忙碌碌地煮着茶。 “我不能待太久。”安德洛美达说。 哈利终于坐了下来,给她倒上热乎乎的茶水,绿色的眼睛里是很深的关切。 第69章 “你——还好吗?” “我很好。”安德洛美达的语气很平淡,“没有生命危险——七年之内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杀死我。” “可他是个疯子!”哈利的语气又快又急,追问道,“你怎么能确定——?” “我对他有用。”安德洛美达含糊地说,然后递给他一样东西,“这是莱斯特兰奇家族金库的钥匙,金杯就在那里,但你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去拿。” “可是——” 哈利还想再问什么,安德洛美达打断了他。 “当我让你去销毁金杯的时候,”她说,“不管你那时在做什么,不管你那时身处什么境况,不要迟疑,立刻动身前往古灵阁。然后去霍格沃茨,去找斯内普——” “他杀了邓布利多!” 斯内普的名字突然出现,一下挤走了哈利脑子里的混沌迷雾,把他抛回了去年夏天那个可怕的夜晚,身旁燃烧的火焰和手里捧着的热茶仿佛在瞬间失去温度,强烈的仇恨涌上心头。 “邓布利多为了掩护我被马尔福缴了械,斯内普——” 安德洛美达灰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德拉科·马尔福缴了邓布利多的魔杖?” “对,”哈利说,“但在斯内普赶到前他就已经放下魔杖了。是斯内普,那个卑鄙、龌龊的叛徒,那个可耻的杀人犯——” “我相信西弗勒斯·斯内普。” 一阵沉默。哈利瞪着她。 “我亲眼看到他杀死了邓布利多!我亲眼看到——” “让他自己向你解释。”安德洛美达说,“销毁金杯后立刻去霍格沃茨,他手里有邓布利多留给你的最后一条信息。” “是什么?”哈利生硬地问。 安德洛美达没有回答。 …… 深夜,霍格沃茨城堡里寂静无声。 安德洛美达站在厄里斯魔镜前,脸像肩头的雪花一样苍白。 镜子里依然是里德尔,十六岁的模样,在漫天星斗下对她微笑。从莫斯科的白雪到金字塔的阳光,他们约定要一起征服世界…… 她闭上眼睛,在绝望中承认自己的卑微和软弱。当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灰色的眼眸坚硬如钢铁。 “我准备好了,阿不思。”她轻声说。 镜子里的男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的身影,手里紧握着一个东西——掌心一沉,真的有一件冰凉的物体被她握在了手中——是蛇怪的毒牙。 安德洛美达死死盯着那枚毒牙。许久,她终于取出了拉文克劳的冠冕,嘴里发出低沉的嘶嘶声。 冠冕像活了一样,幻化出迷惑人心的烟雾。一个声音从魂器里响起。 “我拥有你的心,它是我的。” 迷雾散去,十六岁的汤姆·里德尔站在那里。 他是连月光都唾弃的坟墓,可是她爱他。她所有痛苦和欲望指向的中心,都站着里德尔。在一切之后。在所有耻辱、剥削和背叛之后。 多么荒谬,多么可悲。 但爱不能屈折她的灵魂。 她高高举起毒牙—— 冠冕忽然变形了,一个黑色封面的日记本出现在眼前。那年夏天她曾苦苦寻觅…… 安德洛美达的声音如此沙哑又如此坚定: “所有人都应该有更好的命运。” 她攥紧毒牙狠狠刺去—— 一声可怕的、持久的、穿透耳膜的尖叫,乌黑的血从里德尔心口汹涌地喷射出来。他扭曲着、挣扎着,双目赤红,英俊的脸上是极度的疯狂—— “那我呢?那我呢——?” 安德洛美达颤抖了起来。 啪哒一声,日记本变回冠冕,碎裂成几块。里德尔消失了。一切都复归沉寂,只有血仍然从冠冕残骸里汨汨地渗出来的声音。 第78章 纽蒙迦德 我看过你哭——一滴明亮的泪 涌上你蓝色的眼珠 那时候,我心想,这岂不就是 一朵紫罗兰上垂着露 …… 乌云翻滚着,漆黑的海面动荡不安。 安德洛美达在伏地魔身后飞行。暴雨和狂风中她连一个最简单的防水咒都没施,巨大的危机席卷了她—— 难道黑魔王知道了?难道……可他的灵魂破碎至此,日记本和戒指被摧毁时他一无所觉不是吗?也许冠冕和挂坠盒的销毁时间太过接近,也许他比之前更强大了…… 大海咆哮着,安德洛美达的心脏剧烈跳动。当他们终于越过海面抵达陆地,伏地魔苍白的大手伸了过来—— 啪! 他带着她幻影移形了。 悬崖之上,一座乌黑的、令人生畏的高耸建筑矗立在暴风雨中。这座阴森的堡垒曾是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关押反抗者的监狱,1945年被邓布利多击败后他自己也被囚禁于此。 伏地魔飞向他的目的地,平静而喜悦。 老魔杖,原来是为了老魔杖……危机散去,但安德洛美达仍然全身紧绷。 走进纽蒙迦德,只见入口上方刻着一行字: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这是格林德沃的口号,也是邓布利多的。 怔忪间,一股强大的魔力旋风般卷走了安德洛美达身上的雨水,伏地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过道尽头。 安德洛美达死死瞪着那片黑暗,呼吸起伏不定。 第70章 最深的囚室里静坐着一个人,苍老,瘦削,但却轻蔑地笑着。 是格林德沃。 “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杀了我吧!”他要求道,“你不会赢的,你不可能赢的!那根魔杖绝不会,永远不会是你的——” 伏地魔的愤怒爆发了,一道绿光,那个曾让整个世界战栗的黑巫师停止了呼吸。死前的最后一秒他仍在张狂大笑。 …… 什么是格林德沃的死亡? 是闪电,嘲弄着黑夜,惊鸿一瞥。 开头引用拜伦,结尾化用雪莱 第79章 伏地魔的告白 马尔福庄园的地牢里阴森森的,一声恐怖的、拖长了的尖叫从楼上传来。 “赫敏!赫敏!”罗恩在发抖,拼命扭动着想要挣开绳索。 哈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着脱身的办法。他们被搜捕队抓住了,贝拉特里克斯原本打算立刻通知黑魔王,但她发现了格兰芬多的宝剑——那把本应跟赫奇帕奇的金杯一起存放在她金库里的宝剑! 又是一声恐怖的尖叫—— “赫敏!赫敏!”罗恩徒劳地嘶吼着。 “我再问一次!”贝拉厉声道,“你们是从哪里弄到这把剑的?” “我们捡到的!”赫敏尖叫,“捡到的!” “撒谎!你这个龌龊的泥巴种!”贝拉暴怒,“我知道你们一定是去过了我的金库!你们还拿了什么?还拿了什么?”她举起魔杖,“钻心剜骨!” “啊——” 赫敏的惨叫声像刀子一样扎在罗恩和哈利的心上。罗恩痛苦地用脑袋撞着墙,哈利在绝望中摸索着,摸到一枚生锈的旧钉子。 两人挣开了绳索—— 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们猛扑上去,制住来人。虫尾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银手扼在哈利的喉咙上。哈利两只手牢牢捂着虫尾巴的嘴不敢放松,以免他出声引来更多食死徒。罗恩摁住虫尾巴的右手,抢走了他的魔杖,然后试图去掰他左手的金属手指。可那是伏地魔赐予的银手,根本掰不动。 脖子上的力道加重,哈利几乎不能呼吸了。 “你想掐死我?”他艰难地说,“在我救过你的命之后?你还欠我的呢,虫尾巴!” 银手松了一下。哈利没有料到:他一下子挣脱出来,十分诧异。虫尾巴似乎和哈利一样诧异。他水汪汪的眼睛睁大着,里面满是惊讶和恐惧。下一秒,银手无情地扼住了他自己的喉咙。这是伏地魔的惩罚。由于那瞬间的怜悯,虫尾巴被他主人赐予的银手活活掐死了。 …… “放开她!” 罗恩冲进客厅。贝拉吃惊地回过头—— “除你武器!”罗恩咆哮。贝拉的魔杖脱手而出,被飞奔在罗恩身后的哈利接到了。周围的食死徒迅速聚拢过来,一道道光束从杖尖喷出。哈利敏捷地躲避着,一面时不时射出一个咒语回击。 “住手,不然我就杀了她!” 贝拉挟持着已经毫无知觉的赫敏,用一把银匕首抵住她的咽喉。 “放下魔杖,不然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个泥巴种的血到底有多脏!” 哈利和罗恩死死瞪着她。 “放下魔杖!”贝拉尖叫。刀刃刺进赫敏的肉里,血珠滚滚而出。 两人立马丢下武器,举起双手。绝望笼罩了他们。 “很好!”贝拉邪恶地笑了,“黑魔王就要来了,哈利·波特!你死到临头了!” 救世主的失败近在眼前,食死徒全都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 安德洛美达突然现身,强大的魔咒从杖尖射出。贝拉像被火舌燎到一样,扔下赫敏尖叫着躲开。罗恩飞身上前接住赫敏,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哈利趁机捡回了魔杖。 “你怎么敢背叛他!”贝拉狂怒地尖叫,“你怎么敢背叛伟大的黑魔王——” 她一跃而起,黑发飞扬,挥舞着匕首。银光一闪,安德洛美达的肩膀上绽开一朵血花。 “小心!”哈利叫道。 “快走!”安德洛美达高声道,“去做我让你做的那件事!现在!” 哈利的伤疤痛得快裂开了,他知道伏地魔再有片刻或几秒钟就会出现。安德洛美达想让他在这种时候抛下她……决不!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听任旁人为他去死。 “不!”哈利大声喊道,“不——” “韦斯莱!”安德洛美达喝道。 罗恩咬着牙应声而起,接住了她扔过来的门钥匙。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拽着拼命挣扎的哈利,胳膊死死搂着赫敏……格兰芬多三人组飞速旋转着消失了—— …… 昏暗的房间里,食死徒沉默地围成半圆。黑魔王狂怒的样子恐怖极了,他脚边的地板上蜷缩着一个人。她的脸憔悴、血迹斑斑,因痛苦而扭曲,却带着不屈的刚毅。 “钻心剜骨!” 伏地魔的声音高亢而冷酷,愤怒的火焰在他心底灼烧。不……他不应该愤怒……那是比他软弱的灵魂才有的情绪…… “你要杀了我吗,里德尔?”安德洛美达嘲笑,“那你的魔法阵该怎么办呢?” 她很了解他。短暂的愤怒不值一提,他所追求的唯有强大。为此他不惜分裂灵魂,导致了最极端最危险的后果……只有忏悔,唯有忏悔才能挽救……可他不悔改,妄图以更大的错误弥补错误。 第71章 他不会杀她,毕竟,七年后的她才是最完美的祭品。 安德洛美达面露挑衅:“你是不会赢的,里德尔,我不可能让你赢!” 紫杉木魔杖猛然劈下,伏地魔的怒火喷射而出—— “钻心剜骨! “钻心剜骨! “钻心剜骨!” 狂乱的钻心咒冲破了最深的大脑封闭术——两个月的意乱情迷——她洁白柔软的肌肤的触摸,她喷在他耳畔的气息,她浓密秀发的芳香:所有这些,都像矛一样刺中了他刚刚觉醒的心脏…… 一种陌生的情感,像一场遥远的风暴,隔着辽阔、沉寂的海洋传来。 那种情感让他恐惧,让他的灵魂战栗。 他不明白那是什么,他从未体验过那样的痛苦——在明白过来之前他就已经射出了死咒—— “阿瓦达索命!” 第80章 凤凰涅槃 安德洛美达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丛明亮的火焰里。火舌像母兽的舌头,温柔地舔舐着她。 “你来了。”一个很年轻的声音响起。 安德洛美达猛然起身,警惕地环顾四周。 四周围都是燃烧的火焰,火圈外的黑暗里站着一个人,飘逸的赤褐色长发,明亮的蓝眼睛。 “阿不思?”安德洛美达望着年轻了一百岁的老校长,“我……也死了?” “不,”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我认为没有,亲爱的孩子。” “没有?”安德洛美达问。 “没有。”邓布利多说。 “可是我中了索命咒——伏地魔杀了我!” “他杀不了你。你身上有福克斯的祝福——只有极少数凤凰才拥有的能力,一生一次,能让受祝者浴火重生。” “你早就料到他会杀死我?” “我猜的。”邓布利多说,“关于爱,伏地魔一无所知。他的灵魂如此残缺,受不了那样的情感,就像舌头粘在冰冻的钢上,皮肉接触火焰……我猜想,一旦他意识到……” “爱。”安德洛美达淡淡地说。 “对。”邓布利多说,“他爱过你,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 一阵沉默。 “我也爱过他。”安德洛美达坦率而冷漠,“就像你爱过格林德沃。” 赤发少年垂下眼睛。很久的沉默。然后,他说:“老魔杖……我原本打算把它带入坟墓……” “我将会是它的新主人。”安德洛美达说。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他说,“真正的强大不是放肆,我想独角兽尾毛的孪生魔杖已经让你学会了克制。你当然适合拥有老魔杖。你可以驯服它,使用它。我相信你拿它不是为了索取,而是为了拯救别人。” “我没有这么伟大。”安德洛美达说。 邓布利多笑了:“你比你认为的要伟大得多。” 她痛过最痛的,走过最难的,即将去迎战最可怖的。她回去面对痛苦,是为了少一些灵魂遭到残害,少一些家庭生死离散。毫无疑问,这是真正的伟大。 烈焰高升,像凤凰张开巨大而充满生机的翅膀,将安德洛美达团团围住。而邓布利多站在属于亡者的世界里,正渐渐被黑暗吞噬。 “我想是时候告别了。”他说。 两人久久地凝视着对方。 “福克斯的祝福,”安德洛美达问,“你为什么不留给自己呢?” 邓布利多轻轻地笑了,死神的衣摆几乎已将他完全笼罩,但他的声音却那样响亮有力地传进安德洛美达的耳朵里。 “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祝你健康长寿,我的孩子。” ……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 紫杉木魔杖一次又一次劈下,绿光喷射而出。房间里的食死徒们四散奔逃,没跑掉的都被杀死了。伏地魔独自站在一地死尸中间,看着安德洛美达的遗体。 虚空中响起凤凰的鸣叫,突然,擎天烈焰腾跃而起。 隔着熊熊烈火,他看见她安静、沉着、有力地站了起来,威严强大如神祇。 “伏地魔。”她说,“我征服了死亡。我是死亡的征服者,死神的主人。” 中间引用博尔赫斯 第81章 决战 凤凰盘旋低飞,安德洛美达握住它长长的金色尾羽: “我知道你的秘密。” 她留下这句话后消失在了火焰里。 伏地魔的红眼睛死死盯着那片灰烬,沸腾的脑海里闪过一幅幅烧灼的画面:湖、小屋、霍格沃茨、古灵阁—— 他的珍宝、他的护卫、他长生不死的希望……难道她真的知道了?难道她已经动手了? 紫杉木魔杖精准而迅捷,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残留的魔法痕迹——她幻影移形的目的地—— 安德洛美达等在一座破败的石屋里。她脚边腐烂的地板上是一只小金盒,盖子打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啪! 伏地魔从虚空中显形。 顿时,两根紫杉木魔杖火花四溅。一道又一道亮光闪过——发射、抵挡、发射、抵挡。石屋被炸开了,冈特老宅轰然倒塌。安德洛美达且战且退,且战且退,又一次消失在了火焰里。 一根细细的,若有若无的金线在尘埃中闪了闪,却没有人去捕捉。 第72章 安德洛美达通过门钥匙上的双向感应咒得知格兰芬多三人组已经销毁金杯逃出了古灵阁……周围海涛汹涌,她站在悬崖下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身后就是伏地魔藏挂坠盒的岩洞。可他没有追上来。 继续追逐毫无意义,她只是在拖延时间。 伏地魔飞掠过漆黑的场地,看着霍格沃茨城堡的轮廓,内心充满了大开杀戒前的冷酷和决绝。他的第一个王国,他与生俱来的权利…… 到了,就在湖边,倒映在黑色的湖水里,那个白色的大理石坟墓,熟悉的风景中一个多余的污点。 他举起旧的紫杉木魔杖—— 砰! 坟墓从头到脚被劈开,老魔杖终于要为它的新主人效劳了。 一大串火花从杖尖迸出。可是—— 这魔杖让他困惑。为什么它不肯发挥出真正的本领,不肯像传说中那样为它的主人创造奇迹…… 伏地魔若有所思。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落在黑魔标记上,召唤了斯内普。 …… 战斗打响了,霍格沃茨正在全力抵抗! 接到凤凰社消息时卢平刚给小泰迪换好尿布。他深深地亲吻妻子,把尚未满月的孩子放进她怀里。 “你留下。”他说,语气温和但异常坚决。 “不!”唐克斯的语气更加坚决,“我必须去!我是傲罗!是凤凰社的战士!我必须去!” 她臂弯里青绿色头发的小宝宝正歪着脑袋,冲父母挥动着胖胖的小拳头。卢平的脸上是深切的痛苦。 “如果我们都死了……” “如果我们都死了,”唐克斯说,“他会知道我们为什么而死——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世界,让他生活得更加快乐。” …… 空气里充斥着战斗的轰鸣和撞击声。 食死徒已经攻进了霍格沃茨。尖叫声、呐喊声和格斗声响彻整个城堡,蒙面的和没蒙面的食死徒跟师生们缠斗在一起。凤凰社成员还有其他一些收到消息的校外人士源源不断地通过猪头酒吧的密道涌入增援。 一位头戴虫蛀女巫帽的老太太以惊人的敏捷躲过眼花缭乱的恶咒,然后接连击昏了两个食死徒。 “天呐,奶奶!”纳威自豪地叫道。 皮皮鬼大笑着飞过走廊,把疙瘩藤的荚果朝食死徒扔去,几个戴面具的脑袋立刻被淹没在许多胖毛虫般蠕动的绿疙瘩里。 楼梯上、走廊里挤满了格斗者。到处都是人,卢修斯和纳西莎的金发在其中尤为显眼。马尔福夫妇并没有参加战斗,而是一路躲闪着飞射的咒语,焦急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德拉科·马尔福?”皮皮鬼在人群上方跳来跳去,朝他们咧开了嘴,“他被布莱克抓走了,那个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卢修斯趔趄了一下,脸色惨白。纳西莎支撑住丈夫不让他倒下。她知道他们必须作出决定,决定为谁效忠。 这时候,一个声音响彻了整个霍格沃茨。那声音高亢、冷酷,似乎近在咫尺。仿佛他就站在他们身边,仿佛他的呼吸就喷在他们脖子后面,仿佛他一出手就能让他们毙命……战斗停止了,恐惧压迫着人们的耳膜。 “你们进行了勇敢的抵抗,”那个声音说,“伏地魔大人知道如何欣赏勇气。 “战斗继续下去你们将会全部死去。我不希望这样的情况发生。巫师的血,每一滴都是珍贵的。 “伏地魔大人是仁慈的。我命令我的队伍撤退,立即撤退。 “给你们一个小时,体面地安置死者,治疗伤员。 “美达,现在我直接对你说话。只要你把哈利·波特带过来,我就原谅你的背叛。再一次仁慈地原谅你。我等候一个小时。” …… 哈利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他必须死。 冷静从容地走向自己的毁灭实在需要一种不同的勇气。 他像幽灵一样行走着。他想被人阻拦,被拽回去,被送回家……可他现在就在家里。霍格沃茨是他的第一个家,最好的家。他、安德洛美达、伏地魔还有斯内普,所有被遗弃的孩子都在这里找到了家…… 哈利以极大的毅力强迫自己往前走,顺着大理石楼梯来到门厅。 安德洛美达站在那里,站在他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他想起她的双唇紧贴在自己唇上的感觉—— 他们之间总是隔了这么多死亡。 男孩的绿眼睛对上女孩的灰眼睛,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他想对着黑夜大喊,他想和她远走高飞。他想抛下这一切,抛下所有烂摊子…… 可是—— 有时候他们必须考虑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有时候他们必须考虑更伟大的利益—— “还有最后那条蛇。”他说。 安德洛美达轻轻点头。两人并肩走向死亡。 …… 幸存者们全都挤在门口。 “不!” “不!” “哈利!哈利!” 罗恩和赫敏的声音如此凄厉。人群里的呜咽声连成一片。 食死徒们面对学校敞开的大门一字排开,黑魔王站在正中间,身边是他最后的魂器,被魔法罩严密地保护着。 “我来了。”安德洛美达说,“我来挑战你,里德尔。” 伏地魔露出一个古怪而阴郁的笑。绿光一闪,哈利·波特死了,出乎意料的是伏地魔自己也陷入了昏迷。 第73章 “主人!主人!”贝拉尖叫。 食死徒队伍骚动了起来。说时迟,那时快,安德洛美达击碎魔法罩,干净利落地结果了那条蛇。 接着,许多事情在同时发生。 哈利·波特死而复生。霍格沃茨的幸存者们冲了上来。还有几百个不知从哪里赶过来增援的人,浩浩荡荡地翻过围墙朝城堡奔来。马人、巨人蜂拥而至。邓布利多军发起了进攻。双方人马又一次厮杀起来。家养小精灵也加入了战斗,尖叫着挥舞着餐刀和切肉刀。 一片混乱中,伏地魔苏醒过来—— 似乎一切都静止了。 他和安德洛美达的目光相遇,两人同时举起了魔杖。 一根接骨木,传说中战无不胜的老魔杖。 一根山楂木,曾经属于德拉科·马尔福。征服魔杖并不一定要杀死它的前任主人,不久前安德洛美达击败德拉科夺取了它。 “忏悔吧,里德尔!”哈利叫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我见过你不忏悔的下场——”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如炮弹炸响。 罗恩扑了上去,一把将哈利按倒。他们在刺目的金光中睁开眼睛: 战场最中央,一个巨大的魔法泡泡凭空出现,包裹住安德洛美达和伏地魔。里面电闪雷鸣,那两个强大的巫师令人眼花缭乱地——宣泄般地——展示着力量。 多年以后,目睹过这场非凡决斗的人们依然能记起他们当时所感受到的恐惧和敬畏。 硝烟散尽,老魔杖打着旋儿飞向它真正的主人。安德洛美达一把接过,紧握在手中。她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对手的躯壳。 汤姆·里德尔像凡人一样死去了。 安格玛巫王:no man can kill me! 伊奥温:i am no man! 注: 第38章 中“黑魔王从不近女色,他的心里只有邪恶、残酷,以及统治天下的可怕欲望”化用自《魔戒》 第66章 中,安德洛美达的中间名取自《魔戒》里的伊奥温公主 第68章 中“没有人杀的了我”引用《魔戒》里安格玛巫王的台词 英文的双关在翻译后难免变形,所以本章没有生搬伊奥温的台词 第82章 名望与光荣 安德洛美达举起老魔杖,里德尔的尸体化为烟尘消逝在风中。 他永远留在霍格沃茨了。 一瞬间令人战栗的寂静。随即,人群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喧哗,喊叫声、欢呼声、咆哮声震天动地。噩梦终于结束了,幸存者们紧紧搂抱在一起。哀悼和欢庆,悲伤和喜悦,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人们心中。 五十三具死难者的遗体被搬运到场地中央。 韦斯莱夫人浑身颤抖地趴在弗雷德身上,泪流满面。这位骁勇的女战士,不久前正面对战贝拉特里克斯,打败并杀死了她。但此刻,莫丽只是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在战后的废墟里痛苦悲泣。 弗雷德身边躺着卢平和唐克斯,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仿佛只是安祥地睡着了。 还有科林·克里维。他甚至都没成年,是偷偷溜回来参战的。死去的科林躺在担架上,看起来那么幼小…… 面对死亡,胜利显得如此悲壮。所有幸存者全都站到了一起,神色庄严。 很久的静默。 终于,老魔杖高高举起,金色光芒射向天空。 然后是冬青木魔杖,也向空中发射出烟花般的亮光。然后又是一道。霎时间,千百道光芒在天上交织,所有人都沐浴在光明中。 邪恶有时也能赢得名望,但光荣永远在正义一方。 “敬英雄。” 倒数第二句引用加埃塔诺 # 番外 第83章 被迫害的斯内普的一生 圣芒戈高级病房,斯内普目光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全身动弹不得,嗓子也被蛇毒灼坏了,至少需要一两年的时间才能恢复。但斯内普根本不在乎,甚至,他憎恨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这时候,病床前的帘子刷一下拉开,安德洛美达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 斯内普知道她一定是瞧见了他脖子上的石膏——生物伤害科那个愚蠢的实习治疗师尽搞一些可笑的麻瓜办法——石膏上密密麻麻都是花体字的签名。 “我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朋友!”安德洛美达乐不可支。 斯内普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安德洛美达无视了他的眼刀,在病房里转悠着,显得很自在。就在她变出一把扶手椅打算坐下的时候,一只猫头鹰从窗外飞了进来。 刷! 又一道帘子拉开,斯内普的病友从帘子后面跑出来。波浪般的金发,明亮的蓝眼睛,闪露着白得耀眼的牙齿,正是吉德罗·洛哈特。 “是我的崇拜者来信,对不对?” 他急切地取下信,然后,笑容消失了,羊皮纸卷被丢到角落里一堆高高的信件上。 “我没有被遗忘,没有!”洛哈特喃喃自语,“我仍然收到很多崇拜者的来信……格拉迪丝·古吉翁每周都写……” 他似乎是说服了自己。很快,灿烂得过了头的笑容又回到脸上,突然得令人害怕。洛哈特振奋精神,掏出羽毛笔疯狂地签起名来。 斯内普的脸黑得像锅底。 “哦,吉德罗!”一个治疗师匆匆跑来,赶紧把洛哈特带走了。 第74章 安德洛美达起身去看那些信件,都是写给斯内普的。 战后,人们突然发现这位可敬的先生——悲情的战争英雄、梅林爵士团一级勋章获得者、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校长、连续七届金坩埚奖获得者、当代最伟大的魔药大师——至今单身。 情书从四面八方涌来。 安德洛美达挑出一封最花哨的,清了清嗓子:“噢!西弗勒斯!我爱你……” 她每读几句就要停下来笑一会儿,欣赏完斯内普扭曲的脸,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继续。 此后,安德洛美达经常过来探视,关心她亲爱的老教授的感情生活。 头两次听她读信时斯内普只能发出“嘶嘶”的声音,第三次的时候他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个字:“闭……嘴!” …… 哈利也经常会过来——他竟然有胆子来! 威森加摩的审判席上,哈利·波特亲自出庭为斯内普作证。然后,双面间谍的悲情往事登上了《预言家日报》头版头条,求爱信如雪片般飞向斯内普的病床。 梅林啊!他真的不知道那天丽塔·斯基特是怎么混进去的! 见到罪魁祸首,斯内普被刺激出了强大的求生欲。他虽然还拿不起魔杖念不了咒,可那恶毒的目光仿佛能把人灼穿。 哈利走后没多久,斯内普就凭借惊人的毅力坐起来了,并开始逐渐恢复。 梅莲姆·斯特劳一个劲儿叮嘱哈利多来探视。她是这个长住病房的主治疗师,在圣芒戈工作了大半辈子,充满爱心和耐心,但这位老太太显然称不上敏锐。 有一次哈利看到她竟然往斯内普的脸上涂宝宝面霜,还叫他“我们的小英雄”!虽然哈利现在对斯内普只有敬意,但他还是毫不怀疑魔药课教授恢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这位勇敢的女士下毒。 斯内普被一位“母亲”照顾得很好,得到了他小时候从未得到过的那种悉心照料。他衣着整洁、头发清爽、面色红润,看着似乎胖了一点——他当然会胖!只要能让那个老太太闭嘴,他愿意快速吞下一头牛! “他喜欢你们来,”梅莲姆说,“你和安德洛美达小姐——每次你们来过后他都能恢复得更快一些。”老太太宠爱地看着斯内普,仿佛他只有五岁,“你看他多高兴啊!” 哈利对上了斯内普恶毒的目光:“是啊……” …… 《迷倒女巫的十二个制胜法宝》是罗恩送给哈利的十七岁生日礼物,战后他终于有空仔细研究。这一研究就是三年。 老实说,这三年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安德洛美达一头扎在神秘事物司的奇妙魔法里——她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司长。哈利也忙着傲罗的工作。两人为数不多的约会就是一起去探望斯内普——斯内普恨透了他们,一恢复行动能力就迅速出院回家了,并拒绝和他们来往。 一个很平常的午后,克利切死了,哈利接手了他的工作——小时候在德思礼家锻炼的技能帮了大忙! 他搬进了布莱克老宅。 清晨,哈利下楼做早餐。楼梯旁边的墙上挂满了曾经终身服侍布莱克家族的家养小精灵的脑袋,克利切的脑袋就在他妈妈的旁边。他死的时候已经很老了,走得很安祥。 默哀了一小会儿,哈利打着飘儿下了楼。 地下室的厨房里一个年轻的家养小精灵在丁零当啷地忙活着。 “多比?”哈利又惊又喜。 “哈利·波特!”小精灵尖声叫道,“多比还想着也许能见到您,先生……多比听说了克利切的事……谁来照顾安德洛美达小姐呢……多比马上就赶过来了!” 危机!失业危机! “听着,多比,”哈利努力让自己显得很真诚,“你是一个自由的小精灵,你不能留在这儿!” “哈利·波特关心多比!”小精灵两只大圆眼睛闪着光,“可是安德洛美达小姐——” “我知道怎么照顾她。”哈利说。 …… 同居生活很愉快。周末的晚上他们会骑飞天摩托出去兜风,在麻瓜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上演生死时速。 两年后,他们的长子詹姆·小天狼星·布莱克出生了。 然后是他们的次子阿不思·西弗勒斯·波特。 取这个名字当然没有征得斯内普的同意。不论他的名字和阿不思连在一起还是和波特连在一起,都有足够的理由令他不快。 斯内普依然拒绝跟任何波特或者布莱克来往,直到莉莉·埃拉朵拉·波特出生——他当了莉莉的教父。 但是显然,这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因为他每次去探望教女的时候都不得不面对詹姆。毫无疑问,布莱克和波特融合血脉生下这个巨怪就是为了折磨他们可怜的老教授! 斯内普和詹姆自打第一眼看到对方就难受,这种事情没办法解释。詹姆五岁的时候第一次魔力暴动,斯内普头发上冒出了数不清的肥皂泡泡。泡泡淹没了整个房间,而罪魁祸首骑着小扫帚咯咯笑着飞走了。 他真希望老鼻涕精能洗洗头! 第84章 黑暗与洁白 魁地奇世界杯在阿根廷的巴塔哥尼亚沙漠举行,保加利亚对战英格兰。 英格兰国家队的队长金妮·韦斯莱是现役球员中无可争议的最好的追球手,被称为“燃烧的金妮芙拉”。她进球太快了,除非对方找球手能一开场就抓住金色飞贼,否则难有胜算。 第75章 为此,保加利亚国家队专门制定了战术,让退役多年的传奇名将威克多尔·克鲁姆复出迎战。 这场备受瞩目的交锋即将上演,球迷们蜂拥而至。 成千上百顶帐篷铺满了营地,vip区有一顶特别显眼。它十分铺张地用了大量的条纹绸,简直像座小宫殿,入口处还拴着几只白孔雀—— 一看就是马尔福家! 战后,德拉科·马尔福的派头又逐渐大了起来。就连他的宠物都专门有一个小花园,里面鸟澡盆、日晷仪、喷泉等样样俱全。 詹姆不明白教父为什么要把帐篷搭成四层楼那么高,马尔福家明明只来了三个人!他觉得真无聊,要是能来点恶作剧就好了。 一个红头发的男人经过马尔福家的帐篷时翻了翻眼睛。 “罗恩!罗恩!”詹姆兴奋地跑过去,“东西呢?我要的东西呢?” “小声一点儿!”罗恩做贼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和乔治一起经营韦斯莱魔法把戏坊,平时常常给詹姆偷运恶作剧材料。 “粪蛋!”詹姆开心地叫道。 “小声点!”罗恩说,“千万别让你妈妈知道!也别告诉赫——” “别告诉我什么?”赫敏突然出现。 走私粪蛋被当场抓获,罗恩吓得喘不过气来,他胡乱地指指詹姆,指指自己,又指指詹姆—— 那小子早就一溜烟跑没影了! …… 《harry potter or harry puppet?》 现年34岁的著名傲罗哈利·波特近日现身魁地奇世界杯。他的黑发中已经出现了缕缕银丝,但仍然戴着那副独特的圆框眼镜,这显然更适合缺乏品味的12岁男孩。 人们注意到波特那道著名的闪电形伤疤有了个新同伴:他的右颧骨上多了一道狰狞的割伤。对于这道新伤的询问只得到了魔法部一成不变的回复:“我们不会对傲罗部门的绝密工作发表评论,而且我们已经告诉你不下514次了,斯基特女士。” 那他们到底在隐瞒什么呢? 又或许波特受伤有个更为卑微的、他想极力隐藏的缘由?是他妻子给他施恶咒了吗? 那个大名鼎鼎的安德洛美达·布莱克! 巫师界流传着许多关于她的谣言,说她本人就是一个了不起的黑巫师,毕竟,打败黑魔王的只可能是另一个黑魔王…… 也有很多人认为她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白巫师,甚至私下里把她叫作白魔王。这当然不是说她从来不用黑魔法——宣判手下败将为非正义后,胜利者自然就是人间正道。 但我们该如何定义善恶黑白? 布莱克究竟想做什么?她会不会令整个世界再度陷入黑暗?她为什么选择跟波特结婚? 众所周知,这个斯莱特林的蛇蝎美人从少女时代就开始玩弄年轻的波特的感情。毫无疑问,波特只是她摆在台前的傀儡,她深爱的另有其人。 ——你们做梦都想不到! 迷人的金发女郎丽塔·斯基特和她桀骜的羽毛笔将为大家揭开这个最令人惊诧的秘密。 我的新传记:《安德洛美达·布莱克:黑暗与洁白》将于7月31日在丽痕书店上市。 …… 该书因技术原因不能如期发售,发售时间另行通知。 …… 九月,詹姆成了布莱克家族的第二个格兰芬多。第二个什么的,听起来一点都不酷! 次年,阿不思成为了波特家的第一个斯莱特林。 哥哥们入学后莉莉交到了新朋友,是一个麻瓜出身的小巫师。 一个夏日午后,斯内普坐在树荫下看书,莉莉和她那个小朋友手牵着手跑过来。 “霍格沃茨的信全都是由猫头鹰送的吗,西弗勒斯?”莉莉问。 “一般来说是这样。”斯内普说,“但如果是麻瓜出身,学校会派人跟学生父母沟通。” “麻瓜出身会有什么不同吗?”男孩小声问,看样子仿佛是已经暗自担心了很久。 短暂的沉默。斯内普的回答穿过时间和空间。 “不会,”他说,“不会有什么不同。” 第85章 布莱克小姐的星辰大海 “就不应该让小食死徒入学!” 几个格兰芬多小孩呼啦啦走过门厅,稚气的脸上犹有天真。 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赫敏·格兰杰勃然变色,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子。 “走吧。”安德洛美达平静地说。她跨下台阶,走向城堡外阳光灿烂的场地。 近年来斯莱特林的境遇不大好,一些纯血统的孩子在学校里被叫作小食死徒,就像当年麻种巫师被蔑称为泥巴种一样,都因为荒谬的理由遭受歧视。只不过,施害和受害的双方颠倒了过来。 “这就是你今天约我回学校的目的?”赫敏绷着脸追上她。 “当年凤凰社为什么而战?”安德洛美达不答反问。 “为了正义!”赫敏的声音铿锵有力。 “但你看到了,”安德洛美达说,“现实远比理想要复杂。历史不会停止,压迫和反抗循环往复。十年,二十年,新的人物崛起,下一代少年长成——他们会发起新的战争,以更高的正义之名。” “可政界的保守势力依然顽固!麻种——” “麻种的政客并不比纯血的政客更好。当年那么多人的流血牺牲不是为了在血统意义上更换获益者,而是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第76章 风吹过山毛榉树,簌簌作响。 耀眼的阳光照射在湖面上,照射着岸边那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安德洛美达轻挥魔杖,蓝色的紫罗兰在坟前倏然盛开。 很久的沉默。 “你是一个操纵者,”赫敏眼睛里闪射出强烈的光芒,脸上的神情洞彻又冷峻,“就像邓布利多一样。智慧把你们和其他人隔绝开来。今天你故意让我看到这些,只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成为你的棋子。” 安德洛美达回过头,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目光审视对方闪闪发亮的棕色眼睛——那是一双聪慧的眼睛。 赫敏的语速越来越快:“你从不告诉人们完整的真相,你把所有人都当作傀儡对待!你本可以阻止,但你却放任了这一切——你放任了屠龙者的腐化!” “屠龙者必然腐化。”安德洛美达的声音显得冷漠甚至倦怠,可眼睛却炯炯发亮,“你明白的,格兰杰。” “但至少应该做点什么!”赫敏吼道。然后,她抿着嘴不作声了。 “继续说吧,”安德洛美达的脸上闪过笑意,“我喜欢敢于直视我并且能够同我争辩的人。”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 “十九年来霍格沃茨最优秀的毕业生全都进入了你的神秘事务司……他们围绕在你身边,接受你灌输的思想……那些年轻人——他们就是你选定的新的屠龙者! “你是领袖,是太阳,而其他人都不过是你的虫豸! “但人可不是鼻涕虫!” 赫敏叫道。她浑身发着抖。 “我知道。”安德洛美达的声音很轻,“人不是鼻涕虫……塞德里克也这么说……邓布利多,伏地魔……那里有一条界线,我知道的,不能越过……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短暂的沉默。 安德洛美达继续说:“这个世界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血流成河。总会有新的屠龙者,总会有新的野心家。让他们的愤怒在我的掌控下燃烧,这是最好的办法。” 赫敏凝目注视着她。 安德洛美达·布莱克(国际巫师联合会会长、梅林爵士团一级大魔法师、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被公认为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在魔法界施展出近乎暴君般的影响力。 毫无疑问,她是一个马基雅维利,相信结果能替手段辩护,为了更伟大的利益可以牺牲必要的牺牲。她是复杂的,非常复杂,能从洁白中拷问出黑暗,又能从黑暗中拷问出洁白。 但最终她是正义的。 这时候,一群学生从城堡里出来,三三两两往禁林走。阿不思忙着对付手里那本《妖怪们的妖怪书》,没有看见湖边的母亲和教母。他大步跨过草坪,校袍上斯莱特林的那抹绿色消失在树影里。 “好吧,好吧……”赫敏艰难地呼出了一口气。 当今魔法界最有权势的两个巫师达成了阶段性共识。 “我想你并没有被隔绝。”安德洛美达微笑。 赫敏高傲地挺直了背脊。 “十九年前我们完成了那场革命,”安德洛美达说,“而现在,我们需要一场革命的革命。” “并且要防止它成为反/革/命!”赫敏补充道。 “当然。” 阳光下她们并肩而立。身后是长眠的师长,前方是伟大的征程。 尾注:文中对hp原著、电影、作家采访、纪录片等资料的引用和化用遍布每个角落,实在难以一一注明。一切荣誉属于罗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