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 第一章:和系统一起失忆 盛苑是被拍打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眼前的光景也看不大清楚,影影绰绰混混乱乱的,好像在看半个世纪前的老旧电影,打光、色彩和时代变迁增添上的雪花都给影像罩上朦胧的光晕。 幸好盛苑的听力不错,虽然忽然恢复的听觉有些过于灵敏,以至于她所在方圆的嘈杂声都显得不友好了。 “于婆婆,你快想想辙,我家三小姐怎么还不哭?我们少夫人急的要过来看,劝都劝不住,她刚生产完……”说话的女孩儿似乎快要哭出来了,盛苑虽然看不清,不过也能想象的到她急的团团转的样子。 三小姐?少夫人?这称呼好像有些复古?说的是谁呢? 盛苑脑子更混乱了,不过不等她思考自己在这个场景里的位置,就听那个被叫做于婆婆的人说话了:“老身给小姐把过脉了,一切都正常啊,只是不哭的话到底不妥,一口气憋的久了怕是会出问题,你待老身再想想办法。” 她说着想办法,可是盛苑却感觉击打自己屁屁的力度更大了。 不是,你想你的办法,你打我干啥啊! 顿时,她怒从心起,加之醒来后脑子空白带来的未知恐惧,以及那一丝说不清的委屈,让她想都没想就冲动了,嗷呜一嗓子喊出来,就变成了一顿哇啊哇啊的婴儿啼哭声。 这样的哭声,盛苑都傻了。 原来婴儿竟是她自己? 震惊的她任凭身体生理机能自行发挥,一边哇啊哇啊的哭着,一边儿放空了大脑,管都不管耳边传来的报喜声和喜极的抽泣声。 “呼,幸好这小姐哭出来了,要不然就凭这国公府后院的水深,老身恐不能脱身咯。”等到跟前儿的小丫头跑开去报喜,于婆婆小声的呼了口气,悄声说了这么一句,就赶紧闭嘴,哄着啼哭不停的盛苑,生怕她哭出问题来。 后院水深?听到这几个字,盛苑咯噔就不哭了,心说,你要是说八卦,那我可就不睏了! 只不过于婆婆似乎无意多说,眼见着怀抱里的婴孩儿停止了哭声,就忙不迭将她递给了主家的丫鬟,那速度快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传炸.弹呢。 盛苑撇撇嘴。 谁稀罕她抱啊,想她一个新世纪的好青年,还需要被人像奶娃娃一样抱在怀里摇……诶?现在这个怀抱有些意思啊!奶香奶香的不说,胳膊也软软的,别说,这摇晃的频率特好,真舒服啊,真享受呢!呼~~呼~~ …… “姑娘,三小姐睡着了?” 国公府三少夫人郑氏听着奶娘的称呼,笑了笑,亲了亲怀里酣睡的小女儿的额头,才说:“睡了,睡的还挺香,也好,也不用怕动静大了吓到她。” 言语微顿,郑氏抬头看过去:“嬷嬷,二姐儿那里可妥当?” 杨嬷嬷颔首:“姑娘放心,莲芯带着繁柳她们守着呢。” 郑氏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不远处摇晃的烛光:“今儿是个好日子,那几个吃里扒外的暂时绑了扔到角落里,等三爷回来了,让他亲自还给咱家那位‘正儿八经’的夫人。” “是。”杨嬷嬷笑的一脸慈祥,“想必常夫人看了也高兴。” “嗤。”郑氏低头欣赏起小女儿的睡姿,只有唇角挑起的弧度,略透着些许嘲讽。 …… 盛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作为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她似乎被生理机能控制着,每日里除了吃就是睡。 不过她也没闲着,眼睛看不清,就用耳朵听,只要清醒着,她那双元宝似的小耳朵就跟雷达似的支棱着,就差转圈儿了。 可惜,虽然因为她是婴儿,底下的丫头婆子说话不大设防,她能听到不少私语,可也因为是婴儿,她很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大脑似乎受到了身体的影响,转速向真正的婴儿方面贴合。 说句正常人能听懂的话就是:她的记忆力、认知力和理解力都缩水啦!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怎么来的?这些充满哲学内涵的问题以三连击的方式,三百六十度的立体环绕在盛苑的脑海里,不停的困扰着她,让她有种想躺平的冲动。 幸好,很快她的视力恢复了。 盛苑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景象,脑袋里冒出几个字:我穿越了! 虽然因为想不起穿越前的事儿,以至于让她的这次穿越有种买通了蛇头偷渡过来投胎的气质,不过不要紧,反正她是过来了,还带着穿越前的知识和见识……嗯,还有个和她一样,将前情旧事忘的一干二净的系统。 说来,在盛苑意识到还有系统这个存在的时候,她着实兴奋了许久,各种和系统有关的认知片段一股脑就冒了出来。 所以在盛苑视力恢复之前的无聊的日子里,她是致力于和对方沟通的。 只可惜,系统在冒出句“你是谁”之后,就崩溃的喊出了“我是谁”,再然后就宕机了,任凭盛苑如何打扰都不肯回应。 盛苑琢磨着,这系统估摸着不是自闭就是休眠了,便也不再叨扰,没过多久就将它忘到脑后去了,谁让她真是太忙了呢! 婴儿时期想保持长时间的清醒可不容易,盛苑又立志在抓周前认清周围的形势,所以,每天只要清醒就忙不迭的整理能记住的有限信息。 只不过婴儿的记忆力着实有限,能真正记住的东西不多,就好像抓了把沙子,一张手,大多数儿都从指缝里散落掉了,真正能留在手心儿里的就那么丁点儿。 因此在抓周前,她每天坚持着对信息的“收集、汇总、整理、忘记——再收集、再汇总、再整理、再忘记”这个无限循回过程。 要不咋说天道酬勤呢,虽说盛苑整理出来的信息忘记的要比记住的多,可是随着一天天长大,在抓周宴开始的时候,她终于可以将眼前这些被称之为“亲朋”的人认清楚了。 看着人群里某些笑里藏刀面和心不合的亲戚,想着自家在这偌大国公府里的位置,盛苑忽然觉得平静长大这件事的难度好像……有些大啊。 第二章:系统有名字了 自从可以磕磕绊绊的下地走路,盛苑就深刻的认识到直立行走是人类进化过程中多么重要的一大步。 因为不用人扶着也能溜达之后,她可以探索的地方变大了很多,就好像原本卷着的大楚版图一下子展了开来,全世界都向她开放了一般。 当然,这就是个错觉,作为刚过完抓周礼的小朋友,盛苑身边儿跟着一大堆人,她就是想要爬个窗台都不能实现,更不要说走出大门拥抱世界了。 提起大楚,盛苑就想叹气,自从会蹦着字儿说话后,她只要逮着人,就开启询问技能,这一来二去,总算是旁敲侧击(?)的大致弄明白了现在的朝代。 于是,在继意识到自己穿越之后,盛苑小朋友再次意识到,自己是到了个架空的朝代。 至于这个朝代临近她原先所在时空的哪个时期、现在的皇帝姓甚名谁等等这样详细的,就不清楚了。没办法,就算她想知道,也没谁有兴趣给她这么个小不点儿进行科普啊。 要想知道更多,那就只能等她再大点儿了。 “哟,咱们苑姐儿还知道叹气呢!”郑氏的奶娘杨嬷嬷每天都要来看看盛苑,这会儿刚迈了门槛儿进屋,就看见小小一个奶团子坐在窗前的榻上朝着外面叹气,登时忍俊不禁。 盛苑屋里的小丫头见了杨嬷嬷赶紧行礼,杨嬷嬷挥挥手,满面笑容的坐到盛苑跟前儿,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逗她。 盛苑晓得这是接她去花厅吃饭,登时眼前一亮。 都说人是铁饭是钢,可见每日吃食有多重要,盛苑现在每天无所事事,脑子的容量和转速也跟不上她内心的活跃度,想的多了,就开始打盹儿,所以这吃的在她心里就愈发重要。 只可惜她太小,大人们即使给了辅食,也不过是果泥、蛋羹之类,刚开始吃吃还好,吃多了,就愈发渴望正常的吃食。 她到现在都不晓得这个架空时代的贵族餐桌上都有啥呢。 吸溜~~ 杨嬷嬷抱着盛苑刚到花厅,就见自家姑娘和姑爷带着二姐儿说说笑笑的从外面走来。 “嬷嬷把苑姐儿抱过来了?”郑氏今儿还没见小闺女,这会儿瞧见了,忙不迭张开手把孩子接过来。 盛苑也不挑剔,只要给吃的就成。 杨嬷嬷自然不知道盛苑的想法儿,只是如实禀道:“三小姐不肯吃奶娘的奶水,羊奶牛奶也都不稀罕喝,之前果泥蛋羹做了辅食,终究差了些,前儿见三小姐乳牙都露了尖尖儿,老身问过太医,说是能跟着大人吃些好克化的东西,便做主给抱过来了。” 说是自作主张抱来的,其实之前杨嬷嬷也跟郑氏提了,是郑氏点了头才有这遭的。 “这小胖丫头又大了些啊!”三爷盛向浔看着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小闺女,怎么都不觉得这孩子像是缺嘴的样子,他二闺女蒽姐儿像这么大时好像还吃着奶呢,“现在就吃饭,会不会更胖?” “???”盛苑不可置信的抬头看过去,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拥抱美食途中的拦路虎竟是她亲爹。 大概是自家胖闺女的的表情太过震惊,盛向浔有些不自在的摸摸鼻子,这孩子认真的眼神儿看过来,他还真有负罪感呢。 “三爷说笑呢,小孩子长奶膘儿才体格儿好!前儿你不是还说皇爷夸赞皇孙肥硕康健?”郑氏笑嗔了丈夫一眼,用手撸着自家胖闺女的脖颈安抚,“好咯,杨嬷嬷唤人上菜吧。” 因为盛苑第一次上桌,郑氏特意安排厨房专门做了适合她吃的,碧粳米细细的熬出米油,上面撒上一层粉绒绒的虾肉粒,看上去特别适合孩子吃,盛苑不由自主的向餐桌俯身。 紧接着丫鬟又送来一碟米糕,这米糕做法也不简单,是用上好贡米磨成了米浆,烙成米饼,之后在米饼里面放上鱼肉炒成的肉松,卷成手指粗细的卷儿,然后再切成小块儿,便是盛苑这般大小的孩子,两三口也就吃下了。 “先吃这些吧,等会儿再给她几片蒸好的鲜菜叶足够了。”郑氏扭头对对着盛苑的奶娘叮嘱一番。 盛苑眼睛都快黏在眼前的两碟吃食上了,至于餐桌上的其他菜品,她也顾不得多看,毕竟看到吃不着岂不是更郁闷,她可是懂得取舍的孩子呢! 啧啧啧!好好吃啊!这碧粳米带着股香味儿,吃到嘴里舌头都要打卷儿,尤其是米油里带着的虾肉粒,入口即化,这吃起来,米香里带着清甜,可比那些果泥蛋羹好吃许多! 再等着奶娘投喂一口米糕,唔~~ 盛苑吃的直缩脖子,好好吃哦! 软糯糯的米糕,里面夹着鲜咸甜香的鱼肉松,酥酥的鱼肉和软糯的米饼在口腔里默契的配合着,让盛苑不由自主的吃眯了眼。 “我也来喂妹妹吧!”七岁的盛蒽看盛苑吃的香甜,美滋滋的小模样比她院子里那狸儿还可爱,忍不住就想摸摸。 盛苑对于谁喂自己没有意见,只要不打扰她吃吃喝喝,谁喂都没问题,更何况自家这个二姐她有印象,从她视线模糊的时候就能听到她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嘚啵,等她能坐起来的时候,这个二姐更是每天都要跟她玩儿一俩时辰,她很多问题都是从这个二姐身上得到答案的,当然,是不是正确,估计她二姐也不能保证。 发现二姐似乎没打算跟她抢吃的,盛苑的注意力便集中在菜碟上,就连脑海里那声清脆的滴答声也没注意。 直到吃饱喝足,肚皮滚圆。 盛苑开始打起瞌睡。 “午间就放里屋睡吧。”郑氏怕她积食,打发走了奶娘,带着盛向浔和盛蒽一起哄着盛苑在榻上爬了十来圈儿,才哄她睡着。 【宿主您好,首辅辅助成才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睡得迷糊糊的盛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意识到那个休眠的系统复活还有了名字之后,晕晕乎乎的她瞬间清醒了。 第三章:系统的选择 【亲,本系统致力于培养青史留名贤臣名将。】 盛苑感受着脑海里那个系统,总觉得对方似乎在背课文。 “所以,你打算培养我?”盛苑觉得要是这样,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在古代,哪怕是架空的古代,要想将女性培养成贤臣名将,是很难很难的,所以,假若这是投资的话,那这系统赔本儿的可能性是极高的。 【……】 大概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了,系统一时没有反应。 盛苑有些郁闷,觉着这个系统大概又要休眠一段时间了。 叹口气,了无睡意的她,打算听听她那对儿爹妈说话。 【宿主您好,多功能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不想,系统摇身一变,换个名字,噌的就蹦了出来,顿时将要转身的盛苑吓了个哆嗦。 “不是,你这……打补丁去了?”盛苑没想到这系统的抗打击能力还挺强。 【本系统致力于帮宿主一路披荆斩棘、展翅迎风飞翔,面向惊涛骇浪,走向人生巅峰!】 此刻的系统,情绪饱满语调激昂,也不知道刚刚沉默的那会儿补了啥营养。 盛苑:“……好吧,说说你怎么使用吧。” 她要求其实不多,只要有个空间存放积蓄就好。 大概是听到盛苑的想法儿了,系统很慷慨的表示: 【本系统主体功能集储物、学习、陪伴为一体。系统储物空间在本时空无限制为宿主提供服务;此外,宿主可以根据需要购买系统课程服务;最后,本系统无偿为宿主提供聊天儿倾诉服务。】 系统叭叭的挺利索,盛苑也“看到”了系统提供的储物空间——一个约有五个篮球场大小的静止空间。 【此外,本系统还兼顾可选择服务和试用服务,以及触发程序服务。】 系统这样说着,盛苑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三样东西:一个卦盘,一个喇叭、一本工具书。 【这就是本时空提供的选择服务,三选一,选择后不可更改。】 盛苑没接话。 对于她来说,脑海里的选项,不很吸引人。 大概是看出盛苑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了,系统吃惊之余,只能卖力安利。 【卦盘:亲,面对选择的时候会不会束手无策?会不会选择困难?不要紧,拥有它,你分分钟钟可以排除最差的那个。】 盛苑:??? “不是,最差的那个排除了,其他选择呢?不可能每次选择都是二选一吧?就像你现在让我三选一一样!” 虽然必须承认,这个选项还是有优势的,毕竟永远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垫底儿的那个。 系统顿了顿,立刻又打出一行字: 【喇叭:亲,拥有它,你立刻就拥有了倾听任何人心里话的能力,这是被动技能。】 “被动技能,就是想取消也办不到?”盛苑抓抓头,努力的从脑海里扒拉出一句话“人至察则无徒”,又找出句“难得糊涂”。 “不懂人性可能会吃亏,但是,彻底看透人性,可能会自闭。” 盛苑觉得太过较真儿,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人都有私心,也许这份儿私心只存在于心里,也许只是这么一刹那;可若是这一刹那让你用这个技能捕捉到了,岂不是都委屈? 系统没对盛苑选择表态,只不过再次微微一顿,看起来好像在叹气: 【工具书:连接本系统学习功能,将想要学习的项目写到本书上,系统则自动为宿主提供学习教程,学习过程中意识自动进入学习空间,时间比例为100:1。】 盛苑看明白了,这合着系统也没打算给她选择啊,答案这不都明摆着呢! 不知是不是心虚,系统竟然没给盛苑生气的机会,忙不迭打出一行字:【本时空试用服务:推荐模拟系统。】 紧接着,又不等盛苑问,系统给出解释: 【模拟系统:根据形势触发技能,不定时给出模拟过程,模拟内容为宿主际遇,仅供参考。】 对这个,盛苑熟悉,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网文里流行的模拟器? 系统:【宿主可以如此理解。】 盛苑眼睛圆咯! 哇哦,识字之前打发时光的游戏出现了! 大概是盛苑搓手的动作太明显了,以至于系统不忍直视,干脆给出说明:【模拟程序需要触发启动。】 言外之意,这不是盛苑想试用就试用的。 “……”盛苑有些不甘心的问,“没有大礼包啊?” 系统也觉得奇怪:【大概咱之前认识?虽然我这里没有数据记录……】 盛苑:“……”哦,她忘了,她和系统都失忆了,说不定现在她这个宿主账号还是老号儿呢! 【本程序最后的触发程序服务说明:本时空其他人员利用外挂对宿主发动攻击的时候,触发程序自动启动应对,应对手段包括但不限于反弹、吸纳、解除对方使用权限。】 盛苑看到最后,眼睛又开始睁圆了:“你级别这么高?看起来,有些无敌啊!” 系统顿了顿:【无敌倒不至于,三十六计不还说走为上计么!】 盛苑忍不住的揶揄:“……你这系统这么实诚?竟然连败逃都说的这样清新凛然。” 系统表示这句话自己没听到:【本系统距离正式开启还有24小时,正式开启前,系统继续休眠,请宿主无故不要打扰,当然,有理由打扰也没用,系统无法提前开启,请宿主自食其力自行保重。】 盛苑:“……”她怎么听着这话像是提示她呢?虽然对方的语气毫不掩饰它看好戏的意味。 看来,她要注意些了,莫要让这系统看乐。 盛苑心里揣着事儿,觉得自己可能睡不着了,就琢磨着干脆在心里盘算着国公府的关系,提前排查可能遇到的麻烦好了。 这个主意刚打定,自认大聪明的盛苑,眼皮就开始发沉,没多久,呼~~呼~~声再次响起。 “小家伙儿又睡着了?”床帐外,盛向浔探头看向仰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小闺女,扭头跟妻子笑,“还真得听你的,要是刚刚过来,咱就都甭想清静了。” “三爷这是让自己闺女给问怕了?”身着轻薄纱衣的郑氏手摇着团扇嗔笑。 盛向浔闻言,赧然的挠挠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门外杨嬷嬷回禀,说是府里国公爷要见他,登时,一张表情丰富的俊脸变成了面瘫。 第四章:国公府里事多 盛苑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还没有黑,夕阳的余晖透过镂空窗棱上的薄纱散进屋内,将屋里的家具装饰都罩上了特属于晚霞的光。 大概是这具小孩子的身体影响了盛苑,以至于她刚睁开眼就想找娘。 “聆娘莫气,老头子也不是打现在才昏头,老大出生前……哦,不,不,不……应该说是他婚前就已经头脑发昏了,要不然也不至于纵的那姓常的吆五喝六。” 盛苑听着她爹忿忿的言语,登时挑挑眉,暗自一琢磨,就猜出来她爹说的老头子,就是她祖父盛国公,至于老大,自然是和她爹一母同胞的亲大伯,盛国公世子盛向涯了。 意识到自己听到爹娘说悄悄话了,盛苑脑子里的那点儿瞌睡虫立刻都不见了,心里就剩下做坏事儿的紧张和好奇。 “国公爷是这府里的一家之主,我住着他的房,吃着他的饭,自然也要受他的委屈。” 厉害啊! 盛苑听她娘字里行间说的都是无奈和委屈,可是语调中却自有一番傲然,言辞间似另有深意,只不过她现在这个小脑袋瓜儿好像听不出来。 不过她听不出来不要紧,她爹能听懂啊,这不,他说了:“聆娘何必如此说?当初盛家郑家结两姓之好,谁不晓得郑家十里红妆惊诧京城?郑家连聆娘活到百岁的用度都准备出来了,哪里吃用盛家?” “三郎说的好听,可是我住的盛国公府是谁的?我们这咏繁苑用的丫鬟婆子小厮大多又是谁的人?我住着人家的房子,用着人家的仆众,还要接着人家发给的月银,可不是就要尊着人家捧在手心儿里的人儿!” 盛苑听的可能比她爹都认真,这会儿她爹还没说话,她就在心里微微点头,看样子还挺认可她娘这番话的。 她清楚,她娘说的那个让盛国公捧在手心儿里的人,是国公府后院儿那位五十有九的贵妾常夫人。 府里的二爷四爷都是她所出。 盛苑记得苑子里的小丫鬟曾经八卦过,她大伯和常夫人生的二爷只差了一岁,想想就知道当时竞争的多激烈了。 “聆娘,你放心,你的委屈我都懂,你且忍耐些,姨母之前许诺我了,等……必定给我封爵,届时不管爵位大小,咱都能名正言顺的搬离国公府,到时候,任凭这府里如何乌烟瘴气,也与咱们一家五口无关。” 盛苑这般听着,也跟着兴奋起来,虽说国公府富贵堂皇,可是这里的人委实有些厉害,抓周宴上那些言语交锋,她到现在还记忆深刻,不止是妇人女子,就是府里的大爷小爷,言语里也透着刀枪剑戟的锋利,再配着他们皮笑肉不笑那模样,盛苑觉得自己小小的心很是受到了伤害。 “三郎想多了,姨母虽然疼惜你,可是真到了那时候……自有圣上舅舅得济,还没听说过姨家的表弟也跟着封爵呢!” 别说郑氏不信,就是盛苑也不信,不过要是她姨奶奶当了太后,她爹又跟皇帝打小的交情,那待遇肯定也不低呢! 哦,对了,她姨奶奶,就是当今的秦皇后,是她奶奶秦氏的亲妹子;当今有两任太子都是她所出,尤其是当今太子,也就是之前的惠王,那跟他爹可是打小的交情。嗯,就这些信息,其实也是她从爹娘跟前儿偷听出来的。 “聆娘不知,外祖母在秦家只生了咱们太太和姨母,当初常氏作幺,太太受尽委屈,秦家男儿没有半个站出来作主,那时姨母已经十一二岁,早就记得了;后来外祖母没了,秦家人抢了外祖母给姨母订的婚事,左右倒腾,将好好的秦家嫡女嫁成为侧室,之后更是不闻不问,要不是咱们太太分了自己的嫁妆过去,姨母过的更为艰难,也就是后来有了际遇,才渐渐过的好了。” 盛苑听着她爹的爆料,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不知多少出戏剧了。 小小一张圆脸上净是吃瓜的惊喜。 都说母女连心,很显然,她爹言语提及到的内情,让她娘也有些兴奋,不过大人到底是大人,想的就是比她这个小孩儿多,这不,她就提醒说:“三郎,这些话只说这一次就好了,以后万不能再说出去。” 盛向浔自然也知轻重:“我这是为了宽你心才说的,以后再不对人言了……我说于你听,也是让你莫要和那些小人生气,要不是姨母稳居中宫,大哥的世子之位也未必能落的着,可话说回来,有姨母给咱撑着,只要不闹大笑话,聆娘也可随心些,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不用给她脸。” 这些话听的盛苑直咂舌,也不知她爹嘴里的小人,包括盛国公不! “我怀苑姐儿时,那边儿没少打主意,院子里抓到的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是打着梁夫人的名义送来的,可见她所图不小。老爷子想让昕儿回府,我是不同意的,昕儿是我们的长子,于这府里不过是二少爷,没必要掺合进来,有那时间还不如在郑家家学好好攻读。” 盛苑听着她娘提起了大哥盛昕,登时好奇不已,这个大她十二岁的哥哥,也就是在她抓周的时候露了一面,之前之后都没见过,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还要归功于这个哥哥每月都给她寄礼物来。 据她装睡偷听来的小道消息说,她哥哥养在外祖父母跟前儿,是个很有才华的孩子呢。 “我也不想让昕儿来,虽说梁夫人和咱们没啥矛盾,可她有亲子,业已长成,如今亲孙子也立住了,她难免不会多想,姓常的和她的矛盾不大,毕竟尊卑有序,大哥和我都继承不了国公府的话,按顺序也合该是她儿子,且轮不到老二老四呢!毕竟老五虽然小,可他也是嫡子;那姓常的纵然在老爷子心里是正室,可名面儿上他们不还是庶出?” 盛苑听她爹这样说,忽然明白啥叫没有永远的朋友了。 她爹说的梁夫人,是盛国公续娶的夫人,是现在盛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膝下只有一子,就是她五叔盛向浚。 而今,她五叔膝下也有一儿一女。 大概是因为势单力薄(?),梁夫人和盛向浚跟世子盛向涯还有三爷盛向浔的关系不错,时不时的配合配合,让盛国公那快要无处安放的偏心略摆正些。 只是没想到,二十多载的合作也出现裂痕了。 “这就是当前主要矛盾和未来主要矛盾的关系啊!”盛苑颇为感慨。 第五章:国公府不简单 盛苑直到躺在自己床上,脑子里还扒拉着盛国公府混乱的人物关系。 其实有件事儿,她一直没弄清楚,估计按现有条件来看,短时间内她也弄不清楚的是,她大伯比她爹大了足足八岁有余,可是,大伯家的大堂哥盛曙竟然只比她亲哥盛昕略大一岁,奇不奇怪? 要只是这一点,也可以说她大伯和大伯母生的晚,三十岁才有的孩子。 可是,她二伯盛向江只比大伯盛向涯小一岁啊,他可也是十八岁成亲,但他的长子盛晷比盛曙小了足足四岁! 这样算来,他是婚后十五载才有的孩子呢! 如此想想,未免太巧合些! 当然,这样的情况也就维持在大伯二伯之间,等到了她爹和她四叔五叔那儿,也就正常了。 她爹是二十岁成的亲,二十三岁生了她哥盛昕; 而她四叔则是十九岁成亲,二十岁生了长子。 她五叔呢,因为定亲的未婚妻小了他三岁的原因,二十岁才成亲,不过也是很快就有了长女。 所以,盛国公接班人的争斗,从很早就开始了? 意识到这个情况,盛苑挠挠脸,觉得她大哥久居郑家不归这个决策,可真是英明! 毕竟在她大伯没有继承国公府之前,她大哥作为府里的二公子,继承权比大伯家的嫡次子盛暄还靠前呢! 倘若大伯和大堂哥都没有了,那么要是盛国公出了问题,国公府世子之位就到她爹手上了,届时,她大哥作为她爹嫡长子,自然就有了继承权。 如此一想,盛苑觉得有些冒冷汗,她好像得出了个推断:在她大伯继承国公府之前,她爹和她大伯之间的关系,似乎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怪不得刚刚她爹说搬出去之后再不管这府里的好赖呢! 原来如此啊! 盛苑分析的有些吓着自己了,也不知是不是想多了,之前系统的提醒这会儿竟默默的冒了出来。 就像是常夫人以梁夫人的名义买通下人对生产时的她娘动手,意图挑破大房、三房和五房的联盟那样;他们未必不会找机会对她下手,造成更大的混乱,毕竟她爹那脾气要真是不管不顾起来,也是有的看,谁让当今皇后和太子给撑着呢! 盛苑越想越紧张,生怕在系统开始工作之前让人给算计了。 毕竟,无论是让大房三房反目,还是大房三房五房的塑料联盟瓦解,又或者其他人利用三房打击二房四房,她这个奶团子都是个很好的下手方向,谁让她是爹娘宝贝老疙瘩呢! 这可不是她有多自恋啊,主要是刚刚她偷听时听到了,她爹娘说以后不打算再生了,他们有仨孩子就够了,至于说繁衍生息这项工作,就等着她大哥长大以后再完成。 “吴嬷嬷,您怎么过来了?”小遥的说话声打断了盛苑的回忆,条件反射的,她没多想就修改好睡姿,很熟练的装睡了。 小遥是盛苑跟前儿的丫鬟,吴嬷嬷就是盛苑的奶娘。 “这不夜里凉了,我怕苑姐儿又乱踢被子,就过来看看,你也是,赶紧躺着去吧,我进去看过苑姐儿,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好,那就劳烦嬷嬷您咯!” 盛苑远远听着,不禁皱了皱眉,她虽是个小孩子,可是睡姿向来很好,从不乱踢被子,顶多打滚儿时,用小被子给自己缠起来! 杨嬷嬷都说她好养的很,唯一注意的是不要被热出痱子来。 想到这儿,盛苑又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吴嬷嬷是她奶娘,多想些也不算是错,毕竟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踢被子的可能性不小,她秉持着负责的态度工作,本该奖励才是,怎么随意怀疑? 这样想着,盛苑觉得被系统影响的有些多疑的情绪好像逐渐平复了下来。 当然,装睡还是要装睡的。 毕竟要是让吴嬷嬷看到她这么晚还不睡,又要唠叨没完。 盛苑这样想着,呼吸愈发平稳,她原本清楚的脑子又开始隐隐犯迷糊,她琢磨着要是吴嬷嬷再不过来,她就真要睡着了。 很快,挑帘声响起,熟悉的步伐声逐渐靠近。 吴嬷嬷站在帐子外面似乎犹豫了一下,不过没等很久,她就挑起帐子看了过来。 装睡这项演技打磨的有些精湛的盛苑,感觉空间光线忽而一亮,紧接着就是一道视线紧紧的锁在她脸上。 “苑姐儿?苑姐儿?”吴嬷嬷用气声轻唤了盛苑几下,见小家伙儿只是小嘴儿微微动了动,似乎睡的很沉。 犹豫两下,吴嬷嬷颤抖着手轻轻地拍了拍盛苑的肩膀。 这多亏了之前偷听丫鬟们提起过,她睡熟了的话,要是轻轻拍拍她肩膀,她就会自己翻过身去了。 这原本是大丫鬟嘱咐小丫鬟注意的事项,目的也是为了更好的照顾她,可是此刻,却成了她保持演技不露馅儿的细节,这让盛苑说不出心里是怎么个滋味儿。 不过心里委屈归委屈,盛苑还是不着痕迹的展示着自己的演技,咕哝着小嘴儿转了个身,面朝里面睡去了。 “苑姐儿!苑姐儿!”吴嬷嬷颤抖着语调,用近乎听不到的气声一声声轻唤着,那声调里的情绪好像很复杂。 盛苑能感觉的出来,吴嬷嬷喊的是苑姐儿这个名字,可是喊的却不是她,似乎是透过她在喊自己的女儿。 盛苑感觉好像很难过,可是,又不知为何要难过,只是感觉心里涨的慌,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 她想,要是吴嬷嬷不继续动作了,她可以原谅她,然后想办法引导她大人帮忙。 可惜,盛苑要失望了。 吴嬷嬷到底还是动手了。 盛苑感觉着那双熟悉的双手在自己头顶摩挲,听着那熟悉的言语声里带着些悲切,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顿时心里寒意倍增。 在感觉到自己的小被子被扯开,捂着肚子的小兜兜也被掀起的刹那,盛苑控制不住的一翻身,使出全身力气,嗷一嗓子,哭了出来。 那声响大的,似乎房顶上的瓦片都震动了起来。 那声响大的,吓呆了吴嬷嬷,吓来了大丫鬟,就连和盛苑隔着小院子的盛蒽都给吓醒了。 眼看着她爹娘急匆匆跑来,盛苑看看跌坐在地上、好像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的吴嬷嬷,心里不由一惊:好家伙,她刚刚没控制,竟然开大了! 第六章:争取旁听席 “这吴氏蒙了心,竟敢害三小姐!姑娘,可不能轻饶了她!要我说,她们全家都合该送去官府发配!” 盛苑刚睁开睡眼,就听到杨嬷嬷义愤填膺的低语,脑海里登时冒出了有关昨晚的记忆,当即也不睏了,小手小脚并用,忙忙呼呼的就爬坐了起来。 她记着昨晚上她爹娘可是说今儿天亮就提审吴嬷嬷的! 这可不能错过! 她想知道那个一直以来对她还算得细心呵护的奶娘缘何要害她。 不过她想的是挺好,可问题是这不是她想掺合就能掺合的,毕竟在大人眼里,幼儿是没有知情权哒。 这不,她刚坐起来,还未说话,娘亲郑氏就满脸温柔的坐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接着就是一顿亲亲揉揉。 好舒服咧。 饶是盛苑意志力坚定,也是费了老鼻子力气才从郑氏怀里抬起头。 晕晕乎乎的她刚想要表达看热闹的想法,郑氏竟又开始一边亲着她的额头脸颊,一边哄着和她说话:“苑姐儿怎么醒的这样早啊?是不是吓着了?” 嗯?吓着?怎么会! 盛苑本着大人问话小孩子就要回答的原则,暂时将想说的话按回去了。 她想着昨晚被爹娘手忙脚乱的哄着喝下去的安神汤,立刻使劲儿摇头,拍着胸脯表示:“不、不怕!” 她好着呢,那碗药汤灌下去,她一觉睡到大天亮!现在浑身都有劲儿,蹦蹦跳跳没问题! 真要说有谁在昨晚的事件里受惊的话,那可能要属吴嬷嬷了。 毕竟她晚上那一嗓子嗷的委实有些突然,本就心虚的吴嬷嬷当时就吓傻了。 “嬷嬷,我且去会会那个吴氏,您在这儿帮我看好苑姐儿,我现在除了您,是谁都不信了。”郑氏揉够了小闺女,见这孩子心大的很,怎么看都不像有事儿的样子,就放心的将她递给了杨嬷嬷。 盛苑:“???”她想起来了,她还没说要跟着去呢! 可惜,她刚要开口,郑氏和杨嬷嬷又说起了话,谁都没注意她。 尤其是杨嬷嬷,她此时本就恨吴氏恨的牙痒痒,再听到自家小姐这可怜兮兮的话语,一时间,心里脑子里都是对吴氏喊打喊杀的画面,根本顾不上注意盛苑的意见。 她拍着胸脯儿,跟自家小姐保证:“苑姐儿这儿,我定是一步不离的,便是国公来了也带不走苑姐儿!”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老人家看着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接着,她又忍不住说:“不过……您不等等姑爷?昨儿不还说一起问的?” 郑氏看着窗外,也没注意小女儿那副想接话又跟不上的样子。 她扶着大丫鬟的手从榻上站起,一边整理鬓角衣领,一边笑着摇头:“三爷这次也不想像之前那样轻易就把事儿按下了。 他说了,这次要是不能让咱们顺气儿,这国公府就别想咱能善罢!这会儿,他估摸着正准备找茬儿呢! 我这不过是审问个卒子而已,又何必用这点儿小事儿拴着他?且让他闹吧。” 杨嬷嬷听着这话,也不由点点头,眼里带着忿忿:“闹吧,反正咱们郑家出来的娘子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等憋屈!也该让他们知道知道分寸!……姑娘,等这风波过去,三小姐的奶娘可不能用外面选的人了!” 当初怀了盛苑的时候,郑氏就开始着手准备挑选奶娘,却不想自己带来的陪嫁和嫁出去的丫鬟都没有生育,无奈之下才想着在外面请人。 当时选择吴氏,也是因为她家人口简单,家世清白,为人也老实忠厚爱干净,虽说不能尽如人意,也算是当时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想不到,这个在调查之后看着还算合适的吴氏,竟然差点儿害了小女儿!这是郑氏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 “不选了!左右苑姐儿现在也能跟着大人吃饭,就先这样吧,等以后大点儿,再从咱们带来的人里挑个合适的给她做陪嫁嬷嬷。”郑氏琢磨着,在分家前,她是不敢再给女儿选嬷嬷了。 杨嬷嬷想了想,也认为这事儿不急:“左右我能兼顾着看护三小姐,慢慢来就是了。” 郑氏点点头:“当务之急还是看看能不能找出唆使吴氏的人,哪怕对方行事缜密暂时揪不出来,也要震慑震慑,让对方不敢轻易再伸爪子!” 这般说着,她又是一叹,对于能抓到罪魁祸首这件事儿,她不大看好。 不过,她心里没底儿,可是目光却愈发坚定起来。 无论如何,国公府都要给她和苑姐儿个交代! 这样想着,她迈步就要往外走。 盛苑看懂了,这真是不想带她去的意思啊! 登时她就有些急眼。 她仗着杨嬷嬷和郑氏站的近,小身子向前一窜,小爪子向前一抓,将郑氏的袖子给攥住了。 “去!一起,去!”盛苑连比划再说,扑腾着就要杨嬷嬷跟上。 啥意思啊,她作为当事人都不配跟过去看看? 盛苑觉得很气愤,她攥着拳头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往外蹦。 这叫据以力争! 虽然碍于生理机能的限制,哪怕她脑海里准备了有理有据的长篇大论,可是能说出来的却依然只是有限的几个字;但是!不要紧,简单重复的字,循环使用好了,依然可以清晰明确的表达出她强烈的意愿。 哼哼,现场旁听席的位置,她要定了! “走!一起!” 盛苑见杨嬷嬷不配合,就攥着她娘袖子使劲儿摇晃,边摇晃还边抻着脖子往外看,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跟过去。 “可不能带你去!”郑氏惊讶的看看把她袖子攥出褶儿来的小胖爪子,心说还挺有劲儿。 不过再有劲儿也不能依她啊。 郑氏不想带孩子过去,又舍不得愣把那只小胖手拽开,只能摸着小闺女的胖脸蛋儿,好言好语哄她:“娘亲这是要去要抓坏人呢!小孩子可不能跟着。” 可惜盛苑不听:“去!去!一起!” 她有心让仅会说的几个字进行丰富的排列组合,以充分表达她意志之坚定,但奈何生理配置着实跟不上大脑的转速,所以她说来说去都是这几句话,无形中很是削减了她所提要求的合理性。 但是!没关系,小孩子也不用太讲理了不是?只要能充分表达出她的坚定就好。 这般想着,盛苑就更闹腾了! 小小的人儿,在杨嬷嬷怀里竟然打起滚儿来,饶是杨嬷嬷抱孩子的经验极其丰富也差点儿没抱住。 “诶哟!我说小祖宗哦,不能乱动不能乱动!小心摔着!”杨嬷嬷吓的不轻,忙不迭跑到榻畔,给盛苑放上去,这才松口气。 不过,她仍没有掉以轻心,连声喊来小丫鬟帮忙。 直到小丫鬟们将榻畔团团围住,她这才扶着腰摸着头,吐出口气! “娘!娘!带、走!”盛苑没想到杨嬷嬷这么有办法,登时有些傻眼,这好像是没有按她以为的剧本儿来啊! 难不成,她看不着现场直播了? 盛苑急的一脑门子汗。 不过,她还没有放弃。 既然下不了榻,那她就去翻扶手!左右这么多人也摔不着她! 只不过等她摇摇晃晃的走到榻侧的扶手边儿,傻眼了! 大意了啊! 这扶手有些高,她那双小短腿儿好像够不着啊! 盛苑呆呆的看看扶手,又看看自己的小胖腿,眼底闪过一抹茫然。 这就有些尴尬…… 没关系,不要紧! 她还有办法! 盛苑就当没看见郑氏杨嬷嬷快要笑出声的样子,很是卖力的在扶手边儿上蹦不说,还不忘朝郑氏张胳膊,那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让她过来把自己抱走。 “嬷嬷快给她擦擦汗吧,可怜见儿的!”郑氏哭笑不得的看着盛苑闹腾,有心不理她直接就走,可又舍不得,但是真要说带上她,她又做不到,她怕自己等会儿忍不住对吴氏动刑。 “姑娘,要不还是带着三小姐过去吧?”杨嬷嬷看盛苑怎样都哄不好,心里也是起急,她真怕小孩儿急出心火。 这话说的时候她没多想,等说完之后,她却愈发觉得可行。 其实,她这心里还有个想法儿:三小姐要是跟去了,那她家姑娘审问吴氏时,也能控制好情绪,免得出了差错。 毕竟吴氏不算奴籍,就算她有很大的过错,主家也不好擅自对其动刑。 拿定主意,杨嬷嬷干脆推开小丫鬟,直接抱起嚷嚷个不停的盛苑走到郑氏一旁。 看着自家姑娘犹豫不决的样子,杨嬷嬷更确定带着三小姐过去是对的。 “姑娘莫忧虑,我带着三小姐在侧厅,不让三小姐见着吴氏就是了。” 杨嬷嬷这般态度,郑氏也晓得不带这丫头是不行了。 她看看嘴里还不停说着“去!一起!去!”的小女儿,只能无奈妥协:“你啊,真是个小冤家!” 听她这样说,盛苑就知道有戏了,登时安静下来,笑呵呵的倚在杨嬷嬷怀里,怎么看怎么乖巧可爱,完全没有能把人闹腾到头疼的样子。 她这样乖觉,真真让郑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到最后也只能点着她的小脑袋瓜儿感叹:“古灵精怪的,真是拗不过你!” 杨嬷嬷见状,也跟着笑起来。 没过一会儿,她就稳稳的抱着盛苑,跟她家姑娘一起,朝着准备审问吴氏的侧院走去。 第七章:跟想的不一样 咏繁苑是盛国公府里排进前五的好院子虽说位置距离主院稍远了些,但也没有脱离中心圈儿,在这个偌大府邸里,破有些闹中取静之意。 苑子共有三进,每进两侧又各有偏院,三进后院之后带着个小花园,虽说面积不算开阔,但是胜在精致。 郑氏要去的侧院,是二进的偏院,原是打算给几个孩子习武用的,偏巧儿长子盛昕长年累月在郑氏生活,两个女儿年岁还小,暂时就搁置了。 虽说一时之间还用不上,但是院子房间却仍旧每日打扫,家具装饰按时维护,就算是即时待客也不会担心失礼。 盛苑被杨嬷嬷抱着走进主厅,第一眼看的,就是主厅客厅之间的隔断。 果不其然,隔断门上的窗纱,是大楚贡绡绿竹绡。 绿竹绡是大楚贵族铺在窗棱上的通用纱,这种纱通过织者特殊的工艺手法织成,正反两面各有特色。 正面浮光流动,华丽清凉,便是近前俯身,也很难看到薄纱后面的景象。 反面则相反,便是站在薄纱三丈开外,依然可以看清薄纱后面的一切。 兼之这绿竹绡的透气性和遮光性、保密性都极好,以至于成为了大楚贵族家里的标配。 盛苑之所以清楚这些,还是在她院子里的小丫鬟们换纱闲聊时听说的。 其实,她屋里的贡绡等级更高些,名唤紫云绡;这绡物如其名,远远看去,竟有种烟云氤氲之感。 而在紫云绡之上,还有更高级的银霜绡以及金缕绡,不过那都是皇室专用的,盛苑也只是听说,无从所见。 “去提吴氏过来。” 郑氏在主厅坐定,待丫鬟上来清茶,这才吩咐婆子带人。 盛苑已经被杨嬷嬷带到侧厅隔断门后,从里往外看,外面的情景一目了然,可是,她还是孩子气的往门上扑,那颗大脑袋快要顶到窗棱上了。 郑氏本来都端好架势,等着给吴氏威慑呢,不想听到一阵咯咯咯的笑声,抬头一看,竟是恰如所料,她那个淘气包闺女在捣乱,那胖乎乎的小脸儿竟然差点儿从绿竹绡上印出来,登时忍不住嗔笑起来。 “乖,莫要逗你娘了。”杨嬷嬷耳朵尖,听见屋里小丫鬟轻咳,就知道吴氏被带了上来,登时摸着盛苑脑袋哄说,“咱听听那吴氏怎么说。” 盛苑忙点点头,立刻正襟危坐在杨嬷嬷胳膊上,很是一副认真样儿。毕竟她虽小,也晓得轻重缓急,更何况她之前撒泼打滚儿的争取来这里,也不是过来玩儿的。 杨嬷嬷见她懂事,欣慰的摸摸她脖子,同她一起目不转睛的看向主厅。 吴氏是双手反绑着被两个婆子半拖半提的带过来的。 郑氏看过去,目光在堵着吴氏嘴巴的汗巾上顿了顿,眉头微皱。 登时,管事的丫鬟便支使小丫鬟拿开。 “吴氏?”郑氏发现这女人自带上来后就目光迟滞、面容怔愣,似乎对外界动静没有半点反应,不由有些惊诧,不过心思微转,她便想通了,哪怕对方对于她的呼唤仍旧不给反应,她也不急。 盛苑从没见吴嬷嬷如此狼狈过,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向来温声细语的女子,肤色白亮细眉长目,活脱脱从仕女图上走出来的人物,跟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脸上衣服上尽是灰尘的女子天差地别。 “可真会装啊!”杨嬷嬷厌恶的言语声在盛苑耳畔响起,让她不解的看过去。 杨嬷嬷赶紧摸着盛苑的脑袋说:“三小姐,要是这吴氏喊您名字,您莫要理她。” 她这是怕吴氏拿盛苑说事儿求饶,盛苑小孩子不懂事儿,听到喊声就回应,到时候场面就乱了。 盛苑用力的点点头。 “啪!”郑氏将茶碗拍在几案上,言语宛如凝了层寒冰的利箭,朝着吴氏准备了一夜的“盔甲”侵袭而去,“吴氏!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卖傻,有句话,你且听分明! 你虽不曾卖身为奴,但是我家雇佣你的月钱丰厚非常,不说其他好处,单是吃食和银钱就足有旁人家三陪有余,你不会以为这些都是白给的吧? 说句难听的,这是买你和你家人忠诚的!你拿了我家的钱,就该忍受由此而带来的牵连!我不管你有什么难处,你都不可以伤害我的孩子! 吴氏,这些话,在你受雇于我家时,咱们可是敞敞亮亮都说清楚了的,你也是想明白之后才签的契约,而今就不要做出一副受屈的样子了吧? 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你有难处尽可以来找我。但是你没有,选择直接下手,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心甘情愿当帮凶? 你以为你无动于衷就可以脱身事外?你以为我从你这问不出什么,我就只能无功而返?告诉你,别想!” 说到最后,郑氏拍桌而起,一双杏眸泛着寒光,冷冷的俯视着已经有些战战的吴氏,带着一股高傲的气势,扬声告之:“你以为我为何过了一夜才来问你? 我江陵郑氏百代延伸,姻亲故旧遍布大楚,你以为你爹娘丈夫带着你公婆儿女乔装南下,我就没办法了?你们想要带着银钱改名换姓的过好日子,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这番话,令吴氏恍遭雷劈,浑身上下打起激灵,之前茫然失魂之态消散不见,此刻的她脸上同时冒出了震惊与惧怕的表情。 “少夫人,少夫人!你听我说!我说……”她想要扑过去求饶,可两旁的婆子仆妇哪里能让,几双大手一扯一推,就将她推了个仰倒,紧接着便将她稳稳的按在原地。 “你想说?”郑氏脸上没有得意,只是嘲讽的看着她,“可是我却不想这么快就听你给的答案。 像你这样的人,总是要吃到真的苦楚,看到你儿女丈夫的下场,你才会说实话!而我,不想浪费更多时间在你这儿。 所以,咱们都省略中间过程,等到你不再耍心机的时候,咱们再谈!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会让你看看儿女丈夫的。” 吴氏听着郑氏的话,恍若堕入冰窟。 她深知,眼前这个容貌精美的三少夫人不是诈她。只要想到一双幼年儿女要吃苦头,她的心就跟要被撕裂了一般。 眼瞅着三少夫人起身挪步,而她也要被婆子仆妇拉走,吴氏颤声大喊:“是秦家!” “谁?!”郑氏假意挪动的步伐顿住,惊声而问后,连忙指着大丫鬟吩咐,“快!莲芯,快!赶紧把三爷喊来,让他莫要乱动!” 第八章:言语间辨缘由 三爷盛向浔被莲芯找到的时候还有些懵,见到妻子郑氏的时候,更是差点儿忘记自己还抱着个精致的箱子。 “不是,这怎么还有秦家的事儿呢?” 盛向浔将箱子放到丫鬟手上,自己撂袍而坐,一脸纳罕的问郑氏:“消息准确不?” 郑氏抱着昏昏欲睡的小闺女摇头:“我哪里清楚,吴氏忽然爆出这个消息,我拿不准才喊你回来的。” 盛向浔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妻子怀里的大胖闺女,顿时诧异不已:“不是,你抱着不累啊,赶紧喊丫鬟抱回去吧。” 他说着,还要伸手去捏自家胖闺女肉嘟嘟的脸颊。 这看的郑氏骇然不已,忙出声阻喝:“别动!若把她逗醒了,你自己哄!” 盛向浔:“……”想起自己闺女那宛若洪钟的号喝声,他顿时心有余悸起来,讪讪的收回手,再不敢说让抱走的话了。 “算了,咱们小声说说,也吵不到她。” 郑氏没理他的找补,皱着眉提醒他:“虽说我不敢肯定吴氏的指认,但是,她那些家人现在都被咱们控制住了,她怎敢欺骗?可若她所言是真不假,那秦家……这样做有何好处?” 秦家是盛向浔的外家,虽说彼此不睦,但是没道理闹成仇的!毕竟放眼京城,舅舅外甥要是闹出解不开的仇来,谁的脸面能好看呢? 郑氏如此安慰着自己,渐渐地心里有那么点儿底儿了。 可就在这时,她忽然就想起自家相公的脾气,登时,心里刚攒的那点儿底气就消失不见了。 她试探着问:“三郎,你以前没把秦家人如何吧?” 盛向浔让妻子这样一问,似乎也把不准了:“这……鼓捣着舅姥爷要回外祖母的嫁妆算不算?” 郑氏按着额头没言语。 盛向浔还琢磨呢:“也不对啊,这事儿于你我大婚前就了结了,时过境迁,都这么久了,应该不至于啊!” 郑氏轻轻摇晃着睡出小呼噜的盛苑,心里暗自思索,片刻,跟盛向浔提议:“要不,我让爹爹帮忙查查?” “不妥!”盛向浔刚有些心动,便摆手拒绝,“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贸然让岳父参与进来,就怕给郑氏惹麻烦。你让我好好想想。” 他既然说不妥,郑氏也就不强求,轻轻拍着盛苑,目光接触到棠芯手上的木箱,不禁问:“三郎带来的箱子里装着什么?” “哦,我买的烟花。”盛向浔脑子还想着事儿呢,也没想太多,径自说了出来。 “烟花?这不年不节的,你买这许多?”郑氏理解不了。 说起这个,盛向浔兴奋了:“嗐,这烟花是附带的,我是想若是只放炮竹显得单调了些,买些好看的烟花助助兴,也给咱蒽姐儿苑姐儿看个热闹。” 郑氏心说,恐怕是他想看热闹。 “好好儿的,你怎要放炮竹?” 盛向浔喝口茶,得意的朝郑氏显摆:“我这不想着召集府里开会,谈谈吴氏的事儿么!想着老爷子肯定不重视,府里的哥儿几个未必肯配合,便打算晚晌好好儿来趟响儿,铜锣配炮仗,他们要是不开会,就甭想睡!府里上下都热闹热闹呗!” 郑氏:“……”要不是抱着胖闺女,她真得抚心口! “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茶楼吃茶的时候,听到有人谈及此法,就……” 郑氏本是随口一说,盛向浔也是条件反射一答,可他说着说着,就感觉不对劲儿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 “不对!太不对劲儿了!得好好捋捋!” 郑氏想的更远:“俗话说,可一可二不可再,苑姐儿这次……是第三次了吧?” 盛向浔随着妻子的话回忆着:“第一次,是你刚怀上苑姐儿的时候,姓常的闹头疼,老爷子满府上下折腾,后来把她侄女儿接来……” 虽说他行的端坐得正,可是说起常夫人安排侄女儿接近自己的时候,他有些别扭。 郑氏气性大,无论是他中招儿了,还是被对方营造的假象给糊弄了,那都足以伤了胎气。 幸好郑氏和他彼此信任,才没有上当。 想到这儿,盛向浔看看妻子怀里的胖闺女,顿时觉得自己当时还是手软了,只是将对方“送回”常家,可真是便宜他们了! 郑氏见盛向浔有些赧然,也就换了个话题:“第二次是生苑姐儿时。杨嬷嬷心细,在我刚发动的时候就安排人又检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不对劲儿的。 他们竟还做两手准备,要是生的小郎君,就把孩子弄弱些,要是生的小娘子就不冒险了。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再生就是了。” 她说的淡然,好像已经不在乎对方的算计了,可是盛向浔听的却愧疚之极。 当初求娶妻子,他可是郑重其事和岳父保证过此生都不纳妾的。 他和妻子已有一子一女,若是妻子不再生育,那他也就只有这一子一女,这样的话,他对这府里的任何人的威胁都不大了。 虽说他和妻子早已打算此胎无论男女都不再生,可是外人却不清楚,由此可见,设计之人是多狠毒。 他当时知道这事儿的时候,当真想大闹一场,奈何事情牵扯到了梁夫人,而老爷子又恨不能将心偏到脊梁骨,恨不能将责任都推给梁夫人。 虽说他是苦主,可牵扯的双方一个是他名义上的母亲,一个是他亲生父亲,在这个用孝道讲道理的大楚,不说他的妻儿安然无恙,就算是被算计到了,他根本也不可能拿他们如何。 所以到最后,他也只能在老爷子面前撂下狠话,顺便挑拨姓常的和梁夫人一番,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这儿,盛向浔心里愈发不是滋味,一时间,他都不敢抬头看看妻子女儿。 还是郑氏不忍他难受,有意掠过这个话题,说起这次吴氏密谋来。 “吴氏带着的丸药,我找太医看过,说是放到幼童脐上,会让孩子出现出疹的情况。” “又是这种手段!”盛向浔恨的牙痒痒。 他这样说,倒不是觉得对方下手轻缓,而是觉得这等效果的算计,他根本不可能严惩对方。 “前几次的目的还能说得通,可是苑姐儿都生出来了,他们再如此设计又是为何?” “你刚刚说可一可二不可再?”盛向浔想起这句话,登时眼睛一亮,狠狠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想明白了!” 第九章:关于女学 盛苑是被吵醒的,她迷迷糊糊的揉揉眼睛想要坐起来,却不想刚动,她那肉鼓鼓的小肚肚就被一双极柔软的手搂紧了。 她打着小哈欠,揉着眼睛,耳畔传来她爹兴奋的说话声:“聆娘,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算计咱们,就是为了让我闹起来,说不得这些炮竹也在他们算计之内!” “???”哈欠打到一半儿的盛苑,耳朵竖起来了,迷迷糊糊之间,她大脑好像自动将这些话和早上的瓜连了起来。 她爹笃定的说完这些,一拍大腿:“不行,这件事儿怎么看都不对,可见不是咱们能调查清楚的,我得找姨妈和太子说说!” 于是,盛苑好容易睁开眼,就看到了她爹急匆匆走远的身影。 小孩子的记忆力终究有限,盛苑虽然心心念念着这件事的后续,但是没过几天她就忘的差不多了。 加之系统上线,她每天忙着探索系统,兴奋地不得了,不到半个月,就连吴嬷嬷都记不大起来了。 “妹妹,我来了!” 盛苑正坐在郑氏外屋的榻上摆积木,就听到一个欢快的女童声打门外响起。 抬头一看,就见一个竖着双髻、留着刘海儿的女童蹦蹦跳跳的抱着书跑来。 这是她姐盛蒽下课了。 盛苑朝她姐卖萌一笑,目光在她姐手上的课本顿了顿,笑容愈发灿烂。 “蒽姐儿怎么下课这么早?”郑氏放下手里的绒花,过来边领着盛蒽洗手,边问,“我记得你昨儿还说今儿有女红课呢。” 盛蒽目光在自家妹妹胖嘟嘟的小脸上锁定不放,心里正琢磨一会儿要好好揉揉呢,就听到娘亲问话,便不假思索道:“教诗文和女四书的先生们今儿一早儿就请辞了,教书画和琴棋的先生则是临时告了假,只有女红的师傅还在,就提前上了课。” “怎么这样?”郑氏闻言不由蹙眉,她本来就看不上国公府的女学,此刻更是觉得敷衍,“女学的管事有没有说何时聘新的先生过来?” “没说呢!”盛蒽洗干净手就迫不及待的坐到妹妹身边儿,一出手,就将盛苑好不容易堆好的拱门给推倒了。 盛苑:“???” 低头看看自己好容易堆高的拱门变成了废墟,又抬头看看心虚的姐姐,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太欺负人了! “娘!”盛苑眼角泛着泪光的张开手,要躲这个不省心的姐姐远点儿。 郑氏第一反应却是想捂耳朵。 结果,她老闺女没哭? 盛苑泛着泪光的眼睛圆了:“???” 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蒽姐儿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她才明白原委,顿时一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太过分了!都欺负她! “好了!好了!”郑氏见此,如临大敌,一把抄起胖闺女就摇晃着哄起来,“不哭啊,不哭啊。” 盛苑虽然被摇晃的挺美,但是考虑到她们对她的捉弄,就打算给她姐和她娘来一出儿“不听不听就不听”,好好吓唬吓唬她们,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人! “噢,我想起来了!杨嬷嬷做樱桃酪去了,算算时间……好像快回来了吧?”郑氏让盛苑嗷嗷叫的头疼,可是一低头却发现她小闺女虽然嗷嗷叫的卖力,但是却一点儿都不耽误她那双乌黑的大眼睛乱转,顿时就晓得这小东西动心眼儿了,不由立刻演技上线,做出恍然大悟之状。 “嗯?”盛苑刚张大嘴准备又一轮儿的嗷叫,结果却听到了“樱桃酪”,登时便嗷不起来了。 她抽抽鼻子,又抽着气问:“樱、樱……酪酪?” 可喜可贺啊,她现在说话比之前要强了些,已经可以两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了。 郑氏看着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上挂着泪,眼角已经哭红,可是一双大眼睛眼睛却已闪闪发亮,充满了对樱桃酪充满了期待,顿时好笑不已。 “你不哭的话,等会儿多给你两颗樱桃好不好?”郑氏也是没法子,小孩子不懂事,跟她说道理也说不清,只能诱之以食。 别说,办法挺好使的,这不,盛苑也顾不上抗议了,小手一伸,讨价还价:“仨、樱桃,仨、酪酪。” 这是说要三颗樱桃,外加再添仨勺酪子。 郑氏看着小闺女虎着小脸儿认真讨价的样子,不由气笑的捏捏她脸颊:“你这贪心的小东西!好吧,不过为了你能长久的吃下去,添的樱桃和酪子你得分三次吃才行。” “……”盛苑不大乐意,总觉得这是在忽悠她。 盛蒽看见娘亲递来的眼神儿,忙不迭帮忙说:“妹妹,你要是吃多闹肚子,那要很久吃不到好吃的了!” 一听到吃不着好吃的,盛苑赶紧表示这个方案可以接受。 眼看着忽悠,哦不对,是哄好了小女儿,郑氏很是松口气,连忙将盛苑放回到床榻上。 她一边儿甩手一边儿将蒽姐喊到身边儿,嘱咐:“这几天你在女学多留留心,要是管事的无意聘请新先生,你要告诉我,说不得,咱们就另请先生。” 其实郑氏从蒽姐儿启蒙时,就不大想将孩子放到国公府的女学去,只不过因着没分家,又有梁夫人和常夫人热心安排,她不好开口说自己单请先生。 加之国公府的大小姐,大房的芝姐儿入学在前,她就更不能说不去。 眼下说不得倒是个机会。 早就对女学教导的学问太过简单颇有微词的郑氏,倒是巴不得国公府的女学叫停呢。 盛蒽倒是没多想,小孩子再聪明,也少有很好学的,在她看来早放学好过晚放学,不上学好过去上学。 不过她也不傻,当着大人面儿说不想念书,那不是找不自在? 有这工夫,还不如和妹妹打游戏呢! 没错就是打游戏! 盛苑的自从能自己走路了,就开始试图跑跑跳跳,那一天到晚,精力旺盛的郑氏都受不了了,只能用各种玩具来哄她安静片刻。 所以现在的盛苑,可是有拥有两个大箱子的玩具的宝宝呢! 其中,她最喜欢的一款,就是用来打的。 盛苑看着她姐吭哧吭哧地把她最喜爱的玩具抱过来,立刻高兴的拍起了爪子,给她姐加油。 这玩具样式简单,玩法儿也不难:画着格子的台板上,有几条表面并不平整的轨道,每个轨道的不同位置上各放置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单色圆球。 玩家双方各守一边儿,各有一枚彩色圆球,一个骰子和一支曲棍,而己方的边沿是凹下去的战道。 游戏开始的时候,玩家每人各掷一次骰子,谁掷出来的数儿大,谁就能得先手,可以自由选择将手里的彩球放在一个恰当的位置,然后用手里的曲棍击打这颗彩球,让彩球去击打单色球,想办法让单色球进入对方的战道。 待台板上的单色球全部落入战道之后,游戏就结束了,结算时,谁拿到的单色球少,谁就能获胜。 嗯,这游戏听起来好像有些复杂,但实际上玩儿起来却很简单,要不然,盛苑也不可能和盛蒽玩儿的有来道去。 “快!快!”盛苑为了能投出高分骰子,还特意让莲芯帮忙洗了手手,眼看她姐非要将每颗单色球放在固定位置上,不能有一丝的偏离,她就有些着急。 “好好好,这就好!”盛蒽嘴上说着就好了,可手上的动作却还是不紧不慢,弄的盛苑都没了脾气。 好容易等到她姐摆好球,盛苑可以摇骰子了,就见她爹跟踩着风火轮儿一样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好事儿!好事儿!陛下要开女学了!” 第十章:三爷的考虑 “女学?”盛苑和盛蒽抬起头,都是一脸迷糊。 国公府里不是早有女学了,老爹咋还这样兴奋? 倒是郑氏听出几分不同来,忙不迭招呼丫鬟给盛向浔拿帕子擦擦脸上的汗,又亲自给他倒了盏茶递过去,等到他气息喘稳了,这才问:“陛下要开女学,这是怎个说法?” 盛向浔拿着帕子将额头脖子上的汗细细擦了,又叫人拿来常服换上,而后咕咚咚一口气将茶灌下,这才长舒口气,笑滋滋的跟妻子说:“今日朝堂之上,陛下似乎有意在国子监开设女学。” 说罢,他乐呵呵的看向榻上的俩闺女,欢快的夸赞:“咱闺女们有福,说不得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的学经世致用的学问了!” 他是个不求上进的,想当初走上科举之路也不过是赌一口气,想告诉父兄他不须得盯着没边儿的继承权才能过活,他靠着自己也能挺胸昂首的立于世间。 说来,他学问不是极其精湛,能够排在二甲末尾上榜已是幸运,之后参与馆选,取得庶吉士之名,也不过是圣上看在他姨母的份儿上添了一笔,所以等到散馆,他就有自知的要求留在翰林院,直到现在也不过是混成个修撰,从六品的小官儿。 圣上倒有意调他到六部或者都察院历练,只可惜他不耐烦应酬那些人和事儿,更不想出京去吃苦,他只想在翰林院里享享清福,说不得呆的时间久了,他能升到正五品的学士呢! 当然,这样的品阶在翰林院也是顶头儿了,要想得高位,就只能等姨母和太子以后封赏了。 他想的挺好,在自己被封赏前,只要国公府不分家他就带着妻儿赖在这儿,怎么着也能被庇护不是; 等到有了自己的爵位,他就带着妻儿立马儿搬家,安安生生的享受着姨母和表弟的庇护; 等将来儿子长大了,能撑起一片天,他就带着妻子安安稳稳享受儿子的照顾。 反正这辈子,他的斗志都奉献给科举,自登科之后想让他玩命拼搏是不能够了,关于这点,他妻子聆娘也很赞同。 不过,他不奋斗,不等于不期望儿女成才。 之前对蒽姐儿的功课他不甚上心,也不过是因为清楚世间女子前途不过是系于男子身上,父、兄、夫、子出息就也跟着享福,前途地位半点不由自己,所以糊糊涂涂着傻乐呵的过日子没有什么不好。 而眼下瞅着圣上竟有意给女子出头的机会,他,就不免动心了。 虽说女子前途依旧不定,但是既有了机会,提前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万一机会临门,也好有备而战。 国公府的明争暗斗,父兄的感情变迁,让盛向浔自小就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以前没机会也不用多想,现在圣上有意改进,蒽姐儿苑姐儿可要把握住啊!”盛向浔是个活泼性子,哪怕早已过而立之年,他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不掩本色。 此刻他抱起盛苑抛了几下,笑呵呵跟一脸懵懂的大女儿说:“等到圣上给出明旨,爹就给你要名额去!” 蒽姐儿:??? 她才多大?有名额,也不够岁数儿! 蒽姐儿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一天她竟要走进书海,只身远赴。 想到自己还不到八岁,就要跟大哥一样掉到书堆里找不出来了,她就委屈的想哭。 尤其是脑子里面不断重复着上百本古籍从天而降将她淹没的画面。 不过蒽姐儿还记得大人说话小孩儿要回,所以即使心里难受,她还是眼含着泪光的跟她爹点点头。 “诶哟!”盛向浔来不及夸赞大闺女懂事儿,就让小闺女一双胖爪子薅的头发生疼,登时呲牙咧嘴的找妻子求援。 “该!谁让你把她往上抛的!”郑氏嗔笑着上前,哄着俩眼发晕的抓着亲爹发髻不放的盛苑松手,然后把胖闺女接了过来。 盛苑被郑氏抱走的瞬间,那颗提起来的小心心才松了下去。 要说揪头发这事儿可不赖她啊! 她才那么小,要是她爹一个不小心没接住,岂不是就要掉地上了? 【恭喜宿主,贺喜宿主,系统即将重启首辅辅助功能,升级后,首辅辅助功能将纳入系统学习课程,届时位面商城也将开启,敬请期待。】 系统忽然冒出这么段儿字,也不管盛苑张开手想要阻止,便自说自话的休眠去了。 盛苑:…… 总感觉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在相反的道路上走远啊! 她抿了抿小嘴,感慨:来到这个时空不足两载,她竟然体会到了欲哭无泪的滋味,想想都有些辛酸。 【劝宿主:好的榜样助力无穷,望宿主每日勤念--避免咸鱼,从己做起。】 系统猛不丁来这么个补丁,吓了正听爹娘谈论的盛苑一跳。 谁能想到这都已经休眠的系统,竟然还能够冷不丁的蹦一下呢! 不过,盛苑感觉这个系统补充的这句话意有所指。 “三郎,你好好说说圣上欲开女学这事儿,我怎么这么不踏实呢。”郑氏的担忧将满脑子胡思乱想的盛苑的注意力给拉了回来。 盛向浔刚要说,就见大女儿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蒽姐儿睏了,干脆让她们回去吧。” 盛苑一听,哪里能够同意,她还等着吃瓜听热闹呢! 当即便用双手紧紧抱住亲娘肩膀,一边瞪着她爹一边儿咿咿呀呀的乱喊。 郑氏是让她喊怕了,忙不迭拍着她后背说:“没提你!不是让你走!说姐姐呢,你看,姐姐都睁不开眼了!” 说着话,便让大女儿的奶娘将她抱回了自己的院子。 “算了,这丫头想听就听吧!”盛向浔这一年多也弄清楚小闺女的脾气了,叹着气的揉揉小闺女脑袋上的小揪揪,“反正这么点儿大的人儿就是能听得懂,又能记住多久?” 盛苑:…… 如此精准的扎心,过分了啊! “我知你缘何忐忑,别说是你了,就是前些时候我听姨母提起时,也是不信的,只是没想到今儿陛下和几位阁老谈政时真有所提及,而且言语之间竟有几分坚定。”盛向浔扎了小闺女的心之后,便认真的跟妻子说了起来。 “姨母之前和你提过?”郑氏想了想,没记得丈夫曾经说过。 盛向浔看看趴在妻子脖子窝上的小闺女,悄悄的捏了捏妻子小手,小声说:“那不是不清楚陛下之意?没影儿的事儿说与你听,到时候兑现不成,岂不是让你空欢喜了?” 郑氏柳眉轻蹙:“听你之前言语之意,似乎……陛下增开女学之后,还要对国子监女学生另有任用?” 这话问出来,她自己都觉着是异想天开了。 第十一章:女子科举还有多远 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说的是男儿。 至于女子,即使去追溯历史的长河,从史书的页缝里寻找,也只有赶上时代动荡的时候,才能找出屈指可数的几个女将。 而女文官么……盛苑觉得可能是她知识浅薄了,因为她真的没听说过在新华夏诞生之前,有哪个女子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朝堂之上谈论政事的。 所以,在听到她爹兴高采烈的描述美好愿景时,不止是她娘不禁自嘲,就是她也觉得不现实。 当然,现在提及女子科举还有些远,毕竟国子监增设女学这件事儿还八字没一撇呢。 可饶是如此,这波信息在京城里也造成了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 京城中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反应各不相同。 不过要说情绪最不稳定的,那还当属扔出激起千层浪的那颗石子儿的承元帝了。 他此刻正坐在览政殿侧殿的榻上叹气。 自大楚吞齐至今已有五六载之久,他原想着一统中原后,便可剑指草原,却不想楚齐融合出了问题。 大楚自来民风彪悍,社会风气自上而下效仿汉唐,女子扬鞭男儿朗朗,便是外藩来客见到京城盛景也不免遐思向往;大楚疆域虽世家仍存,可百代科举过来,门阀没落之势已不可挡,怎么看都该是兴盛之势。 可他如何也都想不到,大齐皇室即使找不见一个人了却还能用它的无能拖累大楚。 想到烦心事,承元帝坐不住了,想要到后宫找个知心人说说话。 可惜前些年,因为早先的恩怨,宫中老人儿十不存一,能说上话的皇后,也因着先太子之故和他犹如陌路。 此刻的他,回首后宫才蓦然发现,明瓦朱墙莺歌燕语的奢华背后,竟无处不显荒凉。 掰着手指细算一番,承元帝朝着温贵妃的宁安宫缓步走去。 温贵妃听说皇帝来,不由惊奇:自从太子之位交替,尘封的宫秘露出了实情,皇帝便只喜欢找年轻的宫妃谈心说笑,她们这些育有皇子皇女的妃嫔反倒很难见着他。 不想今儿他竟涉足宁安宫,这让温贵妃不喜反忧。 大概是感受到温贵妃的疏离,承元帝放下茶盏微微一叹:“贵妃于朕,犹如谋士,元后在时曾说贵妃有王佐之才,朕一念之差累汝蹉跎宫闱,想来汝怨怪朕也情有可原。” 承元帝说的情真意切,温贵妃却听得后脊发凉,念及膝下还有两个未长成的女儿,她纵然心里嗤笑,面上也要惶恐请罪,表示自己能得机会伴君左右已是极大的福气,君恩在上惜福还来不及,哪能怨怪。 她说的也极为诚恳,言谈间生疏渐散,倒是让承元帝有了倾诉之意。 温贵妃听得一眨眼一个想法,一呼吸一个主意,不过思量片刻,所有想法都暂时按捺住了。 她面色不显的听到最后,承元帝叹气抱怨:“大齐拘谨闭塞,犹如园中水洼,没有活水冲刷,早已浮萍蠹物丛生,按说该破而后立才是,却不想齐地世家势大,竟带累大楚的那些大家姓氏也蠢蠢欲动,隐有联合之意。” 温贵妃看着一个劲儿叹气的皇帝,心里哂笑不已。 要她说,当初吞齐之时,便该趁乱将大齐世家打散抹去,若皇帝对大齐那里能用上对皇子后妃的半分凌厉手段,也不至于烦恼至此。 承元帝自然不知温贵妃所想,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大齐女子小脚之风竟也传至大楚,若非朕三令五申要求杜绝,又对此等行为出严法加重税,恐怕就要楚吞齐地,齐生楚灭了。” 这话说的倒是让温贵妃颇为触动,心里看热闹的闲情倒是减掉几分。 承元帝揉着头叹气:“朕有心统合,将大楚风貌带至大齐,可偏偏静王蠢钝,竟为一己私心置江山传承不顾,欲借盛国公家乱起事,幸而盛家三子乖觉,不然朕的赴齐巡按就要亡于暗手!那时,皇后太子受累是小,恐大楚国祚难以延续,朕之子孙要赴大齐皇室之路,成为世家傀儡了。” 承元帝越说越愤怒,到最后竟喊来掌印太监拟旨,要将被围圈起来的静王迁到京郊。 如此,他才出了口气。 当然,此刻的他也无多余可言。 原先郁闷一扫而空,他愉快的给足温贵妃赏赐,溜溜达达的走了。 皇帝来的突然走的利索,温贵妃的心绪倒是让他搅得颇为不平。 “把这蜡丸送到满福宫去。”温贵妃心情激荡,左手写了纸条,封上蜡,唤来心腹交代一番,便打发去送信了。 满福宫秦皇后将纸条付之一炬,才坐到窗前榻上扶腮沉思。 许久,唤来心腹嬷嬷:“您安排一下,将我昔年收藏的大儒笔记着人抄出两份儿,待陛下圣旨明令后送到浔儿那里,给他那俩宝贝闺女吧。” 盛苑还不知道沉重的赏赐即将来到,她此刻正津津有味的吃瓜呢。 她爹说皇帝打算纠正大齐世家带来的不良风气,遏制蠢蠢欲动的世家大族,具体办法就是拿齐地女子做突破口,想要通过彻底破除大齐规矩达到灭齐风气的目的。 她爹还说,之前不久前被废为庶人的静王为了夺嫡,联合秦家利用常氏梁氏,想引她爹宵禁之时燃放鞭炮,从而给他们出手害赴齐巡抚的时间,这样既可以将那个对齐强硬的巡抚御史消灭掉,还可以诬陷皇后太子,这一石二鸟的计划,简直想的不要太好。 她爹最后还感叹,说皇帝开了女学必然就要用女官,若能排除艰难开启女子科举,女官人数定不能少,毕竟这是皇帝给他自己预留的势力。 说到最后,大概是太高兴,她爹快要手舞足蹈起来,很兴奋的感慨:“昕儿一人之力,终究单薄,若是女子科举有望,咱家三个孩子都有希望立足朝堂,届时,咱们就更能好好儿享清福了!” 闻言,盛苑恍然大悟:她老爹如此高兴,是因为最后那句话吧! 她小小的唾弃了一下盛三爷自己不求上进,却想要阻止儿女咸鱼的想法儿。 可能因为此刻活跃在她大脑皮层的思想和系统主旨不符,原本休眠升级的系统,竟然用烟花绽放的方式在盛苑脑海里蹦出一行字。 【劝宿主做到:三更鸡鸣起,读书到天明。】 盛苑:??? 啥?是她不会数数儿,还是系统刚补完半夜鸡叫? 这明摆着是不想让她睡啊! 第十二章:系统的小心思 天光微亮,朝露才刚开始凝结,盛苑的系统就已经跃跃欲试的活动起手脚来。 它向来言而有信说到做到,之前说了鸡鸣好读书,那它就必须在鸡鸣时分叫醒宿主! 为此,它特意加快升级速度不说,还专门准备了好些劝学励志句,就等着激励宿主呢。 兴奋地系统忍不住搓了搓手,只觉得现在万事俱备就欠京郊的第一声鸡鸣了。 “十、九……”感受到京郊某座农庄上的散养鸡开始热身,系统两眼发亮,悄悄儿的给盛苑来了个连线,确保她能第一时间清楚的听到来自京郊的唤醒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梦里撒欢儿乱跑的盛苑忽地听到脑海传来的鸡鸣声,登时一个激灵,差点儿就蹦了起来。 那声响太逼真太清晰了,就好像是在她耳畔响起一般。 更重要的是,这鸡鸣声穿透力极强,两声下来,就让盛苑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甚至现在她还有种凉气儿往头顶骨上窜的感觉。 【宿主,早上好!】 迷迷瞪瞪的盛苑还处于震惊之中,就听到系统冷不丁冒出来跟她打招呼。 系统充满奶气的声音里好像带着几分满意和骄傲。 盛苑挠挠头发,心里有些嘀咕。 不过不等她想清楚,系统就高兴的给她发了个公告: 【一天之计在于晨,天赋努力不可分;恭喜宿主,达成早睡早起好读书成就!】 字幕打出来,循环播不说,系统还很贴心的在这句话周围打出了烟花样式的特效。 那景象别提多热闹! 脑海里一片喧嚣喜庆的盛苑:??? 她,好像听懂了。 那声鸡叫……是系统给弄出来的! 嘿!这不就是现实版的半夜鸡叫么! “你有没有搞错!现在还不到五点!”忍无可忍的盛苑咆哮。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还是个宝宝?很小很小的宝宝啊!你让才两岁的宝宝五更起床?”现代鼓励996的资本家都不敢这样! 说到气愤处,盛苑张了张爪子给系统看:“书页都翻不利索,你让我读书?” 然后抱着自己圆圆的脑袋摇晃给系统瞧:“你听到了么?里面都是回声!” 最后,她鼓着白嫩嫩的双颊,费劲儿的抱着双臂,跟系统表示不满:“你这就是白费力气!” 【……】 系统大概也没想到,竟然忘记宿主现在的硬件儿条件不允许努力了! 见自己把系统说的哑口无言,打着哈欠的盛苑美滋滋的躺了回去。 只是没想到系统抗打击能力愈发进益了,盛苑小呼噜还没响,它就已经原地复活,蹦蹦跳跳的握起小拳头表示:“没关系,我们以后可以先进行早教,提前将基础打牢!” 盛苑闻声,顿时两眼睁圆,原本让眼皮打架的睏意也跟着惊散而去,她忙不迭撑着床铺坐了起来。 见她抗拒,系统也不想激起她逆反心理,只好表示:【宿主放心,早教时间暂时定在每日三次睡觉前。】 要是这样,那她……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盛苑点点小脑袋,继续躺回去了。 不过连续两次惊坐起闹的盛苑也不睏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要是真醒了,那就别指望她很快再睡着。 盛苑感觉自己精力挺好,便跟系统要求聊天儿服务。 反正系统也闲的无聊,便跟盛苑有一搭没一搭说起来。 没多久,就说起了之前那声鸡鸣。 “国公府这里也能听到鸡鸣,你怎么总是强调京郊的鸡鸣啊?” 【国公府附近的鸡都太懒了,每次天大亮了才晓得叫,还是京郊的鸡好,五更天就开始打鸣!】系统表示这可是它精挑细选出来的。 盛苑鼓着包子脸继续问:“那声鸡鸣响彻耳畔,恍惚间让我有种如临其境之感,你怎么做到的?” 【鉴于鸣叫的鸡是宿主庄子上散养的,所以我有权限将宿主和场景暂时连线。】系统也是有优点的,对于宿主保持坦诚是它们的工作原则。 “我的庄子?”盛苑挠挠小脑袋,心说,她这才多大啊?就有私产了? 【宿主父亲给您争取到的农庄:拥有清泉温泉两个泉口和百顷良田,根据系统统计,现在这样的庄子在京郊已经有价无市,多少勋贵抱着银子都买不到呢!】 系统虽然没多说话,但是盛苑从字里行间还是听出系统的骄傲。 说起是她爹争取的,盛苑遗忘的记忆就找回来了。 这个田庄,是她爹借吴嬷嬷的事儿,从她祖父那里敲来的。 要说吧,这件事儿原委已经清楚了,幕后指使者是秦家人,无论如何也跟盛国公无关。 可是,她爹在这府里,就有种胡搅蛮缠到让对方认为他有些道理的能力。 就像这次,她爹愣是揪着府里人和秦家勾连设计妻女这件事儿,闹到父亲兄弟跟前儿,扬言不给说法儿就到陛下跟前儿分辨。 她爹这般威胁,盛国公等晓得他脾气做派的人也不敢赌他是不是真会那么做。 毕竟她爹虽然官儿小,但是清贵啊,还真就是天子近臣,见到皇帝的频率就是很高,更不用说皇帝还真算得上是他姨夫。 更重要的是,皇帝早前因为元后嫡子受害缘故,颇有些遗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后院对子嗣出手,之前宗室闹过继室搓磨原配子女的事件,皇帝气恼之下,竟将宗亲夫妇处以极刑,直接将宗亲爵位给了受欺侮的孩子。 所以,盛国公有些怕,他不敢设想这事儿要是闹到皇帝面前,他的常夫人怎么办?他可不敢保证爱妾没动过手。 种种忧思之后,盛国公只能捏着鼻子给出这么个好庄子作为补偿。 想到自己这么小就已经坐拥上等田庄,盛苑美的恨不能双手叉腰昂首大笑:哈哈哈,她盛苑也是有钱银啦! “三小姐?”小遥听到里屋动静,忙不迭过来看看,却发现自家小姐抱着薄被卷到床脚去了,赶紧上前将她抱起来放好,仔仔细细打量许久,发现小姐睡的很香,这才放心离开。 听着小遥走远,盛苑睁开眼睛,松口气:呼~~刚刚是她太兴奋,动静有些大了。 【宿主……我之前准备了几句劝学励志句,你要不要看看?】 系统隐隐有些扭捏的说话声,吸引了盛苑的注意力,虽然她对劝学励志不以为然,但是,却想听听系统是怎么编的。 于是,系统感情充沛抑扬顿挫的念出声: 【第一句:学到极致有余力,仍用余力求真知!】 盛苑:告辞! 忙不迭闭上眼睛就睡! 这可不是她不给面子,分明是这第一句就劝退啊! 第十三章:三岁是开始 【劝宿主认真记:小舟一叶乘风起,有缘学习要珍惜。】 盛苑刚睡醒,脑海里就传出系统熟悉的播报声,顿时面无表情的坐起来,等着丫鬟小遥带她洗漱。 至于系统重复播报的劝学励志句,三岁的盛苑表示,经历过一年多的适应之后,她现在已经可以面不改色的听它嘚嘚啦! 盛苑觉得还挺欣慰,毕竟这家伙还知道等她自然睡醒再嘚啵,也不容易,算是进步了。 小遥拿件儿浅粉色绸缎做成的褂子过来,笑着看向和自己发沉的眼皮作斗争的盛苑:“今儿是小姐第一次去国公府主院儿,可要打扮的漂漂亮亮才好。” 盛苑闻言,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一下子就睁开了。 哦,她想起来了! 从今儿起,已满三岁的她终于获得整座盛国公府的参观权了! 当然,这是理论上说。 说起来,这大楚的风气有些奇特,大户人家似乎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即刚生下来的婴孩儿,无论男女,三岁之前都不参加家族的一切活动,也包括过节。 没错,就是如此奇特。 所以,盛苑前两年连过节都是自己在院子里跟嬷嬷丫鬟们过的。 为此,盛苑不止一次嘀咕,觉得这个规则就是怕麻烦才出现的,毕竟话都说不清的小豆丁,你跟他讲不了理、说不了情,他的行为根本就不受控制,所以让小孩子远离大型聚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也许刚开始,只是不让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参加聚会;可是久而久之,就渐渐演变成,不让三岁以下的小孩子出院门儿见外人了。 而这,则造成了盛苑即使早早就可以直立行走,可她能探索的地方也依然只有咏繁苑。 想要跨出苑子?想都不要想呢!没可能! 要不然苑子里的地砖墙砖也不会快让她包出浆了。 幸好,被限制的生活即将结束,接下来她将拥抱更多的自由! 盛苑如此想着,心情越发澎湃,从今往后,她可以探索的版图拓展不少呢! 越想越美! 盛苑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在小遥帮她刷牙的时候,还特意配合着将小白牙呲了出来。 等到小遥拿着胭脂在她额头上点圆点儿时,杨嬷嬷赶过来了。 “苑姐儿可真俊!”杨嬷嬷每天见盛苑第一面儿就是夸赞。 今儿看来是打算从容貌开始夸了。 盛苑听的笑弯了眼,虽说每天都要面对这般精准的夸赞,委实有些难为情,但是谁不喜欢甜言蜜语呢! “苑姐儿,一会儿到了主院儿可不能淘气,等和大家见过面儿,国公爷把正事儿说完咱就自在了。”杨嬷嬷虽然清楚苑姐儿懂事,可这到底还是小孩子,很多事儿要提前叮嘱。 盛苑乖乖的点头,表示到时候她就听指令,杨嬷嬷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虽说今儿是她正式在大楚盛国公府“出道儿”的日子,可是放眼大楚,也鲜少有人家为此大张旗鼓的庆贺,这样的日子不过是一大家子几十口儿人借机聚一起吃顿饭的由头而已。 更何况今儿盛国公还有事儿要说。 盛苑感觉,她出来见人,其实就是个搭头儿。 “妹妹!”盛蒽跟着郑氏坐在厅里说话,眼见杨嬷嬷抱着盛苑进来,立刻坐不住了,跑到杨嬷嬷面前,一蹦一蹦的想要够她。 “蒽姐儿!”郑氏被她这副过渡活泼样儿闹的头疼,忙不得轻呵,“你都是九岁的大姑娘了,眼瞅着就要进学去,怎能这样毛躁?” 听到进学俩字,盛蒽兴奋地表情逐渐消失,小脑袋耷拉着,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盛苑看她姐无精打采的样子,立刻拍着小爪子看热闹。 “你以后也要进学的,比我还要早呢,看你那时候还高兴不高兴!”盛蒽见妹妹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看自己笑话,登时朝她扒拉眼皮做怪脸儿。 “进学是好事儿,怎么还不高兴?”郑氏见大女儿自己不好学,还想带累妹妹,登时气得将她轻拽到身边儿,用手轻点着她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晓不晓得多少人想学而不得呢?” “聆娘何必跟小孩子计较?你跟她说这些,她也不懂啊!”三爷盛向浔刚好迈腿过来,听到妻子的话,忙不迭给盛蒽开脱。 “小孩子啊,不喜欢读书也是正常。”他接过盛苑,笑着对妻子说,“等到进了官学,有老师教导也就好了。” 郑氏见他护着蒽姐儿,只能没好气儿的翻他一眼,转而朝盛苑张开手。 盛苑见状,立刻蹬着她爹大腿站起来,探身朝郑氏的怀里扑。 盛向浔:“……”真是小没良心的啊! “三郎,你可晓得国公爷这次说的事儿?”郑氏拿起给大女儿准备好的书箱,一边整理一边问,想着要是丈夫知道些许就好了,也算有个准备。 自打皇上颁布国子监增设女学指令至今,效果不是很好,大多数人都是皇帝陛下推一步才走一步,偏偏皇上似乎跟这件事儿杠上了一般,愣是通过一条条法令规则推着国子监女学走上正规。 这一年多过来,国子监女学生人数增长幅度虽然还不可观,但是底下社学官学和女子私塾增设的数量就多了起来。 大女儿盛蒽读书的地方就是官学,距离盛国公府不远。 “妹妹,等我放假,咱们去遛国公府啊!”盛蒽这孩子不记仇,转头就跟盛苑耳语起来。 对这个主意,盛苑眼睛冒光,自然连连点头。 那可太好了! 她正愁没人带着遛呢! “玩儿玩儿玩儿,就知道玩儿啊!”郑氏没好气儿的看着无忧无虑的盛蒽,跟丈夫叹气,“你说说,都是大姑娘了,心里还没个成算呢!要真是哪天陛下让你走科举,或者给女子授官,你可咋整呢?” 大女儿功课也不是不好,可是她的好似乎是在控制范围内的,就好像有十成力气,她只用五成,虽说同样达成目标了,可总是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 三爷盛向浔倒是知足,觉着留点儿余力也挺好,只要闺女学问过的去就好,毕竟女子科举现在都还没影儿呢,想这么多也不过是累孩子而已,何必呢! 盛苑坐在郑氏怀里听他这样说,立刻点头表示赞成。 郑氏一低头,刚好看见小闺女这一脸认同的样子,登时气笑不得,轻轻乎撸小女儿好容易揪起来的头发:“你这么个小人儿掺合什么?” 盛苑却不服气,仰头看过去说:“这是、绸缪。” “你还会说绸缪?”郑氏还没笑,三爷盛向浔就乐了起来,“你知道绸缪俩字怎么写不?” 盛苑发现亲爹竟然小瞧自己,登时不乐意了,立刻就要用手比划给他们瞧! 前儿姐姐读书时给她指过,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俩字的模样呢! 第十四章:心态都很好 【宿主才初露,前程始放开;恭喜宿主,达成初绽光芒成就!】 盛苑刚刚一时争胜心起,就拿着指头在她爹手心儿上写了“绸缪”俩字,没想到引来她爹娘叠声惊呼不说,连系统也跟着凑热闹,叽里呱啦的嚷嚷它自编的词儿,让她这颗小脑袋一个变成两个大。 “培养!一定好好培养!”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小闺女天赋竟如此之好,小小年纪话还说不利索呢,看过一眼的字儿就能写出来,一看就是读书的料! 郑氏也笑弯了眼:“也不求她能争上功名利禄,只是如此天资不该浪费,过几天给她启蒙就好。” 盛苑见他们满眼喜悦,恨不能立刻就安排她学习,登时心里有些发凉。 她怎么感觉像是回到前世上幼儿园的时候了呢! 虽说她没有具体记忆,但是这种感觉错不了! 顿时,盛苑心里警铃大作。 想到盛国公府第三代的小娘子足足有九人之多,盛苑就有些冒汗。 以她化成了直觉的前世经验来看,家长最喜欢拿孩子和身边儿的人做比较了。 作为在国公府序齿为九的她,上面儿有八个姐姐呢。 八个啊! 这可个个儿都是现成的参照组! 她不过是刚刚才满三岁的小娃娃,对于自己的人生发展还没有明确规划,可不能就走上内卷之路。 “哦~~我妹妹会写字了!以后写作业我有帮手咯!” 盛苑还没想好怎么让爹娘忽略她识字这件事儿,就听她姐盛蒽蹦着高儿的欢呼起来,这还不算完,这大姐还翻出书本,要让盛苑现场表演一个过目不忘。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姐天真欢乐的小脸儿,没想到她姐还能从这个角度插刀:咱能不能做亲姐妹了? 要说,她这个姐姐心态是极好。 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她从盛国公那里获得百顷良田的补偿吧。 拿到契约之后,她爹妈就本着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态度,原原本本认认真真的跟她姐分析了她能拿到这份补偿的原因。 说完之后,她姐就表示了:“我不嫉妒啊,这是对妹妹吃过的苦的补偿,我没吃亏自然也不需要这些。” 她姐好像是真不在乎,可是这话惹得她爹感动极了,当月就多写了两本书稿放书斋售卖,没过多久就用稿费给她们哥儿仨各添了间铺子。 虽说她爹的稿费只够一间铺子售价的零头儿,但是不要紧,他爹不是还有爹呢。 剩余的银钱是她爹到她爷盛国公那儿以“你管教不严,让我家苑姐儿受委屈,以至于给出的赔偿造成了昕哥儿和蒽姐儿的落差感,所以需要额外补偿”的名义讹来的。 如此想着,盛苑忽然发现,她姐性格最像老爹。 也是,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心大。 就像现在,爹娘抱着她夸聪明夸个不停,她姐也见不失落,反而兴致勃勃要研究她! 你说这心态有多好吧! 不过,让妹妹帮忙写作业这件事儿放到爹娘面前说合适啊? 盛苑有些佩服她姐的胆气! 这是真不怕混合双打啊! “盛、蒽!”盛苑刚感叹完,就听她爹娘笑呵呵的喊出了她姐的全名。 众所周知,家长连名带姓喊你,就意味要收拾你了。 盛苑很有姐妹爱的咂咂嘴,想看她姐咋被教育。 “我就说着玩儿的,妹妹这么小怎么可能拿笔写字?一听就是说笑,哪能当真呢,是不是?”盛蒽倒也乖觉,意识到不对,就忙不迭改口。 然后也不给爹娘反应时间,她立刻提起过目不忘这个能力来。 “我从没见过过目不忘的人。”盛蒽看向妹妹的眼睛闪着光芒,似乎看到了很合手的实验体。 盛苑赶紧将头缩回去,小手忙不迭捂着小脸儿,生怕被她姐看到。 大概是盛苑缩的太明显了,盛向浔和郑氏看到她这样,不由大笑起来。 盛向浔揉揉大女儿的发鬏,认真跟她说:“过目不忘的人大概是有的,不过,这就是一时之能,若是没有后续努力跟上,该忘的还是会忘,可能比记诵慢的人忘的还快。” 盛苑闻言,忙不迭连连点头,嘴里还一个劲儿的说对。 她是个老实人,可不想通过弄虚作假拿个过目不忘的名头来给自己加码。 毕竟她会的是上辈子学过的,这不算是看过不忘。 盛苑觉得,要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真正的本事,靠着弄虚作假争取来的名头越大,那以后在这方面丢脸的可能就越高。 不想丢脸的盛苑,恨不得她爹赶紧让姐姐忘记过目不忘这件事儿。 “俗语说得好,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自己把基础打结实了,一个脚印一个脚印往上走才是自己的本事。”盛向浔拍拍蒽姐儿肩膀,鼓励她,“爹爹相信,蒽姐儿以后也会掌握越来越多的学问的!” 蒽姐儿听说还要好好儿学,顿时有些蔫儿。 盛苑看她这样,都有些同情了,想想等到六岁,她也要步入鸡鸣早读书的队列,就有些戚戚然。 “好啦,不说这许多了,俩孩子不大,说也听不进去,以后慢慢儿教吧。”郑氏听到丫鬟提醒要去国公府主院儿了,就张罗着丈夫和蒽姐儿赶紧走起来,有话可以路上说。 盛苑被她爹抱在怀里时才发现,她爹可真是喜欢说话,他是走到哪里都有话说。 这么说吧,盛苑从迈出咏繁苑的那刻,见到的每处风景,都伴随着她爹宛若导游一般的介绍。 盛国公府历经三个朝代,经营五六百年,府邸自然不是一般勋贵家能媲美的,这么说吧,除非抄家,要不然,就是“盛国公府邸”的牌子摘了,这座占地足有一条街之多的府邸也不会被收走,因为这条街的地契五六百年前就是盛家当家人的了。 所以,盛家人对国公府的打理就格外精心,不必镶金嵌玉奢华于外,却步步皆见细节精雕,就算是每个角落也都自成一景。 走在抄手游廊之上,眼睛都不够看的盛苑听着她爹喋喋不休的话语,深刻意识到,这里是他爹生长的地方,怕是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都探索过。 “这座假山是从外头搬来的,你别看它看着好像不高,但却是一整块儿!当初搁置的时候光地基就挖了数丈,小孩子爬上去也不怕倒。” 她爹路过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假山时,兴高采烈的介绍起来,很显然,他小时候没少爬。 这不,他还想给小闺女介绍介绍爬山经验,忽然就咧着嘴倒吸了口凉气,忙不迭看向身侧的妻子。 “三郎?”郑氏无辜的朝他眨眨眼,好像自己刚刚没有拧他一样。 盛三爷:“……” 自知理亏的缩缩脖子,赶紧查过话题,跟小闺女讲起他大哥曾经在假山上扮演谋士的趣事儿。 盛苑觉得她大伯要是听到,说不得要当场给她爹表演一个啥叫长兄如父了。 这么想着,他们一家可算是溜达到国公府的主院安和堂了。 第十五章:第一次见面 安和堂是盛国公府位置最正中的院子,本是历代国公夫妇居住的地方,不过到了现任盛国公盛徊这代,就闹出不少风波。 娶原配大秦氏时,老国公夫妇尚在,盛徊接任国公之位后推让了正院,选择了毗邻正院儿的福宁堂作为主院。 后来老国公夫妇去了,盛徊也不提搬走,只把正院当成会客之所;大秦氏没有之后,他自称不忍久居伤心之所,径自搬到了安和堂生活。 续娶梁氏后,他又称要给新人安排新居,便做主将安和堂另一侧的清言苑给梁氏当成她的主院。 自此,盛国公虽每日都会到清言苑一趟,但是并不时常留宿,反而默认了安和堂是自己的院子。 再后来,待到梁氏产子,他自认给了梁氏安身之本,便堂而皇之将侧室常氏安排在了安和堂侧院生活。 为此,梁氏没少怄气,甚至安和堂和清言苑之间一度闹的不可开交,盛国公差点儿喊出休妻之言。 到最后,还是梁氏的大嫂找她谈话,梁氏才默认了常氏在安和堂侧院安家这个事实。 不过为了彼此面子好看,盛国公也作出保证,无事不叫常氏出入安和堂主院。 至于这个保证在安和堂闭门之后有没有用,那就不清楚了。 反正盛苑被她爹抱进主院正堂的时候,常氏是坐在盛国公侧首的。 盛三爷在家开会的时候,向来是踩着点儿到,基本上他进去,约定好的时辰也就到了。 换句能听懂的话说,就是只要没谁迟到,盛三爷他肯定是最后一个到。 这不,被他抱着的盛苑第一次在国公府正院儿露面,就感受了啥叫万众瞩目! 那真是“唰”的一下子,所有视线汇聚过来啊! 盛苑倒是没有不自在,单手抱着她爹脖子,小脑袋抻着来回看人。 唔,感觉到两束有些特别的视线从不同方向过来,盛苑眨眨眼,一时之间没想好先看哪里。 不过这种特别的感觉一瞬即逝,等到她选好先后再看过去,却没有了之前的那份儿不同寻常,以至于她都没找到视线的主人。 没找到就没找到吧,谁让盛苑是个心大的孩子呢,她很快就把这个情况抛之脑后,满心欢悦的在大人们寒暄时打量起驰骋盛国公府八卦头条多年还热度不降的主人公们。 据她姐说,祖父盛徊已经六十有三,可是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形容儒雅,五官隐隐还能看出几分清俊的祖父,只觉得“先生”一词特别适合他,看着很像山中书院的院长。 和她祖父同坐正位的就是国公夫人梁氏,其人看着倒是慈眉善目,不像是传说中的烈脾气啊;据她姐说,梁夫人小她祖父近二十岁,而今不过四十有六,可是因其素来喜欢按国公夫人身份品阶来打扮,所以粗看过去,倒是显得和丈夫同岁了。 盛苑看了眼容貌清丽的梁夫人,忙不迭转睛看向一身便服的常夫人。 虽然这位夫人容貌平平,但是大概因为平时生活顺意的缘故,明明快六十的人了,倒是显得比梁夫人还小些;也不知是不是生活在安和堂的缘故,她看过去倒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度。 盛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发现个好玩儿的事儿:虽说梁夫人和她祖父并肩而坐,但是从穿着打扮来看,身着同色常服的盛国公和常夫人倒像是寻常的两口子,尤其是她祖父和常夫人时不时的对视一眼,比较着梁夫人公式化的笑容,更能看出不同。 反正上面儿两位夫人没有一个是她亲祖母,所以盛苑吃瓜吃的很是欢快,恨不能将这场景画成画儿抱回去,没事儿的时候玩儿玩儿找茬游戏,看看盛国公分别和常、梁两位夫人同镜头的时候有啥不同。 俗话说得好啊,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着你。 这不,盛苑在她爹怀里打量着大家,正堂里的人也多多少少注意到她。 尤其是盛国公,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孙女儿的时候,也是唬了一跳。 好家伙,这白胖白胖的跟颗汤圆儿似的小丫头是怎么吃出来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儿子看人家孩子好看抢过来的呢! 这样想着,盛徊忍不住看向厅上儿孙,而后默默地跟心里点头:他就说啊,盛家人向来清瘦,吃都吃不胖。果然,这小丫头是家里唯一一个胖圆子啊! “哟,苑姐儿有日子没见,长的越发喜庆了!”说话的是二少夫人何氏。 盛苑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穿金戴银打扮的极为富丽堂皇的妇人朝她笑,这位二伯母眉眼艳美,竟将她那衣饰搭配的浮夸给压制住了,反而让人觉得她合该这般打扮。 “是啊,不知不觉小九娘都三岁了,时间过的还真快。”五少夫人杨氏轻笑着接话,听言语倒是看不出他们两房之间很有芥蒂,和平常妯娌搭话一样,没有异常。 盛苑又扭过头看这个喊她“小九娘”的五婶儿。 按旧例,盛家九娘是她在外面的正式称呼,要是没有官家之前的读书令,她就是往来人家口中的“盛家九娘子”、“盛九娘”。 不过她长到三岁,听最多的还是苑姐儿这个乳名。 她五婶儿杨氏要是不说话,看着还真有种静美之感,整个人看上去弱柳扶风的;可是她说话的时候却五官皆动,给人种精力旺盛到似乎用不完的感觉。 “好了,不要逗我们小九娘了,还是让孩子认认亲吧,我和她大伯可是准备好见面礼了。”还是大少夫人云氏看着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了,才清咳两声,说起正事儿,之前她有留意到公公几次蹙眉,猜着怕不是不耐烦了,便赶紧提醒大家,让孩子认完人,国公爷还有事儿要讲。 作为国公府妥妥儿的继承人的夫人,未来国公府的女主人,云氏说话还是有分量的,于是盛苑又看向这位容貌绮丽但是举止端庄的大伯母。 唔,看起来是个温和人呢! 盛苑到底是个小孩子,虽然脑子设想的是一眼将大家都看过来,可实际上呢,她眼睛跟着耳朵走,谁有动静她看谁。 这不四夫人陈氏不喜言辞但是容貌喜庆的特点,还是她按顺序认人的时候发现的。 盛苑看着小遥手里接礼物红包的茶案都快堆满了,登时喜笑颜开,心说,甭管这几房之间关系怎样,但是出手都挺大方啊! 咳咳,这可不是她财迷,钱不钱的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盛家小九娘只是喜欢拆礼物而已! 第十六章:盛国公的想法 热热闹闹的认人活动刚一结束,盛国公就铺垫着话准备开始正题;而盛苑此时的脑子里,还回响着对盛国公府主要人物的基本认知: “大伯帅,二伯白,四叔冷脸似有才,五叔眉眼笑开怀,九个哥哥八个在,八个姐姐分两排。” 【哦吼,恭喜宿主会编儿歌了!】 系统猛然蹦出,扔出烟花以示庆贺不说,竟抡着两条细胳膊就一通速记。 盛苑:“……” 这系统不会是想把她这段话给记录下来吧? 【记录宿主成长是本系统的职责之一,请不要在意这些,继续努力争取辉煌吧!】系统俩胳膊往后一背,手里的本子登时就消失不见了。 盛苑深吸口气,于心里默念着:“不尴尬!不尴尬!我才不尴尬!” “……两件事,为首的一件,就是国公府响应陛下号召行女子进学之事。” 盛国公这句话,把盛苑的注意力从系统那里挪开。 “府里设置女学已久,不过课程和圣旨要求有些出入,需要寻纰漏补之,我已择人到学风盛兴之地寻名师来府教学,你等若有心仪师者亦可荐予。” 对于整顿府里女学之事,旁人尚在寻思,三爷盛向浔则有些不耐,刚想说话,却被觑到他要开口的盛国公抢先一步:“当然,若有心自寻良师,你们各房亦可自行安排,不过,每旬却要参加府中考学。” 盛苑听懂了,也就是说,她姐想要去官学读书,那没问题,不过每旬除了参加官学考核外,还要参加府里女学的考试。 也就是说,别人考一次,她姐得考两次? 哎哟哟,那岂不是太可怜了? 盛苑努力忍笑,同情的看向她姐。 盛蒽却没觉得这事儿和自己相关,正扭着头儿来回咂摸人呢,就感受到自家小妹投过来的视线,登时回了个分外热情的笑容给盛苑。 “……”盛苑觉得她姐笑的有点儿傻,不知怎的感觉手心儿有些痒痒,很想要摸摸她姐的脑袋。 “这老头子滑的很,看意思是想通过在外求学的孙女儿成绩来评断全家女孩儿的水平呢!”盛向浔侧首和郑氏耳语。 盛苑眼睛一亮:诶?!她爹这分析问题的角度好像有些新鲜啊!原来还能这样推测! “公爷未免将女学看的太重,陛下勒令天下女子向学,许是更重天下文风,难不成还真想着陛下广开女子科举?”梁夫人淡扫了眼座下九个孙女儿,目光在八岁的五娘子盛蔷,也就是她亲孙女儿那儿微顿了下,便朝盛国公不咸不淡的说着。 “夫人所言极是,陛下看重文风。”盛国公没言语,倒是常氏笑呵呵的不紧不慢接话,“谁敢想女子走上庙堂为官作宰呢?不过是陛下期冀户户皆有读书声,女子出口亦成章;若是天下人无论男女皆有文采,大楚何愁没有良才取用?这盛世亦能代代相传。” “阿常说的好。”盛国公赞许的朝常氏颔首,也不看梁夫人,只是对座下子孙谆谆教导,“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够叱咤朝堂手握大权,只不过多读读书,跟着陛下旨意走,家里女郎君将来也能有更好的姻缘。” “嗤。”盛向浔听着觉得可乐,低头又跟郑氏耳语,“老爷子以盛国公府是勋贵中的清贵之流自居,却还是不由得羡慕旁人家能出承恩公,要我说,要想传承延续,最好离那兵权皇权远些。” 盛苑坐在他怀里,将这话听的清楚,顿时认可的点点头。 他这番小动作,盛国公清楚的看在眼里,想到这小子之前就低头私语,登时要想训斥一二,不过看着满堂儿孙,他强按着怒气忍住了。 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还是给这小子个机会吧,免得让他找机会拆台。 “女郞君读书的事儿可以慢慢来,不过府中儿郎念书之事不可怠慢。”盛国公说至此,忍不住笑着和常氏对视一眼,脸上眼中似有极强烈的喜意。 梁氏立刻捕捉到这丝不同寻常,若有所思片刻,忍不住打量起座下几个小郎君来,待从长房十六岁的大公子盛曙看到二房四岁的九公子,目光停留在六岁亲孙子盛明那里。 注意到亲娘目光的五爷盛向浚有意夸张的问他爹:“儿见父亲言辞间有喜意,莫不是给府中小子寻到大儒为师了?” “大儒为师?你小子也真敢想啊!”盛国公笑着虚点幺儿,“读书做学问说来说去,更重要的还是自身,本身愚钝贪玩,便是大儒团团围着在你耳畔念,你照样学不会!” “瞧把老爷子得意的,真以为自己儿孙能自学成才?古话说的好,良师益友!没有好老师,你再能耐也不过是蹉跎。”盛向浔觉得他爹这是膨胀的要飞起来,忍不住又跟郑氏耳边儿叨叨。 盛苑听着这话,还没想着要不要认同,就听她爷爷用暴雷般的声响怒吼她爹:“老三,你跟那儿嘀咕什么呢?有本事大声说!” 盛向浔冷不丁被点明,也不拘谨,乐呵呵看过去:“我听人说,前儿有个道士初入京城,便被府上官气吸引,醉醉然的在大门前拍手高唱,看上去不同寻常?想是他说了什么让您开始畅想的好话了?” 盛苑忍不住想乐。 她爹这不就是说老爷子白日做梦呢! 盛国公没有盛苑这脑回路,但是也知道老三这小子嘴里没好话,考虑到没必要因为这混不吝的三小子影响了心情,便示意常氏拿出手上帛绢递给他。 盛向浔接过来一看,忍不住念出声:“当时只道见识薄,岂料明珠尘尽脱,一朝才智凌云起,辅佐王事任评说?……这是啥意思?” 盛苑听他爹慢声念完,也忍不住朝盛国公看过去,想听他怎么说。 却不想之前那两道不同寻常的视线又出现了,盛苑不及多想随机选了一个方向看过去,刚好和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儿慌乱的视线对上。 【二房次女,六岁的盛菡。】系统在盛苑脑海里打出一行字来。 盛苑怔了怔,等再看向这个盛六娘时,她发现这个堂姐的目光变成了好奇,好像两番打量只是新鲜她这个头一次露面的堂妹而已。 莫不是她看错了? 盛苑心里刚冒出个疑问,思绪就被盛国公的训斥吸引了,原来,她爹又把这位老爷子惹急了。 第十七章:滚 “无知小子,岂能乱言!”盛国公气得脸色涨红,不过他刚忿忿低吼一句,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眸挣扎几许,表情变换片刻,竟强忍下了怒气。 盛苑坐在她爹怀里,刚好是盛国公怒瞪的方向,很自然的就将他的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忍不住在心里跟系统嘀咕:“这老人家的情绪自控能力好强啊。” 【也许是偶像包袱太重呢?】 盛苑闻言,忍不住又打量盛国公片刻,见他此刻竟已经彻底恢复了之前的儒雅,脑袋上不由冒出了个问号儿:莫不是还真让这个系统说中了? “我又没有说错,您发这么大脾气作甚?”她爹的声音从她脑袋上方传来,盛苑忍不住抬头往上看。 她爹笑呵呵的乎撸着苑头,继续跟上座的盛国公杠:“这不是有吴嬷嬷这个前车之鉴么,万一又是谁做的手脚,您这不白高兴了?” 此言一出,盛国公咯噔一下无话可讲,感觉心里的怒气好像都滞住了,不由抚着胡须掩饰心虚:“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不懂稳重?” 他这语气听着好像也舒缓了很多。 常夫人听出盛徊的不自在,立刻默契的接过话,笑言:“三爷错怪你父亲了,在那道士离开不久,老爷就派人调查了一番,这道士在江南也有名号,据说醉酒之后能辨官气品阶,此番来京,是随他师兄受邀到安国公府给他的儿孙看相。” 梁夫人皱眉:“安国公如今竟如此做派?招摇过市的给儿孙看官气?” 常夫人笑容不变,朝梁夫人颔首:“夫人也知道,安国公祧两房,国公府和侯府里皆是他的子孙,而今陛下恩赐他挑一子随太子出京巡视,可不就让两府争了起来?安国公为了安抚两府妻子,便想了这么个办法。” “嗤。”梁夫人讽刺的看过去,“陛下提拔他儿孙,他就该凭贤择选,做什么找人看官气?就算是说他哪个儿子将来可以位极人臣,他就真以为自己是权臣之父?不过就是仗着陛下和他有自小陪伴的情分。他恃宠而骄,恁的放肆,愚钝之举搅得两府混乱,看其家风,可说是堪比我府了。” 这番言语连敲带打的,让常夫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当谁听不出她言外之意呢! 梁夫人却说完就扭头,不给众人正眼,只是唇角的弧度表达出了浓郁的讽刺意味。 盛国公皱了皱眉头,想要说话,却听得长子清咳数声,只能改口说:“安国公府如何与我们何干?不过是话引子,何须惹得这许多没缘故的话来?” 常夫人这会儿已经重又泰然,好像梁夫人没说过那番言辞一般,继续和盛向浔说:“安国公和老爷相交于幼时,关系斐然,他家又有那般烦恼之事,断不会如此算计咱家。” 盛苑将刚刚的事情看了个满眼,此时看着常夫人没事儿人一般的表现,不由佩服起她这养气的功夫了。 盛向浔也当刚刚的小插曲不存在,只说着自己的意见:“安氏两府相争如此明显,那这里面说不定谁就用了力气,让那道士记好了词,却不想道士醉酒走错了地方?” 盛国公见他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这份喜悦的缘由给删掉了,登时气恼不已。 更让他郁闷的是,他这心里竟然还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你小子莫不是就看不得府中更进一步?”盛国公气急,忿忿的指着三儿子鼻子责骂,“怎么盛国公府就不能出王佐之才?” “父亲,您也太贪心了!”和盛国公的愤怒不同,盛向浔噙着笑,慢条斯理的和他爹辩解,“盛国公府沿传数百载还不够福泽深厚?还要什么大进步呢? 再说,您翻翻府中《诸代录》上的记载,从第一代盛国公至今,咱家出过一甲前三名么?我们兄弟还算是成绩最好的呢,也不过考个二甲末尾。 咱府上就是这么个学风,您看看座上子孙,哪个像能从王佐之事的?” “你怎知就没有?哦,你们兄弟几个不争气,还不许我的孙儿们有出息?”盛国公言至此,觉得很有道理,立刻有底气的挺直脊梁,“我已让人延请大儒来府教导,便是大的做不到,还有那么多小的呢,以后还会有更多郎君出生,说不得就有能成才的!” “您……”盛向浔想说他爹这就是杠,要是按那道士所言,府中官气不凡,那想必有大造化大官运的儿郎已在府中。 可是放眼看去,他这些侄子哪个像是不同寻常? 就连最小的九郎也启蒙了,到现在也未露不凡,可见那道士之言不可认真。 不过他想说的这番话却没说出来,因为他大哥世子盛向涯拦住了:“好了,老三,你何必一再强词?父亲高兴府中后辈有才,不是好事儿?你让他老人家乐呵乐呵不就完了?” 盛国公气结。 盛苑看得直乐,小手儿拍着她爹大腿,好像在给她大伯鼓掌一样。 盛国公刚好看见这胖圆的孙女儿脸上和她爹如出一辙的笑,登时想起了在郑家念书的二孙子,原本三分的怒气竟然涨到六分:“之前和你夫妻说过,让你将昕哥儿接回,为何至今未见孩子回转? 你且修书一封给你岳丈,只说府中延请名师,日后盛家子孙一堂读书,请他们尽快将昕哥儿送回,要是不便,府上派人去接亦可。” 盛向浔没想到他爹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道理,登时不乐意了:“昕哥儿在郑家已经拜师,大儒亲自启蒙至今,师生名分已定,怎能叛师另寻?” 他此话一出,盛国公沉下脸,冷冷的看过去:“盛氏子孙还是要从小培养感情的好,以后也是彼此的助力。” 盛向浔见他真的动怒,更知不能退却:“昕儿在郑家也是表兄弟一处,父亲不要担心就是,您且培养咱们府里王佐之才,何必管这许多?” 盛国公闻言,狭长的眼眸逐渐眯了起来,他仔细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向来叛逆的儿子。 此刻的他,心中怒气有如厚云翻涌,可是他的脑子却又格外清醒:“你还记得你儿子姓盛?盛家子弟同气连枝,你莫要误了孩子。” “父亲还记得老家堂伯孙子名姓么?”盛向浔毫不退让的直视着他爹泛着寒气儿的视线,笑吟吟的反问,“五服未出,便已见面不识,可见靠着姓氏同气连枝不很可靠;与其靠人不如靠己,昕哥儿还是不回来的好。” 盛国公没有说话,冷冷的盯着他不放;盛向浔也不甘示弱,脸上笑的一团和气,可眼睛却回视过去,两方视线紧紧胶着,谁都不肯低头退让。 一下子,厅上的气氛像是凝住了一般,厅上的人都紧张的注意着对峙的父子二人,便是连四岁的孩童也不敢喘出大气。 盛苑坐在她爹怀里,最能体会到双方对峙带来的压力。 她头一次清楚的体会到针落可闻是怎样的感觉。 盛苑是个胆大的,不仅敢喘气儿,还敢来回的瞅。 这不,她眼睛已经不大老实的看向厅上众人了。 此刻常、梁两位夫人很有默契的垂着眼眸,一个打量着手里的茶盏,一个研究着帕子上的绣纹,似乎都没发觉厅上的异常。 盛苑又转着眼睛看向座下诸人,她大伯转着扳指坦然的看向僵住了的父子俩,那姿态闲适的,似乎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而她二伯和四叔则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好像是在等结果;至于她五叔,则是一脸不耐,好像还挺希望场上二人互殴。 盛苑:这国公府还真父慈子孝! 心里如此想着,盛苑的注意力又挪到了座上女眷那儿,女眷里只她娘郑氏最为放松,其余的伯母婶子皆屏住了呼吸低眸不语。 “你确定?”盛国公终于冷笑着说了句话。 登时,凝滞的空气瞬间重归运行,所有人都跟活过来一般。 “当然。”盛向浔笑容不减,眼眸里的坚定不容置疑。 “好!好!好!”盛国公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连说三声好,然后一指门外,“滚!” “好嘞!”盛向浔当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自得的放下翘着的腿,站起身,一把捞起怀里女儿,笑滋滋对他爹说,“那您慢聊,我就不听了,回见您呐!” 说着,他便抱女携妻走了出去。 盛菡随着众人一起目视着三房一家走远,心里顿时一阵复杂。 可她却不知,她眼中的凝重,已悉数看进堂姐盛葶的眼里。 第十八章:工具人盛苑 “三郎,就这样离开没问题么?”郑氏和盛向浔牵手走出安和堂,见他眼角含笑很是轻快,不由轻声询问。 盛向浔攥着郑氏的手轻轻的摇了摇,满眼促狭的笑着反问:“聆娘这是怕老爷子将我们赶出府去?” 郑氏心知他是打趣,不过因着天色极好,阳光明媚春风和煦,心情也随之轻快的很,便有心说笑:“我以为国公爷的那声滚很是彻底呢。” 盛向浔笑了笑侧首看向妻子,恰好她也抬头看了过来。 一切都那么的刚刚好。 阳光下,她眼底泛着潋滟笑意,而他的心也泛起层层涟漪。 “祖父在时,他便袭了爵,因怕他偏心常氏导致嫡庶失和,便迫他早早就立了大哥为世子,后又担心他的私库只给常氏之子,便从自己的私库里分了一大笔产业予我。” 盛向浔抬手将郑氏耳畔的碎发捋到而后:“祖父当时言明,那些产业的契书悉数转于我手,不过也说一日不分家,产业出息就要尽数归于公中。 而今国公府子孙繁茂,样样都用要钱,你说……他能甘心将我分了出去?” “原来如此啊。”郑氏听得恍然,缓缓颔首,然后用一双含情目就脉脉的盯着还在感叹的盛向浔,温柔之极的问,“只是我与三郎成亲近二十载,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份产业呢?” “???!!!我可以解释的!”盛向浔一看妻子笑的如此和气,只感觉脖子后面的汗毛立了起来,忙不迭举起怀里闺女的小手儿表示冤枉,“我这不是想着等到日后分家给你个惊喜么!” 工具人盛苑小朋友:“……” 心累啊! 叹口气,抬头瞅瞅被他爹举着摇晃的小胖爪,已经翻了一次眼睛的盛苑没忍住,紧接着又翻了五六次。 郑氏见如此紧张,忍不住掩唇轻笑。 她本就氏玩笑之言,又听得出他此言非虚,心里很是满意,点点头:“好,那我就等着分家之后接收产业了。” 盛向浔被妻子惊出一身冷汗,此刻格外上道:“等回去我就将契书给你,待来日咱们搬走就可以清点接收了。” 郑氏笑着颔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盛向浔见妻子情绪挺好,也跟着松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捏着小闺女的胖爪子呢。 诶?这小爪子手感不错啊? 低头仔细看看! 嘿,这小丫头的小爪子虽然不大,但却肉乎的很,瞧瞧手背上一的个个肉窝儿哟! “我们家的小九娘可有福气呢!”他一边捏着闺女的小手儿,一边儿招呼妻子来看。 盛苑气得就要揪她爹耳朵,别以为她听不出来,这时候都说孩子胖是福,她爹说她有福,不就是笑她胖? “你可别招她!”郑氏眼疾手快,一把包住小闺女朝她爹下手的爪子,嗔了丈夫一眼,然后笑着朝盛苑招手,“来,娘抱你。” 盛向浔刚才已经感受到小闺女偷袭的爪风了,登时后怕不已,摸摸耳朵,又庆幸的拍拍胸口,接着就朝郑氏连连拱手:“幸好夫人相救,否则为夫的耳朵怕是要吃苦头咯!诶!为夫无以为表,只能恭请夫人到花园一游了。” 他扮作呆书生玩笑,把郑氏逗得一时技痒,也想接过话来跟他用演技往来一番,可是兴头刚起,她却飞眼看见自己的俩闺女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呢! 怀里抱着一个、手边儿领着一个……这、这、这叫啥事儿啊! 红霞飞上双颊,郑氏气鼓鼓的踩了丈夫一脚,便转身要走。 “哎呀呀,夫人慢走,且等等为夫。” 他不说还好,这样一说,郑氏步子迈的更快了。 盛向浔也不以为意,笑呵呵的追了上去。 盛苑本来还以为这次的花园之行要泡汤呢,却不想她娘快步行进的方向不是回家的路:“……” 呵呵,长辈套路深,她要少当真! “娘,为什么妹妹在家里是三小姐,在外面却是盛九娘,而祖父要喊我们女郞君呢?”大概是看大家都不说话,盛蒽忍不住,拿妹妹为例问出心中的疑惑,“以前不觉着,可今儿见大家喊的不同,就感觉有些乱。” 郑氏闻言,放慢了脚步,低头看着二女儿,笑着给她解惑:“其实,往前推十几年,大楚都已经鲜少称娘子了,皆以小姐代称,只不过前几年大齐归楚,那里风气不同,人们惯是称呼娘子,故而带的京城人也跟着又喊了起来,从而有现今的混称。 就拿你妹妹来说吧,盛九娘是长辈亲朋或者往来人家的正式称呼,而三小姐或者盛家九小姐,则是家中下人、或者外面之人公事往来时的称呼。 至于你祖父说的女郞君,那是更早时的说法了,偏向于尊称,比如女郞君、女公子之类的……现在用这称呼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多崇尚复古之人才用。” 盛向浔跟上来接话:“你祖父是个喜欢复古的人,他在外称人家女孩儿就是女郞君、女公子,在家里更是如此,好像这样称呼能让他更清贵些。” 听到盛国公喜欢复古,郑氏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大齐的风气,登时有些忧虑:“陛下多次明示不喜大齐遗风,可是而今大楚世家却受那边儿影响……” 郑氏话到最后没有继续说下去,可是盛向浔却很清楚她的担心,她这是怕他爹也跟着学大齐那边儿捧吹的所谓复古之风,若因此将裹脚之类的遗毒挪到了国公府,那可就糟心了。 “你放心,老爷子虽然在姓常的那里昏了头脑,但是在大事儿上他却清楚的很,尤其擅揣心意……”他用手往上指了指,“这复古是爱好,可是他的从心却是本能。” 郑氏听的放了些心,待要再说几句,就听二女儿好奇的问了起来:“爹,从心是何意啊?” “……”郑氏听得想笑。 可盛向浔却偏偏一本正经的逗弄闺女:“你不是自称擅长猜谜,你猜猜这能组合成什么字?” “啊!”反应过来的盛蒽立刻捂住嘴,将要说的字儿给挡回去了。 “哈哈哈哈。”盛向浔被蒽姐儿逗趣的反应逗的哈哈大笑。 “哪有跟孩子说这些的!”郑氏哭笑不得的捶了丈夫一拳头。 他们两口子说说笑笑的很开心,可他们怀里的盛苑和站着的盛蒽却不觉得这有多好笑。 姐妹俩无语的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情”。 幸好,大人虽然幼稚,但是步伐却挺快。 这不,盛苑已经远远看到盛国公府大花园的抄手回廊了。 第十九章:一家同游 盛国公府的大花园风格延承了国公府的整体风格,但又有些不同,布局疏阔中透着一股古朴之韵。 园子占地极大,据说顶的上半座国公府了。 其间,十几重回廊将院子很好的间隔成了不同但又相连的空间。 回廊虽多,但是样样不同,更有繁多馆室隐于其中。 这些地方青石为瓦,琉璃作窗;白玉铺地、精瓷镶墙。 檐底墙边每隔数尺便有一座打磨精致的铜制宫灯。 宫灯内部三面打磨的亮可鉴人,唯有正面是一面活动的玻璃窗门,据说夜晚点上蜡烛油脂,照明可至数尺之远。 “这是花园主路,尽头便是国公府书楼,两旁树木花草都是经过精心布置的,四季过来都有花木可看,而且景色也都各不相同。”盛向浔见怀里的小闺女好奇的转着脑袋来回看,便介绍了起来。 盛苑感觉眼睛好像不够用了。 这条花园大路是由青石铺就而成,两旁各栽着数百年的老树。 这些老树枝繁叶茂,树冠庞大宛若伞盖,树干直挺高耸入云,最细的那棵似乎都要三五个人环抱。 古树周围更是有各种奇珍异点缀成景。 那些青翠碧绿的枝叶,那些鲜嫩欲滴的花瓣,似乎在风的轻摇下互相应和。 “苑姐儿要是想来这里玩耍,定要带够丫鬟婆子,切不可自己偷跑过来,若是进了某重回廊,说不定就迷路了。”盛向浔见小女儿看的认真,想了想,不由叮嘱一句。 对此,曾经迷过路的蒽姐儿很有发言权:“这里另有景色繁多,样样奇特,我上次迷路就是钻到湖光景色找不到路了!” 郑氏听她提起之前的糟心事,没好气儿的朝她说:“你还好意思提?” 蒽姐儿赶紧缩缩脖子,不吭声了。 虽说当时为了找闺女闹的整座国公府人仰马翻,可都是旧事了,闺女现在也好好儿的,盛向浔自然不介意了,还好心的给二女儿解围,提议:“前方数十步一侧有条小路,我们从那里过去就是通往观景台的台阶,上去可看整座园子风景,咱们到那儿去。” 郑氏叹口气。 心说,有这么个爹,孩子没被宠坏就不错了。 盛向浔朝妻子讨好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往小路而走,没多久便看见坡度刚好的石阶。 “这里原是个土石坡,高度约十数丈,改建之后才有了这番模样。”盛向浔拍拍白玉石做的围栏,笑着跟怀里的盛苑说,“苑姐儿,看到没有,从这里向上走,共四百九十五级台阶,以后等你能练拳脚了,爹爹就带你到这儿晨练来。” “姐姐呢?”盛苑想问的是,她姐姐现在已经练了没有,不过因为她懒,话说的简单,所以她爹以为这是问姐姐跟不跟着。 “你姐姐不适合太小练拳脚,她现在也才刚开始蹲马步,想要跟着晨练可不容易。”盛向浔掂掂怀里小女儿,又看看有些单薄的大女儿,有些感叹。 国公府最早是以武立身,所以家中儿女无不习武,每到孩子可以启蒙武学的时候,必然要请太医院太医或者医女过来给孩子把脉摸骨,直到太医医女认为适合练习了,才会开蒙。 他家蒽姐儿就因为骨质不够坚硬被延缓入蒙学,到现在还跟着家中武师傅的夫人练练柔术。 不过他怀里这个小女儿就不同了,前儿个五房的幼子盛明到了启蒙武学的时候,他一时心动,将来府的太医医女请到咏繁苑给他家苑姐儿看了看。 没想到人家看过之后直说这孩子长的极好,体格康健的很,要不是考虑到孩子岁数儿太小,便是让她现在练功夫都没问题。 想想不久之后自己可以带着闺女晨练,盛向浔心里高兴极了。 盛苑可不清楚她爹的想法儿,她此刻看着观景台那三丈宽的台阶路,只觉胸中疏阔起来。 约么一盏茶的功夫,盛向浔一家四口儿才晃晃悠悠走了上来。 果然,此刻的风景大不相同。 盛苑被她爹抱在怀里,临近栏杆远望,整座花园布局便映入眼帘。 “刚刚进园子的时候,你不是问那丝竹管弦之声从哪里来?你看那边儿!” 盛向浔抱着盛苑,指了个方向给她瞧。 盛苑看过去,只见一座用馆室围成梅花形的空间就呈现在了眼前。 “那里是府中养飞禽走兽的处所,每日里有专门的仆人照顾,还有专门的乐师给里面动物弹琴作乐。” 盛苑是真没想到啊,府里竟然还有一座动物园?! 登时有些激动:“都有啥?” “现在就是些鹤、隼、鹿、鹰还有孔雀、鹦鹊之类的,不是很稀罕,早些年,你太爷爷在的时候,据说府里还养过大象虎豹呢!” 盛苑听出她爹言语里的可惜意味,眼睛都瞪圆了:好家伙,这个时空的贵族都这样勇猛? “过几天有时间,我带你们姐妹逗孔雀和梅花鹿去。”盛向浔本来想说带着还没见过世面的小闺女开开眼去,可是怀里这丫头重量太感人了,他琢磨着真要再去这么一趟,他这手就可以休病假了,便改了主意。 “你看那边儿,那一大片的地方是竹林,那里有座竹桥,穿过去就是名为湖光景色的地方了。 湖光景色的后头是一大片草地,过几天没事儿,咱们一家到那里放风筝去。” 盛苑听到可以玩儿,眼睛都亮了。 “妹妹,到时候咱们去竹林玩儿,沿着那里的鹅卵石小路往前走,就能道静潭,静潭那里有一座小瀑布,我们可以从那里划舟去湖光景色。”被亲爹许诺了很多次玩耍的机会,盛蒽乐得开始计划起来。 她说的静潭,其实也在竹林之中,那里原本有一座比观景台这边矮小些的土石坡,国公府建造时也将其改造了一番。 坡度比较陡的地方修了渠道又做了机关,引来府中活水直冲而下,形成了一座微型瀑布,水流落到青石围成的圆形坑底,便形成了一座面积不算太小的潭水。 潭水边上挖了两条条向外蜿蜒流动的水道,其中一条向竹林引流,成就了环绕竹林的溪道。 而另外那条则更宽阔些,宛若河道一般顺势而流,最后汇入花园湖中,那里就是盛向浔说的湖光景色了。 湖光景色的湖面波光粼粼,水质不错,很适合钓鱼休闲;湖中间还有一座亭子,名为湖心亭,也是个欣赏风景的佳所。 至于土石坡坡度较缓的一侧,则从上而下顺势修建了多处亭阁。 这些亭阁旁边是一条引来的完整的活水溪。 这条溪水宛若绸带般从坡顶蜿蜒而下,最后和环绕竹林的溪道汇合。 盛苑看见这处风景瞬间,便想到了曲水流觞。 “你看咱们在上面看的分明,但是亲身过去,因为回廊、小径众多,又有奇珍异石当作间隔,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走迷糊了。”盛向浔见小闺女看的发愣,大闺女看着好像也蠢蠢欲动,忙不迭又嘱咐了一遍。 “爹爹,您说过京中内城十八条街拱卫皇城,每条街都跟咱们府一般大小,而皇城更是极为恢弘,可是前前前朝的史书上说他们的京城也在现在的京都,可是那时的京都面积似乎没有这样大啊。” 盛蒽被几次提醒不要迷路之后,忽然想起她前些时候看书时的疑惑,不禁问了出来。 她这样一说,盛苑的耳朵也跟着支棱了起来:好耶!又有故事听咯! 第二十章:历代盛国公的法宝 蒽姐儿言语里的前前前朝,指的其实是和大楚隔了一个朝代的燕朝。 先祖初代盛国公就是追随大燕的开国皇帝——历史上的燕高祖南征北战挣来的爵位。 现在的京都,是燕高祖起家的地方。 而这座大本营在他南下征战时曾被劲敌的探子潜入。 对方想要里应外合攻下都城,没成。 一怒之下放火将燕高祖修建好的皇城给烧了。 虽说皇城没有付之一炬,可是放眼看去,残垣断壁满目皆是。 要说这燕高祖也是位奇人,他知道自己的老巢差点儿让人捣了之后,竟也不失态,反而一顿哈哈大笑,之后大手一挥,命人将主体保存还算完好的皇城彻底拆毁,安排人手重新设计。 据史书记载,燕高祖曾明誓要建一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巍峨皇城。 按照他的要求,数十名官吏历时月余的争吵,终于做出了“将原京都与环抱京畿的周围五郡合并,设为新都”的决定。 这就是历史上“六郡合都”的由来。 新京都建成,监造官员将原都城设为内城;又将内城三分之二的面积划为皇城;而内城另外三分之一的空间,则设计成了环绕皇城的十八条街道。 燕高祖登基,一口气将一十八名功臣封爵,并恩赐他们分住在这十八条街上,盛国公府就是其一。 这样的安排也是满含着燕高祖的期冀,他希望他的功臣们的后代,可以像他们的先祖那样,世世代代拱卫保护着大燕皇帝和大燕的江山。 只可惜斗转星移,大燕变成了大陈,大陈又变成了大楚,数百载时光转过,这十八条街道还在,可是建在街道上的那些府邸至今没有换主人的,也只有盛国公府、安国公府和郑国公府这三家了。 “……据史料记载,皇城修建的面积极大,里面高墙明瓦、宫殿重重,其中园林就有数座,里面涵盖了江南美景、秀林奇石、大漠孤烟和草原风光; 又有各种游艺场地供蹴鞠、马球、跑马之用;据说还有飞禽走兽馆室若干,里面养着各种观赏度极高的动物,甚至包括了凶禽猛兽。 这么说吧,咱们府上的园子看着大,但是放在皇城里,这些都成了微型景观,不值一提。” 盛向浔慢慢道来,听得盛苑小嘴张圆,脑袋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惊叹号儿! 好家伙,如此恢弘的皇城,就连她记忆里前世的传奇皇宫都不能及。 果然要讲奢侈,还是要看古代帝王啊! 盛苑如此想着,小脑袋瓜儿有些摇晃,似乎承受不住她脑袋里汩汩外冒的丰富想法儿。 幸好她爹怕她脑袋晃悠的脖子受不了,果断用手扶着她后脑勺。 盛苑靠着她爹的大手掌,小大人儿似的舒口气,跟心里感叹:还是太小啊,脑袋都承受不住思想的重量啦。 “爹爹,这样大的皇城建造下来,可不容易吧?当时燕高祖还在打天下呢,他就不怕劳民伤财财政紧张么?” 显然九岁的盛蒽要比妹妹的想法儿有深度,考虑的角度都挺有水准。 盛苑脑袋又往后仰了仰,拿她爹的手当靠枕,舒舒服服的听他们说话。 “燕高祖出身豪强,本身也懂经济,不说南征北战抄了多少世家大族,就说他手下的三十六支商队也足够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财富啦; 更不要说皇城建造启动之后,他用夺来的工匠建了宝船数十艘,一边出海和外头的国家来往商贸,一边顺路打劫海盗; 等到皇城建成,大燕立国,国库都充盈到可免天下百姓五载税收,而高祖私库也充足到可保数代子孙坐吃山不空呢。” 盛苑听她爹说的很是详细,好像亲眼看过似的,忍不住杠了一句:“您怎么知道的?哪本史书上写了呢?” 作为暂时的文盲,三岁的盛苑不知道是否有史书记载过这些,不过不要紧,这不影响她单纯为杠而杠的心情,要不然也不会说这么多字儿了。 “先祖初代盛国公的笔记上写过啊!”盛向浔倒是一本正经的指着不远处的藏书楼说,“里面就有副本可以借阅……初代盛国公晚年远离公务,休养的时候写了不少回忆笔记,林林总总加起来好像得有十几卷之多。” 盛蒽闻言,看向藏书楼的眼睛熠熠发光。 倒是盛苑用小胖爪子摸着下巴琢磨:十几卷呢,这是写得多详细啊? 话说,燕高祖知道他忠心的臣子带着镌刻了他们时代的笔,穿越了纸张的隔阂,站在了种满瓜的舞台上,极大的满足了后世吃瓜群众的好奇么? “爹爹,咱们盛国公府历经三朝屹立不倒,肯定有很多好玩儿的事儿,你给我说说呗!”盛蒽是个好奇宝宝,见她爹讲起有关初代盛国公的事时滔滔不绝,又想起之前她爹提起过的《诸代录》,便央着她爹捡好玩儿的讲讲,毕竟让她自己看那么多字儿,她又有点儿不大乐意。 盛向浔这会儿心情也好,尤其是见到妻子笑呵呵的站在身侧看他和孩子们亲近,就更有意好好表现。 当下听到大女儿的提议,便高高兴兴的捡了盛国公府从初代开始至今的有意思的故事说给俩闺女听。 他单手抱着盛苑,另一只手扶着栏杆,恍若回忆一般凭栏远眺的讲述着燕高祖时期的故事。 在讲到初代盛国公征战打仗的时候,他扶着栏杆的那只手还偶尔比划比划;直到讲到几个重要转折点,他情绪开始激昂起来,连比划的幅度都提升了许多。 盛苑为保持平衡,不自觉的用俩爪子抓住了她爹的耳朵。 此刻她的注意力全在她爹描述的故事里,一双乌黑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吐字的嘴巴不放,小表情那叫一个认真,说是如痴如醉亦不为过。 要说她爹在翰林院是真没白呆啊,他用寥寥数语就将那个群雄逐鹿、能人辈出的时代描述的惊心动魄荡气回肠。 听得盛苑脑子里不断浮出几个大字:心向往之! 当然,开国的故事虽多,可盛向浔本来就是着重自己祖宗的事迹讲的,又挑挑拣拣找最有意思的说,所以很快便将那个刀光剑影鼓角争鸣的时代说完。 之后他就主要讲述依照祖训行事的历代盛国公的故事了。 盛苑听着听着,不由默默感叹:盛国公府能存在五六百年,果然不简单! 当然,盛国公屹立不倒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燕高祖打下来的江山虽然两度易主,但是无论从燕到陈,还是从陈到楚,政.权都是和平过渡的。 不管是燕末帝为了保命禅位给了陈太宗;还是陈末帝因皇室无人可继位、又恨舅舅篡位之心昭然若揭,将皇位送给了自己的大舅子,反正三朝变幻,秉持祖训躲在人群里吃瓜的盛国公的封号一直都没变过。 看,盛国公府的运气就是这么好! 当然,盛国公府之所以能被历代皇帝容忍,依靠的可不只是好运气,更多的还有代代盛国公精于从心、乐于从心的良好心态。 皇帝不需要时,历代盛国公都能约束好子弟,远离权力中心,安心的做享受生活的咸鱼; 可是当皇帝需要有人征战时,盛国公府又真能出人出力征伐外族; 等他们凯旋之后,盛国公们还都能果断交出兵符,毫不留恋。 这是何等魄力!何等的耐力!何等坚持啊! 盛苑觉得,像历代盛国公这样苟出了风度、苟出了速度,苟出了质量、苟出了安全饱和度的做派才是长久之策啊! 像历代盛国公这样历经三朝而不倒,诸代皇帝用过都说好的臣子,放在历史上都很少见呢! 第二十一章:前途已明 第二十一章:前途已明 盛向浔揉着手臂,眼角含笑的看着追跑嬉戏的两个女儿,嘴里却一个劲儿的跟郑氏抱怨:“蒽姐儿和苑姐儿可忒能说了! 小的那个,一个劲儿问我商队好不好赚钱,海运能跑多远,军中谋士是不是很风光,不出大营就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合不合理……这问的,我直头疼。 你说,我怎么可能知晓这许多? 这小家伙一会儿一个想法儿也就算了,偏偏大的那个也喜欢问问题,还对民生庶务感兴趣,一直好奇盛国公府怎么处理庞大族群。 我跟她说了大概,她竟又问起官员俸禄来,还要跟我讨论若是只靠我这个从六品修撰的俸禄能不能保证咏繁苑的开支?! 好家伙,比她妹妹问的犀利多了!” 郑氏听着,掩唇轻笑。 要不是俩闺女嘚啵的他头疼,她这位三郎也不会哄着闺女去花圃玩儿呢。 盛向浔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又开始揉被闺女们吵疼的额头:“自打抱上苑姐儿,我这上臂都健硕许多,前儿翰林院言侍讲搬书甚是艰难,我上去帮忙,单手就将装满书籍的藤箱提了起来。” “你这话可别让她听到,小心她和你闹。”郑氏虽是打趣丈夫,但是心里也认可小闺女的分量。 因着小闺女格外黏她,她每日里必要亲自抱着这丫头在院子里走个十来圈儿,故而她现在也是很有力气的。 这不,从安和堂步行来此,她都没感觉累。 盛向浔觉得妻子在这件事儿上应该是和他有共同语言的,只是顾虑着小胖丫不好说出来,便默默地握上她的手,给她递过去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儿。 郑氏让他逗的直笑。 “苑姐儿瞅着是个机灵的,也爱听她姐姐讲书,可到底还太小,很不必忙着给她启蒙,且让她轻松些,毕竟真要能走科举之路了,日后便是她无心于此,我们也要鞭策她走此通途的。毕竟哪怕只是举人身份,也受用不尽啊!” 盛向浔说笑过后,跟郑氏说起了正经事儿。 “当然,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蒽姐儿。我这些时候认真看了她功课,也仔细考察了她一番。说实话,这孩子资质还要在昕哥儿之上。” 想到这个认知,盛向浔心里燃起了更大的希望。 “只可惜,这孩子仗着听过就会,于学问上很不肯吃苦钻研,这就不对了。她现在不懂事,不懂科考之重,心思不在学习上,浪费了大好的资质,等到日后懂得女子于这世间的艰难,恐是要埋怨你我的。” 郑氏虽然不满国公府女学的教学质量,但她对蒽姐儿学业的要求也不很严厉,总觉着孩子还小,只要该学的学会了就可,也不需往深处钻研,只要她能什么都知道一点儿就很好了。 不过她此刻见丈夫双眸认真不似玩笑,不禁蹙着娥眉沉吟片刻,走到丈夫身畔与他耳语:“陛下于国子监设女学一事方才通过月余,朝堂民间就此事闹出的风波尚未平息还有余音,短时间内陛下怕是不会再有动作。可是……我看三郎于女子科举之事很是笃定,莫非当真可成?” 盛向浔本就不介意和妻子说朝堂之事,此刻听她询问,便探过头耳语:“国子监女学本就是陛下问路的石子儿,女子出仕恐成定局……届时,朝堂必然科举取才。当然,此事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不过陛下圣体康健,我们的女儿定有机会。” 郑氏没想到此事真有可能,不禁倒吸口气,心里既惊又喜还带着些许遗憾,半晌才又小声和他说:“要是真能如此,倒是好事儿,可是此途定然布满荆棘,孩子们要是有意出仕,怕是前路艰难!” 盛向浔对此不以为意:“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人生在世何处不难? 能走出后院登上高台,总好过拘在四方院中看着巴掌大的天空。 以前此路无人探寻,我自不敢奢望,可是眼见此路将开,不让孩子们为之努力,我是不甘心的。 我希望女儿们做世人眼里的盛蒽、盛苑,而不是旁人嘴里的盛氏。” 如此说着,他不禁攥紧了郑氏的手,侧首看过去,目光饱含深情的对她轻语:“若你科考,我亦支持,这是为夫的肺腑之言。 聆娘,我真的乐意你走出这方府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盛国公府再大,皇城再宽敞,又怎及这世间自由的风景?” 盛向浔此刻的言语,在郑氏听来,远远胜过他以前说过的任何甜言蜜语。她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个刹那怦然而动。 她双唇不自知的微微抿起,只觉眼眶隐隐发烫,更有千言万语连同着百转思绪一起涌到喉咙。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最后,也只能化为一声轻叹:“三郎,我有你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聆娘,不用急于做决定,这事儿要成还须很久呢,你有的是时间慢慢儿想。”盛向浔也不催促她,毕竟他自己都想当咸鱼,也不好鞭策妻子上进。不过要是有机会让妻子能拿到官身,他肯定希望她把握住。 “三郎不介意,可郑家却未必不介意,咱们昕哥儿自小在那里学习,我又何苦让孩子为难?”郑氏努力按捺住了心动,让自己冷静下来,因怕再度被丈夫说的动摇,便赶紧继续耳语,“三郎,你说陛下真的会为女子的出路坚持?” 盛向浔闻言有些想笑,微微摇摇头,用更小的气声和她说:“非是为了女子,只不过一切都恰好而已。 大齐和世家那儿,陛下能争取的不多,女子这枚棋子可能更好用些,哪怕那里的女子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可是只要让她们看见足够多的利益,想必用不了多久她们就会趋之若鹜。 更重要的是,姨母曾言,当年若非末帝遇刺,陈氏皇族无人可继,陛下未必会从陈末帝手中接过皇权;他与元后杨氏伉俪情深,末帝皇后又是他亲妹,而他的爱人和亲妹皆折于那场刺杀,陛下他不可能让凶手得逞。 自承袭皇位改陈为楚,陛下行事便有些随心,似乎皇位来得容易便约束也少了很多。 陈末帝与皇后只有一女,陛下当初将外甥女儿鸿安公主许给两任太子,为的就是想要陈氏后人继位,若是能成,这皇位也算是还了回去。却不想鸿安公主只有一女。故而陛下难免要为永平郡主多考虑几分。” “竟不想里面有此缘故!”郑氏听得目瞪口呆。 盛向浔也感叹:“要不是姨母怕我无知惹了圣怒,我亦不清楚啊!” 意识到女儿们考科举走仕途的可能性很高,郑氏端正态度,满眼期冀的看向在花圃里笑闹的她们。 盛蒽和盛苑姐妹俩可不知道,她们不过是在花圃里捉了会儿迷藏,爹娘就对她们的学业要求达成了一致,更是设定好了她们将来的科举之路。 盛苑进到花圃,就被颜色各异、品种繁多的芍药和茶花吸引了。 她历来最喜朵儿大的花,这里颜色多彩的芍药,姿态摇曳的茶花就很得她的心意。看着这些花儿,她的眼睛都不自觉的睁大了些。 盛蒽见妹妹的视线总是绕着圃中最好看的那朵儿粉色芍药转,竟当机立断的站起来,趁侍弄花圃的仆人不注意,搬来凳子踩上去就给摘下来了。 “来,我给你戴上!”盛蒽本想把妹妹抱到腿上来给她戴花,却不想试了一下,妹妹纹丝不动,“……好吧,你等我站上去!” 盛蒽退而求其次,又站上凳子,将这朵芍药花和妹妹头上的小揪揪系在一起。 “好了,很漂亮!”盛蒽跳下凳子,拍拍手,满意的看着妹妹。 盛苑也很高兴,忍不住想要抬头看看脑袋上的花,抬了几次之后发现看不到,就又抬起了小胖手想要摸摸看:“……” 诶?好像……胳膊有些短啊。 盛蒽没注意到妹妹将小手往后背的动作。 作为刚刚开始学习写诗的女孩儿,她现在还处于人菜瘾大的阶段,此刻看着妹妹头顶芍药的可爱样子,就又忍不住诗兴大发了。 她牵起妹妹的手跑回到爹娘跟前儿,炫耀的表示自己想要赋诗一首,让大家品鉴品鉴。 她得意的很,根本没注意到她爹看见妹妹头上那朵芍药花时猛地踉跄了一下。 盛苑倒是觉得她爹表情有些复杂,好像郁闷中又带着几分解气? 不过没等她想明白,她姐的念诗声就在耳畔响起,反复播放,想忽视都不能。 她姐大声念:【汝本盛府女九郎,娇憨淘气采花忙。撷取芍药予君戴,他日登科进庙堂。】 第二十二章:待上岗的盛苑 安和堂的气氛最近有些压抑,原因自然出在主人盛国公的身上,他最近的情绪有些过分暴躁,一句言语不对,就跟往油里浇水似的,嘭的就爆发了。 这究其原因,还要从会议不欢而散的那天说起。 盛向浔带着妻儿头也不回的离开,把盛国公噎的那叫一个上不来下不去,登时也没心情跟其余子孙细说第二件事儿了,只是囫囵的说了个大概,便挥挥手散会了。 儿孙一走,盛国公就跑到书房生闷气,还是常夫人好一顿哄,才让他脸色转晴,有点儿笑模样。 也就在这时,他从花仆那里知道了自己精心培育出来的芍药花王惨遭辣手! 那可是他为了几天后的斗花宴准备的! 大半年的苦心培育啊!就等着在老友面前一鸣惊人呢! 结果咧?枝干还在,娇花无踪!呜呼哀哉!他的花王啊! 盛国公好容易喘过气来,脑子都不多转,就锁定了凶手——他那个不省心的三子! 幸好盛向浔给他爹拆台的事情多了去了,以至于盛国公意识到很可能是他添的堵后,竟然怒气都平息许多。 到底是一个府里住着的,理智自动上岗的盛国公琢磨着,还是要秉持着父子睦邻友好原则,跟这小子谈谈,要是他能知错,他就拿荆条打几下意思意思就算了。 却不想,他把那小子找来一对质,那小子非但不承认,竟然还推给他那俩闺女,说是那俩小的自己摘的!他之前全不知情! 哈?! 盛国公当时就气乐了。 这是侮辱他的头脑啊! 他看起来就这么好骗? “两个小女郎才多大?蒽姐儿踮着脚都够不着,更不用说小的那个了!” “那就不兴大的抱着小的够?”盛向浔其实也没问闺女是怎么摘下芍药来的,便随口敷衍。 可这话听在盛国公耳朵里,却觉得他在狡辩:“大的抱着小的?那没错了,那个大的就是你!” 他那个小孙女儿小九娘圆乎乎儿的,光看她小胳膊跟藕节儿似的就知道份量不轻,她姐姐细胳膊细腿儿的,都不见得能抱起来,还能举着她摘花儿?说笑呢! 定是这小子觉得自己好唬弄,搁这儿骗人! 如此想着,盛国公感到自己这当父亲的威严受损,当下也不给这小子分辨的机会,抄起荆条就要让他回忆回忆家法的滋味。 盛向浔一看不好,当即撒丫子就跑,嘴里还喊着:“圣人教导,出于孝道,小棒则受大棒则走,老爷子,儿撤了!” 他不喊还好,这么一喊,盛国公更是气得修整规矩的胡子都吹起来了,还忙不迭喊人帮忙堵这小子。 这盛三爷混不吝的威名,莫说在安和堂,就是在整座国公府,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便是仆众也不敢真拦,若是他从自己跟前儿过,他们就装模作样假意举举手,保证让这位爷一扒拉就倒,肯定不能真留下他。 就这样,盛三爷嘻嘻哈哈满府邸转,一点儿没有几近不惑之年的成熟稳重;而他后面,老当益壮的盛国公挥舞着荆条紧追不舍,一看就是常年练武不辍,那体格儿比他儿子也不差。 这爷俩你追我逐的一通跑,竟是在堂堂国公府跑出了村野间鸡飞狗跳的氛围,到最后还是盛国公跑掉了鞋子、跑乱了发髻、而不是气喘吁吁到跑不动了才没有再追的。 这场揍儿未遂事件过后,冷静下来的盛国公猛然发现,他会后打算吩咐这小子的事情还没说呢! 想要找那小子再过来说说,结果三番五次派人过去,这小子都跟泥鳅似的躲开了,明显是不想见他! 意识到这点,盛国公刚好转的情绪又要暴躁了。 到最后还是他长子亲自出马,才让这小子乖乖出现在了安和堂的书房。 “哼!”盛国公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就说起了正事儿。 “过些时日我府会举办游园会,届时不仅京中勋贵会来,之前进京定居的大齐世家也会参加。” “不是,您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楚,您再说一遍?” 盛向浔不着调的惊诧声,让盛国公又冒出揍儿子的想法。幸好他及时按捺住了。 他知晓这小子是听清楚的,便也没有再说,只是没好气儿的看着他,给他自己消化的时间。 “不是,好好儿的,你老闲着没事儿,怎么捣鼓出个游园会来?要是无聊,您养个戏班子好不好?!别这么大阵仗的联合勋贵聚会啊!还、还、还……还把大齐的世家也请来?您可太有想法儿咯!” 盛向浔消化了许久,还是觉得不成:“那些都是什么人啊!您以为他们定居京城就安全了?谁知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呢!这样的人家就不能靠近!” “这是圣上的旨意!” “……圣明烛照!”盛向浔闻言先是一怔,很快便反应过来了,立刻朝皇城方向拱手,铿锵有力的说,“父亲,您可要好好安排啊!” 盛国公嘴角儿抽了抽,他今儿算是长见识了,谁能想到这个儿子脸皮已经进化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呢! “圣上之前叮嘱,务必让家中男女郞君招待好大齐来的女娇娥小郎君,要让他们清楚感受到大楚的风采……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你安排了。” 刚冒出冷汗的盛向浔不乐意了:“府里诸事儿,都是大哥责任,您推给我作甚?” “若不是要用到你家小九娘,你以为我让你负责?”盛国公瞪了儿子一眼。 “谁?小九娘?苑姐儿?您说笑呢!”盛向浔觉得他爹真是老糊涂了,“我家苑姐儿才三岁!三岁!您征用三岁的孩子?” 盛国公翻了他一眼,淡声说:“陛下有意改变齐人风气,只不过他们恶习沉珂已久,想要尽快见效,唯有猛药才行,所以此次聚会,男女孩童共游一处……可是你自己算算,府上六岁以下女童还有谁?唯有小九娘!” “苑姐能做什么?”盛向浔觉得他爹多余乱想,活计接都接了,又何必自寻烦恼?反正院子里丫鬟婆子众多,那么多眼睛看着呢,大庭广众之下就让孩子们溜呗。 “大楚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大齐却是男女五岁不见面。”因为需要用到这小子,盛国公耐着心掰开了跟他说,“虽说陛下有意改齐风气,可这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到,总要让对方不至于刚接触就抵触。小九娘就很合适,到时候让她做领游,解答大齐男女童们的问题就好。” 盛国公主意打到这个小孙女儿身上的时候就调查过了,这小丫头虽说刚刚三岁,可她言语清晰,口角伶俐,能跑能跳,精力充沛,完全可以胜任这次招待任务。 “大齐那些木头桩子们还会提问呢?”盛向浔曾到大齐游学,在那里住过一年半载,多多少少也清楚那里的风气。 大齐的女子自幼裹脚不说,她们从生下来就住在绣楼之上,整日里缩在屋中不见天光。下楼是不可能的,吃饭喝水自有人送上;究其一生唯一一次能走出阁楼的机会就是嫁人了,可是那不过是从一层楼换到另一层楼里关着而已。 “不识字,许是有人会教些礼仪?谁知道呢!连笼中鸟雀都远远不如,您认为她们能有想法儿?还提问!”盛向浔觉得他去过一次大齐之后,心里都有阴影了,根本不想自家女儿接触那里出来的人。 “她们没有自己想法儿,还不会复述么!”盛国公翻翻眼,觉得这儿子有点傻,“你以为陛下是想给谁看呢?” “这……”盛向浔明白了,“您是怕其他侄女儿在男子面前说话,吓到大齐贵女?” “我是怕大齐的那帮小子听不进去!他们固守旧规,只怕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心里对六岁以上的女童当众发言嗤之以鼻,心存芥蒂。” 盛国公揉了揉头:“好啦,该说的都跟你说了,你多用些心,这些天好好教教九娘说话,我记得这孩子记忆力不错?那就你整理好文稿,让她照着背就是了,要是遇到不懂的问题,就微笑,让他们自己想去!” 至于游园会的效果怎样?反正他盛国公府谨遵陛下旨意行事,效果好坏也只看那些齐人是不是冥顽不灵了,与他们盛国公府无关。 盛向浔有心点头,可是想着自家小闺女有点儿懒,就怕她罢工,不配合!小孩子,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道理未必能讲通啊! 对于他的顾虑,盛国公摊手表示那是他自己的问题了:“要是能成,我就记你一功,昕哥儿那儿,你们乐意放郑家就放吧,我不过问就是了。” “!!!”盛向浔一听,登时乐了,终于可以不被老爷子胡搅蛮缠了,岂能不应,“那成交!” 盛国公见这小子终于点头,不由松了口气,笑眯眯的开始品茶。 此刻在咏繁苑里敞着肚皮睡得香甜的盛苑,挠了挠脸颊,一双胖脚丫蹬了蹬,以小屁股为支点转了半圈儿,便又睡稳了。 触发了模拟器启动程序的系统,看看光屏上的任务,再看看睡的一无所知的宿主,也不知道要不要同情一下这条准咸鱼了。 第二十三章:受忽悠的盛苑 午睡过后,吃一碗水果酪,是再美不过的事情了。 盛苑此刻就美滋滋的看着杨嬷嬷,等对方一勺儿一勺儿的将鲜果喂过来。 午后阳光充足,梳着小揪揪的她穿着大红兜兜,脖子上戴着银色项圈,乖宝宝似的坐在蒲苇席上,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杨嬷嬷不放,小嘴儿一努一努的刚将果子咽下,就又忙不迭“啊”的一声张开,等着继续投喂。 水果酪,是杨嬷嬷吩咐厨房特意给盛苑做的,为的就是让她多吃些水果消消火。 这甜品做法也不难,就是选用上好的莲藕磨出汁,用纱布将藕蓉留下,取清汁熬煮成羹,晾温之后,再将各色时令鲜果切成粒,并桂花蜜一起铺在藕羹上。 因小孩子不能食凉,杨嬷嬷让丫鬟打来井水,将盛着藕羹的碗置于其间,待盛苑醒来时吃,口感就清爽了。 此刻,盛苑一口鲜果一口藕羹,酸酸甜甜的果汁和q弹有韧劲儿的藕羹在嘴巴里交织,咽下去后还余有桂花的香气和蜜的甜美,那滋味,好吃到盛苑手舞足蹈。 这不,她白嫩嫩的手腕脚腕上戴着的银环铃铛,时不时就发出清凌凌的声响,怪好听的。 “三郎回来了?”坐在盛苑旁边的郑氏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可爱的吃相,眼角余晖瞥见丈夫大步走来,不禁笑着招呼,“这次,国公爷没追着你撵?” 盛向浔走过来时顺手将旁边的凳子搬起,放到郑氏和盛苑的榻畔,坐下来,瞅着自家闺女直乐:“这吃的挺香,给我也上一碗呗?” 盛苑闻声抬头,喊声爹,就又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这次老爷子叫我过去商量事儿呢!”盛向浔的话声刚起,盛苑耳朵就支棱了起来。 郑氏刚好注意到,顿时好气又好笑,刚想说她两句,却让丈夫拦住,不由得转头看向他。 盛向浔朝她眨眨眼,又看了看盛苑。 郑氏懂了,等着他继续说。 “老爷子想给咱苑姐儿安排活儿,我想着苑姐儿才多大?劳心劳力的多累啊?我就给拒了。” 盛向浔说着话,和妻子一起注意着盛苑的反应。 哦,拒了。 盛苑注意到她爹话里的“劳心劳力”和“累”这几个字,登时对她祖父的安排没有了丁点儿好奇。 听她爹说拒了,盛苑自忖这事儿跟自己无关了,便动了动耳朵,注意力又回到鲜果藕羹上。 盛向浔挑挑眉,和郑氏对视一眼,故作无意的说:“老爷子最近要在园子里开个游园会,届时京中勋贵人家连同在京的大齐世家的子弟都会出席;听那意思,老爷子想让咱苑姐儿做领队,专门给男童女童做导游。” 郑氏闻言,眼底冒出一抹惊诧,见丈夫食指轻轻竖在嘴畔,就忍住没说话。 “我当时就不同意了,那哪行啊!我家苑姐儿才三岁,站在那些比她大的男童女童面前,乌压压一群人,还不得害怕?便是平时说话利索些,那时说不得也要磕巴!万一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要让人看笑话的!所以啊,我当时就跟老爷子说了,我们苑姐儿做不到,胜任不了!让他另请高明。” “???!!!”这看不起谁呢! 盛苑气得耳朵都抖了抖。 她不行?她没能力?她不能胜任? 虽然她现在还是文盲,但是她的词典里就没不可能! 气蒙了的盛苑,连喜爱的果羹都顾不上了,立刻抬起头,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噔噔噔从榻的这边跑到她爹对着的那边儿,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大声表示:“我可以胜任哒!” 她刚说完,系统就立刻用男女译制腔播放台词给她听。 这简单的对话,宛若咏叹一般,一声声交叠着重复响起: 【哦~~这糟糕的好强心!】 【哦~~这恼人的胜负欲!】 盛苑顿了顿,决定暂时不理这个系统,挥挥胖拳头,跟她爹表示:“去跟祖父把任务要回来!” “这就不用了吧?”盛向浔眼底含笑,面上却带着一丝为难,还用劝慰的语气哄她,“不是爹爹不信任你,主要是,爹爹刚拒绝了,再回去要……爹爹就不要面子啊?再说了,不就是显得你无能些么?那算啥?你才三岁,无能些很正常。等你长大了大放异彩,一定能改变大家的印象。” 他前面几句话,盛苑听着也对,这拒都拒了,还能咋地?也不好让亲爹为难。 要不,就忘了这事儿? 盛苑犹豫着。 可不想她爹却又接着说了起来,还说的都是她忍不了的话。 要她保持无能的形象到长大?那怎么可以啊! 气鼓鼓的声苑深吸口气,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儿上,朝她爹大声喊:“我、要、当、导、游!” “……如此坚决的么?”盛向浔见好就收,见闺女再次使劲儿的点头,就答应了下来,表示自己一会儿就叫人跟她祖父要回这个任务。 接着,他又叮嘱:“那咱可说好了,你要是接了活计就得好好干,得听指挥、听安排、不能耍赖不能躲懒,不能临时罢工,要不然,大家可就真都知道你胜任不了了。” 不就这点儿要求?不难!没问题!通通都没问题! 盛苑小手一挥,大气的表示她能接受! “那好吧,那你先想想怎么带大家愉快的游园,之后我给你准备好需要说的场面话,到时候你记下来,完了咱们爷俩对对词儿?当然,你还得跟杨嬷嬷好好学学礼仪,没问题吧?” “……”盛苑没想到准备工作竟如此多,心说这要都完成了,能不辛苦? 她悄悄皱起鼻子,脑袋瓜儿里琢磨着要不要耍赖。 盛苑虽小,但是这样耍赖,还真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小家伙儿悄悄儿的飞眼看了看她爹。 瞧瞧,她看到了什么?她爹脸上明显是不放心啊! 顿时感觉心里冒出一股蓬勃的战意:“没问题!小意思!” 小手一挥,活计抱归! 盛向浔忍着笑,赞赏的给了小闺女一番鼓励,然后就赶紧低头吃起果羹来。 不低头不行啊,他真忍不住了,小腹都憋笑憋到肌肉发酸呢! “系统,我是不是上当了?”等回到自己屋子,盛苑才觉着不对劲儿,琢磨来琢磨去,忍不住问起系统来。 系统翻翻眼,没发表意见,只是跟她说:【第一次模拟器触发成功,请问宿主要不要启动?】 “模拟器?!”盛苑眼底迷茫了一下,就惊喜的拍手,“要的!要的!” 系统怜惜的看着她,公事公办的打出好几行字: 【模拟器开始启动!……模拟器启动权限不足,请宿主开启权限!】 【宿主可选择:升级学习质量。】 盛苑睁大眼睛感看着眼前光屏:“你就一个选项,还需要让我选?” 【宿主可以不选。】 “……不选不就不能开启模拟器?” 【是呢!】 盛苑多了个没用的心眼儿:“升级学习质量是何意?” 【以前宿主每天只需学满固定时间即可,升级学习质量后,宿主则需要每天完成指定学习任务。】 盛苑听懂了,这意思是学不完就延时呗! “……”有心说不升级,可盛苑清楚,系统既然动了这样的心思,这次不选,它还有别的办法让她升级,与其那样,还不如尽早满足她的好奇心呢! 如此想着,盛苑眼睛一闭,告诉系统:“升级!” 【嘀嗒!】系统的声响似乎显得愉悦。 【选择完成!升级成功!权限开启!】 【模拟器第一次模拟即将开启!】 第二十四章:前两次的模拟 【你三岁的时候,第一次负责游园会,因为想要摸鱼,所以照搬了你父亲的发言,全场表现的中规中矩,主宾双方都感满意。】 【游园会后,你的表现大受好评,皇帝也很高兴,将此次游园会的模式大力推行,一时之间,游园会在京城盛行起来。】 【勋贵人家参照你们家的办法,纷纷推出了五岁以下孩童当导游的招待模式,可惜大多反应平淡。毕竟不是谁都像你。作为真正的小孩子,他们的表现很难让长久遭受洗脑的大齐男女童接受大楚风气。】 【你五岁的时候,大齐在京世家于京城站稳脚跟,开始更深入的和京城勋贵、世家接触,大齐风气逐渐影响了这些人家,大楚贵女竟也开始悄悄裹脚,社会风气偏向收紧。】 【你九岁的时候,梁国公嫡幼女敲登闻鼓,状告梁国公继室戕害嫡女,违背天子诏令给其裹脚束腰,把她许配给假扮大齐世家子弟的阿戎人,此事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你十二岁的时候,皇帝发现移风易俗之难,便出皇命,驱齐人至苦寒之地,不许离开,不许齐人和大楚联姻,任齐自生自灭。至此,大楚风气方才逐渐回转。】 【你十五岁的时候,新帝开启女子科考之路,至此,大楚女子开始走上历史舞台,而生活在苦寒一隅的大齐女子却被山民排斥,生活依旧很苦,不见光明。】 【模拟器第一次模拟结束!】 “这就完了?!”盛苑感觉自己一脑袋的问号儿。 系统却很是理直气壮:【要不然呢?你还想推演到白发苍苍?】 盛苑快速的眨眨眼,被系统的无耻之态气乐了:“不是!你自己回头看看记录!谁是主角儿啊?!这里面有我什么事儿么?” 系统却不觉得有问题,双手叉腰表示:【好多语段第一句话提的就是你啊,这是拿你的年龄当坐标呢!还不满意啊?! 我之前没说模拟器模拟的主角就一定是你吧? 只要跟你有关,一切皆可模拟! 你看,这范围多广啊?! 盛苑小朋友,你要学会把路走宽啊! 你自己琢磨琢磨,这样是不是比只说你的经历更好些?】 系统叭叭一顿利索的输出,听得盛苑头晕眼花,她竟被在胸口涌动的那股气噎着了! 偏这家伙说的还挺有理,她想反驳都找不到有力的话语。 不知系统是还有些良心呢,还是怕惹恼了她以后不用模拟器了,反正沉默了片刻,它还是小声的问她:【要不……以后这类模拟情况,都给屏蔽掉?】 “不要!”盛苑看着眼前还未消失的光屏,又看了看上面模拟的过程,摇了摇头。 系统也不晓得她这是还在生它的气呢,还是只单纯对模拟结果不满。 不过,机智的系统,是不会让宿主将矛头对准它的:【你要是觉得模拟的不好,可以选择更改应对方式来重新模拟,毕竟还有两次机会呢!”】 果然,它这样一说,盛苑有兴致了:“每次模拟都有三次机会么?” 她问这个,系统就有话可说了:【对啊,模拟器第一轮儿模拟,通常是按宿主平时行事风格推演的,之后,宿主还有两次试错的机会。宿主可以根据能想象到的改变,大胆推演!】 哟?!要是这样的话,还挺有意思呢! 盛苑眼眸闪闪发光,小手儿在大齐贵女的此次模拟结果上轻轻划过:“那你赶紧再次模拟吧!” 系统:【……好吧,不过需要提醒你的是,由于你才三岁,模拟器找不到有关你行事风格的数据,所以初次试错模拟器只能自行从你性格推断你的行为,然后随机生成模拟设定。】 盛苑听懂了,翻翻眼:“不就是小孩子莫得权力么!” 对于她的吐槽,系统当没听见,径直宣布:【模拟器第二次模拟开始!】 【你三岁的时候负责游园会的招待工作,因为年少气盛,在游园时听到大齐贵女的无知妄言,还听到她们对你姐姐的天足大加嘲讽,顿时气恼不已。】 【你在引导她们游园的时候借物喻人,装作天真的引导队伍中的男童女童对病梅进行谈论,含沙射影直指大齐女子裹脚,将她们引以为贵引以为傲的裹脚行为打落到低俗层面,让她们大惊失色,心态混乱。】 【紧接着,你用先古旧事和大楚社会风气讽刺她们坐井观天,在历史的废物筐里洋洋得意,抱着沉珂恶疾以为美事,极其愚昧。】 【你又反问他们“至亲与陌路各言汝事,谁之语近真”,让她们自己想,她们家的事儿是生活在一起的人知道的真实,还是陌生人道听途说的更真实,进而批判了束缚她们的理论扭曲古代圣贤之意。】 【因为你的表现,游园会达成了参与游园的大齐男女童三分之二以上人员崩溃的成果,皇帝知道了直说好。】 【你六岁的时候,因为皇帝的推动,大齐贵女大半人员醒悟,开始和家中长辈斗争,甚至有人和齐风决裂。】 【你九岁的时候,经过大齐世家不懈努力,大大的加强了对家中女子的洗脑和把控,从而造成了内部女子之间的对峙,醒悟后的大齐贵女生存处境愈发艰难。 梁国公嫡幼女在宫宴上跪请圣裁,直指梁国公继室配合大齐世家打击觉醒女子,她们姐妹和好友被强行婚配到大齐迂腐之家,想要用她们吓唬那些觉醒之人。皇帝听闻大怒,由此掀起当年度的连锁风波。】 【你十三岁的时候,大楚女子可以走出家门寻找工作,大齐世家发现皇帝的掌控能力愈发强大,想要联合大楚世家争权的可能性已经极低,便开始找寻退路。】 【你十六岁的时候,女子科考已成规模,大齐世家终觉不对,选择集体出海远逃,至此,大齐大楚间隔千万里之遥,再无往来。】 【模拟器第二次模拟结束!】 盛苑:“……要是这样说的话,那些远走的齐女是不是还要过那样昏暗的生活?” 系统没想到她关心这些,不由看她一眼:【没有外力帮忙,她们的枷锁还是要扛很久的。】 说完,它见她没吭声,不由又小声说:【这个结果比第一个好多了,毕竟还有一部分齐女争取到了自由。】 盛苑吸吸鼻子:“也不是说郁闷,就是觉得……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么说着,她又催促:“赶紧的,第三次模拟走起啊!” 系统没想到宿主她郁闷的时候是真走心,可是振奋起来也很迅速,刚刚还是蔫答答无精打采的样子,现在却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不由心里啧啧称奇。 【行吧,这次看看能不能推演个有特色的!】 【模拟器第三次模拟开始!】 第二十五章:第三次模拟 【你三岁的时候,第一次主持游园会。秉持着爱与和平的原则,你通过游戏和各样小故事激发了游园的大齐男女童对学问的向往。】 【皇帝通过调查,很精准的把握到这次游园会成功的原因,他利用此因大加推广,一时之间,京中文风愈盛。】 【你五岁的时候,皇帝将女子社学开遍大楚每个村镇,大齐世家发现家中女子读书减轻了皇帝对他们的警惕,纷纷主动开设女学,让其家里女子读书认字。】 【你九岁的时候,大齐世家已经有女子通过官学考试进入国子监读书。大齐原有守旧风气似乎略有改变。新帝见形势不错,开始允许女子通过举荐方式到地方为官。】 【你十三岁的时候,朝会上,被当朝公主推荐为吏科给事中的梁国公嫡幼女,以梁国公继室卖官鬻爵为引,直指大齐世家联合大楚世家勋贵,通过举荐家中女子到各地为官之策,逐步把持地方,女子官员成为傀儡,朝堂政令唯有世家点头方能通行。此弹劾引起了从京都到大楚各地方乃至角落的轩然风波。】 【你十六岁的时候,大齐和大楚的世家遭到削弱,可这反而让他们联合起来,暗自在地方传播动乱缘由是女子管政,从而引起民间对女子科举参政的抵触。当年童生试,就有多地男考员因抗议女子参考而大规模罢考。此后的数十年,此样风波不断。】 【模拟器第三次模拟结束!】 模拟结束,就是一阵沉默。 系统和盛苑谁都没说话。 系统不清楚盛苑是怎么想的,反正它对承元帝想要易齐为楚的政策不大看好。 瞧瞧这三次的模拟过程吧! 无论采取的手段是不作为、还是激进、又或者是平和,到最后,大齐大楚仍然彼此排斥,它们间的隔阂将彼此隔绝成两个不能相容的空间。 好在宿主生在大楚、长在大楚,是个地地道道的大楚人! 暗自庆幸的系统拍着小胸口,看向仍然沉默的宿主。 它以为盛苑因为模拟结果郁闷,就想要劝她想开些:从这三次模拟的结果来看,无论模拟过程怎样变化,对她这个大楚贵女的影响都不很大,只要她按它的安排努力,她的前程光明可见! 不过没等它讲这些话说出来,盛苑就动了。 她抬起小脑袋,眨巴着眼睛对着光屏感叹:“这位梁国公嫡幼女何许人也?三次模拟次次有她,简直奇女子啊!” 系统听她这么一说,也朝光屏看过去,心里亦奇道,还真是啊! 这位坚持不懈以各种角度各种因由出镜的女子,三次模拟,每次出现都是转折! 【真可谓是流水的模拟,铁打的她啊!】 系统感叹不已。 不过感叹过后,它的注意力就不再在这个宿主暂时接触不到的小娘子身上了。 【虽说模拟结果有些差异,不过从大楚的角度看,整体来说,模拟结果还是向好的。】 这意味着,盛苑在现实的游园会上,想怎么表现都可以,不用太有压力。 有这个底气后,系统就劝盛苑不要再在这件事儿上费心思了,有这个时间多识点字儿不好么:【左右影响不到你前途。】 盛苑却不赞成,小脑袋摇了摇:“你怎就知自己不是被殃及的池鱼?要是能从根本上解决后续问题,为何不试一试?虽然三次模拟屡现风波,但是也给咱分析问题提供了根据。” 系统闻言,惊奇不已。 它可是头一回见这懒丫头想着动脑筋呢! 盛苑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大脑门儿,小声说:“既然是分析问题,我们就要找到合适的角度。现在同条件下的多个样本并存,所以我们可以找找这些样本里促成好的变化的原因。” 随着盛苑的言语起落,系统圆溜溜的眼睛也逐渐眯了起来,不自觉的主动回应:“学习,或者……启智?” “没错!”系统的配合,让盛苑越发有兴致了。 她小手又是一拍,笃定说:“人就得学习,学习了才会思考,有了自己的思考,就不容易被忽悠了!” 这么说着,她竟然还给系统举证:“你看,我就是因为能自己思考,才不会被你忽悠,每天说学20个字,我就绝不学30个!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我都坚持故我!” 她说的自得自信,可系统听得却瞪圆了眼睛。 这娃简直刷新了它的认知! 系统痛心疾首的挥着小手怒斥:【宿主,你说学20个字就绝不学30个,这不是因为你懂得思考!而是因为你懒!因为你懒啊!】 “呃……”盛苑被系统的反应闹的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儿都变成浅粉色。 当然,她这难为情也就维持了一丢丢的工夫,便就继续之前的话题:“既然我们已经找到促成向好变化的因素,那么,接下来,就可以探寻干扰因素了……喏,系统,你来发言!” 系统见盛苑点名让它说,竟然还挺配合,不知从哪儿找到一副眼镜戴上,挥舞着教鞭指着光屏说:“大齐世家的引导,是主要的干扰因素!” “满分!”盛苑眉眼弯弯,小爪子欢快的拍着,“所以,想要解决问题很简单!只要排除干扰因素,促成向好因素,基本就能达成!” 【!!!】 系统没想到宿主还真有办法,登时心里惊奇不已,忙不迭就问她:【你打算怎么做?】 “学校!寄宿学校!”盛苑果断说出自己的想法儿。 她挥着自己的小拳头,视线扫过自己那双白嫩肉乎的小脚丫儿,忍着想要啃jiojio的冲动,语气激昂的说: “将大齐的干扰因素最大程度的摒除,由先生们坚持不辍的对大齐男童女童的认知进行改造。 不仅要对他们的旧有认知进行批判,还要让他们接触、了解、认可大楚风气、政策。让他们自发认可大楚和大楚的安排,直至认知固定!” 盛苑说的高兴,系统听得也很激动,有那么个瞬间,它似乎感觉自己的核心数据出现了波动。 甚至,它还冒出一种想法儿来:【莫非我绑定的宿主她心怀天下,有大贤遗风?】 就在它以为自己真的捡到宝,乐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它那个类大贤的宿主,握着圆乎乎的小拳头,目光坚毅的大声表示: “既然科考之路已成必然,那就卷起来,去上学!通通都给我赶进学校去上学!五年科考三年模拟!谁都别想成为那个漏网之鱼!” 系统感觉到核心数据又波动了:【……】 别问它怎么了,问它就是心累! 系统有气无力的看着宿主洋洋得意的样子,心里很是迷惑。 它弄不明白,这懒丫头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她就没想过么?就这么一网下去,她这条咸鱼也给捞进去了啊! 第二十六章:盛向浔惊呆了 盛苑是个行动派,既然有了想法儿,就要付诸实践。 于是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她就揉着眼睛,打着小哈欠坐了起来。 别说还在打盹儿的系统大吃一惊,就连觉着叫醒盛苑不难的丫鬟小遥也吃惊不已。 “三小姐怎么起的这样早?再睡会儿吧。” 盛苑心里存着事儿,自认为是睡不着的,可是没等拒绝,就听小遥说:“您比平时早起了半个时辰呢,这样上午可是要犯睏的哦。” 这理由说服了迷瞪瞪睁不开眼的盛苑,她刚点了点头,小脑袋就带着身子往下一垂,不等小遥去扶,就躺了回去,不出两个呼吸,竟“呼~~呼~~呼~~”的睡熟了。 系统:【……】 就大写的无语。 它就说,这懒丫头能起来才怪呢! 见怪不怪的系统气呼呼的将闹铃调好,也抱着小枕头翻身睡去。 等盛苑和系统睁开眼的时候,天已大亮。 盛苑看看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自己头脑格外清楚。 她一边乖乖的让小遥帮她洗漱,一边儿在心里安慰还在震惊于自己起晚了的系统,很有经验的说:“回笼觉就是这样,只要睡着了,短时间很难醒过来呢,而且越睡越睏。” 系统翻翻眼,有气无力的回应:【谢谢你啊……虽然并没有被安慰到。】 盛苑耸耸肩,仰起头等小遥给她抹香脂。 系统揪了揪脑袋上那几根儿头发,痛定思痛决定要给盛苑的晨练提上日程了:【这样的话,就不会存在早起半个时辰的问题!】 毕竟要开始练武的话,就要提前一个时辰训练了! 盛苑惊呆了,没想到这系统反思过后的结果,竟是惩罚她?! 这怎么可以?! “小孩子睡眠质量不达标,大脑发育不好的!”她极力反对。 对此,系统早有对策:【你真正起床的时间不变,上午的学习内容变成习武,这样的话,你只不过是意识提前清醒一个时辰,小身体还是睡的香甜的。】 它这样说着,又怕盛苑不听,就哄她:【至于习武的事情倒是不急,看你父亲怎样安排吧,要是他暂无安排,那你可就有一整个上午的时间玩儿了,不挺好?】 盛苑听迷糊了:“这……” 原谅她这三岁的智商吧! 在系统干扰的情况下,她的逻辑思维模式,倒是有些朝三暮四这个成语本义的味道了。 “好、好吧!”盛苑掰着手指算了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想到宿主竟这样痛快就答应了,系统吃惊之余,恨不能捂嘴偷乐。 “三小姐,今儿您戴哪个银锁?”小遥给盛苑换了蚕丝织就的大红色银丝绣吉祥纹齐肘衫和齐膝短裤,又给她戴上银色项圈,便照例让底下小丫鬟捧来一案的银锁。 这一茶案的银锁,铺在红丝绸上,看得盛苑眼花缭乱。 二三十个银锁花样其实差不太多,不过是在样式、图案或者吉言上有些微差别。 说起锁,那盛苑有的可太多了,这个多,不仅指数量,还包括了种类,而且金锁、银锁、玉锁这样的大种类之内,还有很多不同。 像是金银锁里就包括了实心儿的、空心儿的、镶玉的、嵌宝石的,中间打磨成护心镜闪闪发光的、样式打磨成花朵动物的等等等等不胜枚举,更不要说质地品种更多的玉锁了。 这些锁不是每年宫里赐下来的,就是外祖家送过来的,概因家里亲戚太多,以至于她这个小孩子收到礼物的重叠率特别高,光是收到锁就足足填满她两个小箱子呢! 盛苑最近喜欢铃铛,便随意的指着一个缀着细小铃铛的银锁戴上。 小遥边给她戴边说:“等到天儿再热些,咱们就换玉的。” 盛苑对此没有意见,只是举着小手、抬着jiojio,坐那儿等小遥将同款镯子给她戴上。 待到穿戴齐全,她才蹦下来,小手往后一背,腆着小肚肚,迈开胖腿腿,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她爹的书房而去。 “三小姐,三爷不在那儿!”小遥迷茫了一下,赶紧追上去。 却见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以为我是两岁的孩子,不懂事儿啊!我是要和爹爹谈正事儿的,当然要去书房!爹爹不在的话,等会儿你把他请到书房来见我!” 小遥怔了怔,心说,三小姐这架势,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她的书房呢! “可是早饭还没吃呢!”眼见劝不得,小遥赶紧跟上,“正院儿今儿准备了几款清凉粿子,香香甜甜的还很好看。” 咕噜噜~~ 盛苑摸了摸小肚肚,终于停下了脚步。 …… 盛向浔倚着榻上靠枕,懒洋洋的翻了翻手上书卷,跟摆弄着绢花的妻子嘀咕:“小胖丫平时吃饭不是很积极?怎么今儿还不来?” 郑氏闻言看看窗外,不紧不慢的说:“早晌就有小丫鬟过来说了,今儿这丫头犯迷糊起早了,怕是要睡回笼觉的,恐不能按时来用早饭。” 盛向浔将书随意的抖到一旁,坐起来感叹:“原本今儿休沐,还想着教教她游园会的章程呢,这要是大半个上午睡过去,怕是学不太多。” 他这话刚说完,就见小女儿被丫鬟抱着进来了。 …… “来,闺女,看看!这可是你爹我准备了两天的发言稿!爹爹给你念一遍,听听是不是朗朗上口?”盛向浔好容易等小女儿用完饭,就忙不迭捧着几页纸凑过去,献宝似的显摆。 打了个小饱嗝儿的盛苑,看着他爹一脸积极的捧着写好的发言稿,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忘记了什么。 “正事儿?”盛向浔看着眼前刚刚高过他膝盖的小女儿,有些没反应过来,“还是关于这次游园会的正事儿?” 盛苑使劲儿点点头:“您说官家想要易齐风,让他们改用楚制,这次的游园会就是试水。” “是,我是说过不错。”盛向浔见闺女小大人儿一般的端着架势站在自己面前,就忍不住想笑,“不过,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你只管带着大家逛一逛就好了。” “爹爹,若府中饮食和翰林院供食口味相反,您觉得您会彻底改变饮食习惯么?” 盛向浔脑子里还猜自家小闺女要说什么呢,结果没想到她竟忽然来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很是突兀。 他起初没多想,只是以为小孩子就这样,说着说着话,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偏了话题,便轻笑着抱起她放置膝头,耐心的回答:“怎么会改变呢?自然是当值时候吃当值的饭菜,回家的时候……” 说到最后,他面色一怔,旋即不可置信的看向歪着头等自己说下去的小女儿,惊呆了! 他这闺女,竟如此聪慧么?! 第二十七章:准备写条陈 览政殿的气氛有些压抑。 自皇帝从新宠张嫔处甩袖而归,殿中上下便屏着呼吸,宫娥太监无不低首敛眉,恨不能和空气融为一体,免得惹了伏案默读的天子注意。 宫中原就不是能保密的地儿,尤其是只半年时间就从才人升为一宫之主的张嫔不知何事惹了圣怒,至今还跪在自家宫内院子里不起。 宫内也不见太监宫娥如何走动,这消息便像长翅膀一般飞到了每个角落。 温贵妃提笔在纸条上写了半句话便顿住,犹豫片刻低叹一声,便将纸条扔进笔洗。 满福宫的秦皇后歪在榻上看着小宫女儿们排的新戏,涂着丹蔻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拍子,便见心腹嬷嬷小步上前,蹲在耳畔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她柳眉微挑,轻嗤了一声,随意的挥挥手,继续听那咿咿呀呀的曲声,看着好像只是落叶飘在湖面上,可是到底激起多大的涟漪,便只有湖面知道了。 此刻,众人以为很生气的承元帝,倒是也没那么愤懑。 他只是没想到,不过是数日前让盛国公筹备一次游园会,就让大齐世家紧张起来,竟然还把银子送到他后宫里,连张嫔这么个骄傲的人都替他们说话,倒是厉害的很。 “杨大伴,把大楚坤舆图给朕拿来。” 掌印太监杨询闻声,立刻一改刚刚木桩子的做派,忙不迭亲自轻手轻脚的取来坤舆图。 “下去吧。”刚将坤舆图铺展好,承元帝就挥挥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大楚的边界线。 自燕高祖起事至今,燕、陈、楚三朝,六百余载时光,从燕承帝征川平,拿回雍凉旧地;到燕平帝取溪让,拿回益州郡;再到陈宣帝苦战曲敢,拿回吐蕃;最后他力排众议吞并大齐,拿回鱼米之乡,至此,才算重现千载之前的故有版图。 大楚而今疆域辽阔,非他一人之功,乃是三朝延续,以数百载之国力养千军万马立不世之功。 昔日吞齐,朝堂诸公皆有疑虑,若非他忌惮草原阿戎狼子野心,恐后世子孙遭阿戎与齐内外夹击,亦不会下此决心。 想到吞齐之战大楚的诸多损失,承元帝至今还感到心颤。 他自认为非好战之君,便是燕承帝、燕平帝、陈宣帝,史料记载也皆是温和之人,之所以连番征战,不过是想在世家之外找到更多土地养活更多百姓。 约是三朝帝王大多武德充沛,大楚世家虽鲜少将把控土地让出,却也不敢大肆兼并了。 可饶是这样,随着百姓人口增长,大楚的土地还会面临不够分的境地。 老百姓没有土地就不能安稳活着,朝廷没有大量人力就不能更好的发展,故而土地问题早早晚晚还是要解决。 世家和承元帝都心知这一点,也清楚对方清楚这一点,故而彼此的平衡是暂时的。 承元帝势必要找到方法解决问题。 将主意打到女子科举上,也是此因由。 他有意接开女子科举之机,将已经被各地世家把控的科举考试重新掌握在帝王手上。 承元帝认为,假以时日,待全天下的男男女女的前程系于帝王一人之身,世家就可以在历史舞台上安然谢幕,那时才真算得上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惜的是,大齐归楚之后,凭借着大齐陈规迂矩,大楚的那些世家竟然蠢蠢欲动。 想到这儿,承元帝狭长的眼眸微眯,看着大齐原版图上的标识,眼底闪着寒意。 若是游园会效果不明,他就要早作准备,说不得要将齐人上下打散分散到山民附近了。总之,江南鱼米之乡和诸多口岸是断不能让齐人把持了。 只是要怎么做,做到何种程度,还要看大齐那些人究竟识趣儿不识趣儿了。 如此想着,承元帝又喊来杨询吩咐:“翰林院诸君所递条陈须皆经由你手奉于朕前。” 早先,他为了不闭目耳塞,责令翰林院上下官员,每旬上帝条陈尽抒己见,条陈要求也不限制,只要言之有物、言之真实即可。 换言之就是你给皇帝说个笑话也成,给皇帝普及他不清楚的冷知识点也行,或者将见到过的大好河山描述出来也可,当然,要是有好的治国理念、新政萌芽说给皇帝听就更好了;或者就某个部门或者办事程序上的漏洞给皇帝提个醒也不错。总之,这是承元帝另一种开言路的办法。 这会儿他心烦,就更想将唯有自己掌握的渠道紧紧抓在手上。 杨询闻言忙不迭遵令。 承元帝再要吩咐其他,就听有小太监禀报,说是太子求见。 “宣!” …… 宫中之事,盛向浔自是不得而知。 他此刻满脑子惊叹号儿的看着小闺女,很是诧异自己竟能生出如此聪明的孩子。 “寄宿学校?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他忍不住乎撸了把小闺女的脑袋,紧接着就双手捧着她的脑袋来回打量,恨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盛苑感觉自己的小脑袋瓜儿快要让她爹给晃晕了,赶紧手脚并用的从她爹腿上溜下去,乎撸着小胸脯就逃之夭夭了。 好家伙,她这是脑袋不是蹴鞠球! “三郎还捉弄起孩子来了!”郑氏对小闺女的表现也格外惊喜,不过看那小家伙避之不及的样子,她就只想笑了。 盛向浔美的心里直感舒朗:“哪里是我捉弄孩子,委实是这孩子给我的惊喜太大,我高兴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郑氏见他眼底喜意明显,不由问了一句:“苑姐儿的办法当真很好?” 盛向浔点头,脸上表情也认真起来:“是呢!我想着,等等我好好酝酿斟酌一番,将这办法写好,上值时递上条陈,跟陛下说说。” “果真值得上条陈啊?”郑氏有些惊奇,她之前听小闺女提起办法,只是觉得挺好,却不想竟然好到值得丈夫去写条陈,要知道,她丈夫是个喜欢躲懒的人,进翰林院至今,写过的条陈二三十条。 想到这儿,她不禁凑到丈夫耳畔,悄悄问:“要不要提前和太子那边通通气?” 盛向浔闻言,摇摇头,也小声叮嘱:“我是翰林院的官员,陛下之前明令翰林院官员可不经内阁直递条陈于上,就是有意将这渠道把握手中,若是太子先于陛下知晓,恐于谁都不好;我与殿下本就是表亲,有太后姨母在,只要不拖后腿,就有光可沾,又何必于明晃晃的站队去呢!” 郑氏见他言之有理,便不再言说,只是兴致盎然的提出陪他去写条陈,盛向浔自然求之不得,两口子手牵手去到书房,你一言我一语将条陈完善一番。 第二十八章:谁出的主意 盛向浔下值回家,刚进咏繁苑的大门儿,就瞅见一个圆乎乎的小身影闪过,再定睛看过去,就见二门儿边沿那儿有一个小揪揪颤悠悠的晃着。 他本就是个爱逗笑的性子,向来都没有形象方面的包袱,此刻此景让他觉得好笑,他就转了转眼珠儿,看向不远处的的砖墙。 翻院墙这种事儿,他成婚以后基本上就没干过了,但是奈何身体记忆摆在那儿呢,此时捡起也不手生,几个借力之下,便稳妥妥的落在了内墙一侧。 得意的拍拍官服边沿的尘土,盛向浔抬头看过去,就见自家小闺女还撅着小胖身子往门外瞅呢,登时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诶?诶?人呢?”盛苑小脸儿贴在墙上,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脚步声走近,登时忍不住探头看过去,却发现门外清静的很,根本没有谁走动,不禁有些纳闷儿。 不过没等她多想,就感觉自己后脖领子被人提了起来,登时脚丫凌空,紧接着便被一百八十度转了过去,瞬间,她爹脸上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就出现在她眼前。 “???”盛苑怔了怔,忍不住用小手揉了揉眼。 刚刚她明明看着她爹从大门外走进来的! 小家伙儿根本想不到,她爹是翻墙进来的。 “怎么在这儿呆着?”盛向浔感觉到手腕儿被这闺女坠的发酸,赶紧两手并用,让她坐在小臂上才松了口气。 “爹爹!”盛苑熟练的一手抱着她爹脖子,另一只手攥着他耳朵,忍不住问,“条陈递上去了?官家怎么说啊?” 盛向浔挑挑眉,他没想到小闺女等他下值回来是为这事儿,便一边抱着她往回走,一边儿笑着说:“嘿!你这小丫头还知道催呢!你爹我早晌才地上的条陈,此刻恐才到陛下案前,哪能这么快就有结果呢!更何况朝廷诸事都有个轻重缓急,圣上是要先看完奏疏才会看翰林院的条陈,你着急也没用。” 盛苑一听,晓得没信儿了,便不再想着这事儿。 很快,她姐姐盛蒽蹦蹦跳跳的下学归来,姐妹俩自是一旁嬉笑不提。 览政殿侧殿,承元帝看着眼前这封条陈上的字句,时快时慢的摩挲着扳指。 “陛下,太子殿下到了。”杨询小声在他身侧回禀。 “唔,让他进来吧。”承元帝头也不抬,就这样吩咐着。 太子姜怀谦快步进来,躬身行礼:“儿臣恭请父皇圣安……” 他还没说完,承元帝便招手让他过去:“你来看看这封条陈。” 姜怀谦道了声是,这才走到近前,双手恭敬的接过承元帝递来的条陈,才在杨询搬来的软凳上坐下。 他在览政殿看奏疏已是常事,有时候承元帝懒的看了,便让他在一旁念出,更有时连批阅都是让他代劳。 所以此刻接过条陈,他内心十分的平静,既没有紧张也不会惶恐,反而有着几分悠闲。 当然,他平静的心态,在看到条陈第一行官员名字的时候,就泛起了波澜:好家伙,看他看见了谁的名字! 翰林院修撰盛向浔! 太子姜怀谦摸了摸胸口,感觉他情绪波动好像有些大。 他这个表兄向来惫赖,属于你给他扔到没白天没黑夜连轴转的工作环境里,他都能找到偷懒的机会,当官十几载,就没见他递过几次条陈奏疏,今儿是怎么了? “你不要用老眼光看人啊!我看盛家这三小子还是不错的!喏,你好好儿看看你这个表亲提的意见。”承元帝见自家太子的反应和自己看这封条陈时一样,登时给逗笑了,态度温和的说着。 姜怀谦无奈的摇摇头,老老实实说声是,便逐字逐句的读了起来。 他也很好奇,自家这个表兄想要表达什么。 而这一看,就是一盏茶的工夫。 “父皇……”姜怀谦眼底有些犹疑,为难的跟承元帝说,“这办法听着可以,只是实际操作起来颇有些困难。” “是吗?”承元帝不以为意,毕竟太子和他考虑的问题角度会有差别,这不稀奇,“说说看。” 姜怀谦略微思考片刻,才说:“住宿书院古已有之,他提的这个寄宿学院也不新奇,放眼大楚,光是读书期间不许探望的严苛书院就有十数家之多,可这毕竟是男儿家,要是换成女孩子,恐怕送去的人家要少很多。” “生源不是问题。”承元帝拿着这封条陈轻轻的拍着手掌,“条陈里也提过了,可以在大齐人家里试行,凡有郞君的人家,无论男女,三岁以后须得送进附近官学读书,其间不许轻易离开,唯有三节两寿才可回家庆祝。” 姜怀谦一听他爹这话,就晓得他老人家这是心动了,顿时咽下想要反驳的根据。 “而且书院教学也不简单。”承元帝指着条陈上的一行字,跟太子说,“灌输大楚风气的好处,明确女子读书的必要,待到反抗大齐迂腐陈规的意识坚定了,再让他们和大楚的同龄人读书,想必可以更好的融合到同龄人圈子里。” “父皇考虑周全,只不过大齐那边儿……”姜怀谦想说人家大齐世家也不是傻子,哪能乖乖配合。 承元帝嗤笑一声:“他们会配合的,别看他们规矩大,士大夫嘴里尽是规矩,可是要是让他们知道献出个女孩子出去就能化解危机,便是让全大齐的女子出列也是乐意的。” 姜怀谦会看眼色,此刻听承元帝所言笃定,便也不揪着不放,反而说起其他:“儿臣见条陈里提及统一教材一事,不知父皇可有安排?” “这事儿就给你负责,翰林院官员随你调动……”承元帝想了想,吩咐,“完成后呈朕面前阅览。” “是。”姜怀谦见他爹都安排好了,便索性安下心来接受安排。 …… 第二天上值,盛向浔刚到自己的位置上坐稳,就见太子手持圣旨,带着人走了进来。 众人见此,又是一番大礼,待到圣旨发下,众人编纂教材的事宜安排好,太子姜怀谦这才走到盛向浔跟前,笑盈盈说:“盛大人,移步片刻?” 翰林院里每人不知这二位的关系,便也不多关注。 “表兄。”走到花亭坐定,姜怀谦温和一笑,“待母后知晓你可算是乐意动动脑筋了,怕是要喜笑颜开的。” 盛向浔一听,大惊失色,忙不迭阻拦:“太子,我好心为君分忧,你可莫要给我调出翰林院啊!” 第二十九章:皇帝不一般 “……天容万物以长,地养万物以生;故圣人云,天行健自强不息,地势坤厚德载物。世人以男女比若天地,然天当以尊,地亦不能轻视乎。 天养地生,皆是予恩;阴阳调和,方为正本。 去岁数地地龙翻身,上苍好生以警世人,男女教养当顺自然,有违规律当复原本;朕乃天子,天下之君,当行教化,正本清源。 遂,朕意赋归楚齐人于恩,家中子女垂髫时起乃至行礼,皆入书院追溯先理,明先贤之遗志,扬先贤之遗风,承先贤之所学,继先贤开太平。 此顺应天地自然之举,朝堂上下皆应随从。 凡有隐匿女子不出者,皆为悖逆天理;凡此忤逆悖理之户,世人皆可举而报之,朕许不肖者家产三成为奖,举报者顺令而为不计尊卑。女子就读之户,田税当减三成,许以用银代行劳役……” 一阵热闹的敲锣打鼓声在盛国公府前的街上响起,接着便是顺天府衙役轮番唱和。 他们三五人便是一队,边走边喝,热闹非常。 待这队人马远去,盛国公角门微开,探出俩小脑袋来。 盛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时间,低头看着妹妹盛苑的头旋儿,小声说:“距离下一队过来还有半盏茶的工夫,你还要听不?” 盛苑已经跟着姐姐听了两三回,新鲜劲儿早就过去,所以对方一问,她就赶紧摇摇头,直说要回去。 盛蒽见她不耐烦在这儿呆着了,便牵起她肥嘟嘟的小爪子,像是跟她闲聊又像是自语的说:“皇上的旨意写的可真通俗易懂,就连我这个刚读书的都能听明白。” 她这般说着,低头看着俩小短腿儿倒的飞快的妹妹问:“你是不是也能听懂?要是听不懂,等会儿咱们去前街听文书白话宣讲去!” 盛苑闻言一头黑线,这哪儿是怕她听不懂啊,分明是她自己想出去玩儿! 暂时对府外兴趣不大的盛苑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才不要跟你一起上学去呢!” 盛蒽这才想起,下午她们书院还要小考,登时就没了出去看热闹的念头,蔫答答的把妹妹送回主院儿,便抱着书本复习去了。 “外面热闹吗?”郑氏早就从丈夫那里知道了圣旨内容,也不稀奇,只是纵着俩闺女到门口儿凑热闹,现在见小家伙儿很是满足的走回来,就忍不住就想逗她说话。 “热闹着呢!姐姐还想带我去前街看更热闹的热闹,我都没答应!”盛苑用类比的手法表示这次的热闹看的很满意。 却不管她娘看向她姐的院子时,瞅了两回鸡毛掸子。 【这里的这个皇帝不管是手段还是脸皮都好厉害啊!】系统等到大家都不怎么说话了,就忙不迭跟盛苑表达自己对那位皇帝的钦佩之情。 被杨嬷嬷投喂果子的盛苑听了,不禁在心里使劲儿点头。 系统又感慨的叹气:【要不人家是皇帝呢,这脸皮厚度啊,咱俩的加起来都不够人家的一半儿。】 盛苑见它情绪不高,忍不住摸摸脸,跟心里安慰它:“你也不必如此自卑,我努努力,说不定就能赶上他脸皮一半儿的厚度了。” 系统:【……】 算了,它不想说话了。 盛苑不清楚系统的心态,还跟心里咕哝:“不过这皇帝还挺会营销的,他这个圣旨一下来,就站在了正理和大义的一面儿,凡事反对他的,都是天然反派。” 【对对对!】系统见她说到自己心眼儿里了,也顾不得刚刚的小情绪,很是兴奋的跟她说,【他竟将之前那些次的地龙翻身怪到了齐人裹脚上,这还不算,他后面还补充,说以后但凡有个洪水干旱或者地震,都是那些齐人不尊自然强行有违规律造成的!直接省了以后写罪己诏的可能!】 盛苑也感慨:“之前爹爹还愁用何种名义让大齐人将男童女童送到书院,还想着若是对方阳奉阴违,他该如何对策。没想到人家皇帝直接就规定好了!你看吧,在这么庞大的奖励之下,只怕越是世家,越有人盯着呢!皇帝说了举报者不用遵从尊卑之规……哼,你看着吧,怕是那些世家富户所用的仆众都要心活了。” 系统使劲点头:“要不怎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呢!瞻前顾后,大事难成!宿主,咱们可有的学呢!” 盛苑也这么想。 不过不等她再说,就见她爹笑呵呵走过来。 “这次没被祖父追着打?”盛苑好奇的上上下下瞅了他爹半晌,问出这么一句。 盛向浔一听就知道这家伙是学聆娘上次的话,登时气笑了。 他过去捏了捏这丫头肉嘟嘟的包子脸,扭头对郑氏说:“以后可不能当着她面儿说咯!这小丫头啥都懂呢!” 郑氏笑着嗔了小闺女一眼,才跟丈夫说:“国公爷这次找你是为的游园会的事儿?” “可不是!”盛向浔趁杨嬷嬷不备,一把将闺女盯着的果子拿起,直接放到嘴里快速嚼了几下咽下去,才顶着小闺女控诉的目光,笑呵呵回妻子,“这次陛下更改游园会的举办地,从咱们府上花园变成了皇城外的羽林苑,他纳闷儿着呢,非说是我跟陛下进谏的。” 郑氏看他表情很是无辜,不由用帕子捂嘴低声笑起来:“国公爷说的也不错,三郎知情呢!” 盛向浔却不认:“这是皇后和太子知道条陈本意出自苑姐儿,生怕她让秦家或者大齐那边儿的人看入眼打主意,才跟陛下建议的!我也是之后才知晓。” 郑氏感激皇后和太子的维护,不过想起要不是丈夫大嘴巴,苑姐儿出主意这事儿谁能知晓?不由没好气儿的瞪他好几眼。 已经被赶到书房睡了几宿的盛向浔赶紧举手表示:“我不也是想给咱闺女扬名?若是将来开放科举,这样的名声肯定大有裨益。” “这件事儿放在昕哥儿他们兄弟身上,就算是有多嘴者嘀咕,也不过就是说句小时了了而已,可这要是放在女郞君身上,就要多事儿了。 与其高调,不如踏实下来积攒沉淀,若是有真才学,将来一鸣惊人也未可知。 你不总说皇后和太子会关照,有这层关系在,谁能隐藏她的才华?” 郑氏这话是对丈夫说的,也未必不是对小闺女说的。 甭管小家伙儿这会儿能听懂不能,只要时常耳提面命,总归能让她记住不要在外面随意卖弄才学,有真本事用到实处才是正经,吆喝的热闹更可能引得对手注意,平添些许波澜。 郑氏想的通透,盛向浔也知轻重,家里俩闺女更是听话的很,他们谁都没把游园会当回事儿。 可是他们不在乎,却不等于盛国公府的其他人也能淡然。 第三十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上) 垂柳苑位于安和堂的后侧,是一个有着池塘、假山、秋千、花亭、水榭、回廊的微型花园。 因二房的咏真苑、四房的咏清苑与其毗邻,所以这里便成为了两房小娘子小郎君的玩耍嬉戏之所。 八岁的盛葶捏着帕子从垂柳苑回来,跟其母陈氏打过招呼,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盯着窗外兀自发呆。 她是四房唯一的嫡女,亦是长女,素来和两个庶妹玩儿不到一起,每日里得闲了,便和二房的堂姐妹一处玩耍,尤其是和小她两岁的堂妹盛菡更是好的宛若同胞姊妹一般。 她一直以为可以这样没有烦恼的快乐长大,却不想去年失足落水,竟将三十年后的她带回到了儿时。 待到用那经过世情的眼睛再看周边的人和事,她才猛然发现,此时的堂妹盛菡已然不对劲儿了。 “随波,你刚刚注意到六妹妹的表情了么?”自从重生回来,她便将最衷心的丫鬟提到身边,明说暗嘱的让她注意盛菡的表现,随波也不让她失望,伶俐不说,嘴还很紧,委实帮了她不少忙。 刚刚垂柳苑玩耍时,祖母派来的嬷嬷提了一嘴游园会的变动,她心绪波动的时候,条件反射的瞧了一眼盛菡。因怕是自己想多了,才多问了随波一句。 “小姐,奴见六娘子似有刹那惊诧,瞧着恍若不可置信一般,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泰然。”随波只说自己看到的情形,不加猜测。 盛葶捂上胸口,慢慢的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那颗急剧跳动的心,让她双眸放空,低声喃喃:“是了,是了,对上了。” 她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发飘,四肢百骸竟全然无力,而她的后脊背上也冒出了层细汗,风从窗外吹来,竟让她打了个寒颤。 “小姐可是凉着了?”随波见状,赶紧上前关窗,“我喊人给您煮碗果子茶去去凉气儿。” “不用!”盛葶一把按住她,努力用平静的口吻吩咐,“许是在水榭长廊那儿玩儿的久了,有些疲乏……你扶我到床上休息片刻就好,对了,你放下帐子后嘱咐一句,我睡着之后莫要打扰,便是用膳也莫唤我,醒来再说就是。” 随波向来听话,见她面色还可,便服侍着她躺好。 纱帐放下的瞬间,她就睁开了眼,可饶是这样,脑子仍是一阵晕眩,恍若身处漩涡一般,让她即使躺在床上还产生了踉跄之感。 好容易平稳下来,盛葶发现自己的脑袋就跟走马灯似的,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上一世的一幕一幕。 她生来平凡,又因养尊处优无忧无虑,故而及笄之前对府里的波澜毫不知情,除了跟二房姊妹要好,另外三房的堂姐堂妹皆是面子情,很少走动。 要说她对三房那对儿姐妹有何印象……她只恍惚记得二娘子盛蒽生性惫赖,有几分小聪明也不用在读书上;九娘子盛苑圆乎乎的就喜欢吃喝玩乐,最会撒娇,还有些狡黠。 她们姊妹不求上进,但是奈何爹娘有主意,生活的竟比她们这些姊妹有滋味的多,若不是皇苑围猎皇室遇刺,恐怕她们还是府中姊妹钦羡的对象。 围场遇刺,承元帝遭箭重伤难愈,后传位给了轻伤的太子;而在这场刺杀中,太子侧妃谢氏所出的小皇子为救太子中剑夭折;而她三伯盛向浔,则为救太子的第三子中毒伤腿,不良于行。 这番变故连带着清剿叛乱带来的风波,让京城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惊惶之气遍布角落。 后来太子登基,追封次子为慧安太子,又将三子封为楚王,指婚盛家二娘子盛蒽,封其为楚王妃。 至此,风波消散,恍若一切全都尘埃落定。 除却低调到似乎沉寂下去的咏繁苑,盛国公府的所有人都期待着盛家女嫁进皇室成为皇子妃的那天。 毕竟以楚王母子的盛宠看,他很是有望接任太子之位。 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楚王和盛蒽成婚那天,先皇幼子静王也要娶亲,阴差阳错新娘调换,盛蒽进了静王府邸,而和楚王喝交杯酒的则成了盛家的六娘子盛菡。 怎么可能!这简直是一道惊雷炸在了盛国公府上。 三伯盛向浔更是进宫喊冤。 太后秦氏闻知大怒,竟要撇开皇帝派人彻查。 盛葶想到这儿,眼波微动心绪复杂。 对于宫中掌权者如何博弈,她不得而知,只是晓得那段时间盛国公府发生了数次激烈的冲突。 她到现在都不能忘,九娘子盛苑双手持刀带人砍砸了咏真苑,将咏真苑的牌匾踩碎的情形。 而后她才知道,六娘子盛菡竟趁着楚王出入盛国公府的机会,次次与之相遇,你来我往之下竟和对方生了感情,引得楚王非她不娶;又有静王看上盛蒽,故而叔侄二人一番合计,做出如此无德之事。 事已至此,到最后不过是将错就错,为了皇室名誉,盛菡依然是楚王妃,而盛蒽则以静王妃之名随静王就藩。 而三伯盛向浔则请命调任边郡泰宁驻守安峦山,皇帝因愧封他永宁侯,至此,三房夫妻携女赴任,一走便是将近十载。 时间悠悠,所有的不平事随着权力、地位、好处的提升而消散,她嫁了良人,家中姊妹也各自欢喜;虽然三房杳无音信,静王藩地也很平静,但是楚王在京中却是名声鹊起。 虽然他因错没能接任太子之位,可是皇帝十年间也从未立过太子,其余皇子皆为平庸,重臣心中皆看好他。 六娘子盛菡作为楚王妃更是在京中众人吹捧,她过的也还算可心,成婚五载育有三子,虽有妾室却无侧妃,倒是也算可心。 盛葶想到这个堂妹那时的煊赫,心里也不羡慕,她是个不求上进的,只盼着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楚王虽爱盛菡,甚至为她做出忘恩之举,可还不是出巡从江南带回绝色,后又封为侧妃。 对于这个侧妃,盛葶知道的不多,只是隐约听说她懂得甚多,像是修路的水泥、攻城的武器、多产的粮食等等都是她说给楚王的。 她记得很清楚的是,盛菡提起这个侧妃时恨的牙痒痒,多少城府都溃于一旦,后来因为那个女子,楚王和王妃之间生出嫌隙,关系一度降至冰点。 她曾听爹娘说过,盛菡害的侧妃小产,楚王怒要废妃,虽秦太后力保,盛菡还是被送到郊外山庄休养,那个侧妃反而掌管中馈,成为楚王府实际女主人。 十载光阴转瞬而过,皇帝五十大寿,各地藩王前来庆贺,谁都想不到,藩王齐聚京城,竟是又一次惊雷响起的前兆。 也是那时候,一直毗邻草原而居的三房竟然也回来了。 盛葶想,她只要还有记忆,便是再重生几辈子,都忘不了再见到盛苑的那一幕。 (先发上来,等会儿修改。) 第三十一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中) 脂玉为肤,秋水为骨;体态丰腴,气韵非凡。 这是盛苑出现在眼前时,盛葶脑子里冒出的言语。 她怎么都想不到,昔时圆乎乎的可爱团子,竟然变得如此倾城倾国,说是“明眸潋滟,星目如珠”也不为过。 阳光下,她那双水眸熠熠生光,眼波流转能讲千言。 人群里,她眼角上挑似有深情,幽幽凝视一眼万年。 盛葶恍惚记得,御宴之后,盛苑之貌名扬京城,盛宠之极的皇贵妃谢氏曾赞曰:遥望其人,月华凝绕;咫尺近看,肤光朦胧。 安贵妃也夸她:极具牡丹之华贵,又兼芍药之风貌,更有茶花之婀娜。 最让盛葶铭记的,还是继任皇帝效唐凌烟阁建的远洲阁对她的形容: 抬眸回视百花惊艳,朱颜一展千红羞惭;百褶宫装娇妍尽显,银光甲胄威严更添。 又想到远洲阁陈列的画像中第二位就是这位堂妹,盛葶心里复杂极了,脑海里也不免浮现出她号令十万精兵的场景。 她想:盛菡输的不冤。 轻叹一声,盛葶继续回忆。 风波似乎是从楚王侧妃失踪开始的。 侧妃为楚王在意之人,说是臂膀助力也不为过。 她无故失踪,楚王惊怒之余遣人寻找,苦心找寻许久竟发现侧妃很可能被劫到了静王在京城的府邸。 楚王虽然势大,奈何静王是他皇叔,出于谨慎他不敢妄动,只能连夜进宫请旨,却不想承元帝那里尚未发话,静王竟然暴毙。 几乎是瞬间,京中民间出现各种各样的谣言。 有说源头出于叔侄争美;有说侧妃是皇帝安排的棋子;更有夸张的说法是先帝早就对太子不满,所以安排静王辖制皇帝,还说静王手里有先帝诏书,可以废帝重立,这次静王遇害,就是现任皇帝和自己儿子联手所为。 这些谣言,盛葶那时听过许多,虽然她和夫君对此不以为然,但是京中藩王却感到唇亡齿寒,纷纷上书想要归藩。 承元帝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弟弟们离开,若不弄清原委给个交代,藩王归藩的那刻就是诸王离心的那天。 盛葶想着夫君后来对这段时间的评价,心里深以为然:承元帝的想法没错,奈何搅动京中局势的势力太多,以至于多呆多错。 承元帝派出多部门联合查办,没想到证据竟然隐隐指向远在京郊的楚王妃盛菡。 要不是后来盛葶知晓真相,她都要以为这是盛菡的手笔,毕竟要论她恨谁忌惮谁,自然当属楚王侧妃,还有现在的靖王妃盛蒽。 大概承元帝也是这样想的,在派人搜查静王府、约谈静王妃和府中其余女眷之后,便着人押解楚王妃回京 可是谁都没想到,押解人员尚未到达,楚王妃所在京郊的院子竟付之一炬。 承元帝闻言险些旧疾复发,可是不等他缓口气,在京的几个藩王竟然连续遇刺,眨眼间尽折损。 这样的情况,让京中谣言愈演愈烈,就连坊间百姓也认为是皇帝一勺烩的结果。 被莫名其妙扣到脑袋上的锅气得晕过去的承元帝却不晓得,这仅仅是个开始。 此后十数载,他那几个长成的儿子悉数登场,开始了你来我往的夺嫡生涯。 直到楚王成为皇帝膝下硕果仅存的儿子,承元帝蓦然发现他似乎选无可选,只能咬牙将江山托付于他。 只是承元帝再次没想到,他刚准备将立太子的消息公布天下,自他成为太子时起就闭门不出的皇后卢氏送了他们父子一程。 此举不仅令皇位空虚,还让先帝无子嗣可传承;朝堂诸公连夜商讨继位人选,还请出太后秦氏共同商议。 却不想太后竟提议永平郡主成为未来之君! 这怎么可以?且不说永平郡主并非男儿,便是大臣同意女皇登基,那也轮不到她,先帝可有好几位公主呢! 可惜,秦太后坚持己见心意已决,诸臣无奈才恍然想起永平郡主是陈末帝之女鸿安公主和秦太后长子怀宴太子的独女! 要说她来继承皇位,似乎也无不可? 诸臣动摇,奈何决策未定,宫内宫外已然闻讯,瞬间就有多方势力发起了对永平郡主的刺杀。 也是这时,京中上下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京城巡防竟然尽皆掌握在永平郡主之手!京城外面,永宁侯之女盛苑率十万精兵静候调令! 又有静王妃盛蒽携诸王遗孀献藩王印章于永平郡主,众臣发现僵持已然没有意义,只能翻阅典籍找到女皇登基的理论依据,然后大办登基大典。 盛葶回忆至此,已经疲惫之极,她没再回忆那场震惊天下的登基大典如何盛大,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次亲见盛苑的场景。 那是一个山洞,她和盛家人一起被蒙着眼“请”到了那里。 “如此也算是盛国公府一家团聚了。”盛苑温和婉转却又透着冷寒的说话声,盛葶到现在都不能忘记。 当时,她刚被解开眼罩,只觉得山洞内诸多火把将她眼睛照的生疼,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当然,盛家五房悉数被“请”来,不是谁都像她一样是好脾气,很有几个有胆魄的竟然大声斥责起来。 她当时看的胆战心惊,生怕盛苑气恼了直接将他们咔擦了,她和郎君的好日子可是还没过够呢! 幸好盛苑还算心宽,只是命人抽出泛着寒光的宽刀,吓唬的他们瑟瑟发抖便作罢了。 接着,盛苑便让手下戴上一个人来——那是承元帝久找不到的前楚王妃盛菡。 盛葶看着见到盛苑的盛菡宛若疯癫之举,又听着盛苑着人将盛菡的一项项作为公之于众。 那是她头一次听说重生这件事儿,更是第一次知晓她这个曾经要好的堂妹是重生而归,她因心中不服,竟然搅和进了盛蒽和楚王的姻缘,恁地平生多出许多波折。 更令她害怕的是,盛苑竟然告诉他们楚王侧妃是她们的人! 盛葶当时脑子一懵,不管盛菡知晓后如何惊喊怒斥,她脑子里只是一句话:完咯!盛苑把这般重要的事都说了,怎可能再放她们回去?怕不是要将盛国公府一大家子整整齐齐送去见祖宗? “重生?”盛苑凉薄的嗤笑声将盛葶从惊惶中唤醒。 她猛抬头看着高阶上端坐的盛苑,看着她如玉如瓷般精致的皮肤在光晕中愈发精美,听着她蔑视又极具霸气的话: “有本事重生就尽可以重生吧!想要夺机缘的也都尽管来!盛菡的来历你们清楚了,两世的走向你们也知道了!要是不甘心的尽管放马过来,要好叫你们清楚,有些人的机缘是抢不完的,有些人的成就……你们是达不到的!” 盛苑眼底的火光和冷笑,全部映入盛葶眼里,她却惊喜万分,心里一边儿连忙说着“不敢、不想、不能”,一边儿庆幸她能活着回去,和夫君好好生活了。 ……先放上来,等会儿修改 【(小剧场) 盛苑:咱就是说,得意之时说句威胁话,顺便在气势上开个大,我不是真想你们重生,你们咋一个个儿都当真啊? 盛葶:咱就是说,我是咸鱼我快乐,你来威胁我示弱,不信你回头问问去,刚刚我是不是连声把“不敢、不想、不能”说? 重生不是我所想,你们咋还是把我向漩涡里拖?柿子专拣软的捏,也要看看我配合不配合! 我躺平露肚儿任你们戳,我折腾一下就算我拙! 盛菡:咱就是说,你来威胁我应和,让我重生我配合,就等着回来展拳脚,情绪饱满我暗搓搓乐; 可问题是怎么记忆出了错,两次重生,记忆却还是最初的那一个? 有本事你把记忆还给我,我保证搞事儿我保证作,我保证再次成就你的传说!】 第三十二章:两个人眼中的盛苑(下) 午后的咏真苑很是清静,二房大小姐盛芸跟厨房做了几碟****,兴致勃勃的去找妹妹盛菡品尝。 “新鲜的牛乳加上杏仁儿、茶叶煮沸,也不用加糖,只管一层一层的挑起奶皮儿就好。 挑好的奶皮儿五六张摞在一起,上面撒上些许蜜豆;然后再摞上五六张奶皮儿,再撒上蜜豆,如此这般摞上十来次,足够一指高了,就在上面撒上干奶酪和葡萄干,然后用模具轻轻按压定型,最后切成菱形块儿即可。 我是忙乎了一上午才得了五小碟儿,这是专门儿给你留的,你尝尝?” 盛芸亲捏一块儿递到妹妹嘴边儿,笑吟吟的看着她。 盛菡懒洋洋的就着她姐的手吃下,用帕子抿了抿唇,应付似的说了句好,便又无精打采起来。 盛芸见她这般,不禁关切的问:“自垂柳苑回来你便这般样子,我瞧着竟是为了游园会,可是……这和我们何干?要说失落,怕是三房的九妹妹失落才对!当然,她才三岁,怕是不懂失落为何呢。” 盛菡听她提起盛苑,眼底冒出些许不喜。 九岁的盛芸虽然很有姐姐样儿,却也没注意这些,只管说着心里话儿:“不过说起九娘子那小丫头,瞧着倒很是可爱,咱们家姊妹许多,竟惟有她叫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嘁。”对于她姐姐溢于言表的喜爱之情,盛菡很是不以为然,再想到上一世这丫头长大后的样子,更是撇了撇嘴。 虽说众人皆言盛苑貌美之极,可在她看来,那丫头身姿丰腴,行动坐卧毫无袅娜纤细之感,为人看去更无飘渺欲飞之气,顶多……顶多算是个倾城倾国的胖子而已! “诶?”盛芸就是粗心,也注意到妹妹似乎对小堂妹不满,不由好奇的问,“那孩子招你了?” “……”盛菡想说是,可是记忆清楚的提醒她,她这辈子才见过那丫头一次。 不过就算是上一世,她在闺中时,和三房那对姐妹也未发生龃龉。 所以此刻要昧着良心说是……她不是说不出,可是说出来了又有谁信? 所以思来想去,顶着亲姐好奇目光的盛芸,郁闷的摇摇头:“没有,不过是和她没缘分,看着不喜欢罢了。” “哦,这样啊。”盛芸点点头,也没追问。 她不是个喜欢强求别人认同自己喜好的人,妹妹不喜欢就算了。 不过,她还是提醒妹妹,即使不喜欢盛苑,也不要带出来,更不要交恶,“我瞅着那小家伙儿怪机灵的,说不得于读书上有些天赋,她和皇后那脉关系很近,要是将来女子出仕有望,说不得能互相扶持呢。” “呵呵。”长姐的谆谆劝说听到盛菡耳朵里,让她忍不住就想笑,“就她?” 还读书的苗子?怎么可能! 那就是个纨绔! “不过仗着有个好姐姐罢了!”盛菡一激动没控制好,说吐露嘴。 当然,她自己暂时没注意到,还沉浸在前世的记忆里呢。 她记得,上一世,盛苑九岁的时候,三叔盛向浔参加皇苑狩猎,因缘际会救下被刺杀的太子三子,为此折了一双腿,终身不能站立。 因为最受器重的儿子在刺杀中遇难,太子继位后,愈加感念这位表兄的付出,故而在封了第三子为楚王后,就赐婚盛蒽,封她为楚王妃。 楚王仪表风流容貌甚伟,人品极其端正,因感激岳父的救命之恩,他时常以请教学问的名义出入盛国公府,不是送些礼物给盛蒽,就是和对方书信,久而久之,他们彼此感情渐深,楚王眼里再没其他女子。 他不禁婚前没纳妾室,婚后更是和盛蒽鹣鲽情深无有第三人。 待到楚王继位,群臣请奏选秀纳妃,成为皇帝的楚王以皇后育有五名子女为由拒绝。 自此,他在位的十数载时间里,后宫空置依旧,偌大宫殿只有皇后一人。 他和皇后盛蒽就宛如平常百姓一般生活在皇城内苑,不知惊诧了多少女子。 不过可惜的是,皇苑狩猎的刺杀究竟还是伤了他的根骨,以至于不待太子长成,他便驾崩而去。 幼帝九岁登基,太后盛蒽一跃成为摄政太后,至此开启了她临朝称制近二十载的传奇。 盛蒽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掌权太后,煊煊赫赫了数十载,最沾光的不是其兄盛昕,反倒是她那个妹子盛苑。 楚王未封太子前就很受皇帝器重,其余兄弟尽皆平庸也不敢与之争锋;立储之后,那些兄弟姊妹更是对他尊重,所以盛蒽自被赐婚起,就很受人追捧,而作为她当成眼珠子疼的妹妹,众人自然巴结。 而楚王其人惯是爱屋及乌,最初对盛苑宽容以待,是因为她是救命恩人的幺女;到后来对盛苑多有纵容宠溺,则是因为她是他心上人的宝贝儿妹妹。 当然,无论前后哪个理由,都足以让楚王将那丫头当亲妹妹对待,哦,不,在楚王那里,亲妹妹的面子都未必有盛苑的好使。 待到盛蒽临朝称制,盛苑的待遇就更不一般了。 盛蒽稳住局势之后,就逾矩的给盛苑封做了逍遥侯。 她们姊妹后来才知晓,那不过是她们姐妹幼时的一句玩笑,盛蒽竟当真给兑现了! 京中谁不晓得逍遥侯盛蒽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整日里跑马架鹰不做正事儿,明明考了二甲第十名,却跟其父一样赖在翰林院不走,好事儿没见她做,赏赐却未短过。 就连幼帝亲政,太后远离权势,还依然尊重那个不靠谱儿的九姨,就连盛苑的子女也备受皇帝重视。 你说往哪儿说理去?! 想到自己前世未受盛蒽半点儿好处,唯一一次舍下脸进宫求她,求她将被抓到顺天府的外甥救出,她都不肯! 她们虽是堂姐妹,她儿子也是她外甥不是?她不奢求她多关照,总不能当太后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外甥流放苦寒之地! 她儿子不过是醉酒斗气,郊游时误入麦田伤了村民的麦田,可是后来不是补给他们了?左不过百来亩的田地,何至于要将她儿子流放?不过是顺天府刚上来的府尹要拿她儿子立威。 她婆家人说的明白,顺天府尹不敢找太后亲妹妹的麻烦,就将主意打在她们这些堂姊妹身上,可怜唯有她儿子成了替罪羊! 太后本该愧疚弥补才是,可听说原委却给那府尹明旨,要求严厉查办,可怜她儿子刚到而立,便被流放,他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吃的了那些苦? 思极过往,盛菡原本日渐平稳的忿恨又冒了出来,以至于没注意到她姐姐盛芸半晌没言语了。 她没发觉,可是身边丫鬟婆婆却有注意,忙不迭在桌下轻轻推推她大腿提醒。 盛菡忽然一惊,这才想起姐姐还在跟前儿呢,登时抬眼望去。 就见盛芸脸上的笑容有些僵滞。 “阿姐?”盛菡不明所以。 倒是盛芸见她可算看过来了,这才深吸口气,挑挑眉,轻轻咬着后槽牙似笑非笑的问:“人家有个好姐姐?盛蒽堂姐只比我大数月呢!可见,我这个姐姐是不够好了?” 盛菡的眼睛随着她的言语而睁大,她听着平时温温柔柔的姐姐说着阴阳怪气的话,登时惊呆了: 她不是! 她没有! 她无此意! 可惜,不等她解释,盛芸就冷了脸,气呼呼的表示:“约么四妹妹才合你的心意,你给她当亲妹妹去吧!” 说罢,不给盛菡说话机会,站起来亲自将亲手做的点心端起,扭头就走。 盛菡目瞪口呆:不是,送人的礼物还有收回去的?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礼物不礼物的了,总不能让姐姐带着气走开吧? 在丫鬟的提醒下,盛菡忙不迭追出去:“姐姐,你这是去哪儿啊?” “我去找能看得上我的妹子去!”盛芸扔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盛菡看着她姐身影一溜烟儿就消失不见,登时气的眼晕。 “小姐,赶紧追过去哄哄吧!”丫鬟怕她们姐妹生疏了,忙不迭劝,毕竟就这么一个亲姐姐,要是关系闹僵了不好。 盛菡想着她姐那脾气,郁闷的揉揉额角,摆手:“她脾气上来任谁哄都没用,等着吧,让她消消气儿,后儿就开学了,我明儿个找她说句软乎话也就是了!她不记仇的。” 丫鬟心里存疑,不过第二天看见自家小姐三言两语就将三娘子哄好,顿时放下心来。 第三天府中女学开学,盛菡和盛芸携手上学,刚要紧书苑的月亮门儿,就瞅见一个胖圆子双手背后,腆着小肚子、迈着八字步,很是嚣张的大远处走来。 先发上来,等等修改,然后换上 第三十三章:第一次面对面 盛苑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去书苑门口儿看热闹。 “真不晓得你这小孩儿想法怎么这么多。”郑氏打昨儿就被她闹的没辙,只能早早儿给她备好早膳,免得影响她去看乐儿。 书苑是盛国公府给府中小姐少爷读书的地方,今儿刚好开学。 盛苑昨儿知道这消息时,脑子里登时就冒出前世幼儿园小学开学当天门口儿鸡飞狗跳的情景,很是心动不已。 平日里无聊的很,好容易有热闹瞧,怎能不去? 也顺便让系统瞧瞧,她这个小宝宝有多自觉、多好学、多努力! 省的它没事儿就念它自己编的劝学句子给她听! 郑氏看她一口油糕一口豆浆一口软饼吃的格外香甜,小嘴儿一努一努的好像吃什么美味,让她的食欲也不由跟着微振。 “府里的小娘子小郎君都比你大,人家就是不喜读书也不能哭闹到外面去啊!大人还怕丢人呢!”郑氏看她吃晚饭就迫不及待往外走,顿感哭笑不得。 “可是二房的八哥哥、九哥哥,还有四房的八姐姐,也不过只比我大一两岁,都是四五岁的小孩子,万一就有不懂事的呢。”盛苑前儿就盘算好了,琢磨着这几个是最容易闹的。 郑氏无奈的笑了笑,转头直接点了几个岁数儿大些的丫鬟跟着,连番叮嘱要她们务必看紧这个小家伙儿。 盛苑今儿穿的是一身儿青绿色银线绣团花的蚕丝小衣,半袖的对襟小褂配着六分短裤瞅着就很清凉。 今儿她脖子戴的银项圈儿上缀着个白玉锁,小手腕上的银镯子也换成了羊脂玉磨成的串珠,唯有两个脚踝上系着缀有几个铃铛的红线,让她走起来叮叮当当,算是保持了之前的风格。 【书苑距离咏繁苑可太远了,怪不得你姐姐去外面上学呢!】系统算了算两地距离,不禁感叹。 盛苑也这样认为。 毕竟府里有规定,小娘子小郎君去书苑必须步行而至,说这是磨砺他们意志。 可这在盛苑看来,此规定本身就不公平。 像是从安和堂走过去,最多五六百步肯定能到;可是若是从她们家出发,走到那里却需得两千多步。 真要是走下来,估计上课就要睡觉了! 如此一来,何谈学习质量? 府外官学听着虽远,却能乘马车,一来一回比去书苑还节省些时间。 盛苑这么想着,低头看看自己那双迈大步的小短腿儿,心里登时冒出感激之情,嗯,感谢她爹娘在她学业上的安排。 作为才三岁的小朋友,她又不打算在府里读书,所以也不用遵守那些规定,象征的走了两三百步,就乖乖让丫鬟抱着走了。 直到距离书苑也就一百来步的时候,丫鬟才让她下地步行。 “九妹妹,你怎么过来了?莫不是也来听课?”正背着手学老学究走路的盛苑闻声看过去,就见一对儿容貌清秀文气的姊妹笑眯眯的站书苑门口儿朝她招手。 盛苑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不认识啊,这都是谁? 当然,盛苑虽然认不出对方,却条件反射的将背着的手放回到身侧。 还是系统反应快,对着自己的记录本看了看,又盯着不远处那俩人瞧了瞧,赶紧提醒:【宿主,这是二房的三娘子和六娘子啊。】 “三姐姐好、六姐姐好!”盛苑知道了对方身份,就赶紧快走几步,乖宝宝似的向前问好。 她也是走到跟前儿才发现,对她笑的和蔼的一直只有三姐姐。 至于那个六姐姐,别看嘴角往上勾,但是眼底心间似乎对她没多少好感。 盛苑是个有脾气的小孩儿,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就毫不犹豫远离。 盛芸看着盛苑乖乖巧巧的样子,心痒的想要摸摸她的小揪揪。 她心说,这小九娘见到她和妹妹后,反应还挺快,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她就一下子认出她们来,多让人吃惊啊! 要知道,她小时候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记住这么多个兄弟姊妹的。 如此想着,盛芸对盛苑又生出些格外的喜爱。 她见盛苑跟她们打过招呼,就用那对胖爪子在身侧的大荷包里抓了一把,接着拿出个巴掌大的油包,递过来。 “这是嬷嬷让厨房做的琥珀糖,三姐姐尝尝。” 国公府里各房都留出个侧院当小厨房,生活中除却节日团圆,各房都鲜少会用大厨房。 这也使得照管小厨房的厨子们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平生所学,努力做出独属自家小厨房的佳品。 很显然,盛苑递来的糖也是这样。 盛芸接过油纸包,征得盛苑同意,便直接打开。 真漂亮! 只见一个个糖块儿宛若琉璃一般透明清亮。 这些椭圆形的糖块儿里,夹杂着蔷薇花的花瓣。 怪不得叫琥珀糖呢!好精细的心思! “谢谢九妹妹了!”盛芸想了想,从荷包里拿出个桂圆大小的桃花玉扣,放到盛苑手里,嗯,顺便捏捏小手。 肉乎乎的小手手感真好! 盛芸一边捏着人家的小爪子,一边笑盈盈说:“咱们国公府的女郞君见多识广,区区玩件儿不值当什么,你只管拿在手里把玩就是,用不得在意,只当是我和你六姐姐给你的见面礼了!” 她如此说,盛苑也知再推让下去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便将俩小爪子抱一起,拱拱拳,很是认真的表示了感谢。 她这扮大人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逗得盛芸捂嘴直笑。 盛菡在旁冷眼看了许久,见她姐越来越喜欢盛菡,心里有些不满,面儿上更显冷淡,提醒说:“阿姐,上课的时间可要到了!若是再不进去,可就要迟到了!咱们总不能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吧? 你晓得的,这次祖父母请来的先生名气大气性也不小。 这第一次上课,印象很重要,可不能让先生对咱们有意见。” 她这番话听着好像有些破坏气氛,但是仔细想想,她说的也有理。 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盛芸也不好再在外面说笑,只是摸了一把盛苑的小揪揪,便笑呵呵的和盛苑告辞,和妹妹快步走了进去。 【这个盛菡不对劲儿!】系统见清静了,忙不迭说起来,【我好像对她有种模糊的熟悉感……还有,她刚刚看你时嘴角微动,我瞅着口形像是说“纨绔”。】 如此说着,系统警惕的看了盛苑几眼:“说的莫不是你?” 盛苑闻言心里一凛,立刻表示这不可能。 【哼!】系统虽然信任盛苑,却还是不免提高警戒线。 它还决定回去就重新编写课程安排,务必不能让宿主有丝毫成为纨绔的机会。 盛苑可不清楚系统的想法儿,她心里还好奇它刚说的熟悉是怎么回事儿: “我恍惚记得你之前说过,你有触发程序服务……莫不是她有外挂?还是你见过她?又或者她的外挂和你是旧识?” 她想象力极为丰富,一下子就给系统说出许多个可能。 系统抱着脑袋使劲儿想,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抱着脑袋打滚儿: 【想不起来咯!想不起来咯!太混乱了!晕!晕!晕!】 它这反应唬了盛苑一大跳,忙不迭叫停,让它赶紧躺平,不要再想! 她顾不得看被自家姐姐揪着耳朵送进书苑的两位堂兄的热闹,使劲儿安抚系统:“想不起来就算,只要别把你自己搞崩溃就好!” 【咦?那不是……大房八岁的盛暄和五房六岁的盛明?】 系统得了盛苑安抚,又看见有新的热闹,登时就不闹了。 它扶着脑袋坐起来,抻着脖子瞅向紧抱月亮门儿不放的俩小子。 “你给我进去吧!”八岁的五娘子盛蔷发现自己好话说着、恐吓吓着,竟然都没说动弟弟,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把弟弟盛明踹进了书苑。 这利索劲儿不禁看呆了盛苑和系统,就连同岁的盛暄都忍不住松开了扒着月亮门儿不放的爪子。 十三岁的大娘子盛芝极温和的摸摸弟弟大耳朵,很是有商量余地的问他:“暄弟是想自己进去,还是阿姐帮你?” 盛暄闻言,就是一个哆嗦。 他赶紧胡乱的摇摇头,连滚带爬站起来,快速的倒着两条腿就跑,算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不劳阿姐费心”了。 盛苑和系统看的目瞪口呆,都不知该怎么评价这两对儿姐弟才好! 就在这时,伺候杨嬷嬷的丫鬟大老远的赶了过来。 第三十四章:盛苑的发型 先放上,等修改完成后,将修改版换上。 盛苑蹦蹦跳跳的从书苑回到咏繁苑,一进侧厅,就瞧见窗边儿的软榻上放了一大一小两个包裹。 她娘和杨嬷嬷正坐在一旁的八仙桌前热络的说话,见到她就笑着招手:“快过来,给你和你姐姐订的衣裳首饰刚送来了,打开瞧瞧,喜欢不?” 小孩子都喜欢礼物,盛苑也不例外,听到有礼物眼睛都亮了,倒着小腿儿就冲到榻前,不用犹豫,小个儿的肯定是她的。 “我给三小姐打扮打扮,瞧瞧还用调整不,要是没问题,后儿的游园会就这么穿。”杨嬷嬷接过小丫鬟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手,要亲自给盛苑梳头。 郑氏最是信赖杨嬷嬷,在一旁点头说是:“嬷嬷最会打扮人的,让这小家伙儿瞧瞧您老的手艺。” 于是,盛苑还没发表意见,就已经被大丫鬟抱到圆凳上坐好了。 “镜子!镜子!”盛苑也好奇自己这几根儿头发除了小揪揪,还能梳成啥样,所以嚷嚷着要放一面镜子在桌子上。 这样,她就可以揽镜自照了。 哼哼,小娘子臭美些,正常! 郑氏让她这反应逗得直笑,忙不迭挥手示意丫鬟赶紧满足这小家伙儿。 盛苑待镜子放好,小身板儿不自觉的直了起来,她那双肥嫩嫩的小爪子也乖乖放到膝盖上,眨巴着乌溜溜大眼睛盯着镜子里的小孩儿瞧:啧啧,看着怪可爱呢! 杨嬷嬷见她自我欣赏的很陶醉,差点儿笑出声。 不过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虽然三小姐可乐的很,却还能强忍住,臂不颤手不抖的解开了那个颤巍巍的小揪揪。 虽然盛苑一直对自己的头型避而不谈,但是谁不清楚她三岁之前脑袋剃的光溜溜的,唯有头顶留了一撮儿头发;直到三岁了才开始蓄发,而今头发也才长到脖子那儿。 杨嬷嬷手上动作很轻柔,给盛苑解开小揪揪,边梳通头发边按摩头皮,舒服得她眼都眯起来了,再等等就要打小呼噜了呢。 很快,杨嬷嬷熟练的将头发往头顶上堆,也不管许多碎发纷纷脱队,直到头顶的揪揪定型,她才面色淡然的拿出一个粘在梳子上的半弧形假发片。 她将假发片贴着盛苑脑后头的发根往上推,直到所有碎发都被兜在了假发里,才将假发片上的细绳绑在小揪揪上。 “咦?”盛苑看着板板齐齐的头发,吃惊的看向镜子,无论她如何转头都看不出违和。 杨嬷嬷笑着拿起另一片稍微窄些、但略微发蓬的半弧形发片贴在小揪揪前面的头发上:“三小姐莫奇怪,这假发片是用蚕丝混合着羊毛、马尾丝织染而成。 您用的这副假发的发丝,是照着您发丝粗细劈出来,放在一起看自然不违和。 虽说制作工序特殊繁琐了些,却也值得,这些假发在阳光下也有和真发几近的光泽,看着不呆板,很活泛。” 盛苑歪着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头发多了不少的自己,好奇问:“没有用真头发当假发使的么?” 杨嬷嬷笑说:“自然是有的,外面大多数儿的假发就是。” 她是带过郑氏的人,所以很懂问一答十,这不,她不等盛苑问,就很自觉的继续说了起来:“一般有外面贫妇自售制成的,也有是从犯人头上剪来卖的,不过郑家自来不喜用那些,觉得用人家的头发别扭,不合自然;现在用的假发,是郑家先祖花了不知多少银钱让人研究出来的,虽说贵些、不禁用些,但是效果很好,用着也放心不是?” 盛苑忙不迭点头,虽说现代假发也有真人头发做成的,但是现代是啥工艺,古代是啥水平?用着肯定不像复合成的让人安心。 杨嬷嬷说着话,又拿出一个茶碗般大的圆髻扣在了她头上。 盛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个包包头,顿时惊呆了:还怪好看的! 杨嬷嬷手极利索,定好圆髻位置,就将盛苑头顶的小揪揪弯成了小圆头。 她将圆髻反过来给盛苑瞧:“里面有个凹槽,对着小揪揪卡进去,然后再用金丝卡簪住就可以了。” 说着,她从梳妆盒里抓了一把金丝卡簪给盛苑看。 盛苑瞪圆了眼:这不就是u型发卡! 杨嬷嬷熟练的将金丝卡簪从圆髻低侧卡进周围的假发里。 “金丝会不会很明显。”镜子虽然看不太清,但是发丝和金丝差别可不小。 “不要紧,咱还有装饰呢!”杨嬷嬷三下五除二固定好圆髻,让她摇晃几下脑袋,看看结实不。 盛苑也是人来疯,闻言便让脖子高速旋转,使劲儿摇晃脑袋,看的郑氏和杨嬷嬷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喊停。 大概是转的太快,她脑袋还晃了晃才彻底稳住不懂,只这会儿工夫,盛苑就看到眼前一片金星。 郑氏气得跳起来,冲到她跟前儿拍她肩膀:“你这孩子怎么这样淘!” 盛苑没注意那不疼不痒的拍打,很是无辜的看着她娘问:“娘,您怎么还晃来晃去啊?” 抬着手还想拍她几下的郑氏气笑了,看她无辜的小样儿,真是打也不是不大也不是,最后只能无奈的戳着她额头:“你啊!你就这样淘吧!” 盛苑觉得稳当了点儿,想起脑袋上的发髻,还搁那儿问:“嬷嬷,发髻还结实不?” 杨嬷嬷看着郑氏无语的翻眼睛,也是哭笑不得:“结实!结实的很!” “哦,那就好。”盛苑想到不影响自己跑跑跳跳,顿时笑弯了眼。 杨嬷嬷给旁边小丫鬟递了个眼色,那小丫鬟赶紧转去拿了个紫檀圆匣过来。 “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海棠花带,这样围在发髻上再别好,就挡住卡簪了。”杨嬷嬷说话间,那一朵朵鲜艳绽放的海棠花就在盛苑的圆发髻周围“绽放”了,看着就像是一朵朵簪上去的一般。 “这也是假的花?”盛苑要不是看见这些花粘在两条银链子上,还以为是刚摘下来的呢! 她抬着小胖手摸了摸花瓣,又动了动小鼻子,这手感和气味都跟真花一般。 “这也是用繁复工艺堆出来的,满大楚也就两三个世家能做出来了。”郑氏看着小家伙儿眼巴巴抬头看着自己,有心不搭理她,却又于心不忍,到底拗不过,只能没好气儿的说起来。 不过说完这些,郑氏不由感叹:“据说千八百年之前,还有世家老仆做的簪花宛如鲜花,不仅手感气味拟真,花朵还能随着时间开开合合,他制作出的花朵放在外面,能引得蜜蜂蝴蝶追逐,只可惜这样的工艺到底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失了传承。” “好可惜啊!”盛苑看着镜子里娇嫩的海棠花,有些失落。 “嗐,那样的花朵听着是好,可是一朵制作出来花用不知凡几,平民谁买得起?有那钱自己摘点儿鲜花看不好么?也就贵族世家用此争相比斗展示财力,大燕之前的大昭建立之初,昭高祖便着人将这类奢华工艺尽销,又专门照炫财的世家豪强打,使得世家豪强延传世代的奢豪之风收缩,饶是这样,有时看着有些世家做派还是让人心惊。” 郑氏说了一通,低头一看,好家伙,这小家伙儿听得津津有味,那双眼睛眨啊眨的,像是催着继续说似的。 “梳好头就别呆着了,试试给你订好的裙子去。”郑氏让小女儿看的心里软软的,亲自挑了几只掐丝镂空镶宝石蝴蝶簪在海棠花旁,便抱起胖闺女往榻上走。 郑氏一腔母爱的抱起小闺女,可刚抱在话里,她脸就涨红了!好家伙,这小丫头可忒压手了! 忙不迭把这小胖妞儿放到榻上,只这么十来步的工夫,她就扶着腰喘大气了。 盛苑还对自己的重量一无所知呢,从头上薅了一只蝴蝶拿在手上瞧,只见那拇指指甲大的蝴蝶翅膀微颤,恍若眨眼间就能展翅飞起一般。 “好漂亮!可是,是不是太多了?”她恍惚记得身上饰品不能太多来着。 杨嬷嬷笑着上前,挡住悄悄甩着酸涩胳膊的郑氏,一边展开裙子,一边说:“不多,也就三五只的样子,簪在头上显得格外活泼,世家勋贵家的小姐什么头饰没有?到最后比的就是细节。” 盛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脑袋一扭瞧见一身裙子繁复的部件,登时有些头大。 小胖手扯了扯小褂子,表示自己才是个小孩子,不用穿那么多。 郑氏胳膊酸劲儿下去了,走过来示意小家伙站在榻上:“你平时在家里穿的随意也就算了,正式场合上莫说是女郞君了,就是小公子也不能一身短褂走天下啊!会让人笑话的!” 盛苑叹着气,觉得小小年纪的自己为了府里的面子工程,真是肩负了重担,可真不容易! 郑氏见她小大人似的叹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让她多辛苦呢,登时好奇又好笑的想说她两句,可是话还没说出呢,就听自家二闺女充满活力的嬉笑声响起:“娘,妹妹我回来了!监院说后儿就是游园会,便给我们放了六天假!” 闻言,头都大了的郑氏,气得心里嘀咕:破官学忒不靠谱儿,没事儿怎么总放假! 第三十五章:外挂不见了 【我待君以诚兮,君待我以虚;君见我生烦兮,我见君欢喜。】 摸鱼回来的盛向浔刚要进正厅,就听到二女儿盛蒽语调婉转的说着饱含辛酸和怨艾之意的诗句,登时悄悄缩回了那条已经迈进正厅的腿,悄么儿的用帕子擦了擦额角刚刚冒出的冷汗。 他自认是个有父爱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圣上问他要何奖励时,他说希望翰林院可以多给些假期,好让他陪陪妻儿。 可他满腔父爱在二女儿的诗性面前,却犹如小舟遇上巨浪,绵羊遇见豺狼!端的不是对手! 刚刚蒽姐儿念的诗句,他不用猜就知晓是她做的,当即就唤醒了之前被她写的二百一十五首诗所支配的恐惧! 好家伙,那可是二百一十五首诗啊! 哦,现在加上刚才的那首,应该是二百一十六首了! 可这丫头学写诗才不过俩月! 谁能想象他每日里被闺女围着要他解析她诗句的苦楚? 当然,他不是说闺女写的诗不好,那些各种各样的小诗里,很有一部分是有些水平的,而且大多的诗文都透着股灵气,这些足以说明蒽姐儿于作诗一途上有些天赋。 可是再有天赋,才学俩月的孩子也写不出比肩盛唐传世的诗文啊。 他考学的时候都不曾逐字逐句分析那些诗章,更不曾绕着弯儿的夸奖! 想到要是让蒽姐儿瞧见自己,说不得又要被歪缠着夸她,盛向浔心里原本打起的退堂鼓的鼓点儿愈发的急促了。 风紧扯呼! 至于被闺女缠着的媳妇儿……盛向浔很有信心的想,她那么聪明,十有八.九会把小女儿塞给蒽姐儿当挡箭牌。 如此想着,他向后退的脚步愈发快了。 没错,他是倒退着走的! 盛向浔颇有小心机的想,他转身就走是很利索,可若被发现了,他不好解释为何过门不入。 但是退着走就不要紧了,真被发现的话,他完全可以将退步改为前进,没看清他先前动作的,根本想不到他要撤呢。 当然若聆娘较真儿也不要紧,他就说自己是想退几步,然后冲刺进屋来给她们惊喜呢。 盛向浔如此想着,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拇指:他可真是个大机灵啊! “三爷,您怎么倒着走?” 这声言语对于快要退到门边儿的盛向浔而言,犹如霹雳雷惊! 谁!谁拖他的后腿! 盛向浔气得牙痒痒,扭头恨恨的看向来人:嗬,怎么安和堂的内管家安嬷嬷亲自过来了? 安嬷嬷被盛向浔的视线吓了一跳,可是再看过去,却见这位三爷已经面色和煦起来,她想着这位三爷的脾气,又想自己不曾招惹他,便只当是自己老眼昏花没看清。 “安嬷嬷啊,今儿吹什么风,把您老吹到咱这儿了?我今儿下值早,想着给孩子们惊喜,没想到叫您给叫破了,走吧,咱们一块儿进去!” 安嬷嬷一听这话,再想想,就给盛向浔之前的反应找到了合理的缘由,心里再无芥蒂,笑呵呵说:“奴奉国公爷之令,请二娘子和九娘子午睡之后过安和堂一趟。” 盛向浔闻言差点儿拍手称好。 嗯,同样想拍手称好的还有郑氏,她头一次觉得国公爷也算个好人。 至于被自家姐姐当写诗道具的盛苑……已经麻木了。 毕竟打她姐学写诗起,她就是她姐的素材库,从穿衣打扮,到吃跑笑闹,再到睡觉撒娇,她姐看到就写,没有看到想方设法让她重复几遍也要些,至今,她姐所写诗里至少三分之一涉及到的主角都是她,她啊,都习惯了。 【好心酸的习惯!】系统假模假样用变出来的帕子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 盛苑没理它,反而仔仔细细的将系统介绍里的所有文字悉数浏览一番,直到在某页夹缝里注意到这么一句话: 【注意!!!数据包丢失警告:系统和宿主需注意,不可强行抓捕同级或者高级外挂,否则数据包将出现不可逆损伤!宿主和系统不可不察!】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失忆是因为曾经抓捕过同级或者高级外挂?”盛苑头一次见到这个说明,又想到盛菡的反应以及系统的说辞,不禁猜测起来。 系统懵了懵,赶紧扒着页缝,恨不能将脸贴过去的逐字逐句看了半晌,才又懵懵的坐了回去,沉默片刻,才一脸沉思的表示:【不排除这个可能啊!】 盛苑顺着系统和自己的思路猜测:“说不定是有个和你势均力敌的系统挑衅,而你力有不逮,眼瞅着要败北,竟刚好启动触发程序,顺利的将对方强行抓捕,所以你也因此丢失了核心数据。这……就是你失忆的原因!” 【肯定不会这样简单!】系统变出了银色战袍和红色斗篷,小手高举着剑,一副指挥战斗的架势。 【一定是有个实力很强的系统降临,将你欺负的可怜之极,而作为你忠诚的系统,我肯定是要拼尽全力保护你,尽管彼此之间实力差距太大,我还小它已成,但是不要紧,我可是个有着一往无前勇气的系统! 为保护你,我一路逆袭,那系统见打我不过,竟然想要强行将你我之间的契约解除,而这举动引得触发程序启动。最后它被我一举抓捕充公!因为我是越级抓到对方的,所以虽然立功,但是一些数据还是难免丢失,这才有了失忆之说。】 盛苑:“……”好像也不是没可能啊! 系统见盛苑没有反驳,不由愈发兴奋,就好像真是这回事儿似的,它手舞足蹈的补充起细节来,看着别提多热闹呢! 盛苑见它难得这样高兴,也不想打扰,只能打着小哈欠享受起午睡时光。 她和系统各自安稳,可是在安和堂侧院午睡的盛菡和盛葶,却睡的不那么安稳平静。 盛葶是被盛菡的动静闹醒的,见丫鬟嬷嬷在盛菡休息的屋子来回走动,盛葶没睁眼,只当自己没听到,心里还琢磨着刚刚做的那场梦。 梦里似乎还在前世,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她若往常一样躺坐在摇椅上迷糊,忽地,一个卦盘从她头上发间飞出,凌空转了几圈便消失不见。 虽说是个梦,可盛葶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胸口:这股怅然若失之感未免太过清晰。 能排除最差的选择? 盛葶想着从卦盘上捕捉到的那一抹信息,心里愈发觉得这不见得只是梦。 不过她向来心宽,对追之不及的事情很能看的开。 更重要的是,她能隐约感到盛菡恐怕也有同样遭遇,虽说她不清楚飞离盛菡的物件为何,但是能让喜欢折腾的盛菡失掉依仗,说不得于府里于姊妹于她自己是好事儿! 如此想着,盛葶睁开眼看向对过儿房门时,眼里闪过一抹欢喜。 “都出去!”盛菡烦躁的挥挥手,将一众丫鬟嬷嬷轰了出去。 众人见她不似受惊,又见她要发脾气,想着闹的厉害了让常夫人知晓不好,只能唯唯退下。 待屋子重清静下来,盛菡倒回床上,双眸放空的咬着手指甲,脑子里还回忆着那个飞走的喇叭花样的东西。 可以指定一人听其心声? 多好的功用啊!怎么就……飞走了? 盛菡介怀这本事不翼而飞,虽说心里一个劲儿的提醒自己这是梦,可是她就是不甘心,就是觉得她本来该有这个本事的! “这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呢?”睡不着的盛菡翻来覆去,恨不能将那朵飞走的喇叭花扣下。 “六妹妹怎么还把梦当真了呢?” 午睡起来,因其他各房姊妹还未到,盛葶和盛菡就坐在两间屋子中间的隔厅喝茶说话。 言语间盛菡试探着提及梦境,盛葶心里一突,面色不显,笑着说:“虽不知妹妹梦里如何欢悦,可是那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当不得真呢……我看妹妹还是再喝些茶提提劲头,等会儿姐姐妹妹齐聚一堂,你心里的那股子郁气也就散了,来喝茶。” “许是吧!”盛菡这会儿头脑清醒许多,又听盛葶劝说,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儿可笑,她揪了揪眉心,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唔,想开了之后,那股子真实感竟也渐渐消散。 盛菡不免跟心里自嘲:果真想多了! 第三十六章:打扮妥当出发 游园会当天,盛苑不到五更就被丫鬟们抱着打扮起来。 虽说前一天天还亮着她就躺下睡了,但是想要在五更天叫醒她,依旧是个挑战。 还是郑氏了解自家小闺女,也不忍心愣叫,干脆亲自出手,指挥着丫鬟嬷嬷齐上,抱的抱、扶的扶,留出俩人托着她小脑袋,就顺顺利利的帮她完成了梳洗打扮工作。 郑氏看着腆着小肚子呼噜打的香甜的闺女,忍不住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脸。 这孩子的头发是前儿安排好的,今儿照着梳,没有变化;倒是刚换好的这身儿浅银色绣纹的淡粉衣裙,穿在她身上显得格外喜人。 齐胸襦裙那巴掌宽的亮粉色缎带中间,整整一行都绣着毛茸茸的小兔子,一共六十六只,每只动作表情皆有不同,远远看着就格外活泼。 因游园会里每个女郎郎君只许一个丫鬟书童陪同,故而郑氏给两个女儿各准备了两件儿更换的裙装,盛苑除却这身淡粉襦裙,还有一件鹅黄、一件橘红,都在小遥带着的包袱里。 直到卯正,盛苑才打着小哈欠睁开眼: 咦?这就打扮好了?她怎么不知道呢? 【睡得那叫个香甜你当然不知道,现在你只要穿上兔兔鞋就能出发了。】系统虽然没比盛苑早醒多久,但这不影响它翻看刚刚的录影。 “啊……还能这样啊?!”盛苑听系统详细描述之后,小嘴儿都要张圆了。 郑氏不知道盛苑跟心里和系统嘀咕呢,她此刻很有成就感的打量着可爱漂亮的小闺女,美滋滋的点头:“不错!真不愧是我生出来的,就是好看!” 她说着话,又吩咐丫鬟将面脂拿来,给盛苑涂抹上:“你小孩子家家的很不用抹脂打粉,不过游园会开始的时候外面太阳肯定充足,你们小孩儿的奶皮子最容易晒伤,需抹这专门防晒的面脂保护一下自己。” “诶?!”盛苑闻声惊诧,心说,这不就是古代的防晒霜么? 好奇心上来的她,忍不住抻着小脖子往面脂盒上瞧:嗯,好像还有些青茶味道诶。 郑氏见她好奇,便将面脂拿给她:“这是你外祖母出嫁时带来的方子,用的都是天然材料,小孩子用着也不碍。不过,等你回来梳洗过了,可记得让小遥给你擦上茉莉精油养肤,这样连着保养几天,保管你还是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儿!” 说到最后,郑氏笑着点了点小闺女的鼻头儿。 茉莉精油? 这么早就有精油了? 盛苑注意力眨巴着眼睛很是好奇。 【嘁,这还叫早啊?要知道,在你原来的时空,春秋初期就有妇女用上植物精油了呢!就这还是现有证据证实的,说不定以后会有证据证明更早的时候就有人用呢。】 系统见盛苑好奇,现查现卖的就是一通嘚啵。 “原来如此啊!”盛苑受教的点点头。 这时,郑氏忽然一拍手掌,笑说:“我说好像差点事儿呢,原来紫藤花手环没拿来!” “让繁柳带着呢!”杨嬷嬷见她才想起来,无奈的挥挥手,让丫鬟繁柳抱着圆匣子过来。 待她打开黄铜锁扣,匣子里两对儿颜色深浅不同的紫藤手环就出现在大家眼前。 “这是真的么?”盛苑摸了摸头发上的海棠花,又看看杨嬷嬷递来的紫藤花,清楚的感觉到两者的不同。 杨嬷嬷笑着颔首:“是呢,这是用药材炮制过的,能保半月如新。” 盛苑喜欢那对儿浅紫色的,指着匣子里的手环要带。 对此,郑氏无有不依。 待小女儿两只白嫩嫩的手腕戴上紫藤花环,她又觉得孩子戴的项圈略显简单了些,让丫鬟换个藤蔓样式的来,又挑了个芍药样子的白玉锁配上,这才满意些。 “少夫人,二小姐那里也准备妥当了。”郑氏安排在蒽姐儿那儿的丫头过来回话,郑氏点点头,牵着小女儿往花厅去了。 她们到的时候,盛蒽已经在花厅呆一小会儿了,此刻正转着她那身儿坦领襦裙给她爹瞧。 银线绣花枝的海棠红上杉让她更添亮色,同色襦裙上罩着的那层银灰色薄纱,又将她衬得格外轻盈。 金项圈配着祥云样式的金锁,让她愈发显得富贵;和妹妹盛苑如出一辙的圆髻上错落有致的别着几只玉石雕成的喜鹊,指甲盖大小的喜鹊嵌着宝石,喙上叼着一串红豆大小的珍珠,摇摇晃晃的瞧着就很灵动。 她耳坠上带着一对儿红玉耳钉,手腕上各晃着一只两股样式的羊脂白玉镯。 这样打扮的她看上去既精巧又雅致,虽华丽却不老成,很能震住人。 “姐姐!姐姐!你备用的两件襦裙是什么颜色的?”看见自家姐姐,盛苑一下子松开她娘的小手,提着裙子“噌”跑过去,抱着她姐的腰问个不停。 “放心吧,肯定和你的不一样!一件儿竹绿色,一件儿海蓝色,特意和你差着呢。”盛蒽虽然喜欢逗弄妹妹,可是关键时候还是很细心的。 用早膳的时候,盛向浔想起前天老爷子对孩子们的嘱咐,不禁跟俩闺女说:“甭听你们祖父那些话,咱跟府上小娘子们一辆马车就够委屈了,很不必事事跟随她们走动! 羽林苑里都是圣上安排好的人,侍卫、女官、宫女、嬷嬷到处都有,她们之间互相监督,不会有谁不长眼的在那时候动手脚,你们只管开开心心赏花看景就是了。” 他都不清楚老爷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打算让苑姐儿以外的八个小娘子按着彩虹的颜色排列来穿。 他以为这是去表演呢? 雨过天晴见彩虹啊? 盛国公五房之间的关系,京中勋贵就算知之不多,也略有猜测,非要做出同进同出同气连枝的样儿给谁看? 郑氏见说的丈夫不像样,悄悄用脚踢了他一下,盛向浔才改口让俩闺女多吃点儿。 盛国公安排的马车早早等在了侧门外,一共两辆,府中女郎郎君各乘一辆。 盛向浔嘴里说着看不起国公府安排的马车,觉得九个小娘子坐一起委屈自家俩闺女,可实际上国公府的马车内部格外开阔,里面装饰也很精致。 盛苑跟着姐姐上车的时候,其他几房的堂姐早已就坐,看样子就等她们呢! 马车正座上独坐着大娘子盛芝,车厢左侧排座上分别坐着三娘子盛芸、六娘子盛菡、四娘子盛葶;右侧排座上则坐着七娘子盛茼、八娘子盛菌、五娘子盛蔷。 见盛苑姐妹上来,盛芝笑着让她们坐她旁边。 盛蒽也没客气,亲手将中间的炕桌放到地上,再把妹妹抱起,往正座中间一放,然后才在正座的右侧落座。 盛苑刚一坐下,就感觉左右两侧的视线“唰唰唰”,瞬间聚拢在她身上。 呃,这么万众瞩目的样子,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盛苑被大家看的别扭,悄悄的往她姐身边蹭了蹭,正跟大娘子盛芝说话的盛蒽见她不适应,顿时抬眼看过去,见两旁姊妹盯着她妹妹瞧,心思一转,眉眼弯弯的笑起来: “姐妹们难得见小九儿打扮吧?怎么样?是不是漂亮的很?这就是府里的门面!很给咱们添光增彩是不是?” 七娘子盛茼八娘子盛菌性格内向,听了盛蒽的话也只是赧然一笑,三娘子盛芸本就喜欢盛苑,闻言也是跟着说好,至于……五娘子盛蔷,则是轻轻翘了翘嘴角,便收回了视线。 唯有六娘子盛菡和四娘子盛葶还是忍不住想瞅,她们不仅是想看盛苑,就连盛蒽她们也忍不住去注意。 盛葶已经见过盛苑几次,可是每次瞧见这个小不点儿,她都会生出割裂之感,心里很是纳闷儿,这么玉雪可爱的宝宝,怎么会长成那般凶残的模样? 她有时候都想趁着盛苑还是个幼崽,赶紧亲亲抱抱过过瘾,可是真当她走近了,却又忍不住称呼盛苑为您。 虽说心里告知自己盛苑日后再厉害,现在也才三岁,还没桌子高的小家伙儿杀伤力不大,不用害怕;可是当她对上她那懵懂天真的小眼睛时,她恍惚看见了前世杀意凛然的她。 意识到这点,盛葶总算让自己静下心来,她一边儿留意盛菡的反应,一边儿偷偷多看盛苑几眼,看看自己能不能渐渐将那点儿惧意放下。 而让盛葶重点关注的盛菡,视线却一直在盛苑和盛蒽的发髻上转。 她每次见到郑氏特有的发片,心里都忍不住想冷笑。 小小一片假发,制作费用就足有百两之多,只盛苑那个小纨绔头上的三片,就足够在京都买上二三十亩地了! 如此豪奢的装饰,世家郑氏竟只是自产自用,从不对外销售。 她前世嫁人,想出钱定个发冠都不成,从她三叔那儿就给回绝了,全然不看亲戚情谊。 婆家那边儿亲朋好友只知她娘家三婶出身郑氏嫡系,言语之间总是想要她帮忙订购发片,可……她出嫁这样重要的时候都买不到,更遑论给旁人订? 可这些话她又不好说出,只能摆出高深姿态,让旁人以为她孤傲,是不想帮忙而非不能。 为这个,她连大小姑子都得罪了,后来多少烦恼都与此有关。 越想越气的盛菡缓缓收回视线,微阖着眼眸转动脑筋想主意。 盛苑忽感脖颈微凉,靠着直觉看过去,就见盛菡一脸“谁都别理我”的表情坐着,顿时心生警惕。 正当她想要跟姐姐说明的时候,马车缓缓停下。 羽林苑到了! 从盛国公府到羽林苑的距离就是这么近! 准备下车的盛苑,激动的揪着她姐袖子,等待着外面的风景出现! 第三十七章:盛苑的小心思 羽林苑在前朝是供羽林军整练之地,故而地势平坦开阔,格局明朗整齐。承元帝登基后,将羽林军整休之所调到外城,这里便划成了皇家园林。 既是园林,自然奇石堆山、花木为海,回廊花亭遍布,溪泉清湖俱全。 盛苑跟着姐姐下了马车,小爪子紧紧地攥着人家衣袖,生怕慢一下就把她姐弄丢了。 盛蒽看着早上熨平的衣袖出现了褶子,再看看小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能怎么办?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默认了。 因举办游园会,羽林苑朱门一早儿就打开了,门前侍卫宫女分站两边,有主事的女官登记造册,又有容貌温和的嬷嬷招待迎客。 盛国公府的马车来的不算早,朱门斜前方专门安置勋贵马车的空地已将近排满;盛国公家的女郎郎君刚下马车,就有嬷嬷安排竹车过来,引着女郎郎君上座。 盛苑巴巴儿的看着推到眼前的竹车,小嘴儿微张惊诧不已:“这不就是大型的手推车?” 一辆竹车车长丈许,车身高三尺有余,无顶;车内共有六排座位,每排能坐两人。座位两侧是进出的车门,车头车尾两端各有一个扶手,扶手两侧又有凹槽,里面拢共放着二十把竹伞。 盛苑跟着姐姐坐好,便有宫女上前栓上车门,待她们姊妹坐稳,宫女便指挥着嬷嬷推车入苑。 跟在车旁健步如飞的嬷嬷是管事儿的,不等盛家女郎细问,便笑着主动介绍:“大齐那边儿来的贵女公子早先便到了,花名册上无人不至;咱们京中的女郎郎君也大多入了苑子,唯有郑国公府上的贵人迟些。” 明白了,盛国公府是倒数第二个来的。 盛苑在一旁鼓着脸颊嚼着她姐喂来的梅子,还不忘竖着耳朵吐槽。 她就说怎么这么热闹的日子,羽林苑门前没多少人呢! “别看这里幽静,待到进了竹溪回廊就热闹了。 从那里往左走是石洞山林,那里清爽凉快的很,乘着小舟一路向前,便是桃源花海。 那里地界广阔,百花绽放,各种品种造型的花朵皆有。 您们沿着青石小路一直辗转,就到了湖光十色。 那是一大面湖泊,上面栽满了各类荷花,其间有小舟靠岸,女郎郎君尽可取用。 泛舟湖上绕至对岸岸边,往前十数步便是石阶,沿阶而上便是半腰花亭,女郎郎君可在那里休整,亭间有琴筝琵琶可供取用。 待到出了花亭,沿着鹅卵石路向前,就到了竹溪回廊的右侧。 那里有半里斜坡修整成席,席前有一湾溪水从上往下蜿蜒流转,有兴趣的女郎郎君可以在那里曲水流觞以诗会友。” 盛苑听得认真,心说,这嬷嬷拉拉杂杂说这许多,不过是告诉她们这羽林苑虽大,但是她们的活动范围是有限制的,她们最好在以竹溪回廊为圆心方圆两里之内溜达。 说话间,便到了嬷嬷谈及的竹溪回廊,这里面地方够大,足以安置数百个女郎郎君。 盛苑看着满回廊乌压压的人群,只感觉自己的额头涨了起来。 呜呜,这里不好玩儿,她要回家! 盛蒽一看自家小妹瘪了瘪嘴,忙不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薄荷蜜糖,眼疾手快精准的塞到了小家伙儿嘴里。 “唔!”盛苑刚想抗议,就感觉清凉之气通透体内,顿时心里那股烦躁就不见了。 她有个优点,就是吃着东西的时候格外乖巧有耐心。 盛蒽摸了摸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儿,暗自称赞自己有先见,要是听她爹的,呵呵,可就麻烦大了! “妹妹们,依我之见不若咱们先顺着回廊走上一遭,认识的不认识的打个招呼,也算是完成祖父叮嘱,待到回廊出口,咱们再找个清静之地打发时间?”盛芝作为长姐,虽然看着乌压压的人头眼晕,却仍镇定的安排起来。 盛家姊妹颔首悉听。 盛苑攥着她姐手指头,乖乖的跟着她们逶迤慢行。 虽说刚进来的时候让这密密麻麻的人群来了个视觉冲击,可是走进去之后,盛苑感觉还好,只是回廊两侧坐满了人,回廊中间还留着稍宽的路可以通行,保证了人和人之间的基本距离。 这时,她也有心情去看回廊中的人了。 虽说她至今还未见过盛国公府的故旧友朋,更不曾和家人以外的人家往来,可是看着两侧人群,她似乎不用分辨就能猜出谁是生在大楚,谁是自齐而来。 那些低头敛目,团扇遮面的女子;那些眉头微皱,眼睛时不时瞄向欢乐说笑女子的郎君……大抵不是在大楚长大的! 盛苑越分析就越想更细致的观察,一双大眼睛都不够她用了,小脑袋转的脖子都想呲牙。 她发现,盛国公府的女郞君在贵女中人缘不错,这么一路走来,竟然都没有冷场的时候!而这其间以她姐姐为最,这认识的人没有不跟她说笑的! 啧啧啧,这就是个社交达人啊! 盛苑看着她姐,两眼尽是崇拜。 感觉到小妹的视线,盛蒽都没敢多想,立刻又掏出块儿梅子糖塞她嘴里了。 盛苑眼里的崇拜瞬间变成星星:好吃! 好容易跟着姐姐们走到回廊出口,大堂姐盛芝刚要松口说找地儿清静去,就听得一声娇呼从身后传来:“盛蒽!” 盛苑比她姐还快的转过头,只见一个穿着亮紫色半臂襦裙、梳着双髻高环的清瘦女孩儿快步上前,而她身侧还跟着十来个少男少女。 “郑三娘?”盛苑听她姐姐这样称呼对方。 “刚刚掌事女官说大家可自行赏景,怎么样?你也加入进来一起赏景吧!”郑三娘双眸湛湛的盯着盛蒽不放,言语间似乎只有邀请她一人之意。 盛苑当时就不乐意的嘟起嘴来,她好容易和她姐出来玩儿,这谁啊!上来就抢人!跟小孩子抢,可真不害臊呢! 盛蒽倒是没注意妹妹的反应,只是看了一眼郑三娘的朋友,笑着问:“这就是你们郑国公府最晚到的原因?” 郑三娘回头看了一眼,待到少男少女上前,才介绍说:“我这几个弟弟妹妹你是认识的,其余的都是大齐来的朋友……这位是齐郡王世子,何安洆。” 齐郡王! 盛苑眨眨眼,她听说过这个人!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十八章:未雨绸缪小能手儿 她曾听爹娘说话间提及过此人,故而有些印象。 据说这人乃是大齐皇室后裔,是齐高宗那脉的六世玄孙。 大楚征齐,到最后就留下几个皇室远亲封了郡王以示恩赐,齐郡王就是仅存的硕果之一。 如此想着,盛苑心里一凛,尤其是在看到那个叫何安洆的世子热情的冲她姐笑,又见自家姐姐在阳光下好像会发光一样,登时心里警铃大作! 瞬间,她心中情绪波涌,恍若十斤的大鲤鱼在她心里翻腾一样,脑海里涌出上辈子看过的各种复国王子和高门贵女的虐恋小说。 【啊!这都是啥啊!咋这么辣眼睛!】系统没想到宿主反应这样激烈,它都没准备呢,就被宿主忽然翻涌出来的记忆给淹没了,尤其是那些各种各样的感情戏,看的它直想翻肚皮。 “不去!”盛苑一把抱住她姐的腰,誓要用自己三岁小孩儿的优势断绝这小子和她姐认识的可能! 毕竟这小子委实长的好看,虽然才十来岁,可是一身气度风华着实了得,更不要说眉眼间温和的暖意,很容易让人见之心喜。 刚想拒绝对方邀请的盛蒽忽然被妹妹用胖而有力的胳膊抱住,当时勒的她差点儿没喘上气来。 好容易缓过劲儿,她气得低下头,轻轻地咬着后槽牙,跟妹妹微笑:“小孩子要懂礼貌哦!” 盛苑哪知道她姐这是让她松手?她还以为是她姐见那小子容貌昳丽气宇不凡,想跟他做朋友呢! 毕竟这一路走来,她姐朋友好像很多的样子! “我要去划舟!”盛苑虽然很少耍赖,却也清楚小孩子的无赖要怎样耍,当即就娇蛮的摇着小脑袋,一副“不听不听就不听,你要顺着我,不然我不应”的态度。 盛蒽再度使劲儿喘了口气。 没办法,这丫头劲儿忒大啊。 “放手!你放手我就带你划船去!” “好!”盛苑当即喜笑颜开。 乐呵呵的跟心里比划着剪刀手:哦耶!迈向成功的第一步搞定! 她是高兴了,可是一旁的郑家三娘却不乐意了。 她朝盛蒽皱眉:“蒽姐儿,游园会不就是让咱们交友阔谈的么!齐世子入京不久,大家认识认识,一起交个朋友多好!” 何安洆也清楚盛、安、郑三个国公府在大楚的意味,也想多接触接触这三家的子弟,便忙不迭拱手:“若是诸位小姐不嫌,咱们一齐到湖光十色乘船细谈?” 他这雅致谦和之举,看到盛苑眼里,却感愈发刺眼,竟认定这家伙就是贴膏药,还是沾上了就下不来的那种,当即就要拽着她姐走。 郑三娘早就注意到这个碍事儿的小东西了,心知盛蒽很在意这个妹子,便蹲下来耐心哄她:“小乖乖,你就是盛家的小九娘吧?我是你姐姐的好朋友,我们认识一个?” 她说着话,就想像抱家里姊妹那样抱起盛苑,心说到时候孩子在手,盛蒽也不会再拒绝。 这样想着,她也不给盛苑说话的机会,就笑着用手抱上盛苑的小圆腰:“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儿,来,让姐姐抱、抱……抱!”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郑三娘连着提了三次气,脸都涨红了,结果盛苑纹丝不动! 这就尴尬了! “挺好的,孩子肉呼呼的,手感不错!”郑三娘不是一般人啊,竟当尴尬不存在一般,笑呵呵站起来,双手背后的朝盛蒽点点头,一副云淡风轻之态,大大方方的说,“这里风景不错,说不定咱们一会儿还能在湖上不期而遇呢……告辞!” 盛苑看着对方毫不留恋的转头走远,心里还有些茫然,原来退敌如此简单?! 当然,虽说此刻取得胜利,但是这可不意味着她可以掉以轻心。 盛苑考虑到郑三娘跟那齐世子关系不错,所以为了让她姐保持警惕,她也不管接下来的行为是不是有些没品了,忙不迭悄声跟她姐说人家小话:“这个郑三娘不实诚!当我没瞧见她偷偷甩手呢!” “呵呵。”盛蒽斜眼看着鼓着脸的盛苑,挑眉,“走吧,你不是要划舟么?咱们到石洞山林那边儿乘舟说话去!正好你也跟我说说,你这么个小不点儿怎么对人家有那么大意见。” “哼!说就说!”盛苑撅着嘴小手一挥,表示她才不怕! 就算她姐不说,她也要将那些小说的情节糅起来说给她听,让她增加点儿防范意识也是好的! 盛蒽见这小家伙儿非但不心虚,还挺直了小胸脯儿,像是功臣一般,登时气乐了,她定要好好听听这家伙的说辞。 “系统,你给点儿力啊!”盛苑可会看人脸色了,一看她姐的表情,就晓得这人不识好人心,说不得还想着找机会教育她!不由催促起不久之前跟她自告奋勇要整理小说的系统。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快着呢!别催了!】系统烦躁的扒拉着脑袋上那几根儿头发,苦着脸的一手扶着本子一手拿着笔飞速记录着,嘴里还嘟哝着,【就成了!就成了!】 “我们直接去湖光十色吧?”盛菡忍不住提议。 本想邀请她们同去泛舟的盛蒽心里微微皱眉,面上却没带出,笑着说:“那可要多划会儿,等我带着小九儿从桃源花海出来,说不得还要借诸位姐妹的船只一游呢!” 这意思就是要按那嬷嬷的介绍全程走一圈儿了。 盛芝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盛菡,笑着说:“那咱们就待离园的时候在这竹溪回廊见吧,我是要到半腰花亭上歇歇脚的。” “那我去半里斜坡跟文友曲水流觞了。”盛葶犹豫了一下,看着盛蔷问,“五妹妹要不要一起?” 盛蔷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好啊,这样的话,正好给二房姐姐妹妹们腾个清静。” 她这话一出,盛家几位女郎才发现好像还真是这样。 盛菡倒是没想到堂姐盛葶竟然邀盛蔷出游,心里略感不快。 反而盛葶大大方方的跟三堂姐盛芸说:“一条舟上人数儿有限,妹妹就不打扰了。” 盛芸本就猜测她是有意给那俩庶出的妹妹解围,现听她此言,不觉深感欣慰:“好妹妹,回去你可要跟我说说以文会友的热闹。” “既然大家各有安排,那就散了吧!” 盛芝如此一说,盛家姊妹便客客气气的互相道别,各自远去不提。 盛菡那边儿想着游园会上一出出和前世的不同,心里有了想法。 而盛苑这里还不知愁的蹦蹦跳跳的牵着她姐的手,等着和她姐舟上清谈呢! 第三十九章:不用划的小舟 嬷嬷介绍石洞山林时只说这里凉快的很,可是盛苑来到此处才发现,这里似乎和她想象的不大一样。 她以为这里是堆成林的各样奇石,可实际上,这里却是一条长约数里的人工岩洞。 盛苑站在围出来的河滩小堤上往前望,前方就是取舟上船的地方。 此时,贵女们已经三三两两的上了船,亲自划着小浆慢悠悠的顺流向前。 因要给每只小舟留出足够的间隙距离,所以渐渐地,等着乘舟的人就排出了队形。 盛苑踮着脚看着前面那十数个身影,有些呆不住,跟姐姐保证不乱跑之后,蹦蹦哒哒走出队伍,和旁边的看守嬷嬷聊了起来。 听她问起这座溶洞是如何修成的,看守嬷嬷笑着说:“小女郎莫不是看着石头害怕?您放心吧,里面每旬皆有人查勘,安全得很呢! 要说是如何建成的,这可有些年头儿了,您瞧着这溶洞很大,但实际用到的石头不过数十块,这里就是这些石头对合并列而成,您看,这里每两三丈的距离的石洞都是由两块大石头并列而成。 当初为了运这些巨石进京,很是费了些工夫,运进来后又外雕内凿好一番组合,才有了这溶洞。 早先工匠们怕不结实,还特意采用榫卯之法将炮制好的木材搭出骨架与这些巨石贴合,又用染色的藤条在骨架上编织成网,怕的就是有小碎石块儿掉落。” 盛苑恍然大悟,扒着栏杆往外瞧:“这条溪河水流方向也是为了更好的行舟吧?” 看守嬷嬷慈和的点头:“小女郎真聪明!这里设计的便是让贵人体会亲自泛舟的悠闲愉悦,故而顺水行舟。” “可是那些姐姐们都会划舟么?”盛苑犹豫的看看自己的短胳膊,很是担心自家姐姐能不能独自划好船,“唉!我这个小胳膊小腿儿的拿不动浆怎么办呢?” 看守嬷嬷见她这么个小人儿,竟然跟大人似的皱着小眉头叹气,忍不住笑着安慰她:“小女郎莫忧,小舟上的浆您想真用,肯定没问题,但是您要是说想当它是个摆设,那肯定也成。” “这话怎么讲?”盛苑是个好奇宝宝,对任何问题都保持了极大的好奇,忙不迭问,“难不成小舟还能自己划走?” “待您上舟亲自一见就知了。”嘿,这嬷嬷竟然还卖起关子来了。 盛苑是个体贴的孩子,也乐意在无关大雅的事情上满足别人的小乐趣,便也不追问,只是骨碌碌转着大眼睛好奇的踮着脚往那边瞧。 她这般可爱的举动,让那嬷嬷差点儿没忍住直接告诉了她。 之所以没说出来,还是因为有宫女过来喊盛苑去上舟了。 盛苑看着姐姐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忙不迭跟看守嬷嬷挥手告别,蹦蹦哒哒的跑了过去。 “女郎小心!”盛苑不等她姐抱,自己吧嗒直接跳下去了,当时就荡得小舟摇晃起来,幸好有宫女在旁瞧着,俩仨人一把稳住小舟。 “盛苑!”姐姐盛蒽板着脸瞪过来。 盛苑本就心虚,此刻更是一脸乖巧的看着她姐求饶。 “女郎们,小舟起航了。”宫女们提示一句,便手腕一齐用力,将小舟舟身向前一送,盛苑便感觉小舟徐徐向前而行。 “姐姐!姐姐!你可先别划桨,嬷嬷说不划浆也能走。”盛苑想起刚刚嬷嬷说的话,忙不迭跟姐姐盛蒽学了一遍。 盛蒽翻翻眼:“这里地势略高,自然不用划桨也能前行。” 说是这样说,不过还是很给面子的没动舟内小浆。 盛苑早忘记自己刚刚犯了错,此刻她那颗小脑袋时不时的左转转右转转,来来回回看向两岸,这还不算,竟又反过身探头看向后面。 嘴里还直嘚啵:“姐姐你看,河滩小堤那里还没有发舟呢,是不是要等到咱们进溶洞?” 盛蒽扶着小舟扶手没好气的数落她:“你问的这个我不清楚,我就清楚你要是再这样折腾,咱俩不等进溶洞就要翻船了!” “……”盛苑想起刚刚跳船时的情景,不由缩缩脖子,登时老实很多。 当然,等到小舟到临近了溶洞,盛苑又活泼了起来。 见妹妹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探头探脑,盛蒽顿感心累,莫不是小朋友都这么烦人? 盛苑可不知道自己被姐姐嫌弃了,她看着溶洞两侧竹台上站着的侍卫,当即眼眸一亮,拍着手欢声说:“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怕姐姐不理解,忙不迭扯着人家袖子说:“姐姐!姐姐!你看这些拿着竹篙的侍卫,每丈许距离就有五人,一直不停的用竹篙拨着溪水,是不是帮着咱们划船呢?” 盛蒽到底还是个九岁的孩子,就是生气也不过一会儿,此刻见到新鲜事儿,便也好奇的看了过去:“是哦!我就说,有些小娘子胳膊还没竹篙粗呢,怎么可能划动小舟。” “咦?”盛苑没想到她姐其实也不懂,登时眼珠儿一转,先发制人,指控她,“那你刚刚还嫌弃我跑动呢!要不是我好学求知,你怎么能懂这许多?” 盛蒽:“……” 呵呵,这是啥大不了的知识么?还懂这许多? 为避免忍不住在外面揍妹妹,盛蒽打算暂时保持沉默,反正这小家伙儿欠揍的地方多了去,等回去跟爹娘汇报过了再说! 盛苑还不知道自己的小pp 已经被计算巴掌数儿了,还美滋滋的仰着小脑袋打量溶洞内壁。 说真的,要不是嬷嬷说这里有木质骨架和藤条,她真看不出来诶! 按说溶洞里面光线要暗许多,可是这里却不是这么回事儿。 原色的冰灯紧密的挂在溶洞石壁两侧,又有用各种颜色的水染成的彩色冰灯错落其间,将这整条溶洞装点的五彩缤纷格外好看。 这些冰灯虽然不化,却每时每刻都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散发而出,让这溶洞十分清凉。 这些寒气配合着冰灯透过来的烛光光晕,远远看着,竟如梦似幻。 “好漂亮!”盛苑看的眼睛都用不过来,很是遗憾不能将这漂亮的场景拍摄下来。 【宿主别愁,你看我啊!我都拍好啦!】系统拿着相机就是一通咔咔咔的猛拍。 盛苑叹气摇头:“你这个没用啊,我又不能拿出来给爹娘看!” 系统灵机一动,给她出主意:【让你姐画出来!你不是说她画不错?好像强过写诗?】 “有道理!”盛苑一拍手,转头就跟她姐说了。 盛蒽闻言,立刻从欣赏美景的陶醉中清醒,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天真妹妹:“不是!盛小九!你竟然在我游玩高兴的时候给我布置作业?” 盛苑自有一番道理,摇晃着小脑袋表示,让爹娘跟着一起欣赏美景,这是孝道,怎么能叫作业呢? 盛蒽给气笑了,点头表示可以。 行吧,既然你不讲姊妹情谊,那咱们就翻翻旧账吧! “之前说好泛舟清谈呢?来吧,给我说说你为何对人家郑三娘没有好脸色?” 盛苑闻言倒是不认为这是翻旧账,反而一拍小手,很是庆幸的对她姐表示感谢,要是她姐不提,她刚都忘了呢! 登时乖乖坐好,将系统准备好的小说,绘声绘色的讲起来。 盛蒽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双肩一榻:好像……她妹妹的脑回路有些不大一样? ------题外话------ 晚上还有一更 第四十章:盛苑有文化 盛苑多少还是有些脑子的,没真将系统的文章念给她姐听。虽说系统写的小说内容很丰富,堪称海纳百川、云集这类虐文众多狗血于一文,情节很是跌宕起伏、百转千折;但是,这样的文章同时也折磨着读者,容易让读者冒出殴打作者的冲动。 考虑到自身安全,盛苑简略的说了说大纲,大致就是不受宠的皇子扮猪吃老虎,通过跟高门贵女联姻拿下皇位,后来又嫌外戚专权,将贵女和其娘家一网打尽的故事。 因为溶洞有侍卫,盛苑还知道跟她姐耳边儿小声说。 盛蒽被妹妹扯着爬在小舟中间的桌案听她嘀咕,竟不停冒出“要不揍一次吧”的冲动。 这就不是小声不小声的事儿! 这事儿的根本在于,就般故事不该从一个三岁小孩儿嘴里说出! 瞧瞧那复杂的人物关系! 瞧瞧那复杂的政治内涵! 这是个三岁小家伙儿能说的出的? 盛蒽顿时阴谋论了! 她妹妹这么乖巧可爱,傻乎乎的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肯定是有人撺掇! 这……该不会是谁买通了小家伙儿身边人吧? 越想盛蒽的脸色就越不好看。 盛苑见到,不由打了个哆嗦,出于小孩儿的直觉,她忙不迭爬回原来的位置,警惕的看着她姐。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是想要打小孩儿的态度! 盛蒽:“……”别说,这小家伙儿的目光看的她还真手痒痒了。 因想要套话,盛蒽控制住了冲动,努力调整好表情和语气,很温和的问盛苑:“小妹,你看……这人说话做事,都要有个源头,对不对?所以……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让你有了编这样一个故事的想法呢?” “啊?”盛苑一听,立刻领悟了,她姐小瞧了她,竟认为她编不出这样高深有意义的故事? 登时,她就不服气了,那咸鱼般的好强心也蹦出来:“这就是我自己想的!” “不可能!”盛蒽以为是有人叮嘱过妹妹不要透露对方,所以妹妹才不肯承认,登时,就用起激将法。 “你这么小的人看过多少?又能听过多少?能说出这样……嗯,这样发人自省的故事?” 盛苑不清楚她姐为了套话都昧着良心夸故事好呢,还以为她真这样想,登时和脑海里那个系统一样,骄傲的挺起小胸脯,毕竟这是她给系统提供的素材和思路诶! “我就是晓得!” “那你从谁哪儿晓得的!” “我从爹爹那里晓得的!” 盛蒽:“???!!!” 不是……从谁那晓得的? 盛苑忍不住摸摸耳朵,很是不可置信。 有那么瞬间,她真的差点儿就信了。 幸好,很快她反应了过来,她爹虽说是不大靠谱,但是也不至于不靠谱到这般程度! 盛苑注意到她姐眼里的怀疑,忿忿地想跳脚:“真哒!我从爹爹书房里的史书上受到的启发!” 这她可没骗人,她这么容易回忆起那些小说,也是因为前不久从史书上记载的事情联想到的。 “不是!你先等等!”盛蒽没想到自己这样一诈,竟然又诈出点儿问题来,“你现在认识的字都足以看史书了?” 盛苑闻言,愈发觉得这个姐姐不像样!她这样玉雪可爱聪明机灵的小孩儿,怎么就不能让她信任呢? “你之前在我跟前儿复习时认的字,我都记着呢!咱爹娘给我念书时,我对着上面的字跟着认呢!” 盛苑直接忽略自己是带着有关知识的记忆出生的。 在她看来,她这学的是繁体字,跟以前的记忆何关? 总之就能骄傲! 盛蒽听盛苑如此说,不由瞪圆眼睛。 她看稀罕物般仔仔细细打量着妹妹片刻,惊奇之情翻涌: 她这妹妹莫不是个天才? 这要好好的培养起来,那以后若是女子真能科举了,妹妹岂不有望考上进士?若是再努力些,说不得还真能考进一甲! 这样想着,盛蒽的心火热起来。 盛苑让她姐的炯炯目光给看的瑟瑟发抖。 她悄悄问系统:“姐这是咋的了?会不会打算悄悄打我一顿?” 系统看了看盛蒽,又看了看自家宿主,言语极其肯定:【放心吧,不会的!要打,也是直接动手,不会悄悄的!】 盛苑:“……”算了,跟这糊涂系统说不清楚! 哼!还是得靠她自己啊! 盛苑悄悄吸口气,眨眨眼,很努力的笑着朝她姐姐卖萌。 “咳咳。”被盛苑用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盯着瞧,盛蒽猛地从美好的设想中缓过来。 唔,她看着妹妹这傻乎乎的笑容,咋看都不是出奇聪明的样子。 所以想了想,她琢磨着再跟妹妹确认一下:“小九儿,你是从哪本儿史书上面看到让你受启发的记载呢?” 盛苑对此记得很清楚:“《前齐史谈》里说的!” 这个前齐在大燕之前,跟现在这个大齐还真有些关系。 据说现在这个被大楚吞并的大齐的皇室,是前齐皇室的旁支后人。 盛苑记得她爹闲话时曾说过,承元帝责令整编有关大齐的史书时,为了后人更好分辨,让史官称此齐其为后齐。 “关于齐明宗那条,里面说‘明宗少时不闻于谦宗,出宫立府鲜有人问,废后廖氏与明宗同读于其伯廖耘门下,后成婚;廖氏为王妃,常与明宗出入廖门。谦宗爱耘才华,重之,曾于文渊问诸子学问,耘皆赞之。后谦宗闻明宗求学于耘,自此注重,明宗渐达。’” 盛苑一口气将自己看过的内容背了下来,不看她姐的表情就继续说:“明宗继位之后,关于廖氏还有记载呢,只是字数很少,‘后廖氏为明宗所憎,废之,迁于冷苑;廖氏一门不恭,明宗数次斥之不臣,遂惩之。’这里说的含蓄,可实际上呢,其他史料佐证,廖氏男丁被杀,廖氏九族流放!废后廖氏自缢。” 盛蒽看着妹妹一副“我有理论我全对”的表情,顿感自己的史书似乎白读了。 可是……这些史料说的不是政治斗争、皇权和外戚之间往来角力么?怎么还牵扯了儿女情仇呢? 不对!盛蒽忽然发现自己刚刚的思路似乎受了妹妹的影响。 “你不能这样想!史书么,寥寥几笔,怎么可能写尽当时的情况?主要是吧,这里面的斗争,要是只用男女之情考量,未免太浅薄些。” 盛苑却不这样认为:“就像姐姐说的,寥寥几笔不能将那些往事写全,可是世间事却能用情来说,有情是情,无情不也是情?” “……”盛蒽顿了顿,觉得自己好像要被说动了? 不过她才九岁,和三岁的妹妹谈论这个问题不合适吧? 于是,盛蒽清了清嗓子:“算了,这话题过去吧。” “哼!”好容易能辩论辩论,结果她姐却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这不浪费她感情啊? 盛蒽不高兴的撅起嘴:“人家为了让你以史为鉴,好不容易编故事给你听,你还不领情!” 【就是!就是!】系统忙点头,它等了许久的夸奖都没到,真让统失望! 盛蒽心知妹妹城府简单,她大概是真怕她吃亏,才这样费力想出这么个故事来。 推己及人,要是她为对方努力着想半晌,对方却不领情,她大概也会伤心难过。 这样想着,她捏捏妹妹肉呼呼的小手,笃定的跟她说:“你放心,就算真把我放在故事里说的处境里,我也不会落得那样结果。” 盛苑没想到她姐还挺自信,忙问:“为何呢?” 为何?原因是很多啊,可是盛蒽却不想多说。 只不过盛苑不是个能将就的,她这欲言又止可让她难受了,登时耍起了赖。 大家一定进来看看啊! 大家好,我是作者君,现在要就本文文名和内容走向跟大家做个介绍,全文大概也就一千来字,劳烦读者亲亲用个两三分钟看一下哈,谢谢! 写这个说明的原因,是最近有读者亲亲提出,文章内容跟科举朝堂无关,偏向于日常宅斗;对此,作者君想了想,琢磨可能还有很多没说出来的读者也这样想,就想着此统一回复一下: 1.首先,关于本文的内容安排: 本文全文内容=1/6【成长过程+学堂读书】+2/6【童试+乡试+会试+殿试+翰林院授馆】+3/6【从基层官员到朝堂首辅,其间还有出使外国】 看到这儿,可能有读者亲亲要问了:作者君,你为何不直接从考试开始写呢?为何要写前面1/6内容呢? 还真别说,作者君有一版大纲就是这样写的。可这样写的问题在于,本文女主以女子之身科举。这和女扮男装、男主科举不同在于怎么能有一个自洽的逻辑让女子科举这个制度的出现具备合理性。 在古代和男人争利益,要没有特别的情况基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当然,小说,尤其是架空的小说,本身就是夸张,要是较真儿大家也不会来看。只不过作者君是想让夸张看起来不那么夸张。作者君就是直接从考试开始写,也要涉及这些内容。 但是由于作者笔力有限,之前那版大纲写着写着就会偏,所以才会增加这前1/6的铺垫。 尤其是女子科举过程肯定不能一帆风顺,也有波折和斗争,考试过程外加前情解释,这样写下来就显得太过繁冗,所以将后面需要歇到的前情解释略微调整到了前1/6。 2.关于前1/6内容的必要性还在于,作者君想要通过前情铺垫描写,让大家感受到小说所在时空的风土人情,这在后面就可以直接书写不用赘叙,大家也不会感觉莫名其妙。 更重要的是,作者君在女主读书初期的设置上会有些其他设定,若是是没有前期铺垫,直接写出来呢,作者君恐能力不够以至于让读者出现“看不懂,你写的是啥玩意儿啊”的困惑。 所以就直接将女主幼儿时期的成长和童试之前的学堂读书时期单拎出来写。 综上,在作者君看来,前1/6真不是可有无可有的,作者君笨拙却努力的想通过外界变化和朝堂后宅之间的波涌来展现女子科举是如何一步步实现,而女主在这过程之中的成长和变化,也为之后的科举进朝堂的思维和行为方式做出铺垫。 当然,可能是作者君笔力不够写的不够明显。 不过不要紧,作者君会努力哒!(握拳) 3.最后,感谢读者亲们提的意见,不管你们是不是能一直读下去,作者君都感谢你们的陪伴、出现和提出的意见。 毕竟因为你们的意见才能更好的注意自己的文章是不是跑偏,也能更好的将文章不足补全。 最后的最后,再次感谢大家拨冗来看作者君嘟嘟,谢谢! 第四十一章:花间偶遇 盛蒽让这小家伙儿闹的不得清净,见妹妹眼里的求知欲极强,心知不说个所以然来她肯定不能消停,只能小声说:“那……我跟你说完,这个故事、这个话题,就要到此结束,不能再谈了!” “嗯!”盛苑使劲儿点点头,拍拍胸脯儿,表示小孩子说话算话! 盛蒽看她此刻乖宝宝一般,全然没有之前的无赖样儿,顿时无语的翻翻眼。 她迅速看看四周,见这溶洞里前后还有几艘小舟,舟上男女郎君笑声不掩。 又见左右侍卫认真拨动着竹篙,上百支竹篙拨动水流的声响也足以掩盖她的话语。 她这才放心些,朝妹妹招招手,叫她附耳过来。 “第一,你要清楚,一切投资皆源于野心,所以不管用任何借口掩饰的投资,都有利己倾向,既然做好了当外戚的准备,那就要想到被清算的可能。” 盛苑和系统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哦……这说的是故事里那些美名其曰为了女儿做皇后才帮女婿做皇帝的家族,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第二,家族和个人不能尽依赖于旁人,要有后路才行。” 盛苑和系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这是说,没有哪个大家族肯不留有后路的帮扶女婿,所以,那些家族会有之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博弈输了。 “第三,虽说当局者迷,可是对方不可能突然换脸,枕边人态度变化是有过程的,真就看不出来?” 盛苑和系统这次顿了顿:这、这是嘲……嘲讽吧? “第四,成亲久了,要是腻歪也是彼此腻歪……算了,就不说这个了。” 盛苑、系统噤若寒蝉,可不敢表示自己能听懂。 “第五,要是发现了端倪却还糊弄自己,那还说什么呢?发现端倪都不肯知会家族一声,还好意思全怪利用者?” 盛苑跟系统眼眸有些放空:好像这个角度……她和它都没有考虑过哦! “第六,要是你说那女子才华横溢不输男儿,那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升一级呢?” 盛蒽出于谨慎,言语简略很多。 但是,盛苑和系统却都听懂了:这是说……干脆让皇帝变成先帝啊! 哦?哦!这可真刺激啊! 盛苑和系统都懵了,有些茫然的眨眨眼:原、原来还、还能这样? 她和它怎没想到呢?! 盛苑惊诧于她姐姐的思维不能自已。 直到脑海里的系统折腾起来,她这才赶紧看过去。 却见系统脚边儿上搁着个枕头,系统本统此刻正拿着浴巾擦头呢! 盛苑纳闷儿,问系统这是又怎么了。 却见系统面无表情的耸耸肩: 【你姐姐分析问题的角度,让我感受了智商高原和智商盆地之间的距离,我伤心了!宿主,要我说,你也别闲着了,赶紧洗洗睡吧!】 盛苑:“……” 不是,这系统是说她智商跟它一样不高么? 盛苑鼓着脸颊不服。 她认为很有必要和它争辩争辩,她怎么就成了智商盆地? 可是话还没说,却又见姐姐正用“你可别开口了”的表情看着她。 盛苑气得圆髻都要蹦起来了。 嘿!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儿啊! 竟都如此严苛的对待小孩儿?! 盛苑表示有话要说! 正所谓理越辩越清! 她举着小拳头打算跟她姐将道理说清! 可惜,她姐抢在她之前说了话:“小妹,你看!咱们马上就要靠岸了!你知道到岸之后咱到哪儿了么?” 被这么一问,盛苑的注意力跟着转了过去。 心说,她记忆好着呢!怎可能不清楚? “当然是桃源花海啊!”她说完后,还特意扬扬头。 “对呢!就是桃源花海!据说,那里奇花异草皆有所踪,花香满园姹紫嫣红,可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妹妹,你说……那么美丽的地方,要是出现小童呜呜呜的哭声可就不好了,对不对?” 盛蒽说这些话时,低头看着盛苑,眉眼带笑言语温和。 当然,要是她不举着巴掌来回摇晃就更好了! 面对赤.裸.裸的威胁,盛苑吞吞口水,梗着脖子很有骨气的遵从了圣人教诲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她坦然的喊出了铿锵有力的回答: “好嘞!” 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她懂呢! …… “这里就是桃源花海?” 盛苑从小舟上下来,刚踩在草地上就晃悠了一下,似乎舟上摇晃的感觉还在,不过很快她就稳当下来,环顾着满园花色,恨不能像个小蜜蜂一样钻进去玩耍。 盛蒽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生怕自己一眨眼就找不着她了,只能紧紧攥着她的手。 “这不得有好几亩地啊!”盛苑眺望着一望无垠的花海,心向往之。 盛蒽忙着给自己和妹妹整理衣衫,听她这样说,顿时笑言:“你这小家伙儿还知道亩有多大啊?” 盛苑乖乖的等着姐姐给她扥平裙摆,嘴里显摆着说:“娘亲看账册的时候我都跟着瞧呢!我还知道庄子上管事的都要做些什么!” “就你机灵!”盛蒽温柔的摸摸妹妹的脑袋,听着她炫耀,心里好笑的很,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尽知道显摆! 不过显摆总好过跑来跑去,盛蒽牵着妹妹的手摇晃:“咱们等一下小遥和知语。”知语是跟她过来的丫鬟,因为小舟上只能坐两人,所以那俩丫鬟是要步行绕过石洞山林来桃源花海和她们汇合的。 幸好等待的时间不算太久,小遥和知语就背着竹箱赶了过来。 盛苑看她俩满头是汗,有些心疼,就出主意:“你们俩在这边歇歇吧,不用跟着我们,等歇够了就直接到湖光十色那儿呆着,等我和姐姐过去了,你们再跟着上船游玩!” 这是给她们休息的机会。 小遥和知语虽然心动却很犹豫。 还是盛蒽点头:“就按三小姐说的做吧,反正这里嬷嬷宫女众多,不需担心我们。” 小遥和知语这才兴奋地顿身道谢。 盛苑也歇的差不多了,摇着姐姐的手,娇闹着要把面前的几条花路都转过来。 “你高兴就好!”盛蒽也喜花香,看着每几步就一个宫女,每数丈就一个嬷嬷,也放心的让妹妹跑跳。 盛苑在她姐姐松开手的刹那,差点儿给她姐现场表演一个撒手没。 还是她姐咳了几声,她才收了动作,像个小淑女一样提着裙子在花间穿梭。 此刻阳光刚好,碧空万里云淡如纱,五彩婀娜的花朵随风摇曳,似跟花间蝴蝶共舞一般。 盛苑像是钻进花间的小蜜蜂,提着裙子一会儿在脸大的芍药花间 探头朝她姐招手;一会儿又猫着腰钻进君子兰间不见人影,再等会儿却是顶着桃花花枝冒出头来,捂着嘴朝她姐欢笑。 “促狭!”盛蒽拿着一枝浅黄色棣棠欣赏,见小妹在蔷薇花后朝她吐舌头,笑着抬手隔空朝着这小丫头点了点。 登时,小家伙儿佯作中招儿一般,扑进栀子花间,又找不着她人影儿了。 还是旁边的小宫女帮忙,盛蒽才在绣球花和蜀葵花之间找到了蹦蹦跳跳的坏家伙。 “哟!快看!那有个胖球儿在花里钻来钻去,好像蹴鞠满地打转呢!” 盛蒽刚要把越跑越远的妹妹叫回来,就听不远处一道不掩恶意的女童声响起,顿时心生怒意。 她顺声望去,只见紫藤树下站着几个女郎郎君,其中说话的,还是个老熟人! 第四十二章:谁怕谁 “哟!快看!那有个胖球儿在花里钻来钻去,好像蹴鞠满地打转呢!” 这句嘲讽扑进盛苑耳朵里的时候,她恰好在系统的加油声中笑哈哈的追着蝴蝶满处跑。 大概是这言语里的“胖球儿”指向过于明显,以至于盛苑听到后第一反应就是停下来,顺声去看是谁说的。 于是,她就见到自家姐姐面色不善的朝紫藤树下那群少男少女走去。 盛苑:“!!!”果然是说她啊! 小家伙儿满脸震惊。 她不认识她们! 素不相识,为何要笑她? 还蹴鞠!嗬!说她是蹴鞠的鞠,那有本事过来踢踢看啊! 一个个小腿溜儿细,踢她这个鞠? 哼,别踢她不动,他们的小腿反而先折了! 越想越气,盛苑撸起袖子就往紫藤树那儿跑。 给自己出气是次要的,主要是怕她姐吃亏,毕竟她姐搁那些人里也显得有些纤细了。 不知道是她小腿儿跑的快,还是她姐为了显示出气势,故意调整了步伐迈进的频率和力度,盛苑刚跑过来,就听她苗条纤细的亲姐语调微凉的朝着说话的那个女郎嗤笑: “我当是谁没教养呢,原来是秦家女郎啊!只不知秦柳你这个三寸丁,怎么好意思笑话别人胖呢?” “盛蒽你说谁呢!”被嘲笑三寸丁的秦柳气得柳眉倒立,要不是顾及着在外面,她都要扑到盛蒽跟前儿挠她,“我才八岁,就只较你矮一头,怎就三寸丁了!” “哦,你也才知道你八岁呢!八岁的大姑娘笑话三岁小童,可真有脸哦!”盛蒽摇晃着手里那支棣棠,嘴角噙着抹笑,表情却是明晃晃的讥讽。 “我又没说错!你瞧瞧,谁家小娘子像你妹妹这样圆,不是球是什么?”秦柳指着跑过来的盛苑,咄咄的朝着盛苑比划了一下,看着盛苑的时候,眼里满是嘲讽。 嘿!还敢当面嘲笑人!简直欺人太甚! 盛苑气得一愣,她真没想到还有人能如此过分! 感觉到心里有口闷气,盛苑打算发泄出去。 哼,比骂人,她可不怕! 【就是!骂她!你使劲儿骂她!不给她亮亮相,她都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宿主不要怕!就算词穷了,还有我呢!】 系统气得有些上头,找出本《标准怼怼大全》哗啦哗啦的翻,还跟盛苑保证:【“文明的”和“直白的”都有!你只管放心上,我在你后面填弹补药!咱要是不骂到让她捂脸遁走,那咱就没脸见江东爹娘!】 “嗯!”盛苑让系统鼓舞的战意凛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儿紧绷、小嘴儿狠抿,一副准备嗷叫着冲上去的架势。 只是没等她上场发挥,她姐就已经笑着扬声吟诗了: “【秦家香闺布局奇,门窗阑杆槛阶低;案桌只有半分高,一岁稚儿能书习。】” “盛二娘!你这把秦家扯进来做什么!”一直旁看不语的秦家三娘子端不住了,面色微变,一步上前,咄咄责问,“小儿家斗嘴还是要顾及体面吧?” 盛蒽闻声嗤笑,搂着刚刚差点儿冲出去的妹妹,怡然反问:“秦三娘,你何必跟我急呢?你们家这位六娘子个头不高的事儿,京都勋贵谁人不知?她自己嘲讽幼童时言之凿凿,我这如实坦诚又错在哪儿呢?” “说的好!”几次想要冲锋却都没得逞的盛苑,立刻拍着小手蹦蹦跳跳的给她姐喝彩。 眼见她姐姐稳胜,她这才有空注意眼前这些人。 此刻紫藤树下,她和姐姐对面儿的十几个人里,除却嘲笑她的秦六娘子秦柳和责问她姐的那个秦三娘,还有四个跟她们容貌相似的女郎,瞧着大概也是秦家人; 至于秦家人身旁不远处站着的那几个女郎郎君,瞅着倒像是齐人。 刚听到姐姐喊出秦柳这个名字时,盛苑就对对方的忽然发难不稀奇了。 京都有名有姓的秦氏勋贵唯有一家:她爹的外祖家。 按说这算是门近亲,可惜她祖母秦氏没有亲兄弟,故而跟秦家的往来之间鲜少情分不说,反而多出许多龃龉,久而久之便不再来往。 她亲姨奶秦皇后,更是视秦家人为无物,反倒将一腔喜爱给了她爹,便是太子也不将秦家当成正经外家走动。 大概是觉得她爹抢夺了本属于皇后娘家子侄的资源,秦家上下一向是视她们一家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仔细说来,此刻秦家女郎借机嘲讽之事,反倒显得手段幼稚了些。 毕竟秦家上一次出手,她跟前儿的吴嬷嬷就直接倒戈了。 当然,作为内心强大的宝宝,盛苑自觉不怕秦家,所以更不会在意对方那不痛不痒的嘲讽。 此刻让她心生警惕的,反倒是人群里那个鹤立鸡群的小郎君。 这人瞧着跟之前见过的齐世子何安洆般般大,但是容貌却更加精致清俊。 他眼眸狭长,目清泛情;剑眉高鼻,薄唇浅朱。 他身姿挺拔,犹如雪中青松;气质凛然,看着便是文武双全;只站在那里,就让人不禁想称一声芝兰玉树。 盛苑仗着还小看的很是仔细,就见他面容隐有桀骜之色,眼底浅绽不羁之光;嘴角含笑似有热情,眉间清冷城府难猜。 这人可不好相与啊! 盛苑直觉的不喜这人,无关身份无关敌我,就是不喜欢。 而这时,她姐和秦家几个娘子的唇枪舌剑也告一段落。 旁看许久的秦家大娘子出来打和,态度温和的好像和盛蒽关系不错一般,竟然还主动将身边朋友介绍给她们。 盛苑看着这个叫做秦漪的女郞君言语态度较之那几个妹妹温和许多,这让却她愈发警惕。 果不其然,秦漪笑着介绍起盛苑之前注意的那个郎君:“这位郎君是大齐三大世家之一的林家的嫡长孙,单名一个澈。” 之后秦家二娘子便以团扇捂嘴轻笑:“盛二娘,你可知自己和林家小郎君的表妹有几分相似? 不过人家身姿柔弱,容貌倾国,气质清雅,举止谦和; 若不是前儿着了凉不能前来,说不得你今儿能见个榜样! 当然,但凡你不这么牙尖嘴利争强好胜,许是也能有林小郎君的表妹几分风采!” 盛苑听闻,登时脑子轰地一声宛若飓风大作! 刹那间,系统又被那些名为替身文的记忆给淹没了! 偏偏那叫林澈的家伙还抢在她姐之前说话,文绉绉的几句话,听着像是给她姐姐解围,可实际上却没反驳秦二娘,竟是默认了她姐姐和那个劳什子的表妹容貌近似! 这让盛苑不能容忍,她气得攥紧小拳头,登时就从要出言反驳的姐姐怀里跳出。 她双手叉腰,特意大声一笑。 待到引来众人注意,她立刻一指打刚才就围着他们看热闹的丹顶鹤,扬声笑言: “要我说,这林小郎君在你们之间站着,真真犹如鹤立鸡群一般;又见小郎君身姿挺拔、气质傲然,和这仙鹤近似之极!这要是插上点儿羽毛,那简直就是仙鹤本鹤! 我说林小郎君,要不然你现在过去拔点儿羽毛吧!不拘头上衣服上搁点儿,保准你气宇不凡,更能给你原本的风采增色许多!” 她刚说完,周遭已是鸦雀无声。 林澈面色泛青,捏着扇柄的手骨节分明。 盛苑只看他两腮紧绷的程度,就晓得他牙咬的多使劲儿了! 可盛苑却不怕!俗话说的好啊,先撩者贱! 既然他敢纵容姓秦的踩着她姐给他表妹扬名,那就别怪她三岁小儿口无遮拦! 来啊!来啊!大不了就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秦柳早就恨这个小胖子引出她个儿矮的事儿,登时率先蹦出来斥责:“顽童!小小年纪,竟然如此无状,你……” 盛苑仗着小,根本不给她骂完自己的机会,这斥责声一出,她就扒拉着下眼睑朝对方做怪脸。 待到把秦柳气得牙痒痒,盛苑就又开始蹦蹦跳跳的拍着手笑。 她还扬声嘻嘻哈哈的唱起现编的打油诗来: “【鸭群里面藏着蛙,鱼池里面躲着虾;笑猪却惹犬来吠,原来你们是一家!】” 她这边儿高声欢唱,引得早就注意她们这边动静、甚至悄悄挪步往这边儿走的女郎郎君朗声大笑。 这样一个漂亮又喜庆的小娃娃手舞足蹈的唱着充满趣味的歌谣,简直太可乐了! 旁人觉得好笑,可让盛苑编到那首诗里的秦家女郎们却快气晕了! 第四十三章:盛苑的战斗力 有好事者摇着扇子凑上来逗盛苑:“小家伙儿,这是你自己编的,还是跟人家学的?” 盛苑闻言,本就圆溜溜的眼睛登时睁得更圆,惊奇的反问:“这怎么学的来呢?都说歌以咏志,诗以抒情;我这触景生情有感而发,现想现唱,属妙手得之!” 嘿!还妙手得之! 这小孩儿怪有意思的! 众人见她小小一个人儿,刚刚还一副淘气顽童的做派,转眼竟一本正经的跟他们引经据典起来,不禁又是一阵轻笑。 大概人们对看上去可爱漂亮的幼崽都更偏爱一些,尤其是像盛苑这样能说会道又稚气天然的孩子。 这有了对比,看起来人多势众的秦家女郎那边儿,就显得欺负人了。 大概是看见周围人远远地朝她们指指点点,秦家排行靠前的几个女郎君竟都站不稳了,瞧着有些摇摇欲坠。 倒是最小的秦柳还有战斗力,仗着自己不算太大,走出来扬声说:“秦盛两家本是亲戚,远房表姐妹之间斗个嘴开个玩笑,跟诸君何干?这般喁喁喏喏,可不是贵女郎君该有的做派!” 她这样说着,秦三娘子也反应过来,表情一调,竟真像是在跟自家妹妹嗔闹一般,朝着盛蒽盛苑赔笑说:“盛二妹妹,咱们姊妹间话儿赶话儿说僵了,是咱们姊妹的不是,可是自家人何须两家话?表姊妹之间还记仇啊?” “是呢,这里人多不好叙话,咱们到前面的冷香亭坐坐去?”秦五娘子说着便要牵盛苑的手。 “叙旧就算了!”盛蒽也不着急,就等着她们姊妹你一言我一语都说完了,这才领着妹妹侧走一步,躲开了秦五娘。 她轻笑着环视四周:“事无不可对人言,有话在这儿说也是一样!虽说盛秦两家曾是姻亲,但是彼此早已不再往来,其间是非对错自有公论,作为小辈儿不予置评; 但咱也敢当着诸君面前说,刚才若非你们无故欺笑我家小九儿,我怎会上前找你等理论? 若非你们借着这位远道而来的世家嫡孙之势胡言乱语,我家小妹又怎会反击? 现诸君面前,你等仍能坦然无视之前所为,此般能耐,我和小妹着实不及。故而,咱们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至于刚刚的闹剧……” 她杏眸瞥向早已默默和秦家女郎扯开距离的林溪。 “林某这厢有礼。”林溪情绪调整的倒是挺快,又恢复了之前淡然君子的模样,见盛蒽看他,立刻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言语举止很是谦和。 盛苑见之警惕,登时从她姐姐身侧蹿出,挡在他们之间。 盛蒽差点儿笑出来。 林澈余光见着,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看在秦家二娘子眼里,让她心里一跳。 秦家和林家往来渐密,她虽未及笄却也晓得,两个家族极有可能缔结姻亲巩固联盟。林澈作为嫡长孙,自然是最有价值的联姻对象。 之前她笑言盛蒽和林澈表妹容貌相似并非虚言,若非当下联姻讲究姑家女不回嫁,那林澈表妹家族又不是没名没姓,说不得这十一二岁的表兄妹早就定了亲。 看着盛蒽侧脸,秦二娘心里嘀咕起来,这林家结盟对象可并非秦家不可,若是盛家有意,恐林家连夜就将秦家踢开。 所以,不能让这盛二娘入了林澈眼! 赘言百千,这些思绪不过刹那而已。 秦二娘拿定了主意,距离林澈行礼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恰好可以赶在盛蒽开口前抢先笑言: “盛家表妹,有话咱们另说,莫要牵扯无关之人。” 盛蒽闻言,轻嗤一声,摇摇头,不肯给她半点目光,只管对着林澈直言: “前情如何,想来林家郎君心知肚明,我也不再多言。只说之前吵闹,无论因由如何,终究不过小事。 但若他日京中遍传小妹之姿又或谁谁容貌近似之语,那……就是大事,届时自有一番计较,想来林家郎君也不想风波不绝。” 秦二娘被无视,心里不快,登时樱唇一抿,就想再度上前。却不料忽感眼前一晃,似有块儿石头滚了过来。 当即止步,定睛一瞧,却是盛蒽家那个小不点儿挡在面前。 这小家伙儿凶巴巴的看着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瞪过来,非但不吓人反倒有些可爱,不过这小家伙儿自己未必清楚。 秦二娘刚想没好气儿的叫她让开,就见这小家伙儿朝着她呲了呲奶牙,登时想起来了:这小东西不大,可是牙尖嘴利跟她姐姐很有一拼,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她再喊出一首打油诗编排秦家,那秦家女郎们可就真成了笑话! 如此想着,秦二娘犹豫着向后退了退,心说,莫说是两姓尚未联姻,便是成了一家人,也没有让女子打头出气的道理! 这林小郎君瞧着像是人中翘楚,可若是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能摆平,就是空有其表! 这般一番心理建设,秦二娘心安理得的往侧边一站,将战场腾了出来。 她这番犹豫也只是一念之间,对外界没影响。 此刻林澈的注意力都在盛蒽那里,听她那般说过,眸光一闪,朱唇泛笑,眉眼之间倒添出几分活泛: “盛家娘子宽心,林某虽不才,却也不会和稚儿小童计较,幼儿言之无心,所言所讲如风吹过,风过无痕……自然无有风波。” 他这番保证,让成功阻拦了秦二娘的盛苑听着有些别扭,可她又听不出问题在哪儿,只好仰着脖子瞅她姐怎样反应。 果然,她姐闻言,温笑立变冷笑:“林家郎君若如此说,那我就要好好说道说道了。按说我与令表妹素昧平生,也不晓得她容貌如何,本该毫无牵扯,拿她说事儿非我所愿,奈何你们连累佳人下场。” “盛二女郎……你、你这是何意?”林澈直觉不好,似乎眼前女子不会按理出牌!若是让其继续言说,恐之后局势非他所能把握! 可盛蒽话已过半,又岂是他想拦就能拦的住的? ------题外话------ 还有一更哦。 第四十四章:妹妹的两面性 “之前秦二娘子言我容貌与令表妹近似,言语之间她若天上云,我若地上草,竟建议我以令表妹为准,举止衣着皆作修改……林小郎君闻之亦不反驳,竟有认可之意。” 盛蒽就当没听见他说话,只管按着自己腹中草稿言语。 她语调平和不快不慢,言辞之间韵律合拍:“齐楚之分千载起始,可是千载之前却是一族。便是分离至今,齐楚百姓仍是容貌近似言语亦通。” 说到这儿,她笑了一声。 而这一声笑,却将林澈和周遭的齐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盛蒽才不管他们是不是吓的魂不附体,只管继续言之:“林小郎君,在下很有一问,究竟是我容貌气质皆不及令表妹半分,还是在林小郎君心里,楚不及齐,又亦或是……想要易楚为齐?” 轰! 这言语砸在众人耳畔、心间,犹如雷声轰鸣。 盛苑看着林澈面色瞬间惨白,差点儿给她姐鼓掌! 这寥寥几句近乎秒杀! 她崇拜的看向她姐,心里美滋滋的很是得意:瞧瞧,这样厉害的女郞君,是她的姐姐!她的! 秦二娘也没想到盛蒽如此凌厉,才恍然她之前跟她们面前念诗吵嘴时根本没用功力!顿时庆幸起自己刚刚的退避之举。要不然,让盛蒽给撂这儿的就是她咯! 至于盛蒽言语里还是提及了她……秦二娘却不紧张。 她就是个懵懂小娘子,让人利用了也不稀奇。 “盛二娘子,您想错在下了!” 林澈悲愤之语,盛苑闻之惊诧不已。 她真没想到,这林澈竟还敢言语! 更过分的是,他言语微颤,字句之间无措有之、惊诧有之,却毫无惶恐心虚之意。 再看他面容,虽隐隐发白,但是眉宇之间却添了几分倔犟之意,好像真有青竹傲骨一般,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无辜之感, 【戏精!这是戏精上线!】系统看不过眼,不禁嚷嚷起来。 盛苑有些挠头,她不认为姐姐可能上当,可这周遭看客很多都已被其所惑,言语之间竟有她们小题大做之意! 诶哟! 这波儿舆论似不在我! 盛苑的心提起来,微微有些紧张,主要是她不清楚姐姐打算如何破局。 如何破局? 盛蒽直接用行动表示,对付戏精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有时候“不听不听就不听”这法子,最能打乱对方步骤。 此刻的盛蒽倒是有些习武之人的模样,只见她利落的抬手一挥,嘎巴脆的表示:“林小郎君有心力与我角力,还不如好好儿想想,如何能更好的将今儿的风波摆平。 您可莫要以为我说大话,若叫我听到外面传我们姊妹不好的言语,到时候和您说理的……可就不是我咯!” 她这话说的林澈一凛。 虽说他来京都不久,可是该打听的也都打听清楚了,对于眼前这个盛家女……或者说是这个盛家女的父亲盛三爷,他很是有些耳闻。 这位盛家三爷不仅在太子跟前儿有情面,皇后更是待他若亲子,就连皇帝也对他多有纵容。 秦家人在联盟的时候坦诚过,他们在皇帝面前可不如盛三爷能说的上话。 据说那位盛三爷是敢在皇帝面前偷懒耍赖的! 今儿这事儿若是闹开了,届时吃亏的肯定不是眼前这俩小女郎。 如此想着,林澈面色如常的收了演技。 盛蒽见他识趣儿,便微微颔首,说声告辞,牵着妹妹转身离开。 盛苑眨眨眼,也学着她姐那样,高高抬起头,微微颔首,虽说没说出告辞俩字就让她姐给牵走了,但是她自觉动作挺到位的,忙不迭在脑海里喊系统:“怎么样!怎么样?我刚动作还可以吧?” 【到位!】系统热闹看的很是过瘾,这会儿也给面子的给宿主点个赞。 …… 走出人群,远离热闹之地,盛苑跟着姐姐来到一处凉亭,见周围没人,这才乐呵出声。 盛蒽捏了捏盛苑肉嘟嘟的脸颊,笑着赞许:“不错啊,小家伙儿,刚刚还挺默契的啊!” 盛苑也抬起小爪子拍了拍她姐姐肩膀,赞许:“姐姐也很棒啊!那小诗写的真不错!明明没有一个字在骂人,但是没一个字不是骂人!” “小样儿!还挺会说啊!”盛蒽看着妹妹为了把爪子搭她肩上,还特意站起来点脚尖儿,忍不住一把将小家伙儿搂在怀里一顿揉。 小家伙儿太可爱了! “你说你反应咋这样快,那般好玩儿的歌谣说唱就唱!”盛蒽很满意妹妹的作诗天赋,写的好不好还是其次,主要是能想写就写。 作为写诗水平也就那样的盛蒽,不介意妹妹张口就是打油诗。 盛苑也挺骄傲,从她姐姐的手下挣扎出来,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又开始显摆:“我之前想唱的和实际唱出的还有些区别,不过嘴快过脑袋,略改了几个字儿,好像没有最开始想唱的那首那么可爱了!” “哦?你说与我听听?”盛蒽没想到自家小妹还有这般心理历程,单手扶腮,好奇的看着她。 盛苑也不怵,当即就给她姐学了一遍。 盛蒽听完捂嘴直笑:“虽说改了几个字儿,但是听着的确更俏皮了!” 她愈是夸奖,盛苑愈是感觉可惜:“哎呀呀,还是第一次没经验,没发挥好啊!” “你已经很好了!”盛蒽抱着胖妹妹,一边儿乎撸着小家伙儿的肉脸颊,一边儿带着妹妹就刚刚的冲突做了次复盘。 复盘结果,让这对儿姐妹很是满意。 “默契!”忍不住,一大一小两只手拍在了一起! 盛苑高兴的摇晃着脑袋:“要是以后真能科举,我们姐妹有了功名就进都察院做言官去!” 盛蒽见她说的有趣儿就问:“你想奉旨吵架,怎么还带着我?” “吵架亲姐妹,上阵同胞情!我听说文官在朝堂上嘲的激烈了,还有动手打架的呢!到时候咱们姐妹配合起来有攻有防肯定战无不胜!”盛苑眼睛亮晶晶的握着拳头,怎么看都是一副憧憬的模样。 她这哪儿是想当言官,她这分明是奉公斗嘴顺便再揍人家一顿! 盛蒽越看自家妹妹越是喜欢,想到之前这孩子对自己的维护,就更是喜欢的不能自已,恨不能将这小家伙儿揉成团儿,捧在手心儿里。 盛苑被她姐乎撸的舒服极了,美乎乎的享受着姐姐的按摩,就听系统提醒她:【诶!宿主!宿主,你不是让我提醒你给姐姐讲故事么!你讲啊!我刚刚整理了替身文的大纲,你照着念就成!】 自从被盛蒽的智商征服,系统就喊盛蒽姐姐了,虽然盛蒽并不清楚有它存在。 对耶! 盛苑眯乎着的眼立刻睁开,赶紧从她姐怀里爬出来,歪着头试探着问她姐:“姐,你说,我说的话是不是总有理?” 她这是还没忘讲完第一个故事时,她姐亮出来的巴掌。 盛蒽哪知道这小家伙儿这许多想法儿,还以为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笑闹呢,点点头,忍着笑表示:“对对对,我们家苑姐儿说话就是有理!你以后叫盛有理好了!” 盛苑得意的仰头表示:“我之前还跟爹说呢,等我及笄之后,取小字就叫有理!” 盛蒽可没听过这事儿,登时乐得差点儿爬到石桌上。 【不对!不对!宿主,你这话题偏咯!想想故事大纲!】 系统心累的很,这宿主哪哪儿都合它意,就是岁数儿太小了,思维想法儿很容易就被别人有意无意的带偏! 盛苑被系统这样一提醒,赶紧点点头,对对对,她想起来了。 忙不迭对着还在笑的姐姐表示,她有个关于替身方面的故事要讲,让她姐姐听完给点儿意见。 盛蒽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冻住了:“……” 看着刚刚还可爱之极的小妹脸上一副期待她从中汲取教训的表情,盛蒽嘴角儿抽了抽,恨不能赶紧将这糟心的妹妹给扔了。 这小孩儿,不能要了! 第四十五章:到底有多胖 太子姜怀谦进宫请安,刚随内侍进了清源宫,就瞧见他父皇承元帝在廊下逗弄着画眉啼啭啾鸣。 见他走近,承元帝轻颔首,接过杨询递来的帕子边擦招呼儿子到后面的小花园叙话。 此时距离午膳还有些光景,承元帝打算带儿子到凉亭手谈。 太子姜怀谦棋艺寻常,也不用担心让棋问题,因此出手落子极为随意。 倒是承元帝时不时沉吟琢磨,好容易吃了儿子数个子儿,就瞄见杨询从个小内侍那里接过本册子,便顺手将捏着的白玉棋子扔进棋罐,笑着朝儿子说:“朕记得你府上安丫头的侄子也去了游园会?” 他说的安丫头,是太子姜怀谦的侧妃,安国公府的嫡次女。 姜怀谦也放下棋子:“安国公府和安侯府出席游园会的适龄稚儿唯有安屿,他虽刚满四岁,到底是安国公府嫡长孙,安国公和国公夫人一连数日派嬷嬷接他,安氏虽不舍也不好反驳。” 承元帝面色不动,听到最后才慨叹:“当初朕错点鸳鸯谱,将安丫头赐婚给了陈氏,不想陈氏犯事被朕贬黜,朕念与安国公幼时之谊,不忍她受累,就将她许给你做了侧妃,一眨眼竟到了如今……安国公世子殉国时,这孩子才出生吧?” 姜怀谦低头说是:“当初草原阿戎进犯,安世子领兵退敌受伤殉国,那时屿儿堪堪抓周,世子夫人悲伤过度追随而去,侧妃安氏忧心屿儿,便央了我将他接到府里抚养。” 承元帝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禁想起当初那场牵扯着阿戎、楚、齐三面战场的战役:“安世子,国家栋梁也!那一战打得阿戎退避千里,若非此,并齐之事不易,有其虎视眈眈,朕不能不忧它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 姜怀谦应和称是:“而今阿戎虽野心未息,但若想要举兵来袭,却也非数载能成,倒是给我大楚整合齐人、修生养息的时机。” 承元帝闻言未语,手指在桌案上轻叩。 嗒、嗒、嗒……嗒嗒嗒。 这一声声叩击声在针落可闻的凉亭里显得格外清晰。 姜怀谦垂眸静待。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承元帝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看向太子:“安国公世子之位,朕已决意给予安国公次子。” “父皇圣明!”姜怀谦闻言面色如常,恍若早已了然一般。 承元帝不禁挑了挑眉:“你如此平静,是早已猜到?” 姜怀谦叹:“当初,儿臣应允侧妃安氏借皇家之势强接屿儿入府,也是因安氏哭诉此乃唯一保下安屿之法。父皇仁厚心慈,又极具远见,必不能让他若小儿抱金般招摇过市。如此安排,却是保全之道。” “你能想通自然是好。”承元帝欣慰的笑了笑,“好好教育忠良之后,待他成才,你这个养他长大的姑父还能亏待他不成?” 姜怀谦没敢接话,只是回说父皇圣明。 承元帝摆摆手,又言:“朕听闻安国公夫人有意抚养安屿,想来若是世子之位定下,她也能安生些……不过若是她仍有此意,你和安氏还要慎重对待,便是不送回去,也不要闹的满城风雨。” 姜怀谦连忙说是:“安氏曾和其母谈过,国公夫人也说要看屿儿之意。” “你们心里有数儿就好,朕岁数大了,委实不想幼时玩伴跑来跟朕哭诉。”承元帝摆摆手,不想就此继续谈下去,转而扭头吩咐杨询,“大伴说些轻松些的让朕缓缓心情。” 杨询看了太子姜怀谦一眼,他手上册子第一页记录的就是那位安屿安小爷的事迹。 姜怀谦一看他这般,就知道安屿那小子惹事了,心说安氏果然有先见之明,决定让安屿赴会后,便明里暗里跟他说了许多好话。 承元帝笑了笑,令杨询直接念出来。 杨询朝姜怀谦歉意一笑,抑扬顿挫的将记录逐字逐句念出。 姜怀谦刚听的时候还提着气,可是越听就越不以为然,很快便轻松下来。 要他说,这也不能赖安屿惹事,他才那般点儿大,不可能主动招惹旁人。 他最听姑姑安氏的话,这次参加游园会,也是冲着交朋友去的,只不过谁能想到他无意间听见旁人笑他身姿圆润,嘲他地位尴尬呢! 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个大人,亲眼见识了啥叫前恭后倨后,也不能淡定。 大概是被那些人人前一面人后一面的做派刺激到了,这孩子带着安氏安排的侍卫揍了几个嘴欠的世家子弟。 再之后,他跟人接触时心里就有了隔阂,行为举止再没有之前的乖巧温和。 谁过来跟他说话讨好,他都高抬下巴看对方,言语动作透着高傲,看起来很是难以接近。 这孩子还将之前交的几个朋友都赶走了,带侍卫独进独出的满处溜达。 走到湖光十色时,跟盛国公府家的小娘子又发生了场冲突。 “盛国公府二房嫡女见安小爷无人结伴,便想邀请安小爷同乘一船,不过让安小爷给呛了回去。” 杨询说完,姜怀谦还等了等,见他并不再说,不禁问:“这就没了?” 杨询赶紧看看册子页面的记载,忙说:“之后便是安小爷去到桃源花海看了场热闹,不过安小爷并未参与。” “原来如此。”姜怀谦松口气,心里埋怨杨询之前的表现太夸张,让他以为那孩子如何惹事儿呢! 不过就是打了几个不懂君子之风的世家子弟而已,又不是大事儿。 安屿身边儿的侍卫是侧妃安氏从他那里要过去的,虽然十二三岁但身手极好、人也很懂轻重,他出手不过是给安屿出出气,顶多是皮肉伤。 至于安屿后来态度高傲,还有就是不很委婉的拒绝了小女郎的邀请……这都能算事儿? 姜怀谦暗自哂笑。 当然,这凉亭里这样想的可不止姜怀谦自己,就是承元帝也不认为安屿所为有多出格。 他此刻对杨询提及到的桃源花海的热闹很有些兴趣。 杨询见状,赶紧继续绘声绘色的念起来。 “又是盛家女?”听杨询说了桃源花海闹剧的双方名姓,承元帝讶异了一下,旋即问儿子,“记录说的盛二娘,可是盛家三小子之女?” 姜怀谦想了想,旋即点头说是:“儿臣记得,叔泉表兄长女……排行的确为二。” “哦,那就对了!朕记得他小闺女在国公府排行最小,前次为了这孩子他还告状到朕跟前儿呢!” 承元帝来了兴趣,笑呵呵让杨询接着念。 随着杨询娓娓念来,承元帝和太子姜怀谦的表情也逐渐丰富起来。 待杨询念完,承元帝忍不住好奇的看向儿子,问:“盛家三小子家的小九娘……到底有多胖啊?” 第四十六章:父子争论 姜怀谦没想到父皇竟有此一问,有些忍俊不禁:“儿臣虽未亲眼见过那小九娘,也知道那孩子并非痴肥,不过略微墩实圆润了些,还是很可爱的。” 想起月前在母后那里看到的画像,姜怀谦嘴角儿忍不住又向上挑了挑。 当时他看见画上那头戴芍药身着短衣的胖娃娃,还以为是宫女画出年画娃娃来哄母后开心。 毕竟有着红润润肉嘟嘟的小脸儿,亮晶晶笑眯眯的圆眼,宛若藕节般的小胳膊小腿,唇红齿白格外喜庆的稚童,他现实中也就见过安屿一个。 “母后曾因表兄炫耀其女有口福,担心他把孩子养的过于肥硕,特派了太医院擅长调理小儿的张、陈两位太医前去把脉。 二位太医回来皆言那孩子康健之极,京中勋贵人家鲜有所见,不用特意调养,如此养着就很好;也不用担心身材问题,只说长大些自然而然就好了。” 当然,鉴于那小家伙儿底子过于好了,便是长大了也很难成为清瘦之人,大概就是……略有丰腴吧? 姜怀谦如此想着,很有些羡慕。 他眼下儿女拢共十几个,皆是锦衣玉食佳肴供养,却偏偏一个比一个的单薄清瘦。 要不是膝下安屿养的结实,他还以为府里养孩子的手法有问题呢! 想着侄子安屿那小胖爪子的手感,太子姜怀谦惆怅的羡慕起自家表兄来。 承元帝倒是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奇竟引得他儿子内心兴起如此丰富的联想。 他这会儿咂摸着盛家三小子那俩闺女的小诗,一边儿乐呵一边儿招呼杨询派人查看,看看那秦家闺阁布局是不是真那样夸张,再问问林澈表妹是不是真的像盛蒽。 听到承元帝提起林澈,姜怀谦眼眸微动:“父皇,林家乃是后齐豪富,此次归楚他家献海岛若干,其间矿藏数个很是可观。” “所赠者惊人,其所求亦不浅,恐不仅想保全其族。”承元帝闻言,面色淡淡,“朕不曾强求其献资产,亦不会眼红他家数代累积,倘安分守己,朕自能容之……只怕人心不足。” 姜怀谦没吭声,想着林家数代积累的藏书,很有些意动。 承元帝也不想猜儿子的想法儿,他轻笑着问子:“桃源花海一场闹剧,你可看出什么?” 姜怀谦心说不就是小儿间的胡闹么,遂诚实的摇摇头:“林秦联盟不值一提。” “朕说的不是此事。” 承元帝看向他,双唇微动似有话说,但是话到嘴边又幽幽转为轻叹: “朕以为秦二娘会和盛蒽闹开,不想那小女郎聪明的很,该退缩的时候不强进,有眼力、轻脸面,该舍弃的时候毫不犹豫,哪怕两家已有联盟……这说明什么?” 姜怀谦觉得父皇想多了,故而低头不语。 承元帝微皱眉:“不说言语犀利的盛蒽,就是这个圆滑的秦二娘,甚至那个略显讨厌却关键时候能出来周旋的秦五娘,都不逊于那个林澈啊!太子,朕跟你说过的,不要小瞧女子,哪怕她们还是小女郎。” 姜怀谦不解父皇为何执意欲开女子科举之路:“父皇,两三千载以来,男主外女主内已成惯例,若从我朝开先例,恐朝中诸臣不满,届时又添波折。” 承元帝盯着他眼眸反问:“楚齐分裂亦有千载亦成惯例,依你所言,朕缘何执意吞齐归楚?又为何意欲剑指草原?” 姜怀谦见他父皇虽然一连两问,但是言语温和,眸中亦有鼓励之意,心知能坦诚己见的机会只有此次,故而如实说:“可这两者并不相同。” “差异在哪里?不过都是打破陈规。朕看古文记录,尧舜之前甚至还有过以女为尊的时期,可见万事万物皆有变化,周而复始,何至于陈规不能更改?” 姜怀谦迟疑:“只怕朝堂上下阻力不浅。” 承元帝笑出来:“太子,你认为君臣之间,利益当真一致?” 姜怀谦刚想说是,却不由多想了想,又觉不能绝对。 承元帝见他如此,眼眸闪过笑意:“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的臣民,男女皆是朕之百姓,受朕庇护,供朕差使。男与女,对于朕而言所差哪里? 朝臣反对,自有他们道理,不过是官位减少权威降低,碍着他们的利益。可是于帝王皇室而言,多些效忠之才助力大楚盛世,不是好事? 你看朝臣,纵使他们结党营私、弄权贪财,将这江山败坏,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换个江山换个朝廷,他们依旧可以科考依旧可以当官,到最后高官厚禄依然,可是大楚皇室呢?若是江山轮转,大楚姜氏要如何自处呢?” 姜怀谦显然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此刻听闻不由内心涟漪渐渐:“父皇所言皆是,可是……女子出仕,难免受三从四德影响,便是为官,恐更受家族钳制,其父其兄弟,其夫其子嗣,哪个不是牵绊?就怕反成傀儡。” “这就看朝堂天子如何做了。只要真能公平对待,那这些问题,渐渐地就不会是问题。” 承元帝看起来智珠在握,接过杨询递来的茶盏,轻轻地将茶叶抹开,轻啄几口,又示意太子喝茶,这才继续言说:“都说人生识字忧患始,这人啊,懂得多见得多,心胸开阔视野宽敞之后,想的就会多,要的也会多。 女子若是有了可以追逐名利的才能和施展才华的场地,你猜,她们还乐不乐意在高墙之内不得自由? 明明自己才华过人,可是家中依然偏袒无能兄弟,时间久了见识多了,你猜她们会不会心存不平? 世间男儿少有痴情,若是找到只取一瓢饮的良人也就罢了,若是夫君三妻四妾,庶子满地,那女子如何甘心?又岂会不有所保留? 当人具备了争取的能力,有保护自己利益的能力,那么底气也就足了。那时,对于女子而言,父兄丈夫皆不再是权威;不影响自己利益时都好说,一旦影响,必有对抗! 故而,只要让女子知道她们立身之本在于大楚天子,她们可以依靠的是可以平等对待她们的大楚朝堂! 朝廷选才只看能力人品不看性别不同,只要教育到位,你猜,这世上最想维护住大楚江山的人是谁呢?” 承元帝略有诱惑的语气,让姜怀谦心中波澜迭生。 他听他父皇低沉却有力的说:“就算数代以后不肖者惹得朝代更迭,就算那时江山易主,当世女子亦会拼力选择对待女子态度和我们近似之主。 而这样的人坐上江山,不管主动还是被动继续承认女子科举,他们都势必借机以延承大楚正统为名承继江山。 如此一来,说不得能给后世那些不肖子孙留出活路,兴许还能当个逍遥侯或者普通豪门。” 承元帝所虑之远,让姜怀谦怔愣许久,半晌喏喏不知怎般言语是好。 好半天,他才缓缓舒口气,半说笑:“父皇高瞻远瞩非儿臣所能及,只不过……父皇就不怕皇室女郎也不再以父兄丈夫为尊?” 承元帝闻言,恍若听到笑话,上上下下看他半晌,嗤笑:“皇室从来都和朝臣百姓不同,就算没有此举,后宫嫔妃又有哪个简单呢?前些年,朕的后宫就不是战场了? 便是胸无点墨的女子,但凡能在后宫里熬出头的,又有哪个真的三从四德?又有哪个不是披甲挂胄就能统帅三军? 女子地位如何对皇室影响从来都不大!” 姜怀谦再度被他父皇言论震倒。 承元帝见他若遭雷劈一样,不禁摇摇头。 心说,太子到底还是不大成熟、见识不够啊! 就他那个后院儿能人辈出的,看着吧,待他继位之后,可有的瞧呢! 虽不想承认,可承元帝还是不免生出解气之感。 “这些话,朕原本想等游园会结束之后,侍卫女官统计出男童女童诗作文章,再与你讨论的。不过既然赶巧儿说了……那就说吧! 当然,你也不要心存顾虑,朕虽想开女子科举之路,但是却不会下旨明令,将来这个功德……朕留于你了。 便是你后悔不选此路,也无碍。 朕到底老了,心有余却力不足,故而能做的不过是给后辈子孙想想退路。这选择也未必就是最佳,你选不选择皆看你,若是委实难以接受,也就作罢! 不过你要记着,这样的开先例之举,宁可不做也不要做而不彻,若是不能真正公平对待女子官员,时久恐惹其怒反失其心。” 承元帝一口气说完这些,便挥挥手让太子离开:“说这许多朕也累了,就不留你在此用膳,你去满福宫吧,在那里陪陪你母后,用膳之后再出宫去。” 姜怀谦被承元帝说的心情激荡,虽有心再说说,却也知此刻不好再谈,只能深吸口气,行礼退出。 待从满福宫出来回府,他退去侍从,勒令众人不得打扰,便独自进到书房,坐在案前发呆。约过片刻,他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一模一样的奏本。 手微微顿了顿,便不再犹豫,他将其中一个放回,又将另外一个打开看了看。而后,利索的将其投进笔洗,任凭里面的字迹晕开然后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饱餐后的盛苑也吭哧吭哧的和姐姐来到了湖光十色。 第四十七章:第一次见面 “芜湖!湖光十色到了!”盛苑精力倒旺盛的很,连蹦带跳的跟在她姐左右一路走来,还有劲儿吆喝。 当然也不怪她兴奋,实在是这方景色好看的紧,只要走进这地界,便有十里湖面映入眼帘。 湖面荷叶成田,各色荷花或含苞或绽放,在粼粼湖光的映衬下,宛如一幅画。 偏偏这画还是动态的,一艘艘样式不一的篷船在湖面上轻摇慢行,船只行过,余波荡漾,荷叶也跟着轻轻摇曳,摆动间暴露了各色鲤鱼的踪迹。 “姐姐,这算不算是人在画中游?”盛苑抹了把湿答答贴在额前的刘海儿,兴奋地摇着她姐胳膊,蹦跶着要做一把画中人。 盛蒽看着不远处湖堤旁的船只也有些眼热,不过到底还记得照顾妹妹,一边按着闹腾的小家伙儿,一边儿左右寻找早该在此等候的小遥和知语。 “二小姐!三小姐!我们在这儿!”小遥背着竹箱扯着知语胳膊一溜烟儿跑来。 “太好了,先去休憩馆给这小家伙儿梳洗一番再说。”盛蒽摸了摸妹妹后背,感觉湿乎乎的,生怕她在湖上吹了风。 之前说过这游园会上布足了宫女嬷嬷,故而盛蒽此言一出,就有宫女前来引路。 休憩馆就在湖面对过儿,一整排长廊围建成了休整之所,供女郎郎君整休更衣。 盛苑玩儿心大,一心惦记着到湖面上戏水,恨不能赶紧完成洗漱更衣才好,故而配合的很。 不管是姐姐还是小遥,让她洗脸,她就探着脖子把小脸儿递过去;让她换衣服,她就把小手儿举得高高;让她梳头,她就乖乖原地坐好。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工夫,这小家伙儿就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橘红色齐胸襦裙。 盛蒽其实有心让妹妹换上鹅黄色的那身,这样等摇舟到湖面上,看着就清爽。 可惜,她妹妹自有审美,坚持要穿鲜活亮眼的,盛蒽只好依她。 “姐姐,你怎么不换啊?”盛苑自己折腾好了,就眼眸亮亮的想折腾别人。这不,她跃跃欲试的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姐,恨不能上手给人家梳头发。 “我又不是你,满处跑满处钻,汗嘟嘟的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我利利索索的换什么衣服?”盛蒽有个习惯,只要不是衣服染上污渍,就不大乐意在外面更衣。 盛苑见她姐不配合,一双圆眼滴溜溜直转。 想到自己比姐姐更爱干净更听话,就忍不住咧着小嘴儿直乐。 哇哦! 果然她才是最乖巧的宝宝! 乖宝宝盛苑自我赞赏了一会儿,又忙不迭拽着她姐去划船。 “船有数儿的,要走得慢了,说不得要等着!”盛苑见她姐步伐似乎不积极,登时急的围着她姐转,边走边教育人家,“姐姐,游玩要积极啊!做人、做事都要懂得规划!” 盛蒽直翻眼:“这里人来人往,你让我像你这样颠儿颠儿跑?那可不成!我在书院的形象不能丢!” 盛苑见她姐不配合也没辙,急的跺了跺脚,忽而计上心来,打算自己带着小遥先去:“我到时候吧嗒跳上船,就不担心没船可划了!” 她边说还边学,跳高了往下蹦,圆咕噜嘟的看着挺可爱。 只不过这举动看在她姐眼里,却起了反效果。 “你想都别想!”盛蒽一把抓住这丫头的裙带,“就你跟个小石头儿似的,还吧嗒往下蹦!你真蹦到船上,你和船就该一起吧嗒翻湖里了!老实点儿!要不然我就不带你上湖面了!” “哼!”让她姐一通威胁,盛苑气鼓鼓的老实下来,攥着她姐手指边走边哼哼。 直到走上湖堤,发现湖畔就只有一艘小船还空着,盛苑才松开手直呼庆幸。 不过不等她上船,就有湖堤上负责船只的嬷嬷过来表示,那艘船不能上:“小女郎,这是副船,和主船是一组的,专门留给主船上的女郎郎君的侍女侍从用的,拢共四个位子还不能坐满,得留出个位子给咱们会凫水的嬷嬷来保护诸位安全。” 这般说着,嬷嬷还怕盛苑太小不理解,指着湖面上那些撑着竹筏的嬷嬷说:“喏,就像那些嬷嬷一样,是保护您们的。” 盛苑闻言,只觉一声轰鸣,不可置信的看着孤零零在堤岸停靠的船,再看看湖面上船来船往的盛景,只觉落差极大,顿时委屈极了。 刚刚还有那么多船呢! 盛蒽一看这小家伙儿要瘪嘴,赶紧蹲下来哄她:“哎呀呀,不就是等等嘛,有什么大不了?要是为这个哭鼻子可就丢脸了啊! 让秦家女郎们看到可是要笑的! 人家要说了,诶哟哟!还以为那盛家小九娘多厉害呢,终究还是个奶娃娃!” 盛苑刚要瘪着嘴呜出声,就听她姐这般言语,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句“输人不输阵”来,登时就把眼眶里的泪花给憋了回去。 她小鼻头耸了耸,抿抿嘴,强忍着哭声儿表示:“我才没哭呢!我就、就是让风拍了眼!” 盛蒽看了看难有摇动的荷叶,忍着笑配合着点头:“对啊!这湖面风大,可得注意呢!喏,吃颗糖吧,是薄荷清茶味儿的。” 盛苑含着糖块儿,心里也松快许多。 她情绪来的快,去的也不慢,很快就把伤心难过忘个一干二净,只双眸灼灼的看着湖面,嘴里小声念叨着,恨不能赶紧有几艘船靠岸。 盛蒽见妹妹一双眼睛可怜巴巴儿的瞅着湖面不放,小脸儿上尽是盼望,顿时对她又疼又怜,就想牵着妹妹的手围着湖面溜达溜达,总好过让小家伙儿踮着脚、抻着脖子跟这儿望眼欲穿。 “二姐,小九儿!”三娘子盛芸的欢喜声忽然响起。 盛蒽和盛苑回头一瞧,却见二房姊妹四个缓步走了过来。 “你们刚从船上下来?”盛蒽觉得还真不凑巧,就这么会儿工夫竟没赶上二房乘的船。 “下来有一会儿呢,这不去休整了一下儿,等会儿要去半腰花亭呢!”盛芸很是热情的捏捏盛苑的小手儿,摇晃着哄她问,“小九儿啊,石洞山林和桃源花海好看不好看啊?” 盛苑倒是很给面子的细声细语的给这个友好的堂姐详细的描述了一番。 尤其是看见二房庶出的七堂姐八堂姐在听到桃源花海时脸上露出一抹向往,作为体贴孩子的盛苑顿了顿,努力的更详细的描述了一番那里的奇花。 至于一脸假笑跟那儿站着的六堂姐盛菡,盛苑心里撇撇嘴,她就当她是捎带的好咯。 “小九儿真聪明!”盛芸原就是想逗逗这小家伙儿说话,只看着小家伙儿肉嘟嘟的小嘴儿说着小奶话儿,她听得心都要醉了。可是这越听她就越觉惊奇,这三岁的孩子竟能如此清晰描述美景? 盛菡看不得她亲姐这么稀罕盛苑,就想提醒她该去半腰花亭了,等会儿还得去欣赏曲水流觞呢。 不过不等她开口,就见一个宫女快步过来,跟盛蒽盛苑说:“安家小郎君邀请您们上船一游,不知二位女郎意下如何?” 安家小郎君? 盛苑眨了眨圆眼,快速翻了翻记忆,发现不记得这个人。 忙不迭转头看过去。 就见湖畔船边站着个一身大红锦缎的小圆球儿,在那里笑呵呵朝她们招手。 这小郎君看上去大不了她多少。 他头戴玉冠颈佩项圈,项圈上还缀着大人拳头般大小的金锁,看着就格外喜庆。 盛苑瞧着喜欢,忍不住挥手回应对方,还小声跟她姐说呢:“这小孩儿圆乎乎的,好像画儿上的娃娃一般,还挺可爱哦!” 第四十八章:安屿朋友论 “成栋,你说这次我是不是能交到朋友了?”安屿看着不远处那个圆滚滚的小女郎热情的朝自己招手,忍不住抬头看向姑姑给他的侍卫成栋,眼里浅露期待。 成栋一脸认真的点点头:“这盛家九女郎心直口快性格活泼,说不得能和少爷玩儿到一起去呢!” 安屿听他言语笃定,小圆脸儿上的笑容愈发灿灿。 他一本正经的给自己整了整衣衫,而后又悄悄儿攥起小拳头,小声给自己打气儿: “没问题的,这次肯定能交到朋友!嗯!没问题的!我们都这样肉乎圆润,像是同道中人,一定会成为朋友的!一定会的!” 别看安屿想交朋友的意愿强烈,其实,他本身对朋友这个词儿不是很有概念。 他今年才四岁,即使听说过朋友这个称呼,也不理解其义。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姑父家的表兄表姐就是他的朋友。 可惜姑姑听说了却说不是,她还特意强调安国公府和安侯府家的弟弟妹妹也不是。 这次来游园会,姑姑拉着他手,几番嘱咐,要他在这里留心,争取找到可以交的好朋友,然后常联系着,说不定将来能发展出几个总角之交。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知道姑姑向来疼他,这说的话也肯定是为他好。 所以即使不理解姑姑为何这般要求,他还是打算照做。 只是不想,之前看好的几个朋友当面儿可热情了,可是转头儿却背地里笑他圆润如猪! 他气不过,叫成栋揍了他们,虽然解气是解气了,可也知道大概是要让姑姑失望了。 想到这儿,安屿不由庆幸之前去了桃源花海,要不然也看不见那个跟他胖的十分接近的小女郎! 看到这位盛家女九郎的刹那,小安屿头一次知道惊喜是怎么一种感觉。 秦家女郎嘲笑她胖时,他就在她附近,刚好听个满耳。 他当时以为这小女郎会和他一样又难过又愤怒。 却不想她闻言之后只是震惊,虽脸上眼底略有不满,可这不满似乎……和他的不满不大一样。 这让他好奇不已,忍不住远远地跟过去。 他发现,这个圆乎乎瞧着格外喜庆的小女郎表情竟然极其丰富,她那眉眼嘴鼻恍若都会说话一般! 尤其是蹦蹦跳跳拍手唱诗的时候,她那古灵精怪的活泼劲儿,看的他欣羡不已,他要是能有这样胸怀多好! 那一刻,他小小的胸膛格外火热,他好像看到了圆圆的知己远远走来。 那一刻,他想起来,他之前曾经问过表兄表姐何为朋友。 表兄说,朋友就是你看到就很欣赏很喜欢的人;是可以玩儿到一起的人;是脾气秉性喜好志向都很像的人; 表姐说,朋友也可以是你向往的、想成为的人,是能弥补你不足的人,是可以成为你榜样的人。 所以!桃源花海里那个嬉笑怒骂格外鲜活的小女郎,那个圆嘟嘟肉呼呼的小女郎,一定就是能当他朋友的人! 要不是成栋拦着,说贸然上前会被人家讨厌,安屿当时就会跑上去自荐。 想起表兄和表姐都强调过朋友也是要看缘分的,他这才忍了忍,打算看看之后是不是还有机会遇见……嗯,他之前有听那小女郎说要到湖光十色划船。 果不其然!他真的等到了! 他乘船刚离开湖堤,就瞧见那个换上橘红色裙装的小女郎对着他那艘副船发呆,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他就是感觉到她很失望。 成栋说交朋友时机到了,他闻言赶紧要求靠岸。 邀请这小女郎上船一游,就有机会跟她成为朋友! 安屿看着盛家女九郎欢快的跟她姐姐走过来,胸膛里的小心脏顿时忍不住砰砰砰的快跳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小脑袋隐隐有些发晕,心里很是忐忑:这位小女郎应该不会嫌他圆胖吧?他们有机会成为朋友吧? 盛菡看着盛苑和盛蒽走远的背影,又看着远处那个热情的安屿不见丝毫之前的高傲,顿时气愤不已。 太过分了,她之前好心替他解围,安屿那小子非但不领情还给她个没脸,简直欺人太过! 她原还想着,等到熟悉之后,帮他改变那纨绔的命运! 现在看来,活该他被安国公夫人接走养成不学无术的纨绔! 即使五载之后,安贵妃发现不对,又将他接回到了身边儿,却依然无用。 盛菡忿忿的回忆着前世,当初她听说了安屿的经历还觉得可惜,可现在看来,这小子才四岁就已经眼高于顶,说不得他本性就是那等顽劣! “妹妹,我们走吧!”盛芸见盛菡脸色不好,怕妹妹想起刚刚跟安小公子的不快,便牵起她的手想要离开。 要她说,之前的不快也不能完全怪安小公子。 当时湖堤上船皆有主,几个世家子弟和安小公子不对付,吃了他的亏便联合着家中子弟和好友亲戚孤立他。 妹妹当时虽是好心,却也不该贸然让安小公子上船。 她们盛家虽不惧那些人家,可是让安小公子上船,船上势必就要有人下去。 七妹八妹向来谨慎,俩人本就是亲姐妹,又因是庶出,故而向来同进同出。 她们主动下船,知道的是两姐妹作伴,不知的或者故意不知的,就嘲笑起安小公子身材圆润,须得下去两个才能让船不翻。 这等情形之下,那安小公子怎能不以为是妹妹故意挑衅,寻机帮那些人嘲讽他? 盛芸想,势单力薄的人,有时候就敏感;那安小公子当时看谁不像敌人?言语冲了些也不好计较。 不过她想得开,却也理解妹妹作为小女郎面皮薄,一片好心被人误会还当众被嘲讽委实难受,故而想着赶紧带着妹妹离开这里,只要不看见安小公子,时间长了,这点儿难堪也就忘了。 盛菡脸色不好看,却还有几分理智,知道在此站着毫无意义,便强忍着怒气跟她姐往半腰花亭而去。 盛七娘盛茼和盛八娘盛菌手牵手跟在后面,姐妹对视一眼。 四岁的盛菌跟大自己两岁的姐姐小声说:“等会儿到了半里斜坡,咱们还是跟着四姐姐走吧,到底是同房亲姊妹,还是不一样的。” 盛茼早就后悔跟着二房走了,之前只觉三姐为人谦和友爱,可是哪想到六姐姐这样呢!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是贸然分道,反而得罪了人,只能忍一忍了。 盛菡不知道身后两个堂妹的心思,脑子里还惦着盛苑和安屿呢。 她此刻脑海里一会儿是刚刚那橘红色襦裙的胖丫头和一身大红锦缎的胖小子遥相招手;一会儿又变成长大后的盛苑和安屿各自一副纨绔模样比肩而站。 上辈子,叱咤京都的盛苑和安屿,纨绔之名都传到了边塞。 后来,还有人编了戏本影射他俩。 戏里的曲子,她至今还记得几句: 【且看他吃喝玩乐全精,四书五经不听,架鹰斗鸡在手,古玩字画门儿清;却不知她左手弩右手弓,肩上扛着海东青,脚踢赌坊手劈青楼,满山土匪见之逃。】 就这样一对儿纨绔之名赫赫的男女,还被皇帝赐婚成了一对儿! 当时圣旨一出,京城上下无人不为之一惊!谁不要暗道一句:陛下,您好胆量的啊! 要知道,这俩大纨绔,一个亲姐姐是太子妃,本身和太后还挂着亲;另外那个更不得了,皇后是他亲姑姑,从小儿在皇帝跟前儿充儿子养大。 就这俩在一起,那要是对上了,可不得闹出个地动山摇! 届时若一路打到宫里,且说皇帝向着谁吧!太后和贵妃都看着呢!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么! 可让京都众人……或者说,让她盛菡大失所望的是,那个安屿安城侯忒窝囊了,刚定亲时还能蹦跶几下,不待成婚就让盛苑鞭子给盖下去了! 盛菡想,她当时还暗自嘲笑盛苑呢,大喇喇的抽贵妃亲侄子,且不说贵妃记不记恨,就是安屿也不能跟她好啊!男人的面子都给抽没了,还想过好日子?且做梦吧! 可惜,谁都没想到的是,安城侯娶妻以后竟然一改做派,反而跟在盛苑鞍前马后过的那叫个快活!两口子就没有闹出动静的时候! 一直到风霜染鬓,那俩不着调的将各自爵位给了一儿一女,自己游山玩水天下畅游去了!再到她动不了的时候,还听说他们夫妻造船出海了! 想到这儿,盛菡忍不住扶着胸膛,止步不前了。 她这是让回忆给气出胸闷来了。 盛芸看了,忙不迭要唤周围宫女帮忙,让盛菡阻止了。 “姐,我没事儿,就是气没喘匀,有点儿不通,让我缓缓就好。” 盛芸看着着急,又不敢碰妹妹,只能仔细看她面色,发现她脸色渐渐好转这才放下心来。 “不行!”盛菡抿着唇,暗自琢磨,“我还是要找机会让那安屿不变成纨绔才好。只要他不变成纨绔,肯定就看不上盛苑那个纨绔!可是,这机会在哪儿……对啦,还真有一个呢!” 想到转机,盛菡心里舒服许多,心气儿也顺了,轻轻抚抚鬓角,高兴的暗道:“俗话说女大二抱金罐,找个事事顺着你意的侯爷作夫婿,远好过她前世那个三等伯的丈夫!” 盛菡这边儿如何打算,旁人自是不知。 湖堤旁,满腔期待能交到朋友的安屿,终于和对他满眼好奇的盛苑会面了。 第四十九章:盛苑的说服力 (刚写完就放上,还没检查呢,等会儿修改之后改过来,大家最好一个小时之后再看,谢谢。) 盛苑在走到安屿面前之前,就听她姐姐快速简略的介绍了对方的身世,想着两家原就相识,姐姐也见过安小郎君,便自认不是陌生人,故而一见面就很热情的朝对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安屿虽然紧张到底还记得礼仪,规规矩矩行了礼,待彼此打过招呼,两眼亮晶晶的邀请盛苑姐妹上船:“我自己个儿无聊的很,盛家姐姐妹妹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做个伴?” 因为之前见过盛蒽,他就按着姑父当时介绍的称呼叫,然后自然而然的就依着顺序称呼盛苑。 面对邀请,盛苑当然高兴,赶紧抬头看姐姐。 盛蒽考虑的多些,以前她跟爹爹出游时,曾巧遇太子,当时她和谢侧妃所出的子女同舟而游;此刻若是拒绝安侧妃侄子之邀,肯定不妥,更何况眼前这小郎君方才四岁不需避嫌。 盛苑见姐姐痛快点头,立刻高兴的眼都笑弯了,忙不迭谢过安屿。 眼见着篷船摇摇晃晃靠近,盛苑雀跃之余,又感几个谢字太过单薄,想了想对着安屿诚恳的补充:“安家哥哥,你可真是个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安屿,看着眼前软软糯糯的小女郎眉眼弯弯的夸他,只觉得交友有望,登时高兴的脸都红了。 船称之为篷船,却兼具了画舫的美感,竹编的船顶架在船身正中,宛若将花亭搬到了船上。 船中只有一张桌子四个座位,故而位子空间格外宽敞,船艄船尾各站着一个宫女嬷嬷负责撑船。 盛苑上船时特意选了船侧位置,她早就打量好了的,坐在这儿方便她等会儿拨水摘花。 安屿本来想跟盛苑对着坐,又觉那样距离有些远了,便和盛蒽坐了个对脸儿。 盛苑左看看坐稳的姐姐,右瞧瞧掰着手指有些激动的安屿,登时觉得有意思极了! 再看看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湖面上分布开来的篷船,顿时感觉胸中疏朗,忍不住摇晃着小拳头高呼:“哦吼,出发咯!” 安屿见她这样高兴,也忍不住举着小拳头学她:“出发咯!出发咯!” 大概是小孩子都喜欢人来疯,盛苑和安屿见对方喊的来劲儿,便一声接一声的呼叫,眼瞅着就愈发兴奋,虽然坐在船上蹦跶不了,却晃悠的船都摇摆起来。 盛蒽惊呆了,没想到俩小孩儿凑在一起是这样的动静,恨不能回到刚才,一口回绝了这小郎君的邀请才好。 幸好,解围的来了,湖堤上的掌事嬷嬷提着个食盒走上船,笑言这是准备的船点和饮品给女郎郎君湖上享用。 言毕,也不见她怎么动作,食盒四壁竟然散开,成为了一个有着凹槽的高边盘子,固定在了船桌面上。 这盘子里面分三层摆着六碟点心并三个装着饮品的竹筒。 “哇哦,好精致啊!”盛苑看着青花瓷碟上栩栩如生的蝴蝶、蜻蜓、荷花、莲蓬、鲜藕、菱角模样的点心,忍不住吞吞口水,唔,好好吃的样子! 盛蒽见妹妹的小舌头忍不住冒头儿,刚想笑她,又见那个嬷嬷接过一个书箱朝她递来。 盛蒽莫名的接过,不知怎么回事,忽然生出不大好的感觉。 果不其然,那嬷嬷笑着问:“女郎可是在京中官学求学?” 盛蒽警惕的点点头。 那嬷嬷脸上笑容好像更明显了:“那就对了,游园会前,京中几家官学的夫子特意上书,请求参会的官学学子留下笔墨,写诗作文不拘格式,只管直抒胸臆就是。” 盛苑听闻,惊呆了:现在的学校夫子都不讲武德了?竟然要学生游玩的时候写作业?太可怕了! 她小眼睛瞪的溜圆,脑袋里系统还一个劲儿表示:【看吧!看吧!看吧!还是我好吧!】 安屿见新朋友表现的如此惊讶,也有样学样的瞪圆眼睛,嗯,朋友就要行动一致啊! 本来被自家夫子的突击举动打懵的盛蒽,又被俩胖娃娃用震惊中带有同情的目光盯着,顿时都不知该如何表情了。 “女郎郎君请坐稳,咱们开船了!”撑船的小宫女见嬷嬷退去,检查好船只,便笑着提醒一句,拨动着竹竿,将篷船轻轻地朝着湖心划去。 要不怎么说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呢,哪怕是盛苑这个亲妹妹,也无法体会自家亲姐的郁闷心情,她只是感慨了几句之后,便在安屿的盛情邀请之下,品尝起了刚刚就让她心生好感的船点。 “嗯?你怎么只吃这么一点儿啊!”盛苑捧着薄荷陈皮百合饮咕咚咕咚一通豪饮过后,发现安屿似乎每样点心只吃了一块儿。 这些点心的精致不仅在于样式栩栩,更加重要的是它每个也就围棋棋子大小,六块儿点心下肚根本不可能饱。 “你刚不是说没吃午餐?”盛苑摸了摸自己的小肚肚,她即使用过午膳也不影响享用下午茶呢! 安屿闻言,小脸儿上有些局促:“我、我……不饿。” “咕噜噜~~” 刚说不饿,小肚子就出卖了他,安屿瞬间儿耳朵尖儿都红透了,小脸儿耷拉下去,一双小手紧紧的攥着衣摆,看上去有些难过。 他低着头努力憋着眼里的泪花,心说,新交的朋友会不会认为他不诚实然后讨厌他呢?呜呜,他还挺喜欢这个妹妹的。 盛苑莫名其妙的看着右手边儿脑袋上似乎有块儿云彩下雨的安屿:“你饿你就吃啊!” 莫不是他不好意思跟她抢? 盛苑抬着小指头挨个儿数了数,每碟儿都有二十来块儿呢! 不明所以的挠挠小脑袋,盛苑看向她姐求助。 盛蒽正捧着作诗的纸笔发愁呢,见妹妹冲自己看来,有些不明所以。 盛苑看着她姐眼眸泛空,登时就知道她心思不在这儿了,心里暗道一声大孩子就是不靠谱儿! “安家小哥哥,你怎么了啊?”盛苑不习惯在开心的时候看见别人不高兴。 安屿感觉鼻尖的酸意忍下去了,又发现盛苑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尴尬,这才抬起头,小声问:“你、你不觉得我太胖了吗?” “嘎?”盛苑快速眨眨眼,似乎有些不理解。 胖?有么? 她不自觉的看看自己的手腕,又瞅瞅对方的手臂,歪着头不解的看他:“没有吧!” 她说着还将自己的小胳膊递过去跟他看:“我手腕比你还圆一点呢!” “真的么?”安屿吸吸鼻子,低头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将自己的小手伸到她手腕旁去对比。 似乎、好像……还真是哦! “那你就不想变瘦些?”安屿试探着说,“当然,我不是说你胖,我是说、是说……要是我们都瘦一些会不会更好?” 盛苑倒是没多想,只是纳闷儿的看着他:“这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要是可以变瘦,我怎么会胖乎乎的呢?” “啊?”安屿感觉好像挺有理。 盛苑见他懵懂,不由摇头晃脑的说起自己的道理: “只要健康就好啊!我爹娘给我请了宫里擅长小儿调养的太医,还是两个哦!他们都说我康健的不得了,是个极难得的宝宝!” 她说着说着又习惯性的炫耀起来,说到高兴处眉飞色舞:“太医都说了,小孩子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该动动,健健康康的是最好!还说我这不叫痴肥,叫墩实,京中人家难得一见呢!” 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脸颊,笑呵呵的显摆:“你看这叫福气!” 盛苑欢快的情绪引得安屿也愉悦起来,好像刚刚的郁闷离他而去,他都有些不解自己刚刚怎么还难过呢! 他学着盛苑也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唔,好像是挺好玩。 盛苑见他认可自己的话,更是高兴的摆出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拍拍安屿的肩膀,给他出主意:“你可以让你姑姑也给你请太医看看,是不是需要调理,要是太医也夸你康健,那你就不用担心咯!现在胖乎乎算啥啊?太医说了,长大就会好的!” 安屿眉间的委屈也因为盛苑的主意彻底消散,不过他不理解,为啥小时候胖,长大就会好了。 盛苑听了他的疑问,有些没心没肺的耸耸肩:“不知道啊!可能长大以后的我们自然而然会知道呢!” “哦。”安屿心思更细密些,还有些发愁,“盛家妹妹,要是我们长大之后还是胖嘟嘟的可如何是好?” 盛苑不知道他哪这么多愁绪,不在乎的摇摇头:“那是长大之后的我们要操心的问题了,这和三岁的我、四岁的你何干?小孩子只管吃吃喝喝就好,操心太多可是不长个儿的!这样伤脑筋的问题自然要让长大后的我和长大后的你来想了!” “对啊!”安屿眼眸一亮,只觉心胸脑海都开阔起来,他让盛苑说服了! “盛家妹妹,来,我们吃点心!”想开后的安屿,拿着点心大快朵颐的样子,比喜欢吃的盛苑都丝毫不差。 一旁的盛蒽看呆了:这俩小家伙儿,一个是真敢说,一个是真敢听! 她真想摇晃着这二位的肩膀问问:你们都不考虑长大后的自己的感受么? 第五十章:淘气的妹妹 小孩子的友谊很容易建立,一顿吃吃喝喝的玩闹,一阵童言童语的嬉笑,盛苑和安屿之间的称呼就变成了苑姐儿和屿哥儿。 “哇啊,屿哥儿,你看那里真有莲蓬!”盛苑小胖手拍着船舷,指着附近最大一朵荷花旁边的莲蓬唤安屿瞧。 安屿学着盛苑,也凑过去往船外看,却发现一群野鸭嘎嘎嘎的从眼前凫水而过,急忙喊盛苑:“苑姐儿你快瞧!这些鸭子游的好快,眨眼间就游过数丈了!” 这俩胖娃娃叽叽喳喳的冲着湖面大惊小怪,嬉闹的不亦乐乎。只是苦了撑船的俩宫女,时不时要换到船另一侧撑杆,免得篷船因为这俩胖娃娃在一侧玩耍翻了船。 “好大的鱼啊!”安屿一惊一乍的惊呼声再度响起,让扒拉着船位底下工具的盛苑抬起头来。 小丫头手脚并用爬上座位,看着湖面上一群群的鲤鱼争相游去,忙不迭摇晃着好友肩膀:“我们喂些点心给它们怎么样?这些鱼肯定成群结队的凑过来。” “嗯!”安屿闻言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他说动就动,赶紧拿了两块儿米糕做成的点心过来,分给盛苑一块儿,还出主意:“咱给捏成小粒,然后来个天女散花!” “好!”盛苑眼眸一亮,赶紧小心翼翼的拿着糕点一粒儿一粒儿捏。 可问题来了,她和安屿的手都忒小了些,这还没捏出半块儿呢,就已经拿不住,开始稀稀拉拉往湖面上掉了。 安屿见状忙不迭想办法:“苑姐儿,要不还是我捏,你接着。到时候我从你这儿抓一半儿走,再一起扔过去?” “这主意好!”盛苑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安屿见小伙伴毫不犹豫就赞成他的办法,登时喜笑颜开,高兴的连动作都愈发仔细,直到他将两块儿米糕悉数分成小糕粒儿,这才美滋滋的跟盛苑一人捧着一把的往船外湖面看。 于是,俩小家伙儿傻眼了! 诶?! 刚刚那么多的鱼鱼哪里去了? 盛蒽一抬头就看见俩暄软包子大眼瞪小眼的对懵着,顿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盛苑抻着小脑袋还往湖面上看呢,听见她姐笑,忙不迭看过去。 “你听说过刻舟求剑的故事么?”盛蒽顶着两道委屈巴巴的视线,忍着笑说,“你们这事儿倒和这个故事有些异曲同工之处!” “什、什么?”安屿眨眨眼没听懂。 盛苑清清嗓子,凑到他耳边如此这般将这个成语典故说了一番。 “是这样啊!”安屿没想到自己的小伙伴知道的如此多,登时惊叹的看着她,隐隐有些骄傲。 “早知道就让撑船的姐姐们停下来了。”盛苑叹口气,看着手里的糕点粒儿发呆,这些小粒儿抓手里久了,已经开始发潮,吃是吃不得的。 “你就是原地不动,人家鱼群还能等你不成?” 见姐姐这样揶揄,盛苑忍不住噘起嘴来,朝她姐姐使劲儿哼了一声,扭过圆乎乎的小身子,跟安屿说:“我们往外撒过去,说不定能引鱼群来呢!” 安屿连忙点头,小伙伴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盛苑见他配合,不由嘚瑟的朝她姐扬起小下巴,得意的很呢! “一、二、三……扔!” 盛苑和安屿默契的往外一掷,只见一小片糕点粒儿犹如下雪一般扑扑漱漱的呈抛物线状落到湖面上。 “嘎嘎嘎~~” 漂亮的鱼鱼没引来,倒是一群野鸭闻风自远而至,乌拉拉一大群,鸭蹼带风一般从数丈之外急行军似的匆匆而来。 两块儿糕点捏成的小粒儿看着不少,可是在这群鸭子面前却算不得多,也不见它们停留,就这样低着脖子在湖上一溜儿而过……鸭群走远了,湖面也恢复了之前的清亮。 看呆了的盛苑和安屿张着小嘴儿面面相觑。 “哈哈哈哈哈!”看清原委的盛蒽忍不住歪倒在书箱旁,大笑起来。 姐姐三番两次这样嘲笑,让盛苑小脸儿绷不住了,不禁怒目而视: 太过分了啊!哪有这样笑话孩子的?小孩儿就不要面子啊! “你看错了,我刚刚可没笑。”盛蒽见妹妹抿着嘴儿气嘟嘟的,赶紧一抹脸换成了面无表情,恍若刚才笑的直捶桌面的人不是她,还拿着纸笔表示,“嗯,该写作业了!” “哼!”盛苑没想到姐姐竟然耍赖,震惊之余朝她吐了吐小舌头也就算了。 唉,谁让这是她姐姐呢!也扔不了,还能咋的。 “没关系,我们可以揪荷叶玩儿,你看看这个!”盛苑向来擅于自我调解,很快就又快快乐乐的拿起自己刚才找出的工具给安屿瞧。 她手里拿的是一柄顶部用竹条弯成半弧形的细杆,这是用来将远处的花草枝叶搂过来的工具。 “用这个把荷叶搂过来。”盛苑比划着给安屿示范。 “这办法好!”安屿很捧场,一边拍手一边开始留意哪里的荷叶好看。 “我们要找叶子大的,反过来顶头上就跟帽子一样!”盛苑空手比划着,好像真有荷叶顶头上一般,摇晃着脑袋给安屿瞧。 “肯定好看!”安屿竖起拇指夸夸夸。 盛蒽抬起头看向玩儿的很是开心的俩小家伙儿,很想提醒他们一声:就算他们是漂亮的白团子,可这红配绿……也要慎重啊! “诶?姐?你写完作业了?”盛苑倒是不记仇,见姐姐看着她们,以为她也想玩儿,很大方的将工具递过去,“你要不要一起?” 被妹妹一提醒,盛蒽又想起了让她头疼的作业:哦,对啊,她这作业可还没动笔呢! 想到没有思绪的作业,她恨不能使劲儿抓抓发包,忒愁人! “苑姐儿,我看盛二姐姐好像写不出来呢!”作为看过无数次表兄表姐对着作业发愁模样的安屿,很有经验的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 盛苑闻言,也顾不上荷叶不荷叶的了,赶紧放下工具,往她姐跟前儿凑。 安屿怕她绊到,忙不迭将工具放回了原处,也跟着凑过去。 于是两小只就看见盛蒽面前的笺页空白依旧。 “咦?不能啊!姐,你写诗一向都很厉害,说写就写的啊!”盛苑眨眨眼,不可思议的看看笺页,又看看她姐,无意识的对她姐发出了一记灵魂拷问。 偏偏安屿还跟着一起点头,深以为意的说:“就是啊,盛二姐姐,你之前反击秦家女郎时不是张嘴就来?那说的可好咧!” 盛蒽:“!!!” 看着眼前不知学子疾苦的妹妹,又看看她身旁这位犹若人形应声虫的安屿,她只觉额头青筋直跳: “这怎么能一样呢! 主动写诗和被动写诗能一样么? 这嘲讽人和写作业的灵感能是一回事儿?” 听盛蒽忿言,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好像有些道理! 盛苑这小家伙儿向来淘气,此刻看她姐郁闷不已,登时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朝安屿坏笑着眨眨眼,不等安屿理解其意,就摇头晃脑的拍着小手儿脆声而道: 【写诗难,难于动笔尖,妙句佳词在耳畔,一抓,不见!】 她不仅说,脸上表情和动作还有配合,说到最后,那小表情,妥妥一副没抓到灵感的样子,看的盛蒽都气笑了。 “嘿!”盛蒽没想到妹妹在这儿等她呢,当即就要伸手捏她胖胖的脸颊出出气。 却不想安屿也跟着凑热闹,他捂着嘴笑过,竟然也拍手脆声接话: 【写诗难,难于没灵感,千情万绪绕笔端,一动,消散!】 这小子动作表情悉数学盛苑,看的盛蒽手痒痒! “你们这俩小家伙儿!”盛蒽撸起袖子,哼笑。 不让他们见识见识她挠痒的手段,他们就不知道何为怕! 可惜,不等她收拾俩小坏蛋儿,就有篷船追逐而来: “诶~盛蒽同学~~你做完作业没~~~” 盛苑正嘻嘻哈哈跟她姐闹腾,就听见一个极为清越好听的女声打远处传来,赶紧爬起来一看,只见一艘篷船快速靠近,然后在距离她们一丈之外的湖面上停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不多写作业 湖面波荡,粼光湛湛,朵朵相映的荷花荷叶遍布中间,两艘篷船在湖上轻摇慢晃。 其中一艘篷船上坐齐了好看的女郎,女郎们身着烟波轻纱软缎襦裙,红衣金线绣祥云的半臂,配着头上石榴红宝石花簪,很有相得益彰之感。 虽说四个女郎衣着无差,不过姣好的容颜却各有特色,她们有的含笑温柔,有的喜庆精明,有的富贵端庄,有的英气非常。 盛苑小胳膊撑着船舷往对面瞧,跟她姐姐打招呼的女郎浓眉大眼英气可人,是那艘船上最大的一个。 这女郎打过招呼,就慢条斯理的拿起写着诗文的笺纸,遥遥展给她姐姐看:“盛蒽同学,要不要比比咱们谁写的好啊?” 盛苑忙不迭扭头看她姐,她可是知道她姐啥都没写呢! 安屿也意识到这点儿,心里有些激动:莫不是又要见到盛二姐姐跟人对战? 却不想盛蒽闻言,只是朝对方翻翻眼,懒洋洋的拿起空白笺纸,抖搂着给对方瞧,嘴里还不紧不慢说: 【我有千语笔下言,奈何笔端行文艰;方知学问尚疏浅,淡纸浓墨成空闲!】 对方女郎恐没想到盛蒽这样直白,明显一怔,旋即爽朗大笑起来:“好你个盛蒽啊,写作业没灵感,说起调侃小诗却能信手拈来!若让先生知晓,怕是要找你好好儿谈谈了!” 盛蒽见她船上姊妹无不轻笑,也不生气,只是歪头反问:“先生教导自有道理,关卿底事呢?” 那女郎闻言也不计较,只是笑呵呵说:“这次作业某先完成,就愧领本月监导之责了!” “嘁!这次且让你拿走便是,你待次月再瞧!”盛蒽挥了挥手,一副“拿走拿走”的架势,引得对方又是一阵嬉笑。 撑船的宫女早就齐齐站在船的另一侧了,忽然探头问盛蒽:“奴看女郞聊的愉悦,要不要将船靠过去呢?” 盛蒽闻言,脸上淡然的表情差点儿就端不住了,她眼底心里更是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问号儿。 要不是不合适,她很想问问这两位,究竟是哪只眼看出她和对方聊的愉快? “姐姐们不必如此体贴,我们同学早晚见面熟悉之极,很不用在此还形影不离,你们只管撑船快行,远远甩开对方就好!”盛蒽努力让自己笑的和蔼。 撑船宫女闻言,挺淡定,轻轻点头说了声:“那女郎郎君坐好了!”就撑着船迅速向湖中央划去。 对方篷船也不追赶,之前说话的女郎笑容满面的朝她们招手扬声:“盛蒽同学,游玩愉快哦!咱们学堂上见!” “嘁!”盛蒽翻了翻眼,头也不回的抬手探出船外,随意的挥了挥,算是回应。 她挥完手,一抬头,就看见俩小胖墩儿撑着小胳膊,双眸闪亮的瞅她。 “嘿!”盛蒽吓了一跳,登时往回坐坐,抚着胸口问,“缘何如此看我?” 盛苑歪着小脑袋好奇的问:“姐姐,那个女郎如此嬉笑,你不生气么?” 安屿双手托着圆脸儿跟着点头:“就是!盛二姐姐怎么不反击呢?” “生气?反击?”盛蒽看着两个点头的小家伙儿,气笑了,双手叉腰的瞪圆眼睛,“我很想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怎么个形象啊?难不成是人形火铳,或者人形火炮? 那卢家女郎没说错啊!我就是没写出作业来,能怎么办呢? 自然认赌服输,以待他时再战! 同学攀比成绩功课,有赢自然有输,哪里就生气呢? 因为自己不如他人生气,那叫无能! 还反击?无能的反击,那叫跳脚!” 盛蒽噼里啪啦一顿言语,心里舒服多了! 可盛苑和安屿却听得迷迷瞪瞪似懂非懂。 “姐姐,你和那个女郎可是朋友?”盛苑挠了挠头,觉得要是敌人的话,就她姐姐这脾气,不可能这样温柔。 “朋友?”盛蒽似笑非笑,单手扶着脸颊想了想,嗤笑,“我们是学业上的竞争对手!” 接着,她就将对方之前提及的监导一职简单说了说:“职责就是在学堂里辅佐先生检查同学课业进度。因着我们二人每每成绩并列,故而先生让我们每月都比一次作业,谁写的更快更好,谁次月就是监导。” 这般说着,也不知是不是想要找回些面子,盛蒽还特意跟俩小的强调:“之前数月一直由我担任监导,很是劳心乏力,这次让她暂且接手,也好叫我歇歇。” 盛苑安屿虽小,却也清楚此言听听即可,当不得真。 所以俩小家伙儿很给面子的问起了那艘船上女郎的身份。 “她们是保乡侯卢家的女郎啊。” 盛蒽说到这儿,又看篷船行程过半,都能瞅到对岸岸堤了,便略有烦躁的挥挥手,轰俩小胖墩儿自己玩儿去,她还得写作业呢! 盛苑见她这样不敢打扰,跟安屿手拉手凑到船边上撩水去了。 船上悠闲时光匆匆而过,盛蒽犹豫到眼见篷船还有数丈就要靠岸,登时不敢耽搁,忙不迭提笔行文: 【小舟慢摇荷叶间,荷香扑面莲子甜。鸟啼蝉鸣鱼跃出,蜻蜓点水舞翩翩。】 她一口气写完,仔细斟酌片刻,又感觉水准平平,没有发挥出来,顿时凝眉郁闷。 盛苑和安屿此刻拍水拍的欢实,小脸儿、小胳膊上都是水珠儿。 听见姐姐叹气,盛苑的小耳朵动了动,又领着好朋友凑过去。 安屿不大认字,还是听盛苑念出来,才晓得笺纸上究竟写的啥。 “这不挺好的?”盛苑和安屿异口同声的表示,“不错呢!” 在这俩小朋友眼里,写出来就很好。 盛蒽却抱着脑袋使劲儿摇晃:“唉,你们不懂啊!诗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寂寞!” “……”盛苑和安屿看的莫名其妙,挠挠头,抱着饮品一顿吨吨吨吨。 喝饱了,盛苑看着姐姐眼底无光的趴在桌面上,想了想,问起撑船宫女:“两位姐姐,你们可知官学学子作业之事?” 撑船宫女纷纷言知。 盛苑又问:“这些诗文须得上岸前交上么?” 撑船宫女摇头:“不是啊,若是湖光十色不能让君有所感,还可到半腰花亭和半里斜坡那里看看!便是之前在石林山洞和桃源花海里有所感悟也可写出!” 盛蒽闻言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睁圆双眸。 盛苑看她姐如此反应,忍不住吞口水,小声问:“那之前两处怎就无有嬷嬷递来书箱?” 撑船宫女笑言:“小女郎,石林山洞和桃源花海都无有适宜书写之地,故而才从咱们湖光十色开始啊!半腰花亭和半里斜坡皆有设置书案笔墨,若是女郎郎君能接受排队等待也可书写。不过说来,还是咱们湖光十色这里做诗写文更舒适些。” 盛蒽听得看着手上笺纸发呆。 撑船宫女看向盛蒽,很友好的表示:“小女郎要是在这里没有灵感也不要紧,再向前转转说不得能有收获。” 盛苑觉得有理,点点头:“两位姐姐可知官学先生是要求只写一篇诗文?” 盛蒽一听妹妹这样说,顿时大惊失色。 紧接着就听撑船宫女轻笑:“自然不是,若是女郞将这几处风景都做了文章也无不可,咱们笺纸管够!” 盛蒽见这两位撑船宫女齐齐看过来,跟她表示:“女郎若对刚刚所写诗文不满,就不用急于上岸交文,只管再走走看看,只要回去前交给羽林苑的人就好。” 呵呵! 盛蒽闻言,脸上毫不犹豫露出灿烂笑容。 她当即手脚麻利的将写好的诗笺收起。 抬起头,一双眼眸认真诚恳的凝视着她们,很坚决的表示,她对自己的作业满意之极! 哼哼,她写的诗她认! 休想让她多写作业! 第五十二章:大乱战(上) “放开我!” “就是你这个蛮子种踢的我弟弟?我们兄弟今儿可要跟你算算账!” “是他先打我的!” “打你就打了!你个胡人蛮子生的东西,也敢还手?” “放开我!” “吼,你还敢踢人,兄弟们揍他!” “你们敢!我父亲饶不了你们!” “哟嗬!你这吓唬谁呢?我表叔就是你们胡人害死的,找你这胡人的崽子报仇理所应当!还不知谁饶不了谁呢!” 盛苑和安屿刚上了半腰花亭,就在犄角旮旯附近看到这样一幕。 半蹲在一排青竹后面,盛苑看见五六个半大郎君,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娃堵在角落。 外侧还有个七八岁的书童被数个小厮挡着,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只能涨红脸跳脚高喊,让这些人放了他家少爷。 因此地处于半腰花亭偏僻之所,距离主路甚远,不是游园会规划的路线,加之此刻游客大多已赶往半里斜坡或竹溪回廊,故而附近基本无人驻留,要不是盛苑和安屿淘气一路打闹误入此地,这场欺凌事件恐怕一时半会儿无人所知。 “这不是卢家小郎君?”盛蒽追上妹妹,恰好看见这幕,便要上前救人。 且不说受欺负的是她同学的弟弟,便是个陌生人,她都不能视而不见,习武之人就不能无动于衷! 盛蒽扒拉着青竹就要冲过去,不想身边儿有个身影更快一步! 安屿跳了过去,怒喝:“你们放开他!” 叫小遥知语去喊宫女嬷嬷的盛苑,和准备救人的盛蒽,都懵了! 屿哥儿/小胖墩武德如此充沛? 安屿冲过去的刹那,正要揍人的几人停下来,回头看到他,不由大吃一惊:“安家表弟,你怎么来了?” 安屿看着祖母宁氏的娘家子侄,脸上闪过不喜,没搭理他们,反而看向被他们拎着衣襟按在树上的卢家小郎。 这人看着比他略大一些,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真有几分胡人特征。 “安家表弟,这小子是胡人后裔,你也上来揍他几拳!”宁家大郎脸上闪过雀跃,“说不定他是阿戎后裔呢!” “我不是!”卢家小郎刚挣扎着要说话,就被跟他差不多大的宁家六郎捂住了嘴。 安屿看着卢家小郎无助的样子,脑海里浮现出数月前的一幕幕。 那时他刚从祖母跟前的仆妇嘴里听说父亲是牺牲在与阿戎的交战中,心里恨意难掩,。 赶巧姑父府里有个胡人血统的小厮出现在他眼前,他分不清阿戎和其他胡人,只晓得他们都是夷狄。因着心里恨意萌发,没有缘由的就喊人发落了对方。 这事让姑姑知道后,她很是生气。 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姑姑对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她甚至亲手打他手板,一边打一边哭,一边哭一边骂,便是姑父闻声前来也没拦住。 他当时吓坏了,还是姑姑抱着他一边哭一边给他上药,他才缓了过来。 姑姑当时说的大多数话他都记不得了,只是有几句却好像刻在了脑海里,忘都忘不掉。 姑姑说:“你父亲虽然因征伐阿戎牺牲,但那是国战,无关私仇。 你要是想报仇,就好好学文习武,等你长大之后领兵征讨阿戎为父报仇!让那茫茫草原再无阿戎之名!让那阿戎后裔改名换姓忘记族宗! 阿屿,你是主他是仆,你为尊他为低,只因他有胡人血统,你就无故惩罚,这叫欺压弱小!无耻无能! 即使他是阿戎后裔又如何?他以楚人自居,你就不该将其归为阿戎!将那些狼子野心虎视眈眈的草原阿戎彻底征服,那才是本事! 阿屿,姑姑不求你多上进努力,可是你要像你父亲一样做个端正雅致的翩翩郎君啊! 要是你父亲还活着,他知晓你如此,定不能赞同! 阿屿,对强势的敌人挥剑是勇猛;对弱小的己方持刀是懦弱!” 再度想起这番话,安屿打了个激灵,攥起小拳头,对宁家郎君低喝:“你们把他放了!” “你说啥?”宁家几个郎君不可置信的摸摸耳朵,“安家表弟,你没事儿吧?要不是阿戎,表叔也不会牺牲,你……” “闭嘴!”听他们接二连三提起父亲,安屿的眼睛都快红了。 他记得不久前,他姑姑就因为祖母跟前那个仆妇提起他父亲牺牲的事儿将其打出了太子府。 姑姑跟他说,那些拿他父亲做借口说事儿的人,不是好东西。 “我!说!让!你!们!把!他!放!开!”安屿恨恨的看着他们,脸上露出狼崽子般的狠劲儿,把几个宁家小郎君看的吓了一跳。 “不是,你怎么不识好赖呢!我们是为你父亲出气!”有嘴快的宁家郎君高声抗议。 “你还说!”安屿气急了,握着小拳头就冲上去,照着说话的人的肚子就是一拳头。 顿时,那嘴快的宁家小郎就抱着肚子倒在地上打起滚儿来。 “六郎!” “庸哥儿!” “安屿你小子疯了!”宁家几个郎君见最小的弟弟被揍,登时忍不住了,早忘记安屿是谁了,揪着他胳膊就要动手。 “屿哥儿!”盛苑被这一系列进展给看呆了,眼见好友要被亲戚揍,又想起成栋给她们拿点心去了不在此地,登时急的掏出之前捡的漂亮的石头就扔了过去,“我打你!” 【对!对!对!就这个方向,再使劲儿点儿,精准!】系统叽叽喳喳帮着瞄准。 说时迟那时快,宁家大郎的拳头还没落下,鼻子就被石子儿砸中,顿时鼻血直流! 盛苑远程攻击完毕,登时倒着小胖腿冲过去,就想将好友拽走! “嘿!怎么又来一个胖圆子!”其他的宁家郎君被眼前这幕不合常理的发展惊呆了,眼前这仨圆咕隆冬的小东西,加一起都没他们大哥大,怎么一个比一个野蛮! “打!一起打!”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瞬间就将盛苑安屿围住,他们甚至都顾不上卢家小郎君了,只觉得被几个小东西欺负很是耻辱,必须揍的他们哭爹喊娘才能找回尊严! 最早想要救人却一再被事态发展惊呆以至于此刻还在青竹外面的盛蒽看到妹妹被围,登时柳眉倒竖,高喝一声“我看谁敢!”便若风一般冲了过去,借着助力一脚揣倒了跟前儿的两个宁家小郎。 混账!即使苑姐儿时不时要气上她一回,她都没动过苑姐儿一根手指头! 这些宁家郎君算的什么东西,也敢欺负她妹妹?看打! 盛苑被自家姐姐利落的拳脚飒到了,兴奋地攥着小拳头给她姐姐喊好! 一搭眼,瞅见宁家六个仆人面色不善的快速围过来,盛苑生怕姐姐吃亏。 她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就指着那些仆众喊道:“贵人斗殴,你们若敢掺合进来,我家爹爹定要你们全族流放!” 安屿也机灵,闻言立刻跟上:“宁家大郎,你对我动手也就算了,要是纵容仆人欺负我们,你猜我姑姑能不能饶了你爹妈!” 宁家几个郎君气笑了,眼前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是女郎就是小童,还想跟他们斗?要不是他们不讲武德搞突袭,还想占到便宜?做梦! 不用仆童也能收拾他们。 “兄弟们,上!”宁家郎君挥退自家仆人,六个人一齐扑了过去。 “屿哥儿,你带着苑姐儿躲远点儿!”盛蒽冷笑一声,不退反进,一个翻身,就跃进了六人中间。只见她身形如燕,左闪右挪、砸拳劈腿,就跟玩儿似的,眨眼间就打翻了俩人。 盛苑看着姐姐一打六,虽然占着优势,可是她姐也才九岁,就怕不能坚持太久,心里一琢磨,就趁着那个叫宁庸的家伙不备,倒退两步,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一脑袋就把对方给顶翻了! 刚揉着肚子伺机偷袭的宁庸再度砸在地上,骨碌碌转了几圈儿。 未及停下,就感觉胸口一痛,他抬眼看去,却见卢家小郎蹿来骑在他身上,一阵拳头劈头盖脸打过来,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小五!”宁家四郎见状,顾不得许多,喊着弟弟,“五郎,咱过去!” 盛苑见终于给姐姐分担了压力,兴奋地和安屿对视一眼,俩人立刻一手一个石子儿,噼里啪啦的朝着他们扔了过去。 幸好之前上山的时候捡了一荷包呢! 他们边跑边扔,不让对方靠近卢家小郎和宁庸,也不让他们追上自己。 不过面对十来岁的少年郎,三四岁的孩子在体力上委实不占优势。 盛蒽那里刚打的三个宁家郎君满地打滚儿,盛苑和安屿这边儿就被宁家四郎俩人追上了。 “苑姐儿!”盛蒽一抬头,就见妹妹和安屿让对方堵到角落里,那俩不做人的东西竟然揪着小孩儿衣襟,看样子是想把他们提起来! 盛蒽看的惊出一身冷,登时就要飞奔过去,他们要是敢动手,那可别怪她给他们开瓢! 心里发着狠意,盛蒽跃过宁家三郎飞奔而去,还没到跟前儿,她就瞧见妹妹和安屿一齐露出了小奶牙。 嗷呜! “嗷!!!”宁家四郎二人捂着手腕大声嚎叫起来,那声调高的,足以穿透竹林。 第五十三章:大乱战(下) “小姐!”“少爷!” 盛苑一抬头,就看见小遥和知语带着几个宫女嬷嬷急匆匆赶来,侧方还有个双手端着点心盘子的成栋脚踩飞轮似的反超上前,再后面还跟着数个小女郎。 她赶紧指着地上刚被她姐揍出黑眼圈的宁家四郎五郎,跟领头的掌事嬷嬷告状:“嬷嬷快记下来,宁家郎君有一个算一个,刚刚全都以大欺小、倚强凌弱、以多欺少呢!” 众人看着地上东倒西歪的六个小郎君,沉默了一下。 盛蒽检查过妹妹和安屿,见他们没事儿,便整理了下衣衫头发,上前欲要说话。 不想跟来的女郎里有人轻笑:“盛蒽同学,你这都打到游园会上了?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撩拨了你?你放心,纵使他们告到先生那里,我们也给你作证。” 盛苑一听,心里哟嗬一声,心说,听这意思,她姐姐这不是第一回跟人打架了?这谁啊,这么了解她姐? 撩起眼皮一看,嘿,还真见过啊,这几位不就是保乡侯家的女郎么! 可怎么说呢,这不就巧了! 小丫头脑袋灵光一闪,刚想说话,就见一个小身影冲过去,一把抱住卢大小姐的腿,呜哇一声哭出来,小手指着被自家仆童扶起来的宁家郎君,抽抽搭搭说:“姐姐,他们几个骂我是蛮子种,还打我!” 盛苑:“……”卢家的女郎郎君都这么喜欢抢话啊? 她小嘴儿微张,眼眸睁圆,惊叹的看着眼前这个抱着自家姐姐大腿的小郎君。 他此刻看上去,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那样的弱小! 问题来了,刚刚骑着宁家六郎猛揍的,又是哪个? 盛苑摸着小脑袋,感觉自己的见识噌噌噌猛涨! 她在这里大惊小怪,作为姐姐的盛蒽却嘴角上翘,看好戏似的,一手扯着一个小圆墩儿退出了战场。 她示意小遥和知语也让开,和善的跟浑身怒气猛涨的卢家女郎保证:“卢竹同学放心,就算是闹到先生那里也不要紧,那时我给你们作证。” 卢家大小姐摸着弟弟的头,跟她道谢:“咱们同学之间暂不言谢,你护着我家弟弟的情谊咱们后补!” 说罢,她抬手一挥,身侧跟来的四个丫鬟就迈步挡在了几次想要开口的宫女嬷嬷面前。 卢大小姐朝她们行了个礼:“嬷嬷放心,我们只给弟弟出头,不会让你们难做。” 掌事嬷嬷蹙眉犹豫片刻,只能说:“奴无能,只好如实上禀。” 卢家女郎们闻言顿时含笑道谢。 “喂喂喂!你们这是何意!”宁家郎君们感觉到不对劲儿了,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凑成团,警惕的大声喊,“嬷嬷!嬷嬷!你们羽林苑不能看着不管!” 卢家丫鬟恍然不闻,几步上去就将卢家仆童反剪制住,让他们脱离战场。 “不是!你们要怎样啊!我、我、我……我告诉你,好男不跟女斗!我们之前不言是让这你们!不要不知好歹! 你们几个不要因为我们谦让就忘乎所以! 惹、惹急了我等,就算你们就是女郎也照打不误!” 宁家大郎色厉内荏的挥了挥拳头。 卢家女郎们嗤笑一声,边揉着拳头,边闲庭信步的向他们围拢过去:“不用你们客气,你们最小的都七八岁了吧?加起来近乎半百之人,欺负个四五岁顽童? 呵呵,这等无耻之事都做得出来,怎么可能不打女郎? 没关系!来吧!动手试试! 你们若不动手,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卢竹!你、你退后!你、你……哎哟!”宁大郎话未完,卢家女郎就动手了。 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可是吃瓜吃到眼发圆的盛苑却觉得,卢家女郎的动作好像有些不一般。 “卢家以武起家,不同于一般武将,是有真功夫传下来的,据说男女练法各不相同,但是都很了不得。练出来,便是小女郎动手,等闲三五个大汉也不是对手。”盛蒽小声解释。 盛苑和安屿听得惊羡不已,两双大眼睛尽是惊奇。 盛苑见卢家女郎效率很高,四打六的情况下,此刻已经把宁家郎君们扔到一起揍了,登时跟安屿大声的窃窃私语:“要不怎么说术业有专攻呢,看看这动作多利落,这配合多默契,这轻重多恰好!” 安屿也跟着点头:“嗯!对,很值得学习呢!等咱长大了也这样配合!” “好了,小孩儿不能再看了啊!”盛蒽听得嘴角儿直抽抽,赶紧捂着小妹眼睛,生怕她越学越多。 盛苑哪里能应,一边儿扒拉着姐姐捂着她眼睛的手,一边跳脚抗议:“让我看看啊!看看多解气!” 见姐姐不答应,她又眼珠儿一转,蹿个儿的跳着:“我自己捂着眼!” 盛蒽让这小家伙儿砸地砸的心慌,没辙,只能松手:“那你自己捂好!” “嗯!”盛苑激动的使劲儿点头。 她答应的很好,两只小胖手张开放到脸上,大眼睛从指缝里眨巴眨的往外瞧,看着卢家女郎们揍的带劲儿,她还忍不住跺脚给人家喊好。 盛蒽:“……”嘿!这小东西胆子肥啊!竟敢堂而皇之在她跟前儿弄虚作假?! 默默的给妹妹又记一笔的盛蒽,也津津有味的看过去,边看边想,卢家女郎们的功夫是真俊啊!就连揍人也这么好看,很值得学习! 抱着学习的态度,盛蒽看的角度和妹妹又很不同。正琢磨着呢,忽感袖子被抻了抻,低头一瞧,就见妹妹一脸好奇的问她:“我记得前不久爹爹还说你不能太早习武,现在才开始蹲马步……” 虽说之后没说,盛蒽却听懂了,登时得意的扬头一笑:“不懂了吧!习武是习武,打架是打架,这是两个系统! 我虽然没正式习武,但是学习柔术却时间不浅了,只要动作利落能跑能跳,打人就不是问题,熟能生巧罢了!” “……”盛苑一头黑线。 好家伙,她姐果然不是第一次打架!记下来! 盛蒽还没发觉自己吐噜了嘴,跟那儿还说呢:“等我练武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磨叽,一准儿不能给他们欺负你们的机会哩!” 看着眼前洋洋得意的姐姐,盛苑有些恍惚,忽然感觉这才是平时在家里的那个姐姐,完全不是之前那副老成样。 “诶!这就打完了?”安屿的低语声打断了盛苑的思绪。 她忙不迭放下小手,一手牵着安屿一手牵着姐姐,等待嬷嬷后续说法儿。 卢家女郎一边儿整理着衣袖,一边儿问掌事嬷嬷:“用不用我们留下叙话?” 掌事嬷嬷示意宫女过去看看宁家小郎君的状况,嘴上说:“用不得,我们只管记录,届时有问题,您几家自行解决就是。” 卢大小姐轻挑柳眉,笑了笑:“嬷嬷放心。” 大概是被卢家女郎打怕了,宁家小郎君们跟宫女们唧唧歪歪,看样子是暂不想走了。 掌事嬷嬷不欲多事,只说:“贵人若有不适,那请暂待片刻,我们唤人将诸位送去山下医馆,待大夫看过,再送您们回府。” 宁家郎君们连声道好。 他们也不想如此狼狈站在众人之间! 哼!今日之事不能算完!且等他们回家再说! 安屿!盛家!卢家! 且等着! 哎哟哟!可真疼啊! 盛苑可不清楚宁家郎君的想法儿,她现在心满意足的牵着姐姐的手,和安屿在原地蹦跶。 “走吧!咱们也该跟大姐她们汇合了!”盛蒽见掌事嬷嬷让路,便带着妹妹和卢家女郎并肩往半里斜坡走去,那里有通向竹溪回廊的路。 “你们好,我叫卢晟,五岁了。你们叫我晟哥儿就可!今儿真的谢谢你们了!”卢家小郎不知何时凑到盛苑和安屿跟前,小脸红扑扑的,自我介绍起来,“你们要是不嫌弃,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盛苑和安屿都不反感这个合作过的小伙伴,此刻听他这样说,不禁对视一眼,欣喜的发现:她/他又交到一个朋友哩!这次游园会,不虚此行呢! 第五十四章:姐妹对线 盛苑和两个朋友留下通信地址,约好时不时通信后,就活蹦乱跳的上了马车。 可这刚一坐好,她就一个哈欠就接着一个哈欠打起来,打的她两只眼里噙满泪花,看着很是可怜巴巴。 待到盛家女郎悉数坐好,马车便动了起来,回家途中众姊妹们虽然疲乏,却有着和来时不同的活泛劲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看着比来时还热闹。 可这热闹听到盛苑耳朵里,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没多久就吭吭哧哧的哼起来。 原本眼皮开始打架的盛蒽听闻,登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扭头一瞧,就看见妹妹眼睛都睁不开了,跟那儿瘪着嘴要哭不哭呢。 “闹觉!”盛蒽脑海里立刻冒出这个词儿,当即,也不睏了,赶紧乎撸着哼哼个没完的妹妹,哄她。 “姐姐抱着你睡会儿好不好?” 此刻,盛苑脑子犹如一坨浆糊,只听得见她姐姐说话,却听不懂她姐姐说的啥,只是本能的抬起头,朝她姐姐张开了小手。 盛芝等姐妹看到动静自然要关切一番,却见盛蒽麻利儿的摆摆手:“没事儿,哄哄就好了,姐妹们今儿都累的不轻,只管自己歇着就好。” 她说罢,将盛苑的鞋袜脱下,顺手儿用指甲在小家伙儿肥嫩嫩的足底挠了两下,逗得迷迷瞪瞪的妹妹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盛蒽见妹妹笑的格外欢悦,脑海里又冒出“这不是好笑”几个字儿,顿时不敢大意,费力的把这小胖墩儿抱到怀里,任她揪着自己的衣襟,轻轻拍她后背。 直到把这小家伙儿哄睡着了,她这才喘着大气的也合上了眼,临睡前还不忘嘟哝一句:“可累坏我了。” …… 盛苑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窗外的阳光格外热烈,瞅着像是快到中午的感觉。 刚睡醒,她脑袋还有点儿转不过来,时不时打着小哈欠,迷迷糊糊间,却还记着跟系统打个招呼。 让她没想到的是,系统此刻竟戴着睡帽、抱着枕头,睡得忘乎所以。 盛苑:“……” 原来她不是最懒的宝宝! 盛苑伸着小懒腰、打着小哈欠,露出了得意的笑。 “我们家的小懒虫起床了?” 她爹的说话声,让抻胳膊伸腿的盛苑顿了顿。 嗯?!盛苑快速眨眨眼,小眼睛滴溜溜绕着房顶看了一周。 这不是她屋子! 这是主屋外间儿! 哇哦!这个认知让盛苑很兴奋,她小嘴圆张,骨碌着坐起来,就瞧见她娘坐在榻的另一侧朝她笑呢。 “娘!宝宝最爱娘啦!”盛苑欢喜的晃了晃小身子,麻溜儿站起来,小鸟投林般张着小胳膊就扑了过去。 嗯,每天一次爱的贴贴,来咯! “诶,小家伙儿啊,就不瞅瞅你爹?”盛苑没走几步,就让她爹捏着领子提起来了。 盛苑不高兴,气得倒腾着四肢,张牙舞爪的抗议喊:“放开宝宝!” 就这时,她姐欢悦的笑声响起,盛苑定睛一瞧,就见她姐从娘后背那探出头来,笑嘻嘻的搂着娘脖子:“娘亲要抱我呢!” “???”盛苑瞪圆了眼,看着嬉皮笑脸一点儿都不稳重的姐姐,惊呆了。这还是昨儿一直护着她照顾她让着她的姐姐么? 大概是拎着她太累了,她爹在她恍惚的这么会儿工夫,将她放回到榻里面,自己坐在外侧,挠着她小胖腿儿逗。 盛苑震惊的看着姐姐拿脸蹭娘的脸颊,那明明是她的特权! 偏偏她越生气,她姐就越欢实,这会儿竟然跑到娘亲怀里撒娇了! 哼!真不害臊呢!多大的宝宝了! “我不要这个姐姐了!我要昨天那个姐姐!”盛苑气得小手使劲儿捶榻,咣咣咣。 谁想她姐竟然还理直气壮告诉她不可能! “你昨儿那个姐代母职的二姐休假出游了,归期不定哟!所以,你眼下只有现在这个二姐了!你就凑活吧!” 诶?诶、诶!她还这么气人! 盛苑见着姐姐不但不反思,竟然还嘚瑟,气得直发懵! 她姐却坐到榻上,盘腿倚着娘亲,愉快的拍掌:“爹娘,我看小九儿睡醒了,咱可以开审啦!” 嘎?!盛苑没理解她姐这话是何意。 不过出于直觉,她悄悄的、嗯,悄悄的往后面蹭了蹭,后面是墙角,这样有安全感。 “那我先问吧!”她爹笑呵呵的捏着她的小胖爪摇了摇,特和蔼可亲的看着她,“小妞妞啊,数月前就说要给你开蒙,可是你这小家伙儿每天只认三五个字,多让你认一个,你就闹腾起来,不是爪爪痛,就是肚肚疼,爹爹以为你还小学不进去呢,却不知你都会自己看史书了,还有自己的观点呢!” 嘎?!面对这个指控,盛苑心虚的干笑两下儿,悄悄将小pp往后又蹭了蹭。 然后,就听她娘和声细语的问:“苑姐儿啊,我听你姐姐说,你可活泼了,不等人看着,自己就从河堤往舟上跳,晃悠的差点翻舟了?” 嘎?!咋这都知道! 盛苑有些懵,心说,莫不是要算账? 见她不出声儿,她娘又喊一声。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看过去,却第一眼就瞅见在娘怀里捂嘴窃笑的姐姐。 登时,这小脑袋瓜儿就清醒了! 划重点——“听你姐姐说”。 清楚了!明白了!看懂了! 她姐姐告状咯! 盛苑想通这点,气呼呼的要跟她姐姐算账。 却不想让她姐姐抢了先:“这小家伙儿还学人家讲义气,帮着刚认识一会儿的小朋友打人家亲戚呢!” 嘎?!不是并肩作战、上阵姊妹兵么!咋还成告状的素材了呢! 盛苑没想到她姐姐连这个都说,气的举起手来。 她有话要说! “姐姐会打架呢,而且打的可好咯!连她同学都说,她不是第一回打架!” 揭发了姐姐,盛苑心里那叫个痛快,得意的朝她姐扬头,眼底闪着“哼!来啊!互相伤害啊!”这些大字儿。 之事她说完后,她爹娘却无动于衷! 盛苑见他们笑而不语,顿时懵了。 不是!家大人对她姐的要求竟然这么低?! “小家伙儿,我打架的事儿,爹娘都知道啊!”盛蒽看好戏似的扒着眼睑朝她吐舌头。 盛苑震惊了。 “你姐姐自打上学起,每旬都会被请家长,你爹我都习惯了!” 她爹乎撸着她脑袋感叹:“原想着生个小闺女会乖巧可爱,没想到……你真是你姐姐的亲妹妹啊!” 盛苑感觉从爹这句话里听出了他那婉转郁闷的不甘。 “我的事情就翻篇儿吧,还是说说小九!”她姐姐很会换话题,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择出去了。 她这么一说,盛苑顿感压力扑面而来。 果不其然,她娘、她爹、她姐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瞧。 盛苑缩着小脖子,忽然感觉到,现在的她有多么弱小、无助、可怜。 她都要退到墙角儿了,她亲爱的家人还盯着她瞧呢! 看样子,她不给个说法儿或者态度,就甭想过关咯。 盛苑看看娘又看看爹,最后目光集中她姐脸上了。 哼,都是姐姐的错! 真是告状精! 盛苑如此想着,一时没忍住,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忽地蹦起来,双手叉腰,边蹦跶边朝她姐奶凶奶凶的瞪眼,嘴里还大声说: “【一条藤上三个瓜,一对爹娘三个娃;手足本当同心力,岂料盛蒽把藤挖!】” 她那白胖白胖的小脚丫随着言语节奏打着拍子。 到最后,她为彰显气势,特意加重语气:“哼!把、藤、挖!” “好!说的好!再来一个!”她姐听闻,竟然毫不生气,反而拍手叫好,当然,转头就又告状,“爹爹,娘亲,这小东西喊我名字!” 盛苑气鼓鼓的瞪着她姐:“坏蒽蒽,你就会告状,你就是告状蒽!” “三儿啊,不能这样说姐姐啊!”她爹立刻不乐意的捏着她小脚丫提醒,“不可以给姐姐起外号儿的。” 三儿?是说她?!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这爹,心说,这不是双标么! 她娘也跟着点头说:“姐姐是为了你好才告诉我们的,你自己想想,你这小淘气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个让人省心了?要是为了哄你瞒着我们,对你有好处?” 嘎?!这还是她错啦? 盛苑气得直蹦:不服!她不服! “诶诶诶,小胖墩儿,你再跳咱这榻可就要塌啦!” 姐姐的揶揄让盛苑受不了! 哼!大清早儿的就欺负她是吧?谁还没个法宝?你们等着! 气得小脸儿涨红的盛苑,使劲儿吸口气,发出了专属于小孩子的抗议:“哇啊啊~~哇啊啊~~哇啊啊~~” 那声儿大的,声穿房顶啊! 不出所料,她这一闹腾,她姐姐就大惊失色的捂着耳朵逃之夭夭;她爹吓的一蹦两尺高手足无措的看着她挠头;而她娘则忙不迭过来抱着她哄。 哼!不让他们见见真本事,他们真当她好欺负! 盛苑依偎在娘怀里,一边抽泣着一边欣赏着扭转过来的局势,感觉很满意。 当然,你以为这算完? 太小看她盛小九儿了!哼哼,接下来,迎接小孩子的无声抗议吧! 她生气了!她自闭了!不好好儿哄她,她就不说话啦! 盛苑面壁思过般脸对着墙,给她爹她娘她姐一个圆圆的后脑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句话——“快点儿来哄我啊!” 第五十五章:幼学读不读 【你看看,像不像你。】系统掏出照片给盛苑看。 这是一个国宝级黑白胖子的背影照。 盛苑歪着头看了会儿,便不理睬乐得打滚儿的系统,低头拿小指头数起脚豆儿来。 “宝宝还生气呢?”她爹说话声一出现,盛苑忙不迭挺胸抬头继续哼哼,好像刚抱着小脚丫儿自娱自乐的不亦乐乎的小家伙儿不是她一般。 “哟?我们小九儿还生气呢!那……这就可惜了哦!”盛三爷被小闺女的反应逗得捧腹,要不是郑氏拧他腰,他真就笑出来了。 可惜?盛苑被他爹极富感染力的语气吸引,耳朵尖儿忍不住抖了抖。 “我刚安排小厨房的师傅去做百褶酥,原想着好吃的糖要给快乐的人吃!没成想我小闺女今儿吃不着咯!可惜哦!” 百褶酥?! 盛苑眼眸一亮。 这个酥糖既好吃又好看! 奈何因为制作方法有些复杂,家里唯有节日才做。 她长这么大才吃了两三回! 据说做这个糖须得六个人合作才成。 制糖师傅将熬出的软糖团擀成片,然后四个人各执一角迅速四散,将其扯成薄片,而后另有两个师傅站在高处,用筛网将蒸熟晾干的糯米粉撒糖片上。 完成之后,扯糖的四个师傅将糖片折叠,然后再次散开将糖扯成薄片,再撒上熟糯米粉,再折叠……如此这般重复数十次,撒上最后一层熟糯米粉后,将其卷成长条,放到模具压制一两个时辰,最后脱模切块儿,滚上熟糯米粉,就成型了。 这方法听起来不难,但是制作起来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太多了,这其间最最最关键的两个因素就是速度和温度。 首先就是动作要快,干净利索不能耽搁;其次是要注意保持糖的温度,只要糖热度降低下去整个程序就很难完成。 虽说制作方法复杂,但是,只要尝过一次百褶酥,就会感觉值得。 百褶酥不仅名字好听,味道也特别好,吃起来,既有糯米的醇香又有糖的清甜,入口即化却不齁人,对于她的奶牙极其友好。 尤其唇齿轻触酥糖的时候,层次感似乎瞬间就变得格外清晰,糖酥一层层清脆的碎裂感,让人轻嚼慢咽之间更直接的感受到百褶酥特有的酥感。 想吃! 盛苑馋的小脑袋瓜儿里全是这俩字! 【好羡慕你哦!】系统听完她的介绍,忍不住打开商城,对着具象卡片流口水。 盛苑是个大方孩子,看看认字学习挣来的积分,见刚好能卖,一挥手,让系统买来解解馋。 系统没想到宿主虽然惫赖却如此大方,登时美的直跳脚,好话更是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对着盛苑说。待到将具象卡片兑换出来,它就乐呵呵的傻笑,满脑子都是宿主介绍的美食。 【要是好吃的话,以后就要更加努力鞭策宿主学习了!】系统美滋滋抱着卡片琢磨。 盛苑可不晓得自己一时好心让系统坚定了严格要求的想法。 她这会儿正想着怎么才能有面子的转变态度,让自己看起来是个很快乐的小孩儿时,她姐欢快的笑声就由远而近传来: “酥山来咯!” 盛苑想到她姐向来是她在美食上的敌手,顿时将快要忘记的气愤抓回来,装作还很生气的样子,将小脑袋往上一扬。 哼,苏三?还起解呢! 盛蒽没想到这小家伙儿竟然还气恼着呢,不禁有些惊诧,妹妹每次生气不都眨眼即过? 看来她得加把劲儿才好! 盛蒽忍着笑,将手里盘子在妹妹眼前晃了晃。 果不其然,小家伙上钩咯! 盛苑感觉到凉气扑面,抬眼一看,立刻意识到此酥山非彼苏三! 这是古代的冰淇淋! 哦,这凉津津的感觉!这甜香甜香的味道! 盛苑的小鼻子忍不住抽了抽。 她爹说的酥糖虽好,但是没在跟前! 而这一大盘酥山却真真实实的在眼前搁着! 盛苑挠了挠小脸儿,感觉自己好像不大能顶得住诱惑。 偏偏她姐姐还绘声绘色在一旁解说:“诶,这可是用薄荷甜水冻成的冰酥,淋上了好几种果子蜜汁呢! 舀一口在嘴里,啧啧,别提多甜了!简直甜到心里! 更不用说最上面这层口感香浓绵密的奶酥油呢! 酸酸甜甜的脯子加进去真是又解腻又爽口,凉苏苏的真真百吃不腻~~哟~~” 盛苑对着她姐姐说的奶酥油砸吧嘴。 片刻之后。 盛苑坐在特属于她的摇摇椅上,一脸的嘚瑟。 她娘坐在她身边儿,拿着团扇给她扇;她爹坐在她跟前儿,抱着她那双小胖腿给她揉;而她姐,则坐在她手边儿,一勺一勺的冰酥喂给她吃。 唔~~盛苑舒服的直叹气,感觉要是再有人跟这儿来段评弹就更完美了! 那滋味…… 【巴适滴很呢!】系统抱着具象出来的酥山,美滋滋的长叹。 “宝宝,你知道官学开设了幼学课堂不?”盛三爷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哄小闺女。 却不想他只手劲儿略轻了些,这小东西就皱着那双小眉头哼哼着抗议。 本来就羡慕自家小闺女此般享受的盛三爷见之,更是郁闷的直叹气。 当然,叹气归叹气,他还是要老老实实给他闺女按摩。 直到小家伙儿舒服的点点头,他这才接着哄: “幼学招的学生基本上是四岁到六岁之间的小童,要求也不严格,只是负责教会孩子们蒙学所需的规矩,顺便认认字儿,会数个数儿就好,可轻松呢!” 嘎?!盛苑睁开眼,心说,这不就是幼儿园么! “你要不要参加?” 盛苑看着她爹眼里闪烁着“去吧!去吧!去上学吧!”的渴望,顿时警惕起来。 “不要!”盛苑觉得自己每天应付系统的教学就很辛苦了,凭啥还要提前入学。 她上辈子上学二十余载,岂能不知“一入学校深似海,从此自由是路人”的道理? 哼,唬弄她?休想! 盛三爷没想到闺女这样不给面子,登时,停手不按摩了:“小九儿啊,你要是这么聊,那咱就没啥可说了。” 诶嘿!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还反抗起来,登时坐直身子。 然后就听她娘温和的问她:“宝宝,你不如再好好想想?” 这言语虽温柔,但是扇子也不给她摇了。 同时,她姐的酥山也停喂了,反而挑衅似的,一勺儿接一勺儿的喂给自己吃。 盛苑没想到就是不上幼儿园而已,竟然让他们如此反应,登时大为不解。 小孩子不想去幼儿园不是很正常? “你不想上幼学,那就在家里刻苦吧!”盛三爷转转眼珠儿,给他小闺女选择,“不过还想像之前启蒙那样悠闲是不能的,经史子集,其余三者怎么也要像史那样熟悉才行。” “妹妹,你要是上幼学,以后咱们就能一起上下学啦!”盛蒽凑到盛苑跟前儿,朝她挤眼睛,“你昨儿不是交俩朋友?你要是约着他们上了官学,岂不是每天都能一起玩耍了?更不要说幼学里还能认识更多的朋友呢!” “是啊,上幼学又轻松又好玩儿,比在家强多了!”盛三爷帮他大闺女敲边鼓。 盛苑挠挠头,不解的问她爹:“爹爹,您可是饱读诗书的二甲进士,岂能不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您自己立志要做家里蹲,怎么还能赶着小孩儿提前投身学海?我启蒙前在家里蹲几年多好啊!” 懵懂小童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沉默。 没过多久,盛苑就跟她爹一起“哇啦哇啦”的抱头鼠窜了。 诶,没办法,谁让咏繁苑真当家人手持鸡毛掸子要揍人呢! 第五十六章:宁府微涟 若说京都宁氏者不知凡几,那鹿鸣书院的宁氏却只此一家。 说起京城书院,从官学到私学,林林总总约有十数家之多,大多设立在外城,毗邻京郊。 唯有鹿鸣书院设在中城,占地近六十亩,格局十分宽阔。 不同于别家书院风格恢弘,鹿鸣书院里外皆有江南气韵,灰瓦白墙,流水亭阁,很有闹中取静之感。 约有二三百年历史的鹿鸣书院,这些年间陆续走出了六名大儒,十三位阁老,五十九位中枢官员,上千名地方官员,在清流学界很有盛名。 还有人曾戏曰:【闹市能闻读书声,百余年间有清名;石阶曾有圣人走,阁老也曾扫门庭。】 更有意思的是,鹿鸣书院历代院长宁公世居之所,就和鹿鸣书院隔街相对,宁府面积虽说不及书院,但是也有湖水三里,房屋百间。 此刻,当代宁公就在府中湖间画舫之上,跟儿子们品茶谈说。 宁大爷登船而上,就见父亲指着来到多时的两个弟弟,笑着问他:“莫不是你也像他们一样来传后院指令?” “父亲何出此言?”宁大爷虽已不惑,但因选上庶吉士进入庶常馆学习,所以颇有些焕发之意,瞅着格外抖擞,言语间透着意气风发。 宁公不管长子是不是明知故问,只管指着次子说:“老二奉其妻黎氏之令,让为父取消安家屿哥儿、保乡侯和盛国公家子弟的入学资格。” 言罢,又指着幺子笑说:“老三则奉汝母之令,让为父不要招卢、盛两家女郎入学。” 宁大爷看看两个弟弟,见他们耷拉着脑袋不肯言语,不由轻挑剑眉:“据儿所知,贵妃有意让屿哥儿跟皇子一处读书;而卢、盛两家皆有府学,便是有子弟出府就学,也基本去外城,鹿鸣书院从不是他们的选择。” 宁公闻言,哈哈大笑。 宁大爷心中一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两个弟弟一眼。 果然,宁公笑过之后,便狠狠地将茶盅拍在了桌面上,冷哼一声:“无用小子!只听后宅妇人之言,恁的无知!” 宁二爷宁三爷面目涨红,老老实实的低声应喏。 宁大爷手持折扇摩挲片刻,轻笑:“父亲不必动怒,此番家中小郎受欺也不算委屈,儿打听过了,是这几个孩子欺人在先。 只不过家中母亲弟媳不忍孩子受苦,难免偏袒心疼些也是有的,只怪老二老三不知轻重,将她们的怨言当真,拿出来扰了父亲清静,想来母亲和弟妹们未必真有此意。” 宁公哼了一声:“你不用为她们遮掩,当初我就说过,静安伯之爵虽世代相传,却只是鹿鸣书院院长所有,府中子孙不必过于看重,更不该以勋贵自居。 哪怕此爵位累世不降,仔细想想也不过是个空名,一无俸禄二无食邑三无实权,又何必掺合到那游园会去! 她们不听,哭着喊着要去。眼下郎君不争气,又要哭天抹泪喊着让我公报私仇,可笑!” 宁大爷收了扇子,笑言:“父亲何必动怒,若是这点小事儿也要生气,日后府中郎君争不过外面女郎,岂不更加烦恼?” 宁公闻言,冷哼不语。 倒是宁二爷和宁三爷面露不忿:“大哥,莫不是当真要开女子科举?” 宁二爷宁三爷皆是举人,只因会试屡次不第,故而对朝中大事所知不及兄长。 宁大爷笑了笑,看向父亲:“这你们问不着我咯,还是要请教父亲的,据我所知早朝过后,内阁次辅言大人曾于此间和父亲垂钓?” 宁公脸上才露笑容,捋着修剪精致的胡须颔首:“不过是师兄弟见见面,每季不都如此,何用大惊小怪。” 宁大爷笑了笑,眼眸在两个弟弟脸上巡视而过,又言:“我虽在庶常馆就学,倒也听得一些消息,听闻陛下令国子监开女学之意坚定,齐人世家子女入学之事便是试探,说不得将来我宁家也能出个女大儒女官员了。” 宁二爷宁三爷闻言,饶是对长兄尊重,也不免嗤之以鼻。 宁公倒是没表态,单手拨弄着茶盖,也不知如何想。 宁大爷又说:“内阁诸位阁老,朝堂诸位大人都无反对之意,只怕陛下此意坚决,准备周全之时,就是大开先例之机……听闻官学已有改革之意,只不知咱们书院如何取舍。” 他这样说,宁二爷宁三爷不由看向父亲,虽说他们接触不到书院事物,但是书院院长之职也不是长子必然继承,大哥有心仕途,院长之职更可能落在他们兄弟之间,故而都很关心。 宁公见三子皆有疑问,垂眸轻笑片刻,转而说起闲话:“你们祖父承袭院长之位,是越过你们曾祖,从你们高祖那里直接承继下来的,你们可知为何?” 宁家三子隐隐听说过,但是知之不多,故而纷纷摇头。 宁公无所谓的轻轻颔首,又说:“你们曾祖童试过后,乡试屡次不第,直到白霜染鬓还只有秀才之名;虽学问未必渊博,但为人极其通透,曾说过许多极有意思之语,为父曾坐于膝头听怹笑谈,至今还记得几句……” 他恍若回忆般轻声念出:“【出船要避风浪高,晒稻需等天晴好;皆言成事在周全,却把变素当凑巧。】” 宁二爷宁三爷没听懂,哥儿俩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出茫然,也不敢问,只能悄悄看向大哥。 宁大爷却笑而不语。 宁公见两个儿子这般,心里有些发闷:“想当初,为父盼儿文武双全,请来多少武师傅,南北各派多有涉及,可那又怎样?我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你们兄弟打配合瞒天过海,到最后体格长成了,为父再有期盼,你们于武学一途仍无所得。” 宁二爷隐隐有些懂了,偏宁三爷还挠头:“父亲,您有话不能直说么?遮三隐四的恁地莫名!此间只有咱们父子,出得您口入得我耳,外人不可得知,何必遮遮掩掩让人猜测!” 宁公觉得自己养气工夫又进一步,使劲儿喘了半晌,才喘匀气息,怒其不争的看着俩儿子,沉声说: “自古有言: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你们若是养不成缜密,还是不要踏足官场为好! 为父宦海沉浮二三十载,所感所悟不多,唯知许多事只可意会!你们若是听懂便听,不懂就出去!” 宁二爷宁三爷肯定是听不大懂,但是也不想出去,只能讪讪的耷拉着脑袋乖乖挨骂。 幸好宁大爷还有兄弟爱,见弟弟们如此,便笑着跟父亲说:“湖间清静,几个仆人在几丈之外的舟上守候,刚好适合锻炼弟弟,父亲不如循序渐进,说的略微通俗些,让儿子也能多有些长进。” 宁公垂眸哼了哼,虽然不大高兴,但还是组织了语言,举例给那俩愚钝之子听。 第五十七章:宁公谈 “京都有勋贵于边疆置田庄,立庄头请佃户,缴粮七成;收粮运回京都交易,每石价格约三两纹银。七八千石细粮运回京都,刨去折损、运费、人吃马嚼,收成不足两万两。 勋贵疑管事运作,故而命其将粮卖于边市,其价格高于京城,每石细粮约五两纹银,勋贵又将租子减至六成,刨去给佃户每人一两纹银的赏、负责此间事宜的管事花费所需,只吩咐带回两万六千两即可。” 宁三爷听到此,拧着俩粗眉毛感叹:“这田庄上的佃户们倒是好命,能多得一成细粮不说,还凭白挣了银子,一家老少三代若是够十口儿人,只说赏赐可就是十两,大半年的嚼用就有了!” 宁公闻言笑而不语。 宁二爷见他父亲表情莫测,登时转动脑子,“咦”了一声:“不对……父亲,细粮运回京城与细粮于当地交易,这其间管事的权力定然不同。若管事的原地卖粮,势必和庄头有所联系!” “出产不能动,给主家的两万六千两要保障,主家给出的余地要保留,此般情况下,你能怎样做?”宁公挑了挑眉,饶有兴致的问。 宁二爷见父亲考校自己,不由得意的看弟弟一眼:“按产出万石计算,动动秤,就能将万石变成八千石,眨眨眼万两银子就能拿到手中。” 宁三爷见二哥踩着自己表现,登时不服气了:“二哥,八千石里面有六千石是不能动的,那佃户少了两千石,岂能罢休?” “嗤!”宁二爷看傻子似的看着弟弟,“两千石当年细粮可换成四千担陈粮,陈粮价格是新粮一半儿,若是再度扣下两千石陈粮,这又是五千两纹银到手! 剩余的两千石陈粮,让佃户自留一千石,剩余一千石又可换成两千石当年的粗粮,这些粗粮拿出一半儿再换成陈粗粮。里外里,佃户手上就有一千石陈细粮,一千石新粗粮,两千石陈粗粮,数量还是那些数量,依旧可以果腹!” 宁三爷见他算盘打的精明,很是看不惯:“佃户又不傻!这就是吃亏啊!” “吃亏又怎样?”宁二爷翘起腿,不在乎的撇嘴,“远在边疆垦田,还敢不佃了怎地?原先那三千石细粮也不可能悉数落在佃户之手,庄头也要剥好多呢!倒是管事倒腾之后,庄头贪墨的饱了,还能留情些,再说,不是每人都有一两银子补偿么?” 宁三爷不可置信的说:“那不是主家赏赐的?和管事庄头何关呢 ?再说,三千石细粮能换多少银子!” “有多少银子也不可能全都落到佃户手里!给他们点儿就不错了!再说他们要那么多银两何用?佃户子弟莫不是还想读书科考不成?” “你……” “好咯!”宁公打断了他们的话,不高兴的训斥:“为父给你们举例不是让你们争吵的!佃户如何,不需你们考虑,只说你们有何感想即可。” 宁三爷觉得父亲偏心,脑袋一扭看外面了。 宁二爷觉得弟弟是因为愚钝听不懂才这样,故而抢着说:“父亲,要说有何感悟……儿却是觉得为人做事还要变通些才好。 就说这个例子,里面的管事运粮回京,肯定大有好处;可主家要改变,而这改变极为可能影响到手利益,看起来对管事好像不利。 可问题是,作为主家仆人强撑着反对又能有何益处?还不如顺势而为,说不定能拿的更多!” 宁三爷闻言却觉不对劲儿:“二哥,你是不是就认得钱啊!父亲之前不是说国子监开女学之事?这两者扯不上关系啊!” “……”宁二爷这才想起自己说偏了,登时闹了个大红脸,恨恨的瞪了弟弟一眼。 宁公对次子的看法不做评价,抬头看向长子:“老大,你怎么认为的?” 宁大爷折扇在桌沿清点,不紧不慢的说:“为成事准备的再过周全,也抵不过个变字;便是将天时、地利考虑得当,还有个人和呢!而这天下最难把握的就是人心。成事难,败事易,便是不捣乱,只一个拖字……” 宁三爷这回听懂了,顿时恍然大悟:“父亲,您是不赞成圣上之意啊!” “胡说!”宁公顿时沉下脸训斥,“圣上圣明烛照,臣子为何反对?为父虽已告老,但是忠君体国之心未减!圣上有令,岂敢不从?” 宁三爷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只是父亲不认他能如何?只能挪挪嘴不吭声了。 宁二爷因听长兄提点也有所悟:“顺着陛下之意行事也是好的,朝堂诸公皆不反对,可见此事不管能不能成,上上下下都有好处。” 宁公掀起眼皮看向次子,没好气的训斥:“事未做,何以言成与不成?为臣子需得忠心国事。 虽说从古至今多少变革昙花一现,但陛下所为是为天下计,便有不成也是时机问题。 我等臣子,左右不得时机,奈何不了外因,却能够做到配合陛下旨意。” 宁三爷让他父亲绕的有些懵,心说,怹这到底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 他听不懂又不服气,只能低头掰着手指,竖起耳朵听兄长们说。 宁二爷听着也费力,又清楚自己的才干不足以在长兄面前卖弄,便学着弟弟只听不语。 大概宁公对这俩儿子的耐心也到底儿了,见他俩知趣儿便不再搭理,只和长子言说:“你在庶常馆学习,不需掺合这等事宜讨论,既然陛下乾纲独断,你该缄默的就要缄默。” 宁大爷点头:“父亲所言极是,只是……鹿鸣书院当真不变?” 宁公冷嗤一声:“官学要变的多了,哪里需要我们这间小小的书院跟上?朝堂各位大人多有心思,我们还是保持现状为好。 况且,官学整顿不定多久,我们书院折腾不起。 更何况,鹿鸣书院延传至今靠的也不是女学。” 宁大爷想了想,看看弟弟们,又看看父亲,似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能不能说。 宁公见此,心里一动,将耷拉着脑袋彼此较劲儿的两个儿子轰了出去。 待到他们乘舟上岸,他才笑着对长子说:“你是想知道内阁之意?” 宁大爷点头:“儿看内阁诸位大人虽反对却辄止……可陛下借国子监设女学之意明显,这是要为女子科举铺路啊!大人们对此竟是支持么?” 他想用开明一词的,可是考虑到父亲未必爱听,便没说。 宁公对长子格外有耐心,听他此言,不由温和笑言:“君与臣,很多时候都是在角力不假,可是这角力么,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做臣子的,当你没有足够理由反对,却不想赞成的时候,安静的和同僚保持一致是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为了注定难以完成的事得罪皇上,从而失了圣心,那是不值得的! 更何况,将陛下要办的事办成你想要的模样,有时候只需要付出那么一点点儿耐心就够了。” 他用比划了个指甲盖大小,朝长子笑说:“不说其他大人,就是为父我……也有上中下三策可以应对啊!” 第五十八章:听闻对峙后 宁大爷心知父亲提及的办法大概已经在内阁达成一致,不由温声请教:“儿请父亲教导。” “呵呵。”宁公笑捋胡须,颔首说好。 此刻微风渐渐,他那修长的胡须随风摇摆,衬得他那干净清雅的面容愈加脱俗。 “儿啊,这上中下之策,你想先听哪个?” 宁大爷心里一动:“自然是上策。” 宁公笑了笑,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缓缓写出俩字。 待确定长子看清楚了,他就顺手将茶盅泼向桌面。 瞬间,澄清的茶水如瀑布一般从桌上哗哗而下。 宁公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朝长子招手:“走,我们父子到舟上钓鱼去。” 宁大爷听到父亲召唤,脑子还在琢磨已经不见踪迹的俩字,不由有些恍惚。 直到稳坐舟上,手持鱼竿,他这才平稳心绪:“皇孙?” 宁公正给鱼钩挂饵,听长子自语,不由摇晃手指:“你知即可,莫要说出。” 宁大爷赶紧点头,心说当今和太子都是主意坚定之人,若是让他们知晓朝臣打上皇孙主意,恐有风波,便赶紧翻过不提。 “至于中策么!”宁公听长子问,笑着将鱼线抛远,戴上斗笠,手持鱼竿看着湖面粼粼波光,慢声轻言,“自然是顺着圣上之意,逐步完善国子监女学咯。” 宁大爷注意到他父亲言语里的“逐步”,不由问:“莫不是这里面另有名堂?” 宁公赞许的朝他点点头:“国子监开女学,自要从幼学开始,这一步就能淘汰多少人呢!” “不妥啊。”宁大爷无意识的拧起眉头,“如此情况,陛下怎能允许?” 宁公眼含深意的看着他:“谁说淘汰就是将她们拦在学堂之外? 有的人擅术数,有的人擅武学,有的人擅才艺。 琴棋书画,女红管家,甚至外国语言,不都是选项? 便是做学问,还有诸子百家可选。” “这不就是分化?”宁大爷摩挲下手指,“从幼学到蒙学,这其间只要特意培养,恐怕大部分女童都不会乐意选择正经学班了。” 宁公笑了笑:“圣上定不会允许出现这种可能,所以蒙学之后,女童定然会悉数进入学班。这进了学班,就有参加童生试的资格,考过童试,就算正式开启科举之路。” 宁大爷闻言,不禁摇头说:“女童学习的内容和方向不同,便是有了资格又能怎样?科举之路没有名师教导,没有毅力坚持,更甚者没有向学之心……大抵,要沉沙折戟啊。” 宁公笑容不变:“是啊,定事在君,可是成事在臣;小孩子本就没有定性,老师如何教他们就如何学……若是女子自己都认为合该主内,都要谨守规矩,便是君王亦不能够强求。” “可是天下女子,总有大毅力者,不用多,大楚河山走出三五个来,便足以开先例,足以引领无数追随者跟上。” “儿啊,你可知,若不是你那俩弟弟为人处事不足以让为父放心,他们便是学识不够,也能早早取得功名?” 宁大爷闻言心中一凛:“父亲,儿……” “你自然是自己考上的。”宁公清楚长子脾气,连忙出言安抚。 当然,他这话说的也不算亏心,只不过名次上大概是有所调整的。 宁大爷脸色不大好看:“父亲,莫不是朝堂诸位大人做好了考试把关的准备?” 宁公不大满意儿子的清高,面色淡了些:“科举考试向来是取才纳贤,考官阅卷看的自然是才气,考生无论男女,自然凭才华录取,若是被刷下,也只能说是学问不够、见识不足。” “父亲,若是朝堂诸公儿戏科举,恐有遗症留后,届时,所苦者不止女子考生!若科举丑闻爆发,天子一怒谁能承受?” 宁大爷心中忧虑,连连摇头苦心劝谏:“再者,陛下有心助天下女子科举,若是按能分配女子官位,届时又能如何?” 宁公的不快在听到这些之后,登时消散不见。 他朗声大笑,赞许的看过去:“吾儿能有如此远见,为父放心矣!” 宁大爷被夸奖的有些莫名,心里憋着的那股气,仍不上不下卡在胸口,有些郁郁。 他低头不语,宁公却以为他谦虚,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将一直没动静的鱼竿放下,缓缓站起远眺:“那就是为父要说的下策了。” 宁大爷也跟着站起来,扶着他父亲,随之远眺。 “若真不可阻拦,那就必然到了顺势而为的时候。”宁公轻叹口气,眉眼中有种化不开的低沉,说话声也有些暗哑,“既然朝堂必然要有女子之位,那就到了我们争取的时候。” “我们?”宁大爷没想到父亲的底线弹性如此之大,不禁有些讶异。 见他如此,宁公反而笑了:“对,就是我们!其实仔细想想,朝堂上下官位不可能让世家豪门尽数把握,总有寒门庶民考进来,虽说他们中的有些人摇身一变忘了出身,可还是会有人心向底下将刀剑指向世家,与其这样,不若将那些位置空下来,留给世家豪门女郎。” 宁大爷听得手指颤了颤:“世家豪门女郎资源自不是寒门庶民能比,若是科举……太久远的未来不可得知,但是前几届的考场定然是她们的天下。” 宁公缓缓颔首:“若真到这一步,也不见得不好,利益一致的同僚才让人省心。” 说至此,他竟忽觉乏味,朝长子摆摆手:“你也上岸去吧,为父静一静。” 宁大爷立刻垂首说喏。 待到他进了自家院子,就见妻子何氏面带担忧的匆匆迎来: “夫君,你可算回来啦!太太早上去安国公府见了姑太太不久,姑太太就带人去接屿哥儿回府。 这不知怎地竟在前街景和楼跟盛国公府的三爷僵持起来,听说屿哥儿也在里面!” 听何氏此言,宁大爷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他以拳捶手又气又急:“安家在陛下心底分量不轻,安屿是安家子弟,安侧妃又是姑太太所出,就冲这些陛下也不会跟他们家动怒; 那盛向浔是皇后外甥,格外得皇后喜欢,陛下就是冲着太子和皇后也不会和他计较。 可这对峙若是闹大了,我们宁家落在陛下眼里,就是那挑唆之人!” 想到盛家三爷极为特别的行事风格,宁大爷脑袋顿时冒出一层冷汗,有些站不住了:“不行,我得亲自看看去!” 不管怎样他都要把姑姑拽回来! 第五十九章:盛三爷不好惹(上) (亲亲们,作者君赶时间先放上来,还要修改的,请半小时之后再看啊,,修改的挺多的。) 盛向浔看着安国公夫人一副势在必得之态,脑袋不由隐隐作痛。 他要是再不明白让太子算计了,那这书是真白读了! 此刻的他欲哭无泪啊。 他不过是带着不爱学习的小闺女出来溜达溜达,想着让她提前认识认识幼学而已,谁能想得到,出府没多久就巧遇了太子。 更加巧合的是,太子也带着个小胖墩儿往官学走。 本以为是偶遇搭个伴儿,哪成想太子临时有事,把他这安家内侄交给了他带,还嘱咐他要亲自把小胖墩儿送回太子府。 他当时没多想,只觉都是巧合,可此时再琢磨,呵呵,分明是太子挖坑在这儿等他呢! 气人哦!太子不想跟自己的泰水对上,就把他坑进来!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良心不会痛么?! 心里已经把太子又揍又骂了一顿的盛向浔,低头看看一手一个的胖圆子,看着他们乌溜溜大眼睛里闪着的期冀,他纵有千般郁闷也只能暂时忍耐。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 要是真让人把安屿带走了,就那个小心眼儿的太子,肯定要悄悄记他一笔的! 如此想着,盛向浔对着安国公夫人宁氏行了一礼,客气却疏离的说:“夫人,您这么大阵势把朝廷命官赌在茶楼包厢,这……不合适吧!” 景和楼外面,太子姜怀谦坐在马车上远远看着,交代心腹手下布置安排:“只要没闹大就不要出来,专门看着点孩子们,莫要让人伤到他们……嗯,里面情形都记清楚了,回去给孤学学。” 待马车里只剩下近侍何问,姜怀谦摇晃着扇子,脸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 何问心里嘀咕,小声跟自家主子说:“爷,这要是闹大了,恐怕皇后娘娘那儿不好交代。” 听他这样说,姜怀谦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撇嘴:“母后向来疼他,就冲这个也不会轻易对孤责问。” 这话听起来有些酸,不知道的还以为堂堂太子殿下吃了一箩筐山楂呢。 何问有些同情安国公夫人了,只盼这位诰命夫人有些理智,要不然,皇后的怒气恐怕就要她承受了。 姜怀谦自斟自饮数杯水,这才摇晃着扇子很大方的表示:“若是表兄这次帮孤解决了难题,孤就将以前的嫌隙翻篇儿了!” 何问嘴上夸他主子大度,心里却不免腹诽:还嫌隙呢,不就是单方面吃味儿皇后娘娘疼外甥么! “这次之后,就看安氏的了,要是这样都留不下屿哥儿,孤也只能亲自将孩子送回去了。”姜怀谦叹口气,自觉已经仁至义尽,大不了待他继位再多看顾看顾就是了。 茶楼包厢里,盛向浔体会到啥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他这边说男女授受不清,不好关门叙话;人家国公夫人那边儿就表示她已将近耳顺,又有如此多的仆妇在前,光明正大的很。 他这边拿自己官身说话,让她不要逼迫朝廷命官;人家国公夫人那边就表示他一身常服,既不是奉命办公又不是立在官署,以安盛两家世交来说,她也算的他的长辈,此刻该论私而不论公。 “盛家三哥儿,论情论理,你是要叫我一声伯母的,就算是伯母倚老卖老一回,我们家的屿哥儿,你是要还给我的!”安国公夫人五十多岁,面容可亲、言语和蔼,一身奢华锦裙衬得她富丽清贵,言笑间有种不容忽视的威严。 她不容拒绝的态度,让盛向浔有些烦恼,他将两孩子推到身后,两手一摊,颇有些无赖的说:“伯母,既然说到交情,那我也就腆着脸自称一声侄儿了! 伯母啊,就像您说的,咱们盛安两府交情匪浅,那作为小辈儿的就请您疼疼咱,莫要让咱为难啊!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要是您能把孩子接走,何苦在这儿等着呢?有本事您把人从太子府接走,也显得阵势不凡啊! 我直接跟您说吧,太子把孩子搁我这儿时说了,让我把孩子安然送回,我要是做不到,那是我的不是! 我不能因为您就平白落得个不是啊!那显得我多无能?您给儿子铺路,不能把我填坑里不是? 要不这么着,咱现在一块儿去太子府,我把孩子送到太子受伤,您再直接从太子那儿把孩子接走,好不好?” 安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翰林院的文官竟然不要脸面的好像个纨绔!他不该迂腐的掩面避嫌么?不该赶紧把屿哥儿当成烫手的山芋脱手么! 怎么这样混不吝呢! 有那么瞬间,安国公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些秉持不住。 “苑、苑姐儿,我能回到姑姑身边吧?”安屿圆眼含泪的在盛苑耳畔小声询问,惶惶不安溢于言表。 盛苑却对很自信的朝他使劲儿点头,一手拎着她爹刚买没多久的玩具大刀,一手拍着胸脯表示:“你别怕,我爹肯定能把咱都带走的!” 如此说着,还提醒安屿:“屿哥儿,你把手里的木头枪拿好,像我这样!” 她现学现卖的给安屿耍了几个刀花,小脸儿认真的教他:“我们打退她们!” “嗯!”安屿吸吸鼻子,双手紧紧的握紧玩具枪,好像这样就不怕被人带走了。 盛苑注意到安屿颤巍巍的,好像在发抖,心里犹豫一下,还是选择讲义气,她凑过去小声表示:“她们要是硬抢,你不要怕,我也跟过去,他们不放你走我就不走,咱、咱们吃垮他们!” 安屿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好像有了小伙伴陪着,前景再茫然也充满了希望,他使劲儿点头:“好!吃垮他们!我知道好多又贵又好吃的东西!” “嗯嗯嗯!”听到好吃的,盛苑舔舔小嘴,忙不迭说好,“我知道好多方子呢,材料未必珍稀,可是做出来就要花费很多!” 提起吃,安屿想说的就更多了,登时,俩娃娃就忘记自己安排的御敌重任,反而凑在一起热络的聊起了美食。 离他们特近的盛向浔听得都无语了,不过转念一想,他闺女这主意未必不好使,只是把自家闺女暂时借出去,就为了帮个小胖墩儿,他心里不是很得劲儿。 “盛家三哥儿,屿哥儿是我安家长孙,我这作祖母的竟是接不得?”安国公夫人已经唇枪舌剑的跟盛向浔对付了半晌,此刻也没了耐心,沉着脸质问起来。 盛向浔也不是普通文人,他行事风格向来很灵活,听安国公夫人如此质问,立刻嗤笑:“安夫人,这些话您跟我说不着,您们家的事儿我也管不了,还是那句话,您有事儿跟太子府说去!” “便是平常人家,祖母偶遇孙子,带回府去也是常事儿,怎么?到你这里还要阻拦不成!”安国公夫人唰的站了起来。 盛向浔脸色一沉,心说这是要硬抢了:“您们家可不是平常人家,平常人家也不会闹出当姑姑的为保兄长遗孤愣把孩子接走的事儿啊!说真的,要是屿哥儿跟您回府出了问题,我也难辞其咎!咱们还是各留些余地吧!” 他这话讲的不客气,竟是将安国公府的脸面扔到了地上。 顿时,安国公夫人恼怒的将茶碗扫落,怒喝一声:“竖子,焉敢胡言!” 她这一怒,身边儿跟着的儿媳、丫鬟、仆妇十数人也迈步站了出来,登时,将盛向浔这边儿的五六个人衬得有些单薄可怜。 盛苑和安屿闻声,不由携手站起,小脸儿严肃的看了过去。 第六十章:盛三爷不好惹(下) 看着地面的瓷片,盛向浔将眼底的冷意眨去,使劲儿忍了忍气。 他直视着面色隐隐发青的安国公夫人,淡声说:“我劝夫人还是冷静一些为好,莫要一时冲动,做出难以挽回的事情。” “老身早就该冲动了!接回长孙亲自抚养乃是天经地义!倒是你盛三爷,搅合在这里面着实没有道理!”安国公夫人接过仆妇递来的拐杖,一步一步的朝着盛向浔逼近。 她这一脚迈,身侧便紧跟着十五六只脚出,乌压压一群人齐刷刷小步向前,除却衣摆间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再无杂响。 几乎瞬间,盛向浔就感觉到那股无形的沉默的迫人的气势,宛若一张大网扑面而来。 盛向浔低声让闺女和安屿退后,自己却皱着眉,分步未退。 他定定的注视着带着十数人步步走来的安国公夫人,忍着不快劝说: “安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既然我从太子手上接来了屿哥儿,那我就要亲手将他送归到太子手上。 至于之后如何,就与我没有任何干系了! 所以,您要三思而后行,莫要把我这无辜之人搅合进去!” 安国公夫人却仍缓步靠近,直至距离盛向浔三五步远,她这才站住。 此刻的她,面色冷漠,眼底的寒意像是能冻住人。 她手扶着拐杖,语气铿锵有力,态度极为坚定:“老身只要接回长孙!” 盛向浔看着眼前一片金灿灿的步摇钗簪,看着眼前一片晃人眼睛的宝石珠光,忽然有种它们能瞬间化为铠甲银盔之感。 似乎……只要安国公夫人高呼一声,这些女子就能挥矛横刀飞扑而来。 忽然,盛向浔似被这感觉刺中,瞬间战意燃燃。 “安国公夫人,您不要一口一个长孙,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国公世子之位是屿哥儿的了!” 盛向浔狭长的眼眸里闪耀着名为嘲讽的光芒。 阳光透过格子窗打进,刚好照在他脸上,将他嘴角儿的讥笑翻着番儿的展现在众人面前。 “安夫人,许是你向来喜欢捡软柿子捏,所以瞧见我这老实人,就想顺手捎带着捏了。可惜,我是个柿饼子!你真要捏了,怕是甩不开的! 我是个实在人,现已如实将丑话说给你听,你要是再逼我,可莫怪我没警告过!” “哈!好!好!好!”安国公夫人大概从未被小辈人如此对待过,没表情的大笑两声之后,重重冷哼,“也是怪我,竟跟你个无关紧要的小辈儿饶舌!” 她言毕,再不看盛向浔,只是沉着脸对安屿说:“屿哥儿,到祖母这儿来!” “别去!”盛苑不等安屿反应,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她不能让他给她爹拆台! 她虽然知之不多,但是也清楚,要是能放屿哥儿过去,她爹不可能吃饱了撑的不放,有句话不是说疏不间亲? 她爹既然不肯让安屿跟至亲而去,想来,这至亲的也就那么回事儿! 所以不管是为她爹还是为了伙伴,她都得多管闲事儿。 幸好安屿也不糊涂,虽然有些哆嗦,到底还是颤着牙齿大声表示:“出、出来时,姑姑让我记得回去,我、我要找姑姑!” 他说完,立刻躲回盛苑身后去了。 “很好!”盛苑赶紧小声鼓励,顺便教给安屿,“她再喊你你就撒泼打滚儿,三四岁的小孩子在大人眼里是不知事儿的,你现在就是不分长幼的胡闹,外人知道了也不会指责你。” 安屿赶紧点头,表示自己又学到了。 “这是谁家的孩子……”安国公夫人本就看着安屿不快,又见那个胖丫头一直给安屿出主意,把个好哄弄的孩子教的愈发刁钻,登时不高兴的就要斥责。 盛向浔闻言登时翻脸,当即上前一步,蹿到安国公夫人跟前儿,清俊的面容透着股莽劲儿:“安夫人,你要是再敢斥责小女半句,别怪我不客气!” 嘿哟! 安国公夫人气乐了。 “你待怎样?你能怎样?你敢怎样?” 她挥手让欲上前保护她的仆妇止步,自己则毫无惧意的的迎着盛向浔的目光嗤笑: “怎地?堂堂翰林院官员要拳打当朝诰命? 可以啊!来吧!让老身见识见识你盛家的威风! 小子!老身随国公爷于大漠守城退敌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她傲然的扬着头,恍若回到站在古城楼上对敌的时候,睥睨的看着盛向浔言,又是一步上前。 此刻,她和盛向浔之间只有半步距离,而她的仆妇丫鬟也紧跟而上,以半圆之势围拢过来。 “我们这是被包围了!”盛苑感觉自己须得仰着头才能看全她们,登时警惕的扯着安屿后退。 盛向浔面对如此有威势的安国公夫人,仍不后退。 他不紧不慢的抬手竖起三根手指,一边儿和安国公夫人打着视线战,一边儿颔首轻言: “都说事不过三,从开始到现在,我好说好道给你这么多机会,你却半点不肯领情! 也罢,既然你不依不饶定要欺我,那你可别怪我,这可是你逼我的啊!” 安国公夫人见他脸上露出了不正常的笑意,顿时心中一凛。暗道:她从没听谁说过这小子有病啊!莫非,脑子不大正常? 糟糕!要是这小子不讲规矩,当真犯浑动手,她岂不吃亏?! 意识到这点,安国公夫人顿时就想后退。 可惜,她身后站着二儿媳和好几个丫鬟! 她们之前为了气势步步紧跟,此刻还紧站于她身后,竟不给她半分战略退缩的余地! 而她现在又不好直接喝令,不然怕是要在小辈儿面前失面子了,那以后还怎么好在儿媳面前作势? 安国公夫人忽感进退两难。 可她还没来的及给自己找台阶儿,就听面前的盛向浔“吱”一嗓子,高声疾呼:“哎呀呀!安伯母,你怎么打人呢!哎哟哟!救命啊!” 包厢内的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尖叫给惊呆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见这位盛三爷,以极夸张的姿态、用极轻慢的速度向后退去。 众目睽睽之下,盛三爷冷笑着,又轻、又柔、又慢的向后倒着,直到慢慢儿的坐在了地上。 这整个过程,力度轻柔的,几乎扬不起尘土啊! 就在安国公夫人瞠目结舌,心虽讽刺却未说出的时候,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第六十一章:宁清长见识 宁大爷宁清紧赶慢赶赶到景和楼的时候,就看打听到的包厢门户大开,一群看客围躲在附近踮着脚的往里瞧。 他忙令小厮上前清出一条路。 才进包厢他就匆匆环首,只见得里厅里,盛三爷跌坐在距他姑母三五步外,他旁边还有俩胖娃娃在小厮怀里张牙舞爪的挥着玩具刀枪,朝安家众人方向扑闹。 宁清看着眼前这般乱象,顿感眼前一黑。 安国公夫人没想到侄子竟然来此,惊喜之余又感庆幸,只觉盛向浔纵然再无耻,可看见了翰林院同僚,他也不能继续耍赖下去。 不想盛向浔他就不是一般人。 他看见宁清,不但不掩面赧然,还大大方方的朝同僚哭诉: “宁兄!你来的太是时候了,快看看吧,你姑母安国公夫人欺我至此!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是对手!嘤嘤嘤,当朝诰命竟然推打朝廷官员!呜呜呜,如此行径,亘古未闻!” “竖子胡言!明明是你自己坐那儿的!”安国公夫人简直大开眼界,她气得嘴唇都哆嗦的变了颜色,“你这堂堂朝廷官员,翰林院的学士,怎能无赖至此?” “哎哟哟!”盛向浔听她如此控诉,顿时哎哟的声调又高了几分。 只见他一手捂着腰,一手扶着头,大声嚷嚷:“安国公夫人,你怎能恶人先告状?!就算是我自己躲避不及,左腿绊右腿摔在地上,也是你紧逼在前啊。 我立在原地,你却一步步咄咄而来,大有强抢之势,我怎能不躲? 哎哟哟!好疼!我可怜的腰啊,我脆弱的腿啊!这次可又要请假咯!” “你、你、你胡说!”安国公夫人气得抚着胸口,差点儿晕倒,她忙扯着儿媳和丫鬟衣袖,连道,“你们说,你们说!是不是他自己坐那儿的!他连假摔都不舍得,自己轻轻坐那儿的!” 说到最后,安国公夫人都带了哭声儿,那个委屈劲儿,听得人都辛酸! 宁清也不免犹疑起来。 盛向浔却毫不紧张,坐在地上不依不饶:“诶哟哟!你可真会说!要说演戏还是得你们这样从深宅大院儿里历练过来的老人儿! 还我假摔呢!你找人证也别找自己人!你儿媳妇儿能不向着你?你府家生子能不向着你?” 他这般一说,宁清又犹豫了。 盛苑趁机小声跟安屿说了两句,众人就听这俩小家伙儿哭唧唧的指着安府众人直叫:“欺负人!欺负人!欺负人!” 好了,宁清不犹豫了。 毕竟,三四岁的小孩儿是不会说谎的。 “我们不能说谎,但是可以表态。”盛苑凑到安屿耳畔小声说了句。 安屿深以为意,点点头:“嗯,我听你的。” 虽然对自家老爹假摔的行为感到瞠目,但盛苑还是选择坚定不移的支持老爹。 当然,她和安屿刚刚可没有说谎,安国公夫人她们从开始就很强势,说是欺负人也没错。 “盛修撰,宁某在这里给您道歉了。来来来,宁某先扶您起来,咱们慢慢叙话。” 宁清不赞成的看了安国公夫人一眼,心知此刻不好多言,以安抚盛向浔为要,忙不迭跟盛向浔作揖,说着话就要过去扶他。 “诶诶诶!你可别碰我啊!”盛向浔挥开宁清的手,警惕的瞪着他,“宁兄,非是盛某不领情,只不过我这摔在这地上,着实不轻啊! 诶哟哟,你瞅……哦,对了你瞅不到。 诶哟哟!我这尾骨作痛,双腿隐疼,就连手腕都挫伤了! 若你猛然扶我,要是不小心闪到我,岂不伤上加伤? 到时候,知道的是你好心帮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姑侄联合拿我撒气呢!” “啊这……”宁清让他说的进退两难,顿时尴尬站在原地。 他扶是不敢扶了,只能好声好气的跟盛向浔表示:“您看这样如何?我让人请医馆大夫来给您瞧瞧,让他们指挥着扶您回府?” 安国公夫人在旁看的瞪圆了双眼。 她看着引以为傲的大侄子低声下气的跟盛家这个无赖说好话,愈发气愤恼怒:“清儿,你莫要听他的!且不说他根本就是自己坐那儿的,便是真摔倒了,他般年轻力壮,如何就不能动?怎么可能那样娇气!” 宁清正愁着如何安抚盛向浔呢,就听他姑母此番怒言,登时感觉有股闷气在心里汩汩而生。 说起来,对于盛向浔的娇气,他是半点儿不奇怪的。 他在翰林院庶常馆学习有段时日了,可真没少听说盛修撰请假的趣事儿。 翰林院里谁人不知,盛修撰便是手上扎了根刺儿,或者手指擦破点儿皮,都能去请假。 而更重要的是,上面儿,真给批! “姑母,您暂且回府去吧!”宁清没法儿当着盛向浔的面儿跟他姑母说这些,只能好声好气哄劝,“您也累了,外面那么多人,弟妹不好在这里多呆,还是先回去吧。” “清儿,屿哥儿……” 宁清听他姑母还惦着安屿,差点儿气笑了。 他就不懂了,屿哥儿在太子膝下长大有何不好?屿哥儿将来能有两代帝王的情谊做保障,对安国公府而言难道不是好事儿? 便是她偏心二表弟,可是大表弟就不是她亲生子了?屿哥儿就不是她嫡长孙了?眼下二表弟已经是安国公爵位的继承人,既已得偿所愿,又何必揪着个稚子不放? 要他说,姑母是昏头了,想不明白关键。 屿哥儿养在安侧妃身边儿,有太子看重,谁敢动他? 有利益关系的不敢出手,没利益关系的更用不着。 姑母何必趟这趟浑水、做那等恶人?就算二表弟夫妇没打算动手脚,可安侯府呢? 大表弟已不在,二表弟现在才有一子,姑母拢共两个孙子,至于如此急不可耐的对屿哥儿动心思? 这要是屿哥儿出了问题,再把二表弟算计进去,安国公的爵位说不定要便宜别人了! 这里面的轻重,姑母怎就不多想想? 宁清暗自打定主意,待此番过后,他定要让爹娘好好儿和姑母分析分析利弊,不要做让对手欣喜期待的事儿,更不要给对方可趁之机。 “姑母,二表弟要不要随太子出行了?”宁清很清楚哪里是安国公夫人的软肋,他小声提醒,“若是论亲疏,国公府有二表弟在,安侯府不该心存妄想,可……他们缘何有机会争此名额?”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安国公夫人头上,登时就清醒了。 “我们走!”安国公夫人冷着脸,恨恨的瞪了盛向浔一眼,推开侄子,率众离开。 宁清大松口气,扭头打算跟盛向浔说些好话,却不想盛向浔竟然自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宁兄,请大夫就算了,我还是回府等着看太医吧,告辞!”盛向浔挥挥手,两个小厮抱着孩子跟上,他们三人步伐沉稳的朝外面走去。 宁清听出盛向浔言语之意,怕他真闹到御前,忙不迭跟上,却不想又见盛向浔迈腿出包厢的刹那,忽然一改姿态,竟然一瘸一拐起来! 宁清怔愣在原地。 顿感震撼矣! 第六十二章:后续 自从盛向浔瘸着腿走出景和楼,京城坊间流言就喧嚣尘上。 当朝诰命殴打朝廷官员的缘由,更是演绎出十数个版本。 盛国公被老友安国公堵着哭诉了一上午,揣着一肚子茶水,下楼经过茶楼大堂,却发现连盛安两家抱错孩子的谣言都出来了,登时气得脑袋发胀:“都是那个逆子搞出来的荒唐事儿!回府!” 他要找那不肖子算账去!好么,再这样下去,就要闹出偷龙转凤的谣言了! 盛向浔还不知道他家老爷子正快马加鞭来找他算账,他此刻站在墙角儿,面对着夫人的鸡毛掸子,倍感弱小可怜无助。 “都是你!非要闹腾!美了吧!现在都传苑姐儿屿哥儿抱错了!好好儿的胖闺女成人家的了!”郑氏气得挥着鸡毛掸子,忍不住给他来了两下,“就你聪明!竟然用舆论出气!也不想想这舆论岂是如此好用的?但凡把握不好就容易给自己折腾进去!” 盛苑被掸子扇起的风吓的直缩脖子。 好吧,她此刻也跟着她爹一起受训呢! “谁能想到那些人如此愚钝!我不过是没来及引导,他们就想象成这样了!”盛向浔也很委屈。 他跟着闺女一起缩缩脖子,又是心虚又是郁闷。 舆论的重点不该是安国公夫人的嚣张跋扈么! “你以为!你以为!凭啥事事都要按着你以为的走?!”郑氏气得用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了榻沿数下,怒说,“玩弄人心者是要被人心玩弄的!更何况,适可而止这道理你不懂么?” 盛向浔理亏,颤巍巍的朝着夫人的鸡毛掸子咽口水,忙不迭举手:“别别别,别真生气啊!这样吧,你看这样好不好?你给我个机会,我保证把舆论搞定!真的!” “哼!”郑氏气出的差不多了,随手将鸡毛掸子扔到一边儿,斜睨着他,“只盼你能说到做到!我可不想闺女上学后还受这些谣言影响!” 盛向浔见妻子有意放过自己,登时大松口气,赶紧拍着胸脯表示没有问题。 事实证明,盛三爷办事儿,还是很有效率哒! 这不,就在盛国公到咏繁苑找儿子算账却扑了个空的时候,盛向浔已经根据小厮提供的线索,将安国公次子安珣当街堵住殴打。 据坊间好事者学舌,盛三爷当时是边打边骂:“上次比武你输了,你就派你娘来打我!没关系,爷的腿脚恢复了,还能来打你!有本事叫你娘到盛国公府来打我啊!哼!给爷记清了,你娘打我一次,我就当众揍你一次!” 要不怎么说压下一个流言的最好办法,就是再制造一个流言呢! 盛三爷单方面殴打安世子之后,之前的那些流言蜚语竟然自动完成纠正。 除却安世子全程懵圈,想不通为何挨这顿揍外,吃瓜的和种瓜的都对这场热闹感到满意。 哦,对了,再度被老友堵着告状的盛国公爷很生气。 “你说说!你说说!你为何打人家安珣?这里面有那孩子什么事儿?那孩子让你打的鼻青脸肿却还不知原因呢!” 盛国公瞅着面前坐姿随意的三儿子,气恼的一个劲儿拍桌子,口沫横飞的骂他:“你倒好,瞎话儿张口就来啊!还比武呢!人家安珣不善武艺,跟你更是鲜少往来,哪里就比武了?” “我这也是为他好!”盛向浔面对他爹可不像面对郑氏那样紧张,他挠着胳膊嗤笑,“就安国公夫人那般为人,他以后还能少了让人套麻袋?现在历练历练,就算以后有人想揍他出气,他也能有些准备啊。” “混账!要不是你多管闲事儿,人家安国公夫人何至于为难你!人家的孙子为何不能带走?”盛国公瞪他一眼,“以后这种事儿你少往自己手上揽,你既喜欢躲懒,就不要在这等事上勤快!” “行!我听您的啊!以后太子再有吩咐,我就说,我爹不让我搭理!好不好!”盛向浔无所谓的耸耸肩,乖乖的朝他爹微笑。 盛国公噎住了:“……” 盛向浔见他爹脸上颜色有些精彩,登时满意的站起来,很是体贴的给他爹留出空间清静。 和盛向浔在盛国公跟前儿的嚣张不同,盛苑这两天可老实了。 自从跟着老爹一起被训,她这几天都没有撒泼打滚儿胡闹呢! 哪怕是喜欢的玩具刀被没收了,她都没抗议。 “宝宝今儿认了三十个字儿呢!” 盛苑光着小脚丫在铺着凉席的地上手舞足蹈,蹦哒哒跟她娘邀功:“宝宝可乖了!” 郑氏本来还想借机再让耳边儿清静两天的,可是看着小闺女大眼睛里闪烁的讨好,她哪里还顾得清静不清静? 盛苑躺在她娘怀里,美滋滋的享受着爱的贴贴,心里跟系统比划了个耶:“过关咯!” 盛三爷气完老爹美滋滋的回来,却惊异的发现小闺女竟已得到妻子宽赦! 而他,却还要被考察!登时嫉妒的头发丝儿都要冒酸水。 当然,盛三爷很快就发现,自家这胖丫头不仅抢了他媳妇儿的注意力,就连他姨母竟然都只召她进宫! “齐姑姑,我可以送小家伙儿进宫呢!”盛向浔没想到姨母跟前儿的大姑姑来府里一趟,竟是为接他家胖宝宝。 齐姑姑看着活蹦乱跳的盛三爷,见他不像受伤的样子,可算松口气。 她想到自家娘娘可以放心了,便捂着嘴笑:“娘娘说了,安国公世子陪太子出巡的名额没有了,便宜安侯府了。” 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姨母竟然如此给力,顿时很有反派范儿的笑出声:“这下安国公夫人可要气坏了!” 齐姑姑见他这么大人了,高兴起来竟恨不能跳脚,登时忍俊不禁,笑着给他传话:“娘娘说了,三爷都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还喜欢胡闹,很不像样儿……您不是说摔着了?那就请个病假好好养养,也顺带反省反省,哪有带孩子出去这样闹腾的?不怕吓着孩子?” 盛向浔闻言抓抓耳朵。 他听出来了,姨母这是说,他要是出府的话就请不了病假咧! 当即,盛三爷抱起胖闺女双手奉上:“得嘞,齐姑姑您尽管抱走,想什么时候送回来都成!” 反正大闺女这几天忙着书院考试,每天早出晚归没工夫闹腾,若小闺女再送到宫里闹腾他姨母去,那……他和妻子不就有更多时间卿卿我我咯? 想到这儿,盛三爷恨不能欢送闺女进宫。 “……”被她爹果断塞到齐姑姑怀里的盛苑,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睛,气得想要磨牙。 哼哼,要不是有外人在,您瞅我挠不挠您! 明天入V咯 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大家好!明天起本文就要入v啦,万字更已准备就绪,还请读者君们支持正版,支持首订哦~~ 在此,作者君感谢从开书时起陪伴到现在的读者君们,也感谢给作者君投出推荐票、月票和打赏的诸位读者朋友们,作者君会努力更新哒! 希望入v之后,读者亲们能够依旧陪伴着苑姐儿开启读书科举之路,陪伴着苑姐儿渐渐长大步步高升,陪伴着苑姐儿立足朝堂乘风破浪~~ 作者君期待着大家的留言和建议,么么哒。 爱你们的作者君哇! 第六十三章:萌芽(求首订) 盛苑站在皇城脚下往上瞧,头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这种扑面而来的雄伟恢弘。 数丈高的灰色石砖砌成的城墙,在蓝天白云阳光下,沉静的伫立着。 伫立着,隐隐透露出浩远、厚重、威严。 还不到大人腿边儿高的盛苑,自觉站在这里有些渺小。 古朴的城墙,虽然布满了数百载时光的痕印,却无丝毫沧桑低沉。 大概是其间流动着的闪着粼粼波光的细河,宛若一条灵活的绸带将它环绕;也许是城根前一排排青翠的垂柳,飘逸活泛的摇曳着枝条;更许是来往经过的百姓表情生动,说说笑笑。 这些灵动的物,生动的人,还有或在枝头探头探脑、或在墙头仰首啼叫、或在天空展翅翱翔的鸟雀鹰隼,将这肃严威凛的巍峨建筑衬得生机勃勃。 朱红色的大门,耀眼铜黄的门钉,给这座城墙衬出了一抹鲜亮。 盛苑坐回到马车上,小脑袋从车窗探出,眨巴着眼好奇的看着马车踢踏踢踏的走进了外城。 和京都的格局一样,皇城也分为内中外三个部分。 “外城多是官署所在之地,像是宗人府、六部、都察院、通政使司、詹事府、翰林院、大理寺、国子监、中书科、钦天监、太医院、六科等皆设于此。”齐姑姑抱着盛苑,温声细语介绍给她听。 盛苑看着主路两旁林立的官署建筑,听着齐姑姑细致介绍的交错有致的街道小路,小嘴儿惊的合拢不上,直道这里可真是太大了。 待进到中城时,齐姑姑又笑着介绍:“这里布局又有不同,既有阁老议政之所,又是十二监四司八局、俗称二十四衙门的官署之地,还有数条叫卖售货的街道,官署官员可以在街上买到各种吃食书册,和城外街市并无不同。” 吼!还挺热闹的! 齐姑姑介绍的皇城中城和她以为的大不相同。 她以为很肃穆庄严来着,谁想到竟是这般烟火人间。 齐姑姑见她小小个人儿,瞪圆了眼睛,一会儿一吃惊,一会儿一惊诧,那小模样儿格外招人稀罕,不禁笑道:“这都算不得什么,最大的还要说皇城内城。” 她摸了摸盛苑的小脸儿,想起来时娘娘跟她的嘱托,便温声问盛苑:“苑姐儿,算算时间,这会儿到了众臣下朝的时候,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盛苑是个喜欢看热闹的,闻言忙不迭点头说好。 齐姑姑眼底含笑的看她问:“苑姐儿,到玉桥那里就不好乘轿了,要不要姑姑抱着你?” 盛苑这小孩儿有些自来熟,从府里出来这一路的工夫儿,就跟齐姑姑熟悉的有些不见外了。 可是饶是这样,颇有自知之明的她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对着手指,表示:“可是,我太重了,您抱不动的,爹爹每次抱我一会儿就喊累咯。” 她这样,看在齐姑姑眼里却爱的不行,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还笑着掂了掂:“没事儿,姑姑我力气大,莫说是你,便是你爹爹也能扛的起来。” “哇哦!”盛苑没想到自己还能在齐姑姑怀里感受一把飞高高,登时高兴的摇头晃脑欢呼起来。 大概可爱的小孩儿总能让人情绪放松,齐姑姑抱着盛苑毫不费力的走入玉桥侧道。 玉桥是内城和中城之间那片区域的统称。 因起始连接中城和内城,整片区域用汉白玉打造成了拱形阶路,故而得名玉桥。 玉桥阶路的最高点是朝殿,乃是朝臣上朝奏事之所。 通往朝殿的三条宽敞玉阶是玉桥的主路,主路两侧平台又划分出了数条迂回曲折的蜿蜒玉石路。 这些小路地势矮于主路,两侧各有雕着精美图案的玉石低柱作为间隔。 内监宫女成群结队从此经过,各自踏上通往目的地的小路,群至而又散远,远远看去有种群而不乱之感,甚是好看。 当然,这会儿玉桥侧道少有人过,只有齐姑姑抱着盛苑,身侧跟着数个小内侍小宫女站在略高处。 这里可以清晰的看见从主路走下的朝臣。 盛苑坐在齐姑姑怀里不大老实,抻着小脑袋看着玉桥四周,小嘴儿还不停感叹:“这里视觉好开阔啊,有种茫茫江上眺望之感。” 她说的一本正经,齐姑姑听得却又想笑了:“你这小家伙儿,我听你爹爹说你才见到湖不久,怎么就知晓江面如何辽阔咯?” 盛苑被质疑也不生气,很认真的看着齐姑姑,分辨:“为何人都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儿?那是因为博识广闻啊!我虽没亲至江上,可有无数前人先辈去到过,他们讲的可清楚哩!” 她认真的样子很是可爱,让齐姑姑看的,恨不能抓着她小爪子使劲儿亲亲。 说话间,玉桥主路忽地热闹起来。 也就眨眼工夫,一群身着紫袍红袍的官员迈步而出,三五一群的,或是默然不语,或是低声悄话,或是笑谈争论。 盛苑见眼前那群紫红袍间竟还掺着少许深绿浅青,登时,脑子里继浮现出“姹紫嫣红”之后,又冒出句“万花丛中一点绿”来。 这些官员粗粗看去花团锦簇,看的盛苑眼花缭乱,可是若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们衣着皆有不同。 有的紫袍玉带五梁冠,有的却是紫袍金带拿象笏;有的身着红袍佩鱼袋,有的红袍金带持木笏。 齐姑姑见盛苑说的条条是道,不由惊诧好奇:“苑姐儿懂得这许多?” 盛苑跟齐姑姑熟了,不免露出些喜欢显摆的本色,只见她得意的昂着小脑袋炫耀:“爹爹教过的,教过一次就记着了!” 齐姑姑多精明的人,瞅着就晓得这小家伙儿擎等着表扬呢,登时配合着奉上好话连篇,连声说她聪明。 盛苑闻言,心满意足同时,却又不好意思的用小胖手捂起小脸儿来。 她,这是害羞了。 齐姑姑乐得直颤悠,好半天才情绪平复,而后轻叹:“苑姐儿,你说……我们站在这里看他们是如此的意气风发;那……要是站在那里看过来,又该是怎么个感受呢?” “嗯?”盛苑闻声,不自觉的放下小手,有些茫然。 齐姑姑却循循善诱的问她:“苑姐儿,将来要有机会,你也去那里站站,好不好?” 盛苑茫然的看着她,也不清楚自己点没点头。 小小的她只觉得这温声细语之后,有着说不尽的沉重。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玉桥主道。 此刻的天空,和平时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可这天的天空,却又似乎澄清蔚蓝的格外不同。 云若薄纱一般在天上无忧无虑的飘荡;却似乎在这个时候、这个刹那,跟明媚的阳光一起定格成了永恒。 ------题外话------ 哈哈,入v第一更来咯,还有四更哦。 第六十四章:初进满福宫 满福宫,秦皇后歪坐在榻上,时不时就要问宫人一句:“阿齐还没回来?” 宫里的内侍宫女为此来回跑了许多遍,却仍旧不见齐姑姑回转。 众人无奈,只能让底下的小宫女小内侍跟庭院卫生较劲儿。 一番下来,莫说青石路打扫的一尘不染,便是宫道两旁镶嵌在玉石台上的青铜灯罩,都擦的快见亮光了。 太子姜怀谦就是这时来的。 “豁,母后,您这侧厅里都没处下脚了!”姜怀谦见平时略显空旷的内殿侧厅此刻摆满了各色玩具,从滑梯到摇摇椅再到各种积木沙盘,应有尽有,不禁惊叹,“放在院子里不好么?” 秦皇后瞥他一眼:“放院子里让你玩儿啊?” 被噎的一愣的姜怀谦,清清嗓子小声说:“儿子不适合玩儿,您不是还有孙子孙女儿?要不然儿子把他们叫来?” 秦皇后闻言,登时抚额做头疼状,连连挥手:“你可叫我清静些吧,叫这个不叫那个的,平白给许多人心思!” 言罢,她看这个儿子也不顺眼了,立刻轰他:“你也走罢,省得等会儿见了孩子也要吃味儿。” 这就是敲打他了。 姜怀谦干笑两声,赖着不肯动:“儿臣哪里会和孩子吃醋?再说,儿子可听说了,满福宫的小厨房可准备不少好吃的呢,您就让儿子享享口福?” 他都这样说了,秦皇后也不好再赶,孩子大了总不如小时候招人稀罕,尤其是儿子心眼儿多的比筛子都密实,她就更懒得多说。 姜怀谦也不嫌尴尬,有来道去儿的找话题跟母后闲谈。 秦皇后的心思不在他那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直到儿子提及了新话本,她才有些兴趣,刚要细问,就听宫人禀告,说齐姑姑带着盛三爷家的小女郎来了。 “快!快把人带进来!”秦皇后说着话,接过宫女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抹上香膏,便兴冲冲的等着只在画中见过的小女娃,也不知是不是像浔儿说的那般可爱。 很快,一个头上梳着揪揪、颈上带着银色项圈,身着大红点金绸缎短褂的白胖娃娃,嘎嘎球球的出现在视线里。 秦皇后眼前一亮:竟然比画像还可爱!好想抱抱啊! 她赶紧拍拍手,朝盛苑招呼:“哟,这就是苑姐儿吧?来!赶紧过来,到姨奶奶这儿来!” 本来也两眼放光的看着胖娃娃的太子闻声,有些辛酸了。 “姨奶奶?” 他闺女儿子见了母后,都只能规规矩矩叫声皇祖母,可这小胖妞儿却能喊出如此接地气的称呼,可真让人羡慕! 盛苑牵着齐姑姑的手东绕西走,才来到满福宫内殿侧厅,就见到一个容貌气质极为华贵的女子朝她笑吟吟的招手。 她是个眼明心亮的小孩儿,立刻就清楚了,这位应该就是爹爹的姨母秦皇后了。 她脑子很好,还记得进宫前齐姑姑教导的简单规矩,立刻就要行礼,有礼貌的小孩儿容易被宽待。 不过没等她行完礼,就有个穿着暗绯色常服的年轻人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盛苑搭眼一瞧,诶,这人长的好诶!英武俊美异常!只从容貌来说,可真像个光风霁月的人! 不过,盛苑注意到他那双和秦皇后如出一辙的凤眸,波光盈盈自带深情。 登时,她就对这人有了定位:啧啧,这可是个颇有城府擅于算计的人! 想到这儿,盛苑反应过来,这位应该就是当朝太子姜怀谦! 她来前,她爹特意悄悄跟她嘱咐过,她这位太子表叔心眼儿忒多! 可能也是因为心眼儿太多的缘故,所以他每个心眼儿都还很小! 有了这个定位,盛苑打算做个听人劝吃饱饭的好孩子,能不得罪这位就不得罪这位! 她乖巧的任凭对方抱起自己,老老实实的跟人家打招呼。 嗯,她这个小孩儿,最识时务咧! “哟?你知道我啊!”姜怀谦悄悄儿的捏了捏盛苑的小胳膊,感觉手感比屿哥儿还好,登时舍不得放手,装作没瞧见母后频频使来的眼色,一边儿捏着小家伙儿的肉手手,一边儿逗她说话。 “爹爹介绍过您,我知道哒,姨奶奶的儿子就是表叔!”盛苑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分得清人。 要说太子抱孩子的水平还不错,盛苑坐他胳膊上也不别扭,就是因为她爹的缘故,她那双小爪子总是习惯性的想揪人耳朵。 姜怀谦可不知道他耳朵还处于被揪的风险中呢,他这会儿正美滋滋的抱着盛苑在侧厅溜达,一边儿溜达还一边儿介绍厅上的玩具,看样子是想跟盛苑一起玩儿。 齐姑姑瞅着一旁放冷气的娘娘,心说太子爷这是何苦呢,这会儿逗得娘娘恼怒,回来又得有两天进不来满福宫! 不过人家母子斗气,她这个做奴婢的也不好掺合,只能见机行事。 当然,秦皇后也不是个能忍耐的人,眼瞅着儿子要撺掇小娃娃出去看梅花鹿,终于忍不住,抢声说:“苑姐儿,来,过来让姨奶奶抱抱!” 盛苑可分得清大小王,闻言,立刻将好看的表叔扔到一旁,张着小手要过去。 头一次被见异思迁的太子:“呵呵。” “您抱的动么?悠着点儿啊!” 姜怀谦话说的挺诚恳。 可惜在秦皇后听来,却是儿子小看自己,登时拍着腿让盛苑坐。 “谁说抱不动?我又不是第一次抱……”秦皇后没好气儿的瞪儿子一眼,便充满期待的从他怀里接过盛苑。 肉嘟嘟的小家伙儿刚一到手,秦皇后就笑开怀了。 这小宝宝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这手感忒好了! 秦皇后乐得让儿子撒手,准备把小家伙儿圈在怀里好好亲香亲香。结果,他儿子彻底放开手了,她就感觉双膝忽地往下一颤。 好家伙,她这小腿差点儿没支棱住! 双腿颤悠的发酸,秦皇后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维持住。 呜呜,她以前怀着怀宴抱怀恩的时候都没这样费劲儿! 要不是顾及到小家伙儿的心理感受,她真恨不能赶紧叫阿齐把孩子抱起来! 秦皇后气呼呼的瞪向看好戏的儿子。 她不舍得让盛苑难过,只能拿儿子出气:这个没眼力见儿的! 到底还是齐姑姑贴心,瞧见自家娘娘嘴角儿微抽,忙不迭上前,不着痕迹的从娘娘怀里抱起盛苑,嘴上还笑着说: “娘娘,苑姐儿一路走来累的慌呢,把她放到榻上坐着歇会儿吧!等会儿就该吃午膳了,之前准备的点心下午再尝,我先叫人把好喝的饮品拿来,您和太子爷陪着喝些。” 听到有好吃的点心,盛苑眼睛登时开始放光,她差点儿揪着齐姑姑的袖子,说她小肚肚能装的下哒! 不过到底还是小孩子,人在外面儿,身边儿也没大人跟着,还是拘谨了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齐姑姑遣人取来温热的饮品。 倒是太子,接过饮品尝了一口,不大满意的摇摇头,跟齐姑姑抱怨:“姑姑,怎么不上冷饮?这喝着可真没劲儿!” 对此,盛苑大感认同,连忙使劲儿点点小脑袋,并期待的看着齐姑姑,等着太子表叔争取到的冷饮之后也能分上一份儿。 “嘿,小家伙儿,不错哦!”太子姜怀谦见这小家伙儿认同自己,大感高兴,慢悠悠起身,绕到盛苑身旁坐下。 他一边儿偷捏人家圆乎乎的小脚豆儿,一边儿喊着让人将他给盛苑准备好的礼物拿来。 他还得意的朝盛苑眨眼睛:“小家伙儿,有惊喜哦!” 咦? 盛苑见状,不仅没高兴,反而警惕起来:她表叔这样子,看着莫名有些熟悉啊。 ------题外话------ 还有三更哦。 第六十五章:这就是礼物 满当当十几个大箱子搬进来,盛苑的警惕达到了顶点。 上次她爹就搬过两口箱子,嚷嚷着要给她惊喜,结果她满心欢喜的打开一看: 嘿!里面全是京城官学的幼学考核试卷。 嗯,这次……应该不至于吧? 这对儿表兄弟不至于如此相似……吧? 盛苑抱着小手儿心里嘀咕。 见箱子悉数搬上来,姜怀谦笑着拍拍手,让人打开箱子,嘴里还邀功:“苑姐儿啊,表叔听你爹爹说,你明年要考幼学了?诶,当时,表叔就想着怎样能助你一臂之力! 想来想去,表叔想到个好办法! 来,你看! 这些箱子里装的,是全国各地官学的幼学考卷,一共一百九十三套,套套都在这里。 这么说吧,只要你全会了,保证你想考哪儿就去哪儿!” “!!!”猜中了开头和结尾的盛苑,忽然生出腹背受敌的荒凉! 呜呜呜,猜中了也没奖励,这是惩罚啊! 小家伙儿抽抽鼻子,控诉的看着太子表叔,这会儿她可顾不得心眼儿小不好得罪了。 秦皇后也看不过眼了,她搂着盛苑,一边儿安抚一边儿数落儿子:“哪有人的见面礼是给卷子的啊!小孩子能喜欢这些?” 姜怀谦却不服:“见面礼自然要贵重些,可是表哥什么好东西没有?还是这种最能解决实际问题的礼物更显真心,只要苑姐儿全都会做了,哪里能考不过?” 他认为自家母后的反对着实没道理:“您之前给这小家伙儿的礼物还是大儒笔记呢!” “???!!!” 小脸儿贴在秦皇后怀里的盛苑顿时就不想哭了。 哼哼,果然姨奶奶也靠不住! 唉,看来,小孩子的苦楚,大人是不能够懂了! 她能靠的只有自己咧! 小心翼翼的瞥了眼盛满试卷的箱子,盛苑骨碌碌转着眼珠儿,计上心来。 小小的人儿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要跟太子表叔讲讲道理。 盛苑本来就很能说,此刻为了拒绝作业,她更加的卖力。 说来说去,就是劝诫太子表叔不能徇私,考试须得公平合理,他可不能因为亲戚关系就仗着身份提前透题,幼学舞弊可是要不得的! 小家伙儿为了表示自己说这些话是出于公心,绝对不是因为不想写卷子,还很使劲儿的点点头,一张包子似的小脸儿满是严肃公正。 一眼就看透盛苑小心思的姜怀谦差点儿笑出声,要不是他母后偷着瞪他好几眼,他可得哈哈大笑才行。 忍着笑,姜怀谦扭头悄悄儿揉了揉脸,直到确认情绪到位,才夸:“哟!咱们苑姐儿懂得这样多,竟连科场舞弊都懂呢!” 其实不算太懂的盛苑,却板着张小脸儿顺坡点头:“嗯!” 心里一个劲儿盼着:赶紧将卷子收起来吧!收起来吧! 哪想到,大人在小孩子面前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太子表叔先是肯定了她正确的思想,也同仇敌忾的跟她一起骂了卖试卷儿的透题人。 可是就在盛苑以为他知错就改,要收起试卷儿的时候,这位未来的天子竟然摸着她脑袋,谆谆教导:“苑姐儿啊,透题呢,指的是精准的将待用的试卷儿透露出去;表叔这样将所有试卷儿都拿过来的,怎么能叫透题呢?表叔这分明是给你个题库啊!” 嘎!嘎!嘎! 盛苑只觉一群鸟雀从脑海里飞过。 【宿主,你表叔说的好对啊!】系统本就恨不能盛苑接受试卷,现在太子言之有理,它自然要助攻。 盛苑孩子气的在心里哼了系统一声,反身扑在秦皇后怀里,气呼呼的不再看这个破表叔了。 哼哼! 太子套路深,他没有纯真! 秦皇后看着怀里气得吭哧吭哧的小家伙儿,好笑的摇摇头,招呼着齐姑姑:“阿齐,赶紧让人把箱子拿下去,别让我们小苑姐儿看着生气。” 姜怀谦偏偏还凑趣儿:“齐姑姑,您要把箱子拿哪里去啊?” 齐姑姑哭笑不得的看着这对儿母子,又瞧着皇后怀里偷偷竖起耳朵的盛苑,只能配合着笑言:“送到盛国公府,给浔三爷收着!” “!!!”盛苑立刻坐起来,不可置信的看向齐姑姑。 她鼓着双颊,眼眸里充满了控诉。 没想到啊,您看着这么慈和的人,竟然也喜欢欺负孩子! 大概逗哭小孩儿是大人喜欢的事,尤其是这小孩儿看着还特可爱。 想通这个关节,盛苑小大人儿似的叹口气:大人这样无聊,她能怎么办?当然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啊! 作为倔犟的宝宝,她才不生气呢,别人生气她都不气咧! 秦皇后和姜怀谦满以为会看到胖娃娃哇哇啼哭,没想到小家伙儿心那叫个宽,见事无可为竟然果断放弃,用小胖手给自己乎撸乎撸胸口顺顺气,就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果然大开眼界! 秦皇后不想逗孩子了,可姜怀谦却还想争取争取,要知道他在府里没少逗哭屿哥儿呢! 作为逗哭孩子的专家选手,太子欠欠儿的凑到盛苑跟前儿,话里话外提及读书写字。 不成想,人家盛苑不仅不上当,反而斜睨着他,炫耀的扬起一对儿好看的弯眉,豪迈的拍着胸脯表示:“字儿,我认识好多呢!史书都会看咧!” 嘿!这等嘚瑟样儿,看得姜怀谦更想逗她。 边逗还边琢磨,怪不得表兄提起这小丫头时稀罕的不行呢! 倒是秦皇后觉得儿子过分了,哪有一直欺负小孩儿的? 登时警告的瞪他两眼,姜怀谦这才安生些。 很快就到了用膳时间,秦皇后特意叫小厨房准备了孩子喜欢吃的菜肴: 有用糖拉丝绕成香囊球,里面装着琥珀核桃仁儿的“水晶桃仁儿”;有用蹄筋海参炖出来的咸鲜软糯的“软中韧”;有用当季果子拌虾蓉汆出来的“果香丸”;有各色蔬果花瓣炸酥的“酥蓉”;还有各色米打成粉一层层蒸出来来的“如意糕”,以及鱼茸打出来的“鱼酥羹”。 当然,因为太子也在此用膳,齐姑姑又着人安排了几道他喜欢的菜肴。 待林林总总十六道菜摆上来,盛苑便立刻端坐桌前,充分做好了吃饭的准备。 此刻的她,任凭太子表叔怎么逗弄,都巍然不动的瞅着饭桌。 姜怀谦叹口气,捏捏小丫头的脸颊,心知不让她大快朵颐一顿,这小家伙儿就不肯理人咧! 盛苑吃饭不用人伺候,只要把她喜欢的菜放到她能够到的地方,她就能用筷子精准的夹到菜碟里,完全没有同龄小朋友吃饭撒一半儿的邋遢。 而且这小丫头不大挑食,即使不喜欢吃的菜色也只是先吃为敬,将最喜欢的放在最后。 当然,她不喜欢的菜色少的可怜。 她吃饭不会狼吞虎咽,但是每一口都吃的格外实诚,小嘴儿认真的鼓捣几下,便是一口饭菜吃下。那一口口吃的,可真叫个香呢!所以,很多时候有她陪着吃饭,同桌人总会吃的格外香甜。 就像此时,姜怀谦和秦皇后不知不觉间就着这小胖丫头多用了半碗饭。 于是午膳后,吃撑了的太子殿下,又开始逗胖娃娃咯。 ------题外话------ 还有两更。 第六十六章:科举当大官儿 “你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这句话似乎是大人逗弄小孩子的永恒话题。 而此刻,盛苑就听到了这个经典提问。 “长大了要做什么?嗯……我要考科举,我要当大官!” 盛苑茫然片刻,想起被那几箱子试卷支配的战栗,登时激起斗志,小拳头握的紧紧地,抿着小嘴儿坚定的表示: “嗯!要当官,当最大的官儿!” 太子姜怀谦没想到这小胖墩儿还有如此雄心壮志,登时惊诧的上上下下打量她许久。 同时,脑海里还一个劲儿给盛苑换装。 姜怀谦一会儿在心里给这小家伙儿安上一套状元服,一会儿又给这小家伙儿换上紫袍玉带七梁冠,而后……而后,他沉默了。 默默地乎撸把脸,姜怀谦在心里跟自己道歉。 他刚刚光顾着给这小家伙儿换装了,却忘了这小丫头还会长大啊! 刚刚脑海里那一身儿大红状元服的胖娃娃,或者身着紫袍玉带的小胖墩儿,真真是太洗脑了。 不能想!不能想! 姜怀谦默默地告诫自己。 他怕想下去,赶明儿个就不能直视朝堂上诸位老大人了。 “为何想当大官儿呢?”姜怀谦胡思乱想的时候,秦皇后好奇的搂着盛苑问,她以为是之前让阿齐的引导起了作用,还挺高兴。 不想,盛苑这小孩儿鼓着双颊,很有气势的一挥手,坚定的表示:“我当了大官儿,就可以拟奏推动学堂作业减少计划!自六岁,哦不,九岁以下的小孩儿绝对不能写作业!绝对不能!” “噗!”姜怀谦看着小家伙儿一本正经的说大话,差点儿笑出声。本以为自己不给面子,母后说不定要瞪他,结果抬眼一瞧,好么,母后已经扶着靠枕笑弯腰。 盛苑倒是没注意这些,她整个儿人沉醉在自己想的美事儿里了。 这不,她还跟那儿继续补充呢:“嗯,还、还要推动政令,让大人全都写作业!所有大人,不管官衔多大,位置多高……” 说到这儿,小家伙儿不怀好意的瞅太子表叔一眼,然后继续铿锵有力的说:“……统统要写作业,写不完不许睡觉!” 盛苑这般说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她爹和太子表叔各自在烛光下吭哧吭哧流着泪写作业的情景,嗯,要写好多好多作业呢! 而她就在旁边儿双手叉腰哈哈大笑! 哼!解气! 盛苑越想越美,想到最后,小脸儿全是得意不说,还拍手唱起了自己临时编的打油歌: “【看书学习真叫好,学问从小学到老;若问奏令谁写出,盛家小九有妙招。】” 这小家伙儿拍着肉嘟嘟的小手,晃悠着白嫩嫩的小脚,摇头晃脑,奶声奶气,好不欢乐。 秦皇后和太子看的目瞪口呆,好容易缓过来,又是一阵欢笑。 秦皇后更是将这小家伙儿搂在怀里又亲又揉,连声喊着心肝儿宝贝儿。 太子姜怀谦更是捧腹大笑,原想说的话全都淹没在笑声里,好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儿。 身边的内侍忙不迭上前给他拍背揉胸,好半晌他才缓过气儿来,脸却已经涨红。 咳嗽半晌,他连续灌了自己数杯水,才略微嘶哑的说出话来: “咳咳咳,苑姐儿啊,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么?” “嗯?”好容易从姨奶奶怀里挣扎出来的盛苑,小手抓抓膝盖,歪着头看过去。 姜怀谦吸吸鼻子,忍着笑,问她:“等你当上大官儿推动政令通行,那时你可就不是小孩子了,是那个必须写作业的大人啦!你清楚这个问题不?” “啊?!!!”盛苑长着小嘴儿惊呆了。 还真是啊! “那你们呢?”一时激动,小家伙儿脱口而出。嗯,说溜嘴了。 姜怀谦多人精,闻听此言,立刻挑着眉看过去。 心说,好孩子,合着这是给他和表兄挖坑呢! 顿时坏笑着说:“我们?我们都告老休养去了,怎么可能还写作业呢?” 盛苑闻言,大眼睛里全是惊叹号儿! 哇嗷,失策!失策! “哎哟哟!可怜哦,有个小孩子小时候要写好多作业,长大了又要被自己推动的政令强求写好多作业呢!” 姜怀谦气人的话,慢悠悠的在盛苑耳畔响起,那语气凉凉的,就是看笑话呢! 盛苑惊呆了,脑海里让她得意的画面也消失不见,只剩下她可怜兮兮的在烛光下吭哧吭哧写作业。 可怜的小人儿,竟是从小写到大,直到白发! 太可怕咯! 尤其是画面里还环绕着她爹和太子表叔得意的大笑声! 盛苑打了个哆嗦,赶紧抱着小脑袋摇晃:“算咯算咯,还是不要这样了!” 她说变就变,自欺欺人的还挺成功,好像真忘了刚刚的主意。 姜怀谦觉得这小孩儿太可乐了,就想继续逗她说话,不想刚要开口,就听他父皇的笑声由远而近,紧接着就见父皇大步进来,笑哈哈的问他们:“刚听你们这里笑得热闹,怎么?有何趣事儿好笑至此?说于朕听听?” 姜怀谦忙不迭站起,和母后一起行礼。 盛苑懵懵懂懂的拱着小拳头也跟着动。 虽说动作不大精准,但意思还挺到位,尤其是她小小一团儿,像模像样的朝皇帝行臣子礼,把承元帝都给逗笑了。 “小孩子就不用行礼了!也莫要喊圣上,就跟着你姨奶奶那儿论,喊朕姨爷爷就是了。” 盛苑看看秦皇后,见她笑着颔首,便利索的照着喊了。 果然,承元帝闻言笑容又真切了几分。 承元帝随意往榻上一坐,顺手将秦皇后怀里的盛苑提起,又顺手放到自己怀里,跟乎撸小动物似的乎撸着盛苑后脖梗。 很快,小家伙儿美滋滋的眯起眼。 姜怀谦见此景,暗自记下诀窍,琢磨着回府时拿屿哥儿做个实验。 承元帝又问起之前的欢声笑语,姜怀谦忙不迭将盛苑的童言童语学了一番。 承元帝听完,也不免一阵哈哈大笑,直道盛苑聪明。 不过夸赞过后,他不免有些唏嘘:“要是幼学的女童都有苑姐儿这么聪明该多好啊!” 姜怀谦一听,就知道,幼学考核出问题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 第六十七章:问策 既然承元帝提起了幼学考核,那姜怀谦自然要关心询问。 承元帝叹口气:“朕本要召你进宫谈及此事,不过听说你在你母后这里用膳,便想放松放松,这才过来寻你。” 姜怀谦闻言,没有急着应声,只是默然恭听。 “这次考核,并非要将女童拦于学堂之外,故而考核时,多以看图说话,或者简单识数为题,最多再添个认知颜色。 谁想饶是这样,许多女童不是不辨颜色,就是算数不清……这些也就罢了,朕只当学生底子浅,又给她们一旬时间学习,可之后再考,不想成绩依旧!恍若教不会一般。” 承元帝又叹口气:“若只是这样也不要紧,大不了朕让人设计一套合适她们的教学之法,只是……这些孩子兴趣竟然只在女红技艺之上,对圣贤书不是很感兴趣。考核之后挑挑拣拣算来,京城十数家官学,能培养的女童不过数十人。” “父皇,数十人还少么?”姜怀谦觉得,这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 承元帝摇摇头:“不在于数字多少,而在于其间的隐患,更何况,数十人里又有多少人能不受享乐影响,坚毅前行呢?” 姜怀谦本想说机会给都给了,她们自己不努力抓住,又能怪谁? 可是,看到父皇脸上郁郁之色,他到底没说。 “太子啊,你知道,若是放纵这些孩子不管,以后她们中又有多少人会变成阻力,直至女子科举彻底无望?” 姜怀谦听这话听得很是头疼,他这个人做事喜欢直接。 要他说,既然父皇执意开女子科举,那就干脆直接开科考试,管那许多呢! 只要有可见的利益在前挂着,阻力虽多,但是动力也更强。 至于那些阻力……影响到皇权威望的阻力,还有存在的必要? 他父皇总是太过心软,总是想要维护皇权的同时,大家你好我好全都好。 这怎么可能? 要是换他,待大齐那些世家豪强的豪富炸出来之后,该判判该杀杀,何必处处给他们余地。 当然,他虽这样想,可这些话,他却不会说。 不过心里的话不能说,父皇的话却不好不应。 姜怀谦犹豫之际,刚好看见盛苑这小家伙儿晃着的小脚丫儿,登时灵机一动,悄悄的挠了挠这小丫头的胖脚丫儿。 “嗯?”盛苑难得听皇帝和太子说话,此刻正迷瞪瞪的在脑海里听系统转播呢,忽感觉一只脚心儿痒痒的很,登时赶紧用另一只小胖脚去蹬。不想,这只小脚丫也痒痒起来。没办法,只能掀开眼皮看过去。 嘿!原来是太子表叔拿指甲挠她脚心儿呢! 又欺负小孩子! 盛苑鼓着双颊,控诉的看过去。 太子姜怀谦自然的收回手,笑问:“嘿,小家伙儿,问你件事儿……你身边儿的小女郎是不是都没你聪明啊?” “怎么可能!” 盛苑虽然也觉得自己很聪明,旁人不见得比的上,可是听过他们说话,她肯定不能讲真话。 她要给女郎正名:“大家都聪明着呢!” “哦?既然聪明,那为何考核时,大多数女郎表现的那般愚钝啊?” 姜怀谦饶有兴致的逗盛苑说话,本就是过来散心的承元帝也没揪着太子说政,反而好奇的低头看着盛苑,想看这个聪明伶俐的小胖娃娃能说出个怎样的所以然来。 当然,不管是太子还是皇帝,谁都没想听盛苑说出多有用的建议,不过是逗逗孩子开开心而已。 他们不当真,可盛苑却很严肃:“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可见,问题出在当爹的当老师的身上啊!” “哟嗬,你还挺会推卸责任啊!”姜怀谦捏了捏小家伙儿的爪爪。 “不是推卸责任!从来就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不会教或者不想好好儿教的老师!圣人既然说过有教无类,那不就说明没有教不好的学生,只有没找到合适的方法!” 承元帝没想到这小家伙儿还挺有想法儿,虽说有些诡辩,但是不能说没有道理,不由笑着问她:“那你有好办法么?” “嗯!”盛苑向来有话就说,此刻有主意更不会谦虚,反正小孩子有优势么,“老师,不好好教的不会教的,开掉!全都开掉!不要了,大不了全国找!” 姜怀谦嘴角抖了抖,朝她挑拇指,揶揄:“苑姐儿,你真大方哦!” “哼,这叫魄力!”盛苑以为这是夸她,不由更有说兴,“教导不好孩子的官员不提拔!” “嘿!这主意都敢说!”姜怀谦点着她小鼻子问,“提拔官员是要看铨叙成绩的,哪里能如此轻率!” “铨叙?是不是跟考核一样?既然也是考核,为何不能增加标准?”盛苑习惯性杠起来,“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不是不爱子,就是不会教子。 都说当官要爱民如子,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不爱,又怎么会爱民?要是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又怎么能教导好百姓?” “你这小丫头要是进都察院当御史倒不错,小嘴儿巴巴的,还挺能说!”姜怀谦没想到这小家伙儿口齿伶俐至此,比他几个儿子都能说,顿时,有些认可他父皇的想法儿了。 盛苑闻言顿时眼眸一亮,忙不迭表示说:“可不是,我也想当御史!把人家辨倒的感觉可好了!” 见她这样说,姜怀谦唬一跳,心说,这孩子要是真进了朝堂,岂不是把上朝的朝殿当奉公吵架的地方了! 登时默默地在心里记了一笔,为保证耳根子清静,将来要是这孩子真考上来,一定一定不要让她进都察院,嗯,六科给事中也不成。 盛苑可不知道她这位表叔的内心活动,在听闻承元帝问她有何好办法时,还大言不惭的表示:“儿女都成才的,才能当大官儿,嗯,才能进内阁!” 她因为自己老爹在翰林院摸鱼,所以知道有内阁这么个顶尖儿的存在,就借用了。 姜怀谦逗孩子的目的不变,听这小丫头大放厥词,立刻杠过去,坏笑着气她:“诶哟哟!说的可真简单,谁能保证自己孩子都有才华?要是教不好,岂不是连自己的前程都耽搁了?那朝堂岂不是因此错失许多栋梁?” 盛苑杠到上头,板坐在承元帝膝头,战意满满的反问了过去。 第六十八章:盛苑小课堂 “要是不挑人品,那有才者更多,您敢用不?” 盛苑微扬着小脑袋反问之后,又说:“再者,何为儿女有才?莫不是非得当官才是成才?只要对朝堂、对百姓有用,那不就是人才!哪怕是种田,只要种好了,也是人才啊。” 姜怀谦本来是逗孩子的,可是这逗着逗着逗到最后,反而让这孩子给说的无言以对。 他摇摇头,一边拨楞盛苑脑袋上的小揪揪,一边笑着说:“就算你说的对,也不能保证谁都可以教好孩子啊!我们要给人才多些宽待,对不对?再说了,你以为谁家的小孩儿都像你似的,那么聪明伶俐?小脑袋转的那么快,也不知怎么长的!” 他这话盛苑就当是夸奖了,摆摆小胖手,不谦虚的表示:“哎呀,人家也没有那么优秀啦,随便长长就这样哩!” “哈哈哈!”承元帝从来没见过哪家小孩儿这样活泼可爱,盛苑这股伶俐劲儿让他看得很是眼热,一边儿笑还一边儿感叹,怎么就不是自家娃娃呢? 姜怀谦哭笑不得的捏捏她小腿儿:“真当是夸奖啊!” “哼!”盛苑傲娇的晃晃头,看起来挺自信。 “好吧,好吧!就当我夸奖你好了。那……聪明的小女郎,你来说说吧,要是官员极为优秀,可就是教不好孩子,该怎么办呢?为此放弃这个官员?” 姜怀谦让这小丫头给杠的也上了头,非要看看这小家伙儿能说到何等地步。 不想,这种程度的较真儿,盛苑真就不怕! 这小家伙儿很有气势的一摆手:“这有何难?人都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听爹爹说过,官场有句话叫非翰林不入内阁,那要是再加上一句非子女成才不入内阁呢?” “你是说许之以利?”姜怀谦心里一动,帮着小家伙儿概括。 哪想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样说也成,不管哪种好处,只要将子女成才作为家长升官的必要条件,那他们肯定都会在子女教育上上心的。” 见她说的很有把握,姜怀谦的心眼儿转动起来,他摸了摸下巴,问她:“苑姐儿啊,小孩子不好说大话哦!咱大人说话还不敢说满呢,你怎么就敢这样笃定?” 秦皇后和承元帝闻言,也默契的看向小丫头,想听听这个能说会道的小孩儿怎么说。 “才不是说大话!我能这样肯定,是因为我有体验哒!”盛苑腰板儿一挺,本就圆溜溜的大眼睛睁的更圆。 “你还有体会?!”屋里仨大人闻言,忍不住笑起来。 好吧,小小个粉团子竟然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有生活体会,怎能不好笑? “我说的是真哒!”盛苑以为他们不信,急的挠挠耳朵,“我家二伯母就是这样!” 事实证明,小孩子打算据以力争的时候,府里的秘闻,只要是知道的,真都能给你撂出来。 咳咳,意识到这点儿,承元帝、秦皇后和太子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打算洗耳恭听。 盛苑还挺满意听众的态度,小脑袋点了点:“我二伯家的四哥哥是他们那房的长子,故而二伯对四哥哥在学业上很有要求。 可是二伯母只有这么个儿子,生怕他累到,只要四哥哥撒娇,她就拦着二伯不让教育。 如此这样,时间久了,四哥哥就不喜学业,成天懒散逃学,根本学不进去!连篇简单的文章都记不下来!可因有二伯母帮着,二伯虽不满却也没辙。 我祖父和常夫人都认为四哥哥就不是学文的料儿,琢磨着干脆让他专心习武算了。只是二伯不甘心,二伯母觉得习武更苦,更不舍得。 直到有次旬考之后,夫子拿着四哥哥的试卷找到二伯,跟他说要是四哥哥再学不下去,那就不用学了,科举指定没戏! 还让二伯要不然就另请高明,要不然就给四哥哥另找出路。” 小家伙儿像模像样的娓娓道来,说到这儿还抖搂抖搂俩胖爪子,投入感情的叹口气: “这次,二伯大概是真生气了,他都没搭理四哥哥,就直接找到二伯母,放出狠话,说若是四哥哥真不争气就算了,左右他还有俩儿子呢,好好儿培养,将来未必没有前途! 可有一样儿要说好了,要是这样的话,二伯母现在就要为四哥哥打算,因为日后家产是没他份儿的。等到四哥哥长成大人,就让他出府自立门户,算是提前分家,二伯母到时候也跟着四哥哥出府就是! 二伯说完,也不理二伯母,径自出府去了。 之后……您们猜,怎么样了?” 盛苑跟讲故事似的,说到关键点竟然顿住了,表情丰富的看看听众,卖起了关子。 “哦?后来怎么样了?”承元帝很给面子的接话。 秦皇后也配合着好奇的问:“这可真不知道,还得咱们苑姐儿说呢!” 太子姜怀谦却不像话的挠着她小膝盖“威胁”:“快说!快说!不说挠痒痒哦!” 盛苑咯咯咯的笑着躲开他偷袭的大手,赶紧说:“从那儿开始,二伯就不对四哥哥严格要求了,可是二伯母却从那时起再不溺爱他,每天天不亮就叫四哥哥学习,写大字做文章她都陪伴在旁,要是四哥哥不听话,那么老大的棍子诶,真就啪啪的打!” 她说着,小手儿夸张的比划了一下。 姜怀谦看的直翻眼,心说,这小家伙儿可真夸张!那么粗的棍子,还能叫棍子?那不就是柱子! 盛苑可不知道太子表叔的腹诽,还跟那儿叭叭说呢:“我爹说,现在四哥哥的学业进步可大了,而且他再不敢随意逃课不写作业!,就连一手的字也规矩许多! 可见,没有教不好的孩子,只有下不去狠心或者不上心的大人! 再溺爱的家长退无可退,也会挥舞着棍子让孩子奋起直追哒!” 小家伙儿说到最后,还来了个总结。 老实说,真挺到位的。 不过整个故事说下来,承元帝、秦皇后、太子,却不约而同的发现了关键。 第六十九章:盛苑小心思 “这件事是你爹爹说给你听的?”三巨头不约而同问她。 “嗯!”盛苑眨眨眼,肯定的点点头。 实际上,这是她爹跟她娘叙话时她听到的。 但是,当时爹爹他也不曾避着她说。 所以,说是爹爹说给她听的,自然没有不对。 逻辑闭环小能手盛苑,很有底气的点点头。 她这样说,皇宫三巨头自然不疑有他,不由纷纷感叹: “盛家老三/浔儿/表兄,可真是不着调!” 竟然跟个三岁孩子说这些?这是话唠没处表达?可真不像话! “阿嚏!”躲在树后面的盛三爷揉揉鼻子,莫名嘀咕一句,“谁念叨爷呢!” 话未落,却见一根藤条打来,登时吓的他忙不迭翻跟头闪躲。 他这一边躲一边跟将根藤条使得虎虎生威的盛国公叫唤: “嘿!老爷子,你真打啊!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你儿子啊!感情不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你就不心疼啊!告诉你,我闺女还在宫里呢,小心我接孩子时跟姨母告状!” “不肖子!”被儿子如此浑说一顿,盛国公原本的三分怒气顿时暴涨到九分,身手实力瞬间越阶,好似年轻了二三十岁,“看老子今儿不打断你的狗腿!” 盛三爷见势不好,当即撒丫子就跑,看方向是朝着他大哥的苑子去了。 他这逃遁之余竟然还放话:“老头子,别说我不孝顺!为不让你你承担伤子恶名,我先走为敬了!你感谢有我这么懂事的儿子吧!” 言罢便一溜烟儿跑不见了。 盛国公气得挥着藤条力追过去,不过到底上岁数儿了,此时已见气喘,大概又跟以前一样还是个不了了之。 盛国公府的事情,盛苑在满福宫不得而知,她小嘴儿叭叭说完,就眨巴着大眼睛来回看,结果发现仨大人全都沉默着,竟没有一个人给面子来个反应,登时不高兴的嘟起嘴来。 还是齐姑姑有眼力见儿,悄悄儿跟秦皇后身边儿小声说了一句,承元帝和太子也听到了,抬眼看看小家伙儿嘴巴嘟的能挂油瓶了,登时一起鼓掌夸赞: “好!” “不错!” “真棒!” 有人捧场,盛苑满意的摸摸小肚肚,唔,好像话说多了,有些饿了。 秦皇后见到,忍着笑安排齐姑姑准备下午茶,顺便从承元帝膝上接过盛苑。 真好!她可算又能抱抱这孩子了!软软呼呼的小可爱,谁能不喜欢呢? 承元帝倒也没反对,原因很简单,他刚发现一双腿竟然麻了! 盛苑坐在榻上一手一块儿点心,吃的美滋滋的,时不时还有秦皇后喂口果汁,好不舒坦! 直到吃饱饱的,盛苑打起了小哈欠,嗯,该睡觉觉了。 秦皇后见状,要带她到偏厅睡觉,把这里留给承元帝和太子说话。 姜怀谦见盛苑趴在齐姑姑肩膀上,小哈欠不断,赶紧凑过去,挠挠她小下巴,笑呵呵问:“小家伙儿,你这么卖力说服我们,当心我真听进去了,请奏推动此令……到时候,你岂不更要被家长督促上进?” 盛苑已经睏的上下眼皮互斗了,警惕心早就降低到极点。 她此刻半眯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嘟哝:“才不是呢,爹爹那么喜欢偷闲,就是为清静,他也会敦促我玩耍的!我若看书努力,才会吓到他呢!” 姜怀谦偷笑:看吧,他就晓得这小家伙儿坏坏的,心眼儿多着!要是没有缘故,她怎么可能如此卖力的说服他! 他还想再逗弄盛苑几句,却不想小家伙儿眨眼就酣睡起来,任凭他摇晃着她小爪子小脚丫也没用! “淘气!”在他想捏捏盛苑小鼻子的时候,秦皇后一巴掌拍他肩膀,瞪他一眼嗔道,“你这多大人了?把孩子闹醒了好玩儿啊!真是的!赶紧陪你父皇说话吧,我把这小家伙儿带到后头去了。” 姜怀谦讪讪的将手背到身后,乖乖说喏。 待到侧厅只有他和父皇,他身上的懒散就立刻消散,转而正正经经说起话来。 倒是承元帝还咂摸着盛苑的可爱,感叹:“多聪明的孩子啊!思路清晰头脑清楚,口齿伶俐进退有度。 这才三岁啊!啧啧啧,谁家孩子三岁能有这许多想法儿? 这要是好好儿培养,长大岂能平凡? 这等可造之材有望成为大楚肱骨啊!” 姜怀谦稀罕盛苑,也舍不得说他父皇抬的太过,只笑言:“您瞧着我表兄那喜欢享受的劲儿,他能真舍得让孩子苦学?您没瞅见,这小丫头那好享受的劲头有多像表兄!” “不要紧,朕会跟他说的。如此有潜力的孩子,可不能应了那句小时了了大必为佳!” 承元帝说完,又笑意满满:“朕昔时曾闻某地有小童智慧,如何如何。每每不是很信,没想到现在竟看到个真的!她那些话,纵是很多大人也未必能说的出!太子,你说,苑姐儿这样的小女郎胜过多少郎君?” 姜怀谦这次倒是对他父皇的论断心服口服:“父皇说的是,只要是人才,无论女郎郎君,对大楚对皇室都是多多益善。” 见他此言真心,承元帝对盛苑又是喜爱几分:“小丫头说的话,未尝没有道理,我们不要因为她幼小便只当笑谈,可取之处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姜怀谦真心颔首片刻,又笑道:“不过表兄那儿,我们恐怕要反其道而行之……就告诉他,若不能好好培养苑姐儿,他就甭想再在翰林院里享清闲了,日后满大楚跑腿儿吧!” 他这般说,承元帝想起这位咸鱼外甥,不禁哈哈大笑,抚掌言好。 “阿嚏!”盛向浔坐在他大哥书房里,刚刚诉完苦,就又打了几个喷嚏。 盛世子盛向涯立刻叫人给他准备姜茶,只说:“估计是满头大汗让风拍着了,喝完姜茶在这里冒冒汗。” 但是对他爹和他弟弟的打闹却浑然不提。 真不是他冷漠,换成谁,面对着两天闹三顿的父亲弟弟,也会如此漠然。 第七十章:当太子挺好 “娘娘,苑姐儿睡熟了,您也在这儿歪歪吧。”齐姑姑拿着温热的湿帕给盛苑擦了一遍,将她后背、胳膊窝、腿窝儿上的汗擦干净了,又给换了件红肚兜,拿薄纱盖住她的小肚肚,这才跟一旁的秦皇后说话。 秦皇后点头,躺到盛苑旁边儿,倚着靠枕轻轻给她打着扇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小脸儿瞧。 “阿齐,你记不记得啊,当初怀恩怀宴也是这样胖嘟嘟的,红红的小嘴儿,肉嘟嘟的小腿,说起话来喳喳喳吵个不停,偏偏还总是那样有理,让你气不得笑不得。” 齐姑姑闻言,扭身擦了下眼角,笑着说:“哪里有您说的那样夸张?倒是您,越发有耐心呢!要是搁以前,您又要把奴婢推出来,只管自己耳根子清静去了!” 秦皇后笑了笑:“大概是老了吧,总是想起过去。” 齐姑姑看着秦皇后满头密实不见银发的青丝,笑着说:“前儿温贵妃还说呢,您跟太子妃在一起,都要还以为您们是姊妹呢!” “后宫笑谈你也当真?”秦皇后笑意淡了些,“太子妃卢氏心有些思重,虽说错不在她,可也只能在她。咱们这位陛下心善,非要保她后位,可这对她而言,未必是好事啊,你看着吧……都不简单呐!” 齐姑姑心知不好接话,只说:“任凭如何闹腾,也烦不到您这儿,再说有您跟这儿看着,闹不到哪儿去!” 秦皇后笑了笑,不再言说,放下团扇,侧身轻轻拍着盛苑,感受着小孩子的奶香,渐渐睡熟。 而此刻,太子姜怀谦却扶着承元帝往清源宫而去。 “父皇,小家伙儿那句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很不错,儿臣看,那些官学夫子恐怕自有一套妙计,既应付了您,又讨好了朝臣,呵呵,这等人才需要整顿啊!” 承元帝点点头:“杨询已经派人盯着了,很快就能知道两宫内侍宫女,哪个往外传信儿了!” 姜怀谦闻言,忽而惊觉,心说原来父皇全都明白。 “你管好了身边人,莫让人知晓那小丫头今儿的言行。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要牵连那孩子。” “喏,儿臣明白。” “朕打算将幼学考核优异的几十个女童调到国子监就学……若其父为官者,官升一级;其父为勋贵者,有爵位的,爵位保留一级不动;无爵者继承顺序提前;平民者待遇同秀才……每家赏赐良田百亩,白银千两。” “父皇!”这样的赏赐,姜怀谦听着,竟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承元帝却表情未变,继续说:“参与京都幼学考核的学院,其幼学女郎出身文官武将勋贵家的,划归名单。从中择取不思进取者、成绩不进反退者,单独一张名单。朕之前赏赐的那些土地银两,以及免掉的劳役税收,全都让其家里平摊……嗯,按照三倍收取,国库分一份儿,内帑留一份儿。” 姜怀谦到吸口凉气:“父皇,这样……恐怕朝堂诸公都要反对的。” “所以朕才要看看是谁里通宫外啊!” 承元帝笑了笑:“朕温和了一辈子,从未有过群臣反对的时候,长长见识挺好。太子,而今朕已老迈,让他们把力气用在朕这儿,待到力竭,你以后也能轻松些。毕竟这是朕起的头儿,不能让你吃苦。” 姜怀谦闻此言,忽地感觉嗓子有些发堵,他低头使劲儿眨了眨眼,哑着嗓子说:“儿臣让父皇忧心了。” 承元帝拍了拍太子搀扶着他胳膊的手:“你是朕选的储君,朕为你考虑,却也不止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大楚江山。 太子,这江山三朝更迭未变!朕总是想着,纵使大楚不能绵延千载,可是这江山也该越来越好才是,不能让大楚败了它!” 姜怀谦并不能像承元帝这样清楚的感受楚大楚和大楚江山的区别,亦不能体会承元帝为何总是有种说不出的忧虑。 承元帝叹口气:“太子,要是此番旨意发出,群臣意乱,倒也不怕,可若是……旨意犹若石入海中,你就要多加小心了。” 姜怀谦低声咕哝句:“都是大齐遗风闹的!要不然,就凭楚风开明,想开女子科举根本不难。” 承元帝无奈的看他:“朕知晓,依你之意,大齐世家断然不能留。只留大齐百姓就好,届时用强令管之,几代以后就能易齐为楚……可是,你想想,真能如此?” 姜怀谦抬头看过去,直视着承元帝。他虽未明言,但是其意可见。 承元帝摇摇头笑叹:“太子啊,你可知,有些认知千载过来依然根深蒂固,想要改变,何其难也?唯有打破他们认知,才能让他们尽快而彻底的改变。” “您是说……让大齐世家贵族率先改变,大齐遗民见之,自然认知动摇,从而才会接受认可大楚风气?” 承元帝闻言又是一笑:“大楚不需要求着他们认可,只要他们对大齐上层变化有了认知,再加上区别对待遵从楚齐两种风气的政令……届时,齐人会上赶着抛弃齐风!如果此般成功,以后大楚就有了对付那些异族的模版,不战而胜啊,自然有望恢复中原原本版图。” 这一刻,承元帝的野心再一次对太子展开。 他用殷切的眸光注视着太子:“朕想,即使朕看不到大楚北驱阿戎,南逐异族,可是……太子,你和你的儿孙可以看到!” 姜怀谦看着承元帝眸中的期冀,感受着他眼底那浓烈的情绪。 这一刻,他只觉胸中冒出股股热意,那颗跳动的心,愈发有力的跳动着,怦怦怦,砸的他耳朵生疼。 他原以为,他只要守住这锦绣河山就是圆满,却不想,他父皇早就替他剑指北南! 这一刻,姜怀谦忽然不那么急切的盼望登基了。 这江山,这皇位,忽然变得烫手! 这一刻,他竟有种冲动,恨不能请他父皇好好保重身体,最好能再守望江山上百年! 他,当个实权太子挺好。 第七十一章:盛三爷威武 太子姜怀谦身披夕阳余晖踏进了满福宫。 此刻,天色未暗,宫苑通道铜灯却皆已明。 火烧云下的琉璃瓦,有种渐渐睡去的安宁。 “你怎还没出宫?”秦皇后疲倦的侧躺在榻上,见儿子左右环顾,登时没好气的甩甩帕子,“别找了,苑姐儿出宫有会儿了,现在大概到外城咯。” 姜怀谦遗憾的啧啧两声,坐到母后身旁笑问:“我瞧着你怪喜欢那孩子的,有她在这儿也热闹,怎么不多留些时日?” 秦皇后抚着鬓发摇头:“小孩子不好长时间离开父母的。” “那有什么了,表兄家的昕哥儿还不是自小就养在郑氏?要是您喜欢,把那小胖妞养在宫里也无不可。” 听他如此说,秦皇后不大高兴:“你真会慨他人之慷,你怎么不拿自家儿女慷慨?” 姜怀谦闻言连声说冤枉:“我打早儿就要送孩子过来!我说过,不管哪个孩子,只要您看上了,立马儿送来,可是您不要啊! 当然,要是您现在改主意了也不要紧,您现在说一声,我保准赶在宫门下锁前就把孩子送进来!” “你当孩子是宠物呢!”秦皇后无语的看着唱念做打的儿子,抚额摇头摆手,“你赶紧出宫去吧!” 姜怀谦笑了笑,没动,看着侧厅笑问:“怎么没拾掇呢?” 秦皇后看看那满地的玩具,瞥他一眼警告:“你别想动啊,我这是给苑姐儿准备的,这次没用到,下次还能用不上?” “下次?您打算多久接进来一次?”姜怀谦心说,到时候他把屿哥儿带来,让俩小胖娃娃凑一起玩儿。 秦皇后懒洋洋抚着指甲:“大概……每旬一次?再说吧!” 姜怀谦暗自记下,看着窗外笑说:“这小家伙儿快到家了吧?” 盛苑被齐姑姑放到她爹怀里时,还腆着肚肚睡得香甜。 “哟!这是多睏啊,睡到现在还没醒!”盛三爷手欠欠儿的用指戳了戳小家伙儿一鼓一鼓的肚肚,结果……没动? 他有些嘀咕的跟媳妇儿私语:“你说……该不会是这孩子太闹腾,姨母嫌她烦,给她吃助眠的东西了吧?” 郑氏觉得这位爷的想法儿可真无拘无束,不由似笑非笑看向他,说:“要不你去问问?” 在她看来,这情况根本不可能! 皇后身边儿跟着多少能人?就算是嫌烦了,也自有人帮她照顾好孩子,何至于拿东西把孩子药翻? 再说,她要是不喜欢苑姐儿,怎么可能到现在才送回来? 不是她自夸,自家这老闺女那般可爱,谁看了能不喜欢?除非是瞎了眼。 盛向浔也只是随口说说:“我瞧着也是,这小丫头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玩儿了。” 郑氏了解自家闺女,见她睡着觉还时不时蠕动下小嘴儿,忽而捂嘴笑说:“不信你回头打听去,大概是你闺女跟人家那儿话说多了,累的!” 盛向浔闻言,立刻看向睡得东倒西歪的闺女,一拍腿,恍然大悟:“还真是!这小家伙儿每次睡前说话多了,睡着以后小嘴儿就会动几下。” “要不还是推醒了她吧,再等等就要用晚膳了,睡多了晚上还睡不睡?”盛向浔这么说着,两只大手已经蠢蠢欲动。 把熟睡的孩子闹腾醒,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郑氏见他这样,当即面无表情的揪着他袖子就把他往外赶:“蒽姐儿快放学了,你赶紧出去迎迎吧。” “诶诶诶!聆娘!咱说话就说话,推人就推人,别连着胳膊上的肉一块儿揪!” 盛向浔连蹦带跳的被自家夫人推出门去,灰头土脸的耷拉着脑袋出了院子,准备去接蒽姐儿。 没想到,他刚出了咏繁苑,就见自家小厮跑过来禀告。 说是太子的马车就停在侧门外的小巷上,现在要唤他过去说话。 盛向浔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和自家闺女有关。 果不其然,马车上太子笑吟吟的一五一十将盛苑的言语表现复述之后,盛向浔只觉额间青筋隐隐跳动。 好你个胖小苑,能耐了啊,敢跟皇上面前大放厥词!啥都敢说啊! 姜怀谦见自家表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心情大好的合拢折扇,轻敲手心儿:“表兄,苑姐儿聪慧异于常人,父皇言之要好好栽培,以后的肱骨栋梁可不能耽误了。” 还肱骨栋梁?他怎么没看出来呢! 盛向浔嘴角儿抽了抽:“苑儿只不过较普通孩子略早慧了一些,仅此而已,怎能担此重望?” 好家伙,有这样沉重的担子,他好好儿的胖闺女还怎么没心没肺的长大? 不行,他要据以力争! “臣以为小孩子还是无忧无虑长大为好。”哪怕当个纨绔也好过担负天下。 姜怀谦挑挑眉,没想到他这样说,只能搬出之前和父皇商量好的威胁。 却不想盛向浔听后,只是怔了一下,便揉了揉脸,表示:“要是这样,那……太子,您可得给臣多争取些福利,臣带着妻女周游大楚花费不小呢!” “嘿!”姜怀谦听他此言,登时气乐了,“表兄,你这是想带薪全家游大楚呢!” 盛向浔苦着脸连声叹气:“那怎么办呢?谁让自家孩子不是能担大任的!为了她,我也只能听您安排,准备携妻带女出任地方了! 毕竟苦谁不能苦孩子! 唉,臣真可怜哦! 当然,您自然也不容易……算咯,臣不为难您了!提升俸禄这事儿就算了吧! 大不了若有不趁手时,臣自跟姨母诉苦吧!就不麻烦您了!” 言罢他行了礼,就要告退。 姜怀谦赶紧一把扶住他肩膀,咬牙切齿的笑:“表兄留步!留步! 你看,你这翰林院修撰做的不是挺好?何必想着他职! 这么着,孩子你该培养就培养,不说强求她多学苦学,可科举的路子必须得走。” “太子说的是。”盛向浔听他换了言语,当即面色不变的顺杆儿就爬。 好像之前和太子掰腕子这事儿不存在似的。 他态度自然的跟太子拱手,笑说:“我和夫人本也要送她去官学就读的。将来要能科举,自然也要让她参加……至于说,孩子能走多远,那就看她本事了!左右有姨母和您在,还能亏了她?” “呵呵。” 这笑,是姜怀谦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他就知道这个表兄早就做好赖上他的准备了! 哼!谁让母后疼爱他呢! 有表兄弟的名分在,这等事上他能奈何? 最多只能免了秦家的爵位出气了! ------题外话------ 咚咚咚咚!表兄弟斗气,最后只有秦家受气成就达成! 还有两更哦。 第七十二章:装睡是专业哒 盛苑有些慌! 刚睁开眼,就看见她爹双手环抱跟那儿冷笑。 宝宝,怕怕!小家伙儿赶紧张手找娘,然后就见娘亲大有深意的盯着她温笑。 盛苑圆乎乎的小身子有些哆嗦,俩爪子捂嘴上,一双大眼睛惊惶的左看看右看看,看着怪可怜的。 “行啦,别装了,小家伙儿!”盛三爷率先忍不住笑,挑挑眉,走过来,“你今儿的表现咱都知道了,呵呵。” 盛苑心说不好,赶紧爬起来,颠颠儿跑到自家娘亲那儿求抱抱。 “嘿!小家伙儿。”盛向浔抓个空,就见她抱着她娘脖子要贴贴。 郑氏忍着没亲这小东西,反而捏着她后领子,将她从怀里拔出去。 面对着明亮懵懂的大眼睛,她佯作生气:“你这孩子胆儿真大,人生地不熟都敢乱说话?陛下皇后太子当面,你主意出的挺溜儿啊!” 盛苑一看,这是联合审问、两堂会审啊! 顿时有种小手儿小屁屁隐隐作痛的幻觉。 当即也顾不得还未用膳,手脚并用爬回榻上,摇晃着小身子说句:“宝宝好睏啊!” 便合上眼睛,“扑通”往旁躺倒,佯作睡熟,还打起了小呼噜。 盛向浔惊呆了:“……” 郑氏见这小家伙儿明摆着耍赖,真是气不得笑不得,指着装睡的小东西,问丈夫:“三爷,这小家伙儿跟你学的吧?” “不是,这怎么能赖我!”盛向浔睁圆眼惊呼,“我可没教她这样对付家长啊!” 郑氏哼了一声,心说,孩子有样儿学样儿! 盛向浔不服,打算跟这小孩儿好好谈谈。 当然,教育孩子之前,首先得让这小孩儿醒来。 于是,耍赖能手盛三爷发现,这小孩儿比他还能装! 任凭他挠她小手心儿,摇晃她小爪子,甚至还将她举起来抖搂抖搂……这小破孩儿竟浑然不醒! 盛向浔气乐了! 这就叫不醒呗! “诶!醒醒!醒醒!别装睡了!”盛向浔气得抓起小孩儿的脚丫儿啃了一口。可这小东西忒能演了,竟然动都不带动的。 半晌之后,身心俱疲的盛三爷瘫坐在椅子上,冲郑氏无力的摆摆手:“这小东西忒难教了!我是管不了了,你来吧!” 郑氏好笑的看着这爷俩儿折腾到现在,看看时候,想着蒽姐儿也该回来了,便不搭理他们,站起身准备安排晚膳。 “爹!娘!妹妹……我回来咯!”蒽姐儿精力充沛的欢呼声打院子里传来,盛向浔也顾不得装睡的小闺女了,连忙喊人看好这小家伙儿,自己跑出去找大闺女求救。 等外间儿清静了,盛苑连忙睁开一只眼,滴溜溜看了看。 发现不是陷阱,她赶紧爬起来,也不用小遥帮,自己一点儿一点儿蹭下地,趿拉着软鞋,悄悄儿往外走。 还没蹭到花厅,她就听到她姐很自信的拍着胸脯说大话:“没问题!都包在咱身上!” 盛苑小脑袋里立刻冒出了惊叹号儿! 她姐姐要出马! “赶紧撤!”心里冒出这样句话,盛苑就想溜。 可是、可是,飘到鼻鼻跟前儿的饭菜香忒留人了! 小家伙儿磨叽半晌,也挪不动步子。 耸耸鼻子,盛苑抿了抿小嘴儿,犹豫了会儿,将小手儿放在紫檀镂空屏风边沿,悄悄儿的往外探头。 “嘿嘿!抓到你了!” 好吃的饭菜没瞅见,就见她姐那大脑袋差点儿贴她脸上。 盛苑吓了一跳,胖乎乎的小身子竟没支棱住,往后倒退两步,脚底不稳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幸好她姐眼疾手快抓住了她胳膊,让她坐的没太瓷实。 饶是这样,盛苑还是给吓到了,连惊带吓的瘪瘪嘴。 “哟!妹妹!”盛蒽也给吓到,忙不迭蹲下,乎撸着妹妹的脑袋哄她,“来,姐姐扶你起来。” “嘿哟,没事儿,不疼不疼!”盛三爷忙不迭走过去看看。 “你赶紧把孩子抱起来啊!”郑氏看他手忙脚乱的围着孩子转,登时气的数落。 盛苑左看看右看看,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儿,“哇啊”一声啼哭出来。她这一腔委屈犹若泄洪一般倾泄而出! 小家伙儿越哭就越委屈,越委屈就哇啊哇啊哭的更大声。 盛蒽站在她爹跟前儿,看着娘亲怀里哭得不能自已的妹妹,不由捂着耳朵,苦着脸跳脚喊:“爹娘,赶紧让这小家伙儿收了哭声吧,我耳朵受不了了!忒闹了!” 嘎?! 盛苑脸上挂着泪珠儿,吸吸鼻子看向她姐姐,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被姐姐嫌弃了,小家伙儿登时一吸气……哭的更大声了! “好咯!好咯!不说你了还不成啊?”盛三爷和郑氏都让这小东西吵的脑袋疼,恨不能立刻举手投降。 “你要是不哭了,那今儿的事儿咱就翻篇儿了!” “可你要是还哭,那咱明儿就得好好儿谈谈咯!” 两口子一个妥协投降,一个温声威胁。 效果还不错,盛苑当时就安静下来。 虽然时不时还要打个哭嗝儿,可这小家伙儿到底平静下来。 盛蒽没坐相的半躺在椅子上,胡乱的挥挥手,一脸憔悴的感叹着:“可算清静了!可怜我做了整整一天的卷子啊!饭还没吃呢,就给闹腾饱了。” 盛苑也哭饱了,小家伙儿一边儿抽泣抽到捯气儿,一边儿还用小手摸摸肚肚,忧愁的表示:“等、等会儿,饿、饿了怎、怎么办!” “哈哈哈!”盛蒽没想到妹妹竟然还惦记着吃,登时忍不住拍着椅子扶手大笑起来。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脸上还挂着泪珠儿的小女儿,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 唉!小闺女太可爱,也是种烦恼啊! 【宿主,你今儿在宫里说的那些个话,可不像是三岁小孩儿能说出的!】 夜晚,盛苑躺在帐子里,脑袋枕着俩爪子,睁眼看着蚊帐顶端,跟系统聊天儿。 “可我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宝宝啊!” 系统:【……】 盛苑清楚它的担心:“我当是就觉得要那么说,该那么说,也就没想太多;那些话他们当成童言童语也好,认为有可取的也好,我总归无愧于心,至于其他的……唉,太聪明了,也是种烦恼啊!” 【……】系统纵有千言万语,这会儿也无话可说。 算咯,就这样吧,大不了以后跟着宿主到处看风景去!不管是海南还是岭南,都各有各的不错呢! 第七十三章:谈御史 虽说保证不跟盛苑计较了,可是盛向浔仍想找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小家伙儿,免得她仗着脑袋聪明胆大包天。 于是第二天,享受病假的盛修撰逮着吃过早膳要溜的小闺女,要跟她聊聊人生理想。 嗯,他夫人和大闺女旁听。 没错,蒽姐儿今儿也放假! 盛苑发现他们围着自己坐,顿时有些不自在的扭扭小胖腰。 盛向浔汇总了盛苑在游园会和满福宫的畅想,发现他闺女的志向偏向于都察院御史,顿时有些微辞。 “御史不好么?”盛苑觉得弹劾别人进而吵架,和被别人弹劾从而自辩吵架,是两个概念。 而她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宝宝。 “你为什么认为自己会被弹劾呢?”盛三爷沉默片刻,看向他闺女。 盛苑耸耸肩膀,爪子往外摊开,老气横秋的叹口气:“人生在世,谁还没个让同僚看不惯的时候?” 盛三爷想开口,却发觉自己无言以对,不由有些头疼:“当官安生些,略微咸鱼一些,谁会招惹你呢!” “您这样说,是因为有皇后姨奶奶和太子表叔在,您不争不抢的,不挡着旁人的路,所以才没人跟您计较!换个普通人,说不得您这样的官员,最适合背锅呢!” 盛蒽快人快语,刚说完就让娘捂住了嘴。 盛三爷被大闺女拆台,气得想散会。 郑氏不由笑着安抚:“你们爷儿几个在这儿空谈,竟不觉得好笑?且不说女子科举遥不可及,就算现在开科,能考上进士者多少?而考上进士后,又有许多考核。能进都察院已是难得,安有挑挑拣拣之理?” 盛蒽跟旁边儿点头:“就是!御史官阶虽小,但是权力大啊!更何况还威风的很呢!” 她这般说着,又开始编了句:【南司一员退八将,兰台五人战百臣。】用以佐证自己刚刚说的话。 盛苑抱着茶饮喝着,听到这句忙不迭问:“姐姐,你说的南司和兰台是哪里啊?” 盛蒽得意的说:“兰台、南台、南司,都是御史台的别名。” “哦!”又学到知识的盛苑点点头,继续抱着杯子喝起来。 盛向浔好奇的问盛蒽:“蒽姐儿,你为何这样憧憬都察院?” “谁?我?!”盛蒽反手指自己,惊诧之极。 见她爹点头,她立刻摇摇头:“不是啊!我没有!我说当御史也不错,是因为妹妹想当啊!小丫头挺向往奉公吵架、朝堂揍人的!” “……”盛向浔没想到小闺女想当御史的原因竟是这个。 刚听时觉得好笑,可是仔细想想,小闺女的性子……呵呵,怕真能在朝堂上见天儿殴打大臣! 盛向浔不由有些发愁,小闺女将来真要是进了朝堂,人缘儿就甭想了。 郑氏见他还当真了,不由推着他肩膀笑:“白日做梦而已,何须如此上心?更何况,你猜苑姐儿为何想当御史?” “难不成有其他原因?”盛向浔忍不住看着低头吃果茶吃的极为认真的小闺女。 郑氏抬手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她估计就知道翰林院、内阁和都察院御史这几个称呼。” “!!!”盛向浔没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忙不迭问他小闺女是不是这样。 盛苑抬头想了想,认真的点点头:“对啊!” 她大概就知道这么些,再多的就不清楚了。毕竟她爹没说,她看史书时也不大注意。 更何况古代的官职和现在差别有些大,她看的时候眼花缭乱根本没走心。 盛向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本正经讨论问题,结果问题的源头竟然如此草率,这让他都不知要不要继续谈论下去了。 盛苑不在意,只要别让她上课,都好说。 郑氏又给丈夫解围,笑着提起太子赠予盛苑的礼物:“要说,与其去讨论以后要不要去都察院,还不如实际些,看看幼学的考核!” 盛向浔感激的看夫人一眼,赶紧说:“昨儿晚上我和你们娘亲整理了一番,发现那十几个箱子,每箱只有三分之一空间放的试卷,底下三分之二竟都是手抄版藏书,那些书里还附有详细标注,可都是市面儿上难得一见的宝贝。” 盛苑闻言很松口气,太好了,加加减减十几个大箱子缩减成了几个! 小家伙儿只觉充满希望,几个大箱子的试卷很容易就做完哒! 倒是盛蒽对那些书很感兴趣。 不过她还记得那是太子表叔送给妹妹的礼物,便找盛苑征求意见:“借我看看好不?” “好啊!”盛苑大气的一挥手,“都拿走也可以!” 最好是连试卷儿都拿走! 盛向浔看着她小心思全写在脸上,都不知该说她聪明还是呆! “试卷儿不着急,爹娘陪你写哦。”盛向浔怕小闺女又想主意偷懒,只能跟聆娘稍微辛苦些,一起盯着她! 盛苑这次还真没动脑筋偷懒,她这会儿对于作业量忽然减少很满足! 盛蒽作为学堂里的过来人,没有参加过幼学考核。 她所在官学学堂到现在还没正式教授她们应试技巧,她们学的更多的还是史书。 所以她这会儿听到幼学考核,没忍住,举手表示想要抄一份儿走,没事儿的时候拿出来做做。 “不用抄,都给你!”盛苑眼眸一亮,顾不上爹娘跟这儿看着呢,赶紧跑到姐姐跟前儿,一脸最佳推销员的表情,大方的说,“全都给你啦!” “呵呵。”盛向浔过去将小家伙儿给拎回来。 盛蒽赶紧摆手:“没事儿,我让知语抄过来就好。” 盛向浔点着盛苑小鼻子笑说:“我给你算了算,你每天只要做一片卷子就能做完,里面的题也不多,拢共五六十道,不是问题啊!” 盛苑没劲儿的点点头。 要不是怕大人加作业,她都想一天些五六套卷子呢!早写完多踏实! 盛蒽见妹妹无精打采,立刻拍手:“妹妹,我们官学打算修改女学生的衣服,面向女学童征集衣服样式,我打算去投稿,怎样?你给我出出主意吧!” 她说着话,朝盛苑快速眨眨眼,盛苑立刻拍手说好! 第七十四章:对鞠这项运动 盛苑散会后,就跟个小尾巴似的追着姐姐回了院子。 只是,姐姐设计的女式学子服她没见着,反而被一封花边儿洒金请柬吸引了目光。 “对、鞠、战、帖?”小家伙儿的胖手指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划过请柬,不禁仰着脑袋,好奇的问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盛蒽探着脖子看过去:“哦,我们书院的同学打算组织场对鞠比赛,这是邀请我们队参加呢。” 对鞠?她怎么没听过? 盛苑眨巴着眼睛,摇着她姐胳膊,非要人家给讲讲。 盛蒽对妹妹倒是有耐心,见她好奇,就拿出纸笔来,一边画一边讲。 很快,盛苑就明白对鞠是怎么一项活动了。 按她的理解,这是一项糅杂多项活动的综合性大型体育竞赛。 首先,这项运动对场地面积的要求比较高,不说能跑马,至少也要能符合三十余人满场跑的要求。 其次,这项活动分为场内场外一动一静两个部分。 场地左右两处外沿区域,为参赛双方的文比之所,各设置了三个附有机关的箱子,打开箱子的关键是将其中的机关锁打开。 这个部分称为“解锁”。 而这三个箱子对解锁的要求各有不同,具体来说分别参照了孔明锁、华容道、九连环的设计。 解锁之处往内进三五丈,又有三十六个木架篮筐间隔着围成了圆形。 这些木架按照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分成四个区域,每个区域各有九个篮筐。 而这些篮筐的形状亦有区别,分别是圆形、椭圆形、倒锥形。 至于每个形状的篮筐,则又分为了褐色、深绿色、浅紫色。 以这些木架篮筐为起点,继续往里走,不足丈远,便是正式比赛的地方。 在这里,场地按照长方形划分,又分为两个场地。 左边场地占地三分之一,右边场地占地三分之二。 占地面积小的场地,用渔网等分为两部分。 甲乙双方各六名队员,任务就是将球击打向对方。 哪方没接住球儿,便是输掉一局。 这样的比赛在对鞠这项运动里叫做“顶鞠”。 “顶鞠要求不多,可用头、肩、胳膊、肘、手、背、腿、膝、脚这些部位接触鞠球,但是唯独不可以让球在手掌里停留。” 盛蒽怕妹妹听不懂,还特意站起来给她示意一番,可见这是她最喜欢的运动咯。 “若是一方犯规,或者没有接到球儿,那么就失掉一分。这时,顶鞠这边儿就要暂停比赛,准备开始击鞠。” 她说的击鞠,是在旁边大场地上进行的比赛。 在大场地上,依旧划分出中间线,将场地分为二。 场地两边尽头皆有一个网框,甲乙两队队员任务就是将鞠球击打进对方的网框里。 没错,就是击打! 在这击鞠的比赛里,甲乙两方队员都不能用肢体接触鞠球,唯一能接触鞠球,推动其前进的,是队员手里的棍子。 “这棍子也有不同,和船桨近似,上圆下扁,扁头那儿略微有些弯曲;两队各六名队员的任务就是用鞠棍将鞠球打进对方的球门。” 盛蒽将鞠棍画给妹妹看,还兴致勃勃的说着:“顶鞠比赛时得分的一方,在击鞠的时候就是进攻的一方;失分的那方则为守方。 若是进攻方没有进球,那么守方可以随机反攻;反攻没有进球,那么进攻方再次进攻。 如此循环,直至一方进球为止。” 盛苑听得有些艰难,努力的跟上姐姐的介绍,一边儿看着稿纸上的讲解图,一边儿在脑海里呈现比赛盛况。 “进球的那方,就给解锁的队员争取到了百息时间,这个过程就看谁解的快了。” “其实这场比赛关键在于解锁吧?”盛苑小手在比赛图上画了画,猜测。 盛蒽赞许的看向妹妹:“要不怎么说你是我妹妹呢!真聪明!就是这样!因为这三个箱子分别藏着三个关键信息……你要不要猜猜关键信息为何?” 盛苑赶紧点头,猜谜她最喜欢咧! “嗯……”小家伙儿眼睛紧紧的盯着姐姐描绘出的赛场图不放,脑筋加足马力,使劲儿转动。 脑海里的系统也跟着加油鼓劲儿。 “叮咚!”盛苑眼眸一亮,小脑袋瓜儿自带伴奏,小胖指打了个哑响,奶声笑呼,“我知道了!” “说说看!”盛蒽饶有兴趣的抱着胳膊半趴在桌上,歪着头打量着笑眯眯的妹妹。 “嗯!”盛苑重重的点点头,掰着小手指说,“这三个因素一定和那些篮筐有关!根据篮筐的不同,可以推定,那三个箱子的关键提示大概就是‘形状’、‘颜色’、‘方位’!” “可以啊,小乖乖!”盛蒽惊奇的坐直身姿,忙不迭给她鼓掌不说,还兴奋的想要带她到主院儿那里跟爹娘显摆显摆! “你可真聪明啊!”盛蒽觉得自家小妹这逻辑能力可真不错,不由连声惊叹,“你以后往大理寺发展都没问题!” 大理寺?盛苑仔细想想,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些许印象。 好像工作很忙,也很累? 小家伙儿立刻摇摇头:“还不若当御史!” “好吧!”盛蒽也就是这样一说,妹妹有自己的想法儿就算了。 “我们接着说比赛吧!” 盛蒽将让她搓皱了的图纸铺平,继续说:“我们刚才说到哪儿咯?” 盛苑刚要搭话,她就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哦,对,说到解锁阶段……百息时间想要全部解开很不容易,所以这就是个僵持过程。百息时间一到,顶鞠就又开始新一轮儿的比赛,如此几次三番过来,直到一方率先解开全部箱子。” “那要是另一方还没有解开怎么办?”盛苑忍不住问。 盛苑笑了笑:“那就要算积分了,若是没有解开箱子的一方,在顶鞠和击鞠那里得分多于对方,那么就可以让每个箱子再有百息解锁时间。” “这可不容易啊,一般来说得分多就意味着解锁的次数和时间多,更容易率先解开诶!”盛苑觉得要是这样的话比赛就太容易结束咧! 第七十五章:邀请朋友去看 “是啊!”盛苑眼底含笑看着有些不尽兴的妹妹,“所以呢,还有一个机会存在,只是就要看率先解锁的那方肯不肯给对手机会了,要是领先一方答应给他们机会,那就落后的这方则还有解锁成功之机,要是不答应,那基本就锁定胜局。” 姐姐这样说,盛苑觉得领先方大多数都会选择给机会,毕竟自古文人都要面子,就算心里不想答应,面儿上也难以拒绝;更不要说看客只会恨比赛不够精彩,要是领先方不给对手机会,他们恐怕就要先骂起来咯!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慨他人之慷是最容易的事情了。 盛蒽听妹妹这番言论,登时好笑的摸摸她的小脑袋:“你这小丫头想的可真多!” 盛苑哼了一声,又扯着她姐姐袖子,让她赶紧接着说。 盛蒽笑着点了点头,喊着知语上茶,这才继续说:“好吧,我们就当落后那方也能顺利解锁,找到对应的球框。” 言至此,她情绪有些激动的用手指扣着桌面,迅速眨了眨眼,语气略快的盯着妹妹说:“炫技时候到!” 盛苑似乎感觉到姐姐胸膛里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快跳了起来,也不禁沉浸在姐姐铺垫的气氛里,忍不住睁大眼睛,紧紧地看着姐姐的眼眸,小嘴儿不自觉微微张开。 “比赛双方各出三个人,各领九个鞠球!”盛蒽的声调渐渐提升,“第一波儿,是个人无工具炫技花样投篮!你是正常的掌击投篮也好,还是翻跟头用腿倒击也好,只要不用外力,你可以用最炫的方式投球进篮!” 说到这儿,她视线下移,问盛苑:“好玩儿不?” “嗯!嗯!嗯!”盛苑使劲儿的快速点头,“然后呢?” “然后第二轮儿投球,是个人工具炫技花样投篮!”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儿?” 盛蒽接过知语的递来的茶杯,让妹妹也喝,才说:“这次可用的东西就多了,有人用特制的弓将鞠球投进去,也有人选择以投石机为原型制作了微型投球机,还有人骑着马一边儿飞驰一边儿投篮,总之只要你能想象得到,就完全可以在此一试。” 她言罢,喝口茶,继续说:“这两拨儿投篮,比的不仅仅是精准度,更重要的是精彩!” 盛苑听得小脸儿有些涨红,恨不能立刻就到赛场一看。 盛蒽接着说第三波儿投篮:“这次是三方合作投篮,以前的比赛里,时常出现的情形是两人以手搭梯,第三人从远处由慢及快跑来,借力高跃从而投篮;还有三人连续翻跟头,最后一个人用脚倒立着投篮!” “这不成杂技了!”盛苑觉得简直大开眼界。 盛蒽却笑着摇摇头:“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夸张,也有选择行为简单的,像是《对鞠策》里,就有过俩人扶着梯子让第三人投篮的!” “……”盛苑感觉思路好像瞬间打开了。 看妹妹这样,盛蒽笑了笑:“我说的精彩,是因为以前有人有实力这样,像现在……很难看到这么多花样的比赛了,这个阶段,也就是看看谁投球更准。” 盛苑觉得她姐姐这是显摆完对鞠的精彩历史便说实话了,毕竟她好像做不到记录里说的那样精彩。 注意到自家妹子眼睛里毫不掩饰的“姐姐你怎么这样不上进”的意思,盛蒽气乐了:“嘿,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感情不是你上场啊!” “哼!”盛苑觉得小孩子是可以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于是振振有词,“你要争气啊!这样你比赛的时候,我才更有面子!” 嘿哟! 盛蒽气笑了,站起来扑到小家伙儿跟前儿,就挠她痒痒:“你这小东西,合着你让姐姐豁出小命儿去炫技,就为了给你涨面子!” “姐姐欺负人!”盛苑躲无可躲,只能耍赖的抱着她姐,手脚并用的要爬她身上。 她姐没反应过来,倒是把旁边儿的丫鬟嬷嬷吓的够呛! 好么,这小姐儿俩要是摔地上了,纵然三少夫人好脾气也是要恼的! “姐姐,你带我去看比赛好不好!”被嬷嬷强行带到榻上坐着的盛苑,眼眸殷切的看向姐姐。 盛蒽此刻让奶嬷嬷整理着头发,闻言,有些犹豫。 诶?! 盛苑意识到姐姐这是嫌她多余,登时开始撒娇:“我要去!我就要去!带着人家吧!” 她见姐姐不为所动,登时往榻上一躺来回打滚儿:“不嘛!不嘛!就要去!姐姐带着人家!” 盛蒽看的不禁有些共情她爹了:“好吧!好吧!好吧!可有一样,你要听话才行,要是像现在这样,我以后可不带你玩儿了!” “嗯嗯嗯!”盛苑刚好滚到她姐面前,立刻撑着胳膊坐起来,扑到她姐姐怀里。 “哎哟!”盛蒽被她扑的连带着倒在奶嬷嬷怀里。 “小胖墩儿,快起来啊!”盛蒽让这小家伙儿挤的喘不过来气。 奶嬷嬷看着也着急,又不敢动作大了伤到盛苑,只能连忙喊丫鬟把盛苑抱起来。 “呼~~”可算喘口气的盛蒽,揉着胸口叹气,“这就是不想带你这小丫头出去的原因。”小家伙儿的行为根本不好把握。 盛苑才不管那么多呢,反正她姐姐也答应了,肯定不能反悔。 “我可不可以带我朋友一起去?”盛苑不敢保证屿哥儿和卢晟都有亲戚在姐姐的书院就读,所以提前找她姐要名额。 盛蒽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个贪心的小胖墩儿:“保乡侯的女郎也在那里就读,卢晟要去的话找他姐姐们就可以。 至于屿哥儿,太子府的皇孙在宫里就读,你要带就带他吧!不过……你可得跟他说好,让他自己带好侍卫啊,我们两个小女郎可保护不了他。” 盛苑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那是,他跟前儿的成栋就不错,到时让他姑母再给添俩!” 盛蒽听得翻翻眼,她妹真是不客气,她知道不知道撺掇安屿指挥的人是太子侧妃啊! 从自家姐姐这儿要到邀请函,盛苑美滋滋的蹦下榻,欢呼着跑回自己院子去了。 她要给屿哥儿和卢晟写信! 到时候一起看姐姐比赛去! 第七十六章:打扮成郎君吧 盛苑美滋滋口述了两封信,让会写字儿的小遥帮着写好,就忙不迭催着她去寄信。 “小姐,我看邀请函说的时间……得等到下旬呢!”小遥想提醒自家小姐控制情绪,要不然兴奋地看不进书学不进习,恐怕邀请函就要让三爷没收了。 “对啊!就是要留出时间来准备哒!”盛苑没听出她言外之意,兴奋地在屋里跑来跑去,一会儿让人打开衣橱找好看的衣服,一会儿又让人看看有哪些容易带去的吃食。 忙乎的不亦乐乎的她还觉得不过瘾,又招呼小遥准备纸笔。 “要是能设计成游戏玩具做出来带过去,肯定更好玩儿!” 盛苑觉得到时候肯定不止她们三个小孩儿去,要是其他小孩儿看见他们三个玩儿游戏版对鞠,肯定要羡慕哭咧! 嘿嘿!盛苑这样想着,忍不住笑出声儿。 到时候,她们仨就出风头咯! 小遥看着自家小姐捂嘴偷笑的得意样儿,也不知该不该再劝劝,她今儿作业还没写呢! 盛苑早就把爹之前留的作业忘到一边儿了,小家伙儿在自己屋里忙活了一溜够,又闲不住,颠颠儿跑到主院儿,找爹娘谈谈去。 她设计游戏玩具的计划需要大人帮忙。 “诶!你来的刚好!”盛三爷正跟妻子提起小闺女幼学考核的事儿,见小闺女自己过来了,登时朝她招手。 盛苑没注意他们手上的京城官学资料,还兴致勃勃的凑过去,自己踩着小凳子爬到她爹腿上,然后踩着人家大腿,凑到娘亲怀里。 让这小胖子踩到大腿肉疼的盛三爷,气得直咧嘴:小东西坏心眼儿! 盛苑坐好,小嘴儿就开始叭儿叭儿叭儿说起来,根本不给她爹掺言的机会。 郑氏好笑的搂着小闺女,一边儿揉着小家伙儿的胳膊腿儿,一边儿时不时亲她肉嘟嘟的脸颊儿。 盛三爷看的眼热,只可惜他闺女只肯把脚丫儿放他膝盖上。 没辙,小脚豆儿圆乎乎的,凑合吧! “你说要将对鞠设计成游戏?”盛向浔看看他闺女,心说,这孩子可真有主意。 “你有想法儿了?我可跟你说好,要是有想法儿,那可以试试,要是指着我们,你就甭想了,爹爹可不想跟这儿动脑筋。” 盛苑觉得爹爹真是忒不求上进了,得批评批评:“当官升阶,就要多动脑筋!您从小事儿上渐渐做起,从这一点一滴开始做起,时间长了,您自然就官路通达啊!” 盛向浔嘿了声:“你爹爹就没想过升官!”要想升官早就升了,圣上又不是没给他机会! 盛苑觉得她爹这不求上进的样子有些熟悉,但是,她可不能苟同! 她爹若是把她咸鱼的资格抢了,她咋办?难不成指望哥哥姐姐? 当然,姐姐肯定要指望的!她可是她心爱的妹妹啊,姐姐怎能舍得不给她依靠? 至于哥哥……就算咯,先不说她没正式见过哥哥,就算是感情好也没用。 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全都忘! 所以她心里可以倚靠的第一位是爹,第二位就是姐姐! 【宿主,你这想法儿可不对啊!来跟我一起念,我们奋斗的目标是--争、做、首、辅!】 系统察觉到自家宿主的投机取巧心理,登时提醒她要记着她们的目标。 “……”盛苑想起来了,还有个系统呢!这位在对待她认字学习上,简直能用枕戈待旦来形容啊! “哎哟!你不要较真儿!我督促爹爹上进也是为了让怹给我做个榜样啊!再说了,都知道登高望远啊,要是爹爹在高位了,我岂不是起跑线都能更高些?到时候距离首辅这位置不是更近?你看历史上严嵩他儿子没有考过科举,可还不是有个小阁老的称呼。” 她在那还里跟系统狡辩,却不知系统都要变成黑的了:【你拿严世蕃当例子是怎么个意思?怎么着?你想那这个金碗要饭去?】 盛苑:“……”还真的啊,不好这样比较。 盛向浔不知道闺女还要应付系统,他听着闺女言之凿凿的要他做她官场上的依靠,顿时不服了:“养儿养女是为啥呢?还不是要你们努力给爹娘挣来封诰?我把压力给你哥哥了,都没让你卖力争取,你怎么还反而督促起爹爹来了!”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坦白了! 小家伙儿顿时不知该怎么说了,毕竟她虽尚小,但是多多少少要面子啊! 郑氏见闺女被丈夫的无赖惊到,登时好笑的摇摇头,瞪她丈夫一眼,又低头点着小闺女鼻子说:“谁想要好处谁自己挣去,自己挣不来,就不要强求旁人给挣!” 盛苑觉得她娘好像偏心爹爹,登时嘟起嘴来。 盛三爷觉得妻子向着自己,登时心里美滋滋的比蜜甜,他凑到郑氏耳畔小声说:“放心,我肯定给你挣出诰命来!” 郑氏点点头,她根本不怀疑这位爷的保证,毕竟以前几次进宫拜见皇后时,皇后生怕她对三爷照顾不周,言语里几次都提点过她爵位的事儿。 盛苑支棱着小耳朵也没听清他们的对话,登时不满意的蹬着脚丫抗议:不能当着小孩子面儿说悄悄话! 郑氏比盛向浔面皮儿薄,让小闺女这样嚷嚷,她气得捶了丈夫肩膀两下,根本没说啥不能让孩子听的话,偏偏这样作态,小东西喊出来,不知情的还以为她和他当着孩子面儿调笑呢! 盛向浔吃痛,揉着肩膀可怜兮兮抱怨:“这小家伙儿喊出来的,你怎么拿我出气咧?” 郑氏不搭理他,低声跟女儿谈起将对鞠变成游戏玩具的事儿。 郑家陪嫁过来好些匠人,小家伙儿要是喜欢,给她做出来也不是难事儿。 只是做成玩具出来就为了气哭小朋友算怎么回事儿? 盛向浔不等妻子教育孩子,就给她闺女出主意了:“宝宝啊,以后和你那俩小朋友出去玩儿的时候,你记得打扮成小郎君啊!” “啊?为何啊?”盛苑闻言,懵懂不解 第七十七章:盛苑真能说 盛苑不懂她爹为何让她扮成小郎君,本着好奇就问的原则,她眨巴着眼睛等她爹给说法儿。 面对着小家伙儿的疑惑,盛三爷挑挑眉,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好像全心全意在为闺女考虑:“谁让你这孩子有时候欠欠儿的却不自知!爹爹不是怕你挨揍? 你们仨小胖墩儿站在一块儿,都是男装的话,不好分辨谁是谁,这样,你挨揍的几率不瞬间就降低了六成多!” 盛苑听完缘由,却是快气炸了。 啥叫她欠欠儿的?还怕她挨揍!凭什么揍她啊! 小家伙儿气得,胖胖的小身子直颤巍,脸上的肉肉也可见的颤颤。 好气人哦! 盛苑磨着小白牙儿,怒目而视嚷嚷:“人家那么可爱,才不会有人舍得揍小孩儿呢!” 盛向浔看闺女气成这样,登时乐不可支:“怎么不会啊?你要是气哭了人家孩子,那人家的哥哥姐姐是不是要找你算账?” “哼!”盛苑气得想叉腰,不过感觉坐在娘亲怀里有些没气势,立刻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蹦到她爹跟前儿,摇晃着小拳头怒言,“我没打人、没骂人,只是拿好东西让人眼馋,凭什么找我算账! 就算是找我来,我也有话说,自家宝宝因为旁人家的好东西眼馋哭了,是自家宝宝没出息,跟我这个小孩子没关系!” “诶哟!诶哟哟!”盛向浔佯作听不进去,摇头晃脑表示,“喜欢炫耀就是不对!你不是很聪明?那‘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是何意,你懂不懂?” “哼!”盛苑不服气,小脑袋一摆,“这难道不是喜欢嫉妒别人优秀的家伙该自省的问题么!人长的漂亮,为了不被嫉妒就要故作丑颜?人生的聪明,为了不被人嫉妒就要装傻充愣?人有才干,为了不被嫉妒就要平庸咸鱼?哪有这样道理!” 小家伙儿说话是一套一套的,竟然反过来还教育她爹:“人不能过于在意他人的看法儿,该展现自己的时候就要展现自己!”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可问题是……这和你喜欢炫耀显摆何关?”盛向浔没想到这小丫头真能辩,忍不住逗她,“你就不能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儿?非要让人看着眼热然后捣乱?或者气哭别人,让人家找上来?” “那爹爹要是官居高位,谁敢找过来!”盛苑气得坐下来,反问她爹,“无能狂怒本就可笑,自己没有妥善管理好情绪,反而迁怒别人本就该罚……若是因此找上门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爹爹忒好欺负了!” “嘿!你这小东西,三句话不离你爹我官位低,是伐?”盛向浔气笑了,捏捏小家伙的脸颊,“有本事你自己位极人臣去!到时候肯定没人敢明着找你麻烦!” “嘁!”盛苑见她爹说不过她,就知道耍赖,气鼓鼓问,“我才多大啊?谁家指望三岁宝宝奋斗呢?就算是可以考科举,还要很久很久呢!间隔了一个哥哥的距离!” 她说的哥哥是指亲哥盛昕,她哥哥今年一十有五,到了束发之年。 这意思是她就算是能走仕途,也要等十几载。 想到自家儿子,盛向浔和郑氏没有了嬉笑的心情。 盛向浔顺手将惯会强词夺理的闺女搂在怀里,一边儿抓着人家小爪子摇晃,一边儿跟郑氏说:“昕儿大概明年会回京参加乡试,到时候就不走了。” 郑氏娘家在南方,盛昕每次乘船归来须得十来天;盛苑出生前,这位盛府二少爷每到换季必然会回来一趟,一趟呆上半月再返回。 盛苑出生之后,郑家二老打算遍游天下,刚好同行的好友是教导盛昕的大儒,故而也带着这孩子一起出游。 大概是越走越远的缘故,虽说书信未断每月必至,可是父子母子近有三载未见,说不想是假话。 盛向浔这会儿极其庆幸他们家祖籍就在京都,儿子乡试肯定回京,也好一解思念。 郑氏叹气点头:“当初把他送到郑家开蒙就清楚见一面不易,只是不知这孩子现在是长高了还是变瘦了,是更白了还是更俊了。” “咦?难道哥哥不能变胖了没长个儿,晒黑了粗糙了?”盛苑觉得哥哥随着外祖父外祖母大江大河游览过来,风吹日晒雨淋,怎么可能还是个细皮嫩肉的小郎君呢?更不要说天下美食那么多,挨个地儿走过来,许多美食在手,肯定要变胖啊! 本来有些伤感的盛三爷两口子,让小闺女的童言童语闹的,脑海里那个幼小可怜的漂亮儿子,瞬间换成了肉嘟嘟的黑胖墩儿。 两口子顿时使劲儿摇头,赶紧把儿子的形象换回来! “你这小家伙儿,以为谁都是你,那么喜欢吃啊!”盛向浔双手轻捏着盛苑脸颊,感受着手底肉乎乎的触感,直笑,“你哥哥可喜欢你了,要是他知道你这样说他,该多难过啊!” 盛苑眨眨眼,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个可能,为啥哥哥会难过呢?她又不嫌弃他!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无辜的小模样,叹口气,跟郑氏感叹:“我算知道何为跟小孩儿说不清了。” 郑氏嗔他一眼,朝闺女拍拍手,直接将闺女从丈夫怀里抱过来,跟她说:“等你哥哥回来考试,你刚好也进了幼学,到时候让他指导你好不好?” “我都上了幼学,为何还要让哥哥教我?”盛苑登时惊呼,心说,好家伙,非要增加第三方教导人员么? 哥哥存在的意义不是该带着她满处跑吗? “不要总想着玩儿!”盛三爷觉得应该让小闺女知道知道她哥哥姐姐有多努力。 “你哥哥三岁就开始跟着爹爹念诗,五岁就开始记诵古文,六岁习武,七岁练字,八岁开始遍览群书,九岁启蒙送至你外祖家,更是【每日鸡鸣已晨练,城门落锁仍读书】。” 他说到此,感动的想落泪,却不想他家小闺女却声带忧虑的问他说:“啊?!这样苦啊!哥哥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起那么早睡那么晚,还长的高么?!”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不禁对视一眼。 让这小东西给说的,他们……好像也忧虑了。 第七十八章:卢晟看信后 大概是闺女太糟心,盛三爷两口子亲自抱着闺女将其送回屋了。 让她自己折腾去吧! 盛苑倒是无所谓,脑子里还琢磨对鞠运动游戏玩具化呢。 却不知,她的两封信让卢晟和安屿都不镇定了。 保乡侯府,卢晟跟个小炮弹似的从三房院子往外跑,刚出了院门儿,就让他爹一把捞了起来。 “晟儿,你这急匆匆的要去哪儿啊?”卢三爷把卢晟抱坐在胳膊上,温和的看着幼子。 他为了儿子,特请陛下恩赐从禁军调出,进到礼部的提督四译馆做通译,虽说权力缩减,但是也难得清闲,有足够的时间陪着儿子成长。 今儿也是他到官署应卯,因暂无事可做,便禀过少卿,回府来了。 却不想竟见到自家儿子活泼的蹦蹦跳跳往外走,那快乐的小模样儿,让他心生喜悦。 “爹爹!”卢晟见到爹爹,兴奋地搂着他脖子直亲,然后摇晃着手里的信件,跟他分享快乐,“苑姐儿给我写信咯!她约我和安屿去看对鞠!” 卢三爷见儿子这样高兴,清俊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哦?我家晟哥儿也长到可以和朋友出游的时候了?真好!来,跟爹爹详细说说。” “爹爹,您先抱我去找姐姐们,苑姐儿说了,得先找她们要到邀请函才行!她只有一个姐姐,只能给俩名额,安屿那边儿没有亲人在九江书院读书,所以只能让我从姐姐们那里要邀请函了。” “哦。”卢三爷见儿子还挺维护朋友的,笑眯眯的点头说好,还说,“那天爹爹可不可以陪着晟哥儿一起去啊?” 卢晟想着苑姐儿没说不可以,自然点头说好。他可喜欢爹爹呢,要是朋友和爹爹可以一起陪他看比赛,他简直能高兴的飞起来! 卢大爷正给俩闺女检查课业,就见小弟带着侄子过来,登时大为新奇。 他这个弟弟年少叛逆,文艺武功样样精通,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明明是当时的探花郎,却径自找门路进了人人闻之变色的禁军内卫,穿上了飞鱼服。 禁军内卫那可是专门给皇帝陛下监视百官的! 不管官员大小,对他们都是又惧又恨。 他爹当时听闻,气得险些将这小子赶出家门,要不是他娘跟爹又打又闹,他和二弟苦跪哀求,他们可能就失去这个弟弟了。 这小子对此却毫不在乎,他仍旧玩世不恭狂妄不羁,整日里忙于禁军事物,满大楚的跑,不是在抓人,就是在抓人的路上。任凭娘亲给他看顾亲事,他却理都不理。 爹爹气得发话不要管他,免得把好人家的姑娘嫁进来受他连累,于是这么一耽误,就一直没成亲。 十数年前,三弟忽然失踪,爹娘大惊之余撑力寻人查找,相熟的同僚暗示他们三弟因公外出不好找寻,他们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仍旧时不时提心吊胆盼着他归。 直到有一天,几近而立的三弟满身狼狈的出现在大家眼前,他当时怀里还抱着个出生不久的婴孩儿。 他跟家里说这是他的儿子,当时就将他们一大家子老实人吓懵了。 爹爹不信,找到姻亲故旧帮忙查问,很是一番功夫下来,他们才知道,这孩子是他弟弟跟禁军内卫的一个女卫所生。那女卫有胡人血统,他弟弟失踪那段时间,就是和那个女卫假扮夫妻到大齐去了。 他爹娘都是厚道人,虽然不满对方身份,可是秉持始乱之终纳之的原则,还是打算安排弟弟跟那个女子大婚的。 可刚告诉了弟弟这个好消息,就从弟弟那里知晓,那女卫为救他受重伤,孩子刚出生,女卫便去了。 大婚自然没成,家里人怕他伤心也不敢多说,只能帮着弟弟照顾孩子。 就是从那时起,弟弟就像变个人似的,主动离开禁军内卫不说,还专心的照看起孩子来,安安稳稳的乖极了。这么说吧,除却他不肯再娶之外,竟然再没有任何不好的。 不过大概是嫌他和二弟总跟他唠叨,三弟虽然乖了,可是没事儿鲜少往他们跟前儿凑,他们想跟他说句话可不容易呢。 所以此刻看见弟弟携子前来,卢大爷高兴的连忙唤人准备吃食茶饮,简直可以用盛情招待来形容了。 听着三弟说完过来的目的,卢大爷不等闺女说话,就替大姐儿应下来了:“没问题!没问题!不就是邀请函?有的是!到时候你把晟哥儿送过来就是,让他们姐弟一起出发!你只管放心,四个姐姐还能看不住一个弟弟么!” 他和二弟都是前头俩儿子后头俩闺女。眼下小郎君们都已长大成人,便是有心照顾晟哥儿也凑不到一块儿去;就算是这几个闺女侄女,也都大晟哥儿不少,平时也难在一起玩耍。 要说,晟哥儿这小家伙儿其实挺可怜的,在府里都没同龄人一起玩耍。 “没事儿,让大姐儿把邀请函给晟哥儿就行,那天她们几个不是需要比赛?我跟着过去照看晟哥儿就好了。”卢三爷想的挺周到,不想因为儿子让侄女儿们比不好赛。 他自觉安排妥当,却不想他大哥差点儿没拿住茶碗。 卢大爷苦口婆心哄弟弟:“老三啊,上次小孩子们打闹,是宁家的不是,要不是大姐儿几个下手不轻,让那些小子有苦难言,为兄自然要去宁家要个说法。可这不是晟哥儿没事儿?既然气也出了,咱不能再翻旧账,好说不好听啊!” 这样说着,卢大爷心里不免庆幸,幸好当时闺女侄女给力,及时帮着晟哥儿出了气,要不然,他都不敢想他弟弟要怎么做。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游园会回来,弟弟听说晟哥儿差点儿让几个大孩子揍了时,那个脸色、那个表情! 他都要以为早先那个混不吝的弟弟又回来了! 卢大爷忧心,嘴上不免叨叨叨、叨叨叨;卢三爷温和表情不变,笑着跟侄女儿颔首,心里却已经翻起了白眼儿。 这就是他不乐意见大哥二哥的原因,忒唠叨! 第七十九章:醋意 大姐儿卢竹没管她爹和三叔叙话,跟自家妹妹一起围着小弟说笑。 “可以啊,晟哥儿!游园会认识的俩朋友竟然都维护了下来!诶?我也没见你出去啊!” 卢晟享受俩姐姐的投喂,美滋滋的点点头:“嗯!我们仨一直通信来着!虽然苑姐儿屿哥儿略小了些,但是我们可以玩儿到一起去的!我们是好朋友呢!” 卢竹见那么丁点儿个人,还说别人小,登时笑了起来,轻轻捏捏弟弟鼻子,喜欢的不行:“这就成了好朋友啊!有多好?” 卢晟仰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认真的看着姐姐们:“很好很好的朋友,是、是……” 他仔细回忆着盛苑和安屿写给他的信,忽然想起词儿:“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这样要好啊!”卢竹和妹妹捂着嘴笑。 就连追着弟弟说话的卢大爷,以及被当小孩子哄到不耐烦的卢三爷都看过去了。 然后,他们就听到晟哥儿用清亮的童声有力的表示:“就是这样要好,我们仨将来可是要一起闯朝堂哒!” 闯、闯朝堂? 在场大人、女郎无不震惊! 乖乖,你以为朝堂是江湖山寨呢! 不过瞅着晟哥儿这副要仗剑走天涯的气势,大人怎么想的,卢竹不清楚,她此刻脑海里浮现的是三个胖圆子携手上朝堂的画面,怎么想怎么好笑。 “苑姐儿将来和她姐姐要当御史,要是和朝臣当堂打架,我和屿哥儿也可以帮忙哒!” 卢大爷闻言,慌张的看向弟弟,顿时觉得弟弟也不可爱了。他谴责的看着三弟,只觉得弟弟把侄子教成这样不好。 却不想卢三爷也很茫然:不是,他香香糯糯的宝贝儿子那么乖巧听话,他能会打人吗? 如此想着,有些动摇的心立刻坚定起来,他朝着大哥会看过去,目光义正辞严。 卢大爷见弟弟好不心虚,不由觉得自己可能大惊小怪了,孩子童言童语哪能当真? 如此安慰着自己,卢大爷也能坦然跟弟弟继续说笑。 卢三爷看着多变的大哥,无奈的叹口气,食指拇指轻搓,盘算着何时起来告辞最为合适。 卢晟这里要到邀请函,安屿那里也没闲着。 自打接到了盛苑的书信,安屿就激动的上蹿下跳好不忙活。 太子姜怀谦回府,考校了子女们功课,总感觉差点啥,扭头一瞧,嘿,那小胖子没在!还是几个儿女说那小子不知鼓捣啥,径自在院儿里大半天都没出来呢。 刚巧这几天侧妃谢氏心情不大好懒得见他,他也不好凑过去让她心烦,正好儿这几天他于政事上有些烦心,去找安氏聊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咦?安屿那小子呢?平时不是最喜欢跟你这儿撒娇?怎么着?今儿没见他啊!”姜怀谦见到安侧妃,见她懒洋洋的跟那儿捧着本儿书,也不见屿哥儿陪伴,不由好奇起来,他可是知晓,她向来稀罕那个侄子,恨不能见天儿带身边儿看着才好。 “那个小没良心的早就忘了他姑姑了!就一心琢磨着怎么哄好朋友玩儿呢!”安贵妃说话酸酸的,听得太子姜怀谦牙都要倒了。 诶?!不对! 姜怀谦心说,不知是不是让安侧妃酸言酸语给酸的,他也有些冒酸水儿了! 他好像从来没见过安侧妃跟他说过酸话! 她和谢氏从来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竟然都没有拈酸吃醋过! 这让他感到有些吃味儿,他竟然还比不过个小胖墩儿?! 安氏见他酸了吧唧的哼了一声,心里翻翻眼,心说,准是谢侧妃又跟他闹性子了,他倒好,舍不得人家,跑她这儿来撒气,什么男人! 心里唾弃几句,面儿上还要敬业,抖擞起来哄他说话。 说来说去又说到安屿那里。 “这不是盛三爷家的小九娘邀请他去看九江书院的对鞠比赛?屿哥儿美的不知道怎么呆着了!要不是有屋顶,我看他是要飘出去咯!” “哦?苑姐儿?”姜怀谦没想到这俩小胖孩儿关系还挺好,不禁笑说,“也好,府里都是他表姐表兄,也没有个正式玩伴儿,有苑姐儿那能说会道的活泼孩子带着,你也放心不是!” “瞧您说的,明明他较盛家小九娘大一些的,谁带谁呢!” “你是不晓得那孩子有多聪明!”姜怀谦笑着挑能说的跟安侧妃学了一遍,倒是把安侧妃逗得直笑。 “行吧,有她和保乡侯家的小郎君带着,屿哥儿也不孤单。” 姜怀谦倒是知道他这个内侄于游园会上还认识了个大他一岁的小男童,没想到关系竟维护下来了。 “卢家家风甚好,屿哥儿跟他们家郎君往来,不错。” 安侧妃也这样认为。 虽然侄儿现在很小,但是再小的小孩子也有长大的时候,盛家没谁替他打算,她就要早早儿帮他安排,有个幼时情谊的伙伴,长大以后也能彼此扶助。 安侧妃这里为安屿苦心着想,安屿那里却忙着让成栋安排,看看去看比赛那天需要带哪些东西。 “玩具就算咯,苑姐儿说可能给我们惊喜的!”安屿一边说一边让成栋记下来,“不过零食还有防热的用具要带全了……嗯,给卢晟那份儿不能忘!” 成栋认真的点点头:“吃食要拣容易带的带,最好就是府里特有那几样简单的点心最佳;要是盛家三小姐有兴趣,以后您还可以邀请她和卢家小郎过来做客。” 安屿眼眸一亮,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姑姑和姑父总是让他邀请朋友来府里玩儿,可惜,他一直就没遇到喜欢的!这次可以咯! 如此想着,安屿高兴的哼起歌谣。 成栋又出主意:“饮品以冷饮为宜,咱们带些过去,放到马车里,随吃随用,不容易化呢!” “好,就这样安排!”安屿忙不迭点头,“至于用的东西,我找姑姑要去!” 他记得姑姑抹的好些香膏都是独有的方子,他要是带过去,跟苑姐儿卢晟一起擦,肯定不错! 如此想着,他忍不住,颠颠儿往姑姑院子跑去。 至于他姑姑听到是不是又要吃醋,他就不清楚了。 第八十章:设计不易,宝宝叹气 研发可真不是容易的事儿! 盛苑蹲在她爹准备的玩具房里有感而发。 家里的工匠师傅来的很快,盛苑自觉第一次跟技术型人才讨论设计图,兴奋地跟小兔子似的蹦来蹦去。 更让她吃惊的是,工匠师傅理解能力真强,她不过是给他描述了一遍对鞠游戏,这位师傅第二天就搬来两个矮柜高的大木箱子。 “小姐莫要看它们笨重,待我拆开安装好了给您看,可好玩儿了!”工匠师傅是个爽朗的人,很喜欢说话,虽然他介绍的好多技术名词她根本听不懂。 盛苑是个很有耐心的孩子,哪怕拆卸组装这个过程有些漫长,她还是乖乖的探着脖子等待。 虽然这玩具大的并不能带出去羡慕哭小孩儿,可是不能不说,看起来真的好好玩儿啊! 盛苑眼睛发亮的跃跃欲试。 安装好的对鞠玩具,是个三尺厚的长方形桌案,密密麻麻都是轨道的案板让渔网一分为二,渔网两边的桌案上,各有两个半弧形的拳头。 “三小姐,您坐下来,脚放在木蹬上,左右脚各控制一个拳头,往前推拳头就往前走;往后退拳头就往后来,您试试!” 工匠师傅蹲下来,将桌案侧面的木门拉开,从里面拽出个凳子,轻拍着让盛苑坐下。 盛苑没急着坐,反而注意到凳子腿儿有四根连杆和桌案相连。 她蹲下去细看,又见两个大大的脚形木蹬在里面,跟复杂的连杆组合。 工匠师傅也蹲下去,指着木蹬和连杆跟她说:“三小姐您看,能让连杆动起来木轴在木箱里面呢,要不要打开给您瞧瞧?” 盛苑闻言赶紧摇头,她就想玩玩具,这一拆一组合的还不知道要到何时呢! 工匠师傅笑着看小女郎拒绝,便又开始介绍起玩具的使用。 “您看,靠近您这儿的桌板上有两个活板,您让人从这儿拆开,就是个操作台。” 盛苑看着师傅稳稳地将原本的木箱拆开,然后一个矮了半尺的台面出现在了眼前。 台面左边有两个扳手样的圆把手;台面右边有两个可以横推的手柄。 “左边是控制拳头上下的,右边是让拳头往左往右走的。您试试?”工匠师傅信心满满的邀请盛苑试用。 这好像过于复杂咧! 看着如此多操作工具,盛苑有些嘀咕。 不过好歹是自己参与设计的玩具,盛苑还是忍不住想亲手实验看看。 “我作为您的对手。来,麻烦这位小女郎帮忙扔一下球。”工匠师傅请小遥帮忙将竹编的小鞠球扔到他那边。 盛苑小手放在手杆上,攥着手杆的小手儿,忍不住紧了紧,屏气凝心,严阵以待的点点头,目光里尽是认真。 小遥手脚麻利,精准的将竹鞠扔向工匠师傅那端。 然后,就见工匠师傅手脚麻利的又蹬又推又拽,一些列动作下来,他所在桌面的两个拳头就刚当刚当的轮换着颠起竹鞠来,好半晌,他才将鞠球推向盛苑。 盛苑等的心里直冒问号,心说,这玩意儿也忒慢了! 不过嘀咕归嘀咕,她面对着翻网而过的竹鞠,还是选择了迎战! 嘿咻!看她的! 盛苑使出吃奶劲儿,憋红了小脸儿将木蹬往前一蹬,同时,脑海里画出左右两个拳头左右前后的运行轨迹,两只小手快速的一扳一推! 只见她这边儿的两个拳头,一个格啦啦猛地长高六寸,一个格咔咔往右晃了晃,嗯……没动! 推不动手杆的小家伙儿,眼睁睁看着竹鞠放肆的朝着她面前而来! 那球儿像挑衅又像嘲讽的落在她的台面上,弹了两下就骨碌碌转到桌沿掉了下去。 盛苑:“!!!” 她没想到输的这样容易!她还没有发挥出来呢! 糟糕! 工匠师傅见容貌喜庆的小女郎忽然瘪着嘴,眼里蓄满了眼泪,心说坏了,他忘了考虑小孩子的力气了!这下事儿办砸了,主家要生气了。 心里猛地一提,他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慌慌张张的要道歉。 刚好盛三爷过来看热闹,将整个过程看在眼里,忍着笑过去抱起小闺女:“怎么啦?因为不好玩儿就要哭鼻子?” 盛苑直觉自己要被嘲笑,赶紧用小手擦了擦眼睛,倔犟的不肯承认自己想哭:“只是眼睛热的冒汗而已!” 好吧,盛三爷忍着笑,很给面子的点点头:“所以呢?为什么眼睛会惹得冒汗?” 盛苑哼了哼,觉着小嘴儿,小指头挠着她爹袖子:“设计失败咯,明明和工匠师傅讨论的时候想的可好咧!可是刚刚根本推不动!” 她将小手儿张开给她爹瞧:“都红咯!” 白胖胖的手心儿明显还有硌出来的痕迹,看着怪可怜的,盛三爷心疼的给小家伙儿揉手心。 工匠师傅在一旁呆的尴尬,他想跟主家道歉,可是刚开口,就见盛三爷笑着朝他摇摇头。 “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盛苑吸吸鼻子,握着小拳头恶狠狠的哼哼:“宝宝生来不服输!再接再厉继续!” 于是,两天后,一台宛若打地鼠的玩具机出现在她眼前。 工匠师傅殷切的介绍:“这次没有对手,只有台上这六十个小拳头和您面前这六十个踏板。” 这次他学聪明了,还给准备了锤子。 在盛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工匠师傅让学徒将婴儿巴掌大的竹鞠扔了过去,他则不停的用锤子敲着踏板砸出拳头,一时之间,里面装着小铃铛的竹鞠,哗啦啦作响的在诸多拳头上左来右往,跳跃的好不热闹。 盛苑看的眼花缭乱。 这次早早来陪她检验玩具的盛三爷,看着来了兴致,忙不迭接替工匠师傅,开始了打地鼠,哦不,打竹鞠的游戏。 大概是这游戏很有些魔性,盛修撰玩儿的不亦乐乎,连自家闺女托着腮无语的看他半晌他都没反应。 盛苑叹口气:大人幼稚,小孩儿累心啊! “小姐这玩具您满意不?”工匠师傅紧张的注视着盛苑。 盛苑抱着小脑袋蹲在地上,奶声大喊:没关系,咱接着改! 于是转天的转天,工匠师傅搬来一台投球机。 这次更简单,他直接结合了跷跷板和投石机的技术关键,在跷跷板中央设置了木架网框,在跷跷板座位后方各放了个装着蹴球的篮筐。 可能是觉得小孩子喜欢对决,他这次安排了竞赛程序。 游戏过程是这样的:当一方用力下压,被跷起来的另一方座位后面的篮筐里的蹴球就会被抛掷过去;精准接住蹴球的这方松开双脚,等对方用力下压将其跷起时,找准时机将球投进网框。 “这里面技术难度在于接住球、投进球!”工匠师傅骄傲的仰起头,他发现自己的发挥好像越来越出色了。 盛苑看着有些复杂的大型玩具,忍不住吞吞口水:呜呜,她真的只想要个简单的桌面游戏啊!咋这么难啊! 第八十一章:盛蒽不高兴 安屿和卢晟在收到盛苑书信的第九天,又收到了好朋友的信以及……玩具六件! 虽然信上苑姐儿言辞透着郁闷,他们似乎能从字里行间看见她气呼呼举着拳头跳脚的样子,但是看见玩具的小朋友,好像并不能做到和朋友共情。 哪怕安屿和卢晟已经很努力的将翘起来的嘴角儿压平了。 “你的小朋友只描述了三件玩具?”安屿的亲表哥姜瑜铭仗着身高抢来信,一边儿躲着气得哇啦哇啦直叫的安屿,一边儿快速看了一遍,看完之后还意犹未尽的咂摸咂摸嘴。 倒是谢侧妃所出的姜瑜琮看不过眼去,仗着是哥哥一把按住三弟:“你多大个人了,还欺负孩子?” “二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跟屿哥儿商量着要打拳头呢!”姜瑜铭刚站住,就想跟哥哥打嘴仗,却不料刚站住,自家表弟就顺他大腿往上爬,这小家伙儿是要抢信啊。 姜瑜铭嗷嗷叫起来:“嘿!小胖墩儿,我可接不住你!诶诶诶!错了!错了!我喊你哥行不?快!快下去!诶诶诶,二哥,亲二哥,救我啊!” “你又欺负弟弟?”解救姜瑜铭的不是他亲二哥,是他爹,太子姜怀谦。 捂着被爹顺手弹了个响的额头,姜瑜铭委屈吧啦的拽着看笑话的哥哥跑了,嗯,跑去使用加强版跷跷板去了! 姜怀谦摆摆手,让其余看热闹的儿女散开,径自抱起气呼呼的安屿安慰:“信,姑父不是给你拿过来咯?苑姐儿送你这许多玩具,若是你还不高兴,她知道了岂不要难过?” 安屿一想苑姐儿希望他高兴,立刻换了情绪,小心翼翼的收起了信,牵着他姑父的手往最好玩儿的打拳机那里去了。他记得苑姐儿说过,她爹喜欢的竟忘记了时间,想来姑父也会喜欢。 “我要先玩儿这个!”卢晟指着六件玩具里最大的那个,跟他爹说,“爹爹和我一起玩儿!” 他说的玩具是个大型转转椅,一个磨盘结构的圆轴连着六把椅子,随意轻推哪个椅子,所有椅子就会随之转动,走马灯一般越转越快。而距离转椅丈余之内,有个木架网框。 “爹爹推着你转,你投球,爹爹捡球?”卢三爷宠溺的看着儿子。 不想他的晟哥儿直摇头:“让小厮推椅子,让仆童去捡球,爹爹和我比赛看谁投的准!” 卢三爷闻言微笑着说好,心里却有些发愁,怎么能让儿子玩儿的尽兴,又不输的那么明显呢? “还是这个投球机好玩儿。”大安屿一岁的亲表姐姜瑜珊高兴的扭头照着安屿小脸蛋儿就是一吧唧,“你朋友可真好!” 安侧妃在旁笑吟吟点头。 她也喜欢这个玩具,坐在榻上往球框投篮,不管投不投中,鞠球都会在落下之后,沿着球框所在的木箱轨道回到榻前,免得下人来回捡球,也不用担心会将鞠球砸到旁处。 就在卢府和太子府两家儿女在游戏机前玩儿的热火朝天的时候,盛苑和姐姐却坐在院子里纳凉下棋呢! 大树下铺着凉席,盛苑摇晃着手里的骰子,嘴里一直喊六六六六六! 结果摇了个三。 盛蒽看见,立刻惊喜的想要将骰子从妹妹手里抓走,不想这小家伙儿依依不舍的紧攥着,好像不大想给。 “你不要耍赖啊!”盛蒽张手朝妹妹示意,“你在自己设计出来的游戏跟前耍赖,好意思?” “哼!才没有耍赖!”盛苑鼓着脸递过去。 “还不是你自己设计的,非要第一次打出六才能走!”盛蒽满意的拿起骰子摇。很好,和她妹妹一样,也是个三。 “换换规则吧!”盛蒽已经摇了三次了,次次不是六,不由动了说服设计者修改规则的想法儿。 “六六六!”盛苑惊喜的奶声响起,羡慕的盛蒽立刻不服输了,撸起袖子要接着摇,她就不信了,小家伙儿都能摇出来的六,她能摇不出来? 于是,没多久,她也可以启程了。 启程只是开始,之后每摇一次,她和妹妹都可能面临抽卡。 有时卡片直接就送分,有时卡片直接往前保送几步;可有时卡片让她们解锁九连环、鲁班锁、华容道等繁琐游戏后,还要被迫暂停三轮儿摇骰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一步前进。 “哦,我赢咯!”盛蒽率先让可以解锁箱子的六把钥匙全都到位,当即兴奋地举手欢呼起来。 仅仅差了三步就能赢的盛苑,气得直捶骰子,忒可恶!要不是之前连着抽到倒退卡和原地不动卡以及暂停卡,她肯定能赢哒! 盛三爷刚进院子,就看见兴高采烈的大闺女和气急败坏的小闺女,这小姐俩儿表情对比可忒明显了! “好咯,今儿不许再玩儿了啊!”盛三爷让丫鬟将游戏棋收起来,一手牵着大女儿,一手抱着小女儿往主院走,边走边嘱咐,“晚上咱们要商量商量苑姐儿去哪里读幼学。” “妹妹不该和我上一样的学校么?”不等盛苑惊呼,盛蒽就不高兴了,“九江书院可好可好了,妹妹也去那里读书吧!我可以照应着?” “话是这样说,可问题是,现在情况不同,女学进入国子监之后,官学的教材都要改变,就是九江学院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故而我和你娘想要再看看。” “我不管!前些时候都说跟朋友说妹妹也要去九江书院了!”盛蒽抗议,她都吹出去了,咋还能改呢!她不要面子啊! “蒽姐儿,妹妹前途重要,还是面子重要?”盛向浔好声好气给大闺女讲理。 可惜,蒽姐儿不肯听,谁还不是个小宝宝呢?!耍脾气她也会! “妹妹,你说!你要不要跟姐姐一起读书?”盛蒽还想拉着妹妹站自己。 盛苑却鼓着脸颊,哼哼着表示,要是可以她哪所书院都不想去! 可惜,谁肯听她的啊? “就不能在家里启蒙啊!”盛苑还望图给自己再争取争取,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爹,“二甲进士还教不了个孩子啊?” 第八十二章:选书院 “自前朝始,设立科举必由学校之制,当今继位又设立幼学乃学业之始,非是爹爹不想亲自教你,虽然现在女子科举未明,但是按部就班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盛三爷说的苦口婆心,盛苑却仍辩驳:“爹爹骗小孩儿!哥哥不是就在郑氏家学就读?府里堂姐堂姐,她们也是在家学里读书。” “爹爹可没骗你!”盛蒽虽然不满爹爹在妹妹读书上的选择,但是,她自诩是公平孩子,还是要替爹爹说句公平话,“郑氏家学是家里的称呼,实际上郑氏本身就有一座书院,而且,不完全算私学,自前朝起,郑氏书院的资格待遇就和官学比肩,当今也是认的。” “你看,姐姐都这么说了吧?”盛三爷笑着补充,“至于府里女郎上的女学……府里本也每人期冀她们能走科举之路,像是我和你娘,不就不让姐姐和你去那里读书?至于你的堂哥们……你记得咱们府里匾额么?” “盛国公府自燕朝起,就由皇帝特赐,府中郎君自带一个国子监名额,换言之,不管读不读书,都有学籍在的。”盛蒽默契配合,告诉妹妹不要蹦跶了,还是好好想想到哪里上学吧! 晚膳之后,盛向浔和郑氏夫妻俩坐在榻前,面对着榻上俩闺女,开始分析手里那几所官学。 “之前我和你们爹爹考核了所有的官学一通,挑出了六所合适的出来,你们帮着选选。” 盛蒽接过有关学院的资料,粗粗看了一下,发现九江学院赫然在列,登时又燃起希望来:“您们怎么选出这几家的?” 盛三爷拿着纸笔准备记录,闻言,和妻子对视一眼笑言:“书院太逼仄的不选、夫子不够多的不选、书院院长过于呆板迂腐的不远,山长和监院等管理学院的人里有重男轻女的不选,只教文的不选,书院气氛紧张的不选。” 好家伙,他为了小闺女读幼学,连人家家里的情况都调查了一遍。 当然,怕大闺女吃醋,盛三爷赶紧说:“当初给你选官学时也是这样,只不过几载已过,很多书院都换了先生山长,我才又核查的。” 盛蒽倒是不会介意这些,她惦记着妹妹能不能和她念一样的学院。 “现在,可选的,就是九江书院、云栖书院、百洲书院、鹭远书院、听风书院和落安书院。” 盛苑靠在姐姐肩膀上看着那一沓写满字的资料,忍不住打起哈欠来。 “这些书院每家好像都有特色,还真难以抉择。”饶是想让妹妹和她念九江书院的盛蒽,也忍不住对其他书院动心。 “小家伙儿,别睡!赶紧看看,你想上哪个?”盛蒽不知该怎样选,便用手指戳妹妹脸颊,让她自己拿主意。 盛苑懒洋洋的想了想,又将问题扔回:“干脆派人问问他们,看看书院对女童有何教育计划再说咯!” 虽说都清楚这小家伙儿如此说是懒的选择,但不能不说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第二天盛蒽一放学,就跑到主院儿外屋问书院的调查情况。 盛三爷早早回家了,听大女儿问,就说:“除了九江、云栖、百洲三家书院说,以前怎么教男童就怎么教女童,并无任何修改计划外,其他三家各有安排,有的说是会格外注重女童琴棋书画方面的培养;有说会特意增加女红管家方面的教育,还有的说会注意对女童载礼仪和组织能力方面的培育。” “这不挺好?”盛蒽没想到现在书院的想法儿挺多,心说,妹妹大概要在那几所书院里选了,心里叹息不能和妹妹在同一所书院读书之余,也替妹妹感到高兴,毕竟可以多学很多东西。 不想,盛苑闻言之后,竟很干脆的说:“那就在九江、云栖和百洲这三家里选!” “为何?!”别说盛蒽闻言不解,就是盛三爷和郑氏也很好奇。 “我这么聪明的宝宝,可不比谁差呢!所以要求不多,只要书院对男童女童待遇一样就好!” 盛苑觉得自己不需要特别照顾:“而且,侧重点说着好听,就怕侧重着侧重着就成了重点,科考用到的学问却是成了捎带。” 再说了,想学琴棋书画,只要正式官学就有六艺教授;想学女红管家,还用到外面学?她娘就擅管家,家里的铺子田庄安排的全都妥妥当当;向学礼仪和组织能力,皇后姨奶奶每旬都要叫她进宫玩耍,齐姑姑就能教她。 当然,这是她有此条件可以挑剔,可是要真是没有这样便利条件,她依然如此选择! 别看她才三岁,可她脑壳儿清楚着呢! 只要能科举,那定要走上仕途的!什么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没见那些科场上的男子有几个熟练掌握的,可是也不影响他们做官掌权啊!在这个世代,只有当了官才算有了坦途,届时还愁这些?别傻了。 小家伙儿侃侃而谈,听得盛蒽一愣一愣不说,盛三爷和郑氏都连连惊呼这孩子可真通透! 还真是!如此看来,看重那些所为额外培养的书院,对于女童而言未必是好事,反而容易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果然是我妹妹!真聪明!”盛蒽被妹妹说的也是心情激荡,搂着妹妹使劲儿亲了几口。 盛三爷和郑氏高兴之余,对这小家伙儿踩着最低年龄要求去读幼学也放心很多。 “好啦,这样看,我们的选择好像有可以缩小一半儿了,三选一,咱们看看怎么选吧!”盛向浔看着这三所书院,其实也有些偏向于九江书院了。 不过既然已经说要商量着来,那这会儿也不好直接内定。 对此,盛苑是没啥好办法了:“要不……赶上姐姐放假,我们到云栖和百洲书院瞧瞧去?” 她这样一说,盛蒽不服气:“坏妹妹,你怎么不去九江书院看看?” 这把九江排除在外了?! 盛苑看她姐姐闹情绪,纳闷儿:“九江书院你熟啊!而且过几天就有比赛啦,我自然要去的,何必专程跑一趟呢!” 盛蒽:“……” 果然,还是妹妹聪明! 第八十三章:云栖山 盛苑跟着爹娘来到云栖山脚下,就见一座凉亭静立于旁。 凉亭正上方悬着块纹理清晰的匾额,匾额上刻着遒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云栖亭】。 木匾两旁的石柱上,分别刻写着两句对联:【青云隐绕见幼驹,红霞偶栖伴良才】。 “云栖书院就在云栖山的山顶,虽说听着很高,但是云栖山本身不过百仞,半山腰更有书斋、店铺、茶肆、饭庄、客栈等招待游人学生之所,若是累了自可在那里用些饭食或者歇歇脚,故而上下山算不得难。” 盛三爷对云栖书院不算陌生,之前为了孩子读书,他也曾亲自来过几趟,因此对路线十分熟悉。 盛苑抬头看着隐于云间的云栖山,苍翠为衣、薄云披肩,一条山道犹如裙带飘逸的逶迤而下,光是风景看着就很怡人。 “这里比九江书院漂亮很多啊。”盛蒽仰着脑袋,牵着妹妹不禁感叹,“气质完全不一样诶!” “九江书院是什么样的?”盛苑听得好奇,她记得姐姐说过那里似乎很大。 “九江书院除了有座三层高的书阁,其余皆是普通房院,就是各种比赛场地极多,还有自己的农庄和充作跑马场用的草地!算是官学里面积最大的书院了。 听说最开始选址建设书院的时候,就是看重那里的土地贫瘠,面积辽阔;说起来,要是放到大燕以前,九江书院可要算跨郡而建呢!” 提起自己的书院,盛蒽隐隐有些自豪。 盛向浔笑着摸摸大女儿脑袋:“好咯,知道你喜欢九江书院,不过我们今儿是来看云栖书院的,还是以此为话题更合时宜,对不对?” “知道咯!”盛蒽吐吐舌头,朝盛苑眨眨眼。 盛苑捂嘴偷笑,笑过之后开始左顾右盼,只觉这里人烟稀少。 “咱们一家子在此停留许久,也未见多少行人过客。”盛苑心里嘀咕,这里有人上学么? “还不是出来晚咯?这都快到午膳点儿了,大概行人都在半山腰呢。”盛向浔笑看着俩闺女。 小姐妹顿时心虚的躲开他的视线。 谁让早上她们俩赖床不起呢! 上山的路,因有美景可看、家人相伴,似乎揍的一点儿都不艰难。 盛苑骑在她爹脖子上,摇头晃脑欢快的感叹,气笑了开始冒汗的盛三爷。 “你可不不累!你走了有两里路么?”盛三爷气得故意快走两步,打算颠颠这个坐着说话不腰疼的小胖墩儿!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吓她,登时哇哇尖叫起来。 幸亏盛三爷攥着小闺女俩爪子,要不然非得让这小家伙儿薅了头发。 郑氏牵着大闺女走在后面,娘俩笑着看热闹,只觉幽静之所让这爷俩闹出了喧嚣街市的感觉。 就连这清秀景色也似乎染上了几分亮色,清幽变成了喜庆。 等到一家四口儿带着仆众来到半山腰,盛三爷只觉自己快要吐舌头了:“不行!不行!我得卸货!”忙不迭让小厮丫鬟将胖闺女抱下去! “我说要家仆婆子轮换着抱,你不听。”郑氏心疼的拿着帕子给他擦汗。 “自己的闺女自己抱么!”盛三爷摇晃着扇子给自己和妻子扇凉,笑嘻嘻的给妻子看自己的肩膀,“瞧瞧多结实!愣是没让小胖妞给压弯!” 盛苑正跟姐姐巡视眼前的街市,就听见爹跟娘那儿显摆,登时跑到她爹跟前儿,怒目而视说:“宝宝才不重呢!” 即使是三岁的小女郎,也是不喜欢听人家说她重的。 “好吧!好吧!你不重!是爹爹上了岁数儿,不比当初咧!想当初,爹爹打猎扛小野猪都不累呢!” 嘎?! 盛苑听着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可又没想明白哪里不对,待见到姐姐和娘亲捂嘴轻笑,家里带来的仆众丫鬟也低头耸肩,登时反应过来,哇啦哇啦的扬着小爪子要跟她爹较量。 盛三爷抬腿就跑,笑哈哈的逗着小闺女,惹得小家伙儿倒着小腿儿飞快追去。 有些冷清的街面就听她们一家人嬉笑,店铺里打瞌睡的小二们闻声不免凑到门前,倚坐在门边儿笑嘻嘻的看着热闹。 如此闹腾一通,结果就是一家人选择坐着竹轿上山了。 盛苑跟着姐姐坐一顶竹轿,小家伙儿摸摸肚肚,可怜巴巴儿看向姐姐。 盛蒽没辙,喊了跟过来的奶嬷嬷,要来两块儿酥饼,递给妹妹一块儿:“喏,给,凑合吃点儿吧,等到了云栖书院,就可以去有食堂用膳咯。” “我看半山腰就有好几家食肆呢。”盛苑小口吃着,还用小手指着山下。 “爹爹说那里清静的很,也不知食材新不新鲜,索性就到山顶再说,反正云栖书院的伙食之好远近闻名。” 听到远近闻名,盛苑感觉刚喊饿的肚肚可以暂时忍耐一下,小家伙儿看着象棋棋子般大的酥饼犹豫一下,到底还是吃了下去。唔,小孩子不可以浪费粮食哒! 待到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山路上的行人酒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书生们携手谈笑。 待走过三分之二路程,夫妻携子女上山的人家就多了起来。 “姐姐,为何他们坚持步行上山呢?”盛苑发现大家的视线时不时在她们乘坐的竹轿上流连,登时不自在的问姐姐。 不等盛蒽说话,前面的轿夫就笑起来:“小的冒昧掺言,好叫小姐知晓,这样的情形是因不知何时传出去的谣言而起,说是云栖书院只收有毅力者,求学者需步行登山方会录取。” “啊?还有这个要求?”盛苑觉得这里的风格不适合她!她能吃苦,但是讨厌别人要求她吃苦。 却听那轿夫笑说:“哪里是真的呢!书院山长只要求参加童生试的学生每旬徒步上下山两三次,为的也是锻炼他们体魄,好叫他们不至于考试时承受不住。” “果然,传言不可信啊!”盛苑听懂之后,看着身旁石阶上满头是汗的行人,只觉原本有些颠簸的竹轿别有一番滋味。 啧啧,可真是舒服咧! 第八十四章:云栖书院 “呜呜呜!为什么那小娘子能坐竹轿,我却要自己走?!我不走了!不走了,脚疼!我也要坐竹轿!” 有七八岁的小童见到盛苑一行,尤其是见那胖娃娃经过自己时还发出了舒服的叹息,登时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附近认识不认识的小童竟都跟大人耍起赖来,更有甚者,要躺地上撒泼打滚儿。 同行家长哪能答应? 上山拜师入书院,是多正式的事?出来前特特给这些小冤家换好了新衣服,哪能让他们说打滚儿就打滚儿? 家里长辈不在跟前儿,当爹娘的,大些的也不过而立,哪能惯着孩子? 巴掌之下见懂事!刚刚还啼哭的小女郎小郎君们立刻就理智了。 家大人们好容易看着自家闺女儿子抽咽声见息,刚想大松口气,却见不远处一个清脆的童声,奶声奶气的唱着歌谣: 【诶哟诶!小小竹轿山路跑,轿夫叔叔抬的妙;好像小船江上飘,又像秋千慢慢摇!坐在座上睡觉觉,腿腿脚脚不疲劳,吃着点心喝着水,眼前风景愈发好!】 这好听的歌谣传来,行人忍不住驻足侧耳细听,可是听完词句,大人们心里却不约而同冒出一个个大大的问号儿。 场面登时安静下来。 当然,安静只是暂时。很快,刚刚停歇的哭啼耍闹声,瞬间再度爆发;那声势之浩大,怕是巴掌都不好使了! 嘿!这谁家破的孩子啊! 安安生生坐你那竹轿不好么? 跟这儿气人做什么? 当心考不进书院去! 让自家孩子闹的头疼的大人们,气得直跺脚! 探着脑袋看着哭闹起来的小朋友们,盛苑坏心眼儿的捂着小嘴儿直笑。 她可看清了,刚刚有个小孩儿哭的鼻子都冒泡泡咧,还有打哭嗝儿的! 嘿嘿嘿!还有打孩子的! 竹轿走的不算快也不算慢,强过很多行人,所以盛苑目不暇接之余,脖子越抻越长。 “好咯,你要是再这样看就该翻过去了!” 盛蒽笑够了,开始说妹妹。 她点着盛苑小鼻子说她:“你看着吧,等咱下了轿子,爹爹一准儿说你!” “哼!”盛苑才不怕呢,噘着嘴仰起头,继续哼着自己刚刚编的歌谣。 盛向浔挺直身子,跟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妻子气说:“夫人,你听到了吧?听到了吧!这小孩儿多气人?我刚刚都怕人家群起攻之!那么多的人,有忍不住的,就算为夫功夫高也要抱头跑窜了!” 郑氏笑了笑,妙眸看向他:“还不是你宠的!那副淘气样儿多少回了?!哪次我气得要揍她,你不是都拦着?不是攥着我胳膊,就是抱孩子跑!她这样都是夫君你的功劳啊!” “这……”盛三爷脸皮微红,讪讪的笑了笑。 幸好,很快就到书院了。 “来,夫人,为夫扶你!”盛三爷积极的凑过去表现自己。 郑氏笑了笑,拍他一下,让他看俩闺女。 盛向浔这才想起还带着俩小尾巴呢! 抬头一瞧,就见淘气的小闺女躲在她姐姐身后,偷偷看他们呢。 “过来吧!咱们抓紧时间,到前面报名去!” 盛苑一听报名,立刻忘了心虚,蹦出来抗议:“不是说来看看?怎么就报名咧!” 言罢,小家伙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忙不迭抱着姐姐胳膊不放,警惕的看着她爹:“您该不会打算把我今儿就撂这儿吧?让我寄宿在此?呜呜,姐姐!姐姐!” 小家伙儿跺着脚脚,脑补的快把自己给吓哭了。 幸好盛蒽有姐姐样儿,搂着小家伙儿,安慰:“不怕!不怕!姐姐在哪儿你就在哪儿!肯定落不下你!” “嗯嗯嗯!”小家伙儿吸吸鼻子,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感动的光。 盛向浔看着偷笑的妻子,气得想挠头:“你们姐妹情深够了吧?我说的报名是指报名参观书院!又不是让你在这儿读书!你这小家伙儿,人不大想的还挺多!” 嘎?!不是在这儿寄宿啊!那就没事儿了! 盛苑立刻活蹦起来。 云栖书院专门安排了学生在回廊招待,若是有想来了解书院的人家,回廊招待的学生自然会安排。 盛苑左手牵着姐姐右手牵着爹爹,蹦蹦跳跳来到招待桌前,就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学生走了过来。这人看着略微比姐姐大一点点,身着书生袍,很有书香气。他说话也很温和,看着脾气不错。 这人自称姓严,听说她们过来了解书院,原本温和的笑容变得愈发热情。 “我带您们去广场吧,今儿书院举办学长举荐会,来学校的家长们都齐聚在那里了。” “哦?”盛向浔听得好奇,边走边问,“学长举荐会是怎么回事?” “学长这个职位,是帮着直学管理学生的。学长举荐会顾名思义,就是举荐出本年学长的辩论会。候选人辩论之后,由书院同学投票举荐,候选人里赢得最多举荐票的获胜。 但凡成为学长的同学,其所在学院的徽章将一跃成为云栖书院本年度的代表徽章。” 盛苑听着觉得很有意思,看向这位学童,心说你会说就多说点儿! 盛向浔听得笑了起来:“还是你们这些小娃娃赶的好,我当初读书时可不曾有这些说道。” 他这般说着又问:“我记得你们书院以前并没有学院之说,只是十几个专研班,怎么?专研班变成了学院?” 严同学听到问及学校根本,想着山长之前叮嘱过对于学童家长须得据实以告,便说:“书院现在除了专攻进士科的学院外,还增加了十数个副学院。 有专攻农事的、亦有钻研兵法攻略的;有学习番邦语言的,亦有研究外邦国情的; 有学医的,亦有学如何为师的;有学律法的,亦有学术数算经的; 有学以故事播民俗、写话本戏文的,亦有学如何研究社会民生的; 有学工匠技艺研究机关的,亦有研究经济商业的;有研究花草林木的,亦有研究天文历法的; 有研究水利的,亦有研究畜牧的;有研究礼仪规范的,亦有研究古史文字的。” 他跟说贯口似的,一口气说出十数个学院的主攻方向,听得盛苑眼冒蚊香圈儿。 这怎么越听越有种远离科举的不务正业之感? 第八十五章:看起来不错 当然,盛苑绝对没有看不起这些学院的意思,甚至,她认为这些学院的设立简直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可问题是,现在官员的选拔主要在进士科! 权力在握的朝臣大多看不起其他进身的官员;就算是云栖书院办的再好,没有朝堂支持,又能走多远? 盛苑想起前些时日在玉桥前的触动,顿时把对云栖学院的好感控制了一下。 “好么,你们这许多学院都派人出来参与辩论?够热闹!”盛向浔脑海里浮现出了摩肩接踵的画面,有些犹豫要不要带着孩子们去看看。 严同学见他似有留步之意,忙说:“先生放心,咱们举荐会月前就已陆陆续续进行,而今是五进三的辩论,场上人数不多,有专门席位供客人旁看。” 既然如此,盛向浔还真有些心动。他看了看郑氏,见她不反对便牵着孩子跟随引导学童走向他说的广场。 云栖山不算高,山顶地势平缓,面积极大。 即使从回廊往广场走已经是近路了,还是走得盛苑脚脚酸疼。 云栖书院的广场和其他书院无有不同,学长举荐会借用了广场一隅,那里有梯形石阶供客人歇脚。 梯形石阶位置靠外,是给客人和普通学生们用的,此刻已经坐满了人,看上去大多是家长和适龄学童。 石阶之前有人用桌椅摆出三排,拢共数十个位置,也都坐满了人。 “参与学长举荐辩论的学生所在学院是没有投票权的,这些座位上的学生所在学院的代表都已经被淘汰。”严同学带着盛向浔一家来到石阶前,一边说一边让这里的学童将给客人准备的坐垫放好。 “就这么几个人投票啊?”盛苑有些失望,她以为会看见热烈的竞争气氛呢! 严同学笑着说:“当然不是只有这些人投票,这些人是专门记录候选人发言的。他们之后要将发言稿张贴于各学院告示栏前,还会安排人在各个学院重现参选人发言的情景,以给全书院的学生思考和投票支持的机会。 小女郎,你想看的热烈情景,大概只有最开始全书院大规模参选和最后的二选一投票辩论时才会出现。” 盛苑听懂了,哦,这是说她们来的既是晚了也是早了。 严同学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女童心理活动极其丰富,脑补能力极其优秀。 他将盛家人引导坐好,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到他们身侧,笑着表示:“我是各位在书院里的专职引导,会陪着诸位到您们离开书院。” 盛苑见他不影响自己看热闹,就将注意力放到演讲台上。 此刻的辩论似乎到了尾声,之前演讲过的五个学生全都站了过来。 第一排座位上拿着纸笔的夫子模样的男子颔首:“你们接下来用一句话展示下优势就可以了。” 第一个发言的是专攻农事的女学生,她肤色略微有些暗沉,不过看着挺开朗,眉眼皆是笑意,整个人有种用不完的活力。 “一句话,若是我当了学长,以后食堂里的蔬菜水果咱们学院包了不说,以后学农劳动,同学们的农具保证是最好用最先进的!” 她这话说完,人群里有了动静,听着那些私语,似乎对这位女生的提议有些意动。 盛苑忍不住舔舔嘴唇,心说,大家这样激动,莫不是她们学院的水果蔬菜格外好吃? 这位女生之后,一个面容淳朴的男生站出来,他这一开口竟是和人家女同学对上了。 “一句话,若是我当了学长,我们学院给其他学院均赠一处机关仓库,小到诸位生活中用到的小工具,大到往来时用到的步行机关车,保证都能安排上!” 他这话一出,听众们小声欢呼起来。 盛苑也忍不住对他说的机关车好奇起来,莫不是如木牛流马一般可以自动行走? 见投票人的笔已经握不稳了,第三个女生赶紧站出来,快言快语表示:“一句话,若是我当了学长,我们学院的师生一定竭尽所能帮着大家修改书院不合理规则,还可以帮着大家规避不必要的犯规。” 哇哦!在场学生愈发激动了,甚至小范围的欢呼声接连不断。 盛苑忍不住给这位看起来娇娇小小的女同学点赞,好家伙,真够勇!当着书院先生面儿谈规避书院惩罚措施?甚至还想一举修改书院条文? 她跟心里大惊小怪,这时演讲台上又一位学生站了出来。 “一句话,若是我为学长,我们学院将在山间阔地复原古时战场,每日晨练换成实战型攻城略地,保管大家精彩!” 这次,惊呼声如潮浪般涌来,掌声此起彼伏。 盛苑也忍不住握起了小拳头,莫名有些期待怎么办? 这时,最后一名参选人走了出来:“一句话,若我当选,我们学院美容药室面向大家开放,无论是想要祛痘减肥,还是想要长高美容,不管女郎郎君,只要求助,我们都会竭尽所能用学院秘方帮助大家!效果……大家看看我和我师兄就清楚了!” 吼吼!这下子,掌声阵阵啊,宛若雷声一般! 盛苑纵然还是小孩儿也不免为之感叹: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结果不用想,五选三成功出位的就是最后这三位了。 盛苑拍着小爪子帮着鼓掌,虽然只看了个尾巴,不过够精彩! 去云栖书院食堂的路上,盛向浔忍不住问:“严同学,贵书院每届科举考中率有多少?” 严同学挠了挠头:“书院专攻进士科的同学,每届考取功名的约有半数。” 哦?这可不少了! 要是可以的话,盛向浔也挺希望小闺女在这种活泼的环境里学习的。 倒是盛蒽心细紧接着问:“贵书院每届参与乡试者多少?参与会试者又有多少?” “……”严同学红着脸,诚实的表示,“参与乡试者近二十人,参与会试者不足十人。” 想到上届京都乡试解额人数为一百九十人,盛修撰的满意,就到此为止了。 第八十六章:盛国公立功 “三爷,老爷让您过去一趟。”安和堂的管事在咏繁苑外等了许久,见到满身疲惫的一家四口,忙不迭上前行礼。 盛向浔揉揉脸:“我换身衣服再说!” “三爷,奴在这儿等您的一个时辰里,老爷已经派人来问了二十余次,您……要不然就直接过去吧!” 安和堂的管事苦着脸好言相说。 不想盛向浔一听这个,立刻抖擞起来:“二十多次都问了,也不在乎再等会儿!” 言罢,他抱着盛苑一溜烟儿进了院子。 安和堂管事伸手望远,无力的看着三爷背影远去,顿时无力的一叹。 行吧,都是主子,等就等吧! “我刚刚见外院多了不少陌生仆人走动,莫不是……府里有客远来?”郑氏帮丈夫换外衣,随口说着猜测。 盛向浔打着哈欠摇摇头:“谁晓得?说不得老爷子又有奇思妙想也说不定!” 他看了眼已经靠在榻上打瞌睡的女儿们,笑了笑,跟妻子小声说:“早知道就在外面用些茶点再回来了!” 说是这样说,打理好了他也不再耽搁,嘱咐郑氏兀自休息,便拿着折扇迈步出去。 刚迈进安和堂,盛向浔就听到他爹高调的笑声,心里嘀咕,这老头子也不晓得遇上何等得意事儿……如此迫不及待一遍遍找他,该不会是要跟他显摆吧? “老三,你过来!”院间石桌前,盛国公朝着穿过月亮门的三子阔步而来,当即挥手召唤。 盛向浔难得见他爹如此和颜悦色,不禁有些诧异,再看他爹周围,自家兄弟悉数陪伴,不禁剑眉微扬。 “您这是捡到金子了?”盛向浔跟兄弟们打过招呼,坐在他大哥旁边儿,摇着扇子吊儿郎当问了起来。 原以为此言又要撩得老爷子须发生烟,不想众位兄弟率先笑了起来。 盛国公难得没和他计较,反而面露得色,捋须而谈:“你说的也不算错,还真是捡到金子了!” “???”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至于么,又不是捡座金山”。 这个念头刚冒起,他只觉脑海之中金石相击火花四溅! “矿?!” 他这个思维链,是盛国公和几个儿子都没想到的! 众人原本的笑意顿时僵滞不动,所有人都是一副“你知道你说准了么?你是怎么猜到的?你就没想过别的可能么?”的表情。 盛向浔见他爹和兄弟们都呆住了,也有些怔愣:“不、不是吧?我猜的这么准?” 他就是随便一想随口一说而已! “咳咳咳!”到底还是盛国公啊,老成持重,虽然一颗心脏怦怦怦跳的有些激动,还是缓了过来,使劲儿忍着想要追根究底的询问,一脸莫测的放低声调,“咱们祖业上发现了两座矿,一为铁一为铜。” “!!!”还真是捡到金子了,不过就是有些烫手啊! 满意的看着三儿子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盛国公笑言:“为父已经将两座矿连同所在山脉献于陛下。” 盛向浔顿时安心了,只觉招惹麻烦的源头没有了。 见他如此,盛国公甚为欣慰的叹口气。 家中数子,唯有这个儿子和他所想一致,不管是承业的长子,还是最疼的次子,刚刚听说家里有矿时,呼吸都加重了;有种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野心在眼底绽放;待听到他将矿献于陛下,脸上眼底不舍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盛国公心里盘算着找机会要和几个儿子好好谈谈,不管怎样,盛国公府立身之本不能忘啊! 他感叹之余,忍不住在心里又赞许了三子几句,却不想,他这个儿子生来就是气他的,他每次刚对他有些不同寻常的喜爱,他就要蹦起来拍下去,简直是对他这片爱子之心的嘲讽! 此刻也是这样,听听这小子说的什么! “老爷子,圣上定不会让盛国公府吃亏的,快说说,给咱们府上什么奖励了?要是有好东西赶紧分分,咱们兄弟几个也都有份儿啊!” 盛向浔吊儿郎当的摇着扇子跟他爹嬉笑,果不其然,他老爹咆哮着拍了石桌一巴掌:“给你几藤杖,你要不要啊!” “老三!”盛向涯不满的瞪了弟弟一眼,“你多大人了总是这样混闹!” “大哥,你也不要总说三弟,我看他说的也没错啊!”盛二爷盛向江笑着接话,“老爷子的好东西可不就是咱们几兄弟的?端看老爷子何时高兴,给咱们几个分分,也能让咱们手脚宽裕些。” 盛四爷盛向湍跟着连声说是,盛五爷盛向浚虽然没有明言,但是看表情亦是赞成。 大爷盛向涯冷哼一声:“你们倒是通透!” 盛向浔耸耸肩,没接这些话茬。 盛国公在诸子斗嘴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情绪管理,没好气儿的瞪了几个儿子一眼,侧身朝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将邻郡的几座皇庄并边郡的一处马场赐为补偿;还将外城一座官学书院送给了咱家。” “书院?!”盛向浔立刻想起不久之前陛下在朝堂上颁布的圣旨,那通对参与幼学考核成绩出色的女童的封赏,简直可以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前不久,陛下因不满官学所属书院对幼学安排上的不满,很是裁撤了不少官员,其中以幼林书院处罚最重,上至山长下至直学悉数查办,整座书院就剩学生了。” 盛国公得意的捋着胡须,斜睨着三子: “自此以后,我们盛家和郑家一样,有自己的书院不说,书院待遇等同官学!哈哈哈!咱们府上,愈发不同咯! 而今圣旨已至,手续办成,就等着府里派出山长监院,请好夫子管学了!” 盛向浔没想到盛家还有这等际遇,他爹不是总想着往文臣里站?这下子那个圈子不好排斥他们家了。 “这是好事儿啊!” 盛国公见三子真心赞成,美滋滋的颔首:“不仅如此啊,陛下又要将民间采选的美人分赐给群臣,咱们府上得的人数儿最多。” 第八十七章:有想法 “嗯嗯,您老……有福咯!”盛向浔没觉得这算是好事儿,虽然大多数朝臣,包括他爹,视此为荣宠。 就是不知道常夫人那里,他爹过不过得了关呢! 要不怎么说不能幸灾乐祸呢,他刚想看他爹好戏,他爹就把他们兄弟都扯到戏台上去了。 “我这么大岁数儿,福气已然不少,就不需要再用这些美人儿来增光添彩了。”盛国公这样说着,悄悄儿往月亮门外瞅了一眼,清清嗓子表示,“你们五兄弟一人一个,嗯,多余的那个,就给……” 他看了大儿子一眼,按说给他最宜,毕竟他是世子,待遇上应该和其他弟兄有所不同,奈何想起一旦破防就发疯的大儿媳,他犹豫了。 于是他又看向蠢蠢欲动的二子和四子,登时否决了,不能因为这个闹的他们两个不和,不然阿常那里就说不过去。 故而视线挪向三子……嗯,跳过去,看向了最小的儿子。 不是他区别对待这个不肖子,主要是这小子脸上表情太明显了,就想跟他找事儿呢!他才不上当。 “老五最小,你们当哥哥的让让他!” 盛国公做了决定,儿子里除了盛向浔就没有点头的。 “给我的那个我不要,您是自己留着红袖添香,还是给哥哥弟弟,我都无所谓!”盛向浔既然承诺了不纳妾,自然不会反悔,更不屑于弄成什么通房。 盛国公不大高兴:“为父知道你不争气,受辖制于郑氏,可是这是陛下赏赐的……” 盛向浔“唰”的将扇子合拢,不高兴:“这是陛下赏赐给您的,您不是也没要?要说是给人辖制了,那咱爷俩是半斤对八两,谁都别笑谁!诶,您也别说我当儿子的不孝顺,您要是非挑刺儿,我就得和常夫人唠唠了。” 他说到最后,竟是威胁上了。 盛国公起的差点儿嘴歪了! 这小子向来损,真让他到阿常跟前儿,指不定怎样乱说呢! 五爷盛向浚见此忙说:“既然三哥不留,我也不敢多收,余下来的两个女子,分给二哥四哥好了!” 盛向浔听老五这样说,不禁玩味的看过去。 “随你便!”盛国公大好的心情,让老三这混小子给闹不见了,此刻看着几个儿子就不顺眼,冷声挥挥手,“都走!都走!晚晌再带着妻儿过来,在安和堂用膳,算是庆贺了!” 盛向浔应和的最是积极,拱拱手,在他爹洪亮的一声“滚”喊出的刹那,就飞步遁走了。 “哼!”盛国公没想到他话未落,这小子已经不见人影,登时气的要捶石桌,要不是之前他拍的那巴掌忒疼,他这拳头就落下来了! 世子盛向涯回到自家院子,跟妻子云氏说起了盛国公的安排,叮嘱:“人,你看着安排,要是老五家的将人送回去,你就一齐把人退了,让老二老四分。” “要是五弟妹贤惠不退呢?”云氏研着香粉展颜一笑,“大爷留着不?” “咳咳,奶兄之子最近谋得礼部典簿一职,此子尚未婚配,说是不看家世,却要娶貌美之女为妻;你要是看着人合适,认了做个干女儿配婚给那孩子亦可。” 云氏继续笑问:“要是不合适呢?” 盛向涯无奈的叹气说:“算了,你……还是我吧,我这就退了去!” 说罢起身就走,待他走远了,盛芝从里屋走出。 云氏扶着女儿的手站起来,笑问:“都听到了?” 盛芝点点头,眼里有些不服气:“哪有当公公的送给儿子妾室的!” 云氏听得皱眉,拍她:“这话也是你能说的!没出阁的女郎,不可出此粗语!” 盛芝不高兴的点点头。 云氏教她:“你也不算小了,眨眨眼就到了及笄的时候,所以现在就要多听多看多想……少说!” 盛芝清楚最后这个少说是针对她的,老老实实说好。 云氏抚着女儿额头,笑说:“你记住了,就是和夫君感情再好,有些事儿也不要替他出头,男人么,原该帮着妻子儿女撑出天地,哪能消耗名声的事儿都让妻子出头?在家里,男人要那么好的名声作甚?女子只管怜香惜玉就好,该出手、要出手的,还是得让他们!” 盛芝听得懵懵懂懂,不过却一一牢记。 就在盛向涯跟安和堂打招呼的时候,盛向浔躺在自家床上跟郑氏邀功,待让郑氏夸得有些脸红之后,他才说起了兄弟们的小话:“你看着吧,大哥准得悄悄返回去把人给退了。” “这又不是第一次了!”郑氏轻笑说,“以前陛下也不是没恩赐过,舞女歌伶、女官宫人,你们不都是给退了!” “呵呵,这次的‘我们’可不包括老五咯。” 郑氏闻言,不由惊起,半靠在靠枕上,推他肩膀问:“不会吧?我看五弟妹杨氏可不好说话!” “可是说呢!虽然老五没给杨氏许诺,但是他们儿女双全已算美满!他们才多大啊?一个刚二十有六,一个不过二十二三,何至于记着纳人呢!”盛向浔也不知这个弟弟何时起了心思。 郑氏顿了顿,小声说:“我听嬷嬷说,有人看到过五弟妹在外面医馆看脉……梁夫人那里曾派人查过五房的药渣,似乎是养身子之用,莫不是不好生了?” 盛向浔没想到她消息还挺灵通,夸赞一番之后,颇认同:“梁夫人自觉她那一脉在府里子孙单薄,恨不能五房一口气抱上五六个娃娃,常夫人话里话外揶揄她催生,若是晓得儿媳不好生育,恐怕她要说动老五纳妾了……我说这次老五怎么只退了一个呢!” “哼!夫家难混啊!公公婆婆总有一个喜欢保媒拉纤儿!”郑氏对梁夫人没有多少好感,对盛国公更是无语。 盛向浔也点头:“所以才要让蒽姐儿和苑姐儿好好努力,自己给自己拼个前程!自己权在手,谁都不用怕!” 郑氏好笑的看他主动站队过来,似乎听不懂她连带着迁怒之意,心里愈加甜蜜。 还是她会选人啊! 第八十八章:陷阱 盛苑一觉儿睡醒,正迷瞪瞪的张着胳膊满处找人抱抱,就听她爹愉快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快清醒清醒!要有好吃的咯!今儿咱们要到安和堂吃宴庆祝咯!” 吃宴=美食 “!!!”盛苑犹如用凉帕子捂了脸一样,登时就清醒了。 “吃好吃的去!”小家伙儿眼睛还没睁利索呢,就要蹦到地上。 “……”盛向浔无语的看着小家伙儿蹦蹦跳跳的喊着丫鬟给她梳洗,心里很是纳闷,这小孩儿到底随谁啊? 他自小可没有这样贪吃! 盛苑兴奋归兴奋,可是小哈欠却是一个接一个。 “宝宝累了啊!”郑氏看见了,忙安排丫鬟拿帕子用井水浸湿了,给小家伙儿擦擦。 “吃饱了就觉觉!”脑子还有些晕晕沉沉的盛苑,说话倒像这么大小孩儿该有的样儿。 “好!我们回来就觉觉啊!”盛向浔知道小闺女这一天多能折腾,怕她累着,干脆又一把把她抱起来,还不忘扭头问大闺女,“要不要爹爹也抱着蒽姐儿?” 盛蒽赶紧摆手:“我自己能走的!”开玩笑,她是个大孩子,哪能像小不点儿那样没事儿就让大人抱来抱去的!多没面儿啊! “好吧!”盛向浔也不强求,走到院子里一边儿逗小闺女说话,一边儿等妻子。 待到一家四口走向安和堂的时候,整座府邸灯火通明。 夜色反倒像是这群灯的陪衬。 盛苑在云栖山时有多活泼,此刻在爹怀里就有多老实,没办法,累的乏力啊! 盛向浔鲜少见小闺女这样,忙对郑氏使眼色。 郑氏看懂了,他这是让她看清楚,等回去之后画出来给他瞧,毕竟小闺女难得这样安静乖巧。 “老三!”盛向涯在院子里见到他们进门,忙不迭将弟弟喊到回廊,轻声问,“书院之事,你可有打算?” 盛向浔没想到大哥竟然想让他争取山长之位,登时摇头据实以告:“我是不要的!” 盛向涯没想到其他几房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抢,他这个亲弟弟反倒主动远离,登时,怒其不争的说:“我不跟你说虚的,国公府的位置虽不能让,但不等于我不管你这个弟弟的未来;以后如何,我不多说,但是靠人不如靠己,先把能争取到的拿到最重要! 府里,你是嫡次子,虽说礼法上老五也是嫡出,可问题是你长而他幼;有你们在,老二老四想争取是做梦;而有你在,老五只能靠后。” 盛向浔闻言却不同意:“继承书院还要看嫡庶?你看着吧,老爷子心里早就有安排了,老二接手的可能最大!” 对此,盛向涯心里未必不清楚,可是清楚却不等于放弃:“不争取怎能晓得无用?” 盛向浔还是摇头说:“我是不想一直跟小孩子打交道的;只要想到要管理一书院叽叽喳喳的小孩儿,我头都大了。” “山长不用具体管理的,你安排妥当人手自然无忧!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我帮你凑!” 盛向涯还算有哥哥样儿,大包大揽保证:“肯定不会让你劳心劳力!” 只可惜,盛向浔却仍旧不领情:“不要!我现在在翰林院呆的很好,才不要到外城寥寥人烟之所呆着。 大哥,跟你说实话吧,我虽然爱偷懒,可也不是真能像那闲云野鹤似的不管外物! 虽然在翰林院清闲,可那清贵不是?!” 他都这样说了,盛向涯纵然不甘心也不好再劝。 “那……好吧,我们兄弟刚好可以置身事外,不掺合了!” 盛苑趴她爹肩上听着他和大伯对话,心里大概猜出这次聚会要庆贺啥了。 理清楚了宴请缘由,盛苑期盼的看向院子。 她刚刚看清楚了,这次晚膳就在院子里吃咧! 盛苑和姐姐坐在儿童席上,左侧是二房的盛菡,对面儿是四房盛葶。 等待上菜时,盛苑吃着安和堂准备好的茶点和零食,靠着姐姐眼睛放空。 盛菡看着盛苑吃个点心也能如此没心没肺,心里登时不舒服了。 尤其是想到家里爹娘因为祖父安排的采选女大吵了一架,她心里更不是滋味儿。 因此看着盛苑姐妹脸上的快乐,愈发感到碍眼,只觉凭啥她们能这样无忧无虑! 盛葶一直注意着盛菡,见她情绪波动较大,心里清楚闹不好上一世也有采女这事儿。 虽然四房也进了俩人,但是四房也不是没有妾室,她庶出的妹妹就有两个,根本不怕更多。 盛葶多少也听说二房伯母跟二伯父哭闹的事儿,想到自家娘亲心态平稳,也不将此当成个事儿,她都分不清谁对谁错了。 果然,还是要选好夫君! “苑姐儿,咱们说说话吧?”终于开始上菜的时候,盛菡见盛苑的嘴巴可算歇下来了,忙不迭佯作亲热的要跟她说话。 盛苑躲开她搂过来的胳膊,往姐姐跟前儿凑了凑,这才点头说好。 说话而已,她能奉陪! 盛菡眼珠儿一转,面露显摆的说:“今儿我们每家都分到了美人姐姐,唯独你们家没有!苑姐儿,这是为何啊?” 美人儿? 盛苑不解的看过去,她虽然不了解盛菡,但是能感觉出这个堂姐不喜欢她。 盛苑虽然是小孩儿,可却也有一套自己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 既然确定对方不喜欢自己,那么她就会将对方的言谈举止设定为陷阱。 就像此刻,她虽然看着懵懵懂懂,但是心里已经格外警惕。 当然,被动接招不是她的风格,她要在进攻中解决问题。 “六姐姐,你说的美人儿是什么意思?是像小遥这样干活儿的吗?”盛苑无辜的朝她眨眨大眼睛。 盛菡心里带着些许恶意的说:“既然是美人儿,那肯定不能只是干活儿啊,那是来家里做妾的!” “妾?就是姨娘么?像原姨娘、方姨娘那样的人?”盛苑说的这两位,都是二房的妾,因为各有一个儿子,加上二爷盛向江的维护,竟然联合起来跟正室何氏斗了个平分秋色。 第八十九章:想改变的盛菡 “二姐姐,小九儿,听说你们今儿到那云栖书院去了?”见盛苑说的盛菡脸色变幻,盛葶忍着笑,想把话题转开,“我们成日里在家学读书,对外面情况知之不多……不如给我们讲讲书院的情况,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本来该是盛芝这个大姐把持大局的,奈何她今儿看上去不对劲儿,无精打采的,兀自跟那儿托腮沉默,粗看着像是在听大家说话,可细看去却像思绪远行。 她这个大姐不管事儿,按顺序排就该盛蒽言语,只不过她饶有兴致的看着盛菡,并无打断之意;而排行为三的盛芸因为身体不适没有出席,故而最后只能盛葶顶了上来。 她说话,盛菡多少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只是盛菡还没接茬,一直看上去不大高兴的五娘子盛蔷便嗤笑出声: “四姐姐忒板正些了!好好儿的晚膳聊什么书院?刚刚六妹妹言谈虽有些大胆,可是二姐都没有意见,你何必扭着大家换了话题?多没意思啊!要我说,都是一家子姊妹,咱们六妹妹心里不痛快,就让她说说又能怎样?” 盛菡闻声,脸色一沉,刚想把机锋打回去,心里忽而一动。 大概是想到五房以后的糟心事儿,她心情好了许多,不仅重又眉开眼笑,还大度的不跟盛蔷计较了,只是嬉笑着和盛葶撒娇:“四姐姐,五姐说的是,咱们一大家子姊妹说话,又无旁的人听,何必规规矩矩?” 言罢,她又扭头看向盛苑,想继续刚刚的话题。 脸上的笑容却僵滞了! 她没想到,这胖东西竟拿着只烤的皮脆肉香的小鸡腿吃的全心投入,竟根本没将她的那些话入心! 盛苑此刻抱着鸡腿啃得开心,这是她爹让小遥送过来的。 此刻饭菜还没上桌,她却提前吃到肉肉,高兴! 本来这是给她和姐姐一起吃的,算是餐前填填肚子。 可是姐姐不要,说是晚上吃着腻。 没办法,姐姐太挑剔,善解人意的她,只能勉为其难的将这只鸡腿儿独自笑纳。 反正她是不嫌腻哒! 唔,这鸡腿烤的恰到好处,味道咸鲜适口,咬在嘴里先是酥脆香醇,而后便是充满肉汁的q弹之感。 这小鸡腿也就她巴掌大小,就算全都吃完也没占多少肚肚。 盛苑舔舔小嘴儿,任由姐姐拿着帕子给她擦嘴擦手。 咦?她这才反应过来,似乎桌上的姐姐们都盯着她瞧呢! 顿时,盛苑赧然的朝大家露出甜甜的笑容,圆乎乎的身子忙不迭侧向姐姐。 盛菡看的气笑了,合着她刚说的话,让她就着鸡腿吃咯? “开始上菜咯。”盛葶见丫鬟们端着盘子排队而来,便笑着招呼七妹八妹,让大家一起说些闺阁笑谈。 盛菡听着众人说说笑笑,只觉幼稚无聊,忍不住又看向盛苑姐妹。 不知是不是光线缘故,盛苑这个胖墩儿,此时肌肤泛光头发柔亮,根本看不出十几载后的纨绔样。 不由得心里嗤笑:这丫头惯会装模作样,脑子不大灵光,还好吃懒做贪于享乐,若不是有个好姐姐,哪会那般荣光! 凭什么她就能父母恩爱,自小到大不曾受过妾室之忧? 凭什么她那房的资源与她们悉数倾斜? 明明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却要在最好的官学里打发时光? 科考?考中了又如何?还不是和她爹一样在翰林院里无所作为白拿皇粮? 盛菡越看就越想,越想就越气。 尤其是开席后,盛苑吃喝无拘,满桌菜肴五味俱全,竟然就没有她不唉吃的! 这让已经晚膳少时半旬的盛菡受不了了! 她喘了口气,面上带笑的跟吃累了的盛苑显摆: “要我说,祖父也是偏心,那么多美人可分,却还是把三叔给忘了!九妹妹,你是不晓得咧,这次进府的采选女里竟有几个擅厨艺的!她们做出的点心形若蔬果,栩栩如生,和真蔬果一起放在碟中,竟然真假难辨……诶,可惜咯,像你这样爱吃喜喝的,祖父要是她们分给三叔,哪怕就是一个,你也有口福了不是?” “……”盛苑纳闷儿的看她一眼,心说,这个堂姐也才六岁吧?怎么一副诡计多端的样子?她和她有何冤仇?让她这样打扰她吃饭饭?忒可恶! 如此想着,盛苑眼珠儿滴溜溜一转,不等自家姐姐呵斥对方,便好奇的睁圆眼睛,让大家看清她眼里的童真和懵懂: “六姐姐,我听人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若……你让二伯母跟二伯父说说,让二伯父跟祖父讲讲,把擅厨艺的几个姐姐送到大厨房去吧!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有好吃的点心咯!” 盛苑说着说着竟觉这个主意棒呆了! 顿时美滋滋的抱着小脸儿直笑,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眸充满期待的看向盛菡。 盛菡:“……那、那怎么行呢!人家好好儿的女孩儿,也是民间采选送进宫培训过的,到咱府上却、却成了厨娘?有些说不过去!” “厨娘怎么了?!”盛苑不服气的看着这个姐姐,“人家站得直、坐得正,凭本事吃饭,自食其力赚钱,怎么就说不过去咧?” 盛菡才不想跟她讨论这个问题,不耐的挥挥手:“哎呀,跟你说不清的!也是,你跟前儿没有姨娘,自然不知道多几个人疼爱的感觉!” “哼!我有爹爹娘亲疼呢!”盛苑气呼呼的攥了攥爪子。 盛菡见此,想到她上一世那行事风格,只觉计谋要成,不由眼眸发亮,暗道,只待她再怂恿片刻,她定能嚷嚷出来! “那怎么一样呢?一对儿爹娘疼爱,和多几个娘亲疼爱能一样?姨娘亦是小娘,能多好几倍的宠爱……算咯,你太小,根本不懂事事舒心周全的感觉有多好!” 盛苑似有些心动:“很、很好么?” 她眸光扫过欲言又止的四姐,看好戏的五姐,还有不知所思所想的大姐,以及只露出两个脑顶的七姐八姐,最后对着亲姐姐眨眨眼。 说来也巧,主桌上,盛国公心情大好,看着桌上佳儿佳媳说说笑笑,又见底下小郎君小女郎各坐一桌,簇簇成团,顿感府里子孙繁茂前程大好,一时激动,大笑着朗声跟孙子孙女承诺: “祖父想送你们每人一个礼物!刚好,今儿大家都在,你们可以想想有何想要的,说出来,祖父一准儿满足你们!” 本就想找事儿的盛苑闻之一喜,顿感这是打了瞌睡就来枕头,忙不迭举起小胖手,大声的喊着:“我!祖父看我!我有要求!” 盛菡没想到自己撺掇的如此成功,哪怕盛蒽看她时目光如刃,哪怕其余姐妹对她有了看法儿,可她不在乎! 这些人除却盛蒽以外,哪个不是平淡一生?娘家夫婿就没有很出息的! 她怕她们?!笑话!说不得,她们将来还要看她脸色呢! 她现在就盼着盛苑给三房拆台!她不信,有盛苑这个梯子在,三叔真能拒绝美人?! 连五叔这个自诩情深之人在美色面前都败下阵来,更何况荒诞不羁的三叔! 哼哼,她要让这世的改变从此开始! 第九十章:震惊愤怒谋算 虽说主桌距离两张儿桌的位置不算近,可盛国公还是一眼就看见女郎那桌儿举着小手儿快要站起来蹦跶的盛苑。 这个白白胖胖、充分展现了盛国公府膳食水平和经济财力的小孙女儿,他记得! 盛国公今儿高兴,看着圆乎乎的胖娃娃更觉喜爱,当即朝她招手:“苑姐儿,是吧?……来,你跟祖父说说,你要什么?” 他和蔼可亲的朝这个漂亮的奶团子眨眨眼,想要让这小家伙儿抛砖引玉。 不想,他眼里这个唇红齿白的小宝宝,却奶声清亮的说出了震惊全场的话: “祖父,刚刚六姐姐跟我说,您送给她好几个小娘,她可高兴咧!她说自己有了好几份疼爱! 可是自古爹娘是一对儿,一个爹爹配一个娘亲,六姐姐有那么多小娘,却只有一个爹爹,不完美! 所以我想求求您,您能不能再给六姐姐配几个小爹啊?这样六姐姐就有更多更完整的疼爱啦!” 童言一出,满堂皆惊。 “???!!!” 不说盛菡被盛苑的不按常理出牌吓呆了,就是院中这十数个大人,也是当场石化。 这场面当真是:【酒水溅洒,杯盏推落,筷间菜肴持不住,手臂嗦嗦;阵阵抽气,口水默咽,寒气汩汩往外钻,不敢上前;怒意腾腾,霞染颊边,竟全都涨红了脸,皆等先言。】 盛国公被小孙女儿的言论拍了个满脸,险些对自己的听力产生怀疑,生怕他听错了。 主桌上的大人满脸不可思议,惊疑不定的看向儿席。 此刻,盛菡被盛蒽双手反剪不能动弹,不知说些什么,看着情绪很是激动;其他女郎则将盛苑护在了身后。 旁桌的小郎君们都看傻了眼,也不知是被堂妹的惊人言论吓到,还是被她们充沛的武德惊着,竟都缩着脖子不敢轻言。 “蒽姐儿,你快把菡儿放开!”几欲昏倒的二少夫人看着小女儿被三房的丫头摁着,心疼不已,忙不迭要过去。 “你给我站住!”常夫人铁青着脸,喝住了摇摇摆摆欲站起来的儿媳,强忍着怒气,低声说,“老爷没有发话,哪有你言语动作份儿?平时不好好教育,丢人现眼了,你知道慌了?” “……”二少夫人听着不服,可是注意到一旁似笑非笑的梁夫人,她忍着没有争执,只是扭头对三房夫妻冷哼,“三弟妹教育的好女儿!” “那可没有二嫂教育的好,才六岁的孩子就有这般高见,佩服!佩服!” 郑氏本来也让小闺女的惊人言论吓呆了,可此刻听着何氏这样阴阳怪气,登时不乐意了:“不过您可得跟六姐儿好好说说,就是有高见也别跟妹妹谈论啊! 我家苑姐儿才三岁能懂什么?这不全都秃噜出去了! 明明是好意,想把自己的礼物送出去,却反而落得埋怨不说,还好心办坏事!” 她这般不阴不晴的几句话,说得何氏摇摇欲坠,世子夫人云氏见不像样,忙说和:“好了!你们都少说些,这不过是孩童的无心之语,哪至于当真呢?回去好好教教孩子就是了!” “大嫂,不是我说,女郎虽说都还不大,可是芝姐儿作为大姐也十岁了!十岁了,不能算小孩子了。她就看着妹妹乱说?”二少夫人忍不住朝云氏埋怨。 四少夫人陈氏为了给自己闺女撇清关系,也赶紧附和:“是啊,大姐儿怎地不发话呢?她不管,二姐儿、四姐儿也不好阻拦。” 五少夫人杨氏生怕这里有自己闺女的事儿,忙不迭跟上:“小孩子不懂事,你一言我一语的,难免话赶话说到那儿……这院子里进了新人乱糟糟的,孩子们看着有些想法也不稀奇,可孩子们不懂事,咱们大人却不好跟着闹。” 此言一出,何氏、陈氏对视一眼,立刻不说话了。 云氏忍着气没有趁胜追击,脸有些发沉的静坐不语。 梁夫人看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之前你们不让嬷嬷陪着孩子用膳,嫌闹腾,可现在看来,小丫鬟管用么?” 云氏没想到她竟在这时发难,登时气乐了。 当初是她跟常夫人怄气,将手伸向嬷嬷们,惹得常夫人跟老爷子闹,老爷子大手一挥勒令家宴只留主人,丫鬟嬷嬷悉数旁站,这会儿却成了她的不是。 心里有了想法儿,云氏朝盛国公行了个礼:“这事儿儿媳做不得主,还要看老爷意见。” 梁夫人没想到云氏当面拆台,当时气结,脸色发青的看向世子盛向涯:“世子,这府里的规矩是该整顿了。” 盛向浔面色平静的颔首:“听从父亲和夫人安排。” 梁夫人脸色又青了青。 何氏看着场面,悄悄抻了抻丈夫的衣袖,却不想盛二爷此刻的注意力全在弟弟们的身上。 他看了三弟盛向浔一眼又打量着四弟五弟,只觉今儿这出戏全因府里刚得的那间书院而起。 注意到哥哥的视线,盛四爷心里猛地一跳: 母亲向着二哥,想要二哥接手书院,可是父亲却怜惜他三甲出身,不想他在官场被人小瞧,故而想让他承继书院,好有个清贵身份作为依仗。 父亲这般打算,二哥那里毫不知情,原本父亲是要在宴会之后跟他说的,可现在……该不会是老五惦记着书院,或者是梁夫人出手想先排除二哥吧? 可这不管是谁算计的,现在闹腾出来,他作为受益人,二哥能不介意?就算是亲哥哥,也说不得要怀疑是他出手了。 “二哥,你这样看我作甚啊?”盛五爷才不管二哥怀不怀疑呢!反正他心里很高兴! 不管是谁出的手,二哥家教不严的印象在老爷子和兄弟心间算是扎根儿了! 老爷子他想要服众,就得将二哥从书院山长候选人中排除,这下子,大概就是他和老四角逐了。 其实不管是老二这个工部主事,还是他这个刑部清吏司郎中,算起来都比四弟那个提督四译馆的通译强。 可那又如何?人家亲哥都要争一争,他凭什么谦让? 盛向浔虽不知他哥哥弟弟们的想法儿,可瞧着桌上这些人剑拔弩张之态,只觉他这小闺女点了引信,惹得矛盾丛爆。 第九十一章:盛芝的担忧 “安静!”盛国公此刻已经克制了震惊,看了眼梁夫人,只觉后悔之前答应帮她,不过当务之急是要让宴会散的不那么难堪,故而他忍着怒意,笑着朝盛苑招手:“苑姐儿,你过来说话!” 不想这说出惊天之语的胖丫头,闻言却使劲儿摇着脑袋,惊恐的看着他:“不要!你们看着好像很生气诶,像是要打小孩儿呢!” 她摆着小手:“我不去,祖父,你要生气就打伯伯叔叔们吧,他们肉厚不怕!” 盛国公的怒气在这一本正经的奶声中消散大半,心里已经有了笑意,只觉这小家伙儿可真有意思,她自己胖嘟嘟的,第三代里无出其右,怎么好意思说人家肉厚? “你怎么不说打你爹爹呢?”他这会儿感觉胸中浊气渐抒,心想有老三在前面打样儿,这小孩儿能折腾些也不足为奇。 “他是我爹爹啊!”盛苑说的理所当然。 盛三爷听得快要泪盈于睫。 盛国公却想笑:“你可真聪明!过来吧,你不是帮自己脱开一顿责打了?怎么还会害怕我呢?!我只打自己生的,不打隔辈人!” “那……好吧!”盛苑犹豫了下,到底迈着小胖腿走上前。 “来,你跟祖父说说,为何之前说出那番话来?要是口齿清晰,说的明白,祖父多送你个礼物,好不好?”盛国公和颜悦色的将她抱于膝上,感觉比自己平时用来练腿力的木墩子好用多呢。 “嗯!”盛苑点点头,朝着主桌上的长辈们礼貌的微笑,标准的露出了小奶牙,快言快语的将餐桌前姐妹之间的言语尽说一遍。 她绘声绘色的用不同语气模仿了所有说话的姐姐,可以说是一字不落,除了二伯父、二伯母看她的目光越发不对外,大家还算和善。 盛国公听懂了事情缘由,注意力就不在这儿了,反而关心起盛苑的记忆力来:“苑姐儿记性这样好?莫不是过目不忘?听你言语用词,莫不是认字儿了?” 盛苑点点头,拍着小胸脯儿表示:“过目不忘不敢说,但是我记的可快咯,只要之后多记几遍就不容易忘啦!我当然认字儿!姐姐爹爹教的可好呢!” 大概是为了保护小屁屁不挨打,盛苑卖力的给爹爹邀功,接着还主动给盛国公背诵了几篇古文。 盛国公听得眼底喜意连连,他摇着盛苑小手鼓励:“苑姐儿真不错!不过,你既有这本事,就更要多努努力,好好学习。万一将来能考学,说不得有前途大好啊!” 他笑着从怀里取出枚玉佩,桌上人见之表情不由郑重。 盛国公却浑然不觉,亲手系在盛苑腰间的香囊旁:“这玉佩拿着,每月你能从府里取银百两,全做你学习书写之用,可好?” 盛苑没想到眨眨眼,腰包又鼓了些,登时弯着眉眼连声道谢。 盛国公见她举止大方形态可爱,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他心情大好的站起来,抱着盛苑掂了掂! 梁夫人看着没忍住,笑说:“苑姐儿主意真大,都不用问问爹娘?” “长者赐,不可辞!祖父是爹爹的爹爹,就连爹爹都要听祖父的话,何用多问呢?”盛苑美滋滋的摸摸玉佩,转头,又开始把一箩筐一箩筐的好话往盛国公头上扔。 头一回被小娃娃这般夸赞,盛国公简直心花怒放,饭也不吃了,专心逗着盛苑说话。 半晌之后,盛国公才将胖娃娃递给三儿子,叮嘱:“回去之后,不许你吓唬她!要是让我知道你训她,小心你的腿!” 盛向浔翻翻眼,心说就没见过这样儿的,都是当爹的人,就不能共情么! 饭局至此,也没了意思,盛国公敲敲桌面,朝儿子们冷笑:“枯坐半晌可难受不?难受就对了!回去好好想想!如此笑话闹到外面,你们一个个儿的可还好意思自持矜贵?行了,都散了吧!” 说完,他便转身踱步,慢慢走远。 安和堂的家宴算是结束了,可各院的热闹却刚刚开始。 大房云氏带着女儿回到院子,刚进外屋便沉着脸将何氏、陈氏的指责学了一遍,而后反问:“你当时就没个反应?任凭六丫头胡说八道?” 盛芝低下头,郁郁的不言。 她这样……不对劲儿啊! 云氏有些惊异,她女儿平时的脾气可不这样! 心中忧虑她也顾不得斥责,忙搂着闺女好言关切,好半天,才听女儿支支吾吾的说:“晚膳前,我弄渍了衣摆,回来换装,路过清言苑时,听那里的婆子闲语,说祖父觉得世子一房人丁单薄,想要爹爹抬侧夫人,五叔那里就是个信号。” “哈?”云氏只觉荒唐,她心里骂了句梁氏真乃老虔婆也,嘴里还要安慰女儿,“你爹爹和你五叔情况不同,你莫要上当!她们那是盼着咱们一房起了嫌隙呢,只是这人算错了情况!” 考虑到女儿已经十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些事儿也该跟她渐渐挑明,便搂着她谆谆而言:“梁氏不知原委,只是看着你爹和你三叔持身自重,很不同于你二叔四叔,故而让她儿子跟着学,好像这样就能在嫡庶之间划出条鸿沟。” “所以五叔他并不是自愿?” 见女儿聪明,云氏欣慰的点点头:“这人的心气儿不能强求,你能强求一时却强求不了一世,梁氏算错了她儿子也算错了你爹爹,若是你爹爹有心纳妾,而我听了你的学舌心里慌张……一个美人儿算不得什么,却是大房起了嫌隙的开始。这招从内部瓦解敌人的手段不算新鲜却很有效,看来这位梁夫人到底是忍不住了,那间书院竟满足不了他们!” 盛芝听得心慌:“可是……爹爹和三叔就真心不纳二色?” 她很害怕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想到亲戚里有好几家因为偏宠妾室使得嫡女过的不如庶女,她有些颤抖。 云氏看出女儿眼底的不安,心里叹息之余,笑着揉揉她脸,轻声说:“府里少有人知,你爹爹和你三叔在你亲祖母榻前发过誓的。” 第九十二章:盛菡变化 “发过誓?!”盛芝眼眸微震。 “是啊,发过誓!”云氏肯定的点点头。 “只因她老人家受过常氏之苦,故而要求你爹爹和你父亲不能如你祖父一般。 你爹爹很孝顺,清楚她过的辛苦,因此带着你三叔一齐发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你父亲是端方君子,二甲进士武举探花,而今更是京都按察司副使,自然言出必行。当然,就算食言而肥也不要紧。 只要不把希望寄于旁人,那么不管外面风雨如变幻何,你自己的日子照样好过。” 盛芝闻言,恍然受教,念头通达之际又不免为宴席上的无作为而惭愧。 云氏见她能听进去,心里很是欣慰:“既然事出有因,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只要日后不要如此就好。” “好!”盛芝小鸟入怀般依偎在云氏怀里,心里的郁气不见踪影,胸中宽阔得晃能乘风破浪一般。 大房这边温情脉脉,二房那里却吵翻了天。 “跪下!”何氏扶着头坐在榻上,半晌没喘过气来,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榻桌,“我问你,我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这么想要小娘?” 盛菡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心里对盛苑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旁边的丫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隐隐能听到牙齿颤扣的声响。 何氏的嬷嬷想要说话,可是看着六姐儿不服气的样子,悄悄闭了嘴。 “你才多大啊?一口一个姨娘,一口一个小娘!你想要做什么?我花那么多钱给你请绣娘、乐师,叫你绣功弹琴,到最后,你眼里就这点儿俗气的东西?” 何氏气急,言语有些快了,竟有些喘不上气,顿时唬的她嬷嬷忙不迭上前,边揉背边抚胸,小声劝她不可动怒。 何氏摇摇头,哽咽的看着一声不吭的小女儿,泪眼模糊:“您看看她!您看看她!像是知错的样子?小小年纪一心盯在后院!眼界呢?心胸呢?我是造了何孽?儿子儿子无能,女儿女儿歪长!你但凡有你姐姐半点省心,我何至于丢脸至此!” 嬷嬷听着也眼泪连连,自家少夫人的苦谁知呢?二爷就会朝少夫人发脾气,只说少夫人拈酸吃醋教坏了小姐,真真天地良心!少夫人从来不会拿那些腌臜事烦扰小姐们! 她们主仆相拥而哭,盛菡却暗自撇撇嘴。 她上辈子是按她们想法儿来的,可最后如何呢?籍籍无名到最后,眼看着旁人富贵荣华! 她能绣出世间难寻的双面立体绣,正面花卉引来蝴蝶,反面鸟雀招来同类; 她能反手琵琶轻舞跃,左手古筝右手琴,声乐引得众人惊。 可那又如何?抵得过盛苑的太后姨奶奶?皇帝表叔? 到最后她亲姐姐还摄了政! 她练刺绣练得手指生了茧子,为了保持手指柔嫩,她要等茧子成型再用药膏敷除,其间酸疼苦楚有谁得知?没有茧子的手指捏着绣针的痛感她盛苑感受过么?! 她为了练琴,手指生生磨出泡来,刚刚去了茧子的手指磨出泡的滋味她盛苑体会过么! 她为了反手弹琴,胳膊扭伤过;为了左手能拨动琴弦,吃饭写字皆用左手,生生饿了数月肚子!这些,盛苑尝试过么! 凭什么她一切都唾手可得,好像真成了郎君一般,除了读读书写写字,吃喝玩乐之外,一概不肯苦练! 盛苑进了翰林院便当清闲人,可她却在后院儿里消磨掉绣艺、庸俗了琴声,盼着丈夫上进,丈夫平庸;盼着儿子出息,儿子流放! 明明急切的想抓住一切,可是到最后却是两手空空!凭什么! 她哪里比盛苑差! 一切不就是因为她有个好姐姐……等等?她也有姐姐啊! 不不不!她为什么要靠姐姐?她怎么就不能当那个姐姐? 这想法儿忽然冒出,把她吓了一跳。 可很快,那诱人的想法儿九犹若美丽却危险的花儿,让她不能自已的,一步步一步步靠前,伸出手,轻轻摘下。 那一刻,她能感觉心跳犹如擂鼓! 那鼓声一下下、一声声,逐渐加快、加急、加速! 瞬间达到顶峰! 她的情绪在那一刻沸腾! 她的血液滚烫,她的灵魂飘扬! 她、她她她、她的脸透红! 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盛苑的名字被换下,盛蒽俩字闪闪发光! 紧张、惊惶、激动、膨胀! 她跪在地上,却恍然跪在皇庭,眼前的景象变换成了皇袍,那至尊之位似乎在朝她招手。 盛蒽可以,她亦可以! 盛菡的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兴奋的战栗让她头脑格外清醒。 她想,她上辈子的技艺也许在这一世可以发光。 当然在那之前,她只需要忍耐、一点点的忍耐。 她不会再招惹盛苑,她可以等,等到盛苑和盛蒽跪在她身前,被她俯视的那天! 盛菡低着头,看向地面的脸上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说说吧!怎么没管住六姐儿?她不是和你很好?” 陈氏等丈夫去了书房,就把女儿叫到跟前儿。 只是刚说完这句,却又觉得不对劲儿,忙不迭挥挥手:“……哎呀,算啦算啦!你以后还是不要和她往来了! 这孩子小时候看着挺好,怎么越长越让人不喜欢呢?瞧瞧她跟苑姐儿说的话,啧啧啧,要不是你那好二伯母教的,就是天生如此! 这样的人,不能跟其走的亲密!” 盛葶安静听着,乖乖说好。 陈氏见小女儿听话,顿时笑着说:“还是我闺女好!哪像那个六姐儿,才六岁的孩子,心思就那么恶毒呢! 啧啧啧,闺女你可得防着她点儿!清楚不?” 盛葶眨眨眼睛点头。 陈氏满意的轻哼了哼:“你是比她大,可若论心眼儿,你却未必比她多!再说了,你一个八岁小娘子,和小孩子玩耍什么? 就算是和二房交好,也该是盛芸,那丫头大你一岁,很有姐姐样儿,你跟她接触,总好过跟盛菡玩耍。” 盛葶继续点头。 她不是敷衍,是真心这样想,因为跟盛菡比起来,盛芸真的厚道! 不过,盛菡上辈子也不曾对她不起,所以她今儿算计她时,心也是慌的、愧疚的! 可是没办法,她重活了一世,盛菡却不是啊! 第九十三章:杨氏苦心教女 盛葶低头掩去眼底的一抹幽光。 她生来无忧无虑,从来没有大志,只想平平安安生活。 每日写写话本文章,琢磨丹青古玩,再有乐趣相投的夫君陪伴,足矣! 可是盛菡太能折腾了!甚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谋算了亲堂姐的亲事还不算,竟然还要把盛蒽推进火坑! 要是她们好拿捏也就算了,偏偏盛蒽盛菡都不是软柿子,那盛菡行事更为可怖! 她们的报复,她跟着受过一次连累就够了,她绝对不想再受第二次! 为今之计,只能将盛菡先按下去。 以她对祖母的了解,今儿这事儿就算二房不当真,她祖母那儿也说不过去!十有八九是要被祖母找人看管着学规矩的。 只要她被看管住了,那以后行动坐卧皆不自由,真到上辈子那天,任她诸多想法,她又如何见得了皇子皇孙? 只要盛蒽顺顺利利嫁出去,届时风暴自平! 就算以后盛菡再有动作,也只是盛蒽盛菡之间的私怨,定不会再牵连到她这个隔房的堂姐身上! 虽说祖母喜欢二叔多于她爹,可是孙女儿里,却是疼她过于盛菡的,只要她时不时敲敲边鼓,盛菡自有嬷嬷教导。 盛葶这样想着,心里安稳许多,只是悄悄跟盛菡道了个歉:对不住了,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而已,谁让你忒不安稳呢! 盛蔷回到五房院子,心知自己之前撺掇盛菡的事儿肯定得有个说道,她干脆自己搬着凳子坐好,等她娘亲教训。 五少夫人杨氏再有多少责问,见到她这样儿,也只能噎了回去,到最后轻轻地拍她两巴掌,顺手点点她额头,没好气儿的说:“你虽比四丫头小,可你们是同岁,你看看人家说的那些话,你再想想你说的!何至于呢!” “我就是不服气!”盛蔷红着眼低哼,“都是嫡房姊妹,凭啥盛苑盛蒽家里清静?要是原本同二伯四伯家一样也就算了!” 杨氏看她这样,心里愈发酸楚:“可你能怎么办?我这辈子注定只有你和你弟弟,你祖母心气儿高,看着一大家子人跟她有关的,却只有这么仨瓜俩枣,心里肯定不舒坦啊!” “她不舒坦就能跟您找事儿!” “噤声!”杨氏被女儿的话吓了一跳,忙不迭捂着她嘴,轻轻地拍她肩膀教训,“你这孩子!这话是你能说的?要是教她知道,定要罚你不可!” 她最是清楚婆婆是个怎样的人,不能说面慈心苦,也是个冷情的。 她就这么俩孩子,哪个叫她罚了,她都得心碎! “哼!”盛蔷吸着鼻子,将头倚在她娘怀里,眼眶的泪珠快要滚下来。 杨氏叹着气,搂着她轻摇:“你说,你怎么不嫉妒盛芝呢?大房不也没有别人?” 盛蔷没吭声。 杨氏自说自话:“不一样!你看看,连你这个八岁小童都知道不一样! 你莫要以为你三叔和你爹都是嫡出就能比了。 不一样的,从来都不一样!” 盛蔷委屈的瘪着嘴,无声的吧嗒吧嗒流眼泪。 “好孩子,你听我说,这人呐,可不能攀比。”杨氏硬着心,将女儿推起来,一边给她擦泪,一边紧盯她眼眸低声说,“我嫁进这国公府的那天就清楚,府里需要我扮演鹣鲽情深,我就享受这份安心; 府里需要进人,我就守着自己本分;再多的,除非你有本事有能力突破这个圈儿,不然,所有的不甘都会化为锁链,让你挣扎不脱反而越陷越深。” 盛蒽鼻子泛酸:“可是……您不会不甘么?” “就算是不甘又能怎样?”杨氏苦笑着摊手问,“我能合离怎地?我若离开这里,你和你弟弟怎么办呢?” 盛蔷被这个现实问题击倒,哑然之余泪水滚落愈快。 杨氏叹着气,轻揽她肩膀:“这世道,要是只能在后宅打转,你就只能百年苦乐由他人……蔷儿,你要是不甘心,眼界就要放宽! 明儿你跟我找你三伯母道个歉去,以后……以后你也出府读书吧!” “娘!”盛蔷惊诧的仰起头。 杨氏笑了笑,抚着她头发:“我以前想差了,只想着让你管着你弟弟,你们姐弟感情好,以后他敬你怕你听你的,有什么事儿定能冲上前。 现在看来,是我想差了,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最不会抛弃你的也还是你自己,我以为事事为你好,却不知这方天地太小,即使再疼你那又如何? 反而让你失了气度!蔷儿,你记着,后院儿的阴谋诡计,看着好像很了不得,可是在行大事的人眼里,不过可笑可悲而已! 要是我是你,就不看着自家姊妹吃醋,既然有机会站在外面,为何不去看看天有多宽地有多大呢? 蔷儿,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要嫉妒,你嫉妒的过来?还不如放平心态高高兴兴。” 杨氏说到这儿,自觉差不多,想想又低声叮嘱:“府里七姐儿和盛菡同岁,八姐儿五岁,都不算大但是都懂得明哲保身,她们是四房庶出,是同母姐妹,行动坐卧自然一致……你既不要拿她们作筏子,亦不要和她们很亲密,是个不错的亲戚就好。” 盛蔷轻嗯了一声,说句好,又将脸贴在杨氏怀里。 杨氏抚着她头,笑说:“只要你和你弟弟都能自立,也不求你们如何的出息,只要能自立豁达就好……就好。” 各房都在谈话,盛苑这里也是一样。 盛向浔抱着胖闺女,找她征讨玉佩无果,便开始清算:“你说说,你这坏丫头,真是啥都敢说!还给你六姐姐要小爹!”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看二哥脸色,果不其然,青咯! 盛苑插着小腰扭着头,一副“不听不听宝宝就不听”的样子。 郑氏看着好笑,扭头问大闺女:“你也是,就看着她胡闹?” 盛蒽闻言,立刻瞪着眼睛控诉妹妹:“我想管来着!从开始我就想管的!可是妹妹她不让啊!她悄悄用手掐我大腿,您瞅瞅,都要青了!” 郑氏赶紧低头一看……好吧,她原该清楚的,蒽姐儿这孩子向来夸张!只是微微发红,这就成了青? “那等沉淀一天,不就得青了啊!”盛蒽用实际行动表示她也可以叫盛有理。 郑氏无语,只能喊杨嬷嬷给她拿药擦。 第九十四章:闲叙 晚上该睡觉了,盛三爷打算亲自送闺女们回屋,哪想到小闺女却抱着床柱撒泼:“不要!不要!不要!” 盛三爷一脸问号儿:“???” “劳问一声,这是怎个意思?” 盛苑四仰八叉的躺人家床上,揉揉眼睛表示她今儿不走了! “……”盛三爷惊了,“你要跟我们睡?” 要是平时他也就答应了,可问题是今儿折腾了一天!又上山又下山,还有这么个激情晚宴,一通折腾下来,这孩子晚晌不定怎么折腾呢! 他不是没被小闺女的胖拳头砸中过! “要不明儿再说?”盛三爷决计是不想再体会早上醒来嘴里塞着胖脚丫儿的感受了。 “哼!就不走!就不走!就不走!” 盛苑也是睏得不行了,根本听不进去,见大人没有立刻答应她的要求,登时在床上打起滚儿来,边滚着边哇哇哭,顷刻间就从床头滚到了床尾,从墙边儿滚到了床边儿。 这小东西似藕般圆胖的胳膊腿儿还时不时的落在床上,咚咚咚的,听得她爹娘和姐姐都怕床榻了。 再看看这小家伙儿干打雷没下雨的样儿,一家三口无语之极。 盛蒽打着哈欠,摇头摆手表示:“不成!不成了!我太累了,得睡觉去了!这小家伙儿你们看着办吧!” 盛三爷见大闺女睏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边走边打瞌睡,很是吓了一跳,忙不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旋风般往她小院儿跑去。 盛苑见没动静了,悄悄儿睁开眼。 就见娘亲坐在跟前儿,笑吟吟看着她。 盛苑乌溜溜大眼睛转了转,立刻爬起来凑过去,搂着娘亲脖子晃悠,边晃悠还边拿小脸儿贴贴。 她这招儿最好用咧! 果然,她娘只是搂着她使劲儿亲了亲,便摇晃着她睡觉觉了。 【宿主,你睡吧,我准备好咯!】系统表示就绪,只要他爹娘说话,它就转播给她听。 盛苑点点头,在系统的帮助下,看转播一点儿不影响睡眠! 【其实你回屋一样可以看转播哒!】系统让盛苑哄的,倒是没觉得用学习空间看转播有什么问题,只是不解她怎么费那么大劲儿留在这儿。 盛苑眼皮渐渐合上,迷迷糊糊回了句:“我在这儿,爹娘才更容易谈论我啊!我就能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今儿这事儿罚我咯!” 好么,敢情她还是心虚了! 盛三爷回来时,床已经铺好,小闺女以拳抱头的姿势呼呼大睡。 “真睡着了?”盛三爷凑过去小声问,说着话,就要用手指戳小闺女的肚肚。 只不过手刚伸过去就让郑氏给打了:“你这是闲的啊?把她闹醒了,你给哄?” 本来只是手欠的盛三爷,顿时想起闺女嗷嗷哭的他耳朵生疼的感受,不由一个激灵,赶紧溜走了。 夫妻俩洗漱完毕,躺在盛苑左右,看着小家伙儿睡出了口水,只觉可爱非常。 俩人暂无睏意,便小声说起了盛国公府如今的形势。 “席间,梁夫人的态度……你瞅见了没?” 盛向浔见郑氏眸波潋滟,握着妻子的手,摇头:“我只注意二哥和四弟五弟了。” 大概是凌空握手有些累,这两口子干脆将牵着的手放在盛苑的小肚肚上。 “你是没瞧见,二哥竟认为六姐儿闹出来的事儿是四弟五弟搞的!” 盛向浔想想就想乐,要不是小闺女在这儿,他真要笑出声。 郑氏嗔了他一眼:“人家就不怀疑你了?” “放心,就算起疑也会很快散去。”对此,盛向浔还是很有把握的,“我连换个差事都不乐意,怎么会再兼任个山长呢?” 这人懒到兄弟找怀疑对象都把他排除了,还挺得意啊? 郑氏无语了,摇摇头:“你那几个兄弟,现在连书院山长之位都要争……由小看大,他们以后的关系怕是要紧张了!这还是老爷子硬朗着呢!且看着吧,前有兄弟钩心,后有夫人斗法,这府里要热闹了!” 盛向浔叹气:“就怕常、梁互斗之余,把手伸向大哥。” “不至于吧?她们有这能量?”郑氏觉得皇后位置稳固,就算她们把大房从世子位子上斗下来,那也是便宜三房,她们吃饱了撑的为三房做嫁衣裳? “许是我想多了。”盛向浔如此说,两弯眉却蹙着,“可若是她们使人从大哥公差上下手……京都按察使司是什么地方? 那是监察官员是不是廉洁是不是勤政的,大哥这个副使,那更是负责巡查官员、兵备、水利等等细则事务的,但凡有个行贿受贿,让人捏住把柄,就够他呛!若是有了污点,事大事小还不好操作? 若是大哥出了问题,爵位承继就有了争取的可能。按序继承,是该轮到我,可是对付我,她们未必没有办法,真要这样倒是烦不胜烦!” 一个世袭国公之位,足以让很多人忘记风险。 郑氏听着就打怵:“三郎,你说我们搬出去如何?” 盛向浔也想啊:“可问题是,除非我出京外任,不然老爷子那儿就说不通。可问题是,就算是能到外地赴任,昕哥儿没多久就回京乡试,好容易一家子团聚,你舍得分开?” “……”郑氏噎了噎,没好气儿的瞪他一眼。 盛向浔挠挠头,安慰说:“其实你这样想,搬出去也不影响继承啊,除非我明确说放弃继承。可大哥的世子之位平稳,我忽然跟大家表态说不争……就是大哥都得心里犯嘀咕!” “还真是。”郑氏也觉不妥,“只好盼着你大哥本事足够咯。” 盛向浔对他大哥城府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从小儿主意就多,想要算计他也不容易,赶回来我给他提个醒,就更不容易上当了。” 郑氏点点头:“幸好蒽姐儿苑姐儿都不在家学读书……哦,对了,那个六姐儿是怎么回事儿?才多大呢,心思就这样毒?以后我不让她进院儿,你可别有意见!” 她倒是不在乎旁人嫉妒她们夫妻感情和美,她是厌恶对方打她小女儿的主意!哪怕盛菡是个六岁的小孩儿,她依然不想原谅。 盛向浔自然说好,他这人性子冷,除却自己生的,对旁的孩子从不稀罕,就算是大房的侄子侄女也一样。 第九十五章:池塘险挨揍 盛向浔晨练回来,就见外间儿只有郑氏跟那儿修剪花草,昨儿赖着的小胖丫头却没了踪迹。 郑氏见他左右环顾不算,还里里外外走了一遍,直到确认苑姐儿没在这儿,才老老实实坐着歇会儿。 “小家伙儿在这儿我嫌她闹,可她出去了,我又觉得冷清,只觉有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挺好。” 郑氏翻翻眼,没搭理这个间歇感性的家伙。 盛三爷自己坐那儿继续感慨:“这孩子越大越不可心了,会跑会跳就不搭理爹娘咯!” 郑氏让他叨叨的心烦,便跟他说:“你小闺女自从晓得要入幼学,就嚷嚷着有紧迫感了,说要抓紧一切机会去玩儿,免得以后念书忙碌,想玩儿都玩儿不了。” “……”有这么紧迫? 盛三爷觉得那小丫头就算是读了书,照样能找出理由玩耍! “阿嚏!”走在咏繁苑外的小路上,盛苑忽的打了各喷嚏,差点儿将手里的狗尾巴草给喷出去。 小家伙吸吸鼻子,手搭凉棚往远一望,大眼睛闪闪发光,跟小遥说:“咱们到前面的池塘转转去!” 小遥想着池塘附近有仆人看守,安全很有保证,就没反对。 盛苑一蹦一跳的摇晃着手里的草,嘴里还说道:“现在天儿越来越热,咱就得赶大清早儿出来玩,要不多晒呢!” 小遥忽略了自家小姐晚膳之后总要在咏繁苑的院子里嬉戏这个事实,乖巧的应和说是。 距离池塘的路不算远,可就百多步的距离,盛苑也没闲着,不是追着蝴蝶跑,就是吓唬两旁枝头上的鸟。 偏偏不管是蝴蝶还是鸟雀,人家大多都不跟她同路,追逐起来也是曲线行程,等到她跑够了来到池塘边儿时,她走的路程足足翻了十多倍! 盛苑也不觉得累,明明没谁逗她,她却叉着腰咯咯咯笑个不停,也不晓得高兴些什么。 池塘旁边有座游廊,此刻围坐着两个女郎并四个郎君。 小遥眼尖,很快就分辨出那四个郎君是大房八岁的六公子,二房十二岁的四公子,四房十四岁的三公子和十二岁的五公子。 至于女郎,则是大房的大小姐盛芝,四房的四小姐盛葶。 小遥发现他们的时候,游廊里玩牌的人也注意到她们。 主要是盛苑的笑声想忽视都难。 二房的盛晷见到盛苑,眼睛都立起来了。 今儿本来家学放假,他两个妹妹也能跟着一起玩耍。就因为眼前这个告状精,闹的小妹被祖母责罚;闹的身子刚刚好些的大妹跟着受惊,又躺下了。 如此想着,盛晷感觉自己拳头都硬了。 盛苑还不知道自己让人记恨了,听见府里的大姐叫她,也不怕生,颠颠儿就跑了过去。 众人看着身穿浅绿色短袖短褂的小白团子笑哈哈的跑过来,忍不住想笑,这孩子看着真好玩儿,就跟坐在荷叶上的白胖娃娃似的! 盛苑用清脆的小奶声儿挨个儿跟人打了招呼。 哥哥姐姐们大多很可亲,只除了二房那个好像不会眨眼的哥哥。 盛晷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跟没事儿人似的,还敢笑呵呵的和他打招呼!她不晓得心虚么? 心里不痛快,盛晷忍不住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的将眼睛又瞪大了几分。 “???”盛苑感觉舒适距离被压缩,忍不住往后倒了一步。 这情形看在诸人眼里,却好像是盛苑让盛晷吓到了一般。 约么是俩人差了九岁,身高对比过于有些明显,以至于盛苑这个小胖团子在对方的气势下,像是苍鹰跟前的雏鸟,瞧着有些可怜。 “四弟!”四房的三公子盛晰忙不迭上前一步,单手搭在盛晷肩上,提醒他,“九妹才三岁呢!” 盛芝和盛葶亦是站起身,将盛晷围住。 “诶?你是要打我吗?”盛苑是个不晓得啥叫怕的,看着对方眼睛冒火的瞅着自己,顿时仰着头,扬起了小拳头,“哎哟诶!很有想法儿啊! 不过我劝你冷静些!好好想想我爹是谁!你敢动我根头发,信不信我爹把你一天三顿揍!就是二伯和祖父拦着也没用!” 本来想护着她的堂哥堂姐们见此,眼珠儿都要瞪出来了! 他们真没见过,这么丁点儿大的小东西,能把娇蛮俩字演绎的如此淋漓尽致!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盛苑摇晃着手里那根儿草,鼓着脸颊警告:“我不是没有亲哥哥的!我哥哥盛昕很快就会回来!你敢打我一下,就算是我爹揍完你,我还让我亲哥哥揍你!你信不信?你见他还要喊声二哥呢,哥哥揍弟弟,就是二伯和祖父也没辙!” 盛晷本来在想到他三叔的为人时就冷静下来,可是这小东西如此嚣张,他顿时就不服气了。 小少年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竟然撸起袖子要比划:“嘿!我还真就不信你哥哥能揍我!” “盛晷!”盛芝和盛晰怕他冲动,一人拽着他一条胳膊让他冷静,“打小孩子你不丢人啊!” 盛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不要脸皮,竟然冲小孩子张牙舞爪,登时气得将手里的小草扔到地上,双手叉腰的朝拦着他的哥哥姐姐们喊:“没事儿!你们放开他!我看他敢打我!” 这小家伙儿竟不知天高地厚的往他跟前儿蹦了过去,幸好小遥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 但这可不影响她发挥,小家伙儿挑衅的摇晃着头,气人:“来来来,你打我一下试试!你以为我姐姐去外面上学,你想欺负我就欺负?我亲哥哥不在这儿,可我姐姐下午就回来了!有本事你别跑,看我姐姐怎么给我出气!” “小九儿,少说两句吧!”盛芝吓唬她,“不能对哥哥这样说话,不礼貌呢!” “他都要打我了,才不是我哥哥!”盛苑气呼呼的摇着手,表示不认这门亲戚,然后继续输出,“我在府外还有两个好朋友呢!他们的小厮可都会功夫!你敢碰我一下,我现在就躺地上! 二伯不打你,我就不起来!你以为二伯打完你就完了?美呢!我还要让我的小伙伴给你打埋伏,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出府!” 第九十六章:盛苑可不怕 最开始想要保护这只雏鸟的众人:“……” 谁能想到,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竟然安排的明明白白。 盛晷气乐了! 行,够嚣张! 要不是听到她提起他父亲,生怕因为他惹事儿引得他爹娘吵架,他能怕她啊! 就算是挨揍,也先出气才好! “都是一府里的兄弟姊妹,何必闹的不愉快!”盛芝推了盛晷一下,便笑着过去,牵着盛苑小手,说,“来来来,咱们刚玩儿推牌呢,你要不要跟着一起玩儿?” “推牌?那是什么?”盛苑气来的快,去的也不慢,这会儿听说有新鲜的棋牌,登时忘了跟盛晷较劲儿,好奇的踮起脚往游廊的石桌看去。 大家见她小脸儿变得忒快,不禁啧啧称奇。 就连盛晷见了,都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冲动;这小东西可能还不到长记性的时候,这么点儿大,如同小动物一般,还算不得个人!他这个半大的人何必和她计较?丢份儿! 心里后悔的盛晷在五弟盛晓的提醒下,慢步跟了过去。 “推牌很简单,主要是裁判、评分员和推牌的人组成。”盛芝让弟弟妹妹们坐好后,跟盛苑介绍起这游戏的玩儿法。 “推牌有好几种分类,游戏最开始,由评分员抽牌,抽到哪组,推牌的人就从哪组里抽牌。” 盛芝将分组牌给盛苑瞧,从普通牌到升级牌,种类繁多,足足有十几组! 盛苑恍然的点点头,巴巴儿的睁着眼睛继续听。 盛芝见她可爱,忍不住摸摸她脑袋:“每组牌又分为身份牌、空白牌以及事件牌。 具体步骤就是,推牌的人抽到哪个身份,就要充当代表该身份的角色;待到抽出事件牌,推牌的玩家就可以以这个事件为最终目的,通过九张空白牌一步步行事,到最后,能够顺理成章达成事件目的,就算胜利。” “评分员是评分的?”盛苑注意到评分员也有自己的牌,上面还写满了字呢! 盛芝笑着颔首:“是也不是,因为这种牌在游戏过程中自主性很强,所以裁判就是判定玩家行为合不合理;而评分员则是裁决裁判的认定是不是合理的人,她们和裁判手里的牌都写着规则,也可以随游戏进展而增加规则。” “哦,我懂了!”盛苑觉得很好玩儿,打算回去就介绍给姐姐。 小家伙还盘算呢,到时候让杨嬷嬷做裁判,小遥知语她们几个做评分员,她、爹、娘和姐姐参与游戏! 唔,推牌是吧?她等会儿就叫小遥买去! 小家伙儿只觉开心,不想盛晷一边收牌一边冷笑:“丁点儿大的孩子认字了么?就跟这儿大放厥词?还懂了!你以为懂了就会玩儿啊!” “你别看低人!谁说我不认字!我肯定会玩儿!”盛苑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要参与进去,“哼哼,看我赢了你的!” “嘁!我不和你玩儿,免得你哭鼻子!”盛晷摇摇头,直撇嘴。 那小瞧人的样子,把盛苑气得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不玩儿就不玩儿,我和其他哥哥姐姐玩儿。” 盛苑拱着小手,跟其余的五个哥哥姐姐卖萌,让人家陪她玩儿。 “四个推牌人,一个裁判一个评分员?”盛晰很给面子,和大姐盛芝说,“评分员也不是必须多人,就像咱之前那样玩也行。” 盛芝也没想着赢盛苑,就当陪小孩儿玩儿了,反正都是打发时间,逗逗小孩儿也不错。 她是大姐,盛晰又是几个郎君里最大的,这俩人起了头,旁人自然应和。 “等等!我也参加!”盛晷没想到大家竟然将他排除在外,立刻不答应了。 他看着小豆丁胜券在握的样子,就想把她气哭,也算给自己出口气!到时候他要看看,她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能凭着可爱漂亮把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哄的这样疼她不! 盛芝看着盛晷跟孩子较真儿的架势,有些头疼。 只因二伯母就这么个嫡子,所以将他宠的很不像样,明明十二岁的郎君了,行事举止却幼稚之极,做什么都随心随性,任性起来就跟五六岁的孩童一般! 因着大房二房之间的关系,她也不好多说,只能分出注意力看着他些:“那我就当评分员吧!” “我也要当评分员!”盛葶刚刚虽然借机摸了摸盛苑的小脸儿,可是一对上她好看的眼睛,她的心就提了起来。 盛晰见大家这样,便主动拿起裁判卡表示:“我当裁判好咯!” 盛苑只要有的玩儿,谁当对手都没关系,点点头,和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六堂哥盛暄、五堂哥盛晓打了声招呼,就等着发牌了。 “那么……第一组游戏开始。” 盛晰将牌递给盛芝抽取。 盛芝也不含糊,抽出牌后惊诧的看了看,笑着对盛苑宣布:“这次的组牌是官匪。” “这是个大类别,需要四妹妹再抽一个小分类。”盛晰说着话又拿出一组更厚的牌,递给盛葶。 盛葶抽取出来递给盛晰。 “这是水匪啊?”盛晰点点头,大致跟盛苑讲了下规则。 大意就是官府捉拿水匪的过程,只不知大家是怎么个身份。 “都来抽身份卡吧,谁先来?”盛晰本来想要让盛晷主动照顾盛苑的,哪想到小家伙儿谁都不用,竟然直接举起手来,很积极的表示,“我来我来!小孩子先来!” “……”没想到着小家伙儿如此主动,盛晰好笑之余,又有些羡慕这孩子脾气。 “诶?不起眼的小角色?”盛苑没想到自己第一抽竟然成了小角色! “你这是水匪这边儿的!”盛暄凑过去看了一眼,给盛苑指着牌上的小字提醒。 “哦。”盛苑没玩儿过,也不知她这牌是好是差,只能静静的看着三个堂哥抽牌。 “我这个是巡城官。”盛暄不好意思的朝盛苑笑了笑。 盛苑心说好像比她这个高啊,立刻将小脑袋转向盛晓。 盛晓见了赶紧将牌递给她看:“我这个是匪徒。” 第九十七章:提要求 盛苑看看盛晓那张“匪徒”牌,又低头看看自己手里这张“不起眼的小角色”牌,直觉不如对方大。 “你这个是水匪这边儿的,肯定不如匪徒大啊!小角色……哈哈,人家都不给你安排活计,肯定是哪里需要哪里用的咯!” 盛晷拍手哈哈叫好。 盛苑却气得想要呲奶牙。 “哈哈,我这个是匪首。”盛晷得意的拿着牌在盛苑眼前晃了晃,让她看清上面的图像和名字,乐呵呵的朝她摇晃着头。 “哼!”盛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成了她的领导,登时鼓着双颊。 【不气!不气!不气!宿主,你想想,领导也不都和员工合得来,对不对?很多员工恨不能将领导揍成猪头,不也得听人家安排?想开点儿!想开点儿,游戏而已啊!】 系统看着正开心呢,发现盛苑气得想要耍赖,忙不迭安慰,生怕她撂挑子不玩儿了!它都没看过瘾! 听系统这么一说,盛苑的情绪平稳很多。 盛晰也跟她说:“没事儿,游戏规定手里拿牌最小的玩家,可以额外要个福利。” “福利?什么都可以啊?”盛苑眼前一亮。 盛晰笑着颔首:“对啊!不过需要等到事件牌出来之后再说!” “好哒!”盛苑美滋滋的朝盛晷扬了扬牌。 盛晷也不甘示弱,忙不迭要求:“既然我有两个手下,我就可以凭级别将五弟定位心腹!” 盛晰虽然心里有些偏向盛苑,但是对于盛晷的要求还是予以了肯定。 对此,评分员盛芝盛葶都无意见。 盛苑一看就晓得这是盛晷故意刁难她! 小家伙儿倔犟的看过去,挥着小拳头表示不在乎。 哼,排挤就排挤!只要脸皮厚,排挤当享受! “事件牌很简单,就是里应外合拿下匪岛!” 盛晰宣布完,别人还咂摸呢,盛苑就捧腹笑起来:“哈哈哈,里应外合!说明六哥和我有一个是线人!但问题是我这个是不起眼的小角色,根本进不去大人物的眼!所以答案显而易见,线人是六哥!” “哈哈哈,四哥你真会选哦!”盛苑乐不可支的朝盛晷扒拉眼睑,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才不是呢!”盛晷也是个不服输的,扭头要求盛芝盛葶一起评判,“我跟五弟才是里应外合!” “嘎?!”盛苑赶紧说,“你说你这个匪首是线人?三哥,这不能算!” 盛晰也提醒说:“四弟,即使是游戏也要逻辑合理。” 盛晷翻翻眼:“三哥,你不要这小胖……” 剩下的话在盛晰的目光里顿住了。 他只好改口:“你不要这小家伙儿说啥就是啥,谁说我是线人了!我是说,巡城官是我的人啊!让我给买通了不行?” 盛苑没想到这家伙这样坏,竟然把她孤立起来,他自己官匪通吃成了赢家,登时不乐意,非要分化他们:“那六哥哥是线人!” “他是我的心腹,怎么能是线人!”盛晷岂能让她轻易分化,立刻摇头让她不要想。 盛苑不服气了,嚷嚷着要裁判和评分员评评理:“他们都是一拨儿的,那我不就成了线人?他们官匪合作,那我还怎么赢!” 盛晷生怕三哥和姐妹们被说动,忙不迭补充:“我又没说她一定是线人,她若是乐意,那就当匪岛上无名小徒不就成了!” 盛苑听得想撂挑子:“四个人全是一拨儿的?那就不用玩儿了,准赢啊!你是匪首,从功劳上看,你也赢了我!我才不服呢!” “那你想怎么着?”盛晷清楚这小丫头不好对付,没打算不给她赢的可能。 “我不当线人,但是要有一支不受水匪收买的队伍!”盛苑小心思盘算的噼里啪啦响。 盛苑根本不怕盛晷清楚她打着盘算! 她这个小孩儿光明磊落着呢! “可以。”盛晰和盛芝盛葶略微商量了一下就答应了。 至此,游戏可以开始了。 领到空白牌的盛苑,摩拳擦掌的跟裁判举起手来:“四哥,我要福利!” “好。”本就是之前说清楚的,便是盛晷也不好反对,故而盛晰很大方的表示盛苑可以提出要求。 “我要自由选择职业和转换职业的权利!” “不合理!”盛晷想都没想,立刻反对。 在他看来不需要多想,只要是盛苑这个对手提出来的,他反对就是了。 盛苑赶紧辩解:“很合理的!因为既然四个人是一拨儿的,要想赢你,只有内讧将你从匪首位置踢下去!所以我要求有这个权利,只有不停的历练,认识更多的人,才能说服他们将你这个暴躁爱打人的匪首推翻!” 小家伙儿说的真情实感,看样子根本没忘盛晷刚刚差点儿打她这件事儿! “可以。”不等盛晷反对,盛晰点头承认她这要求有效。 “三哥!这怎么能通过?”盛晷恨不能把堂哥说服,让小家伙儿不能投机取巧。 这次,盛晰还没说话,盛芝就点明:“这小角色,也可以是新人,新人总要历练,所以将最基本的活计都尝试接触一些也是可能啊。” 她这样说,盛晰点头赞成:“大姐这话就是我想说的。” “……”盛晷还想争取,可感受到俩堂弟一左一右扯了扯他衣袖,他可算又想起对手是个三岁小孩儿了,只能点点头,好吧,也成! “哼!”盛苑志得意满的点点头,小手儿一挥,准备开始她的表演! 见她这样,盛晷也跟着哼了一声,扭头跟俩堂弟说清楚:“你们可不许放水啊!” 盛暄盛晓无语的翻翻眼,心说,这么多人里可能就你和小九儿最认真了! 问题是你一个快要束发的大孩子,跟个小童放到一起并排,脸不红? 当然,心里虽这样想,可是也不好这样直说,毕竟他们可不是小女郎,惹得这位发脾气了,他们挨了揍,真真就是白挨,就像小九妹说的那样,哥哥打弟弟,打就打了,难不成还能反打过去? “好咯!游戏……开始!”盛晷的话打断了俩堂弟的心绪,他将九张空白牌快手抹成扇形,看着盛苑的眼里滋滋啦啦闪烁着火花。 “开始!”盛苑不甘示弱,当着他面儿一张一张的将空白牌放到桌面上。 两股视线瞬间胶着在一起,谁都不肯退让! 一场牌战,即发! 第九十八章:盛苑的胜利 作为手持最小牌的盛苑,每次都要等到最后才能出牌。 游戏的前八轮儿是这样进行的: 盛晷作为每轮第一个出牌的人,依次将空白牌设计成:【打劫商船→招兵买马→和巡城官交好→巩固心腹忠诚→开发更多海岛→将匪徒军队化→找出可淘汰的人→将可用之人撤退,和巡城官设计攻岛路线】 而盛苑则每次都在最后念出自己设计的牌:【和盛晓这个匪徒套近乎,认其当大哥→随着匪徒打劫商船、跟着匪徒一起训练→为保证海岛上的用药需求,带领岛民种植药材→主动帮账房算账,帮着照顾老人小孩→帮助海岛训练信鸽鹰隼→巡视海岛,承接搬运工作→跟大哥出岛采买,帮出去贿赂巡城官的大哥放哨→在海岛的厨房做事】 至此,就剩最后一轮牌了。 盛晷双指捏着牌在盛苑眼前晃了晃,扬着眉得意的佯作好心劝告:“九妹啊,你等会儿可别哭哦!” 说着,特意放慢速度将最后一张牌压在堆叠起来的牌上,他看着盛苑笑说:“我留下了像你这样的小角色作为诱饵,带着五弟这样的心腹一起转移到其他岛上,而你们被剿灭之际,就是六弟这个巡城官立功之时!” 他说完这些,又抚掌轻笑:“小家伙儿,哥哥我教你个乖,你就是跟岛上那些小角色都打成了一片又能如何?就是掌握了岛上的生产经营又有何用?不过是带着你的人一起为我们分忧解愁而已!” 如此言过,他朗声笑起来。 “四弟噤声!”裁判盛晰怕他真把小九娘气哭了,低声提醒他适可而止。 四弟的这么复杂,三岁多的孩子能听懂? 说实话,小九娘这么点儿大就能清晰的将逻辑捋顺,已经叫他大吃一惊大开眼界了。 可以说,这小家伙儿就算是输,也是虽败犹荣! 他很不理解盛晷是怎么想的,赢小孩儿很光彩啊? “好吧,我不说,我等着她认输。”盛晷耸耸肩,饶有兴趣的看向盛苑,就等着小胖孩儿哇哇大哭呢!等回去,他就给大妹小妹讲讲这丫头的糗事,也好让她们心里舒服些。 他这样想着,就催促两个堂弟快些出牌,赶紧出了牌,盛苑那小丫头也好赶紧认输啊! 和他的兴奋言多不同,盛苑自从开始出牌就少言少语,哪怕这个堂哥数次挑衅,也只是冷眼旁看。 “我跟匪首顺利离岛。”盛晓朝小堂妹歉意的笑了笑,将牌出掉。 紧接着就是盛暄递出牌,朝着盛苑挠头憨笑:“我带兵上岛围剿。” 这样的情形,怎样看盛苑都输定了。 大姐盛芝和堂哥盛晰都做好了哄小孩儿的准备。 倒是盛葶有些犹豫的看着一直表情平静的盛苑。 她是觉着这丫头再诡计多端……哦,不不不,是智计百出,对,就是智计百出!可她也才三岁,虽说推牌简单,也不至于反败为胜啊。 可她又转念一想,这丫头现在的镇定样儿就不像小孩子!于是,心里又有些没底儿。 这时,盛晷已经让盛苑赶紧举手投降:“你这牌出不出,都没有意义了。” “谁说的!”盛苑站起来,举着手里的牌,朝盛晷扬起头,黑黝黝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等我放上牌哒!” 她拒绝了小遥的帮忙,特特踮起脚,费劲儿的将牌推到盛晷最后出的那张牌上。 然后,她嬉笑着看看大家,拍着小手跺着脚,开始了她的快板儿表演: “哼!四、堂、哥,你别高兴太早,早有巡捕等在了海岛; 你藏的那些金、你隐的那些宝,战船武器全都被上报。 心腹怎么样?下属有多好?整整齐齐一起去大牢! 还有巡城官,你得意的太早,你带兵上岛就进入了圈套! 贪污又受贿,商贾恨不少;百姓们不满,同僚苦思考。 计划很缜密,配合也周到,天罗地网布,你还想要功劳? 四哥话没错,全都一网捞,从此海波平,再无恶浪高!” “噗!!!” “哈哈哈哈哈!” 盛芝盛晰几人让盛苑的表演逗的捧腹大笑。 这小孩儿可太逗看咯! 白胖的小圆子在眼前又蹦又跳不说,竟还言语逗趣、合辙押韵,那双肉呼呼的小手儿打着拍子,让他们也忍不住跟着拍手唱和。 盛葶眼眸闪过“果然如此”几个大字,心说,果然大魔王小时候是小魔王,不是她能招惹的啊! 盛暄和盛晓虽然让小九妹给编排进去了,却不生气,反而被这小丫头的急智给惊羡了。 倒是盛晷想笑又笑不出,也不是不服气,他很好奇她怎么做到的? 他拽着当裁判和评分员的哥哥姐姐妹妹,找盛苑要说法:“你要是能说出个所以然,我就认输!” 盛苑才不怕,她这小孩儿生性要强,是不可能在游戏上蒙人的! “四堂哥,你让我说清楚,没问题,可你要先忘记对我的讨厌。 我此刻就是个平平无奇不起眼儿的小角色,对于你而言是没有威胁的,你等闲不会注意到我。这是最关键的,没问题吧?” 盛苑虽然是对盛晷说的,但是看的却是盛晰和盛芝。 他俩颔首认可:“理论上很合理。” 盛葶也跟着说:“行得通。” 盛晷哼了声没反对。 盛苑这才眉开眼笑的说:“我只要给五堂哥这个匪首的心腹做小弟,就可以有一定程度的自由,将来也好跟着出岛。 我跟着出海打劫、进行训练,是为了熟悉海岛的行事风格和路线,也好打探匪徒的武力和武器的具体情况。 至于种药材,自然是为了将药翻匪徒的药剂自产自用啊!这样才不会被怀疑。 像是做账和照顾老幼,那是为了清楚匪岛经济财力,清楚匪盗逃转情况,毕竟小孩子是匪岛的重要资源。 训练信鸽鹰隼,自然是为了方便和外面联系;巡视、搬运,是为了弄清岛上情况,也好猜出匪盗其他藏身之所。 至于出岛采买,自然是要和伺机找到正义的剿匪官,向其投诚啊!” 盛苑说到最后,用和盛晷如出一辙的得意样儿,朝他笑:“做帮厨是为了找机会下药!只要控制好度,你们抵达目的地时,就要手脚发软无力咯,也算是保护巡捕官兵不受伤啊!” 第九十九章:静阁先生 “好!精彩!!!” 盛苑这番话唬的哥哥姐姐们集体沉默,忽听游廊外面传来一声喝彩。 她扭头一看,却见她祖父和一个眉眼慈和的儒雅老人站立于外,那位置靠近游廊,能听到他们说话也就不稀奇了。 鼓掌笑言的就是那位陌生的老人。 盛苑拱着小手,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行礼。 盛国公笑着说好,朝盛苑眨眨眼,让身边儿的仆人过去把她抱来:“这位是云溪书院前一任山长,静阁先生。” 盛苑被她祖父从仆人手里接了过去,她单手搂着祖父的脖子,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朝这位静阁先生躬了躬身子。 这位静阁先生脸色光润,气息浑厚,虽然须发皆白,却给人鹤发童颜之感。 他言语温和,看着盛苑的视线很是柔和客气:“远归兄好福气,你这小孙女儿眼眸清亮、慧黠灵动,是个顶好的人才!要是男孩儿,说不得大有前程啊!” 本来觉得眼前这老爷爷容貌儒俊的盛苑,听他说完此言,立刻觉着他空有容貌,竟是个见识不高的俗人,登时没了跟他卖萌的心情。 盛国公也不大喜欢他这样说,指着几个孙女,跟他辩驳:“定闻兄,你这话有失公允了,便是女郎也未必没有前程!不说这个小的,就说你眼前我这俩大孙女儿,她们的文章可不比我这些孙儿差呢!” 静阁先生笑着摇摇头,似乎不想讨论这问题:“远归兄,我既然肯辞去云栖书院的山长一职,你就该知我所想,何必讨论这些影响心情的话题?” 盛国公让这位老友说的直运气:“也不知是谁被我家苑姐儿的见识给惊诧了!” 静阁先生失笑:“我从没见过这般小的孩童头脑如此清晰。刚不是也说了?若这孩子是郎君,我那关门弟子的位置就有主人咯!可惜啊。” 盛国公是没从他脸上看出多少可惜的,幼稚的扭头生闷气。 静阁先生看老友这样赌气,很是好笑的说:“我十六岁连中三元,四十五岁官至次辅,五十三岁辞官教书,至今已有一十三载,所收弟子教的也是经学致用之术,说简单了就是教他们如何当官的。 你让我收小女郎为徒,我就是教再多,于国于民何用?对孩子而言,未尝不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跟着饱学之士学些诗歌文章、丹青书法,哪怕是各家学说,也比跟着我学于其无用的功利学问妥当。” 盛国公听着老友的道理,总觉有些不对:“你莫要说不清楚陛下于国子监开女学之意。” 静阁先生闻言,不假思索的摇头轻笑:“远归兄,莫不是你还当真?” 盛国公听这话,立刻挥挥手叫孙子孙女们散开,自己抱着盛苑示意好友边走边说。 静阁先生捋着胡须:“咱们这位陛下擅对弈,最喜于不经意间设伏线,有时候一步未走就已虑结局。 我信陛下能达成所想,可问题是执棋子的攻守双方大开大合可有、低调隐忍可行、反败为胜可能……可问一句,对弈双方手里的棋子,滋味如何呢?” 盛国公沉默着,听老友继续说:“陛下将女子放到风口浪尖,就算计划不成也毫无损失,反而进退攻守之间、彼此妥协之时,还能争取到其他好处。 可是那些女子怎么办呢?都说人生识字忧患始,心野了,可是天地之间却无她们的舞台,那种痛苦……从古至今多少学子官员都有体会。 世间许多男儿不能得志之苦,放到女子身上,岂不是让她们更若浮萍飘摇不定,那时她们于后院度日不甘,于府外世间难行。 远归兄啊,我无法阻止陛下安排,可是却能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哼,说的好听!还不是不作为!”盛国公觉得好友果然数十载未变,还是这样现实。 静阁先生听他这样抱怨也不生气,当然,考虑到好友之间叙旧的气氛不再,便打算换个时间再聚。 他们是几十载好友,彼此行事风格都很清楚,所以听他告辞,盛国公点点头,也不多留,只是约好了下次到他府上看花,便亲自送他出了大门。 “苑姐儿,静阁先生要回去了,咱说句吉祥话!”盛国公摇晃着盛苑的爪子,朝好友显摆,哼,甭管定闻如何言说,反正他府上没有这般早慧聪明的小娃娃! 盛苑听了一路,对于这位静阁先生的理由很是嗤之以鼻,不管他如何言之凿凿,都改不了他并不作为的现实。 就算是棋子又怎样?角力之间总有机会,总好过在后宅里消磨了活泛劲儿成了男子管家的工具! 所以听到祖父让她跟静阁先生说好话,她登时眼珠儿滴溜溜一转,奶声奶气说:“祝静阁先生开心快乐!” 静阁没想到这小娃娃情真意切的说出这么句话来,登时笑出声来:“你这小娃娃还挺清奇的!” 盛国公闻言,忍着没多话,虽然他跟这小孙女儿刚接触没几次,可就是能感觉出她这小小的圆乎乎的身子里,藏着大大的淘气! 等到好友远去,盛国公抱着小孙女儿,佯作吃味儿的说:“你都没这样祝福过我!” 盛苑眼睛在她祖父胡须上打转,忍着揪一把的冲动,诚实的表示:“祖父每天都有儿子揍,肯定很快乐啊!” 她爹每次从祖父这回去,都说可给老爷子高兴坏了。 想来,打儿子是件快乐的事。 “……”盛国公心说肯定就是老三教的。 “不过,你怎么想到祝静阁先生开心快乐呢?”想着找机会再揍儿子的盛国公,不想把盛苑这么早就送回去,便找话题逗她。 他以为小孙女儿只是随意一说,却不想盛苑还真有理由。 “静阁先生早早步入官场,一路走来虽不知见过多少风雨,但是那么早入阁,足见他一路平坦向上,要不然也不会不珍惜,很快就辞官了!” 盛国公没想到小家伙儿的推理能力如此强,登时高兴的不知如何欢喜。 第一百章:盛苑有感悟 “是啊。”盛国公想起好友的经历,也不禁感慨,“静阁先生的确算上是大半生顺遂了,他应该较很多人都快乐哩!” 盛苑眨巴着眼睛:“太幸福的人快乐的标准就很高,很难让他们因为简单的事情就发自内心的快乐。” 盛国公没想到小家伙儿感悟还挺深刻,想到之前从三儿子那里问来的,惊诧的问:“这些也是你从史书上得来的感悟?” 盛苑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认真的表示:“主要还是从生活中感悟得来的。” 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张口闭口就是生活感悟,盛国公忍笑忍的艰难,抱着盛苑的胳膊都颤悠悠的了。 “真哒!”大概盛苑也清楚自己太小,可信度不高,立刻举例说明,“就像是对弈,棋艺差的稍微吃了别人一个子儿,都会高兴的偷笑呢!可是棋艺高的人,就算是百战百胜,其愉悦程度都未必比前者高。” 她可能是觉得自己举的例子有些宽泛,于是看着盛国公,就地取材:“就像祖父您,喜欢品鉴古玩,府里随随便便就能翻到大燕时的古物,故而前些时候得了陈朝御制瓷瓶时,眼皮都没抬;反而是看见汉时陶器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不就是快乐标准提高的表现么!” 盛苑说完,还自己肯定自己的点点头,感觉这次距离的例子比较合适,却没发现她祖父脸有些黑了。 何为眼皮都没抬?何为合不拢嘴? 这能是小孩子想出来的词儿?一听就是他那不肖子的闲话! 好啊,这小子定是没事儿就跟孩子跟前儿叨咕他呢! 盛国公的脸都要气黑了。 盛苑倒是没发现,她骨碌碌想着坏主意呢! “人要开心快乐才能更加康健,爹爹说以后女郎亦能科举,静阁先生可得好好儿的看着,朝堂上越来越多女郎步步高登,抢了他徒子徒孙的位子,让他被事实抨击的灰头土脸!” 小家伙儿晃悠着拳头,脑补着静阁先生脸红羞愧的样子! 盛国公没想到这小家伙儿气性还不小,这是记仇呢? “静阁先生虽好,不见得适合你,好先生多的是,你才多大,慢慢儿寻着就是了!”盛国公觉得小家伙儿心胸放开些多好,为这些生气不值当啊。 “我不是因为他不收我为徒才生气的!师生名分是一辈子的事儿,就该双向选择,免得误己误人。我今儿才认识他,对他知之不多,才不会为此生气呢!” 盛苑拍着自己小胸脯儿,认真的盯着她祖父,力图让他纠正对她肚量的错误认知:“人家心胸可开阔呢!可以千帆远行哒!” 她说的认真,盛国公憋着笑点头。 “哼!我就是认为他忒小瞧人了!言语听着有理,可是仔细想想不就是不看好?认为没意义,才不乐意将精力放在其上,这样事不关己,那不就是不支持?说不定他还心里暗搓搓反对呢!” “诶!不好这样随意揣测别人的!”盛国公轻轻捏了捏小家伙儿气鼓鼓的脸颊,笑说,“哪能这样绝对?不明确的支持就是明确不支持?” 盛苑没想到祖父还给静阁先生说话,登时噘着嘴说:“虽然绝对不对,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就是这样想的!” 小家伙儿倔犟起来很有坚持。 盛国公倒是喜欢这小家伙儿的脾气,小孩子们就该有些个性。 “好吧!好吧!那咱就当他这样想好了。”盛国公熟练的使出迁就功夫,毕竟好友不在跟前儿,他说的话他也不清楚,就当哄孩子了。 不过他很好奇:“可是,要是你蟾宫折桂的话,不是更能让静阁先生后悔不迭?怎么指望旁的女郎呢?” 盛苑听他提蟾宫折桂,小脸儿立刻浮现出“这怎么可能”的表情,把盛国公看的竟气也不是乐也不是。 偏偏小丫头还有自己的道理:“古人云,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只有女郎占据朝堂半壁江山,这样给静阁先生这类人的冲击感才更大!惟有让他们见识到女郎郎君无有不同,他们才会愈发后悔,为自己此时的偏见和短视后悔!” 盛国公听出小丫头想顾左右而言他:“我是问你啊,你是不是要成为百花齐放的领头人呢?” 盛苑赶紧摆手,很谦虚的说:“都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管是一甲还是朝臣,都是能者居之,我可能在里面就是微光处于日月之间,不敢逞强呢!” “……”盛国公看着小家伙儿连比划带说的格外认真,顿时有些无语。 说真的,要不是晓得这小家伙儿她爹的做派,他说不得就信以为真咯。 “这不就是想躲懒?”盛国公果断揭穿孙女儿的心思,“你才多大呢?这都还没努力呢,就想着怎么不努力了?” 定是他那不肖子起的头儿! “躲懒不好么?”盛苑想着她爹说的话,稍微借用了他的些许道理,打算说服祖父,“像我们这样的聪明人能够大喇喇躲懒,不就说明海晏河清,江山太平,人才百出啊!” 很好,盛国公从小孙女儿言语里捕捉到了关键词“我们”。 他有理由相信,他那个三儿子就在这个“们”里! “阿嚏!”这大早上就打了好几个喷嚏的盛三爷揉揉鼻子,坐不住了,嘀咕,“是不是小丫头受欺负,所以念叨我呢!哟,该不会是喊着‘爹爹’求救了吧!” 郑氏正摆弄着花枝呢,听他此言翻翻眼睛:“三爷,你要是想找孩子就直说,不用找借口的!难不成,我能拦着不让?” 盛向浔咧着嘴朝郑氏傻笑,不过向外走的动作很明显,就是要找小闺女去。 可他刚出了咏繁苑的大门,就见他爹抱着他家胖闺女打远处而来。 嘿哟哟!老爷子花白鬓边戴着朵脸大的芍药,手里还拿着花枝逗怀里的胖娃娃!见到孩子咯咯咯笑,自己也乐得一张老脸尽是皱纹,啧啧啧,这样子简直就让人没眼看啊! 盛向浔心里腹诽着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一章:盛苑很识趣 “你怎么自己回来啊?你爹呢?没看见他啊!”郑氏见小闺女一蹦一跳的往屋里蹦,登时好奇的往后面看去,没见着盛三爷。 盛苑点点头,凑过去:“看见了啊,祖父送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爹爹。” “那你爹爹和你祖父在外面叙话了?”郑氏稀奇小闺女怎么没赖着不走。 盛苑想着祖父当时咬着后槽牙似的说话,登时就像模像样的学给郑氏听:“苑姐儿啊,你先进去,祖父有话跟你爹爹说。” 郑氏见小丫头斜着嘴咬着牙的说话,心说,国公爷该不会又要找三爷不是吧? 登时忍不住快步走出,直奔苑外而去。 盛苑见到,跟和大人玩儿似的,咯咯笑着追了过去。 娘俩来到苑门外,刚好看见盛国公挥舞着枝条快跑追逐的身影。 虽说没瞧见盛三爷,可是猜也能猜到盛国公追的是谁。 郑氏纳闷儿:“好好儿的这是闹什么呢?没听说你爹又惹到他啊!” 盛苑也不解,小家伙儿想了想,感慨:“也许……这就是父爱吧!” “……”郑氏嘴角儿抽了抽。 “算了,等你爹回来再说好咯。” 郑氏牵着小闺女往屋里走,注意到小家伙儿那张小脸儿汗哒哒的,头发也不整齐,小胖胳膊上也有花枝划过的痕印,不由有些心疼:“你是不是又追着蝴蝶鸟雀满处跑呢?花丛里钻来钻去的!看看给划的!等到敷上药又要嗷嗷叫了!就是不长记性,是不是?” “才不是呢!人家怎么知道花花草草还会划人?它们又没警告我啊!”盛苑被数落的有些委屈,小娃娃也要面子好不好!当着那么多仆从数落她! “怎滴?说你说错了啊?看样子你不服?”郑氏没想到小姑一女多大点儿人呢,竟然还闹脾气。 “哼!服!我谁都服!”盛苑迈进屋,气呼呼的往前走,小腿儿踢踢踏踏的很是用力,谁见了都晓得这是不高兴了。 说来也巧了,她经过圆凳时,半个身子一带,她没摔倒,但是圆凳却被推的晃了一晃。 盛苑:“!!!” 郑氏见了,登时生了气:“你这才多大,就敢跟大人摔摔打打了?” 冤枉啊! 盛苑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圆凳,这不是欺负人!她根本没想推它! 眼瞅着自家娘亲气得要找掸子揍她,深知好娃娃不吃眼前亏的盛苑,忙不迭上前将圆凳扶正,嘴里还大声说:“服!我连凳子都扶好咧!” “……”眼见小家伙儿识趣儿的举着手,全然没了刚才气冲冲的模样儿,郑氏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她看着自己凑上来讨好的小闺女,轻点小家伙的额头:“你说说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人家识时务者为俊杰!本来就没有踢凳子的意思,岂能因为误会让您生气呢!”盛苑这小胖墩儿忙不迭给她娘捶着腿,卖力的哄大人,“宝宝很乖的咧!连祖父都说没见过这样乖巧可爱的娃娃!” “哼!可爱是可爱,就是没有乖巧!你这见天天的多气人呢!” 郑氏哼了哼,本想抱着小家伙儿亲亲的,可是看她汗嗒嗒的小脸儿都下不去口,忙不迭喊着丫鬟们带她去洗漱。 “苑姐儿,你这个小坏蛋,给爹爹出来!”盛向浔气呼呼的跑进来,左顾右看没见到那个小胖身影,气得坐在圆凳上倒着茶水咕咕咕的灌,看出来是渴了。 郑氏忙让丫鬟续水:“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儿!一会儿又得洗漱了!这大热天儿的,你怎么又逗的国公爷满府追你!你这身强力壮也就算了,国公爷受得了?若是中暑了,你看府里哪个能饶你?就是世子说不得也要翻脸!” 盛向浔闻言,委屈啊:“这次跟我无关,都是苑姐儿那小东西闹出来的!” “爹爹,宝宝可不是啥小东西!”盛苑洗了个澡出来,就听见爹爹说她坏话,登时迈着小胖腿上前抗议。 “嘿!我正要找你呢!”见到闺女,盛向浔立刻就要捞起来质问,没想到小家伙儿却一脸嫌弃的蹦开,连连摆手,“不要!不要!爹爹都是汗!宝宝洗香哩。” 想要算账反被嫌弃的盛三爷:“……” “说罢,你都跟你祖父说什么了!你祖父见到我就要打要骂!” 盛苑自己爬上榻,无辜的摇着脑袋说:“没有说爹爹坏话的!” “不可能!”盛向浔觉得,他爹虽然时常看他不爽,却不至于没事儿找事儿。 不过看小闺女脸上也很茫然,他琢磨着估计小家伙儿也不知道自己说了那句话,让他爹那个小心眼儿生气了。 “那你将在外面说的话全都复述一遍给爹听听。” “全都说,还是只说和祖父说话的部分。”盛苑倒是不反感学舌,不过她跟外面说的话多了去了,得问问她爹要不要听摘要。 很显然,盛三爷没想到小闺女出去一会儿还挺精彩的,登时好奇起来,竟然忘记刚刚不满,追着小闺女要全集。 盛苑复述能力极好,喊来小遥做搭档,从她扑蝶追鸟开始讲起。 一直说到池塘游廊遇上了堂哥堂姐,盛向浔气得蹦起来: “你说老二家的四郎要打你?反了他!” 不禁盛向浔气得要揍人,就是郑氏也沉下脸来,责问丈夫:“是为了六姐儿的事儿吧?可真是个好哥哥呢!当时晚宴上他是不是也在?怎么着?不分是非对错,只认亲不认理?他多大?苑姐儿多大?” “哼!你等着,午膳时我顶门过去,当着那小子面儿问问老二两口子管不管的了那小子!你放心,不让他吃板子,我喊他叔叔!” 盛苑没想到自家爹娘这样生气,眨眨眼,有些紧张:“可、可是我吓住他了啊!其他的哥哥姐姐也管着呢!” 随后,她绘声绘色的将她的反击和随后的推牌比赛描述了一遍。 听见自家闺女让那小子吃了亏,盛向浔和郑氏心里舒服多了。 “哼!既然这样,我就不亲自去找他不痛快了!”盛向浔转转眼珠儿,喊来丫鬟准备纸笔。 第一百零二章:书院请家长函 盛向浔的狂草写的极好,只见他提笔唰唰唰,在一张书页大小的宣纸上写了俩字:“赔罪”。 说完,他喊来自己的小厮,嘱咐他去二房学舌:“去,见到我那好二哥好二嫂,就跟他们说--三弟替苑姐儿跟晷哥儿赔不是了。 因为菡姐儿的事儿,晷哥儿就要揍妹妹;现下打牌愧赢了他,怕是又让他记上一笔。 苑姐儿才三岁,可吃不住十二岁郎君的铁拳头,我这个当叔叔的替苑姐儿写帖子赔不是了,让他莫要和孩子计较! 大家也得为府里名誉着想,总不能府里一会儿是十二岁哥哥殴打三岁妹妹,一会儿是而立的弟弟殴打不惑的哥哥啊!” 盛向浔等小厮出去,又跟盛苑百般嘱咐:“以后遇上这样的人,不要考虑面子,赶紧躲开!他们脑子不好,谁知道会怎样?要是挨了打,就算是事后报复回去,不也吃了亏?” 郑氏也叮嘱:“以后远着他些!十二岁的郎君要是懂事儿,知道自己妹妹做的好事儿,都该羞愧才是!他呢?可见看的书都就着饭吃了!半点儿没进心里去!不然,见到你他该心虚才是! 竟然还想对三岁妹妹动手,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还打女郎!简直顽劣不堪!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不是个有心胸有脑子的!以后面儿上情就是了,不可跟他单独接触!” 盛苑心说这不就是现实版不让跟傻子玩儿么! 见自家大人越说越生气,再说下去怕是要出去揍人了,忙不迭点头说好:“我以后都不跟他玩儿了!” 小闺女如此懂事,郑氏后怕的抱着她亲亲:“我家苑姐儿就是聪明,不但转危为安,还给他一击,让他以后都不敢轻易小瞧你,真好!” 盛苑被夸的飘飘然,得意的将静阁先生出现前后说给爹娘听。 很快,盛三爷就找出许多条让他爹气炸的理由了。 “……”果然,他爹很狡猾啊! 竟然想从孙女儿言语里找出打儿子的理由! 心里也给老爷子记下一笔,盛向浔立刻应和小闺女:“你说的这个静阁先生爹清楚,要是他不离开云栖书院,书院也不会有现在十几个副学院的声势,虽说不是主攻科考,但是像是太医院、工部、兵部等处亦需要他们输送人才,只要考上举人就能上任。毕竟不是谁都能走到殿试那一步的。” “可是乡试也不容易啊!更多的还是考不上举人吧?”盛苑觉得划线太高很容易流失人才。 可盛向浔不这样想:“要这样说考上秀才也不容易啊!就算标准降低,中央朝堂官员名额有限,自然要接受最优秀的人才,至于其他的人,现在能上云栖书院的家世都很好,他们或于府里自己研究,或者到地方任职都可以,更何况也不是谁都有心走仕途啊。” 盛苑点点头,刚想说也对,就听院子里有动静,听声响……竟是姐姐回来了? 这样早? 小家伙儿抻着脖子往外瞧,她爹娘也惊奇的站起来去迎。 “姐姐!”盛苑看着眼前嘴角儿有些泼皮儿的姐姐,登时大呼小叫起来,“你是不是又跟同学打架了!” 盛蒽没好气儿的瞪她一眼。 盛苑赶紧缩缩脖子,不敢说话了。 愤怒中的姐姐好可怕。 “这是怎么咯?”郑氏吓了一跳,赶紧喊嬷嬷去请大夫。 盛三爷倒是有些习以为常,围着大闺女问了半晌,发现就是这点儿伤之后,便镇定下来:“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盛蒽朝她娘微笑着安抚两句,宣布:“我要说两件事。” 盛苑挤到爹娘跟前儿竖起耳朵。 盛蒽看着妹妹,朝她耸耸肩说:“鉴于书院今儿有人在场地上中暑晕倒,学院决定入秋以后再开放给学生们比赛了。” “延期咯?”盛苑掰着小手算过之后,发现又要等好久,登时直叹气,“还要跟屿哥儿和卢晟写信!” 盛蒽陪着她叹口气,便说起第二件事:“我让夫子听课两天,爹爹明儿要过去一趟了。” “又请家长啊!”盛三爷似笑非笑看着大闺女,“这次又为的什么呢?” 郑氏也对大闺女感到头疼:“小郎君都没你这么能折腾!” 盛蒽不服气:“又不是我主动惹事儿的!他们男同学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能忍?” 她说着话打开书箱,找到直学给他们下发的请家长书函,递给她爹,气嘟嘟说:“都是丁字班的男生找事儿!” 丁字班,盛苑清楚。 实际上,现在官学书院基本上都按照甲乙丙丁戊划分。 准备会试的举人们在甲字号的班级备考,他们一般还兼任书院里的教学工作,不过大部分时间是彼此切磋,在书阁里读书、接受山长和教授的专门指导,参加书院的模拟预考。 而准备乡试的秀才们则在乙字号的班级攻读备考,和举人们相似,他们主要兼任幼学和蒙学的教学工作,参加书院的每旬考试,接受师长的专职辅导。 至于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生们则在丙字号的班级读书,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 以上三个字号儿各有五六个小班,根据成绩排名安排进去,因为都是有正经学业要完成的,所以和幼学、蒙学的学生鲜少接触,毕竟从幼学到蒙学要淘汰一部分人,从蒙学到参加童生试的丙字班亦要淘汰大半学生。 至于常和盛蒽她们发生冲突的丁字班,就是七岁到十岁小童就读的蒙学班。 书院里能见到女童的,就在代表幼学的戊字班和丁字班。 只因戊字班学生太小,所以很少发生冲突。 “他们又闹事?”盛向浔眯着眼,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上条奏疏建议陛下严格规范那些男生。 盛蒽点点头,脸色也不大好看:“只因我们想要重新设计女童学服,他们就讥笑我们,说我们穿着现在的书生服就是沐猴而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还说我们就不该重新设计学服,襦裙半臂有伤学堂之雅,武夫装扮更失文人气度!” 好么,这两条简直是对盛蒽量身定做的,将她全给骂进去了。 她能忍才奇怪! 第一百零三章:盛苑的主意 盛苑想象不到三五十个人集体开片是怎么个场景,但是书院夫子们看着三五十个男童女童混战,感受着【书本习册齐飞、笔筒尺规翻舞,拳脚速速,残影连连,嗷嗷嚎叫起伏成篇,鼻青脸肿眼泪散】精彩场景,大概是要有心理阴影的。 想到姐姐书院那些夫子可怜的遭遇,盛苑默默掬了把同情泪,便悄悄叫小遥把瓜子儿糖酥拿过来,一边儿津津有味的听,一边儿津津有味的吃。 大概是小家伙儿嗑瓜子的声响很有韵律,郑氏和盛向浔忍不住也一人抓了一把。 “我也不记得怎么打起来的,约是哪个女童愤怒,把蘸着墨的笔仍过去了,刚好打在嘴欠的那小子脸上,然后就打起来了,起先斗殴双方约么不足十人,可是谁想到后来人越来越多,打到最后都迷糊了,我们这边儿见男童就抓,他们那边儿见女童推。” 盛蒽咂咂嘴,觉得很不过瘾,还跟这儿抱怨:“好多女同学都不会打架,全凭一腔怒意,很快就乱了阵脚,反而影响己方善战者发挥呢!” 自家闺女思路清奇到盛向浔和郑氏都有些无力。 两口子有些心虚,总觉得蒙学女童武德充沛跟这丫头有关。 盛苑不清楚她爹娘想法儿,反而给她姐姐出主意:“你们丁字班的男同学好欠啊!你们才多大,以后要是科举走下去,要做好久的同学呢,这战争持续期可不短,你们得有规划。” 正商量着怎么好好引导大闺女的两口子,听到小闺女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捂嘴! 好家伙,他们正想着怎么让沸水平静呢,这孩子可好,抱着一堆干柴上来了! “规划?!”盛蒽眼眸一亮,鼓励的看着妹妹,“你细说说!” 感受到俩闺女之间萦绕的欢快,郑氏和盛向浔犹豫片刻,默默收回想捂嘴的手。 盛苑可不知道大人的纠结,她此刻很兴奋的问她姐:“你们现在一时兴头跟他们打起来了,焉知以后不会愈演愈烈?正所谓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无数!” 小家伙儿摇头晃脑的,说出的话让盛蒽倍感熟悉,不过不等她细想,盛苑就给她送上连续三问:“他们从你们这里吃了瘪,会不会报复回去?要是他们特意找落单的女同学怎么办?战斗力等于小宝宝的女同学害怕的人数越多,你们的阵营会不会出现倒戈?” 盛蒽听得大受启发,小拳头轻轻砸在桌上:“是了!我们应该成立专门的女童巡逻队。” 盛苑举起小胖手给她姐点了赞:“你们有了自己的队伍,不但可以震慑那些嘴欠的男生,还可以教导女童怎样打配合,这样以后再打架就不怕队友拖后腿咧!” “嗯嗯嗯嗯!”盛蒽已经开始再脑海里盘算起章程来了。 郑氏抚额看着丈夫:“你坐好长期去书院见夫子的准备吧!” 盛向浔也挠头:“可是又不能说她们做的不对,女孩子就要好好保护自己。” 郑氏闻言,顿时就不想看他了。 她努力平复好心情,温和的跟俩闺女讲道理:“蒽姐儿,你们丁字班拢共也有百十多个学生,约么大半没有掺合进来,可见也有很多男童不是那样想的,我们没必要把他们一起划到敌对阵营里去对不对?小孩子之间偶尔打上一架也没什么,总不好打架的事儿规范成形吧?” “对!”盛苑见姐姐若有所思,立刻将娘亲和姐姐引为知己,小嘴儿叭叭说,“要想长期立足,就不能将敌人范围明确树立,我们要将那些可以争取的同学邀请到我们的阵营,让那些看不起女孩子的坏家伙朋友越来越少,最后成为孤家寡人!到时候,他们自己就灰溜溜低调了,不是被现实教育过来,就是憋在心里再不敢说!” 小家伙儿还挺激动,说到高兴处还蹦到地上,双手后背的在大家眼前踱步,好像发表演讲:“所以,你们的巡逻队,归根结底要归位社团,要不仅有女童还要有男生,不但要练武还要习文探讨,要让社员们清楚女童学习的正当性和必要性,要一起讨伐反对的人,将他们狠狠地大落在落后消极的那端!” 盛苑声调激昂,还时不时挥舞小拳头:“只要辩论得体,理越辩越明,意志也越辩论越坚定,那些随大流人云亦云的同学,也能清楚的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乖乖咧! 小家伙热不仅把她九岁的姐姐说傻了,就连郑氏和盛向浔听得也屏住了呼吸! 虽然他们一直都清楚小家伙儿早慧,但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孩子能通透到这般地步! 盛向浔忍不住摸摸自己脑袋:他怎么生出这么聪明的小孩儿了呢! 郑氏从惊诧中清醒过来,注意到丈夫咧着嘴傻笑的样子,感觉有些辣眼,扭头看向闺女。 此刻大闺女已经拽着妹妹的手要商量具体方案了。 郑氏欲言又止,又想让她们安生些,又忍不住想让孩子们尽情发展。 盛苑不清楚娘这番苦心,她是小孩子心性,说到兴致了,就滔滔不绝。 可是说腻了,就立刻撂爪。 “我只是提供个想法儿而已,你为什么要找我要具体方案?”盛苑左右看看,又爬回了床榻,打了个小哈欠,表示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小宝宝啊!” 被她说的心情激荡的三口儿:“……” 呵呵,这会儿她是小宝宝了! 想躲懒就直说,装无知最可气了! 小宝宝能想这么多?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家伙儿耍赖的晾着肚皮,之前生出的烦恼和忧虑立刻不见。 本来还担心孩子展露出的才能和岁数儿不符容易受伤,可此刻见她盯着自己摇晃的小脚丫儿直乐,就觉得苑姐儿可能有被动回避慧极必伤的能力。 “我怎么感觉,这小东西要是上了朝堂,好多人要头疼了呢!” 盛向浔不承认自己有点儿小激动,作为志向坚定之人,他对于成为权臣的爹也是极期待的。 第一百零四章:请假的理由 “廖大人,劳烦您顺便将盛修撰喊来。”太子姜怀谦坐在承元帝侧手,见轮值的廖学士离开,便想让他将盛向浔喊来,毕竟是自己的表兄,时不时喊过来说说话,他于翰林院也能更自在些。 对此,承元帝是不反对的。 盛向浔这个内甥,他也乐意多给些待遇,毕竟没有野心、还很风趣的孩子,都是好孩子。 就在这对儿皇室顶级父子等着廖学士应好的时候,这位学士面带难色回禀:“太子殿下,盛修撰今日请假,未曾上值啊。” “哦?又请假?这次理由为何啊?”承元帝饶有兴致的问。 “……”虽说清楚盛修撰和这对儿天家父子的关系,可是廖学士还是没忍住替他难为情了,“这……盛修撰说是被请家长了,请假去书院见夫子了。” 承元帝闻言,先是一怔,很快便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盛三郎的做派!” 太子姜怀谦忍着笑,同情的看着满脸为难的廖学士:“廖大人,盛修撰既然能如此平淡的如实请假,您很不用替他为难。” 尴尬的廖学士低声说是。 承元帝见他忐忑,挥挥手,笑着让他回去。 而后扭头跟杨询吩咐:“去问问,这次怎地又请家长了呢?” 姜怀谦都佩服自家表兄的心性:“那个蒽姐儿儿臣见过,是个不错的孩子啊,怎么上个学竟让人如此费心呢?” 承元帝眼含笑意:“你母后不是说过,那孩子桀骜里能见原则,规矩中又带着肆意,是个很有个性的孩子?这样的孩子不喜欢现在的一些风气很正常啊!” 杨询回禀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将盛蒽带领蒙学女童群殴蒙学男生的事迹讲了一番。 “今儿一早,皇后娘娘派了御医过去给盛蒽小姐检查去了。” “哦?那孩子受伤了?”姜怀谦第一反应就是跟父皇报备一下,他表兄可能要发疯。 “奴问了御医,说是嘴角擦破了点皮,不碍的,只消抹上两天药膏,也无须顾忌,自然而然就好了,不会留有疤痕。”杨询没好意思说,人家御医的言外之意,其实连药膏都不用搽,自然而言就好了,风过无痕。 “小女童们大获全胜?”承元帝挺爱听着这个的,对于他而言女孩子武德充沛些就能更好的应对上位过程中带来的风吹浪打。 “小郎君们伤的略微重些。”杨询低声说,“盛三爷今儿可能不大好受,二十多个小郎君的父兄在九江书院的山长那里等着呢!” “不要紧。”承元帝笑了笑,“都清楚他在翰林院当值,没谁会将拳头打向他的。” 姜怀谦忍着笑搭话:“父皇圣明,表兄喜欢请假的名声同僚尽知,莫说打他了,就是推他一下,他都能请个假,谁敢让不占理的事儿上达天听?” 承元帝闻言忍俊不禁:“他可不是个肯吃亏的,蒽姐儿终归是受伤了,他也有不满呢!” 杨询听着小声告诉:“皇上,奴听回禀的人说,盛蒽小姐的伤不是旁人打的,是她收拳头时力气大了些,不小心抽到自己唇畔,才受的伤。” 承元帝:“……” 沉默片刻,又大笑出声。 他是真没想到盛国公府代代严谨,传到盛三郎这儿,竟是一大家子有趣人儿。 盛向浔不清楚自己成为了天家父子的谈资,他这会儿正前往九江书院。 嗯,怀里还抱着个刚刚睡醒的小胖墩儿。 没有错,苑姐儿也跟着他爹出发了。 这可不是她自己要求来的! 实际上,她此刻是她爹的工具人! 小家伙儿打着小哈欠,开始揉眼睛:“九江书院今儿还有课么?要是姐姐落下功课怎么办呢?” “没事儿,到时候我辅导你姐姐片刻,保准她比在书院学的还好。”盛向浔带小闺女过来也没有他意,就是想让小家伙儿见识见识真正的读书生涯,没事儿别给姐姐乱出主意。 盛苑点点头:“对啊,您就更有理由请假了啊!” 盛向浔:“……” 要不是看着小家伙儿眼底脸上都是深以为然的表情,他以为这小家伙儿在揶揄他呢! “等会儿不管我和那些家长如何说,你都不要掺合,晓不晓得啊?”盛向浔虽然没打算把孩子带到谈判现场,可还是告诫她。 盛苑点点头,一双小胖爪子叠着捂在唇上。 很快,九江书院到了。 盛苑被她爹抱着走出马车,仰头就看见书院大门恢弘的宛若官衙。 “这里非常大,你不要乱跑。”盛向浔虽然还抱着她,可是照样不影响他叮嘱孩子。 盛苑自然无有不应,她又不傻啊,她姐姐刚打完人家孩子们没多久,她就站出来,那不就是找揍?故意让人家揍她好报复她姐姐? 听小女儿这般说,盛向浔的手是放不开了。 好家伙,他把这个给忘了! “算咯,你还是跟我去见山长吧!”他可不敢放闺女随意跑了。 盛苑虽然觉得大人喜欢改变主意,不过对于她爹的要求,她这个懂事宝宝还是乐意陪着大人。 九江书院的山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模样清雅儒俊,可是四肢修长,似乎又是个习武高手。 他和静阁先生的气质完全不同。 要说用一个词儿来形容他,那就是平和。 隐隐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之感。 他见到盛向浔和盛苑,温和的打了声招呼:“劳烦盛大人来此一趟了。” 又朝着盛苑笑了笑:“小女郎是盛蒽同学的妹妹吧?看着可真像。” 盛向浔笑转着茶杯:“山长要是看过眼,我们家苑姐儿也来九江书院读书吧!” 山长闻言反而朗声大笑:“好啊,以后要是姊妹同时被请家长,盛修撰也不用担心难以顾及了。” 盛苑见她爹想吓唬别人未遂,反而让人家给吓唬到了,登时忍不住叹口气,诶哟诶,她爹遇上对手了呢! 等等!爹爹嘱咐过她不要多说的! 盛苑想起这点,立刻悄悄用小手捂着嘴巴,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恍若随意看向周遭,好像刚刚不是她叹气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带孩子见山长 “这孩子倒黠慧。”山长被盛苑的动作逗笑了,想了想,叫来书童拿过一筒竹糖递给盛苑,“小女郎尝尝?” 盛苑没注意自家爹被冷待了,小家伙热看着青竹样式的糖,闻着传来的阵阵竹香,忍不住放了一块儿进嘴里。 唔! 这糖不是很甜,可是竹香的回甘却让她口舌生津。 更加精彩的还在后面,这硬糖里面竟然还夹着薄荷和果子熬成的果酱,味道有些特别。 “好吃!”盛苑眉开眼笑看着山长,想了想,也从香囊里掏出一包果糖,递给山长算是礼尚往来。 山长没想到这小孩儿挺周全的,倒是起了收到九江书院的心思。 盛向浔见山长冷着自己不理,心说,虽然不算故交,可是蒽姐儿上学这几年,他可没少跑书院,从书院看门儿的老大爷到眼前这位山长,有谁不认识他? 他们接触下来,虽然不是朋友,但是彼此相处却也自在。 可眼下这位山长却毫无朋友之谊,竟然如此冷待……莫不是有何打算啊? 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人家要将女童踢出书院。 “山长,劳问一句,蒽姐儿这次停课的事宜,我是要和谁交接呢?” 盛向浔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这位山长终于开始说正事儿了。 “盛大人,这次请您过来,是书院夫子集体意见,不是兴师问罪,而是打算让盛蒽同学承担书院司察之职。” “书院有这职位?”盛向浔心说这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山长笑说:“这是学生管理之位,直学助力之一,主要是纠察书院打架斗殴等违纪之事。” 盛向浔听懂了:“您是觉得书院学生斗殴不止,不如选出最能打架的学生来管理……用最淘气的学生管理她最擅长的违纪行为,果然高!” 山长笑着说:“主要是怕盛蒽同学拒绝,所以才特意找您过来商谈!” 盛向浔理解的点点头:“也是,总不能让他们都退学吧!” 毕竟现在能在官学读书的小女郎家世富贵,随意点出个女郎都能连上个朝堂大员,故而九江书院不好随意劝退。 被盛向浔点破,山长笑容未变:“书院之意,不知……盛大人觉得如何呢?” 盛向浔闻言,忍不住看了眼吃糖吃的欢快的小闺女,又看向等他答案的山长。 “没问题,肯定没问题啊!”蒽姐儿让这小家伙儿撺掇的,已经连社团雏形都设计好了,正愁没法儿施展呢,这不打了瞌睡就来枕头! 他毫不犹豫一口答应,反而让之前镇定的山长有些怔愣,就连说的话也磕巴了:“……好、好吧,委任书等盛蒽同学来上学就给她。” 盛向浔没客气,只说书院里的事儿自有山长夫子决定,接着他言语一转,问起来:“就是不知此次听课,是我家蒽姐儿一人,还是男童女童皆有?” 山长笑着捋捋胡须:“自然悉数停课,毕竟小郎君小女郎好面子,脸上有伤怎能上课?” “可是两天也恢复不起来啊!”盛苑没忍住,还是说了句话。 说完,小家伙惊觉自己好像食言了,登时又把松开的爪子捂到嘴上,心虚的朝她爹讨好一笑。 盛向浔也没气,自家小孩儿那样爱说话,能忍到现在已不容易。 山长看着这小女郎举止天真活泼可爱,不由笑言:“女郎想言便言,无需忍耐。” 而后又回答了盛苑的问题:“停课过后便是假期,最暑热的一月时间不用过来,想来可以恢复完全,更不消说有些府里珍藏的秘方只擦一两天便可完好如初了。” “还有假期啊!那寒冬是不也有假期?”盛苑忽然觉得要是这样的话,上学读书似乎也不是很困难了么! “是啊。”山长笑着颔首,“不够假期照样是有作业的。” 这不算啥,反正她就算不上学也有作业呢! “山长,这次叫我来此,恐怕不止是让我家蒽姐儿担任司察一职吧?”盛向浔见山长跟苑姐儿说的有来道去的,反而时不时把他忘到一边儿,不由提醒对方。 “啊,那自然不是的!按照书院规则,斗殴学生家长需要到书院会面;只是这次斗殴参与人数众多,若是将你们都放在一个屋里,恐怕就要到书院广场集合了。” 山长更重要的的是怕有人借机报复,若是二三十比一的打起来,书院脸上无光。 “所以,我们原本是安排男生家长统一意见,派来代表和你谈谈的。” 盛向浔:“……” “那就过来吧!” 山长干咳两声,以拳抵口慢语:“直学跟前的夫子说,家长就不见您了,只是递来诉求和您谈判,夫子帮着中转。” 盛向浔:“……” 这是脸面儿都不见? “谈判没问题,可是我代表不了其他女童啊!”盛向浔才不喜欢给自己揽活儿。 “这不要紧,盛蒽同学在蒙学的女学生里很有威望,学生们都很高兴能听她的。”山长看来没少琢磨盛蒽的安置,这不都一清二楚么! “好吧……”盛向浔总觉得根本没请其他二十多个家长过来。 山长笑着说:“您放心,该请的家长我们都请来了,大家意见一致,还是要保障学生学习,毕竟升到丙字班很不容易。” 盛向浔咬文嚼字儿觉得山长话里有话。 “好吧,那请哪位夫子过来说说男生家长的诉求?”盛向浔还真好奇对方会怎么说。 山长拿着镇纸旁边的一张稿纸,看向盛向浔说:“他们希望盛蒽同学可以郑重承诺以后不亲自下场揍人;希望盛蒽同学和几个最能打的女生和解道歉。” “最后一个,就是希望女生退出丁字一班,丁字号前两名的班级重新组合,男童读一班,女童读二班。” “等等,山长……这重组没问题,可问题是,一班二班进入标准为何?总不能因为事男童就迁就吧?既然分班,班级还是要靠成绩说话的。” 盛向浔看着对方这诉求纸条,隐隐有些想笑,跟山长说:“在下不才,却也有几个问题要跟对方家长一问,劳请夫子中转。” 第一百零六章:不满 “余文海,你给说清楚!明明说好去兴师问罪,怎么到最后没见着人也就算了,反而接受了盛家一堆的要求?”裴氏搂着被鼻青脸肿的儿子,柳眉倒立的揪着丈夫要说法。 余文海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不以为忤,反而耐着性子跟妻子辩解:“人家问的三点哪点有错呢?身为儿郎不思进取,反而以诋毁同学为乐,怎不该罚?明明是郎君,却不懂谦让女郎,意图倚强凌弱,怎不该罚?作为男儿身强力壮,却不敌弱小女郎拳脚,以力虐人反被痛殴,不以为耻反作要挟,怎不该罚? 盛修撰也承认,男学童该罚却不该女学童罚,这是那些女郎不对,但是事有因由,错主要在淙儿这帮小子……这哪里有问题呢?人家没有拒绝道歉,但是要求书院举办道歉大会,双方上台共同致歉,你能说什么?总不能真像盛修撰问的那样,你弱你有理吧? 至于说分班的事,人家亦不曾拒绝,不过是要求分班之后,通过考试争夺一班二班之名,亦不是错。 林林总总这么一看,我方提出的三点要求人家都慨然应允,这怎么算空手而回呢?” 裴氏见丈夫将在官场上的伶牙俐齿用在了自己的身上,登时气得粉腮染霞:“好你个余文海,余苦舟!” 她每次气急了,都会这样连着喊丈夫,文海是她丈夫的名,苦舟是她丈夫的字。 她这样一喊,她怀里的儿子余淙也学他娘那样怒目而视。 “不肖的东西,看什么看啊!”余文海拿跟自己一路苦过来的妻子没辙,但是对十岁的次子却是毫不留情,一把将他揪过来,塞到家仆怀里吩咐,“不学好的东西,只知道给老子丢人,滚滚滚,送到他哥哥那里去!” 他长子余泓虽才十六岁,却是文武双全,把这不争气的送到他哥哥那里管教,也省得他在妻子母亲跟前儿受气。 刚想跟丈夫发脾气的裴氏,听闻次子是要送到长子那里,满脸怒气化为无奈,看着嗷嗷求饶的次子,叹气哄他:“你娘我和你祖母都要听他讲授礼仪,你……就乖乖听话些,你哥哥总不会打残了你啊。” 余淙:“???” 待想再挣扎下,却让家仆一把扛到肩上,一溜烟儿往他大哥的院子去了,徒留他跌宕起伏的嗷嗷叫声在回廊余绕。 待次子被带走,裴氏这才朝着丈夫冷笑:“你好歹也是吏部的郎中,虽说只有五品,却掌管文选清吏司,专门负责班秩迁升、改调之事,便是二三品的大员在你面前也要好言好语,怎地那小小的翰林院修撰也敢不给面子?你丢不丢人!” 余文海摸摸脸,表示不丢人啊:“朝廷铨叙是看官员能力成绩,我虽掌管此般事务,亦是按章行事,看的是标准,与其人何关?食君之禄为君担忧,哪能凭己喜好憎恶对人?” “你给我说人话!”裴氏懒的听他官面话。 余文海摸摸胡须,直叹气:“那盛修撰是盛国公府的嫡次子,上面儿承爵的是他亲哥哥,莫说我负责的不是掌管封爵事宜的验封清吏司,就算负责这事,上面皇后太子两重眼睛盯着呢,我能如何?亦敢如何? 至于说官员升调之事,更是可笑啊!那盛修撰明摆着是窝在翰林院不出去的,据说皇上十数年间多少次给他历练的机会,就是要给他升官,他自己不接受,安安生生的当他的修撰,你看皇上说什么了? 不说皇上拿他当子侄,就是他这安安分分的样子,我若是动了手脚,便是他的师门同窗也要不满,夫人啊,若是那样,你就擎等着咱们一家左迁吧!” 他这番言语让云氏冷静了些:“哼!儿子在九江书院怕是不能舒心了……实不行就给他换个书院吧!这家的小娘子忒厉害了些。” 裴氏虽然护犊子却也清楚自己次子的本事, 余文海冷笑:“就那小子啊,让你……” 见他妻子面有怒意,他立刻改口说:“让你公婆宠的不像样,放到哪里不都一样?无能就是无能!有名的书院就这么几家,云栖书院还不如九江呢,那里的女郞君是真扛得起刀枪的!” 裴氏脑子里瞬间闪过儿子在一群女郞君的刀枪剑戟之下瑟瑟发抖的样子,最过分的是还有女郎举着耙子! “不去那里!不去那里!”裴氏想着不是还有百洲书院,“那里也不错!” “呵呵,你这二儿子打启蒙开始就学琴,前段时间几个孩子给二老舞乐,老大吹笛、老三持箫,老四琵琶老五弹筝,老六最小,可手鼓打的像模像样! 唯有老二!他弹琴弹得老爷子忆起了故乡,愣是落泪低迷数天才情绪转好!”余文海现在想来仍然又气又笑,“你道为何?祖父发达前,宅院旁边常年住着个专门给人家弹棉花的,老爷子听着那般声响长到束发之年!” 裴氏无语了,她这二儿子……好像是有点儿不大机灵。 “百洲书院的弟子皆擅乐章,这么说吧,淙儿别说入不入得人家院门,便是勉强进了,他是不容易被小女郎群殴了,怕是夫子要忍受不了动手哩!” 想起前些年云栖百洲闹矛盾,一方农具工具挥舞上前,一方各色乐器不甘落后,余文海觉得他纵然是再看不上次子,也不想儿子被各类乐器殴打。 裴氏叹口气,忍不住埋怨:“小郎君这边儿的家长就没有个说话有声儿的?” 余文海看看四周,挥去屋内丫鬟,这才坐到妻子侧旁,小声温言:“你以为今儿去的二三十个家长都是能管事儿的?这么说吧,这次去书苑交还请家长函的,亲爹露面的,也就一掌之数!大多不是兄长就是叔父,纯粹凑数去的。” “哦?这里面还有机关不成?”裴氏不是傻子,听丈夫如此说,心里也不由盘算开来,“那……那些女童的家长们呢?莫不是亦如此?” 第一百零七章:猜测 余文海大有深意的看着妻子:“若是棠姐儿揍了男童,你该如何?” 裴氏想说不可能,可这话到嘴边儿,却又说不出了。 片刻之后,她小声说:“有儿有女,只能就事论事。” “可不就是这理儿呢!你看,这京中官员勋贵人家,儿女双全者多,这能闹腾的小女郎,多是被长辈娇宠长大的,她们和男童斗殴,你猜……她们家中长辈认为谁对谁错?” 以己推人,裴氏不想说话。 可余文海却还有很多话要说:“更何况闹的声势大了,就是为了颜面,哪个人都不好无错低头,不然,有谁看的起啊?” “所以呢?”裴氏嫌他啰嗦,让他直说。 “可是这次,那些女童家长虽然都是父亲出面,可是竟像是约好了一般,依次进出书院,基本不曾碰面……我们后来才知,竟然是盛修撰代表她们出面的,你说这是为何?” 裴氏想了想:“我听说那个盛蒽在女同学中很有威望……盛家现在就给她扬名?” 余文海顿了顿:“这次交涉就没孩子们的事儿,男童女童都没关系。” “事儿是他们闹出来的,现在却和他们无关……莫不是牵扯到朝堂?”裴氏反应不慢,立刻倒吸口凉气,“自国子监设女学之事起,因此演绎的风波就不断,前儿的大肆封赏,昨儿的女童斗殴,莫不是两边角力?” 余文海摇摇头:“未必是角力,不过是因势利导想看看彼此的底线也是有的。” “那这次看出什么来了?”裴氏好奇的问,不过刚问完,她就一个念头升起,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夫君,你说那个盛修撰他代表的真是他自己?” 余文海也认为不可能:“不然,那些女童家长如何不出面呢?不动,其实也是一种动;要真是猜测的这样,上面儿恐怕能看出大半朝臣勋贵的真实回馈,也猜测出了朝臣这边儿的底线。” 裴氏想着自家三个闺女呢,以后未必不会再多,有机会出人头地也是好的:“你们余家、我们裴家,都是寒门出身,要是按大齐那边儿说,便是再有钱没有底蕴,连个豪强都混不上;你我两家擅经济庶务者多,擅科举诗书者少,要是女孩子们也能读圣贤书,那考中科举为官者岂不是能翻倍?便是女孩子位置不高,可是能接触权力,就有大用啊!” 余文海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大部分人也是不可能为了旁人家的儿子而断了自家女郎前途:“只要朝堂欢迎女子,那么,很多人家不会认为这是占了自己儿子的位置,毕竟自己家孩子最优秀么!” 他和裴氏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最后简直觉得这次孩童斗殴都不简单了,甚至余文海还笃定:“你看着吧,试探不可能只有一次,以后说不得热闹呢!” “那我得好好管管淙儿了!” 余文海看着心有余悸的夫人,安抚说:“管是要管的,只不过不能太过,毕竟上面儿不喜欢官员自作聪明,我们心里有底儿就好,莫要表现的太明显了,只要淙儿品质不出问题,那么小孩子之间的打斗也是正常,上面儿说不得还想着借机试探呢!” 裴氏不想儿子被利用,余文海却说:“那要看谁利用了,这等浩荡之势,上达天听啊,只要别过于让人厌恶,反而是好事儿!淙儿没本事扬名,若是此番利用可以让他的名姓为上面所知,未必不好。” 裴氏不动黑红也是红的道理,但是丈夫的话却说动了她。 她自认对儿女公正,可是从老大到老六,那五个孩子自小聪明,鲜少用她费心,惟有六兄弟里略显异类的老二让她从小忧心到大,她本能的想要多替他着想。若真如丈夫所说的话……那也算不错了。 余家的想法儿,盛向浔不知;和余家想法儿类似的人家有多少,他亦不知。 他此刻得意洋洋的在郑氏的鸡毛掸子底下显摆战果。 “我没反对分班,现在蒽姐儿也大了,满京城能比咱大闺女漂亮的有几个?更不用说她能力品行为人无不出彩!别看那些臭小子现在唧唧歪歪找不痛快,再大点儿怕是要多想了,所以将她们隔开也是好事儿。” 郑氏抖抖掸子:“你以为你说这些,就能抵了你把苑姐儿偷偷带走的事儿了?那么小的孩子,要是见到你被旁人围攻,岂不是要吓着?” 盛向浔忙分辨:“我岂能将孩子置于那般境地?不过是觉得这小家伙儿从来不知晓怕,想要趁机教育教育,谁想到都不给面子呢!” 郑氏其实也觉得小女儿忒大胆了,而且行事风格有些让人琢磨不定,你说这是小孩儿没个定性也成,可是要说这孩子就天生如此好像也不为过。 这样想着,她攥着掸子的劲儿就松了很多。 盛向浔见机,忙不迭佯作自然的将掸子抽走,自己给妻子揉肩膀。 郑氏回忆了下丈夫的说辞,隐隐觉得不对:“怎么两边儿都不出头,反倒像是跟你做汇报呢?” “谁晓得呢?大概是蒽姐儿出力最多?”盛向浔懒得多想,他自有一套行事风格,“管他呢,等明儿我写了销假记录,然后再写份感想闲文,请皇上和太子品鉴品鉴就是。” “你还真会躲懒!”郑氏笑了出来,盛三爷这样,等于跟皇上和太子那里过了明路,关键在于他动不动不重要,只要皇上和太子晓得就足够了。 盛向浔笑着说:“这里面,弯弯绕绕太多,越想就越复杂,还不如不想,让专业的人负责这些专业的问题最好。” 他将躲懒说的极有说服力,要不是郑氏了解他,怕是真要信咯。 盛向浔酝酿如何动笔的时候,盛苑小朋友坐在小书房的案桌前,一边看着姐姐抓耳挠腮的谋算着如何用司察之职把她想要的社团培养起来,一边招呼着小遥准备好纸笔。 没有错,她要给两个好朋友写信哩! 第一百零八章:后续的后续 “所以……最后达成一致了?”承元帝将盛向浔的疏文递给太子姜怀谦,轻笑了笑,“看吧,这不是都挺懂事的?朕还以为他们会借机以九江书院做由头,将男童女童的课业彻底分开呢。” 姜怀谦听父皇言语里透着轻蔑,有些纳闷儿:“父皇……好像有些过于顺利啊。” 承元帝轻哼一声:“太子,朕问你,皇帝和朝臣角力,如何取胜?” 姜怀谦略作思考:“平衡之术,分之化之,予一方荣耀允其胜过对方,削减强者扶持弱者,轮转反复尽在把握。” 承元帝闻言,颔首笑:“此帝王之术,数千载延传,有好处,亦有害处,不可不用、亦不可尽用。” 姜怀谦坐稳太子之位后,父皇才时而教导他,故他此刻听得极为认真。 他自认擅谋略,可是以往行的手段少有能见于光的,因而也想听听他父皇的阳谋。 承元帝以茶盘做沙盘,将茶壶茶杯放好后说:“朝堂不可一人专言。唯君王是从,朝政易荒唐;唯一臣是从,江山亦摇晃。故而于君王,需待朝臣议政后做裁决,不可凡事独断擅专;于臣子,该当以利化之。” 他说着话,将围绕在茶壶跟前的茶杯分别向外推了推。 姜怀谦心说,这和他之前说的有何不同? 大概是看出太子的疑惑,承元帝笑言:“利,不该只予个人,该当予其整体……以吏部为例,使好处分与吏部各司上下,人人受益,任谁出任吏部官员,都与吏部上下一体。利益共享之,责罚共担之,凭你是这派人那派人,其部大小官员就是掣肘。” 姜怀谦眼前一亮,他有些思路了。 承元帝续言:“官员铨叙,亦该看其政绩、百姓口碑、同僚意见、故部评价、过往职位贡献以及个人品质,这些分布牵扯,使其不至依赖某一臣。” 姜怀谦听承元帝畅言,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微蹙眉,半晌之后犹疑低问:“父皇……若有臣子耿直廉洁却得罪同僚,铨叙评级难高,此该何解?” 承元帝不解的看他一眼:“评价体系多元,非同僚一项评价定升降。因廉洁耿直罪于同僚,还有部下意见、百姓口碑,还有过往贡献、当时政绩,这些有三点得分,加之个人品质这项,定当是升非降。” 姜怀谦又说:“若是部下被人收买,政绩被人修改呢?” 这次承元帝笑出声:“太子,若是过往得用部下皆被收买无有他声,他又如何能调动属下、协同同僚共铸佳绩?再者,政绩可改,百姓口碑难消,总不能他一路做官,旁人一路改其政绩、隐其功劳吧?便是有,朝堂之上当真无有良臣忠将为其不忿?” 姜怀谦哑然。 看他这样,承元帝想起太子任用属官之标准:“太子,朝廷用人,固然看其品质;但是所用之人亦不能曲高和寡,不能周旋同僚,不能调动属下,便是一腔热忱全心为民,又能作何?” 他很清楚自己亲自选的这个太子是怎么个人,这小子争位时,人才尽用,谋士里奸毒之辈不少。现下位置稳固,便想着用风光霁月之人,恨不能手下属臣各个高风亮节清廉无私。 承元帝心里暗叹。 可是既然已经选其做了太子,也只能趁自己还有力气,尽量多加教导:“能力才是最重要的啊!没有能力的清廉清正,又有何用?让皇帝和朝堂诸公赏莲不成?” 姜怀谦心里一跳,感觉父皇似乎看透他的心意,忙不迭垂眸道自己想差了。 他这般,承元帝便不再继续,三言两语将话题绕回来:“朕将江山交于你前,会将女子登科的好处留于民间众人心底;当其间的好处给大部分人带去实际利益,反对的力量就会不断降低。当大部分官员、家庭于此受益,那么此旨意,必然势不可挡。” 他说这些话时,眼底闪过一抹隐忍的热烈,里面似有畅快,似有回忆。 “父皇,若是设定家中父母姊姊皆有功名,其余弟妹亦读书参考者,可越过童生试,待遇等同秀才,直考乡试……如何?” 姜怀谦反应不慢,提出这个建议后,脑海里瞬间完善此令。 承元帝笑着颔首抚掌:“太子不错、太子不错。” 言语毕,他见时间不早,便让姜怀谦继续看奏疏,自己则带着杨询到园子里溜达。 “要是吾儿还在……”走至宽敞无人处,承元帝垂眸,再不掩眼底落寞,“江山仍在,盟约难寻。” 杨询低着头不敢出声,任凭皇帝扶着阑干怔然。 半晌之后,他才走过去,低声慰劝:“皇上,外面暑热不好多呆,龙体要紧啊。” 承元帝被他轻声呼唤的从回忆里缓过劲儿来,双眼不自觉的快眨片刻,这才想起身在何方:“嗯,回去吧!” 偌大的皇城是他的伤心地,可他大半的时光却在这伤心之地生活,也是可笑可叹。 “朕近来时常感伤忆旧,也不知还能教太子多久。”承元帝揉着额头,隐隐有些发愁。 杨询赶紧跟上:“皇上体态安康,定然千秋万岁。” 他这话把承元帝给逗乐了:“皇帝千秋万岁?此言连三岁稚儿逗未必能信,你还要让朕用以自欺?” 虽说这样说,但是低沉的心情到底有了缓解,承元帝笑着朝杨询招手:“走,跟朕后湖划船摇舟去!” 至于半人高的奏疏……就留着锻炼太子咯! 太子姜怀谦回到府邸时已经累的快睁不开眼了。 他边揉着手腕边往里走,刚进了二门,就见安屿迈着胖腿,带着成栋往外走。 “屿哥儿,你这是去哪儿?”姜怀谦看了成栋身后那个大竹篓一眼,有些好奇。 “太子姑父!”安屿行过礼,哒哒跑过去,仰着脑袋,骄傲的挺着小胸脯儿表示,“我让成栋给苑姐儿送礼物去!” “哦?礼物?”姜怀谦很好奇,他可没记得府里工匠研究玩具啊。 第一百零九章:礼物易主 “苑姐儿,你玩儿的什么?”盛向浔下值回来,就见小闺女坐在榻上,跟前儿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玩意儿,不由有些好奇。 盛苑正搓着屿哥儿送她的面团,听到爹爹询问,不禁抬头看去,眉眼弯弯的显摆:“屿哥儿送过来的面泥!” “面泥?”盛向浔没听过,顾不得换官服,就凑了过去。 还是杨嬷嬷见了,喊着丫鬟给他换装,他这才懒洋洋的配合。 “夫人和蒽姐儿呢?” 杨嬷嬷笑说:“大小姐说是写计划呢,夫人让她叫过去做参谋了。三小姐本来也要去的,只是没想到安家小哥儿让人来送礼物。” 听懂前因后果,盛向浔擦擦脸,又逗小闺女去了。 盛苑没顾得理睬她爹,她现在全心全意的沉浸在捏古代版橡皮泥的快乐里。 她打算捏一堆玩具,然后打造成玩具世界! 哟吼~~快乐的儿童玩具世界! 她都设计好了,所有的玩具用原色面泥捏成,地面用褐色灰色的面泥分别做成土地和卵石小路,绿色的面泥充作草地,彩色的面泥捏成花花,她最喜欢的橘红色面泥则要点缀在玩具上面。 小家伙儿美滋滋的畅想着规划图,刚想到玩具的布局,就让脚心一阵痒意给打乱了。 定睛一看,是爹捣乱! 盛苑鼓着双颊,不满的瞪过去:“不许欺负宝宝!” 盛向浔笑嘻嘻的捏着小胖墩儿的脚豆儿,逗她:“小朋友怎么可以自己玩耍?都不叫爹爹么?” 盛苑动动脚趾,给面子的点头:“那爹爹看我捏面泥!” 盛向浔扬扬眉,心说,小家伙儿挺会分派啊! 他看着一团团彩色的面泥,像是泥巴一样随盛苑搓扁揉圆,捏成了想要的造型,登时好奇不已:“安屿怎想起送这个来?这面泥是怎么做成的?看起来,又不粘手又很有韧劲。” 盛苑一边制作跷跷板,一边儿不转睛的说:“屿哥儿说,太子府里的旧仓库发现了好几袋子陈粮,那些面都黄了,根本不能吃;因着浪费不好,就想着做成各样颜色的面泥给孩子们玩。 要说制作方法,好像是将菜汁果汁煮开,倒进面粉里揉成光滑的团,然后分成团,放到细竹筒里储藏,时不时给竹筒外面喷上些水,就能保存很久。”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歪歪扭扭的揉出了一个个丑了吧唧的玩具,登时心痒难耐,用手推推小家伙儿的爪子:“苑姐儿,这好玩儿不?让爹爹也玩会儿好不好?” “???”盛苑眨巴着眼睛看过去,见她爹忍不住已经拿起一块儿棕色面团揉起来了,只能大方了。 盛向浔寻摸着适合的面团,好奇说:“这些颜色还挺多,细分下来得有三十多种吧!” 盛苑注意力被引开,立刻点点头,想着安屿写的说明书,得意的表示:“拢共六十六种颜色!” “这样多!”盛向浔惊了一下,忙不迭让丫鬟过去找出来,他要看看。 “对啊,主要是颜色多!屿哥儿说,里面有的混了胭脂鹅黄,有的取用果汁蔬菜汁,有的将药材研磨成粉跟面粉混合,还有的用宝石研磨成粉和面粉揉团。这些面团,每种颜色都分深浅不同,有的分三种,有的有六种,可好看咯!” 盛苑说着话,见她爹又要打开竹筒,赶忙奶声连道:“面团拿出来就要尽快用,要不然风干之后就不能玩了。” 盛向浔一边儿连声说好,一边儿双手麻利的捏了几片瓦。 “怎么样?像不像?”盛向浔喊来丫鬟,将簪子针线拿过来几样,便继续投入到他捏泥巴的玩耍中。 “……像。”眼瞅着自己的玩具逐步易主,盛苑看着她爹捏面团捏的不亦乐乎,很是纠结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大方些,毕竟她吃她爹的、喝她爹的,总不好连个面团都舍不得给她爹玩啊! 这样想着,盛苑肉痛的抓抓小脚丫,悄悄的将最喜欢的橘红色面团放在手里,唔……她就留着这一个,一会儿捏朵小花花。 盛向浔捏庭院建筑的动作,从生疏到娴熟,似乎没有用多久。 木桥庭院,花亭游廊,很快出现在了眼前,那动作,水到渠成般的流畅。 盛向浔得意的跟闺女显摆:“你爹我也适合当司空啊!……诶,苑姐儿,你知道司空是什么不?” 盛苑点点头,她记得书里好像讲过:“是主管土地,监管土木建筑工程的官员。” “行啊,宝宝!”盛向浔没想到小家伙儿懂得不少,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和这个职位有关的成语?” 盛苑不假思索就说:“司空见惯哦!” “诶哟!苑姐儿竟然懂这么多!爹爹要奖励你!”盛向浔说着,顺手将小闺女手里的橘红色面团取走,极其自然的捏出花放在庭院里。 盛苑慢半步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空空手心儿,小嘴儿张圆:“???” 她有些生气了! 盛苑攥着小拳头,看爹爹一只竹筒接一只竹筒的拆,眨眼间那个竹篓都快见底儿了,登时气得,开始磨小奶牙。 哼哼!既然爹爹不讲情,就不要怪她盛小九儿不讲义哦! 盛苑眼珠儿一转,打算使出招“苑姐儿刚思考,爹爹立刻跑”。 “爹爹,你可不适合做司空,里面风险忒大咯!”盛苑战意充沛,摩拳擦掌。 盛向浔还沉浸在捏面团的愉悦里,根本不晓得他小闺女要发起进攻,还很实诚的哦了一声:“怎么这样说啊?” “您说和司空见惯意思近似的词是什么?” 盛苑自问自答:“那是习以为常,对不对?” 盛向浔点点头,继续不转睛的琢磨着院间花草的布置:“然后呢?” 盛苑笑眯眯说:“我问您,司空见惯是谁见惯?是司空对不对?可是为什么要说司空呢?不能是其他称呼?可见这有特指,特指的就是司空这个职位上的人,对不对?” 盛向浔感觉耳朵让小闺女吵吵疼了,终于抬头看向闺女:“对啊。”所以,宝宝,咱能安静会儿不?看爹爹给你捏庭院建筑多好?完整的六进大院子呢! 他这样想着,却不知,盛苑已经笑呵呵准备朝爹爹露爪子了! 第一百一十章:社名 “问题来咯!”盛苑拿着量尺,跟教书先生似的晃了晃,奶声嘹亮的问她爹,“让一个行业的专属官员看惯的事情是什么呢?” 盛向浔捏着刚做成的花坛的手顿住了,一种不大妙的感觉瞬间升腾。 不等他阻止小闺女妄言,就听这小家伙儿用一种近于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当然是行业的潜规则啊!” “哦,不!”盛向浔脑海里冒出成排的惊叹号儿,他赶紧放下面团,飞奔到小闺女跟前儿,捂这小东西嘴。 “肯定是工程偷……唔唔唔!”盛苑话没说完,就被自家老爹抱起来,“你是成心让你爹睡不着觉了,是不是?” “哼!”盛苑也不挣扎,歪着脑袋朝他眨眼。 盛向浔看着这孩子眼底的狡黠,无奈的直打转:“我放开你,你可不许再说惊人言论了!” 倒不是这胖丫头说的有多大逆不道,主要是这么点儿大的小东西,总是发表过于灵活的言论,这让他很心惊。 他和郑氏如此安于平稳、踏实生活的人,应该养不出喜欢搞事的孩子……吧? 盛苑等她爹一松开手,就立刻快言:“爹爹睡不着觉可以捏庭院哦!” “……” 盛向浔恍然大悟:好啊,这小东西是报复他呢! 行吧,既然已经被报复,那他就不用客气了! 大手一挥,让丫鬟将榻上的成品和半成品收好放到竹篓里,全部送到书房里去! 哼,他,没收了! 盛苑没想到爹爹一点儿都不像大人,竟然还敢反报复回去,都惊呆咧! 小家伙儿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爹叮嘱丫鬟别把他的庭院弄坏,小胸脯儿气得起起伏伏。 太过分了! “爹爹,你等着!”盛苑愤怒之余,还不忘来个战前声明。 她盛小九不是出师无名之人! “呜哇哇哇~~”声明之后,小家伙儿特有的大嗓门儿瞬间响起,以能挑动房盖之力将噪声远播。 此举效果斐然! 她娘和姐姐眨眼间就跑了过来,她姐姐手里还拿着蘸了墨的笔! “你说说,你是不是无聊!”郑氏一边哄着小闺女,一边数落站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的丈夫,“你这么喜欢,我找人给你弄粘土,你自己玩儿好不好?!多大人啊,还跟孩子抢玩具呢!” 盛苑这次,实属干打雷不下雨,不过她喊的声儿有些大,以至于现在还时不时咳嗽两声。 郑氏听着心疼,一手给她揉背,一手给她抚胸顺气,还和声细语哄她:“苑姐儿不生气了,咱不生气啊!你爹幼稚的很,咱大气些,不和他计较!” 盛苑见自己得逞,躲在娘亲怀里,一边儿享受着安抚,一边儿悄悄儿朝她爹吐舌头。 那小坏样儿,哪有半分委屈之意? 盛三爷气不过就告状:“聆娘,你看这小东西!” 郑氏却不理他,抱起小闺女、牵着大闺女,迈步就往外走:“咱们到院子里乘凉去。” 空留盛三爷凄凉的跟角落里举手。 …… 盛蒽停学之期刚过,又迎来了长假,只觉时间充足,她趁着清早凉爽,愣是把熟睡中的妹妹揪了起来,美名其曰是共论假期游玩大计。 可怜盛苑在系统空间里刚完成作业,脑子还没转换过来,就被迫听她姐叨叨。 这就是摧残! 盛苑委屈巴巴的跟系统抱怨。 完成教学的系统打着哈欠,抱起枕头转身就睡,用实际行动表示这它无关。 “……”盛苑大受感悟,任凭眼皮发沉,毫不抗争的沉浸到呼呼呼中。 “苑姐儿,你不要睡咯!”盛蒽说了一通美好畅想,抬头一瞧,却见宝贝妹妹坐着打起了小呼噜,登时气得恨不能摇晃她。 好在她还记得不能使劲儿摇晃小孩子。 郑氏听到动静出来,就见大闺女委屈的瘪着嘴,冲着她妹妹比划。 “好咯,蒽姐儿,妹妹才多大?小孩子就是要多睡才能快快长高啊!”郑氏好笑的走过去,一边将大女儿搂在怀里轻哄,一边朝杨嬷嬷示意,让她赶紧将苑姐儿抱走。 “妹妹就是个贪睡的小猪儿!”盛蒽依偎在娘怀里,格外的孩子气,半点儿看不出游园会时小大人儿的气派。 “蒽姐儿那么大时也这样嗜睡啊!小猪儿的妹妹可不就是小猪儿?”郑氏轻笑着摸摸蒽姐儿脊背,不等她抗议,又说,“好咯,你妹妹才多大?能陪你玩什么?来,娘跟你玩耍,好不好?” 于是,等到盛苑睡得饱饱的,打着小哈欠、迈着小胖腿出来的时候,她姐正像三岁小宝宝一样,极亲昵的赖在娘亲怀里说个不停。 哼!姐姐不害羞! 盛苑见到自己的位置被霸占了,忙不迭凑过去要加入。 盛蒽倒是没嫌盛苑多余,甚至还扶了妹妹一把,把她扯到院中竹床之上。 “姐姐!”盛苑看见娘亲主动给自己个早安吻,立刻把胖脸凑到盛蒽面前。 白白胖胖的小脸儿谁不喜欢亲呢? 盛蒽豪迈的捧着妹妹小脸儿,一左一右使劲儿的mua了两下儿。 顿时,盛苑这小家伙儿高兴的在竹床上打起了滚儿。 兴奋过后,盛苑开始关心起姐姐的大作。 “书院服装的设计图先放一边儿,我寻摸着趁假期时间充裕,将社团名称和社团成员共有服装设计一下,从衣着上让社员产生归属心理。”谈起正事儿,盛蒽不再嘻嘻哈哈,眼底脸上透着认真。 盛苑坐不住,在竹床上爬来爬去,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发表自己的建议:“名称我虽想不出来,却要提醒姐姐可不要忘了自己的初衷,社团要办的朋友多多敌人少少。 要让更多的朋友成为社员,那名称就不能自我设限。要是你叫九江社,那人家云栖书院的同学怎么办?人家百洲书院的同学可就只能望洋兴叹。” 盛蒽见妹妹说句话还不忘押韵,不由好笑的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妹妹q弹的小屁股。 “就你主意多!” 她琢磨着给书院的同学好友写信,争取一开学就将社团成立起来:“其实,‘群社’就不错。群英共聚,为国为民,不分男女,合铸盛世。” 盛苑还挺喜欢这名儿的,当下也不爬了,赶紧坐下,拍拍小手赞叹:“这名儿好!听着大气又简单,关键还好记!姐姐,你可真聪明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盛芸的主意 赢得妹妹赞扬,盛蒽美滋滋的,还要故作谦虚摆手:“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盛苑还没说话,郑氏忍笑忍得艰难,扭身以帕掩唇,肩颤钗抖。 只是姊妹俩谁都没注意,还认真的拉着手讨论书院服呢。 “要是想要更多社员,就不能让社员服装统一。”盛苑脑子等闲不转,但是一旦转了,那灵感简直源源不断。 盛蒽也爱听她出主意,见妹妹这样说,忙问缘由。 “你想啊,要是吸纳云栖书院和百洲书院的人进来,人家怎么可能舍弃自己的书院服,转而穿群社的社服呢?不好融入自己书院不说,还显得有二心。”盛苑仰头看着渐渐认同自己的姐姐,得意的很,“所以,群社不需要统一的服装,社群需要的是一枚统一的徽章!” “好主意!”盛蒽前一秒还琢磨着妹妹一口一个群社,竟然将名字直接定下来了,果然是小孩子;可是后一秒听到最后这句,立刻鼓掌叫好。 郑氏也忍不住颔首:“果真是好主意。” “是吧?是吧!”见姐姐和娘亲全都认同,盛苑美的站起来手舞足蹈,这小嘚瑟样儿,看的大家俯仰大笑。 她们这里欢笑不断,可盛菡那里却苦不堪言。 “妹妹还数豆子呢?”盛芸趁着课堂间隙,特意跑回自家院子一趟,就见妹妹的屋门紧闭,跺跺脚,跑回正房外间,跟娘说,“这不行啊!大热天儿,闷在屋里会憋出问题的!” 二夫人何氏无精打采的看她:“你祖母跟前儿的嬷嬷见天儿在屋里看着,我能怎么办?唯有你妹妹听她安排这一条路走,没瞧见她磨你妹妹的性子呢!” 盛芸也是读了三载书的人,对于妹妹的遭遇自有一番见解:“要我说,祖母安排问题不大,妹妹还小,此时出府教养,待她大了几岁回来,府里谁还记得她之前闹出的问题?便是三叔他们也不好计较。 而对妹妹来说,离开这让她尴尬的地方出去缓缓,再回来就能有平常心了,不至于总想起那天的难受。要不然,时间长了,只怕妹妹心态会出问题。” 这些道理何氏皆懂,可问题是她不忍心啊! 小女儿才六岁,就要离家另养,这搁哪里都是过于残忍。 “要是按照祖母安排到京郊山庄休养,自然过于冷酷,可要是去外祖何家暂住,劳请外祖母大人费心教养呢?外祖家远离京都,您亦久未曾归,妹妹去到何家不就是替您尽孝?一来全了您孝顺之心,二来也能安慰外祖母的思女之情,三来于妹妹名声也好听。” 盛芸为像这么个主意,愣是好几天睡得不安,很是苦思冥想才想出这么个办法。 何氏闻言,登时拥着家里最让她省心的闺女,连声道:“我的儿,你可真是娘好闺女!你这主意真真是解了我的苦闷啊!” 盛芸见她娘高兴,心里也舒缓些,不过想起妹妹,还是有些发愁:“我这主意并不是万全之策,只怕妹妹心里难受……实不行,我陪着妹妹过去,您也好专心看顾哥哥学业,待到妹妹大些,我们就回来。” 何氏一听要送走俩女儿,登时心里难受:“这不是要割我的肉啊!” 可即使不舍,她仍然知道,眼下这法子是最合适不过了。 “先说动妹妹吧,若是她不答应,便是想的再好也无用。” 何氏原本泪眼涟涟,可听到这话,却立刻挑眉微怒:“我看她敢?!为这小奴才,咱们娘俩掉了多少头发?她岂敢不依呢!” 盛芸见她娘脾气说来即来,赶紧劝说不停:“您当着妹妹面可不能如此强硬,还是要好好儿劝说,她不是个听不进去话的孩子。” 这番言语,盛芸自己说的都感觉有愧。 妹妹以前还好,最近却是越来越固执,她这个亲姐姐有时都看不懂,人家九妹哪里惹她不喜了,让她这样不待见。 你说你不待见她,那就远着好咯,为何非要给人家添堵呢?这要不是她亲妹妹,她肯定再不搭理! 可谁让这就是她亲妹妹。 作为姐姐,即使她才九岁,也是想努力周旋以让妹妹好过些的。 只是她妹妹未见得领情啊! 晚膳过后,娘儿三个坐于一处说话,何氏就将盛芸的主意说了出来。 当然,为了姊妹感情,她将主意说是自己出的:“你姐姐听了,怕你只身到何家会不安,故而主动说要陪着你去。” 盛菡闻言,心里顿时一冷,她外祖家祖辈临近川蜀之地,从那里到京都,单程就要十天半月,这还是快的。 这样一去,不到及笄,她能回来? 前世,三房出事是在盛苑九岁,那时她不过十二,岂不是错过了楚王? 可是……若是她能在外祖家呆个五六载,赶着楚王和盛蒽刚接触的时候回来,似乎之后更好操作? 这想法儿一出,原本微冷的心,渐渐燥热起来。 这办法真可行……她姐姐和盛蒽般般大,若是她跟着回京办及笄礼的姐姐一起归家也说的过去,毕竟亲妹妹怎好错过亲姐姐的及笄礼呢? “何家世代书香,虽说吃穿用戴远不如国公府奢华,但是礼仪规矩却强过国公府很多,你若去何家,便是你祖母也无可指摘。” 盛菡听着娘亲之言,心里还挺感动,自家人知晓自家的事儿,她娘亲看着厉害,其实有些怵祖母常夫人,盖因祖父给她祖母无限度撑腰。故而每次常夫人出手,她娘都无招架之心,只能被动忍着。 此刻能为她想出如此之法,也是用心良苦了。 盛菡心里有些感动。 哪怕有些抵触何家用度清简,还是默认了这个决定。 “菡姐儿,这事儿也不是朝夕就能完成的,还要跟何家联系,来来回回恐怕要等年后,这其间时间不算很短,你可不要再招惹三房那个小九娘了!” 何氏自觉对婆婆和丈夫有了交代,想着女儿可以替她回何家尽孝,心里松快不少,竟等都不想等,叫人将丈夫喊来,商量好了就到安和堂说去。 只要从婆婆那里过了明路,菡姐儿之后就能轻松许多。 第一百一十二章:书院服(上) 夏日暑热,盛国公府各房用冰量激增,府里冰库库存锐减,管家账房开始着手准备调动京郊农庄上的存冰。 当然,这样的小事儿影响不到盛苑小朋友,她爹娘自己庄子上就有存冰不说,安屿还特意让成栋送了五车冰桶过来给她享用。 因为全是可食用的,屿哥儿还特意在信上做了交代。 大概是怕她不好意思收,他尤其强调说,这些存冰不是太子府所出,是他自己个儿庄子里存的。 “屿哥儿可真是个大好人呐!”盛苑对这些冰的价值知之不清,不过她和两个朋友之间总是互赠礼物,所以收起东西来也不含糊。 说到庄子,盛苑坐在凉席上,胖手摸着胖下巴琢磨,她的私产好像也不少咧。 她记得爹爹之前从祖父那里给她要了百顷良田的补偿,又自掏腰包给几个孩子各添了间铺子,所以,她现在也是良田百顷铺子一间了? “我现在也是个有钱人呐!”盛苑搓搓小胖手,美滋滋的盘算小金库以后有多丰厚,“要是经营的好,每年怎地也要有六千两银子吧!” 她可是见过账册的人诶,大概能有这个价吧? 只可惜这些财产才到手上没多久。 盛苑这副财迷样看到她爹眼里,登时惹得她爹过来嘲笑。 这大人不但嘲笑小孩儿,还跟她说:“等到庄头、掌柜的来报账,你得先给之前付给工匠的设计费、手工费、成品费报销一下啊!” “???”盛苑以为自己听差了,还用爪子挠了挠小耳朵。 大概是小家伙儿惊诧的表情抬明显了,盛三爷以为她想赖账,就给她算账:“爹娘给你们哥儿仨提供衣食住行、学习读书的用度自是应当,可你这小孩儿抬能折腾,光是玩具生产和赏给工匠的钱要比你哥哥姐姐加在一起的额外花用高不少呢!高出来的部分,当然要你出了!” “……”盛苑感觉这话听着怪怪的,可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没错。 那就出吧! 小家伙儿小手一挥,表示没问题,报销就报销! 大概是没想到小闺女竟然这样爽快,准备了一肚子话逗孩子的盛三爷无话可说了。 郑氏见他没逗成孩子好像还挺遗憾,不由笑嗔了他一眼。 盛苑见她爹无话可说,就又开始琢磨给安屿送回礼。 “谁来帮帮我啊!”盛蒽抱着纸笔踏踏踏跑过来,脸上一道深一道浅的墨迹,看着就是灵感枯竭苦思不得的典型代表。 盛苑一见姐姐过来,小胖腿儿立刻蹬着凉席就爬起来了,她受够了被姐姐揉捏! 可她刚爬了两下,小腿就给人攥起来按住。 “不许跑!”盛蒽跳坐到竹床上,就要把胖妹妹抱起来。 眼瞅着姐姐一出现,立刻佯作无事携手走开的爹娘,盛苑无助的捂着眼睛,呜呜呜,又要被迫出主意了! “她们都太懒了,竟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主见没有不说,还很会催促!不是催徽章图,就是催书院服!竟像是没有我就走不动路了!” 盛蒽新鲜劲儿渐渐过去,就想将半月前大包大揽的自己抓过来好好谈谈。 可是她现在既然已经是群社主管,就是为面子也不能后退。 只能把妹妹扯过来,跟她探讨探讨。 盛苑没精打采的看着姐姐手里的几分书院服的设计图,只觉得光剩下好看了,实用性不够啊。 “你这小家伙儿,要是出工不出力……我就把之前给你设计的礼物给取消了!”盛蒽见妹妹大有敷衍之意,灵机一动,朝盛苑露出抹极有威胁的笑。 “!!!” 礼物?! 一说这个,盛苑就不睏了! 她最喜欢拆礼物咧! 不就是想主意? 没关系!主意她有的是! 几乎是瞬间,盛苑就端正了坐姿,还特意将让她攥得有些微皱的设计图抚平。 如此现实的举动,看的她姐姐都无语了。 盛苑仔细看过,发现她姐姐的设计图基本上是将现有书院服和官服的美感和特色柔和之后,增加了宫装、裙装的色彩,一看就是女孩子读书穿的。 甚至不仅如此,她姐姐还在图侧面标注了一些规定。 大意就是没有参加过幼学考核的女孩子没权穿这样式的服装。 “怎么?我设计的有问题啊?”盛蒽在妹妹认真看图之后,就不错眼珠儿看着她,所以当盛苑斟酌着说话的时候,她就感觉出妹妹似乎并不赞赏她的图。 盛蒽有些紧张,她之前给同学朋友写过不少信,但是总感觉她们的兴劲儿不大,她能感觉出是因为她的设计图并不惊艳。 盛苑终于将视线从图纸上挪开,小手儿扶着膝盖,瞅着她姐表示:“姐姐设计的书院服穿着肯定很有仪式感,很隆重很正式。” “打住!打住!你不用夸我了,你就说说不足!”盛蒽不想听这些好话,她现在就想将问题找出来。 “爹爹怎么说?”盛苑好奇她爹之前看过没看过。 盛蒽闻言垮着小脸儿郁郁叹气:“爹爹说不错,让我开课之后交上去就好了……之前不是说书院有征求设计图么?现在还没结果呢!” 盛苑小手抠着嘴唇,试探着问她姐:“姐姐,那就没想过么?可能问题不在于设计图?” “嗯?你说说看!”盛蒽来劲儿了,抓着妹妹的小脚丫直晃。 盛苑痒的咯咯笑,好半晌才说:“先说图吧……姐姐,你为何非要让书院服偏向于女式呢?想要消除学堂里男童女童差异的最好拌饭,难道不是模糊掉男童女童这个概念么?” 小家伙儿的问题不但让盛蒽若有所思,就连躲清闲的亲爹娘也好奇的走了出来。 “你是说,凡书院学生,无论男女,皆穿此服?”盛蒽脑海里的想法逐渐清晰,整个人也跟着兴奋起来。 盛苑看了姐姐一眼,继续说:“而且,书院服也不该过于书生气,还是应该有些英气才是,完全可以采取战袍和骑装的特点,这样便利于习武锻炼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好办法 “等等!我需要记一下。”盛向浔见小闺女所言新奇,忙不迭跑过来,直接挪用了大女儿的纸笔,记录下来。 盛苑没想到爹爹如此捧场,很好心的停顿片刻,给他记录时间。 盛蒽仗着跟榻桌距离最近,目不转睛看着爹爹记录。 就见她爹一手小楷跃于纸上:【若科举不拒女子于考场外,则当从书院起,不见男女之别;书院传道授业之所,衣着服饰、规矩礼仪,当以规则为准,非男女之不同。】 盛蒽看着迷糊,挠挠头,继续看爹书写:【自古良才皆当上马以武安天下下马提笔定乾坤,文武之道,当若阴阳之理;朝廷取材更该以全才为重,故而自书院起,当授学生以文之道、武之术。书院变化自服饰起,书院服装该兼备习武所用。】 “爹爹,您这不是记录妹妹说的话啊!您这像是写奏疏呢!” 盛蒽虽然不大,但是也没少见她爹上奏疏,这一眼就看明白了。 不想,她爹毫不理虚,对上一双女儿大眼睛,很是理直气壮表示:“对啊,这就是奏疏啊!圣上要求我们全员上疏,内容自拟,你们爹爹我一直没有灵感,正想着熬夜凑字呢,没想到你们给爹爹灵感了,好样儿的,来,咱继续!” 盛苑:“……” 被她爹当成灵感提取工具的盛小九儿,悄悄儿跟系统感叹:“混迹官场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系统想了想,很是认同说:【对啊!所以你就特别适合到里面混去!】 “……”盛苑觉得她这系统越来越像话题终结者呢! 心里腹诽两句,盛小朋友就在爹爹催促下继续叭叭说了起来: “姐姐,你看,虽然男童女童服饰一致了,但是男生们也换装了啊,他们脱下熟悉的书生装,换上了你设计出来的书院服,从立场上就没办法再取笑女童穿他们特有的衣装了,解气不解气?” “解气!”盛蒽挥着拳头,“哼哼,以前他们仗着自己穿了上千载的书生服,得意的很,看着女童穿男装指指点点,等以后的书院服再没有男女之分,看他们如何得意!” 姐妹里同仇敌忾的对那帮男生声讨了的工夫儿,盛三爷等得无聊。 小闺女这段话他不好记进去啊! 幸好盛苑很快就提起旁的事情:“要是全天下的书院都这样规定,甚至可以暗自比比谁家的书院服更有意思,这样的话,极大的差别感,更能衬托群社徽章的一致性。” 盛三爷眼眸一亮:“有道理!” 盛蒽闻言抻着脖子看过去,就见她爹记录:【然此策许有异议,故而可将此策放眼大楚,数百书院服饰不同,以其差异引其争美,声势之大定能将无关异议消之。】 “爹爹,您的奏疏递上去,是不是可以让书院奉旨换装?” 盛蒽眼眸一动,心里有些期待,盼着圣旨能够快些下达,也好震慑那些无用的可笑之辈。 “这可说不定啊!”盛向浔放下笔,摸摸大闺女脑袋。 他自己都没把握的事儿,更不会唬弄孩子。 盛苑见姐姐有些蔫吧,不由好奇的说:“姐姐,爹爹的奏疏不十分管用,你就不能想想其他办法?” “爹爹作为天子近臣都没辙,我能怎样啊!”盛蒽叹着气,“只好想办法让同学朋友助力我这设计图选上吧!一步一步来,徐徐以图之。” 盛苑听出姐姐言语里的不放弃,抓抓小胳膊,又给她姐姐出主意:“既然姐姐有办法有能力发动同学朋友助力,那为何不换个方法?” “哦?你说说看!”盛蒽有些心动,虽然不清楚妹妹想的何等主意,但是她都有尽可能付之于行动的打算。 盛苑可不知道她姐姐心里有些小激动,她想着从书上看见的办法,如实说:“我记得官学学子,自蒙学起,学生们就有一项旁人莫及的权力;若是可以召集百分学生意见书,就能通过吏科呈递条文?” “!!!”盛向浔的笔哆嗦了一下。 他这般惊诧,不仅是因为小闺女的主意,更主要的是他发现大闺女不仅敢听,她、她她……好像也敢做啊! “不是……”他琢磨着要不要不礼貌一下,略微打断俩闺女的对话一下。 可惜,他刚开口,他家蒽姐儿就拍手给妹妹叫好了! “好主意!”盛蒽眼眸绽光,语调和语速都因为兴奋而微微有所提升,“我怎么没想到可以这样呢!不但可以和爹爹的奏疏应和,还能给圣上颁布圣旨以理由,就算是不认同的大人们,也不能忽视女同学的要求咯!” “对!姐姐,你们不但要给皇上写条文,还要光明正大写啊,就像广招英雄榜那样,征稿!男生女生都可以参加!反正主意是你出的,有这个先声在,具体稿件是不是能被采用,也就不必看的太重了。” 盛蒽认可的点点头:“放假这些时候,我就联合同学朋友竞争者,只要主意一致,等到开课之后,我就带着大家到各个告示牌前贴征稿告示,要是递到吏科的条文有男生签字就更好了!” 她跟这儿举一反三,越说越兴奋,却不知她爹坐在旁边儿,越听越冒冷汗。 还是那句话,孩子们的办法,既不违规也不越矩,听着并不吓人;可问题是这俩闺女的举止思维,让他看着冒汗。 依旧是那个疑问:他和妻子是只求平稳生活的人,怎么就生出这对儿一个比一个有想法儿能折腾的孩子来呢?! “姐姐认识的朋友多,肯定效果极好!”盛苑说着话,还很诚恳的表示,“可惜屿哥儿和卢晟都没有进蒙学,要不然,他们就能帮你签字咧!” “……”盛蒽注意到妹妹感慨的格外真诚,登时不知该怎么说好了。 倒是盛三爷哼哼着说:“瞧你这话说的,他们哪是没进蒙学?他们连幼学都没报名呢!” “他们写不成,就让哥哥写!哥哥支持妹妹,理所应当!”盛苑见他爹挑刺儿,忽然灵光一闪,将她那一直存在于记忆和信里的亲哥哥给揪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盛苑不上当 “【我有竹盆如湖泊,浮萍作筏客为荷;手推清波行千里,掌拨绿水百帆过。】” 大清早,咏繁苑的偏院里就响起了清脆的童声,这唱着童谣的儿声奶里奶气,让人听着就忍不住发笑。 盛苑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自觉。 她昨儿早早的睡下,就为了大清早享受姐姐定制的礼物! 没有错!盛蒽同学很讲信用,果然将给她准备的礼物送来咯! 那是一个高约两尺、直径约六尺的竹盆。 竹盆内高一尺半余,即使盛苑坐在里面,水面也才没到她的肩胛,足够她在里面戏水扑腾。 炎炎夏日,盛苑对这个简略版儿童泳池喜欢极了。 竹盆里的水青绿青绿的,带着薄荷的清香隐隐扑面,水温未必多低,但是坐在里面却能感觉丝丝清凉浸润身体,好不舒爽! 这水是用擅儿科的太医配的方子煮出来晾凉的,据说不但可以祛火解暑,还能防止小宝宝长痱子。 此刻,盛苑就泡在水里拍着水,脑袋上扣着大大的荷叶,身上穿着揉过的叶子编织的“泳衣”,嘻嘻哈哈唱着自己谱曲自己编词的童谣,要多快乐有多快乐。 倒是系统看着她这身儿打扮沉吟片刻,忍不住说:【宿主,你这打扮的很有特点啊!不清楚的,还以为你回原始社会咧!】 “这夏日戏水的快乐,你不懂!”盛苑就当系统之前所言是嫉妒,这叶子“比基尼”看起来有些简陋,可是戏水时的舒适度完胜小肚兜。 “盛小九,我说你够了啊!”和妹妹同住一个院子的盛蒽被吵醒了,气得她穿着里衣就跑了出来,誓要的要把这闹腾的小东西轰回她自己的屋子里去。 可没想到,刚气势汹汹靠近竹盆,就让这破孩子给泼了一脸的水! 哦吼!盛蒽凉快了!盛蒽清醒了! 尤其是注意到她妹妹的胖脚丫在水里扑腾,盛蒽忍不住了! “盛小九!”盛蒽气得张牙舞爪,恨不能把这个胖丫头抓出来打屁屁! “咯咯咯!”盛苑还以为姐姐要跟自己玩儿,乐得拍拍小手,又开始拿水撩她姐。 “你等我抓到你再说!”盛蒽冲了过去,也顾不得竹盆里的水约等于妹妹洗脚水这个事实,瞄准妹妹那藕般白胖的小胳膊就抓。 不想小家伙儿在水里有一会儿了,小胳膊滑滑的,加之盛苑不可能坐以待毙,扑腾着小腿儿往里面跑,竟一下子把她姐姐给带了进去。 盛蒽坐在竹盆里抹了把脸,看着她妹妹在眼前手舞足蹈的溅起水花,不由感慨幸好这竹盆还算大。 “诶?”盛苑自己又跳又唱了半晌,发现姐姐竟然无动于衷,既不跟她互相撩水,也不像她“凫水”享受,登时有些好奇。 系统看着宿主欠不自知的样子,叹口气,抱着枕头补觉去了,眼不见为净啊! 盛苑不清楚系统的想法儿,她悄悄的绕到姐姐身后,踮着小脚丫儿,自以为轻手轻脚靠近过去。 在距离姐姐半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盛苑用小胖手挠挠鼻子,歪着脑袋想了想,眼睛闪过一抹狡黠,缩缩脖子坏笑的朝她姐姐吐吐舌头,用双手捧起一把水,就要跳到她姐跟前儿,她是打算把水从姐姐脑袋上方往下抛的。 就在这时,一直看着水面倒影的盛蒽动了,不等小家伙儿松手,她腰肢一扭,一把将小胖丫头搂到怀里,就要胳肢她。 盛苑坏事没做成反而被姐姐这举动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呢,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姐姐按在怀里,登时哇啦哇啦的讨饶。 她这个宝宝向来识时务咧! “讨饶也没用!” 盛蒽捏捏盛苑弹弹的小屁屁,没舍得真打,只撩着竹盆里的水给这小家伙儿洗脸! 让她尝尝她自己的洗脚水啊! “哼!”盛苑虽然不嫌弃自己,但是被姐姐捏着脖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她眼珠儿一转,等着姐姐手劲儿小了,登时反扑过去,拿着洗白白的小脸儿跟她姐姐贴贴。 盛蒽没想到撒手的工夫,就让这个小无赖抱着脖子蹭脸。 大意了! 盛三爷和郑氏晨练回来,就看见自家俩闺女犹若两只在水里扑腾的狸儿,你撩我一把我扬你一把的打着水仗。 两口子欣慰的笑着走过去,温和的拎着这俩小东西的脖领子,给她们拎了出来。 早饭过后,被家长下达禁泳令的盛苑目送老姐回屋习字,自己背着小手开始每天一次的府内溜达。 她是个擅于发现乐子的宝宝,只要不让她学习,她自己能跟自己玩儿上一天也不烦。 “小家伙人呢?”盛三爷一错眼珠儿工夫,再回头,他小闺女就不见踪影了。 郑氏摇摇头,好笑说:“你不是要上奏疏文?好容易休沐一天,歇够了就想想怎么措辞。” 盛三爷无奈:“这小家伙儿玩心太大了,她姐姐也淘气,可是每次都要先完成作业再琢磨着偷懒,这小孩儿倒好,琢磨着怎么偷懒的完成作业!” 郑氏对孩子们要求不高,只要他们高兴就好,更何况小女儿这情况还不大一样:“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已经言之有物,你要是让她再刻苦学习……怎么,你们盛家也想出个十二岁的首辅?” 盛三爷心说,这也不是不可以哈! 不过考虑到这话说完,脑袋容易起包,盛三爷聪明的忍住了。 行吧,随这小东西去好了,左右很快就要进幼学,以后还愁不能监督她刻苦勤奋啊? 自我开解的盛三爷哄着郑氏跟他去书房红袖添香,而盛苑这边儿却发现二房那个六姐姐贼头贼脑的往假山而去。 “小遥,你说她刚瞪完我,怎么还能做出这等明显是要干坏事的样子?是不是引我上当啊?” 盛苑忍着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小声问小遥。 小遥也纳闷儿:“三小姐,奴也不知啊,只是应该不至于啊,怎么着也是她见您理亏呢!” “……”小遥这话登时就打消了盛苑的好奇,她觉得这位六姐姐不是一般人,要是理亏能在家学学苑门口瞪她一眼?她又没惹她! 第一百一十五章:盛菡打算 第一百一十五章:盛菡打算 盛菡稳了稳心绪,努力忽视掉刚刚看见盛苑时的不快。 “菡儿!” 盛菡听见亲姐盛芸的轻呼声,心里顿时涌起些许烦躁。 她站住脚步却未回头,一边儿运着气,一边儿无语的翻眼,甚至忍不住轻轻地跺了跺脚。 盛芸远远见她,就清楚妹妹又闹脾气了,走上前去好声好气哄她:“我清楚你嫌我烦呢!若是和你易地而处,我也是不喜欢这样让人盯着!” 可谁让她不放心呢! “姐!我不是答应你们了,离府之前不跟盛苑多接触,你紧张什么呢!”盛菡没好气的揉脑袋。 盛芸心说,你要是能控制自己,又怎会在学苑那儿瞪盛苑? 她生怕妹妹忍不住悄悄报复人家,只能明知讨嫌还是跟了过来。 盛菡烦躁的揉揉手:“虽然我讨厌盛苑整天一副乐呵呵不知愁的样子,但是我真不至于对她动手……我就是心里闷,想到处转转透透气!你又不是没瞧见,那盛苑走的方向和我都不相同。” 盛芸听话只信一半儿,不过面上还是做出被说动了的样子:“怎么闷得慌呢?你要不说出来给我听听?说出来,许就好了呢!” 盛菡惊奇的看着她:“姐姐,就算咱们打造成我是替母尽孝,也不能忘记我是让常祖母驱离的吧!” 盛芸听这话,心知妹妹是将祖母给记恨上了,心里有些为自己难过:“既然这样,那我陪着你溜达溜达,咱们都是离府之人,要许久见不到这里的风景了。” “……”盛菡见姐姐怎么说都甩不开,又惦记着心里的事儿,只能拿借口推托,“那好吧,我们到假山那儿坐会儿去。” 盛芸见她表情自然,像是早就这样打算的,心里松口气,想着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说来也巧,她刚和妹妹走了没几步,就听娘亲跟前儿的大丫鬟找了过来,说是娘亲整理好账册要教她看。 对此,盛芸心里有数,因为之前娘亲就说过要将在老家的田庄铺子给她打理,这样即使到了外祖家她和妹妹手头也能更宽裕些。 盛菡闻言心喜,只觉终于没谁打扰她办大事了!至于说她娘在外祖家附近的嫁妆……那原本就是给她姐姐的,毕竟上一世她姐姐就嫁给了外祖母娘家外甥的嫡次子。 至于她,前世的嫁妆产业均在京都,而这一世,许能更有造化。 故而这些财产根本不值得她费心。 她此刻要做的,是给前世的自己讨个公道! 绕道来至假山,盛菡眼珠儿一转,让跟来的小丫鬟回去给她拿纸笔和点心饮品。 小丫鬟不放心盛菡自己一个人呆着,有些犹豫。 盛菡想想时间,心里有些着急,佯作生气责问:“我竟是指挥不动你了,是不是?我又没打算真爬上去,就是想要找个清静地方呆会儿,至于让你如此费心?莫不是我是傻子不能自理?” 见她生气,小丫鬟只能喏喏称是,按她安排的做。 待到小丫鬟离开,盛菡立刻左顾右看好久,提着裙子钻到假山山腹里去了。 作为两世的盛家女郎,她对盛家这座大名鼎鼎的假山极为熟悉,里面迷宫般的暗道更是一清二楚。 来到大概的位置,盛菡躲在山石后面向外瞧。 从她的视角,可以清楚看见山洞来人;而从外面看她,无论是光线还是说遮掩,都很难发现她此刻贴着墙壁站的小路。 她要等得不是别人,正是四房五房新纳的妾室! 这次皇帝赠采选女子入府,唯二房四房五房各纳了两个。 其中最出名的是二房的林清波,四房的韩青浔,和五房的郑荭苒。 这三个人是江南富商们的嫡女,起初还不显眼,可是等到怀有身孕,竟然被三房老爷们抬成了侧房夫人。 为这个,娘亲跟爹爹闹了多少次,暗地里也不知哭了多少回。 她心里不服,让人盯着林清波,只盼着找机会寻了她的短处给娘亲出气。 没想到,她盯着盯着,竟发现林清波和郑荭苒交往过密。 虽说她想替娘亲出气,可是林清波是二房的人,将来生的孩子也是二房的子孙,怎么放着四房的韩青浔不亲近,反而和五房的侧夫人有来有往? 她想着爹和四叔关系日渐疏远,只觉着是林清波搞的鬼,就想着要抓个现行,到时候告知于祖母当面,届时,不用她们出手,祖母就容不得林清波。 如此想着,她越查越详细,越查越心惊,只觉四房那个韩青浔后来难产而没是她们二人出的手。 那时刚十三岁的她很不解,为何正房嫡妻不出手,反而让各房妾室露了厉害? 这样的反常让她忍不住想继续调查下去,她想,以四叔对韩青浔那片深情来看,若是真是林清波动的手,就算是她爹也甭想保住那个女人! 于是,她愈发加大调查对方的力度。 功夫不负苦心人啊,果然让她找到了些许痕迹。 可也就在那时,她出事儿了! 到现在,盛菡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儿。 她怎么好好儿的竟然跌入湖里。 要不是丫鬟们争相救她,她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 饶是这样,她还是因为在水里太久影响了健康,以至于嫁人之后只有一子。 这件事出,她第一反应,就是林清波狗急跳墙。 可惜,她找出的证据全被人销毁了。 这事儿闹出来,也不过是祖母生意,四叔生恨,到最后闹的她爹出府单过,直到林清波同样难产,她们这房才算齐全。 她前世终生都不清楚林清波和郑荭苒为何会对韩青浔下手,更不清楚为何她们三人结局竟然一样,其间是谁动的手她不得而知,但显然她爹认定是她娘她祖母她四叔的手笔,以至于后来一度冷落她哥哥。 她这次想要跟过去目的很简单,因为上辈子查到的线索,今儿是她们三人在假山里第一次见面,只要在这里偷听清楚,她就能知道缘由。 第一百一十六章:闻谍 当一身水蓝色轻云纱裙的韩青浔莲步迈进假山的时候,躲在石壁后面偷窥的盛菡屏住了呼吸,激动的她面颊泛红,心跳加速。 她记得当初查这三人关系时,曾有仆从提及他远远儿的见过三位娘子间隔着从假山而出。因着这三位娘子容貌极美,他又是首次当值,故而日期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 说来也巧,她之所以将此事记得清楚,亦是因前世过于执着这条从未探明的线索。 她琢磨,只要理清三人关系,弄清楚她们联盟的计划,她就有办法在林清波得宠之前将她按下。 正当盛菡跟心里谋划计算的时候,一袭浅霞色烟云纱裙的林清波和身着鹅黄色蚕丝百褶裙的郑荭苒并步而入。 三人见面,韩青浔黛眉微蹙的四处打量,似有些不安,一开口,莺哥儿般的声调婉转而出,明明言语之间略带些焦急,可远远听着却婉转悠鸣让人心软:“怎么好好儿的来这儿聚首?若是让人瞧见,岂不生疑?” “你要是如此说话,叫人听见才会生疑呢!”林清波眉宇间带着些骄横,“哼,若是有人见着,就说在此乘凉也未不可,你我姐妹采选而来,同时进宫同时入府,便是没有分到一处作伴,就不能见面了?” 爱笑的郑荭苒跟在旁边点头说是:“若是有意远离才叫人生疑呢!” 韩青浔心里不安,双眸低垂轻言:“你们这次唤我前来所为何事?不是我推托,四房夫人陈氏最近喜欢推牌,时常叫我到跟前陪伴,若我离开的久了,怕是不好。” “你倒是踏踏实实给四房做起妾来了!”林清波怀疑的打量着她,语调略有低沉,“莫不是,你忘记咱此行所为何事?” 郑荭苒随即当起和事佬:“林姐姐这话伤人了,韩姐姐和咱们皆受太子大恩,要不然怕一辈子在那见不得天日的绣楼里求生,这样的大恩大德终身不忘,而今太孙隐姓漂泊,我等只是寻地蛰伏,这等简单的事儿都不能办到,岂不是忘恩负义之人?韩姐姐同你我一心,定不是那样无耻之徒。” 韩青浔听得满脸通红待要争辩,却让林清波抢了话头:“韩妹妹,你莫要被男女之情迷花了眼,万望以太孙复国大业为重!太子遗书承诺,若是太孙复国,大齐女子就能读书识字!这可是千秋之功啊!” 韩青浔看着林清波和郑荭苒眼底的激动和兴奋,忍不住问:“现在大楚一统,太孙一系保命为重,复国之事岂会容易,我等进入皇城许久,未曾接近内城半分,又能有何贡献?而今齐女放脚,虽出入不便,却也能在四方院中见天日,亦能同男儿一样出门赴宴……” “你这是何意!”林清波不等韩青浔颤颤抖抖的说完话,就是一声怒喝,俏脸薄怒斥问,“放脚?这样丢人的事情还敢说?伤痕累累的大脚我看一眼都难受!” 韩青浔蹙着眉争辩:“脚上有伤,和放脚何干啊?明明裹脚为因……你怎能倒因为果呢?况且,我等早用秘方整过脚形,祛掉疤痕,如何丑陋?” “纤弱女子脚大如男,岂不丑陋!”林清波对着韩青浔横眉冷笑,“好哇,我就说你自进府之后便冷冷清清,少于我等联络,原是心里有了二心!被这楚贼迷昏了言,想要背主啊!” 郑荭苒的笑容有些阴冷:“韩姐姐……你可要想好了,你若背主,就莫怪我们不讲情义了!” “我……”韩青浔吓的倒退半步,勉力争辩,“我何时言及背叛的?不过是于你等讲理,而今大齐女子皆能离开昏暗闺房得见天日,若是为一己之私将她们重关笼中,岂不罪孽!” “谅你也不敢!”林清波看不上她怯懦的样子,狠狠的瞪着她,低声质问,“若不是你姓韩,又岂能轮到你这等无能之辈参赴大事?你是不敢背主,但是你动摇了!你贪图这里的荣华富贵,想要安稳度日?太孙而今不知漂泊何方,你想安稳?!” 郑荭苒挑着眉从旁附和:“你要想想你配不配!韩、林、郑三家的家人可都在太子属臣手中掌握,三家助太孙复国,这可是从龙之功,你想清楚了,莫要自误啊!” 韩青浔嘴里泛苦,她想说,从齐规的话,三家立功与她何干?真有复国那天,恐怕族人要以她不贞为名除了她,争取一处大大的牌坊! 太子早被处决,他许给的好处,看不见摸不着,便是太孙复国,又怎能保证兑现?便是兑现,又岂能比得了大楚女子自由? 眼下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好日子唾手可得,何必为那不知漂泊何方的太孙卖命呢!说句大逆不道之言,那太孙还在不在都不晓得。 现在若是三人合作,早早投靠大楚,尽早剿灭大齐旧臣,她们也能安安生生过日子!至于说韩、林、郑三家族人……她们早先从未被厚待过,不过是因着三族之中唯有她三人貌美倾城,故而被太子看重,早先是拿她们当棋子培养,不拘是送到大楚还是阿戎,都是一步好棋,可惜,太子亦没想到,大楚先发制人。 心绪翻涌,韩青浔想说的太多,可是话到嘴边,看着林清波眼底那抹狂热和执拗,看着郑荭苒眼底的热烈和坚持,她忍住了。 她想,还要从长计议为好。 “罢罢罢,既然你们认定我有退意,那就这样吧!我以为的蛰伏,可不像你们这样高调!”韩青浔强忍心底慌乱,佯作疲倦之态,挥挥手,好若心灰一般,“我以为的蛰伏,是踏踏实实安顿下来,若常人一般生活!至于以后……待太孙传令,届时再看吧,你等未必有我坚定!” 言及此,她便要转身离开。 “你等等!”林清波见她要走,便要上前拉扯。 郑荭苒倒是让她给说动了些,见此忙不迭上前劝阻,她们彼此争执的热闹,却不知与她们十数步之遥的石壁之后,有个人已经听傻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推托之言哦 盛菡双手交叠,紧紧的扣在嘴唇之上,一双眼眸惊悚睁圆,眼里盛满惊恐。 此刻,她整个人所在墙壁角落,瑟瑟的战抖着。 她后悔过来了! 原以为是府内各房权势之争,谁料却是楚齐之战! 她的头脑到现在还有些转不过来,怎么各房妾室竟然是大齐遗留的棋子! 怎么办?怎么办?! 她之所以敢独自在此,也是吃准了她们这些妾室初来乍到,不敢对她这个二房嫡女下手;可是现在不同了,若是让她们知晓了她在此,还听了个全场,就是那个好像要反水的韩青浔也是会对她下手的! 有那么一瞬间,盛菡的牙齿都要颤抖了,她竟还要紧扣着下颌才能不发出哪怕丁丁点儿的动静。 有时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不,就在韩、林、郑三人拉扯的时候,盛菡遣走的小丫鬟回还了,她不见自家小姐,急得忙不迭四处呼唤,这阵阵呼唤声,让她们三人惊了一下:“二房的小姐怎么在这儿?” 韩青浔打量了一下假山内地,出主意:“此处不容久留,你我三人分开而行,刚好看看周遭可有那小娘子,也好知晓是不是漏了口风。” 林清波和郑荭苒匆匆看了眼腹地,只觉这里狭窄应该不能藏身,不过现下也顾不得许多,心里暗道有机会还是要过来查看查看,看看这里能不能有底儿藏人。 心下有了计较,林清波率先走了出去,笑吟吟迎着那丫鬟过去,和善热情的和对方攀谈起来,看样子是要帮忙找人的。 郑荭苒见林清波将丫鬟绊住,便要转过去探查假山腹地。 韩青浔推着她肩膀往外走:“这不急于一时,便是这里能藏人,你找到了又能如何?林姐姐现身,除非连那丫鬟一并除去,要不然就是嫌疑!不如改天过来探看,若是真有藏身之处,就想办法对付那小姐就是了!” “她要是听见了复述出去呢?”郑荭苒只觉心里不安。 韩青浔不以为意说:“六岁女童所言谁信?演演戏,就能将矛头直至正房夫人,你以为那几位爷能信?好咯,赶紧走吧!先发制人未必就胜券在握!” 郑荭苒只觉言之有理,便顺势走了出去。 “呼~~”盛菡听着脚步声远去,吓的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顺着小路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幸好腹地小路有个机关暗门,不晓得里面奥秘的,很难发现。 她推门而出,藏在绿藤之间向外看去,见周遭无人,这才忙不迭提裙抄近道跑去,跑到花亭附近,见到花丛她立刻停下,咬咬牙冲过去,匆匆揪了些许花瓣,揉在衣裙之上,还特意留了几瓣按在发间。 “妹妹,你怎么这样邋遢啊!”盛芸刚要回屋,就见妹妹一脸睡意从外走来,头发间竟然还有几片花瓣!再定睛细瞧,只觉她衣裙上有沾了花汁,登时惊了一跳,忙不迭上前关心,“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这时,林清波陪着哭哭啼啼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看见盛菡的刹那,眼眸眯了眯,很快便自然的笑起来:“我就说六小姐可能已经回来了吧!你还不信,喏,六小姐这不好好儿的呢!” “小姐!您去哪儿了啊!可吓坏奴了!”小丫鬟见到盛菡,心里一松,可旋即又后怕的哇哇哭了出来。 盛菡从没想过自己演技如此了得,以为的慌乱竟然没有出现,反而格外镇定,要不是她能感觉自己手指尖儿脚趾尖儿冰冷的好像在冰窟里呆过,她真以为自己不怕呢。 “我原想着到假山腹地乘凉,没想到盛苑带着丫头和她姐捉迷藏多了进去,我看她们姊妹就烦!不是都怕我又和她们闹了冲突?我躲着她们还不成?干脆就跑去对面儿的花丛里坐着了,没想到竟睡着了!醒来眯瞪把你给忘了,径自就回来了。” 林清波听着虽然半信半疑,不过想到六岁女娃娃还能蒙骗了她?便信了许多。 三房的两个女郎? 要是真的可就麻烦了! “六小姐,假山里面还能藏人?进去一眼不就看见了?”林清波如说平常话般跟盛菡笑言。 却不想,盛菡如之前一样,恨恨的瞪她一眼:“我国公府的假山与你何干?你一个妾室安安稳稳呆在后宅才是!难不成我告诉你假山里面有暗道,你还能去耍玩?” 言罢就牵着姐姐的手离开了。 林清波套到话,冷冷的看着盛菡背影,半晌之后转身而回。 “阿嚏!” “阿嚏!” 盛苑和盛蒽坐在院子里一个接一个的打起了喷嚏,此起彼伏的还挺热闹。 尤其是盛苑,摸着小鼻子嘀咕:“诶哟!是谁叨叨我呢!” “大概是朋友吧!”盛蒽注意妹妹鼻子没红,应该不是着凉,这才揉揉额头,“好家伙,幸好我坐着呢,要不然岂不是要摔个跟头!” 盛苑深以为意点点头:“喷嚏打的我脖子都酸咧!” 盛向浔见俩闺女一本正经的说着好笑的话,忍不住捂着嘴,扭头偷着乐。 “你说盛菡今儿去假山那里了?”盛蒽将让喷嚏给打乱的棋盘归置好了,准备跟妹妹重来一盘。 盛苑帮着忙,点头说:“对啊!我看她紧张兮兮的,好像要做坏事儿!” 盛蒽嗤笑:“这不对啊,要做坏事儿怎能表现出来?越是要捣乱就越要表现的乖巧,这才能出其不意啊!” 对此盛苑极其赞成,小胖手拿着棋子连着走,嘴里不停说:“本来我想跟过去看看的,可是想到这点,就怕是要算计我呢!我干脆没跟上,反而跟着几个堂哥堂姐在学苑门前说笑了会儿!就连学苑的夫子都跟我说了会儿话呢!” 这就叫人证! 盛蒽看着三岁大的小东西说自己跟大孩子和先生面前说笑,怎么想怎么觉得可乐:“还说笑?是不是你说人家笑啊!” 盛苑不认为这有何不好:“我能把对方说笑了不就是本事?” 再说了,逗笑了他们,印象就深刻啊!这样盛菡就是想算计都算计不到她呢! 第一百一十八章:小隼(上) 夏日炎炎,蝉鸣闹闹,热腾腾的蒸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笼罩着任何一个胆敢出门的人。 饶是盛苑这个立志上学前玩儿够本儿的小家伙儿,也有些从心了。 她这一安生,三人团的另外两个核心人物卢晟和安屿顿觉无聊,虽然互递书信还算乐趣,但是大热天儿的叫仆人来来往往怪不忍的。 大概是看着自家儿子掰手指数还有多久能和朋友见面的样子有些可怜,卢三爷在旁出了个主意,顿时乐得卢晟连蹦带跳拍手叫好,连声喊着要给盛苑和安屿写信。 于是一天下午,盛苑就见到了保乡侯家的仆人。 这个自称是训隼人的男仆,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白白净净的,很有些机灵。 盛苑背着小手,绕着他们带来的铜制笼子转了几转,指着里面三只巴掌大的红隼,好奇的问:“它们真能送信?” 训隼人忙不迭应声:“回小女郎的话,果真能送呢!” “诶哟!听着怪好玩儿!”盛苑眼眸一亮,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和其中一只额头有撮浅黄色毛毛的小隼对视起来,“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训隼人又说:“这小隼是咱们大楚京都特有的,名为京隼;与一般的小隼不同,很是聪明,能动人言;只要驯导得当,不但可以千里传信,还能何人互动呢!” “竟然这样奇特!”盛苑迫不及待让他们演示一个让她瞧瞧。 她这样说,训隼人脸上有些讪讪:“奴学艺不精,训练出来的小隼都有些个性,还是您上手喂过它们特制食粮吧,这样它们才听您话,不至于乱叨人。” “特制食粮?”盛苑只要听到吃的,耳朵就跟雷达似的支棱起来,哪怕晓得不能吃也要踮着脚瞧瞧。 训隼人赶紧让带来的小厮将秘制京隼食粮拿出。 巴掌大的铜制圆盒一打开,里面装着满灌浅朱色颗粒。 盛苑凑过去闻了闻,不禁疑惑的抬头看向训隼人。 “这根本没有任何味道啊?” 训隼人笑着让小厮将一个手炉大小的铜炉取出,将秘制食粮取出一捏放上,几个呼吸之后,笼中三只小隼竟全都兴奋的扑腾了起来。 “食粮之香,鸟雀能闻;只要放于院中,便是天上飞的隼雀亦能循味而来!”说到秘方,训隼人面露得色,“家中小郎君说,每旬都会着人送来此粮。” “哦~~是这样。”盛苑点点头,愉快的表示,“那你回去替我谢谢晟哥儿。” 随后,她在训隼人的指导下,亲手喂了三只小隼,待到三只各有特色的小隼吃饱喝足,便凑到她圆乎乎的手腕蹭蹭,看样子是接受她了。 “这只额上浅黄色绒毛的是晟哥儿的;这只腹部有些浅棕色容貌的是屿哥儿的;这只脸颊两边儿打了橘红色腮红的,是我的?” 盛苑看着信,跟放出来的三只小隼确认。 “小郎君原想着让您和安家小爷自己挑来着,可是腹部浅棕这只好斗,最喜和我们郎君养的那只争强,故而将其送给了安家小爷。” “这样啊!”盛苑看着依偎在她手边儿打盹儿的三只小隼,怎么看都看不出其中两只不和。 当然,既然知道这三只小隼各自的归属,盛苑就光明正大的偏爱起自己的那只,还给起了名字:“你教它知道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它现在叫胭脂!” 训隼人笑着说好,还给盛苑做了介绍:“我们小郎君的这只叫绒绒;安家小爷那只叫重棕。” 盛苑点点头,表示信里有写。 因为京隼难得,他们三个小孩儿能每人一只已属不易,故而为了让小伙伴们都和三只小隼熟悉,便每人都单独和小隼们相处几天;待到全部熟悉过来,各自的小隼再回各家。 很显然,盛苑这里是最后一站。 “它们现在就可以送信么?”盛苑看着手边儿懒洋洋的小哥儿仨,总感觉有些不靠谱儿。 训隼人却拍着胸脯表示没问题:“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您亲自将它们放到院子里,我用哨声带着它们在三府之间巡回几次,它们就能记下路线。 当然,这两天劳烦您跟它们多多说话,按着奴教给的方法跟它们互动,让它们熟悉您,之后就能给您准时送信了。” 盛苑连忙点头,和小隼说话这样有意思的事,她很有兴趣! “为何要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呢?”盛苑以为这里面有何诀窍,不禁好奇的眨眼问。 训隼人讪笑:“这三只小隼有些淘气,若是白天,天上鸟雀众多,容易让它们偷袭。” “偷袭?”盛苑看看三只睡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小隼,略有些怀疑,“它们还有这样本事?” 训隼人想着这次带来的治疗鸟雀伤药,立刻表示可以给盛苑一试。 于是,盛苑领着爹娘,喊着姐姐一齐到了偏院,打算看看这三只小隼的本事。 训隼人站在院中,示意盛苑按他打出的拍子吹哨。 盛苑小拳头一握,紧紧盯着训隼人打拍子的手,不停的吹响哨子。 刚开始,三只小隼眼眸迷茫的来回看看,可是很快,它们抖了抖了羽毛,绿豆大的眼睛转动起来。 没过多久,它们就挥动着翅膀围着盛苑来回打转。 “小女郎千万别停下来!这次成功的话,之后您就好接手了!” 本来吹的脸颊有些酸的盛苑一听,哪里还敢松懈,忙不迭再接再厉,务必不能功亏。 “宝宝坚持住哦!”郑氏赶紧给小闺女打气儿。 盛三爷也跟着鼓励:“我们苑姐儿最棒了!” “妹妹一定行!”盛蒽也拍手鼓舞。 他们之所以此刻出声,也是那训隼人交代的,为的就是给小隼增添干扰,也顺便熟悉盛苑的家人。 果不其然,他们一说话,三只小隼便扑楞着翅膀开始往他们那里绕。 “小女郎不要乱,咱们继续坚持……好,坚持!坚持哦!”训隼人手上的拍子节奏不变,但是声响逐渐消失,到最后只见手动不闻声响。 第一百一十九章:小隼(下) 直到三只小隼回到盛苑跟前儿,绒绒和重棕分别落在盛苑肩上,她的胭脂站在她头顶上,训隼人才忙轻喝一声:“就现在!” 他这样一喊,盛苑忙不迭抬手向上一挥,奶声大喝:“冲!” 顿时,三只红隼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着咏繁苑上空而去,之后在空中绕圈盘旋。 “小女郎,若是等会儿您哨声将其顺利叫回,基本就成了。” 盛苑听他这样说,立刻郑重的点点头,大眼睛却眨都不眨的看着天上三只活泼聪慧的小可爱。 就在这时,一只燕子飞过,看样子是途经此地,要往里面的花园而去。 三只红隼看见,当即挥着翅膀排成一排,扑腾着翅膀悬空不动,那样子好像在围看路人。 院里众人不明所以,静静的盯着半空不放,都想瞅瞅这些小隼的后续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刚刚还成一字型的三只小隼,在燕子飞到和第二只小隼并排的位置时,前后两只顺势合围,眨眼间就将燕子围在圆圈之中。 燕子想要突围,但是这三只不讲武德的小隼根本不给机会,无声的冲了过去,你啄我叨它用翅膀扇,眨眼间就听燕子尖叫着往下坠落。 而这还不算完,三只小隼得逞之后,立刻追着燕子飞冲而下,不待燕子落地,这三只好战小隼竟分别叼着燕子的翅膀和尾巴,将其稳稳的待到地上。 不说盛苑了,就是盛三爷都看呆了! 这这这……这根本是战斗小隼! “哎哟!我刚刚没吹哨子呢!”盛苑看着那佯作昏迷的燕子,又看着在燕子周围蹦蹦跳跳的三只小隼,忽然想起它们不按套路出牌,她这都没吹哨子呢,咋就回来了? 大概是她喊的声有些大,那只燕子忽然一动,展翅就要飞走。 可是它翅膀刚扇动,三只小隼就抬起爪子,连续飞踹啊! “……”盛苑瞧着不忍,忙不迭说,“赶紧把燕子带走!” 训隼人却看着她说:“小女郎,您赶紧吹哨!” 盛苑基本上是条件发射,他这一说,她就照做。 一声果断哨声响起,原本踢着带劲儿的小隼顿住了,犹豫片刻,到底挥动着翅膀朝着盛苑飞去,依然是在盛苑的哨声里绕着她飞了片刻,才像刚开始那样分别落在她的肩膀和头上。 “您喂它们食粮!”训隼人边说边上前将小燕子拾起来,“这样它们就会渐渐听从您的号令。” “嗯!”盛苑从小遥手里接过食粮放于手心儿,让三只小隼争抢而食,自己则看着训隼人问,“那这只无辜的燕子咋办?” “小女郎莫忧,奴有上好伤药可用。”他说着,仔细检查了小燕子一番,然后分次将药膏和药水给燕子用上,很快,刚刚奄奄一息不懂分毫的燕子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原本因为食粮之香想要凑到盛苑这边儿的燕子,在三只小隼不约而同抬头看过去的刹那,竟然打着激灵落荒而逃。 “……”盛苑一言难尽。 不过小隼虽然好战,可是在美食和哨声的控制之下,渐渐地服从盛苑的指令,虽说暂时还做不到如臂指使。 转眼几天而过,三只小隼已经可以在三座府邸之间往来送信了。 不过为了保证其它无辜鸟雀的,盛苑跟卢晟和安屿提议,以后送信时间改到晚晌。 虽说这仨小隼只有齐聚、组队时,才像街溜子似的乱转。 但是救助过燕子、鸽子、鹦鹉、小雀的三个小朋友,在见过它们不知天高地厚的想对猎鹰下手之后,默契的将寄信时间调剂至此。 可即使这样,小隼们只要遇见,就要凑到一起,结伴飞翔。 就像这次,卢晟家的绒绒和安屿家的重棕同时送信过来,在吃过盛苑招待它们的食粮之后,就带着胭脂一起冲向半空,看样子又是比赛谁飞的更快了。 这时候盛苑也快到了睡觉的时候,盛三爷将信扣下,只说转天白天再瞧。 盛苑是个乖宝宝,也不反对,正张手要让爹爹给抱回去,就听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跑来。 得!盛苑不睏了。 果然,杨嬷嬷安排照顾小隼的丫鬟捧着一只鸽子跑了进来。 “三爷,少夫人,两位小姐!胭脂它们又叨只鸽子下来了!”小丫鬟熟练的汇报过后,就要给鸽子治伤。 “等等!”盛向浔眼尖,注意到鸽子腿上绑着个极小的细筒。 “这是谁家的信鸽儿啊!”盛苑凑过去,笃定的说,“这不是府里出去的,就是从外面进来的!” 盛三爷和郑氏:“……” 这话说的真对! 盛蒽没反应,她注意力都在信鸽腿上了:“我们要不要拆开看看呢?” “蒽姐儿,非礼勿视啊!”盛三爷说是这样说,可动作却不客气。 他一边儿吩咐杨嬷嬷看好仆众,不该说的不要说;一边儿利落的取下细筒。 “爹爹?”盛蒽惊呆了。 却见盛三爷清咳两声:“当然,现在情况有些特殊。” “主要是我们就算不解开,只要鸽子落在我们手上,我们就说不清了,与其这样,还不如索性看看呢,要是有重要的事儿,我们也好想办法弥补。” 当然,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就他那几个兄弟,真是坦率说了,根本不会有人感动,说不定反而认为这是计谋,反而惹了猜忌。 “哦。”盛蒽早就晓得,很多事情大人可以做,小孩子却不成,故而对她爹明晃晃的双标行为没有反应。 倒是盛苑扶着她姐姐胳膊,踮着脚催爹爹赶紧打开细筒,也好叫她瞧瞧里面的内容。 盛三爷从善如流,不紧不慢的从细筒里抽出纸条,缓缓铺平展开,就见纸上字迹跃然而出: “【离群南雁鸣鹤声,东风吹散蒲公英;笼中呓语逢幼鸟,谁知哪个啾啾鸣。】” “诶?这是何意啊!”盛蒽感觉这里面好像话里有话,但是一时之间却没思绪。 倒是盛苑听了,满眼兴奋的小手一拍,奶声说:“哈哈哈,我晓得咧!” 第一百二十章:阅读能手盛苑 作为前世看过大量谍战剧的宝宝,盛苑在看到信鸽、纸条、小诗的刹那,脑海里立刻呈现出生动的推理链条,那灵感丰富的,犹如滚滚淘浪奔吼不绝。 小家伙儿在爹娘姐姐的注视下,昂着脑袋,背着小手,雄赳赳的迈着步伐,开始了她的表演: “呐,首先,我们要确认的是,这首小诗里是不是藏着暗语!” “应该是吧!”当姐姐的盛蒽很是捧场,不假思索就说,“信鸽传书乃是手段,若心中坦荡,信件自然正常,便是互赠诗篇也该言之有物,更何况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和诗啊?” “没错,我也这样认为!既然都这样想,那么我们就将这个前提确定下来,这样就可以解析这首小诗了!”盛苑乐呵呵的点点头,小手一拍,阅读理解达人盛苑即刻上线! 作为曾经有着丰富刷题经验的人,盛苑刚刚在抓住关键信息的同时,逐字逐句扣出细节、理顺逻辑、得出答案。 现在,就是她盛小九炫技的时间! 郑氏和盛向浔两口子没想到,自家小闺女还是个戏精! 等她说话等半天了,偏偏她还卖关子! 他们从没见过这么爱炫的小孩儿! 倒是盛蒽抓了把瓜子儿,津津有味的吃着。 “我们看第一句【离群南雁放鹤声】,注意了啊!这里的关键词‘离群’、‘南雁’!” 盛苑的小胖手指着纸条上的诗句逐字念过,一本正经分析:“人都说北雁南飞、南雁北飞……结合诗句来猜,就是一只南雁在北飞的过程中离群了。 这句话若是暗语,那是不是在说有个对立阵营的人落单到了府上或是京城呢?” “这样的猜测……是不是有些过于大胆了呢?”盛向浔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孩子,一张口就将小诗往用谍上靠,顿时感觉额角似乎隐隐冒汗。 郑氏也觉得这孩子在胡扯,不过考虑到这小家伙儿的性子,生怕这会儿不让她说尽兴了回头再乱说,所以她就当是听书了。为此她还悄悄踹丈夫小腿一脚,让他少说多听。 被质疑的盛苑却不在意的摆摆手,很宽容的表示:“没关系,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小心举证啊!” “诶?这话对!”盛向浔接到警告,赶紧应和着说。 盛苑见听众都很自觉,满意的砸吧砸吧嘴,继续说:“这句诗,拢共七个字,却出现了三个关键信息,没有错!我说的第三个关键词就是‘鹤声’!大家想一想,一只落单的大雁,为何要叫出鹤声呢?” “因为需要伪装!”盛蒽反应不慢,盛苑刚说完她就接上了话。 “没错!就是伪装!”盛苑很满意的看看爹娘,又看看姐姐,赞许的点点头,“所以这句诗想暗示的是,离群南雁装成鹤隐藏了下来。 至于我为何说的这样确定?那是因为接下来的诗句多少印证了我这个猜测。 大家看,接下来这句是【东风吹散蒲公英】,蒲公英大家都知道,它的种子会随着风跑到天涯海角,所以这句话不就是有离开祖地或者大本营之意?” “……”盛向浔和郑氏对视一眼,他们发现好像快要被说服了。 盛苑见大家没有异议,继续侃侃而谈:“第三句说【笼中呓语逢幼鸟】,这句信息量不大,咱们先不往下看,只大概猜测一下。笼中,有可能是指行动不自由,出入不方便,处处被限制? 呓语呢,不管是梦话还是悄悄话,很可能透露了其来历。 而这个呓语被谁听到了呢?诗里说的是幼鸟。 大家注意啊,这里用的是幼鸟而不是幼雁。 可见,这听到呓语的不是对方的自己人。 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人还是个小孩儿!” “???”郑氏和盛向浔听到这儿,只觉后脖颈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 当爹娘的总是对孩子的事儿警觉,所以即便没把盛苑的话当真,他们还是忍不住紧紧盯着两闺女,生怕她们不妥。 可惜不管是说的有来道去的盛苑,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盛蒽,都没发现自家大人的紧张。 此刻,盛苑已经分析到最后了:“这句【谁知哪个啾啾鸣】一出,前句的模信息,立刻就清晰起来。 尤其是这句话里用的‘哪个’一词,足以说明两个问题。 其一,应该至少两个小孩儿听到了呓语。 其二,对方大概不能确认小孩儿的身份。 其三,对方可能不敢保证小孩儿会不会将其呓语外传。” 说到这儿,盛苑拿着茶杯当成惊堂木,悠着劲儿的往桌上一拍,将爹娘和姐姐吓了一跳。 见大家瞪过来,她立刻笑嘻嘻说出结语:“综上所述,我猜,这个潜伏在国公府的人不小心说漏嘴,让几个小孩子听见了,她不敢确定自己会不会因此暴露,故而向外传递消息呢。” 她刚说完,脑海里的系统就顺手给她打了个高分:【嗯,不错!不错!阅读理解不错。】 盛苑被夸奖了,美滋滋的挺直小身板儿,准备迎接爹娘和姐姐的夸赞! 小家伙儿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期待,她就差直接说:“来吧!夸奖我吧!让赞美之词把宝宝淹没吧!” 可惜,她准备的挺好,可想象中的夸奖却翘班儿了! 此刻的里间儿,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了。 屋里那些个丫鬟早就让杨嬷嬷带出去训话了,这里就她们一家四口在。 盛苑委屈巴巴的看向说悄悄话的爹娘,见他们不理自己,只好又看向盯着纸条没反应的姐姐,姐姐好像还琢磨她刚说的话呢! “……”盛苑忍不住想噘嘴。 哼哼,宝宝好生气啊! 【宿主,优秀的人才是能控制好自己情绪的!】大概是感觉到盛苑情绪波动逐步提升,系统推了推鼻梁上反光的眼镜,半安抚半提示,【情绪控制力也是考核的标准之一哦,要是评分不高,宿主就要进入到学习空间进行每日五百大字的练习咯!】 嘎?! 盛苑顿时平静下来。 什么情绪风暴,什么情绪波动,没有!完全没有! 她的内心世界里一片祥和! “毕竟我刚刚的娓娓道来太有说服力了,我们需要给大家笑话的时间!”盛苑为了评分也是拼了,乖乖的爬上凳子,双手放在腿上,乖乖的等着。 “哎哟!闺女,你们跟爹爹说说,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话?”反应过来的盛向浔一拍手,紧张的盯着俩闺女瞧。 第一百二十一章:三爷不骄傲 “不是,你还真当真呢!”郑氏看着俩闺女都摇头,心里松口气之余又紧张的看向丈夫,“这不至于吧?小孩子乱说话……” “那可未必啊!”盛向浔把盛苑所言当作了一种可能。 他刚刚听到小丫头提及诗里“笼中”一词,心里就是一跳:“你可别忘了,府里最近进了新人!” “还真是!”郑氏本就听得心里忐忑,这会儿更是恨不能将俩闺女全都揽在怀里,“苑儿说的要是真的,那可如何是好?敌明我暗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还涉及到了孩子!谁晓得对方会不会无差别伤害啊!要是自家俩闺女受到殃及可咋办?” 几乎是瞬间,郑氏脑海里已经上演了n+1场俩女儿受伤的情景大片了,顿时紧紧攥着丈夫胳膊:“你可得想想办法!” “不急!不急!你让我想想办法!对方现在应该还不晓得信鸽丢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轻举妄动,我们更不能打草惊蛇对不对?”盛向浔也紧张,只是不好当着妻子女儿面表现出来,他虽然坐着,可是语速极快,配合着他的表情看,竟有团团转的感觉。 盛苑看的有些懵:怎么都不表扬她分析解说的好,还自己说的愈发热闹呢? 盛蒽倒是有些兴奋,还跟那儿出主意呢:“怕什么?我和妹妹根本没有乱走,对方找不到我们头上!虽然敌在暗我在明,可问题是敌人也不清楚我们知道一些线索了啊,我们完全可以通过这个优势冷眼去看,看看谁想对府里小女郎小郎君动手,说不定能抓到哪个潜伏的家伙咧!” 她越说,眼底的跃跃欲试就越明显。 看她这不省心的样子,郑氏忍不住抚额呻吟。 盛向浔顿时警惕的看过去:“都不许乱动!” 只要不是事关生存,他就不允许他的在职养老安排受到影响! “查什么查啊!咱们自己能查到多少?”盛三爷站起来,掸了掸衣袍,朝着郑氏安抚一笑,扭头跟俩闺女说,“你们俩乖乖的,最近哪儿都不许去!在家里等着瞧,看爹爹如何用实际行动告诉你们,何为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 言罢,他就抱着包扎好的鸽子还有纸条,大步往外而去。 “爹爹这是去哪儿啊!”盛蒽还没抗议自由被限制,就见自家爹娘一个匆匆外出,一个上榻休息,只能跟三岁妹妹嘀咕,“这谈话会就这么结尾了?” 不想,她妹妹稚嫩的小脸上竟露出了心累的表情。 小家伙儿扶着脸颊,直叹气:“唉!人才总是被漠视,才知伯乐多难得!” 盛蒽:“……” 她怎么感觉,此刻家里就她一个正常人呢? 太子姜怀谦被禀告说二表兄盛向浔匆匆拜访时,脸上的讶异就跟刻上去似的:“哟?这个时辰过来?可真稀奇呢!” 待到听完他这位表兄的表述,姜怀谦愣住了。 啧啧,这个歪打正着劲儿哦! 他都想养几只小隼了! 盛向浔注意到太子脸上的一言难尽,登时,心里警铃大作,他这人优点不少,但最大的优点就是警惕性高。 他此时未必都想明白了,却很清楚此刻当走。 “太子,因此事涉及家中幼女,故而臣一时惊忧昏头忘记时辰,扰您休憩实在不该,望您恕罪。您且歇息,臣告退!” 盛向浔行过礼,恨不能立刻再长六条腿出来,犹若风速一般就要撤退。 可惜,不等他靠近门边儿,就听太子幽幽叹气:“表兄留步,此事当议!” 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言一出盛向浔的脚步更快了几分。 心里不停的说:“没听见!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呜呜呜,姨母救我!” 姜怀谦挑挑眉,没想到这位表兄都这么大了,还如此幼稚。 他也不生气,乐呵呵的看着,等到亲表兄推开门准备迈出腿时,才不紧不慢的说:“监察御史是个好位置,表兄有意不?” “……”盛向浔僵住了。 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腿,转身,笑跟哭似的跟太子谦虚:“太子说笑了,监察御史以小制大,责任重大,内纠百司,外巡各道,臣委实无能,不敢担此重任。” 姜怀谦笑眯眯指着客座请他过去:“表兄过于自谦……不过既然表兄无意于此,翰林院倒也清贵,只是若是表兄凡事皆要躲懒,以后怕是休假难请哦。” 盛向浔难以置信的看过去,堂堂太子竟然连番威胁! 不是吓唬他出京巡抚,就是吓唬他休假难请,可恶!竟然还都管用! 心里郁闷的吐槽,面儿上还得赔笑。 姜怀谦也见好就收,免得激起这位盛三爷的混不吝来,他真要是跑到满福宫哭诉,也不好办。 “大楚与前齐接壤之地广阔,南方世家豪商与前齐往来者极多,楚人齐心者更是不知凡几;父皇心善,有意放过,只当前事不计;然我心忧,怕亲前齐者伏线千里,若是轻轻放过,恐十载休养生息之后,又要平生波澜。故而略施小计,趁其心浮意乱、恨意难掩,引其动作,采选秀女便是其一,定有不甘心者想要埋伏暗棋。” 盛向浔见太子心知肚明,紧张的情绪倒是放松许多:“您这是想要找出面服心不服的家族?” 姜怀谦笑了笑,他需要的是动那些世家和豪商的借口! 江南富饶,有些盘踞之族当动尽动才是。 不过这些却是不需要跟这位表兄说了。 盛向浔本也不想多问,他现在都恨不能捂耳朵。 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姜怀谦只觉戏弄之心得以满足,这才轻笑着说:“表兄不需忧愁,我跟你坦白这些,无非是让你心中有数儿,并不需你做些什么。” 他看着桌上打盹儿的鸽子和写着字的纸条,轻笑:“凭这些表兄就已立功了。” 盛向浔在推拒工作方面向来表现的很实诚,只当太子说的话都是真情实感,立刻松口气,问:“太子,臣想问,家父是不是早就知情?” 姜怀谦闻言轻笑,眼底的愉悦毫不掩饰:“盛国公不想知情。” 盛向浔心里一动:“我大哥?” “大表兄向来善解人意,乃是孤的好帮手。” 姜怀谦说着,还特意给盛向浔一个“作为对照组,你自己琢磨琢磨”的白眼儿。 对此,盛向浔权当没有看出。 哼,他才不要反思!要是比偷懒,他哥哥还比不过他呢!他骄傲了没?! 第一百二十二章:风筝 “这么说近段时间府里要外松内紧了?” 盛苑坐在榻上搭积木,小耳朵竖着听她爹娘说话。 嗯,这大白天正是当值的时候,她爹跟媳妇儿坐榻上闲聊。 她姐姐吃过早膳就让爹爹赶到书房里习字去了。 这样的对比让三岁的胖娃娃都不禁摇头叹气看。 感慨良多的盛苑跟心里头怜悯她姐半秒钟,继续听小两口儿说悄悄话。 本来杨嬷嬷清走丫鬟的时候还想连带着她,可惜她盛小九是谁想抱走就抱走的?胖腿使劲儿一抻,就是她爹想抱走她可都费劲儿呢! 也不知是她太闹腾了,还是她爹娘认为她留在这儿比较不容易让人生疑,反正她是留下来了。 顺便知道了她爹爹又休假的内幕。 “端看大哥的想法儿了,太子那边儿对这些人的安排有两种,一种是一网打尽,一种是留着做活棋,反间之道用的好,恐怕能将前齐皇室根除……当然,无论那种安排,都与咱们无关。”从太子那儿讹了半月假的盛三爷心情很愉快,就连说话的语调都轻松的好像在笑。 “最好府里能将那些暗棋打尽。”郑氏觉得还是不要有遗患为好,毕竟自家仨孩子呢。 “要是这样容易就好了。”盛向浔觉得他哥做事还算周全,那六个采选女大概早就在他视线之内了。 “字迹就查不出来?” 盛向浔笑着看看不甘心的妻子:“有时候字迹亦不可信啊!” 郑氏叹口气:“家里仨孩子都是坐不住的,总不能时刻约束她们吧?” “那不至于。”盛向浔心态倒是挺稳,忽然想起儿子前些时候寄来的风筝,笑着说,“赶明儿个凉快点儿了,我带他们放风筝去。” 郑氏瞥了他一眼:“国公爷至今还不晓得昕儿随他外祖父外祖母周游呢,你把这外地特产大喇喇拿出来,不怕他猜出来?” 盛向浔撇撇嘴:“你放心吧,老爷子聪明呢,就算猜出来也会装傻的!” 他说是这样说,还是低头跟竖着耳朵搭积木的小闺女叮嘱:“你不要说是你哥哥寄来的,知道么!” 盛苑哼了一声:“我才不会大嘴巴呢!” 说完,还不高兴的挪了挪,给她爹个后脑勺瞧。 …… 次日清早,果然清风徐徐,盛三爷说话算话,带着俩闺女到咏繁苑附近的草地上放风筝去了。 这里距离学苑不远,草地十分空阔,足够爷仨撒欢奔跑的。 “爹爹跑起来!跑起来!”盛苑拍着小手原地蹦跳,嘴里哇啦哇啦喊的很是热闹,她的小隼胭脂也兴奋地追着她爹飞转。 此刻,盛蒽把着线轴,当爹的盛向浔负责拿着雄鹰风筝快跑,娘亲郑氏站在不远处轻笑。 在盛苑热闹的鼓舞打气声中,那只展翅雄鹰很快便颤动着翅膀冲向白云朵朵的蔚蓝高空。 要说这风筝做的也是精巧奇特,雄鹰身姿傲然栩栩如生,不但眼睛会滴溜转,就是翅膀在空中也时不时的微微振动。 待到风筝放远,雄鹰似于云间飞翔,盛苑仰着小脑袋觉得,此刻的雄鹰当真真假难辨。 这可不是就她这样想,她的小隼胭脂,已经迷惑的追着雄鹰查看去了。 “诶诶诶!不能叨!”盛蒽第一个发现这隼不对劲儿,忙不迭喊着妹妹,“你快管管啊!” 盛苑也是大惊,赶紧掏出哨子,使劲儿吹。 刚开始胭脂还想当听不见蒙混过关,不过待盛苑吹出了威胁的信号儿,明明白白提醒这隼要是再不回来就不给精致食粮之后,胭脂立刻头也不回的冲了下来。 “呼~~”盛蒽真怕小隼将风筝给拆了。 盛苑弹了胭脂一下算是教训,一抬头就看见爹爹从姐姐手里接过线轴,手把手带着娘亲继续放高风筝,便跑过去围着她爹娘拍手唱跳,她头上顶着的小隼也起哄似的时不时叫上几声,好像在给盛苑助阵。 盛菡从学苑出来,就看到这副和乐美景,手里的作业都给攥皱了。 “妹妹?”盛芸最近跟着盛菡差不多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感觉妹妹情绪不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着三房一家四口和美的休闲景象,不由有些羡慕。 “我们回去吧。”盛芸虽然看着眼热,却也清楚各房不同,没必要看着人家眼红。 盛菡沉默的点点头,一声不吭回到闺房。 盛芸想说一起做作业,可盛菡却说有些疲惫想要休息。 妹妹想要独处的意思不要太明显,盛芸想着等会儿还要到娘亲那里学习管事,便顺了她意,只是叮嘱丫鬟注意着些。 等到躺在拔步床上,盛菡紧张的情绪才有了片刻放松。 她的情感格外纠结,前些天的假山秘闻,犹若一块儿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虽说她推到三房姐妹身上,可谁晓得林清波信不信呢? 为这个,她这些天白天盯着三房,晚晌盯着后院,也不知是盼着林清波动手,还是害怕她动手。 要是盛蒽姐妹出了偏差,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姻缘?可是姻缘是小,命最重要,她是不肯被林清波怀疑的。要是可以的话,她恨不能将林清波韩青浔郑荭苒除掉! 这些天她无数次犹豫要不要揭穿她们,可是每次刚下定决心,她又即可反悔,毕竟她真的没有不打草惊蛇的办法。 她爹那里是不能直说的,万一让林清波倒打一耙,她有口说不清不要紧,重要的是她就要暴露了! 她曾想过要不要跟娘说,甚至她都走到正屋门外了,要不是她听娘和嬷嬷商量着对付林清波,她真就说了。 她退却不是因为舍不得林清波,主要是这事儿若让她娘知晓,恐怕会直接闹到她爹跟前儿,这效果说不定还不如她跟她爹说呢! 她们一房的主事人不是好的回报对象,她就想跟祖父透露,可是她祖母现在看她不顺眼,安和堂都不给她进,又有梁夫人一直盯着安和堂,盛菡心知她若不谨慎,恐怕林清波三人就要对准她动手了。 而今之计,唯有盯紧盛苑盛蒽,待到林清波动手她再伺机告密,到时候证据确凿扳倒了那三人,也算是解除了危机,说不定还能捞个三房恩人的名头。 第一百二十三章:皆谋算 “她又没过来?”花亭“偶遇”的林清波和郑荭苒对坐,郑荭苒皱着眉看向远处。 林清波冷笑着摇晃团扇:“早说她心不在此了,你还不信呢,人家陪着正房夫人打牌,争取赚个侧房当当,哪里有心跟你我见面。” 郑荭苒捏着之前摘下的花枝顿了顿,复又轻笑说:“这样也好,韩姐姐也算是立住了,如此蛰伏下来,只待日后被唤醒就是了。” “也对,要不要听令可由不得她!就怕她生出贰心来,把你我供出。”林清波眯着眼,看郑荭苒说,“你前儿做的果香不错,低温烘之格外清幽,送给她些吧。” “这……” 见郑荭苒犹疑,林清波嗤笑:“只要她不出卖我等,自可康健无忧,你又怕的什么?” “嗯。”郑荭苒知她不是好脾气,也不再推托,转而说起最近听闻的事情,“最近勋贵间连办赏花宴,我之前陪杨氏出去过一回。” 林清波眼眸一亮,俯身问:“可是见过谁了?” 郑荭苒左右看看,见无人经过,便低声说:“那人得了消息,说是前些时候三房那位爷连夜登门太子府……你说,和那次假山密谈有无关联。” 林清波一愣:“消息可准确?太子府怎么会有咱们的人?” 郑荭苒悄声说:“我当时也是这样问的,那人只说来信可靠,给消息的人未必是友,但是恨姜家的心却是真,只管让咱们小心……上次就是对方来信说宫里不留采选女的。” 林清波拨楞着团扇沉思,郑荭苒又说:“我那信鸽即日就归,你那只却没了信儿,这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这些话听得林清波面色变幻:“不能慌,我看,有必要先出手试试!” “如何试?”郑荭苒看她面上发狠,心里一跳。 林清波朝她笑了笑。 又过数日,二房刚进门的采选女卢氏忽然投缳,只留下遗书一封,其中内容如何只有盛二爷知晓。 “怎么会这样?”何氏闻言惊得打碎了茶盏,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套了,她都不顾上惋惜,惊疑不定的跟嬷嬷说,“她好吃好喝的,我可从未动跟她说过一句大声话,二爷见天儿的往她那儿跑,我都不拦着,如何就想不开了呢!” 嬷嬷也觉得可惜:“原想着她和那林氏平分秋色,甚至隐胜一筹,那林氏不像个好相与的,她们彼此钳制,这样您也好稳坐钓鱼台……莫不是林氏动的手?” 盛菡坐在何氏下手,袖子底下一双小手隐隐发抖。 她之前注意到林清波到卢氏房里去过,之后她找机会跟卢氏交谈过,除却卢氏显得有些呆板外,没有其他不妥,怎么看都不像想不开的人啊! “二爷,奴、奴前儿还到卢姐姐屋里串门子去呢,哪想到她竟然、竟然……这是为何呢?”林清波哭得秋眸如水,花枝微颤。 盛二爷脸色发沉的看她一眼:“你之前见她可有不妥?” 林清波哽咽着摇摇头:“没有啊!卢姐姐还说呢,让奴给画些俏皮的花样儿,给以后的小郎君小女郎备着。” 盛二爷眯眼打量她许久,这才缓缓合上眼沉默片刻:“你歇着吧,回来我再看你。” 他缓步离开,留林清波在房里低泣。 …… “不会是二嫂动手吧?”二房后院儿的风波传到郑氏耳朵里,也不由有些心惊,还叮嘱俩闺女,“轻易不要到二房去。” 盛向浔见她担惊受怕有些好笑:“二房最不欢迎的就是你这俩闺女了!” 他这话说的郑氏很不爱听,她嗔了他一眼:“谁说的,盛芸那孩子就很喜欢苑姐儿!之前五弟妹带着蔷姐儿来致歉,还说二嫂想要把府里小女郎小郎君齐聚二房热闹热闹呢!” “这等言语听听就好,当不得真呢!”盛向浔笑着摇摇头。 郑氏懒的和他争论,倒是有些怀疑卢氏这事儿跟之前的前齐暗棋有关。 盛向浔颔首:“卢氏,很可能不是暗棋……莫不是她听到了什么?” “要是真如此,那对方如何动手的呢?”这是郑氏忌惮之处。 “会不会是林氏动的手?”盛蒽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因为外间儿依旧只有她们一家四口儿,故而盛向浔听见大女儿如此说,不仅没呵斥,反而问她怎么这样说。 盛蒽想法儿也很简单:“谁最受益谁最可疑……晷哥儿是个大嘴巴,他时常抱怨卢氏林氏进门之后,他和两个弟弟都少见到二伯。这初听起来,好像分薄了二房小郎君们的父爱,可问题是没有他们俩,晷哥儿也不受二伯待见啊! 之前晾哥儿阳哥儿多受宠爱,待遇比肩嫡子,二伯母虽未出手,但是也未见高兴啊! 卢氏林氏若无子,对二伯母影响不大,但是二人皆有子,她们之间才更不好联合,若是彼此牵制,就是平衡,二伯母为何要打破局面,让其中一人独宠后院呢?” 她这样说,还真让盛向浔的目光忍不住聚焦在那个林氏身上。 “就不知,这只是后院争斗,还是另有隐情。”盛向浔打算找机会将猜测说给大哥听,想来他大哥应该心中有数儿。 …… “你说林氏?”盛向涯听了弟弟的说辞,倒是不吃惊于弟弟也知道了内情,毕竟太子看在皇后面上,总是宽容待他的。 “大哥,你有没有派人到那六个人身边儿啊?”盛向浔看他哥哥的反应不像是有所准备,登时心跳加速。 盛向涯不满的看他一眼:“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沉不住气!派人不是这样派的,总要用办法让她们自己把人领到身边儿才是本事!现在就派人过去,若是露出马脚,就不好办了。” 他这话可唬弄不了盛向浔,他眯眼看向大哥盛向涯:“大哥,你该不会是想要借刀杀人吧?” “滚!”盛向涯翻脸了,茶盅扔到盛向浔脚边,指着门外轰人。 …… “哼!我就说,不让你去问,可你就是不听!”郑氏看着气哼哼的坐在榻边儿抱怨的丈夫,无语的翻翻眼,“好咯!你何必真生气?这人啊,都有各自算计,你何必介怀?又何必挑明呢?” 盛向浔心里不痛快,哼哼:“实在不行咱明儿就搬到别院住着去!” 他说的挺好,甚至还打算付之于行动,不过刚动起来,就让盛国公满院子追着打下去。 …… “林姐姐,有问题!”又一次“偶遇”,郑荭苒手指轻颤的跟林清波说,“我昨儿陪杨氏去赏花,得到消息说,之前负责总联络的阿陈失踪了!” 林清波闻言,手里团扇掉在地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各自谋算(上) 林清波感觉很不好,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她们暴露了,但是很多事情也不需要证据。 “林姐姐,要不然找机会撤吧?”郑荭苒忧心忡忡,“最近杨氏频频参宴,我有办法送你出去!” 林清波扯了扯嘴角,要笑不笑的看她:“你送我出去?那你怎办呢?” 郑荭苒眼眸闪过坚定:“我族郎君皆追随太子人脉左右,我若动摇怕是他们休想活命,用我一人保全一族,日后牌坊族谱皆以我为荣耀。” 想到自己唯一的弟弟在太子属臣手上,他是林家九代单传,他若因为自己有了差池,林家就断了,她就成了罪人! 林清波脑海里响起那日祖父重托,原本有一丝动摇的心立马坚定起来。 她这一介女郎竟也能担起族中重任,这般重担她唯有以命完成才是不辜负姓氏。 如此想着,她眼眸愈发坚定的看向郑荭苒,想到彼此遭遇近似,又想起对方一直以来的坚定,顿时对她越发有好感,只觉她心似己心,竟有知己之感,不由语气也温和许多:“你欲何为?” 郑荭苒低声说:“既然情况不对,我们何不干脆让这浑水更浑些?” “你有计划了?” “嗯!”郑荭苒颔首,却不再多说,转而说起对她的安排,“韩姐姐那里不好多说,干脆不与她知,待到最后说不得要委屈她背锅了……至于林姐姐你,稍作准备些,听我的通知,下次赏花宴你扮作我的丫鬟,回府的时候我遣你去买零嘴,你趁机遁走就是,到时候自有人接应。” 她不说自己如何,却字字句句都替林清波着想,言毕就要离开。 林清波一把抓着她手腕:“郑妹妹留步!” 她站起来与郑荭苒并肩而行,轻声说:“这个计划就算了,你忧心族中郎君,我何尝不会为了唯一的弟弟尽全力?遁走之事休要再提,当今之计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你且说如何搅局,说不得我能出力。” 郑荭苒怔愣片刻,终究缓缓轻叹:“君心我心同如此,一腔热忱空幽幽。” 言罢,说起正事:“我打算假意投诚!” “你说什么?!”林清波面色大变,攥着郑荭苒胳膊的手愈发使劲,她怀疑的打量着对方,半晌,语气轻飘的问,“你莫不是想要叛变?” 郑荭苒看着林清波眼底的狠厉,面色不变的继续说:“我等情报不准,外面发生了什么,你我姐妹一无所知! 若是之前密谈不曾被三房小女郎听到也就罢了,偏偏先出了偷听之事,而后姐姐的信鸽竟一去不返,里面种种变故,想是姐姐亦有担忧。 那人失踪,旁人可以心存侥幸,我姐妹还能装傻不成?要是盛三爷如实回禀,恐我们三人名姓已然上了名单,既如此,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她认真的盯着林清波脸上每个细节不放,直到见她眼尾渐渐放平,心里才稳妥些。 林清波虽觉言之有理,可是心里存疑,多少有些不放心。 “这是你的办法,还是上面儿的要求?”林清波的信鸽失踪,就意味着和组织的联系断了,她们这些棋子和上面儿的联系除了找机会亲自见面,就是用组织培养好的信鸽。 郑荭苒听她这样问,低叹一声从绣囊里拿出两张纸条,递给对方说:“信鸽送来的是这张只有俩字,蛰伏;这张字多的,是那人的继任者交给的,新掌事似乎要报复。” 林清波虽然心里烦乱,脑子倒是还很清醒,直觉不对劲儿。 老掌事为人谨慎之极,便是她们这些手下也不清楚她的名姓来历,要求她们除了见面时喊声掌事,私底下要用“那人”称呼。 按规矩掌事出了问题,由其副手上位,新掌事若是她带起来的,如何这般冒失?竟要报复三房? “大概是知晓我们暴露,既然已经无用,自当废物利用。” 郑荭苒说这话时,脸上语气无不失落哀伤。 是了!定是这个缘由! 林清波心烦意乱,却还没忽略第一张纸条:“你那信鸽带来的纸条字迹潦草,像是匆匆而写……可那人若真失踪了,我等何必遵从其令?” 郑荭苒垂眸轻言:“大概是意识到暴露之后匆匆回信……又或许是匆忙撤离并未被俘?” 她悄悄抬起眼皮看向林清波,见她眉宇间有些踌躇,便说:“既然林姐姐忠心胜我,那就请姐姐略作忍耐,似那等忠臣良将一般忍辱负重,背负着卖国求荣的骂名,将那假名单送上,然后安心蛰伏,只待复名之机。 姐姐,我这里有解毒丸两颗,并有白银百两,请姐姐务必不要推辞,此后一别不知姐姐因误解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楚,妹妹在这里为大齐向姐姐行礼了,姐姐放心,妹妹定记着姐姐,待妹妹寻到太孙,定位姐姐请功!” 她说到最后,已然眼泪连连,泣不成声。 林清波听得面色发紧,心说,是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老掌事的命令,新掌事认不认还是一回事,她若背负骂名,新掌事未必在意,说不得可能要等到太孙复国才肯给她正名。 若是如此,她要面对多少明枪暗箭?便是盛国公府这里也容不得她这投诚之人!若是太孙一直不能复国,她岂不是一直吃苦?既如此,还不如拼一把!就算活不成,也好过活受罪! 尤其是听到郑荭苒最后那几句话,林清波不由心里一动:“郑妹妹,你要对三房女郎动手?那岂能有活路?” 郑荭苒见她担忧,不由强笑着说:“姐姐不必忧我,新掌事会安排人在后门小巷等我,况且我也会伺机而动,待到盛国公府办赏花宴,府中仆众出入大花园,前面宅院自然冷清。” 她说到这儿,眼眸喊着一抹解气似的笑意:“咏繁苑不远的地方就有一汪池塘,那里背靠假山,远离大道,若是趁机将最小的女郎给扔了进去……你猜盛三爷会不会发疯?” “那大的那个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各自谋算(中) 郑荭苒没想到林清波比她还狠,眼眸微动刹那,说:“妹妹落水她能不去?找人将她和韩姐姐引到一处去,对她动了手,韩姐姐那时再无摇摆余地。” 她安排的明明白白,可林清波却没忘了她:“那你呢?” “我?我不是要对盛家九娘动手?” 她好像不明白林清波怎这样问。 “若是她不动手,正好名单上有她,若是动了手,姐姐日后就有很好的帮手,便是吃苦也能彼此作伴扶持。” 林清波听着吃苦俩字就犯怵:“动手这事须得果决,妹妹心善还软,能见的小童挣扎求生?怕是难以成事……动手之事就让我来吧!待我离开,盛家势必严查,你趁机拿出名单,只说是不忍孩童受害,要与我等脱离关系,更能取信于人。” 她说完,见郑荭苒似有异议,忙不迭又说:“你莫要推辞了,二房卢氏一事,就意味着我投诚取得信任的可能不高,反而是你倒是有周旋余地啊!更何况妹妹从小规矩,不像我,据说进绣楼前还时常爬树翻墙,虽说手脚生疏,较之妹妹而言,顺利撤离的可能亦高很多。” “这……”郑荭苒有些犹豫。 林清波忙说:“更何况论忍耐,我不远如妹妹;你是晓得我性子的,时常忿忿烦躁,不像妹妹踏实。若我蛰伏,只怕任务难成。” “好、好……好吧!”郑荭苒艰难的点点头,面色有些难看,可仔细瞧着却竟还有些放松,“让我亲自取小童性命,着实有些为难,还不如吃些苦。” 说是这样说,她反手扶着林清波的胳膊,殷殷望着她说:“只是,姐姐勿要忘记妹妹们啊!回到组织可要跟上面提及我们!切切不可忘记!” “妹妹放心,只管听我消息!” …… “呀,您手腕怎么有些清淤了?这些指痕?”郑荭苒的丫鬟服侍她更换裙衫时,看见她白玉般纤秀的手腕印着泛青的指痕,登时惊呼出声。 “噤声!”郑荭苒怜惜的看着自己手腕,有些羞恼的娇言,“都怪我笨,上台阶时没注意,差点儿跌倒摔下,幸好二房的林姐姐经过,扶我一把,若不是人家紧紧扯着,我怕是要从滚落而下了!” “原是如此。”小丫鬟拍着胸口庆幸的说,“还好!还好!没有摔着!这样一看,这腕子上的清淤也算不得问题,待我给您拿药膏子给您抹上,有两天就好了。” 郑荭苒笑着朝她点头,待看见人出去了,嘴角儿才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前些时候搬来的花瓶。 …… “赏花宴动手?”盛向涯在书房里一边喂鸟,一边儿听人禀告。 仆人想了想问:“世子可要跟三爷通信?” “不可。”盛向涯犹豫下,摆摆手,“他若听说借他家那个胖丫头一用,岂能答应?届时派人看紧了,不能让其得手,只抓个现成就是了。” “喏。” “你来接着写信,我说你写……勿要让人知晓!” “喏,奴这次换个瓶。” …… 盛四爷看着跪在眼前的妾室,只觉得眼前阵阵发昏。 好容易心系一人,怎么就是个探子? 韩青浔泪已洗面,精致的下颌上指甲盖儿大小的泪珠儿,一颗接着一颗向下掉。 “你……你起来吧!”到底是一见钟情看上的人,便是晓得怕是要放手了,他也没法冷硬以对。 韩青浔闻言,眼眶瞬间又涌泪连连。 他这样,盛四爷也难过,他抚着胸口低声说:“你可别哭了,爷才是要哭的那个好吧!” 这事儿可怎么办好呢?心上人既然回头是岸,他肯定不能拖其后腿,定要早早自首为好。 可他找谁说呢? 大哥对他们一系向来不喜,怕是做事未必肯顾及青浔性命。 二哥虽然是他同胞兄弟,可是因为书院山长一职,早已与他心生嫌隙,上次卢氏投缳,他好心关切,却让二哥敷衍而过,好像怕他设计似的,让他好生难过。 五弟就不用说了,卢氏投缳之后,他多次在父亲面前讥讽,连带着他都被牵涉进去,更不是个能说话的人。 想来想去,盛四爷将目光投向自家三哥。 虽然嫡庶不和,但是斗争的主力是上头两个哥哥,他们作为各系的老小,关系也还可以;更何况三哥为人虽有些灵活,却是重情重义。而且比起大哥,四哥在皇后太子心里,可能更像亲人。他若求情 ,青浔定能保住! 他也不奢望青浔还在身边陪伴,给她换个名姓送到蜀城附近安定余生也是好的。届时随她嫁人还是守着庄子,他总能求着故旧帮忙照看一番,也算是全了他的情谊。 如此想着,盛四爷拿定了主意。 至于为何不找疼他的父亲? 盛四爷心里也有计较。 父亲疼他不假,但是正因为疼他,青浔才更危险。 “你这些时候莫要轻举妄动,她们若是找你,你务必小心应对,若是有所要求,亦不要拒绝,免得让她们针对。” 盛四爷生怕那俩危险分子对韩青浔动手,喋喋不休叮嘱:“她们送的东西莫要接触,你这里的供应暂时从我那里拨,不是我的人给你的不要用啊!” 他这番苦心叮咛引得韩青浔再度泣不成声,连谢意都断断续续的说不完整。 看她这样,盛四爷心里难受的紧,又想着怕是以后再见就难了,心里更是伤感阵阵。 他越想越难受,眼眶泪珠涌动,片刻后,泪倾如雨。 没过多久,俩人竟然抱头低泣起来。 …… “少夫人,奴怎么听着四爷那儿动静不大对呢?” 陈氏听奶嬷嬷说这话时,正拿着一个琉璃摆件在光下端详,闻声不以为意的随口说道:“哦?能怎样不对?不过是大白天跟妾室胡闹些。” “奴远远儿看着,四爷似乎眼眸泛红,好似哭过一般。” “嗯?哭过了?”陈氏这才放下那个摆件,稀奇道,“哟,怎么着?这是让韩氏打了?嘿,咱们这位四爷,还有这等偏好?” 她刚说完,就见奶嬷嬷一脸不赞同,登时就改口:“就是玩笑而已!不说就是!” 第一百二十六章:各自谋算(下) 陈氏不关心丈夫为何眼眶红红,就像她不关心对方亲近妾室一样,随君便。 为此,她还告诫奶嬷嬷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奶嬷嬷不赞成,陈氏却很振振有词: “自古忠言逆耳,你看哪个成日对皇帝说逆耳之言的臣子有好下场的?不都说三从四德?妻子之于夫君,就好比臣之于皇帝。 与其一片好心却要惹得他憎恶,还不如你好我好大家好,糊弄糊弄就得了,反正我有大把嫁妆在手,儿女双全悠闲自得,管那么多作甚? 他后院不止我一人,他荣耀我未必沾多少光,何必都不痛快?” 奶嬷嬷说动没说动,陈氏不清楚,但是她却清楚要把后宅的仆众管好。 “嬷嬷,需要劳烦您老动动,把咱院子里的人看好了,若是哪个敢把主子们消息向外送,惹得我在各房妯娌中丢人,莫怪我不客气!” 她这样说过,只觉心中轻松快乐。 却是苦了盯着韩青浔的人。 盛向涯听着仆人汇报,挑挑眉:“算了,不必特意盯着,只待赏花宴那天看好二小姐,免得你三爷气急之下发疯。” …… 盛向浔看着胭脂吃的香甜,很是好奇这食粮能有多好吃,随手捏了几粒放在手心儿研究,没想到这竟惹得胭脂勃然,一人一隼你追我躲、你叨我逃了近半个时辰。 还是盛苑听见动静吹哨子把胭脂喊了回来。 饶是这样,这小隼落在盛苑小臂上时,还气呼呼的朝着空气使劲儿叨呢。 盛苑看它这不解气的样儿,顿觉这小隼这是在脑海里描绘出她爹的样子,跟那儿出气呢! 好容易完成系统教学任务,她还想睡个回笼觉,没想到她爹过于幼稚活泼,以至于她打着小哈欠,眼角挂着半颗泪珠的洗漱起来。 换好衣裳,盛苑迈着小腿儿去花厅用早饭,不想她爹竟然没在。 稀奇咧! “快吃你的吧!”郑氏看着小家伙儿东瞅瞅西瞧瞧,有些无语的点着小家伙儿额头,笑说,“你姐姐起早习字,早就用过饭了,她现在跟书房读书呢!” “人家才没觉得爹爹带姐姐出去玩儿呢!”盛苑斯文的张圆小嘴,等大人投喂,虽然她早就会用筷子了,但是偶尔让大人喂着吃才香呢! 郑氏向来宠她,也乐得配合,当然,也可能是盛苑早饭吃着磨蹭。 “爹爹不吃么?”盛苑自己吃着,还不忘关照爹。 郑氏一边拿勺子喂她,一边说:“你四叔这不是要出任山长?为这个找你爹商量,看看你爹能不能偶尔帮忙教教书,或者让你爹问问他那帮同僚里有没有乐意兼职的。” “那大概是要找庶吉士这类刚进翰林院的。”盛苑觉得还是职场新人的挣钱积极性最高,那帮老油条很多就是能混则混。 唔,她说的可不是她爹哦! 郑氏一看小闺女眼里的狡黠,就晓得小东西大概又想坏主意了,瞧着都快偷乐了。 “你这小孩儿啊,见天儿想什么?”郑氏好笑的挠挠闺女的小鼻子。 盛苑眉眼弯弯的缩缩脖子,美乎乎享受餐桌上爱的投喂。 却不知她爹的心情可算不得好。 盛向浔没想到四弟平时不上门,这一进来就给他送上一道惊雷啊! “什么玩意儿?!”盛向浔差点儿跳起来,“算计蒽姐儿?” “不不不,不是青浔算计!”盛四爷赶紧摆手,努力强调韩青浔和另外俩人的区别。 “……”本来暴怒的盛向浔,看见弟弟这样,顿时气不起来了。 可随即他又怀疑的看着四弟:“不是三哥小瞧你……你那个妾是真的投诚还是权宜之计,你分得清不?” 盛四爷闻声涨红了脸:“三哥,你别小瞧人啊!我别的本事没有,但是要论对别人情绪的变化也是有独特本事的!” 对此,盛向浔倒承认,他这个四弟从小就能分辨出别人对他的喜恶。 “三哥,青浔这算不算立功?她虽然曾从恶,但是好在没有服从到底酿成大错,现在弃恶从善,是不是能给她个出路?”盛四爷渴望的看着盛向浔,眼底闪着哀求。 他这样子,盛向浔也不忍拒之,犹豫片刻说:“你清楚,我做不得主的,不过,若是彻查过后,你那韩氏当真投诚,也不是不能帮你求情,对其从宽处之。” “谢谢三哥!谢谢三哥!”盛四爷闻之大喜之极,忙不迭起身作揖连连行礼。 盛向浔既是真心想帮,自安然受他礼,当然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清楚,就算宽宥韩氏,她也未必能留在府上,你二人就是有了孩子,三代之内就不要想仕途的事了。” 盛四爷早有准备,故而虽然心里依旧难受,但是好歹还能忍着,哽咽着说:“三哥放心,小弟心里明白。” “还有!”盛向浔颔首又说,“四弟,你莫要怪我这当哥哥的说话不好听……若是韩氏假意投诚,不管她是不是伤及蒽姐儿,我亦不能容她,届时我不会跟你讲兄弟情义,你也要受其牵连!” “三哥放心!若是因我眼瞎看错了人,不用你责问,我自己都没脸,届时该当如何便是如何,我无二话可说!”盛四爷为韩青浔也豁出去了。 见他这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盛向浔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过这情绪转瞬即过,他更关心的还是俩孩子:“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蒽姐儿苑姐儿之前根本没去过假山腹地,尤其是苑姐儿,当时跟学苑前和府里的堂兄堂姐闲聊呢!要是不信,你回去问问晰哥儿、晓哥儿、葶姐儿!她们都知道的!” 盛四爷也不是傻子:“莫不是……菡姐儿?” 想起上次家宴时这孩子闹的事儿,饶是他这个大人也不由得打颤。 他就是亲叔叔也说不出菡姐儿是无心之举。 “老四,我不让你为难,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免得到时候面对老二作难,但是,你不能跟老二通风报信儿!”盛向浔心里恼怒,说话声儿都带着冷意。 第一百二十七章:依旧 盛三爷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早晌刚跟老四说过话,晌午林清波和郑荭苒那里就有丫鬟婆子闲聊了。 韩青浔找到郑荭苒,面上带着几分紧张:“我怎么听着,上次假山密谈时,苑姐儿在学苑前跟其他女郎郎君闲聊呢?会不会是菡姐儿说了谎?若是这样,之后的行动还要继续么?” 郑荭苒也没想到她们几个受过训的人,竟然让个小孩儿给骗了,很是不可思议,顿时有些羞恼:“当时真该跟那些郎君女郎核实一番!” 她说是这样说,可是她们不过是刚进府的妾室,哪里接触的了府里郎君女郎,饶是杨氏这样大方的人,也不乐意俩孩子跟她接触。 林清波能和菡姐儿搭上两句话已是不易,若是再多说两句,菡姐儿的奶嬷嬷就要出来了。 “你等我信儿吧!”心里忐忑的郑荭苒注意到韩青浔巴巴儿的看着自己,也顾不上韩姐姐韩姐姐的喊了,随意的挥挥手,就要找林清波了。 “改?为何要改呢?”林清波亦羞恼,不过她却不赞成修改计划,“就算我们之前猜想错了,可是我的信鸽失踪是真,那人不见了亦是真……楚贼还有好人?大不了多做几步,让盛向浔知道他俩闺女为盛菡所害,还愁这府里不闹翻天?二房三房乱斗,盛菡能好受?与其想方设法让躲着不出的盛菡调出来,还不如让她三叔报复呢!同样给我们出气了!” 她说着,笑看向郑荭苒:“再说,府里不是还有你呢?到时候想办法给她送点儿熏香,让她用以后余生好好儿享用苦果,不是比一下子将其了结解气啊?” “既这样,那就计划不变!”郑荭苒没兴趣为旁人考虑太多,既然林清波坚持不改计划,那就不改计划! …… 接到回信,盛向浔眼里的冷意简直可以滴水成冰。 郑氏心里不安:“既然知晓是谁,为何还要让蒽姐儿涉险?” 盛向浔握着她手说:“听韩青浔之意,届时动手之人不是她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个,可见敌暗我明,对方潜伏府里!可惜她们三人竟都不知对方是谁,若是此次不能将之调出,以对方品行,俩孩子都危险!” 郑氏懂这道理,可是……懂,不等于能坦然。 盛向浔也安抚她说:“太子那里也说会想办法护她周全,我更会安排得当,老四也会提前藏好,他虽是文人但是武功也好,几番保证定然不能让蒽姐儿受伤。” 郑氏这会儿倒是庆幸大女儿会打架,最起码灵活啊! “我陪嫁来的软甲让她穿上!苑姐儿的小隼胭脂也得带上!我看胭脂也算亲近她,说不定能帮上忙!还有、还有,你之前送我把玩的镯子也带着,里面能弹出针去!”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能将大女儿武装到牙齿。 “……”盛向浔看着苦笑,却不敢阻拦,毕竟这样多少可以分散她的担忧。 “这事儿不能瞒着蒽姐儿和苑姐儿!”郑氏把东西都找出来,看着这些能护蒽姐儿周全的东西,她可算安稳了,不过情绪稳定之后,她又提出要求。 “对!蒽姐儿肯定要知道自己去干什么的,不过……苑姐儿?需要提前说么?这小家伙儿要是起哄怎么办?” 盛向浔觉得自家这小闺女很喜欢凑热闹,说不得嚷嚷着要陪她姐姐去呢! “苑姐儿才不会那样!她可懂事儿呢!”郑氏这会儿是听不得任何人说她闺女坏话的,就是盛向浔也不成。 盛三爷苦笑着点点头。 郑氏让杨嬷嬷把俩闺女叫来,等待的工夫又忍不住问:“你跟大哥说了这事儿没有?” “我去说了,大哥也知道她们想算计蒽姐儿,说是到时候会派人保护的,他还提了一嘴苑姐儿,说是二房林氏似乎要带上她!” “什么?!”郑氏差点儿晕过去。 盛向浔摸摸鼻子,他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又觉着不说不行:“你不要怕,我当时说了,赏花宴的时候把苑姐儿送老爷子那里呆着去,我就不信了,谁能当着老爷子面儿把他小孙女儿扔水里去!” 他这个安排让郑氏多少好受些,晕眩渐渐褪去,她抚额,有气无力的说:“要不是你说要找出暗藏的那个人,蒽姐儿我都不想让她涉险的!你这办法好,赏花宴时让国公爷看着苑姐儿,他不是隔几天都要看看小丫头么?三五天没抱着孩子就难受?那就让他看一整天去!” 盛向浔见郑氏这样说,忙不迭颔首:“若不是潜伏那人可能对府里极为熟悉,我都想找人扮成蒽姐儿的样子呢!” 郑氏这会儿想开了些,低叹:“谁让她生在国公府呢!让她现在就懂得享受何等好处就要付出何等代价也好。你不总是说蒽姐儿也能赶上科举?若是真有一日要走仕途,经历多点儿没有坏处。” 她这样说没错,但是当家长的有谁乐意让孩子经历艰险? 所以这样说罢,她就忍不住依偎在丈夫怀里,不言不语了。 盛苑蹦蹦跳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爹娘眼眸红红的。 “诶?你们……是不是吵架了?”盛苑小心翼翼的靠近他们,小脑袋一会儿看看她爹,一会儿又看看她娘,认真的分析着各种可能。 她这样可心,让郑氏和盛向浔二人低沉的心情瞬间好转。 郑氏一把抱起小闺女,在她那白嫩嫩的小胖脸儿上来来回回亲了好几口。 盛向浔也不甘示弱,抓起小家伙儿爪子就亲了好几下。 盛苑都傻了,漂亮的大眼睛瞪圆了。 这是咋回事儿?大人好可怕啊! 还是杨嬷嬷跟着盛蒽过来,看见两口子逗孩子的样子,赶紧过去要接盛苑:“三爷,少夫人,可不能这样吓唬孩子!” 郑氏和盛向浔看着小家伙儿迫不及待找杨嬷嬷抱,登时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好吧,他们可能吓到孩子了! 盛苑搂着杨嬷嬷脖子,这才扭头看向大人。 不对劲儿啊! 被亲懵了的盛小九儿,找回了理智! 第一百二十八章:锻炼 盛苑没想到竟然有人计划着暗算她? 为什么? 欺负她这样的小孩子是犯罪! 【系统检测到宿主情绪有些亢奋,所以,宿主是在兴奋吧!】 “……”盛苑打算当没听见,反正这个系统时常喜欢拆台。 适应了!适应了! 她调整好情绪,准备声讨一下那些坏家伙,没想到他爹娘已经围着她姐姐叮嘱起来。 好吧,她姐好像处境更危险,毕竟要直面对方咧! 哼,对小孩子下手,可真是不害臊!鄙视他们! “还有你,最近乖乖的,不要满处乱跑!”郑氏一扭头见小闺女一副愤愤然的样,不定又琢磨什么呢,登时捏捏她耳朵,提醒,“不许像之前那样颠儿颠儿乱跑!” 盛苑本来还想哼哼两声,可注意到爹娘眼里化不开的忧虑后,她老老实实的点头说好,那样子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当然,乖巧不等于安静。 让盛苑这个小话唠一声不吭,约等于难为她。 所以等到爹娘搂着姐姐不怎么说话的时候,她开始发表在心里滚了半晌的想法:“爹爹为何不给姐姐来个加急训练呢?” “嗯?!”她这主意把爹娘姐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盛苑见大家都看她,顿时将眼睛睁圆了,还教给大家她刚编的儿歌:“【遇到危险抱头窜,看见高个儿躲后面,花言巧语去周旋,面对坏人尽量骗!】” 盛三爷:“嗯……” 郑氏:“这……” 盛蒽:“???”怎么听着这样不大正经? “那个……从明儿开始,蒽姐儿跟我晨练去!”盛向浔总觉得自家小闺女的思维有些不大一样,所以被强行听了满耳朵的遇到坏人应对儿歌之后,他只想转移话题。 “我也要去!”盛苑听了她爹这话,立刻伸手表示自己也要参加。 她这小胳膊小腿儿的不锻炼锻炼,跑都跑不过别人呢!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家伙儿未雨绸缪的劲儿,真真哭笑不得。 “你那小隼胭脂需要借给你姐姐用用。” 盛苑痛快点头,很大方的挥手:“没问题!给!” 反正她的哨子是特制的,真要吹到最高调儿,只要别进了后面的大花园,就是飞到安和堂,胭脂也能听到! 她不仅答应的大方,在之后的几天,她还一本正经当起了小先生,专门训练她姐姐和胭脂的配合度。 胭脂表现的也很有意思,若是用特制的哨子指挥,盛苑吹的时候,它就按训练的配合,很有默契;可是盛蒽吹,它就有些愤怒,转头追着盛苑头发叨,把这个圆胖子追的抱头鼠窜都不解气。 可是换成平常的哨子,盛蒽怎么吹它就怎么应,要多配合有多配合;倒是盛苑吹,它就爱搭不理的,小黑眼睛总有种嘲讽的感觉。 盛苑觉得绝不是自己想多了! 要不是每次晨练三个人里,它总是绕着她飞,她都要怀疑这小隼打算更换阵营了! 提起晨练,盛苑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很满意的点点头。 虽然才跟着跑了几天,但是她感觉自己有力气很多咧! 倒是盛三爷一直琢磨怎么把这小丫头劝退。 不是他嫌弃这小孩儿,主要是这孩子真能闹腾。 他带着蒽姐儿晨练,这小家伙儿就迈着小胖腿跟着,一会儿噔噔噔跑到左边,一会儿吭吭吭跑到右边儿,他训练蒽姐儿顾不得搭理她,她也不生气,反而自得其乐,没多会儿就自己把自己哄的咯咯咯乐,惹得蒽姐儿也时不时的分心。 他也不好多说,主要是每次他也忍不住瞧。 每每他抱着胳膊乐半天,才想起自己还要训练蒽姐儿呢! 郑氏让他叨叨烦了,干脆给他出个主意。 于是,盛苑迎来了新玩具。 “呐,这是青藤编的鞠球,可以系腰上的,你踢的时候将绳子扯下来,看,是不是就到脚边儿了? 你可以用手、脚、腿好多个部位颠球,就算是没接着也不要紧,鞠球不会跑了。” 盛苑看着腰上系着的鞠球,稀罕得很,她爹爹刚说完,她就迫不及待的试了起来。 虽然她只能做到手脚配合,让藤鞠在手掌和脚面之间传递,但是不得不说,有绳子系着,这球儿就是好控制啊!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还可以做些高难度动作?比如两脚两手并用打配合? 有了想法儿,盛苑注意力就投放在新计划上,竟越挫越勇,反而将晨练的时间大大缩减。 如此这般,盛向浔的加急训练进程就提速很多,没几天就教完了,毕竟再复杂些,蒽姐儿也掌握不了了。 距离盛国公府举办赏花宴还有几天,为保证蒽姐儿情绪,盛向浔开始带着俩闺女做游戏。 不过没清闲多久,盛国公就让人带话,说是府学快要考试了,蒽姐儿也要参加。 这是之前说好的,盛向浔也没意见,只是叮嘱盛蒽考完就回,不要耽搁。 盛苑清闲的看着姐姐不是刻苦训练,就是刻苦温习,登时抱着果子饮吃着小甜糕,美滋滋的叹气:“还是小孩子幸福啊!” 当然,她嘚瑟了一下,就被她爹娘和姐姐怒目而视,给瞪跑了。 “还不让人说真话咧!”盛苑哼哼着背手回了自己屋子。 大概是府学考试成绩关系着家庭气氛,盛苑在咏繁苑的门边儿,拿着单筒望远镜瞧学苑,只觉连二房那个盛晷脸上都带着紧张,瞧瞧,连步伐都不像以前那样稳当了! 小家伙儿撇撇嘴,还跟那儿点评:“啧啧,这就是【平时不努力,考试想作弊,作弊做不成,吓的浑无力】的典型啊!” 盛蒽一出来,就见妹妹又开始自编顺口溜了,不由上前捏着这小丫头的脖领子往后带,边带边说:“你又淘气是不?” 盛苑不服气,挣扎着抗议:“明明是你说他准备小抄被发现的!为这个,二伯大概又吓唬他咧!” “他算学不大好,想将几个算法记下来。”盛蒽倒不是替盛晷说话,主要是想让妹妹同情下对方,莫要没事儿编顺口溜编排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考试 “你们姐妹俩这是怎么了?”盛向浔瞧见俩闺女在院门那儿嘀咕,忍不住过去。 走进一瞧,就看见小闺女手里拿着个单筒望远镜,好家伙,这可是好东西,就是盛国公府里也就两个,还被他爹和他大哥保管着,等闲不给他看。 “你姨奶奶尽给你好东西!”盛向浔不承认自己吃醋,他只是觉得这玩意儿给小孩子玩儿有些浪费。 “这是太子表叔给我哒!”盛苑扬了扬望远镜,摇晃着小胖腰,跟她爹显摆,“皇上姨爷爷说了,等我长大些,再送我个更好哒!” “……”盛向浔吸口气,心说,要真这样,光他小闺女就有俩望远镜咯? 嗯,不羡慕,不羡慕! “这看的清楚不?” 盛苑听她爹这样问,好奇的看着他,纳闷儿:“您又不是没用过,我从宫里带出来的那天您就借用了好多天才还给我。” “……那不是忘了!”盛向浔面色自然的走过去,顺手从小闺女手里拿走望远镜,态度坦然极了,“给我玩儿会啊!” “???”盛苑看着空空的小手儿,眼睛瞪的又大又圆。 咋能每次都这样呢! 盛三爷当没看见小闺女双颊鼓鼓的样子,径自倚着院门往外瞧。 郑氏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丈夫拿望远镜当万花筒似的耍,不知说了什么,竟然把小闺女气得直跳脚,她大闺女抱着妹妹腰不停的哄。 登时,她气笑了。 走近几步就听见她们家这位三爷用气人的语调跟那儿说:“诶?诶?诶?远处花亭里说笑的人都能看清楚啊!啧啧啧,苑儿啊,你是不是看不到?嘿嘿,没办法,谁让你太矮?就算是有望远镜你也看不到啊!” 郑氏:“……” 别说小闺女生气,就是她都气得想要打他。 盛苑没想到爹抢小孩儿玩具不说,还企图争夺玩具所有权,简直不能忍! 要不是她姐姐抱着她腰,她一定抢回来! 好生气! “我不让孩子们出咏繁苑大门,你就带孩子们在院门口儿玩耍?跟我玩儿文字游戏呢!” 郑氏刚出现,盛三爷立刻一改之前的站姿,不仅立正站好,还顺手将望远镜放她手上,笑呵呵的说:“聆娘,你来的刚好啊!我刚说叫你呢!来,我教你看望远镜,远近距离能调。” 他说着,不等郑氏拒绝,就将人扯到怀里,手把手教她。 很快,郑氏也忘记教训他了,反而津津有味跟他讨论起能看到的哪处风景最佳。 本来还等着娘教训爹爹给自己出气的盛苑:“???” 好吧,打扰了! 小家伙儿气嘟嘟的迈着大步回屋去了! 哼!都欺负小孩子! “明儿我要站墙上往外看!”人就是再高,还能高过墙? “……”盛蒽没想到妹妹竟然争强好胜到这般地步,想要劝劝吧,又觉得小家伙儿生气不是没道理的,要是搁她她也生气! 不过不放心小家伙儿的安全,还是会劝两句,像是要注意安全啊,要是掉下来可不是痛痛那么简单了,要是摔了胳膊腿就更不自由了! 斗志满满的盛苑:“……” 画面感真实的吓人! “那、那、那……我就坐梯子上!” 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盛苑觉得,只要稍微动动脑,总有办法比爹高! “……”盛蒽觉得她就保持微笑吧! 很快,到了考试的日子,盛蒽看着跟尾巴似的跟着自己的妹妹,心知她在院子里憋的烦了,有些心软,干脆跟爹说:“要不让苑姐儿跟着我去考试吧!学苑里还能不安全?那么多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呢!不差苑姐儿一个。” 盛向浔前两天把小闺女逗恼了,这小家伙儿对他爱答不理的,他哄到今儿还没彻底哄好呢,因此听了大闺女的建议,他略作思考也认为没问题,毕竟赏花宴后儿才开始呢,现在应该没有问题。 “那好吧,回来我接你们放学。” 就这么几步的距离,盛向浔也不放心她俩带着丫鬟走。 不过能出去,哪怕是被大人盯着,盛苑也是既高兴的。 小家伙儿腿刚迈出院子,就感叹起来:“哇哦,好快乐!有种鱼跃归海,鸟飞入林之感哦!” 盛蒽听着妹妹夸张的感叹,真想捂脸说不认识这胖墩儿。 盛三爷可不敢像大女儿那样翻眼睛,这会儿还没跟小女儿和好,要是不给面子,这小东西又要生气,这小女郎年纪不大但是脾气很不小呢! 盛苑来到学苑,看着她姐姐在学苑书童的引导下进了考场,便带着小遥在里面逛了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进到学苑里面呢! 她是个闲不住的小孩儿,将系在腰间的藤球紧了紧,便蹦蹦跳跳的参看起来。 学苑面积不小,几重回廊绕过十数间大屋组成了国公府的府学之地。 房屋前后,假山、凉亭、花坛、训练场、小竹林、种植地应有尽有。 盛苑蹦蹦哒哒走走停停,站在回廊上往远处眺望,诧异的指着凉亭旁边的小门:“咦?这里还通外面?” 小遥还没说话,倒是系统给盛苑脑海里一张平面图:【从这里出去,沿着卵石小路走过去,就是咏繁苑附近的池塘!】 “诶?以前没注意过呢!”盛苑稀奇的很,想要过去看看。 小遥记得三爷和少夫人、杨嬷嬷的嘱托,不敢让盛苑走远,便说:“小姐,你不是打算绕过去,从外面看大小姐考试么?” “诶?对哦!”盛苑一拍额头,心说,咋忘了呢! “走走走,咱们看姐姐考试去!也不晓得盛晷是不是和姐姐一个考场,要是没有,咱们等会儿得找找,我要盯着他些,看他刚作弊不!” 小遥松口气,跟着蹦蹦跳跳的盛苑往回廊前面走去。 “诶?我记错了是不?之前姐姐进的不是这间屋子?”因为是从屋子另一侧的窗户往里望,所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盛苑忽然对自己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这间没有人,我们去前面那几间看看?!”小遥挠挠头,她记性没有小姐好,只能用笨办法,一间间去找。 第一百三十章:郑夫子 盛苑兴奋地点点头。 在她看来,这跟做游戏差不多。 倒是系统在她脑海里咕哝:【怎么我感觉差不多呢?】 盛苑没注意它的话,嗒嗒嗒的跑着走,这绕来绕去的蜿蜒回廊就像是迷宫似的,可好玩儿了。 “小姐,在这儿呢!”小遥记着屋子里考着试,不能大声喧哗,所以小声的朝盛苑招手。 还是老规矩,待盛苑跑过去,她便抱着盛苑往里瞧。 盛苑手劲儿大,小遥托着她的时候,她就趁机抓着窗户边沿往里看:“诶?怎么没瞧见盛晷?” 学堂屋子里女郎郎君齐聚一堂,可是仔细看看,却好像少了几个人。 “难不成是分着考的?”盛苑记忆力好,仔细数数,好像大房的六堂哥、二房的盛晷,四房的五堂哥、五房的蔷姐儿都不在哦! “可是分着考的话,不是应该对半儿?”盛苑小声跟小遥嘀咕。 “小女郎这是在看什么?!” 小遥没应声,可是冷不丁个男声冒出来,把这主仆俩给吓了一大跳,幸好小遥记着盛苑,要不然小胖墩儿就要摔着了。 盛苑踉跄了下站好,抬头一看,就见学苑里负责管理学生的夫子站在面前。 这位先生她见过,是府学里专门负责考核学生背诵的,虽然是举人出身,但是学问格外扎实。 “郑夫子好!”盛苑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见人就打招呼,还给人家鞠了个躬。 郑夫子容貌清正,眼眸细长,刚刚蓄的胡须还不及两寸,让他的气质在儒雅和好笑中摇摆。 “小女郎是府上的九娘子吧!”他笑看着盛苑,“今朝开学于学苑外见过您啊。” 盛苑自然有印象,挺自来熟的跟人家聊上了:“对啊!对啊!前些时候我还在学苑前和您打过招呼呢!” 郑夫子笑着微微颔首:“不知小女郎是要在这里等着考试结束,还是要去旁的地方?又或者,想看看您之前提到的缺席的人?” 盛苑让他一提醒,立刻提出要看看那几个堂哥堂姐。 还问郑夫子,怎么考场里没见着他们? 郑夫子笑言:“有小郎君带草稿进去了,我就让他另外单考。” “那么多都带小……嗯,竟然都带草稿?”盛苑觉得大开眼界。 郑夫子好笑的摇摇头:“怎么会呢!不过是之前的考场因小郎君打闹,桌椅有所折损,故而给他们换了间房;可是当时有些热闹,吓到了小女郎,又有小郎君想要清静,故而另选了间房作考场。” 盛苑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工夫,原考场竟如此热闹,不禁摇头感叹:“这就是不知足!想想科考试的条件!在这么好的大房子里考试还不珍惜呢!” 她小大人儿的说话方式,让郑夫子挑眉笑说:“小女郎说的是,可见那些郎君远不如小女郎懂事。” 盛苑被夫子夸奖也不骄傲,摆摆小手儿谦虚说:“哪里!哪里!我也不是总懂事的。” 这般说着,她们绕到了距离之前考场稍远的房屋,这位置看着,倒是临近刚刚看到的那间凉亭。 “诶?他们是不是偷懒呢!”盛苑推开条门缝儿往里面瞧,就见几个哥哥姐姐趴在桌子上睡大觉,“这都不考试咯?” 她第一反应就是跟小遥叨叨:“是不是清楚自己考不好,所以干脆不考?” 毕竟只要没有分数,家长就不知道真实学习水平。 “也许吧!”郑夫子又一次抢答,不过这次的语调竟有些漫不经心。 【宿主,不对劲儿!】 系统刚喊出声,盛苑就听沉闷的一声响,头还没扭彻底,余光就看见小遥扑倒在地,还不等她来的及反应,一个帕子就朝她口鼻捂上去了! 盛苑反应不慢,可是再不慢她也是个孩子,一个来回都没到就被捂晕了! 【宿主!】系统大惊失色,一双爪子快速划拉,瞬间将商城扒拉出来,毫不犹豫的就兑换了颗解药。 【叮咚!恭喜系统兑换超级解药一颗!超级解药,药效棒棒棒!解药在手,安全无忧!书生朋友,你还为往返原籍和京都而担忧么?你还为遇到使迷药劫财之徒而惊恐么?不要紧!解药在手,全程无忧!解药一到,伤害全消!】 商城自带旁白根本不考虑系统的心情,激昂的语调念着夸大的台词,吵的系统恨不能立刻拍飞了它。 不过商城虽然不靠谱,但是兑换出来的解药却很好,就像介绍里说的那样,一颗解药下肚,盛苑瞬间清醒! 【宿主,不要动!】系统掐着时间,赶在盛苑动弹的时候提醒。 盛苑顾不上多想,忙不迭使出常用的装睡技术,调整呼吸和眼皮颤动频率,果然没让对方起疑。 “系统,你帮忙看看那几个堂哥堂姐还好不好?”盛苑不敢动弹,只能联系系统。 【没问题!】系统虽然能做的不多,但是扫描一下现场几个小女郎小郎君还是可以的。 在系统扫描的时候,盛苑感受了下自己呆的位置,好像是学堂地上啊? 【宿主,他们和你刚刚一样,都是中了迷香……喏,就是屋里点的那香!】 盛苑心里一紧:“我现在在这儿受不受影响?” 【放心!解药效果很棒!服用此药不仅立刻恢复,而且六个时辰之内不再受任何影响。】 盛苑闻言松了口气,又问小遥:“她也在这里不?” 【放心!放心!她跟五房小女郎旁边儿坐着呢!】 “???”盛苑感觉好像众人之间,待遇最差的就是她了! 【这时候就不要攀比了!】系统语重心长教育她,【还是想想怎么逃吧!】 盛苑心里犯难:“也不知这里有多少他的人!” 【你等我扫描扫描吧!哦!】系统大惊失色,【姐姐所在的考场也出问题了,都晕过去了!】 “???”盛苑感觉自己心都快凉了。 “这里还有没有走动的仆人,书童不是好几个?” 系统忍着害怕,忙不迭全力扫描:【我提前说啊,你积分都没有了,从刚才到现在我的远程扫描消耗的积分可都是用秒酸的!我可是自掏腰包!】 第一百三十一章:装晕 “放心,等回来补给你!”盛苑听着系统有些打颤的说话声,心知它不是疼那些积分,要不然,也不会二话不说就先掏积分,它大概是怕了。 【好安静!那些书童呢!】系统惊叫起来。 “……”盛苑头一次发现系统竟然这样胆小。 【宿主!宿主!怎么办啊!】系统紧张的原地打转。 它是真怕了,虽然宿主安危不会直接威胁到它的生存,可是不知怎地,它就是怕的浑身哆嗦。 “我怎么知道呢!伺机而动吧!”盛苑倒是心宽,竟然还劝系统,“稳住!稳住!只要他现在不动手,我肯定能想办法出去的!” 系统搓着手,瞬间想起之前看过的各种题材小说:【你这公府女郎,会不会因此变成边野村姑?等你好容易长大找回来,府里已经有了替代你的养女?会不会成为现实版真假千金互斗?】 盛苑听得脸都黑了! 好吧,这一刻,她意识到游园会上她跟姐姐耳边叨叨叨、叨叨叨的有多烦!她姐姐竟然没揍她! 果然,姐姐爱她! 盛苑心里苦中作乐乱琢磨,系统那里还喋喋不休:【外面哪是那么好存活的?要是被带走了,你这里的身份会不会被替换?换上个假的你?就像是人皮面具那样换法?或者,你要在敌营生活十几载,成为双料间谍?那养的生活可就苦了啊!我这系统是不是还要跟着换,换成艰险求生?】 “差不多就得了!再这样叨叨叨,小心我卸载你!”盛苑让它吓唬的也有些紧张了,登时在心里轻喝,“还不赶紧看看姓郑的同伙有几个!” 【姓郑?郑夫子?好嘞!】 盛苑听它叫郑夫子,登时气的在心里跳脚。 “不许叫他郑夫子!他也配!哼!蝇营狗苟之辈,也敢称夫子?啊呸!” 【……】 好吧,系统的紧张情绪让盛苑充沛的愤怒情感治愈了。 【你不要太愤怒,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脱险才好!】系统感觉自己刚刚不受控制的情绪波动竟然平缓下来,立刻问盛苑办法。 盛苑倒是有主意:“你先看看他在哪儿,然后看看他有几个帮手!” 系统扫描的不算很快,尤其是在情绪紧张,心情忐忑、处境惊险的时候,不算快的时间显得就更慢了。 好像每一个呼吸都无限延长咯。 幸好盛苑的良好心态将系统带着往前走。 【他跟前儿就一个书童可用,他现在似乎在整理书箱!该不会是真要带人出府吧!他怎么可能出的去呢!】 系统刚发自问不久,惊恐的自答起来:【二房的两个小儿子被一个女人劫持了!】 【哦,不,临近安和堂的园子走水了!】 【人们都往安和堂和假山附近跑!咱这里没多少人关注了!】 盛苑听得心阵阵冒寒气啊:“这是打配合呢!” 林清波、和那个放火的人,一明一暗正好符合之前猜测,恐怕府里众人心系祖父和那两个堂兄,还觉得学苑正安全呢! “姓郑的在哪儿?” 【他在搬箱子呢!就在隔壁那儿!】 盛苑想动,系统赶紧劝:【不行啊,门窗大开,你要是动了很容易被发现。】 盛苑琢磨一下,又让系统看看有没有能兑换的:“不拘是武器还是药品都可以。” 系统苦着脸:【积分完全不够!我还得留着扫描用呢!】 盛苑心知扫描需用到的积分不能省:“能不能赊账?” 系统赶紧打报告,可惜,主系统秒拒啊。 系统看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盛苑心知只能靠自己了,摸摸脖子上的哨子,打算暂时不动。 【宿主,要不然,我给你指方向,你找机会跑?】 这个刚刚让它拒绝的方案,系统竟然提起来了,虽然有风险,但是这总好过坐以待毙不是? 盛苑倒是头脑清晰:“不行,他们有俩人,前后围堵我跑不过他们。” 【那就擎等着?】系统急的直跺脚,赶紧翻商城规则,恨不能找出办法。 “你看,这些人,连小遥都放到书桌上了,唯有我躺在地上,这说明他们第一个要搬走的人是我啊!”盛苑丝毫没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自觉,冷静的分析,“所以,我等他们抱起我的瞬间。” 盛苑摸摸手腕上那个能发射针的小桌子,心里安稳些许。 “只能发射两根,所以要找好机会啊!” 系统见她丝毫不惧,心里踏实之余,不免诧异询问:【宿主,你怎不怕?】 盛苑跟心里朝其安抚一笑:“怕有用?爹娘姐姐不在跟前儿,我怕给谁看呢?浪费情感在陌生人跟前儿,除却让其嘲笑、得意,又有何用?” 系统听得有些感触,不过,心里隐隐的慌乱让它忍不住问:【要是你没成功咋办呢?】 “那就认赌服输。”盛苑笑了笑说,“不过,只要他们留我活着,我就早晚能翻盘的!到时候,自然报仇!” 小小的孩子脸上露出和言语符合的表情,系统只觉自己太没出息了! 等待的过程有些漫长,盛苑还有心思问系统:“我若是出问题,你自能另外绑定其他人,何必如此紧张?话说,系统还能有这样丰富的情感啊?” 系统听她这样言说,心里不大乐意:【系统就不能有感情咯?】 刚说完,它又闷声闷气补充:【我数据之前全部清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晓得为何这样紧张你呢!】 盛苑想起她俩都是删号重来的,故而不再多说。 只是问系统:“从我迷晕到现在多久了?” 系统空间有记录时间:【不足五分钟!】 它刚说完,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顿时欣喜说:“这不是那个郑、嗯,不是姓郑的!” 盛苑心里暗自警惕。 很快便被一个身材瘦弱的人抱了起来,应该是书童。 盛苑被他抱的难受,她还没不高兴,这书童嘴反而抱怨起来。 他不说他自己瘦弱无力,反而赖她太重,是何道理? 【系统,你帮我看看哪个穴位打进去只让他晕!】 第一百三十二章:反派话多喷剂 【只要往肉多的地方扎,哪儿都一样!针上有迷药!】 系统一秒吐出全句,盛苑刹那扎针。 “你!”那书童来不及多言,刚吐出单字,便两眼一翻双手缓松,摇摇晃晃往下倒去。 【小心!】系统不忍看宿主摔下去,俩爪子捂着眼,惊叫着提醒。 盛苑可不傻,她怕自己乱动摔着,便犹如八爪鱼般紧紧揪着书童衣襟,利用身体重量,愣是把要前扑的书童摁成了后仰。 扑通! 盛苑震得不轻,宽大的额头磕在了对方脸颊上,她额头略有些痛,对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鼓了起来。 盛苑委屈的瘪瘪嘴,捂着脑袋坐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你检查过了,你好的很!赶紧起来吧,你这再坐下去,书童就是重伤员了!】 听着系统极速快语,盛苑手脚并用的爬起来,一边让系统盯着郑夫子,一边儿往外面跑。 当务之急是跑出学苑求助! 【快!跑出这间房,别让他堵到屋子里!】系统来不及汇报郑夫子的动向,只是连声催促盛苑快跑,只要别被人家来个瓮中捉鳖,都好说。 盛苑使出被小隼追着跑的最高速度,闷头前冲,临近门槛前还来了个弹跳跨栏。 骨碌碌! 到底还是腿短,脚尖儿落地没站稳,就着势头就跟鞠球一般滚了出去。 一手夹着一个女童的郑夫子刚走出屋子,只觉眼前一花,一个极大的圆球从眼前滚过:“……” 系统顾不得安慰眼冒金花的盛苑,以每秒五十个字的速度快喊: 【苑姐儿!苑姐儿!快起来!快起来!姓郑就在十步之内!他左手一个盛菡,右手一个姐姐!他看过来啦!!!他、他、他走过来了!快跑!】 盛苑刚庆幸自己肉厚没摔太疼,就听到系统的大声播报,顿时惊悚的抬起头,当即蹦了起来! 好家伙!那姓郑的阴恻恻看着她笑呢! “你竟然醒了!莫不是监正卜算到的复国之宝是你?” 盛苑:“???” 啥玩意儿啊! 虽然对方看上去不大正常的样子,不过盛苑很清楚,进退两难的时候拖延是最好的办法。 故而一边儿摆出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姿态,出言咄咄:“你这个坏家伙,敢不敢说人话!” 一边儿在心里催促系统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办法脱险。 【你吹哨子啊!】系统看着郑夫子眼睛冒光的样子,只觉周遭嗖嗖嗖冒凉气。 “你傻啊!我姐姐在他手里呢!我要是吹哨子惹怒他,他把我姐姐往下摔咋办!” 【看来还得看我!】 一番对话不过两三秒钟,系统的爪子拍出了残影愣是找到了一个名叫【反派话多喷剂】。 【亲,还记得影视剧里反胜为败的反派吗?还记得那正义之剑施展的机会吗?别犹豫,快看看反派话多喷剂吧!有了它,寡言变话痨!有了它,胜利指定到!(声明:一次性试验品,时效不定。)】 系统忍着商城的三秒旁白想要拍下这个道具,却发现: 它,买、不、了! 积分不够了! 它刚刚没注意,一通扫描将它账上的积分全花光了! 咋办? “你这女童还真牙尖嘴利,哼哼,时间紧急,我不和你计较!你最好自己过来,乖乖钻箱子里,我让你们姐妹团圆!要不然,就别怪我对你姐姐不客气!”郑夫子将揪着盛蒽的手高高举起,大有一言不合就摔孩子之意。 系统心说糟了,哪里顾得肉疼小金库?忙不迭将它放在商城账户用于理财的积分全兑了出来,秒买道具! 看着只剩下个位数儿的积分,系统流着眼泪具象给了盛苑。 【冲过去!打喷嚏!站在姓郑的三步之内打喷嚏!】 “阿嚏!”不知怎地,盛苑听到系统吩咐的刹那,就感觉一阵鼻痒,她强忍着冲了过去,见对方惊诧的后退了半步,她将差点儿打出来的喷嚏拦截下来,又向前补充了一步,这才痛痛快快的连打了三个喷嚏! 很好,全喷郑夫子的脸上了! 【反派话多喷剂生效!】系统听到商城旁白播报,不敢耽搁,几乎是同步喊了出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还真听话!也好,待我将你们几个小娃带到太孙身边,定能助我大齐复国!”郑夫子哈哈大笑。 盛苑想起这人之前言语,立刻有了主意,佯作天真不知事的模样,说着童言童语:“我听不懂你说的!你抓小孩子是不是想吃人?” “吃人?不不不不,你们这些孩子里有一个大大的宝贝,于我大齐而言乃是灵丹妙药!”郑夫子不知不觉中谈性愈升,好整以暇的看着盛苑笑言。 “灵丹妙药?好哇!你是想把我们做成药丸,还说不是吃人!” 盛苑一副顽童跳脚的指控样,把想侃侃而谈的郑夫子气得直翘胡子。 大概是喷剂效果给力的缘故,他竟然没有甩袖而走,还给盛苑科普了一番他此行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前齐钦天监旧臣曾卜了一卦,只说得变素者得天下。后又推算,江山谁主、复国之机皆在京都,在楚勋贵之中。这才有了他们潜伏回京。 作为负责盛国公府捉捕变素的管事,郑夫子没本事将府里孩童全都捉走,只能挑几个反应行为不同于一般小童的女孩儿带走。 故而成绩好过府中郎君的盛菡、行为做事不输大人的盛葶,据说在官学里成绩优异、能力超群的盛蒽,以及早慧之名府中尽知的盛苑,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听他说出计划,盛苑很是无语:“就你们这样的,趁早买个岛在外面遐想复国吧!成不了事儿哒!” 复国不凭本事,妄想凭吉祥物?果然大齐变前齐不是没道理。 “你这无知小童懂得什么!”郑夫子恼羞成怒,明明想不再多言的,可控制不住嘴,竟然一口气将卜算出来的卦辞说了出来: 【繁木葳蕤育良禽,助振朝纲惠众民;远隔百载互回首,那时明月今时人。曾经玺印逢旧主,昔时宫殿迎旧臣;哪个得此为佳偶,盛世延绵代代存。】 第一百三十三章:掉池塘 “???” “???” 听完卦辞,盛苑和系统满头问号的沉默了。 作为对卜算没有半点专业休养的一人一统,她俩听了个寂寞。 “这是啥意思啊?”盛苑暗戳戳问系统,“你能翻译一下不?” 【……不能!】系统十分冷酷的拒绝了宿主的要求。 倒是商城活跃的闪烁着,似乎兴奋地跳跃着表示它知道,问它啊! 呵呵,钱包都打着补丁的系统视而不见的扭过头,要不是没办法屏蔽,它都想取消商城这个功能。 郑夫子看着眼前女童眼底的懵懂也感觉说了个寂寞,顿时生出不遇知己的寂寞,眼瞅着就要感慨这份孤寂。 【就是现在!】系统注意到郑夫子有些恍惚,两只手也逐渐松开,姐姐和盛菡眼瞅着就要落到地上,它忙不迭呼喊盛苑。 盛苑也一直留意着,系统喊出声的时候她已经抬手,毫不犹豫的按下手镯暗扣。 咻! 银针瞬间弹出! 只刹那就没入盛菡的胳膊里! 【喷剂时效已过!】系统失声惊叫,“苑姐儿,快跑!” 盛苑刚按下手镯,就见郑夫子眼眸清明,再无刚刚的自大张扬,基本是同时,抬起左手挡了一下。 “你这孩童如此狡诈!”郑夫子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中招后,心里寒意汩汩往外冒的同时,又生出一抹火热出来。 他不在意的松开手,扔掉两个女童,冷笑着就要扑抓盛苑:“今儿是必要将你抓走的!” 【快跑!】系统的嗓子都要喊劈了,眼睛瞪的溜圆,恨不能使使力气就能帮盛苑位移。 可惜盛苑不退反进,加速冲了过去,直接冲进扑过来的郑夫子怀里,借着惯性将他肚子顶了进去! “嗷!”郑夫子也不是凡人,忍着痛就抓住了盛苑肩膀。 “疼!疼!疼!疼!疼!”盛苑吃痛也不忍,嗷嗷嗷叫着,可是手脚不停,脑海里浮现出袋鼠打架的模样,借着对方揪她起来的瞬间,双腿使劲儿一蹬,踢踩着他腰腹就怕了上去,两只小爪子揪上对方耳朵,张嘴朝着对方脸颊就要咬。 【你不嫌脏啊!】系统尖叫着,【揪耳朵!】 盛苑闻言瞬间改口合上嘴巴,脑袋后仰双手使劲儿,像是拔河一样揪着对方耳朵往外抓。 说时迟那时快,她这一番动作下来不过十几秒,郑夫子连续吃痛已然起急,他见胖丫头没真下口,顿时以为她虚张声势,脑袋前倾的就要锁住她的肩胛胳膊让她不能再动。 谁想如此瞧,盛苑刚好蓄力完成,鼓着勇气使劲儿将额头前甩! 嘭! 郑夫子鼻子顿时经历了酸胀痛到眼前发昏,脑袋晕眩整个过程。 盛苑捂着有些要起包的额头,感觉到对方手劲儿放松,立刻拿脚胡乱一蹬,也不知道踢了哪儿,竟让这伪君子叫出了驴声。 扑通一声再次摔下来,盛苑摔坐在了盛菡的身上。 这次不用系统提醒,她就忍着痛爬起来,趁着郑夫子打滚儿,连忙将哨子放到嘴里,拨到最大那档使劲儿吹了起来,她吹着哨子手上不停,像滚雪球似的推着她姐姐往前走,幸好此处通向凉亭,故而小路是坡型,盛苑使出吃奶力气将她姐姐推落了下去。 骨碌碌,她姐姐瞬间滚出了郑夫子的伤害范围。 至于盛菡那里,对不住了,盛苑表示自己人小力薄,只能顾着自己。 她等着郑夫子踉踉跄跄爬起来,这才拿着刚刚顺手捡的石子儿扔了过去:“坏家伙!打你!打你!打你!” 【宿主,你这仇恨拉的真准!】系统目瞪口呆,它清楚盛苑的目的,将郑夫子引出去,这样盛蒽就更安全了。 果然,郑夫子眼里已经没有了盛蒽和盛菡,眼底心里就是盛苑这一个小孩儿。 他恨的牙痒痒,感受着身上让盛苑踹出来的阵阵痛感,他就想亲手将这小东西给弄死。 毕竟上面给的任务也说了,要是带不走也不能留给大楚。 盛苑见他气息不对,那张脸狠厉浮现不说,眼眸猩红牙齿咯咯,大有跟她玩命之意,登时拔腿就跑。 哇呀呀,救命啊!谁来救救宝宝! 盛苑心里哇啦哇啦大喊,嘴里的哨子一声吹的要比一声凄厉。 凉亭附近小门直通外面池塘,从那里往前跑就是咏繁苑,只要能接近家里她就安全了。 盛苑此刻全凭一股劲儿,毫不吝惜力气的倒着小腿。 【快!快!快!那姓郑的一瘸一拐追上来了!】系统恨不能吹哨子给她打气。 不知道是恢复了些,还是盛苑的哨子声吹的他潜力激发,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眼瞅着就要追上盛苑。 此刻外面热气扑面,池塘水面上粼粼波光浮动闪耀,反光将郑夫子的眼睛晃的有些疼,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旧眯着眼发狠的追着盛苑不放。 渐渐的他伸出了胳膊,只待再靠近两步,哦,不不不,只要一步,半步!他就能抓住这个臭丫头,狠狠地将她扔进池塘! 心里的雀跃,脑海里的兴奋,让他眼看就要够到盛苑衣领的手战栗! 那种报仇的痛快感犹若一道道闪电在他脑海里作响,刺激的他眼眸睁圆,瞳孔震动! 【苑姐儿快跑!】系统的嗓子都喊哑了。 已经跑的嗓子发干、手脚发软的盛苑被它这一嗓子刺激的,立刻又往前冲了起来。 郑夫子的指尖儿擦着她圆领而过,可是他却不急,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呵呵,把你扔进池塘,我就离开这里!” 他那不大正常的表情,看的系统浑身颤栗。 幸好盛苑看不到。 “这次,定能抓到你咯!”郑夫子怪笑着再次伸手去捞,眼看就要抓住盛苑的肩膀了! “啾!” 就在这时,一声尖利的鸣叫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个影子犹若利箭一般破空而出,直接往郑夫子脸上叨。 “走开!”郑夫子吓了一跳,慌忙之中挥手挡住,还是幼鸟的小隼看看叨在了他手上。 瞬间,郑夫子的手掌,缓缓冒出了血。 可他却好像没感到痛感似的,竟然瞪圆眼睛,目标坚定的继续朝盛苑扑过去。 【苑姐儿,小心!】 盛苑:“!!!” 她本来就跑的累了,看见胭脂的刹那又不禁放慢了脚步,故而力竭的后遗症冒出来了。待听到系统惊声提醒,想要闪避时,竟已经迈不动步子了,一个没站住,噗通啊,一头栽进池塘里。 第一百三十四章:系统009 “唔!” 盛苑跌入水里的刹那,感觉还挺凉快的,不过瞬间池塘的水就朝着她的耳朵口鼻纷涌,她再顾不得其他,两只爪子并脚胡乱拍打。 大脑一片空白之下,她竟不顾上惊恐呼号,平直潜意识的在水里挣扎,一串串泡泡被她吹的直往外冒,落水的十数秒内,她数次在下沉和上浮之间转换。 【宿主!】 系统检测到盛苑的体力极速下降,心里一个劲儿的发凉。 【怎么办?怎么办!】系统把剩下的几分积分全扔给了扫描功能,因为积分有限,它能扫描的不过是眼前这一亩三分地,可扫过之后,系统的心哇凉哇凉。 学苑、池塘、咏繁苑,是前半座国公府里最热闹的地方,可现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这座往日里粗看不见喧嚣,细看处处有人的公府,似乎陷入了沉睡。 这个认知让系统忍不住哆嗦。 饶是它再傻也发现不对劲儿了,盛苑从院内一路吹哨子至院外,此处距离咏繁苑不过百步,怎么可能无人出来照应? “啾!”自从盛苑跌入池塘,小隼胭脂就加紧了攻势,十数秒之内三百六十度环绕俯冲了五六次,次次照着郑夫子头部脖子攻击,让他自顾不暇无法袭击盛苑,给系统赢得了时间。 【果然还得靠我!】系统一心二用,一边儿招呼商城寻找道具,一边儿呼唤主系统求助。 它分别以每秒六句话的速度进行交流。 很快,商城给出了选择: 【体力续航:亲,还在为考场艰苦而苦闹吗?还在为没办法长时间突击复习而郁闷吗?不要紧,只要有了它,哪怕你刚跑了五公里,哪怕你做了三千题,哪怕数个昼夜未合眼,哪怕劳累让你很消极。不要紧!不要怕,只要有了它,你能垂死病中惊坐起,你能一路快跑到北极!(时效:30分钟。副作用:暂无。注:时效结束会睡个好眠?)】 两秒钟的旁白听得系统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就它啦!】系统看了眼需用积分,再看看主系统再次拒绝赊账,忍着急哭的冲动,抽着鼻子开始从自己的储物空间里拿东西往外倒腾。 宿主已经落水快二十秒了,时间就是生命,它根本不敢耽搁,毫不犹豫的掏出最常用的道具:【具象化一切(超等级)】。 这是它所有物里最值钱的了,是苑姐儿看它馋,用了所有积分儿给它买下来的,自从有了这个道具,它吃穿用基本上和苑姐儿看齐了。 要不是商城做活动半折可买,它根本想都不敢想呢! 系统忍着不舍,闭着眼睛送到商城回收。 “【还差500积分。】”主系统机械声传来,系统气得差点儿跳脚。 可是时间紧急,它实在没辙,储物空间里的东西不少,可都不值多少积分,它干脆一闭眼,有啥算啥全都往回收馆里扔。 苑姐儿给它买的小衣服、小玩具堆起来比它还高呢,全扔进去也就抵了100个积分。 “【三秒钟过去了,你继续!】”主系统的播报,让系统忍不住使劲儿跺跺脚,两手一挥,储物空间瞬间清空。 小教鞭、小眼镜、小枕头、小被子、小闹钟……它自己掏钱买的道具堆成小山,顷刻被回收馆收起,这又值200积分。 “【……还差200积分。】” 【!!!】系统傻眼了,【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它气得膨胀起来,本就不大灵光的脑袋更是昏沉,它顾不上惹急了主系统被删档重启,忿忿的挥着拳头大声怒吼:【主系统!你懂不懂啊!苑姐儿若出事,以后谁赚积分养你?!你就不能目光放长远些?积分!积分!你就知道积分!你这么爱积分,要不要干脆把我卖了!看看能抵多少积分!】 “【没问题!】”这次主系统应得极为痛快,像是怕它反悔似的,给出折算,“【009号系统折价卖出成功,兑换积分500,兑换道具‘体力续航’,商城回收馆返还回收品。完毕。】” 一秒播报之后,主系统瞬间消失,不给系统反应时间。 【嘎?!】系统傻眼了。 “啾!”小隼胭脂的一声尖利的凄鸣,瞬间唤回系统的注意。 【管不了这么多,以后再说吧!】系统一边自我安慰,一边给它可怜的苑姐儿使用道具。 可怜孩子在水里扑腾了三十多秒了,再不给体力就准备着重过婴儿期吧! 盛苑慌乱之中,满脑子就是不能沉底,哪怕力气飞快的从她身体上抽离,她还是没想放弃,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了,她明明说了三十五下,却好像过了三十五年。 呜呜,谁来救救她啊! 【宿主!听到我说话不?】 之前似乎断联的系统声再度响起,随着它的说话声,盛苑感觉一股灵动的气息钻到她身体里,游走四肢百骸。 这一刻,她所有疲惫尽消,好像充满了力量的超人! 系统见盛苑的气息稳了下来,登时激动的摇晃着拳头鼓励:【你按我说的窍门动作,保管不会沉底!……不要紧张,放松些,你这么胖肯定不容易沉底。】 “……”盛苑虽然知道系统好心,但是总感觉它有些不礼貌。 当然,这个停顿微不可见,她主要的注意力还是在系统说的诀窍上。 她在池塘里胡乱扑腾了数十秒,已经略有心得,此刻再听系统指导,很快就领悟了游泳技巧。 落水的第一分钟,盛苑已经可以浮在水面上了。 落水的第二分钟,盛苑已经可以在水里游起来了。 落水的第三分钟,盛苑已经可以在水里对郑夫子破口大骂了。 至于为何不爬上岸跑,主要是她虽然恢复了力气,但这不能帮她把腿变长,小胖腿盛苑凭自己根本爬不上去。 “呸!你个不要脸的坏家伙!欺负小孩子的虫子!光天化日之下手段卑鄙的笨蛋!天地之间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这所作所为,你家祖宗看了都要羞愧!圣人见了都要开除你的儒籍!” 【宿主,你疯了吧?!你这样可要激怒他的!】系统觉得苑姐儿可能在水里呆的……脑子进水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勇敢的宝宝 系统阻拦不及,盛苑快言怒骂,果然惹得郑夫子大怒。他本想一鼓作气将再度摔落地上的小隼制服,不想那个落水女童非但没有呜呼,反而牙尖嘴利大骂起来,字里行间无不带着蔑视,字字句句全都扎他心肺。 登时,他捡起池塘边捞绿藻的竹竿,耍花枪似得奔着盛苑而来。 此刻的郑夫子,脸上脖子尽是胭脂叨出来的点点血痕,配合着他咬牙怒视的表情,真真是叫狰狞! 可盛苑见此,却毫无怯意。 她示威似的朝他扬眉冷笑,顺手将哨子放在嘴里,使足力气吹了起来。 郑夫子被她的藐视气得理智纷飞,大喝一声跳跃而至,紧接着便是一棍子接一棍子的朝着她头上拍去。 盛苑此刻体力充足,她宛若鱼儿一般在池塘里灵活躲闪,一次次踩着拍子在竹竿落下之前闪开,而她嘴里的哨子,依旧平稳的发出各种声调。 系统胆战心惊的看着现场版打地鼠,哦不,打苑姐儿,吓的小脸儿都变色儿了,还得战战兢兢给苑姐儿提供躲闪方向,真是太难了! 忧心的系统,愤怒的郑夫子,全都没有发现,之前落在地上呼吸微弱的小隼,渐渐地站了起来,翅膀颤巍巍的试着扑扇。 一下,两下……渐渐地,从无力到有力。 若仔细看着会发现,它翅膀呼扇的频率节奏极为接近盛苑吹出的哨声。 盛苑小脸儿上透着坚定,尤其是在系统趁机告诉府里情况不对,暂时很难出现救援之后,她就更无所惧。 因为惊惧无济于事。 人在只能靠自己的时候,要么就躺要么就闯。 盛苑显然属于后者。 她现在就一个想法儿,争取在拖延间自救,就算只能删号重来,她也不能让对方好过,就算不能拉着他一起古德拜,也要送他个终生难忘的大礼! 系统发现苑姐儿稚气的包子脸上尽是坚毅,尤其是眉宇间的凛然,隐隐的散发着威仪。 这让它的心忽然踏实了,所有的不安和惊恐竟都一扫而空。 它稳下来,指挥着盛苑躲闪的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两分钟之后,郑夫子拍打的速度还没她躲的快,嗯,这就尴尬了。 郑夫子的手腕开始酸痛,原本脱岗的理智被他强扯了回去。 就在他打算动脑子智取的刹那,盛苑的哨声忽地极速拔高,她双颊鼓到了极致,小脸儿也涨红的宛若涂上了胭脂。 哨声没有了平时那股顺滑,带着些许让人容易心生烦躁的杂声,将郑夫子的耳朵吵疼。 就在这时,盛苑忽然从水里往上拔高,两只小手用尽力气,重重砸在水面之上,瞬间水花飞溅。 高高溅起的水花扑向塘边的郑夫子,他条件反射的退步抬起袖子遮挡。 就是这时! 盛苑的哨声又变了! 声调瞬间变得高亢激昂! 宛若战鼓捶响,一声、一声狠狠的砸在敌人的心上。 “啾!”胭脂在哨声中调整了方位、力气、速度,真真如离弦之箭、带着无尽的士气、无畏坚毅的朝着郑夫子的眼睛啄去。 “啊!” “咻!” 在胭脂得手的刹那,一支利弩带着怒不可遏的气势,从郑夫子胸部一贯而过! 盛苑:“!!!” 小家伙儿抬头一看,见她爹爹脚步虚浮的朝她跑来,惊喜之余,劫后余生带来的虚弱让她有些稳不住了。 “苑姐儿!”盛向浔脚步凌乱的冲了过去,眼瞅着就要一个猛子往池塘里扎。 “爹爹救我!”盛苑扑腾着游到池塘边,张开胖手就要他抱! 及时刹住跳跃姿势的盛三爷有些滑稽的踉跄两下,喜极而泣的一把将湿漉漉的胖闺女抱起来,搂着她竟然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快让爹爹看看,你没事儿吧?对了,姐姐呢?” 盛苑这会儿也顾不得娇气,指着不远处的小门儿就说:“姐姐在里面呢,那里有个书童中了我一针还躺着呢,哦,对了。” 她想到了盛菡胳膊上的针,有些心虚的凑到她爹跟前儿小声说了一遍。 盛向浔听了咬着后槽牙冷笑:“咎由自取不用担心!” 盛苑吸吸鼻子,看着爹爹指挥着跟来的几个面色发白的小厮过去抓人,又跟着爹爹一起找到姐姐。 “我能自己走,爹爹抱着姐姐吧!”盛苑刚蹲下来想要帮爹爹扶起姐姐,忽然注意到她爹爹脸上似乎有些淤青,像是让人拿拳头打的一样。 “爹爹!”盛苑睁圆眼睛,指着他眼眶嘴角直叫,“有人打爹爹!” 盛向浔抱起大女儿,牵起小闺女的爪子,扬着眉,宛若打胜仗般,得意的笑说:“没事儿,爹爹把对方也打的不轻,等回来爹爹讲给你听,咱们先回家!” “娘亲!”盛苑忙不迭扯着她爹的大手快走起来,边走边委屈的说,“苑姐儿之前一直吹哨子、一直吹哨子!爹爹说过,哨子一响就会过来保护苑姐儿!可是苑姐儿努力吹、一直吹,都没有谁来!” 她语调虽委屈,眼泪却没半颗;倒是这话把她爹的眼泪给招了出来。 他哽咽的摸摸小女儿的脑袋,一个劲儿的道歉。 盛苑抽抽小鼻子,没打算现在哇哇哭,她现在还处于战斗亢奋阶段,后怕和委屈的爆发还需要些时间。 直到进了咏繁苑,她看到了扶着丫鬟摇摇晃晃往外走的郑氏,爆发了。 “娘亲!”盛苑瞬间松开牵着她爹的手,抬腿冲向郑氏,冲到郑氏怀里刹那,听着娘亲颤抖的呼唤,一直坚强着的盛苑小朋友终于委屈的仰着脑袋,张开小嘴儿哇啊哇啊大哭起来。 顷刻间泪如雨下不说,这泪雨还有往洪水方面发展。 所有的委屈在声嘶力竭的哭声中尽情发泄。 “呜呜呜!坏人欺负我!呜呜呜!爹爹都没保护宝宝!呜呜呜!哨子吹得直响,谁都不理宝宝!呜呜呜!宝宝摔水里还学会了戏水!呜呜呜!”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盛小九,前面告状听着还算正常,可是哭着哭着却又炫耀起来的样子,让后怕到浑身无力的郑氏和盛向浔忍不住破涕为笑咯。 第一百三十六章:盛向涯的理由 安和堂管事的过来请盛向浔的时候,他刚安顿好了妻女。 聆娘那里,府医看过之后给开了副安神养息的方子,只说多多休息莫要受惊就好。 蒽姐儿那儿,倒是给她开了副排毒的汤方,并多给安排了几副药浴方子。 至于苑姐儿,府医看着她骨碌碌直转的大眼睛,虎头虎脑的还挺有力气的样子,直说安好的很,若是大人不放心,吃些甜羹果饮就好。 当然,也嘱咐了他们,苑姐儿最大的问题,可能是之后会出现脱力现象,不过要紧只是用力过度的表现,按着他给的按摩手法叫丫鬟给揉揉就好了。 盛向浔自己也让府医看过了,大夫说他最大的问题就是情绪波动太大,大急大怒难免有些上火,顺手开了几副让他败火的方子。至于他脸上的伤,大夫表示国公府里的伤药最是管用,用那个就可。 之后盛向浔又请府医给杨嬷嬷并底下的丫鬟小厮逐一看过,基本没大问题,就是暂时虚弱了些,不要紧,歇过就好。 待底下的丫鬟出去煎药,郑氏这才一边有些心疼的摸着他脸上的伤,一边儿不满的问他:“你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冷眼瞧着竟像是跟人家肉搏似的? 还有,我之前中的迷药怎如此厉害?我只是听闻安和堂走水,惊诧之下到院子里站了片刻便不知事了,若不是你派人送来解药,我还不知要在院子里躺多久呢! 你可知我睁开眼时,见这满院子地上躺着嬷嬷丫鬟,有多惊怕啊! 还有,孩子们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学苑里面的书童都是去军营里训练过的好手?” 她这番连珠问,问的盛向浔心中刚刚按下怒气又瞬间上涌。 当然,这怒气不是对郑氏。 他勉笑着安抚郑氏:“你听我慢慢说来……” 就是这时,丫鬟禀说安和堂的管事来报,说是国公爷唤他过去议事。 盛向浔闻言脸上怒意浮现,冷笑着站起来:“正好,我先把外面的账算清楚,再回来和你细说清楚。” …… 盛国公端坐在安和堂正堂,眼眸扫过上座的长子。 他盛国公府世子的眼角儿、颧骨、嘴角儿周边尽是青紫,看着端的滑稽。 想到另一个嫡子脸上的上,盛国公扶着胸脯合上眼。 “老爷,三爷来了。” 听到管事禀报,盛国公睁开眼,无声的看了两边儿端坐的几个儿子,心里默默一叹,点点头。 眼看着三子冷着脸坐下,盛国公没有急着开口,旁看了半晌,见诸子之中唯有三子怒视着他亲哥哥,好像随时都能冲上去继续打斗一番,其余三个儿子皆是垂眸不动,看得出来,他们也很不满。 “为父年迈,很多事情,秉持着不聋不哑不做阿翁之则,并不多加干涉。故而此次府里动静颇大,为父竟事前无所知至此,也罢,只要能让你等前途无量,莫说是让安和堂走水,就是让为父立刻去见祖宗也是值的。” 盛国公话声刚落,连世子在内的数子忙不迭起身,连道不敢。 哦,这里不包括盛老三盛向浔。 “老爷子,要我说,你这就是不负责任!你要是装糊涂,干脆就退位让贤,只管让盛向涯这个世子袭爵,咱们兄弟就此分家各自安好!也免得我们莫名其妙拿身家性命陪人家耍,还带累了妻子儿女!” 他这阴阳怪气之语,没让习以为常的盛国公气恼,反而惹怒了世子盛向涯:“老三!你之前打也打了闹也闹了,还要犯浑不成?” “世子大人,我可不敢!”盛向浔冷笑两声说,“我怕自己脑子不好使,让你算计成了孤家寡人!” “放肆!”盛向涯怒拍手侧几桌,茶盅被他震得跟着颤跳数下,他毫无察觉的怒喝,“老三!你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无知百姓!你要知道轻重!有些话不是你耍起性子就能说的!” “盛老大!你别跟我大小声!你以为我现在安生坐这儿就没事儿了?我告诉你,我今儿来这一趟,就是跟你算账的!”盛向浔拍案而起,一副不给说法儿就甭想善了的姿态。 “好咯!”盛国公看的额头青筋隐隐乱跳,“老三,你闭嘴!世子先说!” 听着老爷子的称呼,盛向浔冷笑了下,重坐了回去。 盛向涯忍着气慢声说:“不知父亲和诸位兄弟可还记得前齐秘药‘倾泓’?” 旁人如何不知,盛国公闻言却是眼皮一跳,顿时瞪圆眼睛,炯炯而视的看着长子:“你是说……” 盛向涯缓缓颔首:“燕高宗曾派兵伐齐,永州一站成大将军夺下湛城不久,一夜之间九成将士殉国,而后数战,多有守城士兵如此折损,直到盛家先祖带领盛家军奔袭云城才发现端倪。 倾泓者,主药辅药共成。 燃主药,药效借药气袅袅而升,遇风遇水,其效皆犹若一泓清水顺势四散;辅药提前散于一路,遇风遇水药气腾腾,与主药药效相合,翻倍药效犹若源源水滴汇而成海,卷起淘浪顷刻泄洪!若药量足够,选合适之地便能迷昏一村之人! 此秘药用于守城、奇袭皆可,故而大燕无奈收兵。 收兵之后,燕高宗、燕明宗、燕文宗举三代之力,方才探明源头,而后销除秘方,除调秘药之族、废掌秘药之人,又将秘方所需主要尽皆灭绝。 后陈圣祖出兵征齐,战于两江之畔,秘药又现,以至于涂家军兵败江南。陈氏三朝调查方知,大齐皇室有配好成药若干,储于密室外人不得而知。 一直到陛下吞齐,我朝将士亦是频频遭遇秘药,幸好早有防备,才不至于步燕陈前事后尘。 而后清查前齐国库内帑以及密室若干,这才得到前齐皇室掌握的秘药数量;前齐太子安排属臣送走太孙时,带走大半秘药,至今无踪。 陛下派人寻找数载无果,而今,前齐余孽现身,有大手笔动用倾泓之意,如何不是惊喜? 此番对方在京都六家勋贵家中同时动手,秘药即便不至于消耗一空,所剩亦是无几,对于陛下和太子而言已是惊喜!” 盛向涯铿锵之声砸在盛国公心里。 可惜盛向浔却不买账,他撩袍子站起,看向盛向涯,怒言:“世子大人一心忠君可敬可佩,可我等难道就是贰心之臣?你守着秘密不言不语,让我等像傻子一样步步配合,以至于半府之人尽皆迷晕!精兵守卫犹如摆设!学苑孩童落于敌手,若非苑姐儿机警,你拿什么赔我孩儿!” 第一百三十七章:凛然大义的盛向涯 正堂安静了下来,除却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盛向浔面色冷淡,所有的怒气都集中在了眼底、视线里。 而让他视线紧锁的世子盛向涯面无表情,一双眸子宛若转着漩涡的墨潭。 盛国公闭目不言,放在扶手上的手指时而微动。 盛二爷、盛四爷、盛五爷依然不语,但是眼眸却随盛向浔一起紧紧盯着长兄,显然,他们也想要个说法,总不能将他们孩子置之险地之后,就这样不了了之啊。 这样的沉默自盛向浔的怒问声落开始,持续了半盏茶的工夫,看样子还要持续下去? 除了对峙的亲兄弟俩依旧维持着剑拔弩张的气氛,其余人的眼睛都开始发酸了。 就在盛五爷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当爹的不要装睡的时候,世子盛向涯嗤笑出声。 他这一声冷笑出来,正堂气流瞬间缓缓流动,刚刚僵滞到让人被定住的束缚感跟着消失不见。 当然,他这声笑并没有很好的缓解气氛,尤其在他说话之后。 “盛向浔、盛修撰,盛三爷!你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人了,劳烦你给我这个当哥哥的解释解释,何为‘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成害。’?” 虽是问句,但是眼底一片冷凝的盛向涯并没有给兄弟说话的时间,言语中夹杂着暴躁的怒气的低喝:“还告诉你们?我要不要把家里人都叫过来挨个儿通知?劳烦你动动脑子! 前齐皇室狡诈多端,燕、陈、楚倾数代之力方才一统中原,陛下耗费近十载光阴依旧寻他们不得,若非他们久躲失智,复国心切,将前齐钦天监监正卜算当成救命稻草,以他们躲避之能,如何寻捕? 倾泓之害不除不能安圣心,而今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你是为兄,你又敢不敢为了所为一族之安而冒失机之险? 京中六家勋贵参与此事,知情者不过五人,你猜又是为何?” 盛向涯冷笑着巡视厅内众人,除却他亲弟弟依旧不服,其余三个皆不敢与他对视,不由冷哼:“我知你想要保持外松内紧,可这在对外的时候好用,当时齐贼潜入府邸,我若收紧严防,他安能无察觉? 我要的是他行动!而不是他望而生畏!你也是读过兵法之人,时机!时机!你不懂?但凡倾泓没有燃尽,就是失败!你让我如何能不谨慎?况我若没有后手,你们几个如何晕而即醒?” “所以你就将我安排好的书童换了回去?所以,你将我安排在学苑的婆子丫鬟裁了下去?”盛向浔听着他大哥的凛然之语,心中不满并未被安抚,反而怒极而笑,言语声由低及高,“你知不知道,府里第三代悉数在那儿,一个不慎全团皆没!” “那又如何!”盛向涯一拍桌子,声势盖过其弟,站起身颇有些睥睨的望着几个兄弟,“为国为君尽忠,便是垫上全府之人又有何可惜?!” 他这话说的当堂众人一怔,便是盛国公也蓦然睁眼,看着长子欲言又止。 盛向浔更是紧腮咬牙,双全攥的咯咯直响。 偏偏他这番正义凛然的话,掷地有声无人能驳。 “世人皆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可我盛国公府自燕起至今,十数代人历经三朝延传至今,凭的就是尽忠国事不惜己身!” 盛向涯字字铿锵,直视着气恼却不能言的弟弟,质问:“你心疼女儿遇险,我就没有感情吗?我而立之年才有长子,再过几载便知天命,亦不过两子一女,此次设计我未留一个!若是失败,你还有一子可以慰怀,我呢?!” 他说到此处眼眶泛红,指着盛二爷说:“林氏掠走八郎九郎,二弟虽急却以大局为重,便是二子受惊昏迷亦无怨言,他而今四十有五也不过三个儿子!” “呵呵,那时二哥你还不知道唯一嫡子在学苑遇险吧!”盛五爷忍不住嗤笑。 不过他话一出,便感受到世子盛向涯冷冰冰的视线,那种不带感情的冰冷让他汗毛直立,登时闭口不言。 盛向涯说至此,情绪渐渐平复,看着盛向浔,说话的语气也趋于和煦:“更何况,我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们挟质离开的几条要道外,都有弓箭手埋伏。若非苑姐儿那里出了问题,待他们离府入巷之时,必有箭雨扑袭!府中孩儿定然安全而归!” “合着还是我们家苑姐儿的错了?是她坏了你的大局?”盛向浔只觉一股股怒气憋在心里翻涌咆哮,偏偏他大哥字字句句皆占大义,让他满怀怒气无可发泄,不由脑袋阵阵发晕。 “我可没有此意!”盛向涯坐了回去,“我只是想跟父亲和兄弟们说清楚,我忠君之余也是努力保全所有人的!” “……好!好!好!”盛向浔给他鼓掌叹道,“说得真好!果然不愧是盛国公府的世子!” 言罢,他看向盛国公:“老爷子,你说我们盛家列祖列宗听了是不是要感动的落泪呢!” “老三!”盛国公不赞成的看他一眼,“忠君无错。” 盛向浔连着嗤笑数声,摇摇头,心里只觉一片荒凉。 盛五爷没想到他平时混不吝的三哥竟然戛然而止,白瞎了他之前闹的那番动静,眼珠儿一转,添油加醋的说:“郑氏自入府,我就少有接触,不像二哥对林氏宠爱有加,二哥向来机敏,竟从未发现端倪?” “你这是何意?”盛二爷冷面以对,“大哥经营不易,你是非要把盛家郎君牵扯进去才高兴?” “……”盛五爷意识到自己失言,忙不迭改口,“林氏之前当着众人面可提起菡姐儿了,她之前听到秘言却守口如瓶,只甩锅给自家堂姐妹,这就让人难免多想。二哥也别瞪我,你身边儿妾室有问题可说你无辜,若是你嫡亲女儿亦有问题,那你这当父亲的还说不知,就说不过去了!” 盛二爷狠狠瞪了他一眼,抬头看向盛向浔,温声说:“来安和堂之前,我就唤醒菡姐儿询问一二,那孩子吃了苦头没心思说谎,她说之前因为在花坛戏耍弄脏了衣衫,怕她母亲数落,便拿蒽姐儿苑姐儿说事儿。 谁想到那么巧,林氏郑氏等人当时就在假山里面密谋,她们做贼心虚才有此误会,三弟要怪只怪我们教育不当,但是菡姐儿真没有坏心思。” 第一百三十八章:意兴阑珊的盛向浔 盛向浔此刻早已意兴阑珊,懒怠和这些人分辩;你跟装傻的人讲道理,不过是惹得一肚子气,全无他用。 他看向沉着脸不语的盛国公:“老爷子,事到如今,你看看我们兄弟!还有必要在一座府邸打滚儿么?心都散了,陪您跟前儿过家家还有何意思?” 盛国公闻言,第一反应便是合目不语。 盛向浔见此不由狠狠地抽了口气,怔怔然半晌,袍袖一甩冷声告退。 他迈步而出,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高墙外的蔚蓝天空,不禁心有所感,慨然放声:“【人多杂念涌,家大算计频;尽作糊涂者,本是糊涂人。瓜熟蒂须落,树大枝要分;强以亲情计,终局仍成恨。皆言棣棠美,谁知七步难;何若从此别,重逢能笑言。】” 厅内众人听着他自编的诗句,竟默契的表演起了川渝变脸。 盛国公耳畔不断回响着那句“皆言棣棠美,谁知七步难;何若从此别,重逢能笑言。” 半晌之后颓然而叹:“罢了!罢了!” 他挥挥手,看向次子,目光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这些时候你在府里莫要出去,一是等着被传唤查问,二是整理旧日所学,待此番铨叙结束,便外放出京去吧!” 盛二爷大惊,忙不迭要反驳,却见盛国公扳着脸警告:“要么你外放出京,要么你搬出府去!” 盛二爷没想到一场乱子之后,把他彻底踢出京城,登时心烦意乱,只觉父亲无比偏心。心知父亲决意已定,便是母亲也未必能说动,他不再多言,只是低着头在心里暗作计较。 盛五爷心道不好,赶紧缩着脖子低头,不肯跟盛国公对视。 盛国公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许久,嘴唇微动片刻,还是将一声喟叹悄悄咽下。 他再度欲言又止的看向长子,可是对上他那双通透的眼眸,所有想说的话都化为叹息。 “即日起,府中郎君每日未时到公府书楼齐聚,我会亲自教导半个时辰。” 他顿了顿,看着长子,不容置疑的说:“大郎每隔两日多留半个时辰,六郎……六郎每日晨练换我教导。” 盛向涯眼眸一顿,和盛国公对视刹那,拱手说好。 …… 盛向浔匆匆回到咏繁苑,见到在厅里等他的郑氏,连声说:“家里东西慢慢收拾起来吧!这府里是不能呆了!” “这话怎说?”郑氏先是一喜,旋即觉得不对,忙不得与他回到里间儿细问。 盛向浔不遮掩,一字一句将安和堂上的谈话说了一遍,就连他离开时自编的闲话诗都说了一遍。 不想郑氏闻言,直说他糊涂:“世子将话说到这份儿上,就算是国公爷也不好立刻分家! 若前脚你跟他吵架,后脚就搬离府邸,那有心人看到,岂不要说你对世子的忠君爱国之心不满? 岂不要说你不赞成世子的那番凛然之言?岂不要说你根本不想为君尽忠?岂不要说你私心大于公心,对自家之心胜于对皇上太子之忠?” 盛向浔让郑氏一顿岂不要给说清醒了。 郑氏见他心里不虞,怕他憋闷狠了,不由夸赞说:“三郎这次表现不错,虽说没说痛快,可是世子占着大义,再有道理的分辨也不占上风,还不如不说呢!反正我们心里有数就是了!再者,国公爷经过这遭,又有你激得世子说那般话,想是心里要有计较的。我们日后就关门过自己的,府里一切不再掺合,这和分家别居差别不大。” 她这样说,盛向浔听得心里的那股郁气逐渐散去:“你说的对,不管老爷子分不分家,我都只当是分好了的,任凭府里如何,都和咱们无关……不过该整理的还是要整理出来,若是以后搬离,咱们争取拉着库存就走!” …… 盛苑自然不清楚自家爹娘的讨论,此刻的她滋味不大好受。 体力续航结束,她就感受到了过度运动的痛楚,要是光四肢酸痛肌肉抽抽也还罢了,最可怕的是浑身无力到飘渺的地步! 她意识清楚,大脑给的指令潜意识在完成,可是她的身体却保持着不动的状态,你说吓不吓人! 鉴于这个感觉太难受了,盛苑干脆两眼一闭,睡大觉去了。 嗯,别看她小,她睡眠能力超棒,深度睡眠说到就到。 只不过,身体睡着了的盛苑,意识却让系统给扯到它的空间去了。 【苑姐儿,我把你叫过来,是有事儿要说。】系统无精打采的抱着腿,郁郁的说着。 盛苑见它有些不对劲儿,挠挠头,凑过去安慰:“你是不是担心积分啊?放心!我歇两天就开始加量学习,天天参加考试!保证很快就能连本带息全部还给你哒!” 听她这样说,系统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它哇一声扑到盛苑的怀里,呜呜呜的说着:【我、我可能要跟你分开了!】 嘎?! 盛苑一愣,心说不该啊,上辈子看的小说里没见过半路就走的系统啊! “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这次积分用的多了?”盛苑顾不上不舍,连忙抱着系统问,“非要走不可?那你去哪儿啊?是换个人绑定,还是换个时空?” 【呜呜呜,我不知道!】系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儿抽抽。 “……”盛苑低落的情绪瞬间平稳下来,无语的看着有些不大靠谱的系统,叹气,“宝啊,你要不要问清楚啊?该不会……你理解错了吧?” 【???】系统抽抽鼻子,将兑换体力续航时,主系统将它卖出去抵积分的事说了一遍,【主系统说的,还能有假么?】 盛苑当时从落水到联系上系统恢复体力不过一分钟,竟不知这么短时间里系统帮她这么大的忙,顿时心里又是喜悦又是心疼又是难受。 她看不得宝贝系统哭成这样,顿时拍着胸脯跟它说:“你先别急,我估计那么会儿工夫,主系统不大可能立刻将你卖给别人,说不得,你现在在它手里呢!这么着,你先看看它是怎么把你卖出去的,要是可以,你跟它说,我把你重新买回来,好不好?不就是积分儿?我多学些东西都有了!” 盛苑这样一说,系统心下大定,一手紧紧攥着盛苑的爪子不放,一手哆哆嗦嗦的接收主系统给它的邮件。 【啊?!】 第一百三十九章:附加系统上线 盛苑被系统的大呼吓了一跳,忙问它这是怎么了。 系统犹犹豫豫的将一直手表递给她:【这是主系统给你的。】 说完就眼巴巴儿看着盛苑,眼里还有些期待。 盛苑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看系统这样也晓得大概是不用分开了。 她想了想,还是从系统手里接过手表。 接过来的刹那,手表立刻化为屏幕,里面密密麻麻许多字看的盛苑快要斗眼了。 这满当当的篇幅里,当属两行特意加大加粗加黑的楷体最为瞩目。 第一行是:【系统外包试用协议(试用期:三世){已完成}】 第二行是:【系统买卖移交协议(永久){待绑定}】 “系统,第二个待绑定这个我看得懂,但是第一个是咋回事儿?咱俩已经绑定了三辈子了?” 系统闻言,凑过去看了看,不解的摇摇头:“不知道啊!也许是吧!” 一人一统对视片刻,登时默契的选择不为难自己了。 “你说你要早看过来,就不会难过了。”盛苑哥俩好的拍拍系统的肩膀,轻松的说,“这主系统分明是将你卖给了我啊!” 系统扯着盛苑让她讲清楚些。 盛苑指着第二行字底下的合同内容跟它说了一遍。 大意就是,原先的系统相当于是主系统外包给了盛苑,这样的绑定是临时的,除了系统,盛苑和主系统都能解约。 盛苑每季所得积分的百分之十要给付给主系统当酬劳,然后主系统每月给系统发工资。 现在呢,主系统将系统打包卖给盛苑,只要盛苑同意,她只需要付出外包账户剩余积分作为补偿就可以了。 主系统在合同利特意注明,外包账户的积分只对当世有效,只认一个密码。 这言外之意,盛苑看的明白:那个外包账户肯定有隐藏积分,估计积分还不少,是之前时空攒的。主系统大概馋那些积分才有了换合同这事儿。 她是个通透孩子,哪怕那个未知积分数额极大,她都不很稀奇,毕竟按照外包账户的特性,就算是积分对当世有效,可她失忆不记得密码了,依旧取不出来!还不如用那些根本不能取用的积分把系统换过来呢! 【所以,这是说你和我以后自负盈亏?主系统就是提供服务的平台,是咱们的道具供应商?】系统闻言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一双大眼睛瞪得溜溜圆。 盛苑肯定的点头:“没有错!从此以后咱俩共享积分!” 【那主系统是不是就管不了我了?】系统想到这儿,毫不犹豫就把小爪子放在绑定按钮上,还招呼盛苑赶紧一起来。 “宝啊,你可想好了,绑定之后可就共进退了,想彼此退货都不成了!”盛苑虽然是这样提醒,手却毫不犹豫按上绑定按钮。 系统激动的点头:【没问题!】 它这说话声几乎和绑定生成的提示声重合。 【我试试跟主系统联络!】系统发现自己的空间似乎和之前有些变化,就像是脱离了主系统而单独存在似的,登时乐得打开谈话框。 噼里啪啦一阵对话,系统蹦哒哒跳起来,攥着盛苑的手转起圈来:【哈哈哈,主系统现在说话语气都温柔多了!】 盛苑眨眨眼,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现在我们是合作方,从某种程度上说,作为客户的我们,可是甲方爸爸!” 【爸爸?】系统乐得跳起来手舞足蹈的惊呼,【我是主系统的爸爸咯?!】 连线中的主系统:“【……】” 刚将一个包袱甩出去,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听见前儿子要当它爹,主系统想呵呵。 它不准备提醒开始忘乎所以的一人一统还在连线中,它全都能听到。 它就看看这二位还能怎么美! 盛苑和系统都没注意到代表主系统的提示灯已经从绿色变成了橙黄色。 一人一统已经就以后的美好生活畅想呢! 盛苑眼睛里闪烁着星星:“以后的任务就不是强制的了,咱们也不用急着科考了,这世间这么多好吃好喝好玩儿的事儿,不能让苦读影响了,要我说,书我好好读,考试就往远了推,这样积分照样不少挣,咱们还能走遍五湖四海,尝尽天下美味,多好!” 系统激动的点头,极力赞成的说:【我以前就不赞成强制,这不是主系统要求没办法么!要我说只要积分能保证,首辅不首辅的不是关键。你记不记得我最开始是首辅辅助系统?只要你姐姐你哥哥你爹有哪个能当上首辅,照样算完成任务啊!】 盛苑没想到还能这样,登时拍着小手,和系统一起傻乐呵着畅想起以后的美好生活。 想到兴奋处,这一人一统还手拉手,蹦蹦跳跳的笑着转了起来。 她们载歌载舞转得飞快,看得主系统都有些发晕。 于是,那颗代表主系统的提示灯逐渐换成了橘红色。 “【咳咳咳!】” 主系统一阵咳嗽,让盛苑和系统的兴奋稍稍冷却,一人一统刚停下来朝着发生位置看去,就发现自己衣服忽然换成了打着不少补丁的乞丐服。 关键是,一人一统手里各拿着支棍子和碗。 盛苑和系统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又抬头看看对方,刚想要乐,忽然想到什么,立刻乐不起来了。 “这都成合作关系了,怎么还能控制咱俩?”盛苑觉得给系统悄悄安装暗门可不合适。 倒是系统知道的多些,忽然大惊失色:【苑姐儿,快看合同,里面提没提我以前的培训费,还有咱们穿越的费用!】 盛苑赶紧闷头寻找,果不其然在合同缝隙里看到一句话: 【系统和宿主永久绑定后,系统出厂、培训、升级费用,并协助宿主多次穿越费用,将由永久绑定者垫补,利息按照当时商城息率交付。】 “这真是黑心的资本家!”盛苑看着合同上的积分位数,脑子有些发晕! 【这要还到何时去呢!】系统看了,真真是又愧又气啊,泪珠儿不自觉大颗大颗往外掉。 “【叮咚!还债系统上线,请客户系统009准时接收!】” 主系统的播报将系统和盛苑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盛苑和系统对视一眼,忙不迭找主系统了解还债系统是怎么回事儿。 “【还债系统因债务关系成立而生成,待债务关系消失而解绑;绑定时,系统当时形态固定,待还债系统解绑之后恢复转换能力。】 ” 盛苑和系统都听呆了。 大概是怕她们听不懂,主系统还很贴心的补充了一句: “【也就是说,在还债系统完成前,首辅系统不能更改,宿主当以成为首辅为主要目标,通过各层级考试成绩、排名来挣取额外积分交付还债系统,直至全部债务偿清。】” 睁大眼睛的盛苑和系统大口气大口气的呼吸半晌,互相压着对方人中许久,才缓了过来。 盛苑看着系统,有些欲哭无泪:“这是意味着不当上首辅就还不清债务?!” 系统看着盛苑,眼眶泛着泪花:【还不清债务,你就生生世世要考科举当首辅!】 “这可太可怕咯!” 【这可太可怕咯!】 一人一统四眼一翻,手牵手晕过去了! 第一百四十章:盛苑的试探 盛苑最近几天可美了。 虽然附加系统的出现让她的咸鱼梦彻底泡汤,但那毕竟是以后要考虑的事情。 十几岁的盛苑烦恼的事儿,凭什么让三岁的她提前感受?没这个道理! 所以想开了的盛苑和被盛苑劝解开的系统,彻底放飞自我。 小孩子最擅长看大人脸色和得寸进尺了。 尤其是在盛苑发现自从学苑遇险之后,她爹娘和姐姐好像对她格外宽容,于是开始了一步步的试探。 饭桌上,她悄悄的将不喜欢的蔬菜挑出去,想看看大人管不管?要是像以前那样说她,那就赶紧改! 结果她非但没有挨说,爹爹反而多夹了好几块儿肉肉给她! 真好! 盛苑高兴的眯起了眼。 到了该学习的时候,她抱着玩具在榻上打着滚的耍赖,大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小心翼翼的看着大人答不答应,若不答应就算,看看书、写写字很快就完成哒。 结果她不但没有被拎走!爹爹还哄着娘亲带她玩起游戏来! 真好! 盛苑在心里比划了个剪刀手。 她在院子里追着胭脂跑,藤鞠踢得满处弹跳,把小院子折腾的乱糟糟,她爹还跟一边儿拍手叫好。 真好! 盛苑得意的在心里叉腰直笑。 芜湖,好自由哦! …… 盛苑每日里跑跑跳跳,自由自在的别提多高兴了,可这却苦了她姐盛蒽。 “爹,娘!你们管不管这小胖子啊!她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作业作业不写,蔬菜蔬菜少吃,每天嗷嗷叫着在院子里乱跑!”盛蒽在被这小东西莫名其妙追着跑了几次之后,气呼呼的跟爹娘要说法儿。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笑着安抚大女儿:“好蒽姐儿,咱不要气哦!这不是妹妹上次落水受了惊?我们想着让她跑跑跳跳欢腾欢腾,免得存在心里留下隐患。你且容她肆意些时候,等过几天差不多了,爹娘准保管她,好不好?” “受惊?!那小胖子还受惊?”盛蒽摸摸耳朵,简直不敢相信,爹娘竟然担心那小东西受惊! “我们这些直接给迷昏了的,包括那些堂兄弟在内,多多少少还惊醒过几回呢! 您看看苑姐儿,她睡得比小猪都香!还惊醒?我看她在梦里不知揍过多少次坏蛋呢!那意犹未尽的劲儿啊,还害怕?!” “……”想要反驳的盛向浔和郑氏两口子仔细想了半天,发现大女儿说的都对,他们想反驳都找不到理由,只能朝她笑。 “好孩子,这样吧……这不是学堂快开课了?那时苑姐儿也要去报名,到时候爹娘保准管她,让她乖乖的,好不好?” 盛蒽也想通融,可问题是那小胖子不通融她啊! 她抱着脑袋表示自己已经忍无可忍:“不是我不宽容,主要是这小胖子太气人了!我跟那儿好好儿的看着书,她忽然就跑过来要跟我玩儿。我好声好气跟她说等等,她就围着我又蹦又跳的拍手说唱,闹的我脑子里的课文全变成了她编的顺口溜!” 想到自己串词的经历,盛蒽就想揍妹妹:“这也就算了,更气人的是,我只要出了屋子,她就蹦出来偷袭我,非要我抓她!我不配合,她就要胳肢我;我跑,她就咯咯咯的跟后面追!没完没了啊!别提多闹咯!” “……”盛向浔和郑氏听了,同情的摸摸大女儿的脑袋,可是心里却觉得小女儿这淘气劲儿怪可爱的,“这样,她再捣乱,你就喊我们,我们把她逮住,不让她追着你闹,好不好?” “……”盛蒽看明白了,这两口子是铁了心不管那小胖子了。 行,既然这样的话,就不要怪她不考虑他们的心情了。 一大家子人,要闹心就一起闹心吧! 盛蒽吸口气,笑眯眯的搬来软凳,坐到他们跟前儿,闲聊似的问:“爹啊,我记得咱家厅上那个鸡毛掸子特别好看,好像是您送给我娘以表忠心的哦?” 盛向浔闻言差点儿被茶水呛到:“咳咳咳,乱说!” 他瞄了眼妻子,以拳抵口干咳:“那是装饰用的!” “哦。”盛蒽耸耸肩,又笑眯眯问娘,“我记得您用的脂粉极贵,挑出一耳勺的脂粉出来就值一两银子?” 郑氏以为女儿好奇,笑着颔首跟她讲解起来:“那是根据古方制成的,用的都是珍惜药植,出品数量有限,很多时候有钱都买不着呢! 这脂粉每日里搽抹,不但不伤肌肤,还能养肤驻颜。虽说刚搽的时候有些过于白,但是被吸收后就愈发自然,除却三五个时辰需要补一次妆,真真再没不好!等你再大些,娘就给你用。” “哦。”盛蒽无所谓的点点头,转开话题又说,“苑姐儿最近迷上了用木弩,没事儿就去练准度,她之前还说,弩箭箭头虽然圆钝,但是打到人身上还是会疼,就想让丫鬟给包上厚厚的棉花。” 盛向浔和郑氏点头说好:“就该这样儿。” 盛蒽脸上的笑容愈盛:“小家伙儿又说,弩箭虽打出去,可是打没打到目标却有些说不准,就想着在棉花里填些粉末,这样打在某个地方留下印子,自然就知道准不准了。有丫鬟出主意用面粉,可小家伙儿说用粮食不好,干脆就自己跑到娘的梳妆台上取了一罐脂粉用了。” “你说什么?!”郑氏捂着胸口,惊呼出声。 盛蒽无辜的眨眨眼:“这会儿她应该带着身着披风的胭脂,拿着弩箭到侧院儿,朝小亭子旁的墙面上射击了吧?哦,对咯,胭脂的披风,好像是苑姐儿之前拆了鸡毛掸子做成的!” 盛向浔:“???”我藏的私房钱! 郑氏:“!!!”我可怜的脂粉! 呼吸有些艰难的两口气眼前一黑,顾不得太多,忙不迭跑出去找小女儿。 盛蒽笑着缓步跟了出去。 一家三口刚到侧院儿,就见小女儿瞄准了满是脂粉印的院墙。 看到盛苑这次瞄准的位置,盛向浔只觉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而郑氏看着满墙数十个脂粉印,暴脾气忍不住了! “蒽姐儿停下!” “盛小九你给我等着!” 第一百四十一章:淘气的盛苑 盛苑复盘了对战郑夫子的过程后,就意识到远程武器的重要性了。 前几天晟哥儿和屿哥儿过来看她,三人还讨论了哪种武器对小朋友友好,为此还让家中匠人制作了不少儿童版兵器。最后,儿童版弓弩成为他们的选择。 从那天开始,她按照侍卫教的射击规则勤加苦练,每天必要射出三五十次才能放下,如此这般几天之后,她感觉小胳膊都有力气啦! 就是准头方面说不大好,而且若是打到人或者物都容易造成伤害,于是,她盛小九儿一番奇思妙想,果断将隐患彻底排除不说,还找到了参照物,保证随时看清射击准度。 此刻,已经射击了五十九次的盛苑,再度瞄准墙面,嗯,再来一箭就能休息咯! 就在这时,来自于爹和娘的惊呼声在她耳畔乍响,把注意力全放在墙面的她给吓了一哆嗦,之前准备射击的手指,毫无准备的按了下去! 咻! 嗙! 哗啦啦啦! 弩箭不偏不倚精准射到被十几个脂粉印痕包围的空地。 包着棉花的弩箭在那里留下了清晰的实心圆印后,竟然没有落地,反而被一股冲力推着反冲了数尺! 反推弩箭倒行的,竟然是一块儿石砖。 哦,不,是石砖样式的木盒。 描述起来繁琐,但是这一系列动作不过眨眼之间就完成,在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木盒和弩箭就一齐掉在地上。 弩箭在地上弹了弹,木盒瞬间裂开,一盒子铜板连带着有数儿的几颗金疙瘩银锞子齐齐摔了出来! 盛向浔只觉自己无法呼吸,他藏得私房钱哦! 郑氏怔愣了片刻,似笑非笑的看着装傻的盛三爷:“三郎,你为了藏那么点儿钱,都用上机关了!” 盛向浔艰难的挤出笑容,脑子飞快转动。 他要怎么说,聆儿才会相信,他之所以藏这么点儿钱,就是因为不服气呢? 他这样做,不过是因为她多次胜利围剿他私房钱后,放言他不管藏哪儿她都能找出来,他这才较劲儿的设计了机关! 这么点儿钱,就算聆儿找不到,他也不打算取用,就当是享受智慧带来的欢乐了,哪想到,小闺女竟然无意间给打出来了! “这事儿以后再说!”郑氏瞪了他一眼,扭头朝高抬着小腿儿要跑的小闺女咆哮,“盛、小、九、儿!你的假期取消了!” 想溜没成功的盛小九:“!!!” 苑姐儿想说不服,但是看到自家爹娘竟然带着姐姐围拢过来,立刻讨好的缩缩脖子,倒着小腿儿就跑! 眼瞅着夫妻双打、姐姐补脚的大场面就要来临,要是不跑岂不是大傻子? 她这样聪明的宝宝,可不能做傻事! 唉,可惜哟,她姐姐总是预判她的预判,她好容易突围成功,就让知语几个给抱住了。 盛苑被爹娘按在榻上要打屁屁的时候还感慨呢:“这就是惹众怒的下场哦!” “啾!”小隼胭脂追到窗台上,一边儿用翅膀遮眼,一边儿翘着头从翅膀上面往她这儿瞧。 盛苑:“……”这是看热闹啊? 本来盛向浔和郑氏想拿鸡毛掸子吓唬这孩子的。 结果丫鬟递来一根竹竿。 看着被这破孩子薅秃的掸子,吓唬立刻变成真打。 盛苑前一秒还是一副英勇不屈的傲然表情,后一秒见巴掌真要落下,立刻吱哇乱叫起来:“呜哇,我错咯!对不起!下次不敢咯!饶了我吧!” 小女儿滑跪的这般利索,让想求情的盛向浔和下不去手的郑氏完全没想到。 两口子哭笑不得的对视一眼,只觉得这个破小孩儿忒棘手了! “蒽姐儿,你揍她!”郑氏几次抬手都打不下去,可若轻松放过这小淘气,她又不甘心,想来想去,只能招呼大闺女过来。 长姐教育妹妹不是理所应当?! 两口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认同。 抱胳膊看戏的盛蒽:“……” 她看上去就这样狠心?! 他们下不去手,她就下得去了? 要是舍得打,她还能告状?! 简直不知所谓! 盛蒽倒退几步,表示教育儿女是家长的责任,她一个弱小的女郎娇嫩的肩膀可承担不起这样的重任,所以……还是他们来吧! 盛苑趴在榻上等啊等,等许久都没等出个结果,便晃着脑袋看他们无声的推诿。 大概是感觉挨揍的可能性不大了,她跟没事儿人似的问:“还打不打啊?要是不打,就把宝宝抱起来吧!宝宝累咯!” 所有人:“……” 嘿!不象征性的打她一顿,都对不起她这句话! 于是盛向浔和郑氏带着盛蒽,一人拍了拍这小家伙儿弹弹的屁屁。 虽然挨打是免除了,但是惩罚却没结束。 盛苑可怜巴巴坐在中间,老老实实听着姐姐的控诉,娘亲的质问,爹爹的低叹。 “人家就是想跟姐姐玩儿,没想让姐姐讨厌!” 盛苑委屈的摸着小爪子,眼眶里挤满了碎碎的泪花,鼻子抽了抽:“人家不知道脂粉那么贵的,就是觉得不能浪费面粉,石灰又对身体不好,才那样做的。” 小家伙儿胖乎乎的身子随着抽噎微动,小爪子抹了一把眼睛,可怜兮兮说:“人家也不知道爹爹在墙里藏了钱。” 本来心里不忍想给盛苑说好话的盛向浔:“……” 郑氏见这小东西好像吓到了,连哭都不敢大声,登时心软了下来,只觉似乎小题大做了,脂粉再好还能重要过苑姐儿? “你爹爹这个不算,娘亲的脂粉也好说,只是你想想,姐姐快开学了,功课还没好好复习,你见天儿捣乱,对不对?” 郑氏叹口气,舍不得罚她,就只能给这小家伙儿讲道理。 盛苑耷拉着脑袋,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人家没有捣乱,就是想跟姐姐玩儿。” “那要是你学习的时候,姐姐这样闹腾你,好不好?”盛向浔摸了摸小闺女脑袋。 本想着让小家伙儿知错就改,哪想到这小东西竟然抬起头,用一副“学习怎能重要过姐姐”的表情看着他,使劲儿的点头:“要是我,肯定放下书本跟姐姐玩儿!” 盛向浔:“!!!”大意了! “那行吧,蒽姐儿,以后苑姐儿吃肉肉、吃点心的时候,你就闹腾她,她不跟你玩儿够了,就不给她好吃的!” 郑氏好笑的看着小女儿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心说:小样儿,咱还治不了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苑姐儿呢 盛国公府府学很快就复课了,可惜府上女郎郎君们却还没缓过来,许是对学堂的环境有了阴影,小学童们团团站在学苑门外犹豫很久,仍不知是先迈左腿好还是先迈右腿好。 要不是大人争强好胜,他们根本不想上课。虽然昏迷前无所知觉,可是考试时集体让夫子迷晕这件事儿本身就太吓人了好么! 他们现在都恨不能绕着学苑走,更遑论坐进去读书!可惜家长之命难违,在被打板子和战战兢兢上学堂之间,府里的学童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后者,毕竟府里堂兄弟姊妹一处读书,大不了要晕一起晕,好过一个人挨打。 做好心理建设的盛家小女郎小郎君,忽略了往昔的各种小心思,尽弃前嫌的握起了身边儿人的手,奔赴刑场一般,闭着眼大义凛然的齐步往学堂里走。 准备上课的夫子看着乌压压齐步迫近的学生们:“!!!” 怎么有种战场被围的赶脚? 压力山大啊! 寒毛都起来了,好么! 好容易强行解散了学生,跟放羊似的赶着各班同学回各自教室,夫子们刚松口气,就发现问题根本没有解决! 瞧瞧课堂上那一双双强行睁大的眼睛吧! 瞅瞅课堂上如影随形无处不在的视线吧! 看看课堂上犹若盯贼一般的炯炯目光吧! 两堂课之后,轮到先生们集体罢课了。 这课没法儿教了!放眼教室看吧,之前间杂着求知渴望的小脸儿都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张带着紧张、不安、警惕的小脸儿,让先生们随时担心哗变! “还是放他们在学苑里外溜达溜达吧,等到女郎郎君情绪放松下来再复课也不迟,毕竟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负责管理府学事宜的掌课干脆拍板儿,让学苑书童们维持秩序,允许学生自由活动。 盛家女郎郎君听说不上课了,竟不约而同往学苑后侧院聚。 那里有个侧门可以出去,好过在前院儿溜达让自家家长瞧见。 于是,大房的盛芝带领着堂妹,四房的盛晰带着堂弟,两支队伍一前一后从侧门溜了。 众人望着不远处的一汪池塘,看着粼粼水光,感受着阳光和空气,狠狠地大喘口气。 他们,好像活过来了! 现在是舒服了,可是回去之后,该怎么跟家大人交代呢? 再说,他们总不能一直这样绷着! 一群女郎郎君郁闷的叹着气,随意的绕着池塘往前走。再往前有一片花圃、一间凉亭,倒是个散心的好去处。 就在他们走近花圃的时候,忽然一阵稚嫩的歌声从远处传来,那奶声唱出的儿歌清脆悦耳,节奏简单声调欢快,朗朗上口到他们听了一遍就能跟着哼哼。 再走近些,儿歌的歌词儿清晰起来。 “【……我是胖宝宝,天天哈哈笑,吃的好,睡的饱,无忧无虑整天没烦恼。 来到花园里,来看花和草,我一扑,蝴蝶跑,蜜蜂嗡嗡小鸟啾啾聊。 肚肚嗷嗷叫,敢紧吃饱饱,肉肉多,菜菜少,然后再吃一块奶糕糕……】” 这娇俏的童声连着唱了几遍,便不再好好儿唱了,只是哼哼着曲调儿:“【滴哒滴,哒滴哒,滴哒滴哒滴哒哒滴哒。】” 众人对视一笑,哪里猜不出这淘气的儿歌是谁编谁唱的? 他们顿时一扫之前的郁郁颓意,迈步循声而去。 待绕到花圃前,众人果然见到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女童,穿着青翠的亮绸短衣短裤,手舞足蹈的在花圃之中撒欢儿,身边儿还跟着只小隼啾啾啾的边叫边飞。 这不是三房的小九娘,又是哪个呢? …… 盛向浔辅导完蒽姐儿的课业,给她留了作业,便回正房要去逗小女儿,可是一进屋却发现小家伙儿没在。 问郑氏,郑氏没好气儿的看着他:“那小东西滑的很,一早儿就哼哼着说院子里没她折腾的地儿了,然后就带着她那只小隼出去玩儿了。” “小孩子难免淘气些,不要总是吓唬她啊。”盛向浔哄着郑氏一起把盛苑找回来。 可惜郑氏不搭理他:“也就你总是上那小东西的当!我算是看出来了,在教育那小家伙儿上,你和蒽姐儿都靠不住!若连我也跟着哄,你且看吧,以后她还不得在京都大街上跑马遛鹰横着走!” “这可就夸张了!”盛向浔觉得他家这个小宝贝儿才不会变成那样的人。 “所以不能指望你和蒽姐儿管!”郑氏拿出九江书院的报名表推给盛向浔瞧,“之前还说考虑考虑百洲书院,现在看,她就老老实实上专门一心做学问的书院最好!” “……”盛向浔心说,也不知是哪个,只要苑姐儿抱着大腿撒娇,好话哄上一哄,就柔软的恨不能啥都依着她!哼,反正不是他和蒽姐儿。 郑氏不清楚盛向浔的腹诽,她这会儿正准备好好儿给小闺女设计个成长计划。那小家伙儿精力过于旺盛,需要好好盘算看看学哪些技能最为合适。 至于学多少?呵呵,只要小家伙儿能接受,自是韩信点兵! 盛向浔看着兴奋的妻子,默默地在心里怜悯了小闺女一把,就听院里管事汇报,说是卢晟和安屿跟着大人来府里看望苑姐儿了。 盛向浔闻声,忙不迭迎客,却发现这次带着安屿过来的竟然是太子殿下。 “盛伯父,我可以和晟哥儿一起去找苑姐儿么?”听盛向浔说要把在外玩耍的苑姐儿叫回来,安屿忙不迭举起手,自告奋勇表示不用劳烦管事伯伯去找,他们完全可以代劳。 卢晟听了也配合着点头。 嗯嗯嗯,这样他们就可以即刻跟苑姐儿一起玩儿咯! 盛向浔闻言自然无不可。 不想太子姜怀谦竟然也要跟去:“本来就是送他们小孩子来玩耍的,我们大人枯等着多无聊,不如一起去吧!欣赏着美景,再看着胖娃娃戏耍,多享受?” 盛向浔:“……” 好吧,太子的提议是要执行的,毕竟谁把大小王的提议只当成提议,那他离岗这件事儿迟早要成为议题。 盛向浔点了头,充当背景的卢三爷自然没有意见。毕竟人家主家和能管主家的皇室二把手都点头了,他这个添头儿,肯定要配合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表演的不错 “当时,我就意识不好!所以趁着他偷袭的刹那,立刻屏住呼吸!我装睡是把好手,任谁都叫不醒。许是见我太小,他很快就放开泡过迷药的帕子,把我扔到了四堂哥在的那间教室的地上。” 盛苑站在凉亭中间,活蹦乱跳的讲着那天发生的事儿。 只见她一会儿用词汇、语气浸染紧张的氛围,引得一帮堂兄堂姐跟着紧张的缩起脖子,一会儿又抑扬顿挫的讲述她的机警和心里路程,引得同一帮堂兄堂姐连连惊呼。 她描述的绘声绘色,轻而易举就将众人的代入感增强。 不是一会儿吓的众人一愣一愣的,就是惊叹她聪慧果决有能力。 盛苑俩眼亮晶晶的看着眼前这些配合的听众,忍不住挺了挺小胸脯儿。 哈哈,她又找到好玩儿的咯! 她小小一个人儿,在众人面前说话丝毫不怵,甚至还很喜欢这种随时调动众人情绪的讲解。 “……虽然我轻而易举制服书童,可是面对郑夫子却不容易,他当时拿着我姐姐和六堂姐当人质呢!” 盛苑避重就轻绕开偷袭郑夫子不成,反而一根迷针将盛菡射的昏睡愈沉这个事实,转而讲起了如何跟郑夫子斗智斗勇,凭借她盛小九儿聪明智慧引走郑夫子,将一众堂兄堂姐救了下来。 她好像特别会用语言和声调儿让人沉浸到氛围中去,只是短短几句描述,就将和郑夫子之间的对峙描绘的跌宕起伏,将听众们的期待值瞬间拉满! 盛菡面无表情的摸摸之前用吸铁石取出银针的胳膊,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挨着盛芝的盛葶,看着眼前这个手腕、脚腕带着铃铛镯子的小家伙儿,只觉钦佩之极。 虽然上辈子没有这出儿,但是这不影响她对盛苑的判断,这位从小儿就是狠人! 盛苑可不清楚底下听众的心思,她这会儿讲的兴奋着呢,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她可得好好儿发挥! 哼!她这可不是疯玩儿疯跑了! 她光速掌握说书的技能咧! 等以后上了幼学,说不定这本事可以更进一步咧! 如此想着,盛苑攥着小拳头,将小铃铛晃得叮当响。 眉飞色舞的讲起最激烈的战斗来。 “……眼瞅着他就要抓到我了,我一个不查竟然就掉进了池塘里!” “啊!”众人被她忽然提起的声调吓了一大跳。 更有听得入胜的小郎君紧张的连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得救了么!” 本来也紧张的盛晷听了,无语的翻翻眼,扭头看过去:“小六儿,你说话动动脑子啊!她现在活蹦乱跳的站你跟前儿,你说她得救没?!” 他这一说,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盛苑好容易营造出来的氛围就在笑声中消失了。 不过盛苑也不在意,朝着六堂兄眨眨眼:“多谢六堂哥喊出我当时的心声!可惜,当时的府里清静的很,根本不可能有人过来,我只能自救!” “要不怎么说天赋异禀呢!我当时咕噜咕噜的被灌水啊!原以为要沉下去了,却不想扑楞着扑楞着,我竟然游起来了!”盛苑说到这儿,微顿,满意的看着大家倒吸凉气之后惊诧的样子,嘚瑟的挺直胸膛,像小夫子似的沉下声,谆谆教导,“可见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你不放弃,就不会被放弃!” 小家伙儿说完,自觉很有道理,满意的点点头。 她这一干堂兄堂姐听了,顿时觉得这简简单单几个字组合在一起竟是极为深奥。 盛苑可不管大家怎么想,她已经以极大的热情、澎湃的情绪准备讲述最精彩的部分咯。 …… 盛苑的位置特别好定位,只要循着最热闹的声源而去,极大可能见到她。 此刻,盛向浔带着两大两小朝着掌声如雷的地方而去,没多久,就远远看见自家小闺女站在一众孩子中间,表情丰富、动作热闹的又说又跳,她那只小隼凑热闹似的在她周围做出各种俯冲动作,配合极为默契! 这小家伙儿不仅无实物表演,而且同时扮演自己和郑夫子,言语形容的极为热闹,瞬间就将他们也拉进当时的清醒。 盛向浔起初听着觉得好笑,可是听着听着,不由哭笑不得。 这小家伙儿有意无意的将郑夫子形容的极其强大,将当时的情形描述的极为危险复杂;她用最简洁的词汇、最朴实的言语,通过光线、声响、气味、环境、对方的表情等细节的添补,还有双方视角的无缝衔接、以及小隼的表现遭遇的描写,将跟前儿的听众的情绪紧紧抓在手中,让这些孩子的情绪和想法跟着她的语气、声调、目光、表情、动作等行为而不断变化。 话说,这小孩儿这种通过增强手下败将的实力来侧面突出自己的优秀的本事,跟谁学的啊?该不会是无师自通吧! 盛向浔的嘀咕无人可知,此时,盛苑已经宛若率领军队的将军,认真的讲起了自己的绝地反击,嗯,此刻必须有小隼胭脂的戏份儿! 要说也好笑,大概是清楚盛苑在炫耀,小隼准备正式出场的时候,格外骄傲,小脑袋高高的仰着,脖子抻的很长,那样子活脱脱视察三军的元帅! “我看他动作好像专门练过似的,就知要想找到机会反败为胜,就要让他激动!理智是把守人的行为的最后一道安全锁,只要将这个锁撬开,就有机会让对方不败而败!” 盛苑举手投足时不经意摇动着手腕脚腕的镯铃,叮叮当当的不禁没让氛围轻松,反而让好几个女郎郎君屏住呼吸,紧张的恨不能攥着彼此的手。 偏偏盛苑这小家伙儿还总喜欢做个总结,不管总结的到不到位,反正能唬的大家恨不能用笔记下。 此刻也就盛向浔这边儿仨大人还有心琢磨,盛苑这小家伙从哪儿整理出来的这许多敢听,听着也挺有理。 “……就在这时!”丝毫不清楚自己被偷听的盛苑,脚尖儿一点,做出上扑动作,两只爪子比划着,“我拍起了水浪,呼的就挡住他的视线……小隼!” 盛苑小拳头往上一挥,就见不知何时飞高的小隼清丽的鸣叫着,犹若离弦之箭般旋转着俯冲了过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炫耀 “屿哥儿!晟哥儿!”盛苑一回头,就见两个好朋友咧着嘴朝她笑,还跟那儿啪啦啪啦使劲儿拍爪子,登时惊诧的跳起来,也兴奋地使劲儿朝他们摇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仨小胖墩儿是久别重逢,其实前几天刚见过面呢。 “我好朋友来了,我要找他们玩儿去哩!”盛苑小腿儿刚迈出几步,想起来身边儿还有一群听众没解散呢,登时扭着小胖腰回头,跟大家摆手再见。 “苑姐儿!”盛葶不知怎地,嘴快的喊出声。 “咦?”再度前冲未果的盛苑扭头,好奇的看过去,“还有事儿不?” 盛葶尽量忽视怦怦怦的剧烈心跳,努力稳着语速,小声问:“你之前先是落水后又激战,和郑夫子之间实力差距悬殊,战斗时惊惧难免……可此番事端才过几天,你就旧地重游,你看着眼前景不会感觉当时情境历历在目?不会为之胆寒?” “???”盛苑听得满眼问号,心说,不会呀! 她当时就没顾得上害怕! 当时都不怕了,那之后就更不会害怕咯。 后怕这种东西,还不如事后总结来的重要。 当然,盛苑想是这样想,但是没直接说出来。 她虽然顽皮,但是也很贴心,虽说对方没说缘由,可是她多聪明!由己及彼的那么一推测,就想明白了:怕不是这个堂姐,或者这些堂兄堂姐里有人对那天之事有了阴影,许是连学堂都不想进了吧! 盛苑如此一想,当即认真的摇摇头:“为何要胆寒呢?做错事儿的既不是池塘也不是学苑,是那个可恶的郑夫子啊!旧地重游,看着一样好看的风景,感受着一样暖和的阳光,没有恶人捣乱,应该高兴才是!当然,就算还有坏人出没又如何?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他怎样恶劣,大不了,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对儿打一双!上次没表现好,那就下次再来,总有能一雪前耻的时候!” 小家伙儿越说越当真,自己带入到情境里,顾不得这样说是为了安慰人,自己摇晃着小拳头一顿蹦跳,看着挺有气势,好像给她根棍儿就能秒变孙大圣似的。 小隼胭脂也是个喜欢凑趣的,挥着翅膀时刻盘旋在盛苑脑袋上方,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闪着光,看着众人的时候有些趾高气昂。 发现自己似乎让只小隼鄙视了,小郎君们率先红了脸。 “嗯,就这样!”盛苑跳痛快了,又感觉说的差不多了,便给出结语。 主要是她刚刚嘚啵的太多了,再说说下去难免重复,她盛小九怎么能够车轱辘话来回说?! 盛苑怕自己太受欢迎,被这些堂兄堂姐扯着没完没了说话,不由赶紧挥挥手告辞,再不给人家喊她的机会,蹦蹦哒哒的朝着安屿卢晟跑去。 她这见了朋友忘兄姐的孩子气,让众人难免一笑。 因着盛向浔三人站在树后没出,盛府女郎郎君谁都没发现孩子里面还藏着仨大人。 他们此刻努力鼓起勇气,手牵手重往学苑而去。 “屿哥儿、晟哥儿,你们怎么来啦!”盛苑欢呼着跑过去。 安屿和卢晟也迈着小腿迎上前。 三个喜庆的胖娃娃见了面,那闹腾劲儿啊,和动物幼崽见面毫无区别,凑一块儿蹦来蹦去的笑个不停。 “苑姐儿,你刚刚讲的真好!”安屿向来捧场,此刻围着盛苑又鼓起掌。 好朋友就要互相捧赞! 盛苑最喜欢被赞誉了,这会儿虽然矜持的挥挥手,连声说“一般般,一般般”,可她弯起的眼角、上翘的唇角,却无不说明心情之好。 卢晟也跟着拍了拍小手。 不过他向来心细,等到大家笑过一回,便好奇的问盛苑:“苑姐儿,你这次说的怎么比上次还细致还精彩?” 吹牛越吹越大的盛苑:“……” 她怎么晓得听过夸张版1.0的好朋友,竟然还有机会儿听到夸张版2.0呢?! 【哈哈哈,叫你夸张吧!】系统在盛苑脑海里笑得打跌,一双爪子使劲儿捶着地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要不要这样夸张呢!”盛苑撇撇嘴,重将注意力放到好朋友身上。 “这不是重新补充了一下细节!谁让当时氛围不够,没有想起来呢!”盛苑可没说谎,她刚休息两天,好朋友们就过来探望咯。 她当时就是把过程夸大了一捏捏而已。 哪里像今儿这样,那么多听众,激动的她灵感频频! “哦,原来如此啊!”五岁的晟哥儿挺好糊弄,和屿哥儿一起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咳咳!”听够了墙角的盛向浔干咳出声,提示他小闺女这里还有人,那位小心眼儿的太子爷可正笑眯眯跟这儿站着呢! “啊!爹爹!”盛苑的雷达第一个就发现了树荫下的老爹,再抬头,又发现好朋友的家长都在,立刻颠颠儿跑过去,拱着爪子行礼,“太子表叔好!卢叔叔好!” “你好啊,小九娘!”太子姜怀谦笑眯眯看着一排三个胖娃娃,只觉年画儿上的情景具象出来一般,心情格外好的点点头。他佯作漫不经心的挨个儿揉了揉仨小孩儿的脸颊,满意的很啊。 嗯,不虚此行啊! “苑姐儿,你看这个!”卢晟像是想到什么,忙不迭跑到他爹跟前儿,上手就要掏他爹袖子。 卢三爷笑看着儿子这活泼样儿,宠溺的将带来的三份请柬递过去。 “诶?!”盛苑眨眨眼,跟安屿交头接耳,“卢叔叔的袖子还能放东西?” 安屿以前没注意过,让盛苑这样说,也不由得歪着头好奇起来。 他们跟卢三爷不熟,但是自己身边儿又不是没大人? 盛苑蹿到她爹跟前儿,摇晃着她爹的袖子,非要看看里面是不是有袋囊。 “什么袋囊啊!”盛向浔哭笑不得,翻过袖子内衬给她瞧,里面有几个暗兜,扣子一系就掉不出来了。 盛苑好像看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边儿摸着她爹的袖子一边儿连连惊叹:“里面是不是可以放好多东东?” “哪能啊!你以为当包袱用呢!”盛向浔好笑的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 安屿在旁看的眼热,凑到自家姑父跟前儿,眼巴巴仰头看着人家。 太子姜怀谦清咳两声,不着痕迹的将广袖外翻,递到小家伙儿跟前儿。 “哎呀,我爹爹一个袖子好几个暗兜,分门别类特别好拿!” “哦,我爹爹这里一个袖子一个内兜,里面空间很大,可以放好多呐!” “我姑父一个袖子三个兜,里面都是好吃的点心啊!” 三个大人被三个胖娃娃围着炫耀,脸上笑容渐渐尴尬。 第一百四十五章:皇帝的试探 览政殿后殿,承元帝双眸轻阖,听着太子姜怀谦汇报,半晌才问起盛国公府:“朕闻六处勋贵府邸,唯盛国公府热闹非常,里面还有苑姐儿因素?” 姜怀谦笑言:“虽郑夫子被表兄击毙,然根据苑姐儿和那书童的说辞可知,那丫头仗着年幼欺过对方,免于迷晕之苦。” 具体如何,之前早已详细汇成奏疏递上,承元帝早已知晓,故而又问:“盛国公府上几个探子如何处置?” 姜怀谦又道:“内卫已将林清波、郑荭苒二人分别关押,韩青浔知之不多,兼有立功,故而儿臣见表兄帮着盛家四爷盛向湍求情,便允查证之后许她个自由。” “盛家老四?可是提督四译馆的通译?” “父皇您好记忆,儿臣自愧不如!就是这位盛通译。” 承元帝没把太子的恭维当回事儿,只是一笑而过,随后沉吟片刻:“自由……就成全她和盛家老四如何?许她个侧房当,也好便宜派人终生盯住她。” 姜怀谦闻言一怔:“父皇认为她此番有诈?” 承元帝笑着摇首:“朕信任太子和内卫的能力,只是……朕不信那些受齐影响至深的人,你就当朕多疑,左右放在盛国公府里,盯着也不费力。” 皇帝既然拍板,姜怀谦也没兴趣替无关之人说项,便借着林清波和郑荭苒说起前齐太孙跟前儿的旧臣分为两派:“林清波和韩青浔实为一派,奈何韩青浔不想为前齐陪葬,故而只有林清波这个守旧派坚持……似她这般的人,六处府邸还有五个。” 承元帝微颔首,示意太子继续:“另一派的存在,林清波的级别不知,唯有掌事之上的才晓得,这帮人是主攻派,复齐之心未绝,此番主张潜入京都掌握变数之人的,就是那派人! 像郑荭苒及郑夫子就是,除他们之外,另外五处府邸亦各有两名。可见他们这次行动颇有孤注一掷之意。” 承元帝等到此,终于睁眼看向太子:“前齐监正算得复齐之机在大楚贵女之中,他们妄图掌握卦辞提及的变数之人,以为给他们那个太孙娶到手就能驱楚复齐,呵呵,太子以为如何?” 姜怀谦在皇帝面前向来知道何时可以含糊其辞,何时能够半真半假,何时需要真诚坦率。 故而此刻迎着皇帝视线,他不躲不闪说:“要说儿臣没有动心,那是假话。祥瑞当属大楚,前齐岂敢妄图?” 他说到此略微停顿,见承元帝表情依旧,继续:“然儿臣亦晓得,此番卦辞牵扯甚广,连前齐孤注一掷也只能粗略定下六处勋贵,这些勋贵适龄女郎加一起五六十人,儿臣便是有心也无力啊!” 承元帝见他如此说,也不想辨其言真伪,只说:“当江山尽掌于手,所言所行可定一人升降、一家荣辱、一族起伏、一城得失、一地兴衰、一国存亡…… 长久下来,就很容易忘记治国当合其法度、以德施政、近贤远佞、远奢持朴、守公忘私,从而更易为外物影响动摇。 然却不知自古江山传承,有德有能者得,未曾听说哪个臣哪个将娶上个命里为凰的就能得天下。” 他这番苦心劝言也不白说,还真将姜怀谦心里的别扭减轻了不少。 姜怀谦做出受教之态,不过还是打算将那几家小女郎的生辰八字算算。 承元帝也猜他不会善罢甘休,看着他这副乖乖样,轻嗤:“当然,你若不怕后宫变成征战场,那就尽管将那五六十人纳进宫去,反正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名额足够,还是能装的下!” 姜怀谦脸一红,连声分辨没有此意。 承元帝也不说信或是不信。 姜怀谦无奈,提起家中郎君渐渐长大,以后要是择妻,可以考虑考虑。 此言让承元帝想要发笑:“太子是怕以后诸子争斗不激烈,提前布局么?” 就算是没想法儿的人入此局,恐怕都要动心拼力一争了。 “……”姜怀谦动了动唇,他看起来如此傻? 承元帝看懂了,轻叹:“看来太孙之位,你已有人选……你要知,朕在位其间不会定下太孙。” 至于太子能不能护住他中意的儿子,而后又能不能甘心将皇位给予,就是他们父子之间的事情了。 承元帝要的不过是将太子对前齐那封卦辞的在意减少一些。 待太子离开,承元帝回到清源宫后园,独坐凉亭发呆,半晌之后,令杨询请皇后来此对弈。 帝后对弈向来屏退宫人,故而几番棋局之后,略输一筹的承元帝将一封叠好的信纸递过去。 秦皇后接过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字迹清楚的写着几行批语: “【十六年来任高飞,终得凤凰落宫闱;前时龙烛高凤烛,他朝骑鹿捧鼎回。】” “我记得陛下向来不在意这些,而今怎地么了?”秦皇后将信递还给了皇帝,“不予理睬、做好自己、不疏职责,这可是您以前坚持的准则!似这般的不知名姓之人怎能动摇江山?” 承元帝接过信纸重又叠好,轻轻地放在茶碗里,任其渐渐和茶水融合。 “许是朕老了吧,听见这等批语,竟想到了女主登基。” 秦皇后的手哆嗦了一下,承元帝见到,轻轻一笑:“朕之甥女鸿安,大怀宴九岁。怀宴十六岁时,朕将鸿安指给他做了太子妃。 鸿安虽为末帝独女,但是为人温和宽容,和怀宴亦有姊弟情谊,他们婚后相敬如宾可算和睦。 盖因朕为私心违背姑女不回嫁之古训,让她们表姐弟成了亲,以至于他们十数年间才得永平一女。 后怀宴受政乱之苦早早离去,其诸妃所生十数子皆没立住,唯有永平承欢鸿安膝下。” 承元帝不紧不慢把一番话说完,秦皇后已经两眼阵阵发黑。 好像心又给狠狠地剐了一遍,不多时,其额上便已布满细汗。 “不是鸿安!”秦皇后咬着牙,紧紧地盯着皇帝眼眸重复,“女主江山者不可能是鸿安,更不可能是永平!” 第一百四十六章:百果宴 秦皇后看着承元帝眼底的意味深长,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一时不察,竟然顺着皇帝设计的方向说了下去。 女主江山?这不过是承元帝投的饵,她竟然心虚上钩儿! 秦皇后心里又惊又悔,不由面露怆然。 承元帝平静的看着她眼底脸上的系列变化,眼眸深邃幽幽。 秦皇后见他面色平淡无悲无喜无嗔无怒无恼无恨,恍然说着旁人家事一般,不由忆起往事……竟心里愈发凄然。 “【无因自无果,悔果亦悔因;那时若知此,何劳苦费心。】” 她看着眼前的皇帝,只觉阵阵恍惚,不自觉的喃喃出声。 承元帝闻声眼眸微动,眼眶内外忽然一阵酸痛,有一瞬泪近涌出。 片刻之后,他怅然而叹:“一步错,步步错,早先如此,近前如此……秦氏啊,你还不能以朕为鉴吗?” “我欲报恩,报恩未果;我有爱子,爱子先没……”秦皇后双眼无泪,所言所语尽用气声,但是这轻得近乎能飘的言语,听着却是字字含泪,“只剩一子,却有李唐太宗之格……陛下,您至今不肯言说怀宴一事上有无怀谦手笔,让我如何甘心?” 承元帝眼眸通透的看着她问:“说与不说,而今全无意义;朕之前说过,要恨便恨朕,计较再多又有何意?太子向来孝顺,你与后宫地位超然,只待以后做个悠闲自在的太后,不好么?” 秦皇后哽咽着缓缓合眼。 承元帝无所谓的笑了笑,宛若说平常话般道:“怀宴去后,鸿安带着永平避居不出……前些年,鸿安上书言永平体弱,欲至京郊温泉山庄休养,朕批了,于是至今她们母女竟再未露面。” 秦皇后眼皮微动。 承元帝又说:“朕拨给她们的温泉山庄,距离皇城约六百里之远,不过要是往南大营之所……怕是只有五六十里的距离?” 秦皇后猛然睁眼。 承元帝依旧温和言说:“朕不欲多想,也不想多问,怀宴只留下这么一个,她是朕的亲孙女,也是真的亲甥外孙女,谁比你更想护她周全,若她是个郎君,太孙之位谁都不能抢走。” 秦皇后听至此,缓缓垂眸不语。 承元帝看着她头上发钗,轻叹:“朕苦心设计开女子科举,为的是姜氏未来,亦为她能自由……皇后,你若爱惜那孩子就该为其计深远。” 秦皇后依旧不语,只是弯长的睫毛微颤。 “怀宴的一部分人手归了哪里,你知我亦知,你猜太子知不知呢?永平是个女郎,只要不过于出格儿,凭着她的身份,太子以后登基也只有捧着她的,何苦往最难的道路上走?” “陛下说的是。”秦皇后似乎从之前纷乱的情绪中挣扎出来,找到理智的她,轻声应和着。 “永平不能称帝,除非她有本事让四海咸服,百姓归心,儒林敬仰,否则她之后,朕苦心铺垫的女子科举之路怕是要随之沉寂,届时,便是姜氏一族的女子都要被严防紧守,再难突破……皇后,大楚皇室后裔,亦是你的血脉,你想看到那种场面?” 秦皇后手指微颤。 承元帝缓缓站起,看着秦皇后感叹:“承元帝是朕,朕却不仅仅是朕,百年之后一切还原,大陈太傅姜培问管不了大楚皇室的万代千秋!而今,苦言相劝不过是尽朕这个皇帝的一份责任,听与不听全看你们。好咯,你回吧!” 言罢,不等秦皇后言语,就缓步走远,留秦皇后独自落泪。 …… 太子姜怀谦这些时候有些要疯。 他不过就是出于好奇,将前齐余孽看重的几家勋贵家里适龄女郎的生辰八字拿来请人相看,可是不成想,他手上模模糊糊莫能两可的批语还热乎着呢,京城就卷起了一阵贵女命格极贵的攀比之风! 也不知是谁那么缺德透出的风声,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成了声势。 先是这家的女郎旺夫旺子;之后又是那家的女郎命兴大楚;紧接着就是东家的贵女福气天成;再就是南家的贵女天生凤命,到最后更过分的是直接给他拉郎配,他的真命皇后竟然是个五岁女郎! 姜怀谦看着下属搜集的一堆堆流言,只觉头疼不已,偏偏还查不出谣言的源头,他琢磨,大概是前齐那帮人的手段。 可恨竟然抓不到对方! 京城关于他未来皇后的谣言满天飞,姜怀谦后悔之前没听父皇所言,要不怎么说听人劝吃饱饭呢?虽然言语俗气,可道理却没错。 姜怀谦自己都不曾注意,他心里对看人家命格批语的事情有些怵头了。 …… 京城这波儿流言蜚语对宅在家里的盛苑毫无影响,毕竟谁没事儿也不会当着个三岁小孩儿的面儿讨论这种问题。 她最近忙着准备参加百洲书院举办百果宴。 半月前卢晟带来的请柬,就是百果宴的入门请帖。 据卢晟说,百洲书院百果宴的请帖只有在百洲书院读过书,并且顶着百洲书院学生之名参加科考,通过殿试的优秀毕业生才能拿到,毕竟这个百果宴多少有些自娱自乐之意。 卢晟的爹爹就是百洲书院优秀毕业生中的一员,要不然,就算是盛国公府递帖子也未必能拿到请柬。 “这个百果宴倒是听说过。”盛蒽因着快开学了,总有些无精打采的,还是听着盛苑好奇的询问,才勉强说几句,“上届,我们和云栖书院的人还想装作学生蒙混过关。” 盛苑没想到她姐姐还挺有行动力的,登时催着她姐快说:“那成功了没?” 盛蒽翻翻眼,示意妹妹问爹爹去。 “呵呵,你爹我亲自去把你姐姐领回来的!”盛向浔调着颜料,不等盛苑问,便主动说出来。 盛苑:“???” 她姐姐这是被人扣下了? “这百洲书院这般严格?!”盛苑惊诧的问,“难不成果子格外好吃?” “好不好吃我不清楚,但是足够精致!”盛蒽从她手里抽出请柬看了看,又递还给她。 ------题外话------ 还有一更,本章等会儿修改,谢谢 第一百四十七章:百洲书院和百果宴 百果宴开宴那天,盛苑、安屿、卢晟手拉手站在百洲书院的中庭,等着入席。 因为书院有规矩,赴宴的人不管大小,都是一柬一人,也就是说虽然盛三爷、卢三爷和太子府的管事亲自送了孩子过来,也要止步于书院大门外。 能进入到书院里面的只有持柬人。 盛向浔刚开始还不放心,恨不能抱着小闺女扭头就走。 嘁!不就是吃个点心宴,至于这样么!当谁没见识呢! 孩子不放眼前,要是出了问题,书院付得起责任不! 还是卢三爷保证书院很安全,有专门的学生接待来客不说,对于像是九岁以下的稚童,还会有专门的引导人员照顾,而且百洲书院举办百果宴是有专门的地点迎客,三个小孩子只要不乱跑,根本就不可能出岔子,故而盛向浔才忍着不舍放手,让仨小孩儿手牵手进去。 直到盛苑的身影消失,盛三爷还踮着脚往里瞧呢! 盛苑可不知道她爹的担忧,她现在满心好奇的和小伙伴站在队伍里,东瞅西看。 百洲书院占地面积不小,其中水上面积加在一起,约占整个书院面积一半儿。 这从进门到现在一路走来,她见得最多的就是池塘、溪水、瀑布、湖泊、小河。 引导她们进来的学生也怪有意思的,明明可以直行走来,却非要绕了个圆,沿途至此虽然有些疲累,但是却将三分之一个书院游览了过来。 百洲书院不同于立志培养人才多样性的云栖书院那样热闹,也不同于专攻学生科考的九江书院那样厚重,它有种灵动清丽的气质。 随处可见的水亭、水榭、水上游廊,让这座书院看起来有些活泼。 湖泊上的竹筏、池塘间的小舟、河道上的游舫,时不时传出各种乐器弹奏出来的曲子。 那些曲子风格多样,彼此不同却又互不干扰,初听有些纷乱,但是听进去却又有种莫名的融合之感。 盛苑和屿哥儿、晟哥儿手拉手一路走来,三双大眼睛仍然有些不够用,时不时瞪着眼睛张着小嘴儿发出感慨。 直到回到中庭,三人排队等着入门,她们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要是喜欢,就来咱们书院报名啊!”负责照顾的引导,大概也负责招生工作,这不,盛苑三个小孩儿刚刚表现出对这里的好奇和喜欢,这位引导就开始鼓励她们来百洲学院报名! “该不会这里举办百果宴只是个噱头,实际上向是钓咱们上钩呢!”盛苑心眼儿多,小手挥一挥,三颗大脑袋就凑一起嘀咕起来。 当然,是不是噱头的问题,她才不关心,她只是单纯好奇这里的点心是不是真的好吃。 “应该不错吧?”卢晟想着自家爹爹的描述,迟疑片刻之后坚定颔首,“爹爹吃过一次,说是胜在精致。” “精致?!”盛苑前一天还从她姐那里听过这评价。 “卢叔叔只吃过一次?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东西只是精致?”安屿担心白来一通,很细致的询问卢晟细节。 “那是因为在读学生只能免费参加一次啊,你们看,这次排队的队伍有两处,对面儿那处就是书院的学生。”卢晟指着对面衣着不同、但是气质近似的学生说。 盛苑一听,和安屿对视一眼后,用“看看,我说啥来着啊”的表情看向卢晟:“就说这是别样风格的招生会吧!” 卢晟挠挠头,听盛苑这样一说,他好像也觉得有些像了。 三个小孩儿在一处嘀嘀咕咕,完全忽略了身侧负责他们的引导。 引导无语的翻翻眼:“……” 当着他这么个大人面儿说这些,合适不? “其实,百果宴上还有表演活动,女郎郎君要是喜欢宴上的果子,可以在那时参加个表演,届时,席面上的那些果子会翻倍送上,到时候可以带回府里让家中长辈亲友尝个鲜儿。” “还有表演?!”盛苑没在外面见过表演,顿时期待起来,“表演者是书院的学生么?” “是啊。”引导颔首,“书院的同学演奏表演的水平都极高,无论是丝竹乐器还是吹拉弹奏或是舞蹈歌曲,都有很高的修养的。” “这不就是汇报表演?”盛苑看看安屿、卢晟,一副“看吧,根本没有猜错”的表情。 “百洲书院教授乐器最全,上至高山流水,下至山野小调,全都平等以待,在这里,课业之余有丝竹清心、有曲调安抚,是最最能排解郁闷、枯燥等诸多情绪的!”引导很有耐心,对着三个小不点儿一本正经介绍着。 “可是我听说,要是学生没有乐曲方面的天赋,书院也是不收的!”盛苑挠挠头,不解这位引导都没有检测过她们三个的天赋,就一副恨不能立刻拉他们入伙的姿态是为何,“要是我们让您说的想报名了,可是又都没这方面的天赋该怎么办呢?” 安屿和卢晟听着也使劲儿点头,表示苑姐儿聪明,想的就是多! 谁想,盛苑想的很多,人家接待也不是一般的人。 “那就只能说各位和百洲书院无缘了。”接待笑呵呵的,很是实诚表示,“我就是负责给书院招揽学生的,越多的学生喜欢这里,我们书院选择和淘汰的范围就越广,纳入标准就越高,成才出色的学生才会越多啊!” “……”无意间充了把工具人,甚至差点儿为百洲书院招生基数做贡献的盛苑、安屿和卢晟面面相觑。 总感觉这个百果宴有点儿糊弄人。 三个小家伙儿握紧了彼此的手。 “苑姐儿,我们等会儿还要报名表演节目不?”之前已经把果子许出去的卢晟有些犹豫,他就会舞个木剑还是临时练的,要是苑姐儿和屿哥儿都不表演,他也不大敢上场了。 安屿闻言也看向盛苑,他怎样都可以。 “……”盛苑看看晟哥儿,又看看安屿,挠挠小脸儿表示,“这要看果子好不好吃啊。” 她这样一说,安屿和卢晟立刻看向引导。 果子好不好吃,他肯定知道! 引导看着三双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大眼睛,正要说话呢,就听一阵锣鼓声响起,紧接着宴会的管事宣布,一年一度的百果宴开始咯! 第一百四十八章:宴会 百果宴的地点挺有趣,是一处综合水榭游舫特点的宽敞明厅。这厅架在湖上,四面矮墙、高窗透亮,长宽各约五丈。 除却正门容人进出,其余三面各有三排座位,每排座位又有五个长桌,每桌可坐三人。 明厅中间有一个由尺余宽的花池围拢出来的圆台,面对三面座位而立。圆台不高,半径丈余,是让人表演的地方。 花池里面种的不是鲜花,而是雕琢精细的四季冰花,冰花的层层花瓣借用冰灯的巧,让这不起眼的花池看上去五彩缤纷,格外亮眼。 许是室温仍旧较高,圆台周围的花池间隐约冒着丝丝寒气,更给舞台添分增彩。 盛苑和安屿卢晟随着队伍鱼贯而入,因着队伍前后都是大人,就她们三个小人儿站在中间,故而大家怕踩着他们,纷纷前站后让留出了宽敞的空间。 盛苑三人却没发现大家的好意,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明厅上了。 引导倒是发现这点,心里大松口气,毕竟这次参加百果宴的外客,就这三个小不点儿最小,不管是书院要求还是他的本能,都必须对这三位格外关照。 他引着盛苑三人坐到正对着舞台的首排位子上,又指着桌上一盏花灯叮嘱:“女郎郎君要是需要出恭,就用抽屉里的火折子点亮这灯,届时我安排侍女陪伴。” 盛苑三人点头说好。 “噗!” 忽然发出的笑声,让盛苑不由看过去,就见几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少年轻声嗤笑。 “苑姐儿,他这是笑咱们?”安屿被左侧方的几人看的有些别扭,想要发脾气又怕影响气氛,不由摇着盛苑袖子小声嘟嘟。 一旁的晟哥儿也红了脸,他已经五岁,早能分辨好赖,自然清楚对方是笑他们被引导特意关照了。 盛苑原本对这样幼稚的反应毫不在乎,奈何小伙伴被他们笑得不自在,那她就不能不放在心上了。 顿时她摆出一副乖巧模样看着引导,奶声奶气的大声说:“放心吧小先生,我们都是能自控的大孩子了,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要是像那等随意嘲笑别人的家伙一样,家大人也不会放心让我们来这里!” “嘿!”那几个半大少年不乐意了,待要出声理论,却见三个小胖墩齐齐的看过来。 盛苑看着他们,小手叉腰,仰头抢话问:“圣人教育君子慎独,可几位郎君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嘲笑孩童,全无君子之德,可见是该重读圣贤书呢!” “就是!本就无礼,还要反击,这就是错上加错!你瞪我们怎地?竟是圣贤教诲都听不进去了!”安屿立即跟上,学着盛苑叉腰的样子,盛气凌人的瞪了回去,力图眼睛瞪的更大。 他刚说完,卢晟麻利儿的接话:“你们想打人是不是?我们三个站在这儿等着?百洲书院这等书香之地、育人之所,要是让你等欺负了我们,也就不用开了!” 引导本来就对那几个挑事儿的不满,卢晟此言一出,他脸上颜色愈发不好,若非对方识趣儿,嘟嘟囔囔的甩袖远坐,他都要叫人将他们请出去了。 盛苑三个小孩儿间对方败走,登时喜滋滋的手叠手的发出胜利的欢呼,乐呵呵的依次坐到位子上。 围看的众人看了整个过程颇觉好笑,要不是宴会重要,他们都想把这仨喜庆的娃娃团团围住逗他们说话。 尤其是打头儿的几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刚刚那几个没出息的想要威胁小孩儿的时候他们就要站出来了,奈何这仨小家伙儿一个比一个跳出来的快,自己就把问题解决了,都不给他们逞英雄的机会。 安坐下来的众人,等待果子上桌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将视线投向最前排的肉呼呼的小家伙儿。 本来盛苑想要坐外面的,毕竟进出更便宜,可是安屿和晟哥儿默契的把中间最宽敞的位子留给了她,她就没坚持,毕竟左手一个好朋友、右手一个好朋友,这感觉肯定好! 盛苑坐稳了,有心思看向桌面,只见这张可以容纳三人的桌子,由两条拱桥模型分成了三部分。 这拱桥上各放着三个手炉大小的药粉袋,是让客人饭前擦手用的。 盛苑取出一个打开,两个小爪子在袋子里搅和,任凭里面的药粉让她的爪子凉凉的,直到数了百十来下,这才抽出手来。 她虽然第一次使用这个不知名的药粉袋,但也不是没见识的,之前引导介绍过使用方法,她听了就记下,没想到还挺管用。 这桌上还有一个分给她的药粉袋,没动过,是可以带回去的。 “苑姐儿一定带走,这个外面没有卖的。”卢晟想着他爹提起过这个,忙不得叮嘱盛苑。 “嗯!”盛苑点点头,心说,就算是带回去家里研究不出方子来,她还可以让系统帮忙分析看看,说不定可以复刻出好用的干洗手药粉。 她也不拿百洲书院的药粉挣钱,只管带着家人自用就好。 “怎么还不上点心啊!”安屿本来就坐不大住,又听后面众人窃窃私语,都说等点心等的有些久,顿时就烦躁了。 “是啊!”卢晟也跟着点头,他都想站起来溜达溜达了,“之前爹爹也没提过等点心要等这么久。” “……”盛苑仰着小脑袋来回看人,只觉得不大对劲儿。 上点心需要这么半天? 盛苑心里嘀咕,眼睛不自觉的在桌子上看。 这桌子虽然宽大,可是桌面上摆着装着笔架、笔筒、镇纸、印章、砚台的盘子,占据了三分之一的位置。 “嗯?”盛苑起初百无聊赖的盯着文房四宝瞧,奈何鼻子太尖,忍不住抽了抽。 “怎么了,苑姐儿?”安屿见盛苑探着头都快要扎到砚台上了,忙不迭跟上去,学着盛苑的样子抽抽鼻子。 “你们这是为何?”卢晟虽这样问,可是动作很是一致的也凑过去闻了。 不知是他们动作本就显眼,还是也有人鼻子恨灵,还不等盛苑拿起笔架上的毛笔,就大声说:“这盘子里的笔墨纸张都是点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开眼界 本来还都没反应过来的人,听到有人公布答案,立刻上手试验,一时间,明厅里的客人都动了起来。 瞬间,整个厅室里尽是咔咔咔的咀嚼声和点评声。 盛苑三人也不落后,拿起笔墨纸砚就咔咔咔的吃。 墨是黑芝麻糖,砚台是紫米酥,笔头儿是糯米黑芝麻馅儿的软料,笔杆则是脆香的花生酥,至于纸则是薄荷千层酥。 这些口味未必有多奇特,主要是样式太过新鲜,惹得大家食欲大开。 既然大家已经发现第一道果品,接待方也就不卖关子了,陆陆续续端上十数个盘子。 幸好长桌够大,也幸好盘子够精巧,所以十数个盘子堪堪铺满盛苑的桌子。 这些茶点样式种类繁多,囊括了大楚境内外的各种特色点心,江南北地,西南西北都有,有蒸的,有烤的,有炸的,样式繁多,口味也各不同。 从样式上说,除却第一盘里的笔墨纸砚外,还有装着各种时令蔬果样式的仿真茶点,有放着乌篷船、小桥、楼阁的江南风景茶点,有带着玉米磨盘农具的农家院落模型茶点,有各种动物样式的软糕茶点,以及各类干果样式的茶点,各种动物模型茶点……林林种种拢共一百余个样式。 “这可也太多了!”卢晟和安屿看的眼花缭乱,简直不知道从哪儿开始下口。 盛苑对这些甜的、咸的、甜咸的、酸的茶点很有包容性,不管哪个她都吃得格外开心。 其间,百果宴的压轴果酿也搬上了桌,除了盛苑三人和对面儿那队学生除外,每个人都被分到了一罐子酒。 “这百果酿是用四季最好的百种果子收集在一起分别酿出来,而后又按比例兑好的,味道果香扑鼻,就是酒劲大,所以席面上的果水,女郎郎君可以将带回,不过三位不能偷喝。”引导特意过来叮嘱三个小不点儿。 盛苑几个连忙点头:“小孩子喝酒是要变笨的,我们都知道!” “那就好!”引导见她们早就将酒放了起来,登时满意的点点头,只觉得等会儿跟这仨孩子的大人有交代了。 宴会的前半程给了客人足够多的品尝果子的时间,不过到底是点心,哪怕烹制手段、口感皆有不同,可是吃多了还是会腻。 因此百果宴上的侍从给每个桌子送去的食盒就起了作用。 盛苑一边儿指挥着引导安排来的丫鬟打包,一边儿问人家:“你们说的表演节目是怎么回事儿啊?奖励的席面是装在食盒里直接拿走,还是可以定时间取呢?” 鉴于大楚酒楼茶馆的菜品茶点都有外送服务,故而盛苑觉着要是这里的果子可以定时取用就更好了,毕竟点心吃新鲜的更好。 可惜,人家丫鬟尴尬中不失礼貌的婉转表示,不可能。 “书院厨上以点心闻名,但这里是书院,不是茶楼点心铺,咱们书院平时都是自供给学生先生吃,是不对外卖的。每届百果宴也算是对外的回馈了,当日吃当日取,每届只有当天可以享用,过时不候的。” “那表演节目是怎么回事儿呢?”安屿见对方没有回答盛苑的第一个问题有些不满,不禁重复了一遍。 丫鬟一连打包三个点心食盒也累了,刚好停下歇歇,也好说与他们听:“等会儿会有书院学生们的表演,是他们自编自导的作品,都很优秀……表演结束之后还有互动,就是现场客人随机点名,点到谁谁表演,表演的好了,就有机会再得一套百果宴的点心。” “原是被动表演!”盛苑和安屿、卢晟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就算咯!” 左右剩下的点心不少,带回去也够了,吃太多就要腻了。 茶点退下,解腻的果饮和清茶就按序送来。 盛苑、安屿、和卢晟一人捧着杯清茶,边喝边感叹:“幸好茶水解腻,要不然要难受咯!” 她们仨吃得数量一样,虽然点心精致小巧,可是也有十来块儿,要不是酸酸的果饮和清茶作用,可不好受咧! 三个胖的一致的小家伙儿摸摸小肚子,不约而同的打了个饱嗝儿。 百洲书院的汇演是在盛苑三人吃饱饱之后开始的,一共五个节目。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段笛筝合奏,笛子的清远和古筝曲调儿的华丽配合起来,有种别出心裁的清新。 饶是盛苑对乐曲不是很感兴趣,都听得有些心醉痴迷。 第二个出场的是古琴独奏,一段类似高山流水的曲调悠远清鸣,让盛苑好像置身在了山水间,和好友把水言欢。 听到最后,盛苑左手牵着安屿,右手牵着卢晟,三个小家伙儿差点儿泪眼蒙蒙。 呜呜呜,可真感人! 第三个出场了十数种乐器,从编钟到腰鼓,竟然将一个朝代的兴盛用曲子谱写出来。 这首曲子虽然好听,可盛苑却觉得有些乱,闹腾的她耳朵都想合上休息,倒是安屿和卢晟听得津津有味。 第四个出场的是弹拨乐器,中原的、胡族的,亦是十多种,这曲子弹出了金戈铁马、战场纷争的紧张画面。 听得盛苑安屿和卢晟恨不能拿着自己的武器,带着小隼冲上战场。 这一刻,盛苑讲过的1.0版本和2.0版本的故事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乐曲的激昂将盛苑讲述过的画面具象化出来,让安屿和卢晟恨不能置身故事中帮着苑姐儿一起指挥胭脂打跑敌人。 盛苑本人没有这样的感触,虽然这曲调让她感到心潮澎湃,但是却没有安屿和卢晟那样激动,她只想看好他们不要激动的摔到。 终于,第五个出场的不再是乐器表演,而是舞蹈了。 郎君舞剑女郎耍刀,一个婉若游龙一个坚毅厚重,一个白痕泛寒一个刀风卷刃,一个剑光成网一个刀光筑墙,这般灵活利落俊俏的身手,看的盛苑、安屿和卢晟眼冒精光。 好羡慕啊! 三个小朋友快要流口水了。 也不知他们长大以后能不能有这个本事! 就在三个小家伙儿低头嘀咕时,百果宴最后一个环节开始了。 第一百五十章:小声说 最后一个环节说是开始,不过因为需要铺陈道具,只是派了三队舞者对着三面客座跳起了的宫廷舞。 盛苑不爱看这个,干脆拿起酷似柑橘的面果,一边剥皮一边吃。 要说这面果做的真是精巧,剥开的橘皮不但很有韧性,里面还能看到清晰的丝络,甚至这些丝络也能撕下。 “唔,还真有橘子的清香啊!”旁边的安屿和卢晟凑头看来。 盛苑嚼着面果橘皮,笑眯着眼点头:“呐,里面的橘子瓣也能一瓣儿一瓣儿的分出来呢!” 她说着,小爪子就掰了一瓣儿出来:“看,这橘子瓣儿还能撕呢!” 撕开橘瓣薄皮,是一片橘瓣样式的橘子酱果冻。 盛苑抿着小嘴儿打量半晌,放到嘴里的刹那,小家伙儿五官立刻凑到了一起:“嘶啊!好酸!” 酸水儿瞬间从唇齿间冒出来,打着激灵的小家伙儿恨不能吐舌头。 “怎么会有人喜欢吃这个!”盛苑捂着腮帮子,眼眶噙着泪花,惊诧的看着漂亮的柑橘面果,只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这么漂亮的柑橘,竟然这样酸!果然,越是好看的就越会骗人!那些菌子是这样,这个面果也是这样! “坏果子!我们不吃它了!”安屿看她可怜,立刻从盛苑手里拿起面果,同仇敌忾的哼了哼,眼瞅着就要扔出去。 “别!屿哥儿!”卢晟眼尖拦住,忙不迭说,“我刚吃了这个,整个儿橘瓣吃的话,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嗯?”盛苑吸吸鼻子,小手朝安屿跟前儿一伸,“那我再尝尝!” 安屿:“……” 苑姐儿在吃上的探索劲头儿,简直让人钦佩。 安屿心里感叹着,还是听话的掰了一瓣儿递给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好朋友,做好了要是太酸立刻给她嘴里塞糖的准备。 盛苑不清楚屿哥儿这么一会儿做了好多心理准备,她好奇的接过橘瓣,小心翼翼的看向卢晟,见他肯定的点点头,这才犹豫着将其放到了嘴里。 虽然心里对朋友充满信任,可是盛苑想起刚刚差点儿酸掉她小奶牙的酸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像个勇士一般,迅速闭上眼睛,豁出去一般的快速咀嚼起来。 诶?!这起初只是一片清凉的甜意在唇齿间绽放,紧接着就是一股浅浅的酸淹没了那有些过分的甜,渐渐酸和甜融合在一起,缓缓地化为恰到好处的酸甜润口。 “还真是这样的!”盛苑惊喜的睁开眼,鼓励的看向安屿。 没想到这小胖子竟然已经津津有味的吃起了果子,一瓣儿一瓣儿又一瓣儿,眨眨眼半个橘子吃下去咯! 盛苑默默的在心里将这个面果标注起来,准备回家的时候着重跟爹娘姐姐介绍它,嗯,剩下的那个橘子面果仨人吃没问题哒! 想到自己也能给家里带好吃的,盛苑开心的眉眼弯弯,恨不能跳起来欢呼。 “这才是舞蹈啊!刚刚那段舞剑舞刀的,耍把式的感觉,根本没有柔和之美!” 后排人的出声点评,引起了盛苑的注意。 作为这条队伍里为三的小朋友,盛苑三人坐的凳子上特意添了一尺高的软垫,这样一来,她的脚丫儿刚好可以踩在凳子的横栏。这有了落脚处,她想要在椅子上一百八十度转身坐都容易多了。 故而此刻听到后面人叨叨的时候,盛苑胖腰一使力,就侧扭过身子看过去。 说话的是两个不到三十的郎君,一个看着懒洋洋的,一个看着倒是温和的很。 “诶?小家伙儿,你看什么呢?是不是认同在下的话啊!”懒洋洋的家伙见前排的胖娃娃看过来,忍不住逗她。 刚刚他看的清儿清儿的,这三个小童看着不大,却头脑清楚牙齿伶俐;举止间似乎有些淘气,但是行动规矩有自制力,最最重要的是他们胆子很大,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怕。 等闲小孩儿在这么多生人面前早就羞怯不安了,他们仨倒好,一个比一个镇定,似乎周围这些大人都是柱子,只要不影响他们吃吃喝喝就不存在一样。 他之前就想逗逗的,奈何好友拦着不让,他就只能看着憨态肉乎的侧影解解馋。 这下好了,小家伙儿主动扭过头来,他可不能放过。 盛苑没想到眼前这个懒郎君还是话痨! 小家伙儿微微一愣,心里嘀咕,这么大个人了见到孩子都如此喋喋不休,平时还不定怎么唠叨呢!啧啧,可惜这么张俊脸了! “苑姐儿,别理他了!”安屿想起姑姑的教导,立刻凑到盛苑耳畔,小声嘀咕,“和陌生人忽然聊的这么热闹,说不定打坏主意呢!” “对,爹爹也说过,小孩子不能和陌生人多说话的。”卢晟也凑过去,警惕的看着对方。 “……”盛苑点点头,小声说,“不过这人看着……” 她想说的是这人看着智商不大高的样子,不像能干成坏事儿的。 不过考虑到当着人家面儿说人家坏话不像样儿,便干脆不说了。 安屿和卢晟却不知好朋友没说出的半句话是这个意思,他们还以为盛苑看着人家长的好,觉得不像坏人呢,登时心里警铃大起。 “坏人怎么可能把这俩字写到脸上去!”安屿借用姑姑以前的教诲嘱咐。 “就是,有些坏人就是因为长得好才被放出来钓鱼!”卢晟将他爹的话揉吧揉吧说给了盛苑听。 “……话说,能进来百果宴的人,会是骗小孩儿的坏人吗?” 盛苑很好奇,能进来的人都是谁:“要是过来报名的,怎么没有其他小朋友?难不成都百果宴其实是校友重聚宴?” 卢晟听姐姐们谈论过这个问题,立刻现学现卖:“请帖是只能校友拿到,但是这未尝不是给校友增添资源的手段!很多达官贵人喜欢享受一个雅,百果宴也是彼此联系的渠道。 百洲书院出来的学生掌握着渠道资源,既可以拓展自己的人脉,又能拿出去做个人情,如此这般就能保证报考百洲书院的学生基数庞大。 这报考的人越来越多,出良才的可能就越高,这对书院发展而言很有帮助。” 竟然还有这样学问! 盛苑和安屿恍然感慨。 原来这就是大人们的世界?!果然大开眼界! 第一百五十一章:义气的盛苑 盛苑和安屿、卢晟聊的有来道去儿,她们后排那个爱说话的郎君脸上的笑容变成了尴尬! 当着他面儿悄悄说他坏话也就算了,可是说到最后,他连话题都不是了!这仨胖墩儿已经兴致盎然的聊起了别的。 他就这么没存在感啊! 哼哼!小孩子,就算是看着再可爱,本质上也是气人的! “韵之!”旁边温和的郎君低声喝止了想要跟小孩子争辩的好友。 “闻声,我得分辨分辨!”叫韵之的郎君说话间,掏出自己的证件,拍拍盛苑椅背,“诶!小不点儿,看清楚了,在下是云栖书院的教授官,专门教写函文的,才不是坏人呢!” 他吸引了盛苑三人的注意力,得意的扬起眉,气人的拍拍额头,佯作恍然大悟般说:“哦,对不住,我忘记你们这么小,可能不认字儿呢!啧啧啧。” 盛苑三人:“……” 这是小瞧谁呢! 同样好胜的仨人,瞬间不服气了。 先是卢晟不服气的把证件上的字儿念了一遍; 接着安屿质疑了一下对方座位云栖书院的先生跑到百洲书院吃宴的动机。 最后,盛苑负责纠正他的错误想法儿:“您既然也是个先生,就该知道舞水袖、绸缎和舞剑舞刀一般,都是表达的一种。就像云栖书院是书院,百洲书院也是书院一样! 要说跳舞蹈,学生还是选择舞剑舞刀最好!‘哼哼哈嘿’总好过‘唉哟唉哟’吧? 学生是储官,要有上马弯弓下马砍敌的士气!国家才能强大!如何能因为舞剑舞刀达不到你们想看的柔美之气而贬低呢?” “……”本来想要辩驳的韵之郎君,看着盛苑小嘴儿叭叭叭的说个不停,脑子都有些发晕。 这小女郎未免忒能说了些啊! 倒是叫闻声的郎君听得颔首连连:“女郎虽小,但是见识不浅,言语很有道理。” 盛苑没想到,眼前这位眼睛滴溜转的有些活泼的韵之郎君竟然还有个讲理的朋友,顿时就不好意思欺负人了,礼貌的朝对方笑了笑,转身坐了回去。 “苑姐儿,舞台铺好了,快看!”跟着坐好的安屿,一抬头注意到舞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艘小舟,登时惊奇的推推盛苑胳膊,让她一起瞧。 “还能动呢!”卢晟摇晃着盛苑另一侧胳膊,激动的说,“这是怎么做到的啊!” 让他俩摇晃的快成不倒翁的盛苑:“……” 她也很好奇啊! 可是左看看,屿哥儿只是瞪大眼睛瞧,一点儿探索的意思都没有! 右看看,晟哥儿兴奋地小脸儿涨红,一点儿研究的打算都没有! 哼!果然,还是得看她苑姐儿的啊! 盛苑小手撑在桌沿上,小脚踩着横栏使劲儿,借力跪在了软垫上,然后抻着脖子往上看。 整个人瞧着竟像足了好奇扒墙头的狸儿,嗯,还是吃得饱饱都是肉肉的狸儿! 盛苑不知道自己落在众人眼里是这么个形象,她为了看清楚舞台,双膝跪的并不结实,小胳膊使劲儿撑着身子提升高度呢。 安屿和卢晟也没闲着,俩人伏在桌子上帮她压劲儿,免得她把桌子按翻。 “看清楚了,他们似乎是把两条木槽固定在了舞台上;木槽里面似乎有冰,你们看,上面似乎有寒气儿,跟花池里散发出来的寒气儿一个样!肯定有放冰!” 盛苑重坐好后,一手扯着一个小伙伴,指着舞台连声说,“你们注意到小舟底端有两排厚厚的铁片刻进了木槽里?就像嬉冰冰鞋底下的冰刀!” “嗯嗯嗯!”安屿和卢晟没像盛苑那样又踩凳子又抻头的,故而看的不大清楚,不过既然盛苑这样说,那肯定就是如此,错不了! 小伙伴的信任,让盛苑笑弯眼,得意的样儿,都能跟孔雀比开屏了! 【唱山歌~~咧!】一道百越民歌特有的曲调儿忽然响起,让盛苑和小伙伴安静了下来。 这道女子歌声轻灵透亮穿射力极强,好像即使面对重重山川亦能一声透过! 而这般有穿透力的歌声尾声极轻,自带绕梁的回声效果的尾声若羽毛般轻飘,似乎瞬间就飘到客座每个客人的耳畔。 盛苑看着舟上一对儿男女学生坐在舟上,一人负责一柄船桨,挥动间,船桨作为支点,推着小舟在轨道上滑行。 唱歌的是这个女生。 这不,她直接用歌声宣布了最后这个环节的参赛规则: 【唱山歌咧~~欸欸欸,我唱山歌谁来和~~谁来和?谁唱山歌胜过我欸~~,胜者可得名额十来个,名额十来个!】 盛苑听到这儿,小手一拍立道:“看吧,肯定很多人参加呢!” 她话声未落,就见左右客座上乌压压一群人举手。 见此,盛苑还特意扭着脖子往后面瞧,果不其然,四十岁以下的郎君就没有几个不举手的! “啧啧,果然收益动人心哦!”盛苑摇晃着小脑袋悠悠感叹,安屿、卢晟纷纷颔首。 就这会儿工夫,小舟上的男生也唱开了,大意是让选择对歌的郎君女郎举起宴桌抽屉里的绸扇,小舟上的这两位随意选出第一位对歌人,然后让这位对歌人自己选对手,谁胜谁留下,然后继续选择对手,直到剩下最后一个参加对歌的客人。 当然,这位还不算是最后的胜利者,因为他需要从没有参加对歌的人群里选择一个当对手,这次赢了才能拿到下届百果宴的请帖。 “她说我们这些没参加对歌的人代表她们?”卢晟的小脸儿有些发白,紧张的摇着盛苑胳膊,直道,“怎么办?怎么办?我不会唱这个!” “没关系,要是你被选上,就我来!”盛苑不知道啥叫怕,拍着胸脯大包大揽。 安屿听了眼热,也摇晃她胳膊,要说话。 盛苑都熟练了,不等他说就保证:“喊到你也一样,我来!都我来!” 别看这俩不是大她一岁,就是大她两岁,说起来是哥哥,可关键时候,一个两个的都是弟弟! 第一百五十二章:对歌唱 对歌环节进行的都挺快,说是每局最多九个回合,可实际上唱起来了,大多数人连一个回合都用不到,嘴是动了,声儿没出来。 不是对不上词,就是话不对题,各说各话不成道理也要淘汰。 如此这般,一盏茶时间后,场上就剩下一位淘汰三十九个人的牛人了。 而这位女郎还剩下三个对手。 这仨人,盛苑可不眼生,他们就是宴席开始前嘲笑她们未果的几个小郎君之三。 这三位长着张精明脸,看着很是伶俐,约么是这个原因才让他们留到了最后,毕竟不管谁点对手,都要先淘汰容易淘汰的。 不过盛苑看着这仨犹犹豫豫的样子,就晓得这是见到本事人露怯了,说不好要不战而退呢! 她刚跟小伙伴说完这个可能,就见这仨人对视一眼,颤巍巍举绸扇,看样子有话要说。 “你们三个可以一起来!”胜到最后一个人的女郎嗓子有些发哑,脸上有些急躁,好像想要速战速胜,干脆将这仨明显是一拨儿人的对手划到了一起,这是要一打三? 盛苑握着小拳头想要给喝彩。 加油!加油哦!打的他们直嗷嗷! 可惜这女郎刚要起调儿,就感觉胸口嗓子那儿一阵痒意难忍,顿时咳嗽起来,坏咯,之前点心甜品吃多了,她这咳嗽犯了! 战利品再好,也不比自己身体重要,这女郎通透的很,一通咳嗽之后,便面色潮红的举手表示放弃。 “???”别说盛苑愣住了,直接躺赢晋级的三个少年郎也惊呆了。 客座上被淘汰的选手和看热闹看到激动的客人都发出了惊呼声。 当然,座位上大多都是有文化的,一阵失态惊呼过后,便都安静下来。 现在问题来了,躺赢的人要想赢到最后,选择的对手就极为重要。 “我们选择他们!” “不会选择咱吧?” 那仨小郎君势在必得的决定和安屿卢晟战战兢兢的猜测重合。 【我唱山歌选你对欸~~,你敢不敢过来和,过来和?你要认输也不晚欸~~小童认输不丢人,不丢人!】 嘿!上来就喊降,这谁能忍啊! “苑姐儿,上!” “苑姐儿,加油!” 安屿和卢晟一左一右举拳鼓舞。 盛苑对他俩翻翻脸,这俩咸鱼连蹦跶一下都不肯,毫不羞愧的指望着她这个小妹妹凯旋,她能说啥呢?自己选的朋友,就这么着吧! 小家伙儿叹着气,挥手示意他俩让开,她要应战! 【你来挑战我应战欸~~闲话何须这许多,这许多!山间猛兽来回走欸~~难道山人从此躲,从此躲?】 嘿,盛苑靠着平时撒娇耍赖练就的洪亮奶声,立刻赢得一片激烈掌声! 小家伙儿向来有些人来疯,越多人捧场她就越发兴奋。 这不,掌声一响,她就嘚瑟,招招手,把座位上的伙伴也叫到台前。 没有错,迎战的时候,她就哒哒哒跑到圆台前,双手叉腰的跟人对歌了。 安屿和卢晟也觉得不能留她自己在台上,所以她一喊,他们就跑过来,算是助阵。 这仨小家伙儿觉得他们气势汹汹,却不想,在旁人眼里却是三个胖乎乎的小顽童挨挨挤挤的凑在一起,别提多可爱了。 当然,认为他们可爱的肯定不包括跟他们对歌的小郎君。 【一个女娃怎敢来欸~~就算读书有何用?有何用!不能科考不当官欸~~只剩伶牙气人咧,气人咧!】 哼! 盛苑觉得这几个人没品的很,对个歌儿竟然拉扯她是女娃! 怎么的,女娃吃他们家大米啦! 【读书自然明事理欸~~明理才能知好赖,知好赖!知道好赖远孬人欸~~免得变成你一样!噢噢噢!】 她这一波反弹攻击,气得几个少年郎脸色涨红,等都不等继续唱起来: 【若有一天进官场欸~~我为御史把你说,把你说!不尊年长不礼貌欸~~不成体统不像样!不像样!】 盛苑闻言都听乐了,这是没考上先想象着当上御史的美梦咯? 哼,看她的! 【哪个御史会这样欸~~要能这样我先当,我先当!今天告你不洗脸欸~~明天说你吃太躲!吃太多!】 “你这小童怎么能够胡搅蛮缠!”盛苑的不按常理出牌,气得那三个郎君里中间的那位忍不住质问出声。 “你这句话不是唱出来的,淘汰!”安屿迫不及待蹦跳着帮裁判宣告对方下场。 他这样子,亦是逗得场上看众哈哈大笑。 盛苑也跟着得意唱起来:【说不过人就生气欸~~失态不要失品格,失品格!柿子专拣软的捏欸~~小童也要把你磕,把你磕!】 她这次竟然反客为主,主动出击,这让另外两个莫名其妙就失掉同伴的小郎君怔了一怔,本该对歌的那人反应不及,嘴唇抖了抖,没唱出来,顿时又被淘汰。 就剩最后一个对手了,对方额头冒着汗,勉强唱: 【小童无知胡乱说欸~~御史哪能如此说,如此说!无关礼仪和原则欸~~怎能随意去攀扯,去攀扯!】 这是话题又绕回来了? 盛苑眼珠儿一转,给小伙伴们使了个眼色,便笑呵呵唱: 【既然知晓这许多欸~~缘何冒名编话说,编话说?朝堂本是严肃地欸~~岂能用来欺凌弱,欺凌弱!】 唱到这儿,安屿和卢晟默契的凑过来,三个小童手牵手,蹦蹦跳跳的左踢踢右踢踢,就听盛苑再次在对方开口前抢唱: 【束发之郎不礼貌欸~~欺负小童真快乐,真快乐!明明无礼又无知欸~~却还假装官员说,官员说!】 【说不过人就恼怒欸~~看着孩童目若梭,目若梭!无礼之人强说辞欸~~不知他人在嘲笑,在嘲笑!】 【你们若是聪明人欸~~就该反省不再错,不再错!从此学会尊重人欸~~哪怕女郎和孩童,和孩童!】 盛苑一口气连唱三句,基本达到无缝连接的速度,让那几度想抢唱不成的对方憋的脸通红,到最后,气不忿的他直接甩袖而走! “哦~~”安屿和卢晟登时笑着跳着欢呼起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成果 卢三爷擦了把汗,无语的看着跟前儿这位时不时踮着脚往书院里瞧的盛三爷。 这位爷已经第十三次到人家墙根儿底下溜达了,要不是他和太子府的管事拦着,说不定他抽冷子就爬过去哩! “盛兄!盛兄!”卢三爷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忙不迭过去喊他。 他心里也是后悔自己行事不够妥当,虽说书院里面安排稳妥,他也请了仔细的引导关照,可是三个孩子,最大的才六岁,最小的才三岁,哪里能放任他们自行参加宴会?这要是磕了碰了,他都没脸再让儿子和人家玩耍了! 别看盛三爷坐不住,他搁这儿也是煎熬。 好容易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跟这位满心满眼都恨不能撬开人家书院大门的盛三爷往书院大门前走,却听太子府的管事跟后面小心应声,一扭头,竟见太子笑吟吟的站在他们身后。 姜怀谦好笑的看着自家表兄魂不守舍的往书院大门瞅,不由想打趣几句,不过话没说出就听“咯吱”一声,书院大门开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表兄“咻”一下子从眼前消失,再看过去,表兄已经扶着书院门墙往里面望呢! “卢通译,咱们也过去吧!”姜怀谦点着扇子笑了笑,率先抬步。 “怎么还不出来?!”盛向浔看着呼呼啦啦往外走的一群郎君女郎,感觉格外郁闷,恨不能把他们拔拉开给苑姐儿清路。 不行!忍不了了! 盛向浔感觉心里忽上忽下跳的难受,顿时就要往书院里冲。 恰好这时一个学生模样的小郎君走了过来。 他和盛向浔擦肩而过,目不斜视的朝着卢三爷行了个礼,嘴角含笑说:“您让我看顾的小女郎小郎君们都很好,我们掌事郎君怕人多挤着他们,所以安排他们三人最后出来,还请卢家郎君稍等片刻。” 他这样说,卢三爷和盛向浔的心立刻平静许多,不过他们仍旧忍不住翘首踮足往里面探看。 这次没用他们等待太久,三个身形特征不要太鲜明的小娃娃蹦蹦哒哒的手牵手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满眼激动的盛三爷看着自家闺女豪横的步伐,再看看她左右两个动作表情如出一辙的男童,顿感无法组织语言了,好像一腔父爱没处安放了似的。 “爹爹!” 盛苑可不清楚她爹的复杂心情,看见在外等候的老爹,就兴冲冲的跑过去。 她一手还拽着一个小伙伴,炮弹似的就往前冲。 “嗖”! 一个跨步跳出书院,她松开了小伙伴们的手,笑哈哈的冲进她爹怀里。 盛三爷差点儿让胖闺女给冲个仰倒,看着小家伙儿笑得欢快,登时气笑不得的点点她鼻子:“里面就这样好玩儿?高兴成这样啊!” 盛苑拍着她爹肩膀示意他站起来,还不忘点着脑袋找两个小伙伴作证。 依偎在卢三爷怀里的卢晟,牵着太子姑父手的安屿,都很配合的点点头。 “女郎、郎君!”之前给盛苑三人充当引导的郎君出现在大家视线里,他稳步上前,朝众人行了一礼,笑言,“劳烦缓步片刻,三位小郎君的与宴帖和百果盒即刻就送来。” 三位大人听得一头雾水,低头看看自家孩子,就见这仨小家伙儿个顶个的扬起头,得意的小样子,若是再给点儿颜色怕不是就要开屏了。 “劳烦郎君说的分明些?与宴帖和百果盒?”卢三爷摸着自家儿子的脑袋客气询问。 那引导也不卖关子,如此这般详细的将三个小童从始至终的表现说了一遍。 “啧啧!”太子捏捏自家内侄肉呼呼的小爪子,笑看向盛苑,心说,这小家伙儿果然够闹腾! 盛三爷可不觉得自家小闺女闹腾,只感觉这小家伙儿棒极啦! 也不管跟前儿还有旁人,颠着盛苑夸赞。 “苑姐儿真棒!遇到那等欺负小孩儿的家伙,只要条件允许,就该迎头痛击!哼!还想踩着我们苑姐儿躺赢?做梦!” 卢三爷虽然也觉得孩子们表现不错,但是公然这样鼓励小孩儿跟人家针尖儿对麦芒,是不是不合适? 听他这样说,盛三爷不在乎的挥挥手:“有些人,你退一步,他就蹬鼻子上脸;你忍一时,他就再接再厉!只要不是单独面对他们,一巴掌扇过去,也好教他们晓得不是谁都是好惹的!” “……”卢三爷虽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儿,但是却似乎让他给说服了。 太子姜怀谦在一旁看的嘴角儿轻抖。 这句话他母后三十年前曾在满福宫跟表兄说过,眼下他表兄如此这般说给苑姐儿听……嗯,这算传承了吧? 就在众人各自心思的时候,一行提着近二十个极大食盒的仆从出现在大家眼前。 “我和屿哥儿、晟哥儿各六个!”盛苑掰着手指给她爹算自己赚来的面果子,“三个食盒里面是没动过的整套百果宴的点心,另外三个食盒是我们桌上摆出来过的,不过我们很乖,只拿想吃的,其余也没动过。” 她越说越得意,单手搂着她爹脖子笑说:“还有十五封与宴帖,可以参加下届百果宴呢!也是我们仨人平分,这样我们家爹爹、娘亲、姐姐、我,还有哥哥,都可以参加咯!” 盛向浔见小女儿说到高兴处还拍起了小爪子,小脸儿上写着“苑姐儿也可以挣到好东西哒”,顿时配合着小闺女充当起了气氛组,使劲儿给她捧场。 盛苑被捧着一哄,高兴的差点儿在她爹怀里翻跟头,美滋滋的掰着小手指算要给谁分她挣来的面果子。 “苑姐儿还惦记着你祖父呢!”盛三爷想到老爷子又要得意了,心里又是熨帖又是撇嘴。 盛苑不知她爹心理活动极其丰富,她点着小脑袋,认真的跟爹爹表示:“没错,就是有祖父的!” 上次学苑遇险之后,她祖父连着好几天往咏繁苑送东西给她压惊,里面不乏珍贵的玉石香料和稀奇的玩具。 她盛小九儿是个有良心的宝宝,当然要投桃报李咯。 既然小闺女坚持,盛三爷自然没有异议,左右也是他闺女给他做脸,他只有高兴的份儿。 哼,到时候也好让老爷子看看,他们父子两个谁更会教育孩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淘气 盛苑到底还是孩子,之前在百果宴上有多兴奋,这会儿坐在她爹怀里就有多疲乏。 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小鸡儿啄米般点着脑袋,眼瞅就要呼呼大睡咯。 按说此刻她们本该坐着马车往家走,奈何那些食盒太占地方了,三个大人一商量,干脆让马车先将食盒送回,然后再折返接他们。 而这其间,他们刚好也可以看看百洲书院的招生要求。要是自家孩子真喜欢,在这里读书也不是不可以。 盛三爷都做好被媳妇儿拿鸡毛掸子抽的准备了……哦,那个鸡毛掸子用不了了,鸡毛已经被他怀里这个小淘气揪下来给胭脂作斗篷了。 想到这儿,他低头瞅瞅窝在他肩窝迷糊的小家伙儿。这孩子小脸儿粉粉嫩嫩白白净净,怎么看都是很漂亮的小童。 这可么个怎么看怎么乖巧可人的孩子,怎么一睁开眼就淘气的让人头疼呢! 如此想着,盛三爷一时没忍住,手欠的捏了捏小闺女的鼻子。 很好! 他这么一捏,把盛苑给闹腾醒了。 盛苑揉揉眼睛,惺忪的来回扭头,发现自己竟然还坐在百洲书院设立在外的招生招待处,登时就不想睡了。 小朋友在外面不玩耍,那还叫出来么! 这样想着,她就想从她爹膝上跳下,呼朋唤友的继续蹦跶。 不想,三个大人都不放人不说,还一脸骗小孩儿表情的问他们,要不要在百洲书院读书。 “不要!”盛苑不假思索的摇头。 “那我也不去!” “我也是!” 盛苑一说不,安屿和卢晟连想都不肯再想的跟着表示不去。 三个大人:“……” 盛向浔跟心里撇撇嘴,只觉这俩小子竟然丁点主意都没有,他家苑姐儿说啥就是啥,没出息。 “不喜欢这里啊?”太子倒是无所谓,反正他许了安侧妃以后给安屿爵位,故而这孩子用不着考科举,读书上学不过是让他学会做人做事,免得懵懂无知让人欺骗,所以到哪里读书都一样,高兴就好。 不过他很好奇,苑姐儿这小丫头刚刚不是满口夸赞百果宴?怎么这会儿却对百洲书院百般抗拒? “我喜欢吃百果宴,不等于我想在百洲书院读书啊!”盛苑觉得大人们太奇怪,她喜欢好吃的好玩儿的和她不想读书之间也不矛盾啊!这都想不明白? 当然,她这很狡猾哒,当着大人面儿说不想读书,那不是找打? 她又不是姐姐盛蒽,傻乎乎的啥都说! “阿嚏!”回到自己屋子的盛蒽吸吸鼻子,气喘吁吁的躺坐在太师椅上,不停的抚着小胸脯,一个劲儿感叹,她娘亲的掸子功又进步了! 唉,学生难当啊! 她刚刚不过是跟娘亲表达了一番不想上学的感慨,就让娘挥舞着掸子追着跑,要不是她乖觉,见机自省,百般保证,她就要吃掸子炒肉咯! 诶!还是小孩子好! 想到自家妹妹无忧无虑的小模样,盛蒽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嚼了一箩筐山楂! “百果宴一载一次,说明什么啊?这说明好吃的也不能总吃,好玩儿的不能总玩儿,距离产生美,只有保持距离,才能让我保留关于百洲书院的美好记忆啊!” 盛苑说话那真是一套一套的,还很能说服别人。 别说她爹和卢三爷都觉得也对,就是太子也跟着点头:“你这小家伙儿可真能说会道,以后当个言官准没错!” “言官?!”盛苑闻言,和安屿、卢晟对视一眼,三个小家伙儿纷纷捂着小嘴儿直乐。 显然,她们想起刚在唱山歌时提到的御史对奏了。 大人们见这仨顽童偷笑,忍不住就问了。 待听盛苑几个绘声绘色还原了当时的对唱,三个大人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盛苑这会儿早就不睏了,她玩心大起,拽着同样兴致不浅的两个小伙伴,开始现场表演起山歌对奏来。 小家伙儿们还挺会安排,仨人轮流充当御史,这个假装谏言参大臣,那俩就搭伴自辩;等到那个假装言官上奏,这俩就开始唱和着辩驳自清。 别看她们不大,但是安屿和卢晟没少看戏文听说书,故而竟玩儿得有来道去。 刚开始卢三爷还担心自家儿子乱说惹得太子不悦,可是待看到太子和盛三爷津津有味的看着小家伙儿们玩耍,不是时不时点评几句,就是直接上手帮着他们纠正朝堂礼仪和行为逻辑,顿时安下心来。 直到各家马车来接他们,盛苑和小伙伴们这才意犹未尽的叹口气,挥挥小爪子,各回各家了。 他们玩儿的开心,回去的也痛快,却不知三辆马车扬尘而去之后,两个儒生样的中年人站在不远处,一脸感慨怅然。 要是盛苑三个在此就能认出这俩人各自身侧跟着的郎君,这俩安静之人就是百果宴时坐于后排的韵之郎君和闻声郎君。 “【幼儿兴起聊学堂,分立阶前频对唱;佯站廷前争自辩,又于南台写奏章;引得闻者掩面笑,不由恍忆旧时光;却惊心志悄然改,泪染须鬓悔荒唐。】” 韵之跟着的那个中年人抚着胡须,含泪念出有感而发的诗句后,扭头对旁边的好友说:“文征,我要回南郡了,自此之后朝堂风云,仕林争端,再与我无关!你……多保重!” 文征想到好友因为朝中暗流,无端丢了官学山长之位,心里也是凄然,张张嘴,到底说不出挽留之语,只能和诗祝福。 …… 盛苑自是不知这段插曲,她刚进了咏繁苑,就让爹爹把她放下来,自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极嘚瑟的朝着她姐姐的院子跑去。 “蒽姐儿!蒽姐儿!你家苑姐儿挣了好多好多果子!” 盛三爷一个没注意,就见自家小闺女用找抽的姿态,朝她姐姐屋子跑去。 果不其然,没多久,他大闺女的气恼声顿起,声儿大的差点儿挑飞房盖儿。 紧接着,就见他小闺女抱着脑袋跑了出来。 “爹爹,您起开!我非得教训这个小东西不可!”盛蒽左抓右拽想将盛苑从爹爹腿后扯过来,不成想这小孩儿还挺灵活,怎样都逮不到,盛蒽哼了哼,气呼呼的要求她爹躲开。 第一百五十五章:苑姐儿真高兴 “姐姐好坏,为何打宝宝!” 盛苑脑袋从她爹腿侧探出,气鼓鼓的表示:“苑姐儿挣了好多好多果子来呢!” “你刚刚喊我什么!” 盛蒽才不管什么果子不果子,她又不是猴子! “哼!”盛苑缩缩脖子,自知理亏,悄悄从她爹腿侧瞧她姐姐,小嘴儿噘着说,“姐姐不要太小气了!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 “哼哼!”盛蒽抱着胳膊朝她冷笑,“盛小九,你有本事就一直别出来!” 盛苑挠挠小脸儿,悄悄的抻她爹裤腿:“爹爹,你管管姐姐啊!宝宝还小呢!” 盛三爷心说,家里三位女郞君,他是一个都惹不起! “要不然你们回屋儿让娘亲评评理?”去吧!去吧!去找咱们家管事儿的吧! 盛三爷想要推托,不想大闺女盛蒽好像读过兵法了,虚虚实实的一套组合拳,趁他没注意,一把将盛苑给揪了过去。 盛苑感觉不对,也不挣扎,小胳膊顺势就搂住了她姐姐的腰,极为乖巧的朝她姐姐笑:“苑姐儿最喜欢姐姐了!” 本来想要教训这小东西的蒽姐儿:“……” 想要打她小屁屁的手虽然扬起来了,却怎么也落不下去了。 “哼!巧言令色啊!”盛蒽使劲儿揉了揉妹妹头上的小揪揪,感觉不解气,又揉起了她肉嘟嘟小脸儿。 盛苑见她爹不敢惹姐姐,只能老老实实跟姐姐面前卖萌,再没有之前的嚣张。 不过盛苑从百果宴带回点心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国公府。 这可不是盛三爷和盛苑嚷嚷出来的。 盛国公得了一大食盒的点心,尝过之后就着人安排打包,准备送给几个老伙计们尝尝,顺便炫耀炫耀小孙女儿。 他不好挨个儿上门,干脆背着手在自家府邸溜达。 嗯,要是安和堂管事的手里没端着一盘面果子,他就是真溜达了。 “哼!不过是点儿破面果子,也值得他稀奇!”梁氏听人汇报,没好气儿的将帕子拍在桌子上。 不过很快,她就露出笑容,蔑视的朝着安和堂方向看去:“常氏是他心尖儿尖儿没错,却不想她那脉的儿孙竟越不过三房,也不知咱们这位常夫人怎么想呢!” 安和堂侧院里,常氏不动声色的听着有心人汇报,挥手退去旁人,跟心腹嬷嬷笑说:“正室夫人做到她那个份儿上也是奇了,老爷子好东西多少,我能不清楚? 给我给老二给老四的私房,早就封存好了,现在分出去的,不过是老爷子将来名面儿上平分的东西。那些东西送给谁都无所谓,只要他开心,我有何容不下?更何况,有好东西,老爷子能短了我的?” 她看着桌前几盘子精致的面果,轻笑:“真是!这一辈子看着精明啊!” …… “不过就是些面果子,既然给了老爷子,何苦吝啬给其他几房呢?”郑氏见丈夫自从听说要送其他几房就不大高兴,不由小声安抚。 “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可是世子两口子这些时候不是给俩闺女送庄子,就是给俩闺女送铺子,前儿又给俩闺女送玉石珍宝,我说不接着,你偏说没事儿,既然东西都收了,那姿态就要做出来,总不好还那样僵持着。” “哼。”盛向浔气哼哼不说话。 郑氏叹气,抻抻他袖子说:“说到底,他为兄,你为弟;虽然世子之前所为不算厚道,可是放到外面,人家不会说他为兄偏颇,反而会说你这个当人家弟弟的不尊兄长。 况且府中情况复杂,我们一时半会儿又搬不出去,你们二人是嫡亲的兄弟,若是把嫌隙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怕是要惹眼,到时候不知谁要借题发挥了!” 她这样说,盛向浔再不甘,也只能颔首。 不过,他亦有话要说:“收他们的礼物这事儿……可不是我贪心!他们过来,不知多少人盯着呢,我若是连番不要,怕是都清楚我们嫡房反目了!” 亲兄弟闹矛盾不假,可是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郑氏听他这样认真强调,心里有些想笑,面儿上却看不出来,好像很认同的点头:“就是这个理儿!很多事儿只要心里清楚就好,要不然,按着他们的作为,这府里就没有该搭理的!” 两口子跟里间儿说了会儿话,才笑着挽手出来,一出来,就见自家小闺女跟她姐姐面前又开始眉飞色舞的显摆起来。 “可把这小东西能耐坏了!”盛向浔看着小家伙儿一会儿围着她姐姐来个现场表演,一会儿挨个介绍各样面果,简直不够她忙活的,不由摇头感叹,“小孩子精力怎能这样旺盛?我不跑不跳都累的慌,可她倒好,又唱又跳的,竟然不带丁点儿疲乏!” 郑氏就稀罕小闺女这淘气劲儿:“小孩子能跑能跳才让人放心啊!” 虽然苑姐儿小,她难免偏疼些,可要说最让她费心的,还要说大女儿蒽姐儿,那孩子向来瘦弱,平时看着还好,就是容易生病,每次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能把她自己和大人折腾瘦一圈儿。 倒是苑姐儿能吃能睡的,哪怕有些不舒服,也很快就恢复。 “更何况,苑姐儿才多大?谁家这三岁孩子能给家里挣东西?” 郑氏眉眼弯弯,高兴说:“小家伙儿能耐,怎不值得大家高兴?至于有些不足,也是瑕不掩瑜,等到高兴劲儿过了,你再好好教教她何为‘得意忘形’,何为‘过犹不及’,何为‘见好就收’不就是咯!” 盛向浔看着妻子这般言语,悄悄哆嗦了下,看着美的一蹦一跳的小闺女,心里同情不已。 当然,他自己也老实很多,乖乖的按着她之前的吩咐,叫人将面果子分送到各房。 “姐姐,你们的鞠球比赛何时恢复啊?”盛苑还没忘呢,她可又想到了很多给姐姐助威的办法,就是不知何时可以实践。 听到这个,盛蒽感觉自己手里的果子也不香了。 “上课之后就不要指望了。”盛蒽叹气说,“现在有传九江书院可能要和部分官学合并,书院放假前就说了,开学后的比赛暂时取消,何时恢复未定。” 第一百五十六章:各自愁 “唉!”“唉!”“唉!” 圆桌上旁,盛苑、盛蒽、盛三爷仨无精打采的扶着腮,一个接一个的叹气。 郑氏坐在她们对面,闻声放下盆景,没好气儿的抖抖帕子:“至于么?” “至于!”父女三人不约而同挺起腰板,使劲儿点头。 “……”郑氏无语的翻翻眼,“那行吧,你们继续!” 她低头继续给盆景添砖加瓦,竟不理他们了。 盛苑嘟嘟嘴,又伏在圆桌上,继续郁闷。 姐姐开学那天,就是她接受九江书院幼学招考的时候,考试诶! 她娘说了,要是考核不过,她就别想无忧无虑玩耍咯! 小孩子好可怜! “入学考试多简单的事儿呢,瞧瞧你愁的!出息!”盛蒽看不过比她还会长吁短叹的妹妹,轻轻嗤了一声。 哟嗬! 郁闷都有门槛了?! 盛苑噘着小嘴不服:“哼哼,不就是开学么!开学直接上课多简单的事儿!还有好多同学可以作伴,至于愁成这样?” 本来她也想加句“出息”的,可考虑到这当姐姐的有时很不讲理,老老实实删掉不提。 盛蒽觉得自家这妹妹是长本事了,现在越来越会顶嘴,登时嘿了一声,就要争辩。 不想她爹懒洋洋的接话:“行了!行了!你们这都是小烦恼,哪想你们爹爹似的,还有个写戏文以施教化的任务!好好的戏文给打回来了三次!之后还指不定何时能过呢,愁人啊!” 竟然打回来三次?! 还不知要写多少次呢?! 盛苑和盛蒽闻言,姐妹里对视一眼,迅速和解。 果然,和工作比起来,考试和上课简直就是洒洒水啦! 郑氏见丈夫三言两语把两个女儿激励的抖擞起来,心里很是满意,想要夸他两句。 结果一抬头,却见他愁眉苦脸,可怜兮兮的,才知晓人家哪里是手段高明?分明是无计可施啊! “让你写什么戏文去教化世人?”郑氏挥挥手,让丫鬟将盆景挪走,又接过另一个丫鬟递来的湿帕子,边擦手抹香脂,边问,“竟这样难写?你不是时常写话本子?何至于难成这样呢?” 盛向浔被问的直叹气:“谁说不是呢!要不是以为简单,我才不接呢!为了多俩月的休假,我头发少了不知多少呢!” 盛苑本来已经跟姐姐翻绳子了,听到这儿也诧异不已:“爹爹不是很会讲故事?” 只要爹爹在家,她每次午睡时都是听他的故事睡着呢。 爹爹讲故事时,又是埋伏笔又是设悬念,风趣好笑想象力还很丰富,怎么看都不是能让戏本儿难住的样子啊! 她这样想着,顺口说了出来,之后还看向她姐姐。 盛蒽也跟着点头,她和小妹想的一样。 “这次是陛下让我们翰林院的笔杆子亲自动笔,写鼓励民间让女子读书上学的本子,最好在京城掀起女子读书的风潮,然后以京城为圆心影响出去,直到大楚每个角落都受影响。” “这不是挺好写的?您就照着一门六进士,两代五探花的写!家里出状元出大官的机率提升了,谁能不动心?”盛蒽说着话手一抖,将需要几个手法配合才能解开的绳子给翻乱了,顺手将绳子放到桌上,自己搬着凳子坐到她爹跟前儿,出起了主意来。 “我第一版本写的就是这个!”盛向浔眼眸带着失落,一声声叹气道,“可惜一下子就给打回来了,说是太寻常了些!甚至第二版的时候,我改成了家里儿子不成器,家里八个女儿各个考上进士,结果上官一看,退过来的速度竟然比第一版本还快!理由是不现实! 这怎么能叫不现实?!要是讲究真实,那就不该有这任务,毕竟女子入学都没做到了,参加科举走仕途更是不知何时!” 盛向浔越说越气愤,可是想到任务完不成,别说应允的假期了,之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别想请假了,顿时又要发蔫。 郑氏看出丈夫是真犯愁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当着俩女儿面儿难受啊! 心里琢磨片刻,忍不住出主意:“要不然,你就将朝廷拟定的优待在戏文里写出来,百姓见到好处,安能不用心?” 盛向浔继续高高低低叹气:“我第三版就是朝这方面靠的,奈何还是给打回来了,理由是太枯燥,怕是效果不好。” 郑氏听得也快郁闷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要不你找上官要模版吧!” “爹爹,您那些同僚没有通过的?”盛蒽觉得实在不行可以借鉴啊! 盛向浔闻言,心里熨帖不少:“接任务的翰林拢共也就五六个,其中多半是散馆之后留值的,为人板板正正,其中俩人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竟然连话本子都没看过! 剩下的那个人倒是看过戏,可是他写出来的乏味枯燥,读着就跟有人在你耳朵边儿语气平直的念叨似的,上官似乎都想放过他也饶过自己呢! 我这边儿那俩常驻翰林院的同僚,一个本身就对女子科举有异议,写出来的东西……总是自觉不自觉偏向男子,拍出来效果可能不好。 至于另外一个……思路和我差不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商量好的呢!” 盛向浔说着说着,竟是自我开解成功,心里的郁气少了许多,语气也跟着轻快很多:“就这样吧,实在不行我找几个有意思的话本子改改,说不得这次就过了?又许是驳回的次数够了也就过了。” 他想的挺好,郑氏见他没再郁闷,也跟着放下心,颔首说对。 盛蒽亦捡起了绳子想要重开张。 不想盛苑挠着小脸儿出主意:“爹爹向来会抓悬念,何不在戏文里写出来?本来百姓兴致不高,若是再让情节平铺直叙,就更没几个人看了。” “戏本子和话本子的不同就在这儿。”盛向浔倒是没有因为小女儿的主意简单而敷衍,很认真的说,“戏本子排出来,因为时间缘故,很难让其复杂,有几个小转折已然不易。” 盛苑也不灰心,小手一拍又有主意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盛苑说戏本 “对照组啊!”盛苑圆眼晶亮,小爪子拍了拍,又出主意,“人们大多依赖家族,哪怕族人未必良善,大多数人仍旧难离。您何不以此为题材,写一个儿郎少的人家,想让儿子和其堂兄弟们互为倚靠,却不想他们想团结人家,人家想的是他们的家产的故事。 虽然故事里的夫妻聪明,可是几番智斗下来,难免感觉孤木难支,正发愁儿子天真朴实,怕是家业难以为继的时候,天子大赦,允女子科考! 而他家对女儿向来厚道,不仅教女郎认字念书,还将她们如男儿一般培养。也是因此,天子开科,他家的女郎趁机而上,纷纷考上进士,他家儿女从此守望相助,再不愁家业为他人觊觎。 而族里那些惦记他们家家业的亲人族人,却是因为不重视女子学习,使得他们错过了女子科举初开的便利,无人考上浪费了大好时机。” 盛苑说到这里,见爹娘姐姐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这儿,登时得意的说:“人们多多少少都有走捷径的心理,很容易代入进去,左右最基层的社学束脩极少,朝堂垫补许多,让女孩子学些知识,万一将来有用,岂不是用极小成本博得了极大的收获?” “欸?!”盛向浔闻言,忽感脑海似乎闪过一道光,眼眸一亮,惊喜道,“你这个主意略修改些说不得是个方向!” 盛苑见这次的主意被采纳,登时美的摇晃着小脑袋,又叭儿叭儿说:“这个本子是写给富足人家的,可是大多数清苦百姓,他们为了生存,根本没办法这样投资,所以,还要另写个本子把这类人归为受众。” “哦?还真对!”盛蒽早在游园会上就见识了自家妹妹的超级想象力,所以此刻听她这样言辞,根本就不惊奇,反而兴致勃勃推着她肩膀催促快说。 盛苑见姐姐如此捧场,美滋滋的捧着果饮喝了几口,这才接着说:“这里就要写一家子生活特别艰苦,但是家里的人又特别和睦的故事。其间要多用轻松情节渲染这家人之间关系很好,家里每个人都为更好生活努力,可是因为不识字,他们要错过很多赚钱的机会,或者让人蒙骗,直到家中儿女意识到不对,宁可饿肚子也要凑钱上社学。 然后您一步步描写女郎们在上学后的进步,比若因为学了绘画,所以绣的帕子更加精美;因为认字学医,从山上找到更多药植;因为学了文化,可以写书挣银子。 他们生活步步改善,之后又恰好遇到天子开女子科举,家中女郎尽皆赴考,有的考上了,给家里挣了诰命,有的止步于举人却也能补官到地方,还有的虽然只中了秀才,但是因为学识足够,成为了豪商。 这样一步步升级,故事未必多复杂,可是却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好!这个故事好!”盛向浔眼眸一亮,拍案叫好。 “苑姐儿,你再想一个!”盛蒽听上了瘾,想要看看妹妹还有没有更好的主意。 盛苑最喜欢被大家哄着夸奖,此刻气氛到位,就算是没有想法儿了,她也得编出来! 这不,她那脑袋瓜儿快速一转,还真让她又想出个题材来。 “爹爹就写一个家里只有女郎的故事!”盛苑眼冒精光的讲起来,“有这么一户农家人,五六个儿子,唯有一房儿子膝下都是小女郎,为此家中亲人不待见,外面村人看笑话。 起初这对夫妻想着让侄儿养老,不想侄儿根本不尊重他们,对他们的女儿也是视若奴仆,有一次这对夫妻梦见晚年被侄儿赶出家门,挨冻受饿,家中女儿处境可怜,便鼓起勇气分了家。 一家人在村里生活艰难,分家时没分到东西,还要受村人嘲笑,忍无可忍之下便干脆到镇上讨生活。还放言,哪怕去做乞丐也不回去受气了。 到镇上之后,他们夫妻吃了各种苦才勉强立足,幸好家中六个女儿格外体贴,也跟着各种忙活补贴家用。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女儿因为算数好被掌柜的看重,有因为学得快找到了生计,他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 一次他们夫妻帮助了人,后来人家报恩他们才晓得是当地书院山长的幼子,这对夫妻没有接受山长给的财物,只是提出想让女儿们读书。 山长虽然犹豫但是还是答应了,之后安排他的夫人帮着启蒙,在教学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些女孩子的优点。 他们因材施教,这些女孩子学有所成;然后还是这样巧啊,天子开女子科举了,这些女孩子们有的考正经的进士科,有的通过算经入仕,还有的凭借优秀的学习能力考了翻译。 总之最后,这家人六个女儿个个为官,到最后,六个女儿个个争抢着捧起夫人服和员外服敬献给这对夫妻。” 盛苑说到最后,自己都被自己说的剧情闹兴奋了,她眨巴着眼睛,不知不觉语速跟着快了起来:“您可以设计他们回乡,乡里人以为他们在城里混不下去了才狼狈归来,然后紧接着是宣旨的官员一拨儿接一拨儿的找到他们宣读封诰旨意,到最后,他们这六个当官儿的闺女带着从属争抢着要带他们到自己就任的地方生活。最后,这对夫妻选择跟在翰林院当官的小女儿进京!” “这个故事好,只要爹爹最后多多渲染乡人的吃惊,还有这家亲戚的后悔,大家一定感觉痛快!”盛蒽拍手叫好,还给她爹提醒注意的地方。 就连郑氏都点头说:“是不错,若是最后的最后写出乡人因此意识到错误,之后加以改正,好好教育女郎,多少年之后,乡里又接连出过女子官员,那就更有教化之用了!” “好是好!”盛向浔也很激动,毕竟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戏本子,好像工作一下子就完成了似的,但是,“封诰那里是不是不大现实?” 对此,盛苑盛蒽跟着她们娘亲一起摆摆手:“戏本子,不讲究的地方多了去呢,不用在意细节!” 盛向浔一拍手,肯定道:“那就这样吧,三个本子我全用!” 第一百五十八章:太子的安排 “……你说写了几篇?”太子姜怀谦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茶盖回落的刹那发出的清脆声响,像极了在他心里升起的诧异。 “回殿下,盛修撰写了三篇。” “……”姜怀谦不知该说些什么,不自觉挠挠眉,半晌都没想好该从哪儿说起。 你说他要是一篇一篇递,他还可以一篇一篇打回去。 可他竟然三篇一起递上来,加之早先三篇,拢共就是六篇;再找缘由打回难免又些不妥……啧啧,也不知是哪个有头脑的出的主意,倒是让他不好再动作了。 之前这样安排,也不过想名正言顺扣他假期,毕竟他这表兄太能偷懒了,只有你想不到的请假理由,没有他找不出来的借口!看的他眼热不已!凭什么呢?!臣子不就该为君上分忧?哪能过的比养老还悠闲呢! 姜怀谦不想就这样给他表兄放长假,假期长不长的不是问题,毕竟他表兄把这个位置坐的就跟量身定做没有区别了,放不放假、工不工作,对朝廷没啥影响。 他就是不想如此容易让他赢了假期,这让他有种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脚、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盛修撰写这么快,那……戏本子质量如何?” 姜怀谦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挣扎。 “盛修撰的主官让奴将戏本递上,言说由您定夺。” “……”姜怀谦听懂了,这是挑不出错儿了啊! 也是,之前三个戏本儿就很好了,他不过是瑜里挑瑕,勉力找出不足。 姜怀谦接过戏本大致浏览了一遍,只觉这三个戏本儿又有精进,不禁仔细的又通读一遍。 第一个戏本,轻轻松松就调动起他的不满,而这些愤懑情绪又在主角的机智化解后得到释放。可他哈哈一笑之后,却又难免惦记着戏本一开始埋下的伏笔,为里面的剧情忧、为里面的主角愁。直到后面反转,让他既惊喜又满足。 第二个戏本儿的风格又有不同,通篇透着诙谐喜意,那俏皮的语句,那苦中作乐的向上情绪,让他嘴角儿挑起来就再没有放下,只觉得看完之后通体舒适。 第三个戏本儿倒是有种先抑后扬的意思,开篇看的他心里憋屈,怒其不争到他都要起了逆反之心,尤其是看到主角梦到悲惨下场的时候,他那叫个出气啊!竟然想要夸他们那个侄子做得好! 后来主角夫妻觉悟,离开村子进城,之后虽然还是不易,但是各种奇遇让他们的生活逐渐向好,可是他却一直惦记着看那帮反派后悔的样子。 姜怀谦觉得要说三个本子最喜欢哪个,还真不是第二个通篇诙谐轻快的戏本,反而是这个调动他情绪最为激烈的,尤其是最后结尾极大满足了他对打脸的渴望。 一个时辰后,看戏本看的餍足姜怀谦怔住了。 这、这、这……让他如何为难表兄呢! 这样好看的本子,让表兄的主官都不忍为难,他要是再扣下,岂不是显得他不大度? 更重要的是,要是这本子扣下了,他还怎么让人安排戏班子排呢? “也好,这样好的本子通过了,不就能说明之前三个本子被打回是有理由的,不是孤难为他!”姜怀谦想开了,点点头,打起了假期的主意,“两个月的假期听着很多,但是要是分着批呢?分他个十数次不过分吧?” …… 晚晌,盛向浔得意的跟郑氏说悄悄话:“为夫聪不聪明?哼!以为借他人口就能瞒过我呢?那位就是小心眼儿!打小儿就这样!心眼儿不如针鼻儿大呢!我又没招惹他,放假也是陛下恩准,倒是惹得他眼红,找理由扣我假期,过不过分!这就是都大了,要是小时候,我非得找姨母哭诉去,看他挨数落不!” 郑氏:“……” 行吧,能说出这话来,也未见有多大! “夫君果然智慧。” 虽然心里吐槽,但是该捧场的,郑氏还要捧场。 被夸奖的盛三爷,脸上露出和他小女儿如出一辙的得意:“当我傻呢!用戏文教化世人?别开玩笑了!先生、里长、父母官都教不好的,还想凭着几出戏就让人悔悟配合?做梦呢!要这样的话,何必还有法规衙门?许是又能人有这样的本事,我却是做不到。”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帐子里,郑氏依着靠枕颔首,“读过百十来次的圣贤书都教不好的,指望看过一遍的戏文话本教化,可能么?” “就是!”见郑氏言语真切的认可自己,盛向浔高兴的直拍大腿,“当时我想着,白送到手的假期凭啥不要?他堂堂太子,总不能真厚着脸一次次为难吧?行,为难我两次三次,还能为难我五次六次?慢慢儿来呗!只要不放弃,总能把假期拿到啊!” 郑氏好奇的看着他:“所以这次三个戏本儿一齐送上,就是为了让那位不好为难?” “……”盛向浔眨眨眼,琢磨片刻,觉得他当时应该没这样想,实诚的摇摇头,“这不是巧了,咱们苑姐儿给想了这几个本子,让我灵感大增,说实在的,她说的戏本刚听着好像不算极为出众,但是里面的几个闪光点着实新奇。 也是因为灵感暴增,我这才两天写出这三个本子!不过当时协同快乐,可是写完之后却只觉疲惫无力。 因为懒怠分开上交,干脆悉数递上,好不好的让他自己瞧!看他见了这样有趣儿的戏本,还好不好意思给我打回来!” 郑氏心说,恐怕是凑巧了,三个好戏本的吸引力不轻,这才让那位爷利索放行。 “不过就是可惜,要是能将俩月假期一起放了该多好?不知多舒服呢!”盛向浔摇摇头,不由又嘀咕起某位爷忒小气。 他说的痛快,郑氏却不好附和着说,又怕他嘚瑟的太过,便说起小女儿:“你说她那个小脑袋怎么长的?说出主意,就一连三个!” “聪明不好么?我瞧她最近连县志和坊间趣闻都爱看的很,想来这都是之前看书的感悟……要怎么说秀才不出屋能知天下事呢!就是这个理儿!”盛向浔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只觉自家闺女怎样都好。 第一百五十九章:考试前(上) 九江书院幼学考核的时间一天天临近,盛苑每天掰着指头算一次,都要长吁短叹。 偏偏她还不肯跟自己屋里呆着,见天儿搁正房呆着,背着小手迈着胖腿舔着肚子的围着她娘闹腾,这把郑氏给烦的啊!恨不能让书院即刻、现在、马上就开学。 赶紧把这小淘气送到书院折腾去吧! 让这小东西折腾夫子、同窗去吧! 哪怕多收点儿学费! 这小家伙儿要是再不走开,她都要养成没事儿先叹两声的习惯了! 盛苑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不管娘亲行动坐卧,她都跟在后面,抱不了大腿就牵手手,反正别想把她自己扔一边儿呆着。 【宿主啊,你再这样讨厌下去,你上学那天,你爹娘可要放花放炮庆贺了!】为了陪宿主参加幼学考核,特意打扮的系统忍不住提醒盛苑悠着点儿。 “你不要乱说,我那么可爱,怎么会讨厌?”盛苑觉得自己这是贴心,“这不是怕上学以后娘亲想我?所以我才趁着在家,好好儿陪着她!” 【……】系统无语,它很像摇晃宿主肩膀问问,她哪只眼睛看出人家想要她陪? 不过考虑到宿主可能会回答“两只眼”,系统觉得还是让她自娱自乐吧! 反正自娱自乐也不花钱。 盛苑是让她娘拎着后脖领子给拎回到榻上的,还吩咐她说:“你就在这儿呆着,哪儿都不许去,我等等就回来!” 盛苑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瞅着她娘。 郑氏好奇又好笑的点着她鼻尖儿:“装可怜也没用!你姐姐快复课,娘又要忙着给她订新的书院服,又要忙着给她检查作业,你要是再闹腾,耽搁了这些事,你姐姐要揍你,我们可不管啊!” “哼,姐姐才不舍得揍苑姐儿呢!”盛苑鼓着小脸儿不服,行动却很乖觉,老老实实的抱着玩具在榻上呆着。 郑氏看了松口气,去侧院安抚大女儿去了。 盛苑自己面朝着窗户摆着积木,心里却琢磨起来。 姐姐之前提到书院合并的事儿没多久,京城官学重新整合这个大动作就完成了。 整合之后,不管之前有多少书院,此刻也只剩下四所了。 像宁家鹿鸣书院这样的私家书院,和盛家知闻书院这样的半官学书院,都只剩了两所。 盛苑感慨过后,注意力便只放在京城剩下的四个书院上了。 云栖书院、百洲书院,保留了各自特色的部分,将全心走进士科考试的学生按意愿调给了九江书院;而九江书院里那些不重考试更重感受的学生或者学无所成的学生,在征求过意见之后,大部分划归了云栖书院,唯有少部分人进入了百洲书院。 至于四个书院里的远山书院,虽然存在感没有其他三所高,但是只有它成为前齐孩童读书的顶点院校。 更重要的是,远山书院包揽了京城社学里所有通过童子试、却没有考中其他书院的学生。 要说盛苑对这所书院的印象,那大概就是“寄宿学校+大拨分院校”的综合体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考试前(下) 【里面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承元帝缘何将前齐儿郎放到那里去呢?】 “谁晓得呢!”盛苑大咧咧的没多想,她现在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九江书院上了,这才是她以后很长时间要念的书院。 说到九江书院,盛苑就想起姐姐放假之初言之凿凿要改良书院服这事儿。 爹爹的奏疏递上去不久就被采纳,她姐姐设计的书院服更是被作为样式模板,参考其余学生设计优点后加以修改,终于在复课前十五六天定稿。 今儿娘亲给姐姐量衣也是九江书院的要求,据说下午之前送到书院,而后几天会有专门的制衣坊连夜赶工,争取在开学前一天送过来。 【这两三天就能做出来?】系统觉得这效率忒高! “许是之前就按主要样式赶制出来了,毕竟书院肯定有自家学生的身量数据,大体制成了,细节上的修改还不容易? 至于学生身量上的些许变化,肯定不算太大,两三天的时间用来增补剪裁足够了。”盛苑记得她爹说过,官学书院服的缝制分给了京都好几处制衣坊。 【这效率真高!】 效率高不高的,盛苑不很在意,她现在琢磨着考核那天她如何穿。 【你可以要求将你的尺寸报上去啊!虽然不会跟你姐姐一起拿到衣服,可开学之后总能拿到。】 对于系统的怂恿,盛苑毫不动心。 开玩笑,穿上书院服,岂不是就要上学了? 即使她通过考核,也不可能立刻就上学啊! “苑姐儿!苑姐儿!”姐姐盛蒽欢快的呼喊声,将盛苑和系统的对话打断。 盛苑循声扭头看她,就见她姐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再不见之前的郁闷萎靡。 “???” 难道就差一件儿书院服? “苑姐儿!考核之后你每天都要送我上学去啦!” 盛苑先是被自家姐姐一把抱在怀里使劲儿的揉了一顿,紧接着就听到这句让她耳畔雷震的话语。 “???”不是,这是怎个意思?她怎么听不懂? 偏偏她姐姐还兴高采烈的叨叨:“这样等你正式读书,就不会起不来床啦!” 盛苑懵了,不可置信的看看她姐,又不可置信的向外看。 果然,只有姐姐过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听懂了的盛苑,立即鼓起了双颊。 好啊,原来你们是这样的爹娘和姐姐! 嫌孩子闹腾,就要把可爱柔弱的小宝宝赶出去旁听。 自己不想上学,就要带着幼小可怜的妹妹一起起早吃苦。 像样儿么?!像样儿不?! 简直岂有此理! “你要是每天都能陪我上学,那就不让你提前到学校旁听!怎么样?”盛蒽不等妹妹出言抗议,笑眯眯的让她选择。 “……”刚张开小嘴儿要嚷嚷的盛苑,犹豫片刻,她掰着小手儿盘算几下,这才痛快点头,“可以!” 哼哼,她盛小九很会算账哒! 不就是早起么!只要不让她提前进学堂,就没问题! 盛蒽闻言,惊喜的搂着妹妹笑闹。 趁小家伙儿没注意,她抬头朝窗外露出得意的笑容。 院子里,盛三爷和郑氏两口子笑着看向窗内:“小家伙儿来回就要一个时辰,再加上做作业的时间……我放假这些时候,咱俩每天都有半日清闲!到时咱俩出府玩去!” 第一百六十章:赴考 盛苑参加幼学考核的那天,天气格外晴朗。 湛蓝如洗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原本厚重的朵朵云花化成偏偏薄如蝉翼的云纱,缥缈惬意又懒洋洋的在澄清透亮的空中飘来飘去。 这天的阳光极其灿烂。 束束光芒欢快的扑向天地。 盛苑抬头举目,看到的清澈的天空、潇洒的云纱、随风慢舞的纸条、偶尔摇曳的花儿、广阔平实的大地、安静伫立的建筑……似乎都笼罩着浅浅的柔和的光。 “苑姐儿,该上马车了,咱们要出发咯!”盛三爷刚将大女儿抱上马车,扭头就看见小闺女仰着脑袋发呆,生怕这狡黠的小家伙又琢磨坏主意,忙不迭一把把她捞起来,送进车厢。 盛苑感受着和煦微风,忽然眼前景象一阵倒转,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塞到姐姐身旁了。 “……”眨眨眼,看着忍俊不禁的姐姐,已经明白怎么回事儿的盛苑气鼓鼓的抱着胳膊,朝跟进来的爹爹喊过分。 要是搁平时,盛向浔肯定要好好逗逗小丫头,可今儿的情况委实特殊,他生怕这小东西找机会出幺蛾子耍赖不去,故而干脆眼睛一闭,装睡了。 盛苑:“???” 不是,这是怎么个意思啊? “妹妹,也就是书院照顾你们这些参考的小孩子推迟了考试时间,咱们才能卯正出,平时,咱们寅正一刻就要出发了。”盛蒽的话,将盛苑的注意力扯了回来。 盛苑算算时间,似乎也不比她每天跟系统读书早,心里好受很多。 姐妹说话间,马车离开了盛国公府所在的街巷,车厢外逐渐热闹起来,货郎的叫卖声,行人的言谈步履声,还有马车轱辘从旁经过的声响,渐渐嘈杂,市井的烟火气愈发浓郁。 盛苑爬到车窗前往外瞧,国公府、街巷、酒肆、茶楼、食铺、书屋……等等眼熟的场景逐渐远去,那些迅速靠近又迅速被抛远的陌生景象,一重接着一重,让她的情绪在失落和兴奋憧憬之间来回变换。 “唉,这就是成长啊!”盛苑小声嘀咕了一声,扭着小屁屁又坐了回去。 和闭目佯睡的爹爹、合眼蓄力的姐姐不同,她根本老实不下来,哪怕大家都不搭理她,她还能自己和自己玩。 小手抻了抻斜挎肩头的花型书袋,盛苑美滋滋的略过小兜里的笔纸,直接清点几个大兜袋子里的零食,只觉格外满足。 等到摆弄够了自己的书袋,盛苑开始盯着她姐瞧。 唔,换上书院服的姐姐,好像看着格外飒爽,既像低调华丽的权贵子弟,又像策马江湖的翩翩女郎。 怎么刚刚没发现呢?! 盛苑往她姐跟前儿凑了凑。 新版书院服和旧版书生服完全不同。 虎皮纹的交领衬着金线绣竹纹的赭色锦缎上衣,巴掌宽的深褐色腰带让窄袖上衣更加贴身,和要带同色的长裤却是棉布质地,裤腿紧包脚踝。 这是春秋时节穿的薄衫,透气又凉快,还有一件极薄的银色轻纱罩衣可套在外面。 看着极有文人的贵气,又有武将的飒利,远远好过之前那身呆呆板板的书生服,看着就柔弱无力。 盛苑拿她姐姐当衣裳架子,欣赏着自己以后也会穿上的书院服,脑海里从头型到装饰,给自己配了不知多少个造型。 小家伙儿大概忘了,她现在的头发也就梳着揪揪富裕,要想编个辫子做个造型还有的等。 …… “三爷,书院到了。”外面车辕上坐着的小厮一声汇报,假睡变真睡的盛向浔猛地睁开眼,脑子一阵迷糊过后,才想起到目的地了。 默不作声的抚了抚胸口,让随着猛醒而起的惊悸缓缓退去,盛向浔笑呵呵的依次将两个女儿抱下车去。 不知不觉睡了一大觉的盛苑,趴在她爹肩膀上揉眼睛。 耳边儿是她爹的说话声:“苑姐儿,醒醒咯!”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盛苑感觉着胸腔有气息哆哆嗦嗦着由下及上,而后缓缓吐出,这才定下心,轻揉着眼睛,看向不算陌生的书院,以及书院门前那片如网的人群。 “蒽姐儿,爹爹先送你报到吧!”盛向浔问过时间,见距离幼学考核还有半个多时辰,便打算先把大女儿送进书院。 盛蒽点点头:“我有书院腰牌,可以从侧门直接进去,您送我到侧门就可以了!” 这么多的人,她爹不亲见她进书院,怕不能放心,所以她也不推辞。 “妹妹考核的地点我晓得,报到之后我自己找过去。”盛蒽说着笑了起来,“说不得我要比你们到那儿更早呢!” 盛向浔也乐意大闺女跟着,有蒽姐儿看着,苑姐儿多少老实些。 如此想着,盛向浔不禁感叹,小孩子惯会看人眼色,倒是把欺软怕硬演绎的淋漓尽致。 看着大女儿熟悉的进了侧门,很快消失在眼前,盛向浔拍着还在怀里打哈欠的小女儿:“苑姐儿,要不要等等你那俩小伙伴?” 盛苑用小手把打哈欠打出来的眼泪擦了擦,摇摇头:“不用,我们说好在里面汇合的。” 因为参加考试的女郎郎君都不大,故而九江书院允许家长陪同他们到前院集合。 之后,就需要小朋友们自己勇敢的迈进前院通向后面学堂教室的走廊。 此刻书院门前显得人多如织,也是因为参考的学生和家长太多,大家又需要排队出示邀请函进入。 盛苑看着乌泱泱的队伍缓缓前进,心里竟冒起了说不出的小委屈。 “呜呜。”盛苑搂着她爹脖子开始瘪嘴。 盛向浔闻声,心里一慌,忽然想起之前蒽姐儿的叮嘱,立刻掏出薄荷蜜糖往小家伙儿嘴里放。 据蒽姐儿说这法子特好用,他没这个经验,也不晓得好不好使。 平时在同僚间应付的游刃有余的盛修撰,此刻却战战兢兢的等待着蜜糖的效果。 欸?!真好用! 眼见苑姐儿情绪渐渐平缓,小嘴儿含着糖块儿顾不得耍脾气,盛向浔忽然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 带孩子不易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淘气的盛苑 排队缓缓进入九江书院的大门,绕过影壁通过一条宽宽的长廊,盛苑的视野就开阔起来。 鉴于考核教室安排了五处,所以原本浩浩荡荡的队伍也分为了五拨儿,从不同的小路进入前院广场,从各自的院门进入教室。 盛苑此刻所处的队伍里,参考的学生约有五六十个。自从开始排队,她就主动从爹爹怀里下来,此刻也和周围的小朋友一样,牵着爹爹的手等待着进入教室。 不知究竟是进到前院的一刻开始就是考核了,还是需要书院先生想让考核显得更有仪式感一些,反正盛苑和她爹进了前院约有半刻钟了,守在通往教室的院门前的先生们还在笑眯眯的站着,谁都没有多话。 如此放任学生和家长在前院站着,甚至对他们的队形也不要求了,使得不大的准学生们开始焦躁起来。 这些备考孩童,最大的不过六岁,最小的接近四岁,都是懵懂无知的时候,哪里能够受得了长时间等候?呆着呆着,忍不住就近和周围的小朋友说起话来。 这些孩子中既有没心没肺不知道怕的,也有心理素质不好一直战战兢兢的,更有几个是被家长蒙骗来考试的,所以,等孩子们说起话来,互通有无一番,这气氛可就热闹了! 这不,不知哪句不对,就有孩子哇啊一声大哭出来了。 幼童虽懵懂,共情能力却挺强,这孩子的哭声就像是一个导火索,瞬间,就引起一片孩子的哭声。那阵势!只看他们身边家长手足无措的样子,就知道多大咧! 之前想要咧咧呜呜的盛苑,感受着这快要达到共振级别的哭声,立刻就不想哭了。 她牵着爹爹的手,好奇的看着每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孩儿,只觉有趣儿的很。 她这番心思旁人不知,那些被孩子哭声闹的脑袋作痛的家长里,就有人注意到这个不哭不闹、漂亮可爱的乖宝宝。 主要是盛苑这副可爱软糯,白白嫩嫩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那些让自己孩子闹的有些烦躁的家长看着她,都不自觉的感觉心里发软,想要暴走的情绪也瞬间得到些许安抚。 有些家长耐心的指着盛苑,安抚自家孩子:“你都是大郎君了,怎么还哭鼻子啊!看看人家小女郎,才多大啊,看着比谁都小,却比谁都出息,人家都没有哭鼻子呢!” 这话还真有效果,大多数儿孩子虽然仍旧抽噎,但是看着笑眯眯的盛苑,哭声也渐渐平歇下来。 见盛苑带来的效果很好,松口气的家长友好的朝盛向浔笑着颔首。 虽然家长们分散着站在前院,但是给他们这拨人的活动范围就那么点儿,故而不用特意走动,大家就能说的上话。 “您家小女郎才多大就来参考了?看看多乖的小女郎啊!不哭不闹的,真懂事儿,不像我们家小郎,淘气的让人头疼。” 盛向浔见对方夸赞自家闺女,他与有荣焉,尤其是看着周围那些小童哭得鼻子都冒泡了,更觉自家闺女争气,当下就笑吟吟的和对方闲聊起来。 当爹的跟那儿闲聊,小孩子也跟着聚拢到一起。 不过和大人的友好不同,小孩子们觉得盛苑有些异类,毕竟哇哇哭闹的是大多数儿,自己哭是因为看见别人哭,别人哭可能是因为看见自己哭,这么连带着,小家伙儿们就在心里分出自己人和外人来了。 “你为何不哭啊!”为首的一个囔囔着鼻子的小郎君,不解的看向盛苑。 他和周围哭的面容通红、时不时还抽噎几声的小童,倒不是对盛苑产生敌意,只是心里不那么欢迎这个把他们衬得不出息的小女郎。 盛苑虽不清楚里面的缘由,可是对旁人的情绪却感知的格外清晰。 她虽自觉随和,可也不是旁人讨厌她她还上赶着凑的性格。 她这么讨人喜欢,何必哄着不喜欢她的家伙改变。 当然,她肯定不承认自己有那么点儿小心眼儿。 “云哥儿,怎么和小妹妹说话呢?”大概是察觉自家儿子语气不大客气,小郎君的父亲低声呵斥了一句。 “哼!”这个叫云哥儿的闻言,不服气的哼了哼,连带着他那群一起嗷嗷哭过的小童,看向盛苑的目光愈发不大友好。 呦呵!盛苑见到,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眼底闪过一抹狡黠。 她学着大人的样子,老成的叹了口气,还用语重心长的口吻跟人家家长说:“没事儿的叔叔,孩子想哭就让他们哭吧!进学之后,有一堆的书要读,有数不清的大字儿要写……做题、记诵,样样不停,到时候他们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呢!” “……”她这话说出来,不仅是云哥儿父亲,就连周遭听到的家长也目瞪口呆起来。 盛苑说完,想着自己平时丰富的哭闹经验,朝着未来的同学们瘪瘪嘴,表情委屈可怜,泫然欲泣一般,嘴里抑扬顿挫说着:“哎呀呀,到时候要是学不好,先生的板子就要啪啦啪啦打手上咧!诶哟哟,那小手还不得立刻变熊掌?多疼哟!” 她说的格外鲜活,听得小童们忍不住把小手往身后藏。 不知是之前没有哭痛快,还是让盛苑的形容给吓的当了真,刚刚停歇没多久的哭声,竟然瞬间爆发,顿时,较之前更大更激烈的哭声响了! 从瞠目结舌状态下恢复的诸多家长,再一次手忙脚乱的哄自家孩子,虽然不好明说,但是之前有多稀罕盛苑乖巧的家长,这会儿就有多咬牙切齿。 这一刻,他们脑海里默契的冒出一句话来:这是谁家的熊孩子啊! 盛向浔也看呆了,直到发现自家闺女惹了众怒,忙不迭把她抱了起来。 好家伙,这要是打算群殴他们父女俩,就是他手脚功夫不错也不是对手啊!双拳难敌四手这道理不懂啊! “苑姐儿噤声!”盛向浔怕这孩子再刺激她这些未来的同窗,说着就要捂嘴。 盛苑翻翻眼,也没挣扎,不过看见望着她的小童时,她还特意朝着手掌吹了吹,登时,刚刚下去的哭声又一次表演了何为此起彼伏…… 第一百六十二章:傅博征问 傅博征作为九江书院监院,特意从书斋楼过来巡视幼学考核,哪想到刚从中院回廊进来,就听前院一阵雷动般的幼童哭闹声。 “这是怎么回事?” 往常也没见这个声势啊! 他到九江书院一十三载,往常招考幼童,虽有哭啼却很快即止,不和今次相同。 “你去叫直学带人管管,这样喧嚣成何体统?”挥手喊来书童,傅博征不满的安排人手去管控场面。 很快就要考核了,总不能参考的小童还抽抽噎噎,回答个话还上气不接下气啊! 书童领命忙去传话。 傅博征快步走到前院高墙前,透过墙上的什锦窗往外瞧。 他选的这个位置视角极好,前院一众待考幼童悉数入得他眼。 只见院中一片慌乱,不管家长何官何爵,大多涨红了脸慌乱的或哄或吓或低喝的管着哭闹幼童。 倒是显得其间几个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人家有些与众不同来。 自燕起至今,京都诸多官学一直秉持着清高、平等的原则对待参考学童,明面上书院招生只看学童资质,不问来历身世。 具体表现在每届招生,但凡想要入学的幼童,无论是出自勋贵国亲,还是内阁诸公,都要家长穿着常服携子前来。 用燕太宗的话说,书院教书育人,还是不要将功名利禄、权势皇威带进去,以免让这股浊气影响了学问的清贵。故而不论官职多少,品阶如何,但凡以权扰书院规矩者,御史皆可讦之。 故而自那时起,京都官学杜绝阿谀之风延传至今。 他也因此有幸见到过阁老、国舅、宗亲、御史、内卫军带孩子排队的景象。 不过今日他无心辨认院中家长何等身份,盖因这些孩童啼哭起来声嘶力竭,恨不能借用排山倒海之势迫得大人妥协,扰得他耳朵难受、脑袋嗡鸣。 “嗯,你跟负责考学的夫子说,若是资质不差,那几个安然乖巧的学生可入特等班。” 傅博征心里烦躁,对刚刚回来的书童又吩咐了一句。 得!小书童心里叹口气,乖乖巧巧的行了礼,就又快步向后面教室走去。 这会儿工夫,之前哭得地面颤颤的孩童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傅博征心里松口气,视线在书院常客盛修撰身上打了个转儿,感觉有些头疼。 他家唤作蒽姐儿的女郎三年前入学书院,那时女郎入学考核尚未成制,女幼学有生必招。 作为书院监院的他,如何也想不到,那么个柔柔弱弱的女郎,竟然比郎君还要好战勇莽,隔着班都能时常互殴,以至于当爹的盛修撰进出书院犹如教学职员,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在书院兼职教书呢! 这次他家又来个软糯雪嫩的小女娃……暂时还不知道盛苑之前所为的傅博征,想着这个胖乎乎很爱笑的女郎不像大多数幼童那样又哭又闹,看着好脾气的样子,心里有些松快。 当然,他这监院不知里面详情,可是把守院门的直学、辅教们却清楚这个胖乎乎的小女郎做了何等好事儿。 “啧啧,果然是亲姐妹!”想到以后这位盛修撰进出书院的频率又要大幅提升,大家同情的看了过去,要是盛修撰头脑清楚,就该主动申请兼领书院教职,这样他俩闺女请家长时,他不用急匆匆赶不过来。 …… 盛向浔见负责管理秩序的先生敲了锣,将院门彻底打开,便知小闺女独自进去参考的时候到了。 他松口气,把盛苑放下去,弯腰扶着她肩膀,仔细叮嘱:“宝啊,等会儿进去,可不要再惹众怒了!要不然挨揍咋办呢?” 盛苑被她爹唠叨的,满耳朵都是“小心别挨揍”的各种说辞,只能乖乖点头。 不过她心里是不服气的,她这样乖巧明理大度客人,怎么会惹众怒? 盛向浔看着不自知的小家伙儿,心里一阵阵发愁,心里盼着等会儿小闺女赶紧找到安屿和卢晟,他们好朋友见面,大概就顾不上招惹其他小朋友了。 盛苑体会不到她爹心里的忧虑,她还无忧无虑的数待考幼童里有几个没哭过的呢! “盛家的小女郎?”接过考核帖,刚刚走来的傅博征,细细打量了这个容貌讨喜的小女郎,又招招手,将其它几个同样谨守书院规矩,没哭没闹的学童叫来,“你们八个小童过来,我且问你们,哪个从未识得字?” “唰”,一男一女梳这发包的小童举起了手。 傅博征点点头,跟书童吩咐说:“首班待定。” 书童拿着纸笔记了下来,而后便有负责安排学生的夫子将人带向教室。 傅博征看着剩余六个稚童,和蔼的问:“做个游戏吧,你们谁要是能用五十个字儿以内的话表明上学的心情,我就安排你们直接进到特等班,如何?” 六个小童里又有两个悄悄的往后退了退,看样子,约有四五岁的样子。 傅博征也不强求,又对书童说了句:“首班待定”。 就期待的看着剩下四个小童,傅博征想看看这几个看着稳重乖巧的孩子,有没有适合特字班的。 “自此多读书,明理教世人。”六岁的小郎君率先站了出来,清脆的童声说了这么句话。 傅博征颔首:“嗯,说的虽然是志向,但是却是明理之语,尚可。” 他这般说玩,书童就在册子上记录:“特等班待定。” 旁边同样六岁的小女郎看个分明,不禁好奇的问傅博征待定是何意。 傅博征捋着胡子笑说:“幼学分为特、首、平,三个班级,每个班级个数未定,你们是几班的,还要到后面接受考核才知。” 小女郎闻言,点点头,张嘴就说:“学得文章识得字,好教天地更宽敞。” 傅博征笑了笑:“你这言语豪迈,像是对以后的读书生活的期盼,不错!不错!可。” 他说完这话,目光看向五岁小郎君身后那个踮着脚想要把脑袋从人家后面探出来的小女郎,不由笑了笑:“盛小女郎莫急,等会儿让你多说两句。” 第一百六十三章:特等班 盛苑闻言,抬眼就看到一双含笑的眼眸,只觉这位先生眼睛长的极为好看,仔细瞧着竟似闪着星光一般。 意识到这位先生是瞧见她翘脚了,盛苑不好意思的悄悄将踮起来的脚放平,老老实实听前面这个小郎君吭哧。 和前面六岁男童女童不同,这个小郎君想要表现,但是似乎急智略有些许欠缺。 盛苑觉得这不就是张嘴就来的么,怎么会说的这么艰难呢?他们都是没有进学的孩子,根本不用合辙押韵,只要说出来就可以。 这样想着,盛苑朝着光看后背都能看出窘迫尴尬的男童,小声提示了一句。 幸好这小郎君不曾紧张的听不进去,闻言,不由赶紧颤抖着声儿,略有些磕绊的小声说:“我、我自念书起、起……自当多学习。” “很好!”傅博征赞许的朝他点点头,“这言语简单明了,只要能说到做到,小郎君自有光明前程。” 这小郎君闻言,红透了的耳朵忍不住微微抖了抖。 盛苑听着对方活跃不少的应声,看着他轻松快步进去的身形,都知道他有多开心。 这个先生人还不错啊! 盛苑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心里的好感度啵啵啵的往上升了。 “盛家女郎,我看你活泼聪明,想来能多说两句的是不是?”傅博征看着盛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清楚这又是个机灵的小家伙儿,加上如此憨态可爱的孩童在追求女郎清瘦为佳的京城很是少见,不由多了份喜爱。 盛苑对于对方知道她的名姓毫不稀奇,她姐姐在书院读书三载,人又好看、学习又棒,在同学中很有威望不说,还积极参加各种文体活动,还很有担当,肯定是先生眼里的好学生。 她爹爹常常亲自接送姐姐上下学,肯定在书院先生里面混了个脸熟。 加上她是她姐姐的宝贝妹妹,长的肯定很像,所以先生猜出她们的关系也不稀奇啊! 盛苑小朋友眨眼间罗列了数个理由,只觉选择九江书院是对的。 在这里有她姐姐铺垫的基础,她多少也能沾沾光不是! 想到这儿,她张张小嘴儿,就想吹捧吹捧先生还有书院。 不想这个看着还算儒俊的先生,竟然十分促狭,不等她说话,就又补充了句:“不过前面三个郎君女郎已经说了志向,盛小女郎这里也不好人云亦云,不若换个角度?毕竟读书学习对很多学童而言,也是个苦差事。” “……”盛苑眨巴着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的先生,竟然好意思为难一个三岁小童! 难道不会羞羞?! 根本没感觉脸红和羞耻的傅博征还用上了激将法:“当然,要是盛小女郎想要捡便宜也没关系,反正听了三个说辞之后,有了提示就容易说了不是?” 嘿!这是说她拾人牙慧?! 这不能忍啊! 大概盛苑自己都想不到,从小自带的好胜心,让她很吃激将法。 这不,她不服输的挺挺腰板,用清脆明亮的小奶声儿,高声说了起来: “【今日踏入此门中,恰若雏燕自投笼;敢不凿径书山上,前有利弩后有弓。】” 她这般说完,晃悠着小脑袋,略微挑衅的朝者眼前的先生扬扬眉。 傅博征本意是逗逗她,想要看看这小女郎天赋如何,却不曾想,这个才三岁多的小家伙儿,竟然还真说出这么句诗! 且不评诗歌说的如何,但是多少学童学习多年,连说都说不出来呢! 不过惊喜之余,傅博征感觉到这小家伙儿诗里字句……好像带着小情绪呢! 这么点儿孩子就不怕人,不仅诗句上来就说,还能清晰表达自己的情绪……怕不是有一个盛家蒽姐儿吧? 傅博征有些替盛修撰发愁,不过看着盛苑天真可人的小脸儿,又认为自己可能想多了。 “特等班……待定。”本来想说一般的傅博征,忽然想起句不患寡而患不均,之前三个大一点儿的孩子都是待定,总不好直接指定三岁小童进一班,这样对小孩子而言未必是好事,便利索改口。 盛苑没注意这些,只要让她进去就好。 眼见引导的先生示意她进门,盛苑立刻抬起小脚脚。 不过她没动,扭过身笑哈哈的朝爹爹使劲儿挥挥手,这才蹦哒哒跳进院门,高高兴兴的往里去了。 她美滋滋的不知愁,却不知前院的家长们心情有些低落、 像这次直接指定参考学童入班的,历史上也不过三五次,这样做很容易将后面学童的成绩压缩。 不过官学考核规矩是燕陈楚三代帝王认可看重的,不知里面哪个夫子辅学就是内卫军的人,所以即便对傅博征这个监院的行事有异议,这些家长还是很努力的克制住了。 “监院,还是说两句吧!”书童见傅博征好像不打算再在这里呆着了,忙不迭出言提醒他,“后面还有四五十个孩子没进呢!” 傅博征皱皱眉,心里计较片刻,这才扭头对众人言:“诸位家长安好,吾乃九江书院监院是也。书院庶务管理,山长尽托于吾,故而此番首次女郎郎君同考,书院上下尽皆重视。 此前,学童踏入前院之时,考核已然开始。 又哭闹不休、不听哄劝者,可入书院的,暂从首班排起,若之后表现优异,或可进入特等班。 还请诸位家长稍安勿躁,安心等待考核结果便是。” 傅博征说完,朝众人轻轻第颔颔首,便扭头离开。 盛向浔和几个提前进入特等班的家长,脸上喜意浮现,几人忍不住站到一起,时不时说上两句打发时间。 …… 盛苑跟着引导先生走过一个又一个的月亮门儿,这才来到考核的正式地点。 “小女郎,前面三间教室分别是特等班、首班和平班,您进中间的特等班就好!”引导的夫子温和的指着前方宽敞的大教室,跟盛苑说,“距离正式考核还有一盏茶的工夫,您可稍作休息。” 盛苑点点头,礼貌周全的行过礼道过谢,迈步就要进去,忽听得侧后方冒出个有些尖利的童声,大声吼叫着:“那个小胖子凭啥能进特等班!” “……”盛苑回过头去,想看看对方说的是自己不是。 第一百六十四章:分辩 盛苑讶异的看着站在首班外面儿,眼含泪花、小脸涨红、怒气冲冲的小郎君,有些纳闷儿:她这么个乖宝宝怎么惹着他了。 这小郎君虽个子不高,身板儿单薄,但是容貌俊秀,看着有些眼生,想来进门时分在了另外四个队伍里。 如此想着,盛苑想起这次考核的规则。 虽然书院安排引导先生引领学童参考,可实际上在拿到考试邀请函和参考帖的时候,考试规则就作为单独一封信写在了里面。 按照正常考核规则,学童参考第一站本该是在首班,学童根据夫子出题口头作答,成绩优异的学童自动升级到特等班,成绩不错的学童则留在首班,而成绩平平的学童出门右拐进到平班。 盛苑看着小郎君所站位置,登时有些了然。 哦,这是被淘汰到平班了啊! 不对,不应该用淘汰来形容。 盛苑悄悄纠正刚刚用词,因为三个班虽然名字听起来有差异,实则并不是将幼童分成了高低前后。 事实上,都是启蒙都没到时候的幼童,根本不必也不可以早早分出高低好赖。 据书院说明上讲,特等班、首班、平班只是书院根据学生特点分出的班级,并不是谁比谁更好。 说到班级,就要说书院学堂早先的曾用名了。 燕初时,九江书院初立,从蒙学往上算,学堂根据学生成绩分为上舍、中舍、下舍,每舍又按照甲乙丙丁戊……分为若干个班。 后来书院添了幼学,面对着懵懂学童,燕高宗认为不能把稚子随意定性,故而将三舍改名三班。 自此,除却童生班往上的学班才会根据成绩分先后外,幼学、蒙学全都根据孩子性情不同分类培养。 就是因此,盛苑才不紧张。 对于她而言进,三个班的区别就是好听不好听。 所以,她不大理解这个小郎君的愤怒,更不理解他为何无故迁怒于她。 这样不对哒! 她要跟他讲讲道理! 盛苑脑海里闪过这许多信息,于外人看不过是一怔的工夫。 “敢问这位郎君,你刚说的是我?”盛苑考虑到身高诧异,没有下台阶,只是走到对方的对面,礼貌的跟对方确认。 对方:“……” 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眉目如画的小女郎是这般反应,小郎君噎了一下,有那么瞬间,他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扭开脸哼了一声。 见他这样,盛苑举起食指轻轻摇晃:“小郎君,你这样可不礼貌哦!在下给你打个样儿,你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才对,喏,就是我这样。” 她清清嗓子,小胖手拱了拱,像模像样的说:“在下姓盛,繁盛的盛;单名一个苑字,草字头宫苑的苑字儿。” 言罢,她抬起头摆了个“该你了”的手势。 小郎君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圆乎乎的小娃娃,在他看来,屁大点儿孩子,懂个啥? 可问题是这圆乎乎的小丫头好像懂得真不少,至少礼节这块儿她就把自己将在这儿了,左思右想只能气呼呼的拱拱手:“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翎字儿,翎羽的翎!” 欧阳翎?名字还挺好听。 盛苑点点头,又好声好气的问他:“欧阳兄,你刚刚为何拿我说事儿呢?我进不进特等班于你何干?” 听她这样说,欧阳翎原本渐渐平静的情绪又翻涌起来,松开的手掌竟又攥了起来,忿忿的瞪着她问:“你这娃娃看着也不像四五岁的样子,想来是顶着报名线进来的,也就三岁来着?你这么丁点儿个孩子,不经过首班遴选就入特等班,这是何道理?凭什么呢!” 盛苑听懂了,好脾气的给他分析:“欧阳兄啊,你这是嫉妒!嫉妒要不得!你我本不是一个队里考核的,你不知我之前际遇,怎能断定我进不得特等班?我是凭本事进来哒!” “……”被这么个小娃娃一口一个“欧阳兄”的叫,六岁的欧阳翎感觉好笑又有些别扭,待听到最后那句凭本事的话,不由冷笑说,“你可真是口出狂言!” 盛苑被指责的往后仰了仰:“???” “欧阳兄,你想说的该不会是‘大言不惭’吧?”盛苑觉得对于无知狂怒的人,还是要予以一些宽容的,不过小孩子用词不大精确就须得纠正。 欧阳翎被对方认真的大眼睛看的有些憋气:“……” 哼,平时只有他把大人气得运气,哪想今儿竟然反过来了,让这么点个小玩意儿给问住了,登时小脸儿又开始由红变紫,气的啊! “你才多大?你懂什么?懵懂小童进特等班,也不怕跟不上!” 盛苑歪着头,看着对方问:“欧阳兄,你是不是想说我德不配位?” “够啦!你不要欧阳兄欧阳兄的叫!更不许替我修改用语!”欧阳翎看着这胖娃娃文绉绉的称呼他,就感觉是装腔作势,很不爱听。 “好吧!好吧!”盛苑也不乐意了,她讲礼貌还不对哩?! “欧阳小郎君,我能不能跟上特等班的学习是我的事儿了,与你何关呢?我若无能,进学之后自有旬考、月考、岁考教我做人,若是不适合特等班,之后夫子也好、直学也好,自会调整。可是事关学问的事儿,你怎好以岁数大小作评判标准?” 她小嘴儿叭叭,振振有词,欧阳翎让她问的哑然,竟然控制住了情绪没有再闹。 只不过他还是不甘的看着首班大门,似乎恨不能冲进去一般。 盛苑看得好奇,自觉彼此说了许多话,也算是认识了,便不见外的问起来:“欧阳小郎君,你不知三班之间不分优劣,只看合适么?” “哼!”欧阳翎闻言,没好气儿的看了盛苑一眼,“也就你这么点儿孩子才信这话!要是只看合不合适,为何岁考之后要调整班级?” 盛苑觉得调整也挺好的啊:“初看看着合适,也要后期磨合,才知这个合适是不是真合适,再说了,你要是真不服气,就找监院去啊!大不了让他们再给你出几道题,说不得就争取到了!” “……”欧阳翎闻言冷静下来,仔细想想这小胖丫头的话,觉得似乎有些道理。 只不过……再做几道题。 他都不晓得之前作答为何没入先生的眼,这样就算做再多,又能如何?还不是做多错多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欧阳翎 小孩子虽幼稚,但是在争取的时候,却偶尔会表现出大人想象不到的机灵。 就像此刻,六岁欧阳翎视线锁定了三岁的盛苑。 “咳咳!盛小女郎,我过来与你叙话。” 有求于人的时候,欧阳翎倒是懂礼节了。 盛苑算算时间,距离她这拨儿开考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便点点头,给对方留出站立的位置。 “你要不要听听首班考核的内容?” 欧阳翎的话,让盛苑眼眸一亮,登时点点头。 他不说,她还想问呢!也不知题目有多难,竟然把这个看着有些傲娇的小郎气成这样。 超喜欢做题的盛苑小朋友,眼亮晶晶的看着对方。 欧阳翎感觉眼睛快被对方眸里的光闪花了:“……” 好吧,这股爱学习的今儿,好像进特等班很合适。 “考核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首班答题,这是用来分班的;第二部分就是基本考核……”欧阳翎郁闷的看看盛苑,“你既然直接进到特等班,那应该就是直接参与第二部分的基本考核了。” “这样啊!”盛苑的视线往首班那儿飘了一下。 欧阳翎见她竟然一副可惜的表情,登时气的小胸脯儿一鼓一鼓的! 直接晋级怎么就落到这么个不知珍惜的小娃娃手里了! 心里郁闷,欧阳翎的说话声跟着有些发闷:“基本考核就简单多了,只是让学生分辨颜色、数字、形状;然后看看学生能不能根据图画和要求临时发挥说一段话,最后看看学生能不能听懂指令,认不认识基础字形。” 他说的这些,盛苑从说明书上都看到了,她只是好奇具体的题目。 不过她是个和善的好孩子,对方好心给她介绍,她也不好阻拦,让对方的心情雪上加霜。 “第一部分考核,就是三个问题。”欧阳翎说完,看看盛苑,补充说,“首班负责第一部分考核的有三个先生,每个先生一个问题。” 盛苑点点头,心说,要不考核进行很快呢! “第一道题是说兄弟两个的纠纷:分家之后,弟弟急需一头牛;而哥哥手上刚好有一头牛。弟弟想从哥哥手上买牛,可是哥哥手上的牛肚子里有了牛犊。 所以兄弟俩约定,哥哥将牛按市价的半价卖给弟弟,但是弟弟必须在牛犊出生之后,将牛犊无偿还给哥哥,弟弟同意了,兄弟二人坐好契书为证。 可问题来了,那头牛竟然生出两头牛犊,弟弟只肯还给哥哥一头,哥哥却认为按约定,两头都该给他,兄弟二人争执不休,只能找到县衙评理。问:这次争执的原因是什么?” 欧阳翎说完,也眨巴着眼睛看向盛苑,看样子是想听她怎么说。 盛苑之前听得认真,脑子一直捕捉其间关键信息,所以欧阳翎一说完,她不假思索说:“问题在契书上,既然亲兄弟明算账,那就该说明牛犊的数量,要是契书当时写清,弟弟就算贪心,也不好扯皮。” “……”欧阳翎抿抿唇。 他这样子,感觉问题实在太简单的盛苑,好奇的看向他:“当然,这题目应该不仅一个答案,却不知小郎君……你当时怎么作答的?” 欧阳翎看她一眼:“你喊我翎哥儿就是了。” “哦。”盛苑从善如流,“好吧,翎哥儿,你当时怎么说的饿啊?” “哼!”欧阳翎鼻子哼了哼,听听胸膛说,“我当时说,都是钱闹的!” “……嗯,完啦?”盛苑还等着听他继续说呢,接过人家倒好,反过来看着她。 “嗯,说完啦!”欧阳翎利落的点头,还问她,“有问题不?” 盛苑挠挠小脸儿,想来想去,还是颔首赞叹,“简略!精辟!” “是吧!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欧阳翎先是面露得色,不过很快却懊恼的叹气,“只可惜先生听了脸上有些纠结,也不说对错,就让我过去听第二道题了。” 盛苑揪揪耳朵,不确定的表示:“这应该没有正确答案吧?” “算咯,不想了!”欧阳翎话说多了,反而自己想开了,也不再纠结分配到平班的事儿了,反而兴致勃勃跟盛苑说起另外两个题目来。 “第二题很简单,就是问,为何要从幼学开始学习大楚律例。” 盛苑考虑到对方思路清奇,先问他是怎么答的。 欧阳翎放下分班之事,便也不在意谁先回答,既然盛苑问了,他就说:“我当时就说是为了避免犯禁。” 盛苑闻言,刚想说要是她她也这样回答。 就听欧阳翎又补充一句:“这样的话,就可以在律法范围内开心的做事了!” “……”盛苑听着好像不大对劲儿。 这怎么听着像是要打擦边球的感觉呢? “苑姐儿,要是你,你怎么回答?”欧阳翎自觉跟对方单独说了会儿话,彼此也算熟悉,称呼上也改了口,还催她回答。 “哦,学习律法也是保护自己,一来可以避免自己行差踏错,二来也好防范别人的算计。” 毕竟不管是行商还是出仕,对方对付你的手段,大多在律法里写着呢。 “知己啊!”欧阳翎闻言,也不嫌弃盛苑太小了,眼睛汩汩的冒星星,他一边蹦一边活泼的拍手说,“你说话我爱听,这就是缘分吧!” “啊?……还、还好吧!”盛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这么活泼的小郎君,顿时有些不大适应,忙不迭问他,“还有一题呢?” 欧阳翎立刻说:“这题是问为何而科考为何而出仕!” 盛苑心说,这三道题也就第一道听着有些意思,之后这两题听着就很稳。 “那你是怎么说?”盛苑觉得按这位郎君的答题思路,大概答案会很有趣儿。 果不其然,欧阳翎说起自己这答案,不由眉飞色舞:“我参加科考是为了能当官儿,我选择出仕是因为想做大官儿!比我爹的官儿还大!哼!到时候看他还怎么揍我!” “……”好纯朴的答案! 盛苑看着这位已经想入非非的小郎君,只觉刚刚对方摆出来的大孩子样儿是装的。 看吧,熟悉后,这位露出真面目咯! 第一百六十六章:考不倒的盛苑 “小女郎,考核时间快到了。”之前带盛苑的引导先生走上前来,提醒两个说的有来道去的小不点儿。 盛苑不敢耽搁,跟说兴未减的欧阳翎挥手告别,便整整衣衫走了进去。 一进特等班,盛苑眼睛睁圆了! 她以为教室是空哒,谁想里面已经坐着二三十个学童哩!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顺着喊声看过去,却见安屿和卢晟俩人坐在一起,兴冲冲朝她招手。 看见好友,盛苑立刻忘记自己身处众目睽睽之下,也欢快的摇晃着爪子跟他们打招呼。 清脆的小奶声让原本想提醒她纪律的先生都笑弯了眼。 【苑姐儿!夫子看着你呢!】系统看不过眼,立刻提醒。 盛苑这才想起,一排六个先生挡在面前。 “小女郎通过考核,就可以坐到课座上了。” 听当中的夫子如此说,盛苑恍然,要不怎没瞧见有人从特等班出来呢! 想到这儿,她想起之前一起被监院点进特等班的三个学童,怎么没瞧见他们呢? 大概是看出她的疑惑,刚刚和她说话的夫子,一遍朝她招手,一边说:“待考的时候,有两个小郎君一个小女郎先你进来,他们听说首班考核可以旁观,空闲时还能补考,就都过去凑热闹呢!喏,他们这不过来了。” 盛苑在先生们的桌前站好,这才扭头看过去,果然见到五个小童拿着考帖走了进来,不过因为她已经进入考试状态,故而他们在墙边的凳子上按序坐好待考。 看来多出来的两个郎君是从通过首班考核了。 盛苑琢磨着,就听先生说声“可以开始了”,便立刻收敛思绪,注意力集中在跟前儿的桌面上。 看清了考题,盛苑心说欧阳翎果真没有骗人,第一关果然是考核颜色、数字、形状的辨识。 “盛苑同学,你将画上这十三种颜色分别说出来。” 盛苑两岁时就能认将女红用到的几十种颜色分辨的一清二楚,故而这点儿难度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盛苑童声清脆的跟说贯口似的一口气说了出来:“花是红的,柳是绿的,清潭浅墨的;山间有白鹭,枝上有黄鹂;青石旁边有蟋蟀,茶色翠色和褐色;紫藤跟前有蝴蝶,粉色橘色和香色……嗯,回答完咯!” 大概没有哪个孩子敢在考试时候调皮,以至于夫子们听到盛苑的答案,皆有些惊诧。 啊,这个雪团子似的女郎……好像有些活泼? 到底只是幼学考核,夫子们对于这般大小的孩童都很宽容,甚至是喜欢,故而看着这小家伙儿表演的时候还很认真。 他们注意到,这位小女郎可能还知道自己是在考试,所以并没有手舞足蹈,只不过在说的时候,胖乎乎的小手儿跟着掰动,看样子实在计数儿? 果不其然,在说完第十三个颜色的时候,小女郎不说了。 夫子笑着点头,将写着盛苑名字的试卷放到标注着“通过”的小筐里。 “盛苑同学,接下来你将积木放在试卷对应的位置上。”第二个夫子朝盛苑招手,将一盒不同形状的积木放到桌上。 盛苑乖巧的往右侧迈了一步。 没有错,六位夫子坐的就是这样的近。 作为搭积木高手的盛苑,搭眼看了看试卷上的九个图案,毫不犹豫地将“正圆形、椭圆形、正方形、长方形、菱形、六边形、等边三角形、等腰三角形、梯形”一一放好,只用了两三个呼吸的工夫。 “很好。”第二个夫子点头。 于是第三个夫子无缝衔接的唤她过去。 “你能背九九么?” 盛苑点头过后,朗声诵出。 夫子说的九九,其实指的就是九九口诀,盛苑前世小学一年级就背过。 她隐约记得她前世所在时空的华夏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广泛运用这个口诀,似乎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当时已知最早使用的九九歌是从“九九八十一”起,到“二二如四”止,九九歌的九九,就是取名开头这句话的前两个字。 还是大约在宋朝的时候,九九歌的顺序才和现代的九九乘法口诀一样,是从“一一如一”开始,到“九九八十一”止。 盛苑前世熟练记诵的九九口诀共八十一句,俗称大九九,这个口诀最早见于清朝陈杰著的《算法大成》。 据说还有一种四十五句,俗称小九九的口诀,源于元朝朱世杰所著的《算学启蒙》的九数法。不过这个她就不清楚了,以前没读过,现在也不晓得。 她向来口齿伶俐,一通口诀说下来,也不过是几息的工夫。 莫说是夫子们很是惊喜,就是底下旁听的安屿和卢晟都忍不住鼓起掌来。 “苑姐儿真棒!”“苑姐儿好强!” 这二位是手里没有工具,要不然眨眨眼,瞬间给她扯起一支啦啦队! 嗯,只有他俩人的啦啦队。 他们俩人不大,嗓子是真能喊,愣是喊出了一群人的效果。 这要搁旁人,考试的时候,好友来这么一出儿,说不得要面红耳赤,很感羞耻咯。 不过,遇到这个情景的人是盛苑,她向来心宽皮厚,根本就不晓得何为难为情。 见好友这样给自己壮声势,她就跟拿了将牌似的,笑眯眯的举着爪子跟大家挥手。 没有错,她不止是跟好朋友挥手,她还大大方方的跟眼前能看见的所有同学招手,就连等候席上的学童们都没放过。 夫子们:“……” 遇到这么个厚颜学生,他们都不知该喜悦于这孩子心态好,还是该头疼这小家伙儿不像是个省心的人儿呢! 夫子们心里的纠结,学童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夫子们没有反对制止! 这说明啥?说明同意啊! 小孩子大多是这样:大人不反对,那就是赞成;大人脸色不难看呢,那就是鼓励! 于是,先是让安屿和卢晟闹的一惊、而后又让盛苑反应闹的一怔的特等班的同学们,掌声雷动了! 那突然爆发的掌声,和些许不大争气、但是足够洪亮的喝彩声,把最前排的夫子们吓了一跳! 第一百六十七章:苑姐儿棒棒哒 “谢谢!谢谢!过奖!过奖!” 夫子们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个喜庆的胖娃娃,就跟蟾宫折桂之后打马游街的状元郎似的,左挥挥手,右摇摇手,好不得意! 鉴于幼学不是蒙学,本就是要释放孩童天性,极力挖掘孩童潜力的阶段,故而他们没有喝止,只是好笑的看着这个白胖的小女郎高兴。 别说,喜庆又漂亮的孩童,只要举止不过分逾矩,嬉笑玩闹也会让人感到心悦。 当然,盛苑本身也是个见好就收的,在内心得到极大满足之后,她给安屿和卢晟打了个手势,那是指挥小隼们安静、停下来的手势,他们之间早有默契,手势一出,安屿和卢晟立刻配合着维护秩序。 “盛苑同学,你过来吧,还有两道题要答呢!”左边的夫子笑呵呵的捋着胡须唤她。 盛苑忙不迭往左边儿蹦跳了过去。 刚刚的气氛到底还是对她有些影响,这不,行动不自觉的就活泼了起来。 “你看这张图眼熟不?”第四个夫子和煦的看着她,笑问。 盛苑抻过头一瞧,嘿!可不是!这不就是刚刚辨认颜色用的那张图么?这书院还怪省事儿的! 见盛苑抬眼看过来,那双黑白分明、清澈机灵的大眼睛里尽是好奇,夫子笑说:“你就根据这图,简略描述一下里面的情境,字数最好不要超过一百。” 他说完,想到盛苑之前说的贯口,不禁促狭一笑,补充:“当然,描述形式不限。” 这不就是说,正式总结也可、叙事描述也可、抒情诗歌也可? 盛苑听懂之后,心里琢磨,莫非这是看她优秀,所以提升难度等级咯? 嘿嘿! 没关系! 她是谁?她可是盛苑呢! 且看她的! 盛苑小脸儿上满是自信,郑重的朝夫子们点点头,大眼睛往图上仔细扫了扫,根本没用多久,她小嘴儿一张,一段打油诗顷刻间出现在众人耳旁: “【桃红柳绿墨潭旁,白鹭黄鹂对喝唱;茶色蟋蟀藏青石,金冠孩童放鸢忙。粉蝶橘蝶戏花丛,浅褐蜻蜓闹翠藤;稚子对鞠嬉笑处,一片紫藤笑迎风。】” “???”夫子们闻言,顿为之一惊。 他们真没想到这么点儿个娃娃,当真出口成章! 虽说这诗听着简单直白,可仔细品品又能感觉到里面的童稚气息,诗歌里的几个字合拢成了立体的景象,那活泼轻松欢快的场景,几近跃然而出。 再说了,这孩子三岁才过半,能够做出诗来,只要逻辑通顺,就算是再直白些,也是极不错的! 夫子们的思绪就是刹那,作为经验丰富学识广博的先生,他们还是能绷住的,毕竟盛苑的诗歌远没到传世的地步。 这小童表现极好,夫子们刚想夸赞夸赞,又想起这孩子刚刚的表现。 她看着就充满自信,他们当先生的若是再当众表扬,恐怕这孩子自信变自傲,自傲变傲慢。 出于对学生未来考虑,夫子们第一反应就是要略微压一压她,也好让她未来能更加踏实刻苦,珍惜她这天赋。 当然,不给夸赞也就算了,他们也不会昧良心的挑错儿,故而这位夫子轻轻颔首,说句“不错”,就将试卷放在“通过”的筐子里。 “可算是到我这关咯!”第五个夫子笑呵呵看着盛苑,问,“盛苑同学可能跳舞?” 盛苑没学过,不过她表示自己可以跳,不就瞎蹦达么,谁不会呢!没难度! “只是劳烦先生莫要说太专业的词语了。”盛苑表示夫子最好直接描述,要不然她听不懂。 “不要紧,只要女郎你旋转片刻,老夫说停你再停,而后老夫会说三个口令,你按着口令完成即刻。” 盛苑一听,心说这个简单,在夫子示意可以的时候,她立刻转了起来。 夫子们哪想到,刚示意开始吧,这小女郎就跟风车儿似的,瞬间转了起来,竟然越转越快,带起的风都有种呼呼的感觉。 “可以了!可以了!快停下来吧!”夫子们怕这孩子摔到,忙不迭齐声大喊停。 幸好,这小女郎平衡很好,说停就停,看着还挺高兴,半点儿眩晕感都不曾有。 夫子们见她安然,忙不迭擦擦额头冷汗,好家伙,忒吓人!这要是摔到可怎么好呢! 盛苑转了个痛快,还跟没事儿人似的,催促夫子喊口令呢。 夫子喘到一半儿的气儿,差点儿没提上去啊:“……” 咳嗽两声,赶紧喊了几个简单口令,无非就是向左转,向右转,眨眨眼。 “很好!通过!通过!”第五个夫子攥着胡子,赶紧挥手,恨不能立刻将这胖娃娃赶出自己的视线! 他负责了这么多届考核,就真没见过打这么点儿大就让人累心的孩子。 “最后一道题了,盛苑同学准备好了没?”第六个夫子说话声听着好像带上几分雀跃。 盛苑也很高兴,虽然从开始考试到现在,连半刻钟都没到,可是她还是想快点儿通过考核,自己亲自上场,和坐看人家表演不同欸! “这上面儿的字,你给念念如何?” 盛苑接过考卷,上面字数不多,就是一首劝学诗。 看着上面提倡的晚睡早起的刻苦模式,盛苑瞬间想起让系统催学支配的时期,顿感腮帮子酸疼。 老老实实的将这首诗歌字字清晰的念出来,盛苑注意到夫子们看向她时露出的期许目光:“……” 所以,这算是旁敲侧击的劝她苦学?! 说真的,要不是还有个系统跟那儿眈眈,她说不得要好好儿和夫子们研究探讨一下孩子健康成长方式! 真哒,他们这些放在前世也就是上幼儿园的小宝宝,不该提早接触勤学苦读啊!这样容易厌学! “很好,通过!”第六个夫子说完,其余夫子们没忍住,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第六个夫子鼓掌同时,还不忘安排盛苑到课座上坐下。 因为现下的课桌是三个人一张,所以刚好便宜盛苑三人。 “苑姐儿,你坐中间!”安屿和卢晟迫不及待朝她招手,“我们就知道你肯定能来这里,我们特意给你留好位子的,旁人想坐都没让呢!” “苑姐儿,你可真棒!夫子刚考核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鼓掌呢!”盛苑刚坐好,就听安屿和卢晟你一语我一语的赞叹,不由惊奇的看向他们,见他们齐齐点头不说,连前后排的同学也跟着作证,登时笑弯眉眼。 这些小家伙儿全然没想过,人家夫子也许是庆幸闹腾的家伙退场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考试后 盛苑小朋友人生中的第一次正式考试结束了。 出教室前,她拿到了夫子分发的入学帖。 里面标注了开学的时间,需要准备的学具,以及书院学习注意事项。 “夫子,要是分班的时候我们三个不在一起,那时可以调么?” 卢晟比盛苑和安屿想的都多,眼下考进特等班的学童五十多人,一间教室哪里能坐的开? 分班那是必然,他不关心分到哪个班,他只关心自己和好朋友能不能分到一起。 他这样一说,盛苑和安屿也手牵手走上前,仰着小脑袋,期待的眨着眼看向夫子。 本来想应声的夫子们,看着三个圆乎乎的小家伙儿,不知怎地九想起刚刚考核的那一幕,顿时有些犹豫,把这三个小童放一起,是不是太热闹了些? 盛苑他们三个虽小,却个个是看人眼色的高手,一瞅夫子就是不乐意,当即不乐意了,三个小胖孩儿一人揪着一个夫子的衣袖不放。 “夫子要是不答应,到时候,我们自己换位置,今天在一班,明天在二班,后天在三班,反正我们三个要在一起才成!” 安屿这话原是想要威胁夫子的,不想盛苑听了,却忽闪着眼睛,一个劲儿的拍手说好。 “这主意好啊!这样我们就能认识更多的同学啦!”盛苑记得姐姐说过,幼学课程比较随意,时不时还带学生们到书院广场、花园去转,“我们还可以到首班和平班去读书,听听他们怎样讲课!” “好主意!”“我看可以!” 安屿和卢晟让盛苑这么一撺掇,登时改了主意,不仅赞成盛苑的设想,还期盼起来了。 见他们越说越热闹,好像就差付诸行动了,夫子赶忙表示,换班听课想都不要想,他们三个一准儿在一起! 至于这仨小家伙儿凑到一起闹腾谁……夫子们的视线迅速一碰又迅速分开,心里皆认为肯定不是自己! …… “我们回来啦!” 一进咏繁苑,盛苑就拍着她爹肩膀要放下,小腿儿飞快的往主院跑,边跑边欢实的喊着。 盛向浔无语的看着小闺女这种用过就扔的做派! 合着他就是来回抱着她走的工具人咯! 只要回家就满心满眼都是她娘哈! 盛苑可不晓得她爹内心泛起了卷着秋叶呼号的寒风,她小手捏着入学帖,兴冲冲的摇晃着往屋里跑。 倚在榻上正小眠的郑氏,忽闻小女儿欢叫,登时一个激灵,顾不上梦里现实,猛地睁开眼,唰地就坐了起来, 大概是起的猛了,又或是迷瞪瞪还没分清梦里梦外,郑氏倒吸口气,一手扶头一手抚胸。 “娘!宝宝回来咯!”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小女儿的奶声儿真真儿的出现在眼前,紧接着,就好像一个小鞠球冲进了自己怀里! 瞬间,郑氏清醒了! 感受着小女儿手脚并用往自己怀里爬,郑氏顿时头不晕心不慌了,只剩下哭笑不得的搂着她,轻轻地拍了小家伙儿屁屁一巴掌。 “嘿嘿!”盛苑没觉得这是要打她,还以为她娘跟她逗着玩儿呢,美滋滋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小爪子摇着入学帖的频率都透着得意。 “好吧,看来我们苑姐儿是大孩子咯!”郑氏搂着她,拿过帖子看了看,摸着小闺女脑袋笑说。 “嗯???”盛苑本来还得意的摇晃着脑袋,听到这句话,却立刻警觉起来。 哼,甭想骗小孩儿! 当她不晓得咧,大人只要说“你是个大孩子”,那就意味着要严格要求咧! “宝宝只有三岁!三岁!”盛苑竖起三根手指,很认真的提醒。 她心眼儿不少,没敢直接说明,若娘亲不是此意,她岂不是提醒他们了? 郑氏好笑的看着动心眼儿的小家伙儿,只觉得眼前这个眉眼五官无不灵动的小闺女格外招人疼,好像天地间除了大女儿外,再没有能跟苑姐儿比肩的小女郎了。 “屋里怎就你自己呢?”盛向浔牵着大闺女走了进来,来回转头看看,皱起眉,不满说,“嬷嬷今儿去探亲也就算了,几个丫鬟呢?没眼色的,要是你用人怎么办?难不成喝口水还要自己斟?” 郑氏摆摆手:“我让她们整理库房去了,原本倒是有几个小丫鬟陪着的,只是我嫌她们不稳重,便让她们也跟着打下手去了。” “那也不用全都遣走。”盛向浔端详了她脸色看了半晌,只觉她脸色不似平时那般红润,不由忧虑上面,“你不舒服?我唤府医给你瞧瞧吧!” 盛苑本来窝在娘亲怀里跟她姐姐作怪脸儿的,结果听到这句话,登时也紧张的抬起头,小手摸着她娘额头:“不热啊。” 郑氏被这小家伙儿肉嘟嘟的手抚摸的心都化了,又见蒽姐儿关切的走过来盯着她瞧,不禁笑着嗔了丈夫一眼:“三爷看差了,我是刚刚起来时动作略有些猛了,过了这劲儿九好了。” 盛向浔见她说笑如常,又见两个女儿面色紧张,尤其是苑姐儿,已经学着大夫给她娘把脉了,便将疑问闷在心里。 “苑姐儿,你刚刚是不是直接冲到你娘怀里去了?”盛向浔见这小家伙儿又抱着她娘脖子,撒娇要亲亲了,不由逗她说,“你胖乎乎的跟个小炮弹似的,上次还冲得爹爹一个跟头!” “???”盛苑咂摸了她爹这番话,意识到这是赖她啊,登时不乐意了,“爹爹乱说,苑姐儿不胖!”上次明明是爹爹蹲着接她才摔坐在地的! “哼!”盛苑越想越生气,委屈的把脑袋放到娘妻肩膀上,呜呜咽咽的抽搭起来,“才不是苑姐儿把娘亲闹的难受的!” 盛向浔原本只是想逗逗她的,明明小女儿一向识逗,怎么这次反而这样激动呢! “三爷!”郑氏没好气的瞪他,“你自己哄苑姐儿吧!” 本来只是委屈的盛苑,听到这话,立刻抽噎变呜哇,闭着眼睛哇啊哇啊的哭了起来。 哼,她才不会轻易原谅爹爹呢! “这次是爹爹不对!”盛蒽一边儿给妹妹擦眼泪,一边儿生气的看着爹爹。 “!!!”盛向浔傻眼了。 他真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想逗逗小胖丫头而已! 他保证! 第一百六十九章:夫妻说悄悄话 盛向浔好容易欠儿欠儿一次,最后结果却是割地赔款,许给两个女儿不知多少好处。 嗯,没有错,就是两个女儿。 虽然他没招惹蒽姐儿,但是苑姐儿那小古灵精怪的丫头,可是没忘了她姐姐,趁机给她姐姐也要了好东西。 等到苑姐儿破涕为笑,和她姐姐手牵着手蹦蹦跳跳出去玩,盛向浔这才捏着已经瘪了一半儿的小金库儿,欲哭无泪的看向郑氏:“你说这小丫头跟谁学的啊!” 郑氏温和的看着他,但笑不语。 盛三爷:“……” 好吧,可能是随他了。 嗯,那就没事儿了! 眼下闺女们不在跟前儿,盛向浔赶紧坐到郑氏身畔,问起不对劲儿来了:“我看你面露乏意,这是怎么了?” 郑氏见他仔细,不由长叹一声:“大嫂来信,说了些郑家的事儿……自长兄过继给伯祖父做了承嗣孙,二哥便以府里长子自居。 因爹娘重长子,祖母想要抚养长兄不成,便抱走了二兄,老人娇宠孙子,将二哥养成了骄顽奢靡的样子,不像是能成绩祖业的。 加之他膝下子嗣艰难,娶妻纳妾十数人,只有一子一女。可怜我那侄子虽然勤奋笃学,可是因为早产,身子向来娇弱,也不知以后能如何。 倒是三哥膝下已有六子,又是家中幼子,二哥心里就存了事儿,生怕家里父母选幼子承继家业,便嚷嚷着要让嫁出去的闺女招赘。” “啊?!”盛向浔感觉脑袋转不过来,“不是,你那个侄女儿我是清楚的,苑姐儿出生前不就已经嫁人了?” “是啊。”郑氏想着这些事儿就头疼,“虽然那丫头还未生子,可是听说小两口感情不错,公婆也算厚道,恪守着三十无子纳妾的承诺,并不曾催促过。” 盛向浔有些搞不清二舅哥的脑回路:“二哥以前看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以前?我们至少六年没回郑家了,那时大哥一脉尚未划归到族长那一支,三哥那时也只有两子,他自然看着正常!” 郑氏有些感慨:“名利动人心啊!父亲母亲携手游山玩水,未必不是想要避开两位兄长,想要以此淡化家业承继的事情。” “这怎么能淡化呢!”盛向浔不赞成的摇摇头,“看样子,二哥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的,三哥也未必没存越过兄长的意思,说不定岳父母大人也想要三哥承继。” 他觉着这样不对:“聆娘,你跟岳父母写信时劝劝他们,不能这样躲着!继承郑府乃是大事,哪怕岳父母属意三哥,也要好好跟他们分辨,若是这样躲着,时间久了兄弟情义便是再深厚,也要成仇了。” “大嫂说,大哥不止一次和他们谈了,可惜结果还是这样。”郑氏脸上也是愁容一片,“二哥总是觉得在父母跟前儿比不得哥哥弟弟,又子嗣艰难,若是真选三哥承业,恐他不好接受。” 盛向浔只觉岳家这些事儿,完全是父母犹豫给闹的。 不过毕竟是岳家选继承人的事儿,他这个郑家女婿不好多言,只能转而问起二舅哥家的女儿:“那个侄女儿怎么办呢?我记得二嫂可是个厉害的人,二哥也有些怕她,她就不劝劝?” 说到这个,郑氏一言难尽:“二房孩子皆是庶出,二嫂因为二哥纳妾,早就对他不似早先情谊深厚,对那俩孩子也是冷淡的很。 要不是二嫂娘家爹古板,不许她家有女儿和离,二嫂早就和二哥过不下去了。 眼下听大嫂说,她对三哥家的幼子极好,虽然未提过继,但是那孩子基本上是长在她里了。” “哟!你三嫂不是把孩子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我记得她对那两个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凡事必然亲至,竟将奶娘当成摆设了。” 郑氏瞥他一眼:“那是早先了,后来六年生了四个,三儿一女,六个孩子在膝下,还能多精细呢?加上生老小时,她颇为受罪,至今还比较虚弱,老小也不似前几个哥哥姐姐那样结实,她将幼子托付二嫂照顾,也不稀奇了。” 郑氏没说的是,二嫂娘家虽然古板,但是给的嫁妆却很丰厚,加上二嫂为人擅于掌财,嫁进郑家多年,私房恐怕比嫂子弟媳加在一起还多。 三哥三嫂就算承继郑府,六个儿子三个闺女,光是嫁娶就要多少?分出去个幼子,他们未必轻松多少,但是对孩子而言却能接手大笔财产,何乐不为呢? “也就是二哥那里扛着不放,二嫂不好越过他过继。”郑氏叹口气,只觉得以后郑家恐怕有的乱了。 盛向浔轻哼:“要是我我也不乐意啊,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成全侄子算怎么回事儿呢?” 他这样一说,立刻感觉到妻子投来的目光。 求生欲极强的他立马又说:“要说还是纳妾的错儿,明明只有俩人的空间,偏偏要插进别人过来,可不就生事端?要是不纳妾,夫妻俩和和美美,真没有子嗣,二哥也不会不甘心,早就享受天伦之乐了!” 他这情急之下胡言乱语,惹得郑氏冷哼:“之前那句才是真心话吧?侄子再亲,还能有自己骨肉亲?庶子也是自己生的啊!” “生出来可不就有了远近?”盛向浔赶紧找补,“二哥的错过在于不该背叛鸳盟纳妾生子!世上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盲婚哑嫁之下难得遇上情投意合的人,遇上了还不珍惜才是过错! 若我和你二哥易地而处,定然不会为了要自己的儿女纳妾的!大不了过继咯!你看看你二哥现在过的痛快不?哪有夫妻一心好好过日子快乐呢?” “哼!”郑氏看他记得鼻尖儿都要冒汗了,才不跟他计较。 为这种假设的事情较真儿没意思。 毕竟没到那步,谁晓得谁会怎样选择? “算咯,不讨论这些了,反正你和他们距离千里,鞭长莫及不说,人家也听不进你的建议,不过是到了能帮上忙的时候,搭把手罢了。” 盛向浔赶紧将这话题终结,却不知,盛国公府的话题也要出现了。 第一百七十章:聪明的苑姐儿 “【今回首,明回首,回首举目不见愁,稚子满山头。 你挥手,他挥手,挥手灞桥皆折柳,分别笑依旧。】” 盛蒽告别了开学前的小情绪,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满血状态,整个人犹如精力旺盛的鱼,活蹦乱跳的翻上岸,蹦跶俩下又吧唧一下翻回水里,摇头摆尾得意洋洋的朝着海和远方游去。 只可怜了盛苑小朋友,迷瞪瞪被她姐姐拽着上了马车,一边儿给颠得摇摇晃晃,一边儿又要奉上耳朵。 她想在马车上补觉的计划被她姐旺盛的诗兴搅合掉也就算了,更过分的是,她还要让她应和! “唔,谁家三岁孩子见过寅正一刻的大楚京都呢?”盛苑苦着脸感叹。 说话间,她眼角儿那两颗被哈欠留下的泪花儿,敢怒不敢言的闪烁着。 “小懒妞,你莫要诉苦啊!谁不晓得你昨儿睡得早啊!便是寅初起来,也睡了五个时辰有余,哪里就睏成这样!” 盛蒽笑嘻嘻的捏捏妹妹肉嘟嘟的脸颊,而后抱着小家伙儿肩膀拍了拍:“小孩子家家的有些朝气好不好!来来来,跟姐姐和诗来!” 她说着话,也不管妹妹怎么想,继续念刚掰出来的诗句。 盛苑听着姐姐朗声念出的诗,只觉姐姐对诗歌的热爱太强烈了!旁人家是无中生友,她姐是无中生诗。 盛蒽同学不清楚妹妹的想法儿,依旧自顾自的念着不说,还边念边期待的和妹妹对视。 “……”盛苑顶不住她姐姐的热情,忍不住挪开视线。 唉,要不咋说是“谁脸皮儿薄谁让步,谁脸皮厚手持笏”呢! 在和亲姐的对视中败下阵的盛苑,捧着小脸儿直叹气。 盛蒽当她默认,立刻笑滋滋的再次念诗: “【今回首,明回首,回首举目不见愁,稚子满山头。】” “【啾啾?】” 盛蒽听着应答,又看着妹妹那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笑得格外灿烂:“乖,给你个机会,再换个?” 感受到姐姐笑容里的杀气,盛苑登时就老实了,小家伙儿缩缩脖子,赶紧现编说:“【笑声解人忧。】” “……还可吧!”盛蒽觉得应该补上两句十二个字的诗最好,不过想着妹妹才三岁多大,到底不好强求,便算她过了。 盛苑听闻,很是松口气。 她吸吸鼻子,脑海里幻化出来一个自己,跟那儿咬着帕子,两行宽泪哗哗往下流:呜呜呜,她太难喽! 偏她姐姐又念起了下句:“【你挥手,他挥手,挥手灞桥皆折柳,分别笑依旧。】” “【咻咻!】” 心里气呼呼的盛苑,欠欠儿的又来了这么一句,却不等她姐竖起柳眉,立刻接了下去:“【愁绪不露头】。” 盛蒽本来要给这淘气的妹妹一个脑瓜喯儿的,可是听到她接下的话,微顿之后便恍然,不禁拍手笑言:“你这丫头可真狡猾,竟然把我两个句尾倒换了一下,接了出来。” 见她满意,盛苑可算挺直了腰板儿,嘚瑟的扬着小脑袋,和她姐互捧:“姐姐也不差啊,都听出来了!” 【呵呵,你刚刚根本没想那么多,根本是凑巧了!】一直看着盛蒽盛苑姐妹互动的系统,见宿主竟然大言不惭的显摆,立刻指了出来。 “你还说自己是科举路上万事通呢!怎么不晓得阅读理解的关键?作者亲自作答都拼不过教辅上的正确答案!那姐姐自动升级我给出的答案又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 也不知是被说服了,还是震惊于苑姐儿脸皮厚度又精进了。 盛苑驳倒了系统,再次美滋滋的看向她姐姐,小脸儿上尽是“姐姐你会夸人,你就多夸几句”的得意。 要不怎么说她们是亲姐妹呢,盛蒽瞬间领悟妹妹的表情,当即抚掌就要再赋诗一首。 “!!!”盛苑顿时大惊! 刚刚那首,就已经难为她这个小人家了,姐姐竟然还想再添一首? 不可以! 她顿时扑了过去,小手一把捂在她姐嘴巴上,激动而急切的说服姐姐:“蒽姐儿累了,不想再写诗了!” “欸!你起来!”盛蒽被她妹妹这么一扑,差点儿没喘过气来,也顾不得逗这小东西了,赶紧咯吱她痒痒肉,让这小家伙儿收手了。 …… “快,我们家去!”亲眼看着姐姐进了书院侧门,盛苑抹了把汗,赶紧吩咐车夫回转。 她小小的脑袋里,此刻还晃着姐姐想把她拐进书院未果后的笑容! 幸亏她聪明,还懂得坚持,要不然,岂不是回程时又要被姐姐折腾? 想到来时的经历,盛苑小朋友打了个哆嗦,只觉今儿定要将陪姐姐上学这件事儿推脱掉。 …… 盛三爷可不知他和妻子的二人世界计划要生波折,他这会儿正和妻子对镜自画呢! 他这种对镜自画很有意思,就是俩人设计一个情景,不需要是此刻的时间、地点风景。 然后彼此看着对方的脸,将对方按照自己想象的举止、表情、状态画出来。 之后再通过裱画技术拼接在一起,成为一副完整图画。 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很考验执笔人的画工。 画画时须得留出自己的位置,还要有技巧的留出找补的空间,这样拼接时才会显得自然。 盛向浔和郑氏画技不算极好,但是这多年练下来,执笔对镜自画已是轻车熟路,像这样的画,从生疏到熟练再到现今,已有五六十张。 “呀,你怎么也画了个苑姐儿?” “哟,我这里也有个苑姐儿!” 盛向浔和郑氏作完画,将各自画纸放在一起,刚要欣赏就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 这次作图,蒽姐儿在盛向浔的画里,昕哥儿在郑氏的画里,唯有苑姐儿同时出现两次! 盛向浔那张图里,盛苑是在画纸左边追着蝴蝶跑。 郑氏的那张图上,盛苑是在画纸右边抱着鞠球坐着笑。 “这……”夫妻俩对视一眼,有些挠头。 “我不管,是你没安排好,你负责!”郑氏嗔笑着将两张画都推到盛向浔跟前儿,自己则轻笑着似跳舞一般,轻飘飘的挪开数尺。 “……”盛向浔晓得妻子不讲义气,只是没想到她这样不讲义气。 不过没关系,他来就他来!看他的! 盛向浔拍拍胸脯儿,让郑氏等着瞧。 自己想了想,手指在两幅画上卡了卡,登时有了安排,提笔捋袖,“唰唰唰”笔锋如刷,很快便将画上的瑕疵给圆上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画里的盛苑 郑氏看着盛向浔自信的执笔游走画上,忍不住莲步上前看他的补笔。 待看清画上新添的图案,忍不住捂唇轻笑:“三郎,你这般促狭,若是让苑姐儿看到,说不得要恼了!” 盛向浔闻言,也不言语,只是扬扬眉,坏笑着坚持将画完成。 直到收笔,他才满意的放下画笔,乐呵呵的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只见两幅并在一起的画上,拢共添了五个用虚线浅墨添加的盛苑形象。 第一个形象:小盛苑被石头绊着往前扑的画面,画上小家伙儿眼睛圆睁,又是惊又吓又莫名其妙。 第二个形象:盛苑小朋友摔到动作的起势,画上盛苑脑袋上标志性的小揪揪似乎都在颤动。 第三个形象:盛苑像个小鞠球似的成了一团,骨碌碌的往前滚;嗯,画上转成鞠的盛苑周围多了几个半弧,组合在一起,竟有种盛苑加速往前滚的感觉。 第四个形象:盛苑小可怜滚落动作的收势,画上盛苑不再像个鞠球一样滚了,小家伙儿圆乎乎的身体半张开,像是要往前扑的样子,图里接近她脚边儿的地方有个鞠球静静的呆着。 第五个形象:可怜的盛苑翻了个跟头,通过凌空接近她手边儿的鞠球、还有她脚脚的动作可以猜测,她在扑的时候让鞠球绊了一下,小家伙儿顺势翻了个跟头,刚好和郑氏画的画对上了。 盛向浔欣赏……哦,不,应该说是检查过后,感觉还有不足,略微琢磨了一下,在七个盛苑图之间的空隙上略加几笔,瞬间就让苑姐儿翻跟头图完整、顺畅许多。 “你这画上还差几笔。”郑氏推开盛向浔,也提笔在五张补图上添了几笔。 于是,苑姐儿翻跟头图上就多了一群看热闹的蝴蝶。 从躲开盛苑追捕的蝴蝶→到转过来看盛苑摔倒的蝴蝶→飞出残影的蝴蝶→带着一群五彩斑斓的蝴蝶过来的那只蝴蝶→围着盛苑转圈圈的一群蝴蝶 “这是把七大姑八大姨都带来看热闹了啊!”盛向浔笑着抚掌赞许,“果然还是娘子更有想象力,这样几笔一添,画面愈发生动活泼,颇有种自带配声的感觉。” “这样一副长画卷,须得好好裱出来。”郑氏笑着摸摸画中小女儿肉嘟嘟的脸颊,“你画的可真好,把咱们小苑姐儿的表情举止画的栩栩如真。” “就怕那小家伙儿不能欣赏哦!” 盛向浔虽然这样说,可是却期盼着盛苑看到裱好的画! 真很想看看小家伙儿如何反应呢!他可好久没逗哭孩子了哦。 “爹!娘!”盛苑的奶声极具穿透力的从外面传来。 “……”盛向浔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将刚晾好的画卷起来,生怕裱好之前让这小家伙儿瞅见。 他动作快,可盛苑的动作也不慢,虽然她腿现在还有些短,但是不要紧,长度不够速度来凑! 盛苑快速倒着小腿儿,一溜烟儿就跑到了书房。 “苑姐儿?你这么快就回来了?”盛向浔若无其事的迎上去,一把抱起小女儿,用力的掂了掂,“没有和姐姐一起上学啊?” “哼!”盛苑小手揉揉眼,把情绪调动起来,便耷拉着脑袋开始告状。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盛向浔忍着打哈欠的冲动,看向无知懵懂又可爱的小女儿,懒洋洋的拖长语调:“所以咧?你明儿不去了?” “嗯!嗯!嗯!”盛苑攥着小拳头,使劲儿的点头。 她就是这样想的。 “可是你今儿能不去,明儿能不去,那等你正式读幼学了,还能跟你姐姐分着走啊?” 盛苑听着她爹举例,脑海里立刻冒出她姐今儿早上编的那句“今回首,明回首”。 没办法,整首诗今儿在她耳畔出现的频率之高,她的小揪揪都快散开哩! “那就没办法了?”盛苑可怜兮兮的睁圆眼睛,瞅瞅爹爹又瞅瞅娘亲,“宝宝睡不好,就不能快快长高高了!” “哪里,你睡得明明就是极好!”盛向浔摸着小闺女的脑袋,毫不客气的给了一击心灵的攻击,“再没有哪个小朋友比你睡得还香了。 昨儿是谁酉初就开始洗漱?到酉正时自己拿着小枕头就躺好了,待酉正一刻已酣睡香甜的小朋友,你一觉睡到寅初呢!怎么会睡不好?” 小朋友本人的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爹,水汪汪的眼眸里尽是惊诧:当爹爹的这样喜欢拆台么? “哼!爹爹就不该在翰林院呆着,工部才是适合您的地方!” 小家伙儿气呼呼的将胖乎乎的身子转开。 她拒绝和欺负小孩子的大人沟通! “这样大的气性啊!”盛向浔拨楞了小闺女胳膊两下,不出意料的都让她给甩开了,不由好笑的拍拍她肩膀,“你不跟爹爹说话,那你的问题怎么解决呢?还是说你以后都不跟姐姐同乘了?” “……”盛苑有些纠结,其实姐姐还是很好的。 要是可以不那她当工具人折腾就更好了。 盛向浔见她虽然没有服软,但是耳朵却支棱着,晓得小家伙儿还是很心软的,便笑着说:“这样好吧,明儿你就不跟姐姐出去了,爹娘等回来会和姐姐说的,让她不要老折腾我们苑姐儿,把妹妹折腾累了,妹妹上课时怎么办呢?” “对对对!就是这个道理!”盛苑听得眼冒精光,拍着小爪子表示这主意很好。 “可是……”盛向浔点点头,将这个词说的极为婉转悠长。 盛苑一听“可是”俩字儿,都有些条件反射了,当即用小爪子像早上捂姐姐嘴似的捂着她爹。 不过她爪子不够大,她捂着爹爹嘴,她爹爹还是笑呵呵说了出来:“可是,苑姐儿到入学之前,难不成就每天追着爹娘玩耍?” “要不然呢?”盛苑挠挠小脸,眼眸里尽是疑惑和不解。 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家伙儿理所当然的态度,就晓得这小家伙儿根本没想着按时学习! “你要是每天坚持在自己屋里学习一上午,那么正式入学之前,爹娘就不严格要求你了,怎样?” 盛苑听得张开小嘴儿,极为震撼。 原来每天要小孩子学一上午的功课,都不算严格要求咯? 盛苑表示看不懂! 盛苑表示不明白! 盛苑、盛苑……签署了不平等条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多热闹 又是一个清晨,盛蒽自己背着书袋,很有气势的迈着步子往外走,知语跟在旁侧。 主仆俩这是准备在上学前到主院晨省去。 还没踏出侧院,盛蒽就觉得有些不对,总感觉谁在看她。 只是环首看去,眼前景色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异常。 可盛蒽若继续往前走,那感觉就又会出现。 哼,她要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盛蒽眼珠儿一转,给知语使了个眼色。 知语领悟,忽而轻唤:“小姐,您看!前边儿地上搁着的是什么?” 她嘴上说着,眼睛却紧锁着四周不放。 很快,她发现不远处的什锦窗边沿儿上露出个小揪揪。 意识到怎么回事儿,知语忍着笑想跟自家小姐汇报,却见自家小姐先是示意她噤声,随后又挥挥手,让她接着往外走。 “这不是云栖书院刚出的机关学具?我记得之前放屋里啦!”盛蒽乌溜溜的大眼睛泛着狡黠,她说完这句,便猫着腰往旁侧的院墙走去。 知语边走边回应:“许是三小姐的胭脂淘气给叼出来了!” 她这话一出,就见窗沿边的小揪揪晃动起来。 盛蒽轻步靠近,路过墙侧时,顺手将小丫鬟们歇着用的杌子拿在手上。 幸好杌子不算多高,知语虽然看着小姐踩上去有些忧心,却也没打搅她的兴致。 盛蒽踮着脚,舌头轻轻腆着唇角,视线向窗外下方看去。 嘿哟,一个小胖墩儿蹲了下去,那么矮的小东西竟然也猫着腰,瞧她坏嘻嘻的样儿,盛蒽还有啥想不明白的? 她看看被小家伙儿忘记的椅子,又看看窗上的花格,登时有了主意。 这侧院的墙上虽然装饰着什锦窗,但是为了美观和安全,窗上有着一整块儿白玉石雕的镂空花格。 也就是盛蒽小,小胳膊还能勉强伸出去。 打算得当,盛蒽又给知语使了个眼色。 于是知语又道:“小姐,您看!胭脂还真落咱院子这儿了!欸?怎不动?莫不是翅膀伤着了?” 果不其然,要走开的小家伙儿迟疑的顿了顿,很快猫腰折返,手脚并用的爬上了椅子。 盛苑看着那晃悠悠的小揪揪往上升,脸上露出笑容。 说时迟那时快,盛蒽把握时机找准机会,然后……快速伸手一揪! 哈哈,妹妹的小奶声儿瞬间就冒出来咯! “怎么啦!怎么啦!”盛向浔在外间儿跟郑氏说笑呢,忽然听到小闺女吱喳乱叫,登时连鞋子也顾不得穿好,趿拉着就跑了出来。 瞅瞅他看到啥! 小闺女被她姐姐隔着墙揪着揪揪不放! “蒽姐儿,你搁这儿抓参娃娃呢!”盛向浔哭笑不得,赶紧上前抱起张牙舞爪的小闺女,哄着大闺女松手。 还别说,小闺女这白白胖胖劲儿,要是穿个兜兜,还真像参娃娃! 越看越爱,盛向浔照着小闺女肉嘟嘟的脸蛋儿,使劲儿亲了两下! 盛蒽本来也没有多用力,盛苑喊的热闹,纯是气的。 这不,这小孩儿气得小脸儿通红,小肚子更是一鼓一鼓的。 她一手扶着揪揪,一手搂着她爹脖子,张嘴就告状,大意就是: 姐姐太坏了!太狡猾哩! 宝宝生气了!太生气了! 盛向浔见小闺女气的恨不能捶拳头,有些哭笑不得:“可是,你为什么要躲在这儿瞧姐姐?还搬了椅子过来?踩在上面多危险?” “才不危险!椅子还有扶手,三面挡着摔不着!”盛苑正控诉姐姐欺负人,听她爹这样说,立刻忘了诉苦,小手指着椅子说了一通理由。 说完之后,她还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表示自己聪明着呢,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她懂! “……”小家伙儿的嘚瑟样,让盛向浔又想笑又无语。 “苑姐儿,你好意思告状?”盛蒽也从院子里出来,双手叉腰的看着暂时忘了控诉的小家伙儿,哼道,“你不是不乐意起早儿跟我上学?那怎么今儿倒早早出来埋伏啦?” “才不是埋伏,我就是想跳出去吓姐姐你一跳!” 盛苑昨儿因为睡眠充足,午间也不休息,愣是跑跑跳跳了一下午,等到用完晚膳,她就睁不开眼了。勉强让丫鬟们给洗香香后,她就彻底坚持不住了,不等脑袋沾上枕头,就睡熟了。 比前一天睡得更早的结果,就是跟系统学习过后,她睡不着了! 不睡回笼觉,盛苑又不想学习,便有些无聊。 闲着没事儿,她想起姐姐这会儿该上学了,这才跟小遥搬着凳子准备守株待兔。 “谁想到姐姐这样无情呢!”盛苑气呼呼的跟爹爹指控,小手还捋着自己的揪揪,学给她爹瞧,“就这样、这样揪苑姐儿!” 她人小,手上没轻重,一爪子下去,她就嗷呜的叫出来! 姐姐盛蒽没给她揪疼,倒是她自己一激动,把自己揪得哇哇乱叫。 “哈哈哈!”盛蒽看得大笑,伏在知语肩膀上揉肚子。 “!!!”盛苑也是个要脸儿要面儿的,眼见姐姐如此嘲笑,想起自己刚刚的蠢举动,忍不住了,哇啦哇啦要回屋去。她暂时不要见大家啦! “苑姐儿,你怎又闹腾啊!”郑氏在屋里听得清楚,本不想管,可谁想小家伙儿这么能闹,偏偏盛向浔这个当爹的一心要做慈父,哄都哄不住,最后只能她亲自出来。 盛苑一看见娘,立刻忘了爹爹,张开小手儿就要抱:“苑姐儿没有哭,大清早儿的不可以哭,要保持好心情才快乐,苑姐儿懂!苑姐儿不会哭!” “可真欺软怕硬!”盛向浔等郑氏接过盛苑,才笑着轻拍这巧言令色的小东西两下儿,“你还挺会哄人!怎么不晓得哄哄你爹我?” 他刚刚不晓得怎么回事儿,急匆匆跑出来,鞋子差点儿踢掉了。 “哼!”盛苑没空儿理她爹,她忙着跟娘亲贴贴呢。 贴贴之后,她显摆的朝姐姐晃脑袋。 这是气她姐姐呢。 可惜,盛蒽却不生气,她笑呵呵的给爹娘行礼问好。 趁大家不备,她飞快的把盛苑的小鞋子扒拉下来,捏着她的小脚丫儿,快速的照脚心儿弹了两下儿,便笑哈哈的跑开了。 她站在咏繁苑门前,看着爹爹娘亲手忙脚乱的抱着往前扑的妹妹,乐不可支的摇晃手:“我上学去啦!” 言罢,欢快的跑走了。 才反应过来的知语匆匆给盛向浔和郑氏行了个礼,忙不迭追上去。 “蒽姐儿可真调皮啊!”盛向浔好容易帮妻子抱稳小女儿,很是松口气,感慨一句后,便搂着郑氏肩膀往回走。 “宝宝的小鹿鞋!”盛苑没想到自家大人抱着她就走,竟都忘了她的小鹿鞋,不由急得蹬着白胖胖的小脚丫,喊起来。 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鞋子!上面还有鹿角,可好看了!都是臭姐姐!也不知摔坏没! “小姐别急,我这给拿着呢!”小遥一手鞋子一手椅子,摇摇晃晃的跟了上来。 半晌后,郑氏看着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的小闺女,累心的倚在盛向浔肩膀上,长长一叹:“这大清早儿的,可真热闹!” 第一百七十三章:系统听不懂 “没有对比,幸福感哪能这么清晰?”盛苑吃饱喝足,跟系统发出了感慨。 【……】对着主系统每天发过来的欠帐单发愁的系统不想搭理她。 盛苑也无所谓,主动整理好书袋后,斜挎着它出了院子。 系统见她背着小手,迈着胖腿儿,又开始满处溜达,直叹气。 【你就不愁吗?要是你这辈子不能达成首辅成就,咱们以后就只能给主系统打工了!】系统愁的每天多吃两顿饭! 盛苑听了这话,不但没有发愁,反而心大的摆摆手,宽慰起它来:“这事儿愁也不管用啊!你以为当首辅是考试?我考个第一名就能进内阁了?显然是不可能! 我们能把握的是可控因素,若考不上进士、成不了庶吉士,那是我们的问题。 可是走仕途更多的是不可控因素,能不能进内阁不仅仅是我能力有没有,成绩好不好的问题! 首先,你能确保同僚对女官的接纳度不? 其次,你能确保皇帝对你观感一直好,乐意栽培重用你不? 再次,你能保证身边儿亲戚朋友没有猪队友不?” 说到这儿,盛苑觉得自己不容易啊。 她摇晃着小脑袋感叹:“所以,还是不要想太多咯!只要我们这边努力到位了,在当官的时候尽最大努力为自己辖下的百姓谋福利,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儿,那剩下的就不用多想了,因为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要真是努力后,皇帝仍然不肯给首辅做,那你说错在咱们不?” 【那那指定不能!】系统大声喊着,恨不能拿个大喇叭对着主系统的接听频道喊话。 盛苑没发现它这个小心思,还拍着小手说:“要是做到最大努力,主系统还因为首辅成就未达成惩罚咱,那咱就投诉!” 【投诉?】系统眼底闪过阵阵茫然。 话说,主系统还能投诉啊?跟谁投诉它? 盛苑听了,表示不知:“虽然我也不清楚,但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直接问主系统啊!” 【???】系统听她这样说,不由一个踉跄。 宿主也忒不靠谱儿了! 这能直接问? 人家问你怎么能找你爹娘告你的状,你能说? 盛苑点点头:“有些事能瞒,有些则不能,注定爆雷的事,还是早些爆好。” 她这样说,把系统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那么瞬间,系统都开始自我反省了,琢磨自己是不是越来越不单纯了。 不过很快,盛苑又说了:“当然,在我们和主系统出现矛盾前,我们将矛盾摊开来谈,主系统若不想出现被咱盯着投诉的情况,是不是能给出谈判空间呢?” 【……】系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合着盛苑这是先抑后扬、欲擒故纵啊! 盛苑听系统感慨后,沉默了片刻:“虽然但是……我怎么感觉你用的成语都不大准确呢?” 【要不你说一个?】 盛苑挠挠脑袋,试探说:“先礼后兵?” “【……】”一直在线的主系统。 它就说009怎么好心打开它通讯权限呢,原来跟这儿等着呢! 这一人一统跟这儿大声密谋,是要说给它听? 诶哟诶,说的真没错呢! 但问题是,说大话谁不会?! “【你可倒是勤学努力啊!】”主系统冷笑着发出这句话,立刻主动关闭和009的通讯。反正009的宿主还很小,暂时不搭理他们也没问题! 系统转述了主系统的怒问,认为很有道理:【你可倒是努力学习啊!】 盛苑闻言,竟毫不心虚,反而挺胸昂首,格外自信的说:“小孩子还是要轻松一些哒!再说,我现在才多大?学那么多东西,我就算能记住,又能记多久呢?还是先玩儿……咳咳,还是先放松放松,从锻炼发掘我的能力和潜力再说吧!” 系统沉默了:【……】 呵呵,虽然它很老实,但不等于它傻!说来说去,苑姐儿这家伙还不是为了玩! 自觉说服了系统的盛苑,美滋滋的踏上自己的领地,开始认真的巡视起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苑姐儿!”盛向浔正准备去书房,出来就看见本该学习的小闺女溜溜达达的背着小手跟那转。 他就不明白了,咏繁苑这一亩三分地儿,就是再好也就这么大,这小家伙儿早就逛了不知多少遍,怎么还能这样兴致勃勃的溜达? “爹爹!”盛苑看见她爹,一点儿都没有偷玩被抓包的心虚,反而兴高采烈的跑过去,高高兴兴的说起自己的新发现。 什么燕子搬家换树枝住了,什么树边儿多了几种野花野草,什么地方多了些青苔……总之,大家觉得普通平常的,苑姐儿都说的有来道去。 盛向浔欣慰的摸摸小闺女的头,朝她露出老父亲的慈爱,态度极其温和的说:“苑姐儿真棒……不过,你是不是该读书了?” 盛苑闻言,眼珠儿骨碌碌一转,抱着她爹大腿表示:“人家功课都做好咯!” 说着话,她扒拉扒拉书袋,从里面拿出作业,双手递给她爹。 当然,鉴于她爪子还太小,暂时拿不起笔,所以所谓的作业,不过是一项项要完成的课业和课业后面的对勾。 “谁给你打的勾?”盛向浔没记得小闺女找过他们夫妻复习背诵啊! “我自己打的勾!”盛苑点着脑袋,利落的说。 “……”盛向浔让小闺女坦然的态度给整不会了,“不是,苑姐儿你想想,你自己给自己判答案……这合适不?要是你的同科,又参加考试,又给你们当考官,你能放心不?” 盛向浔循循善诱的教导着小女儿。 不想,盛苑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旁人我自然不放心,可是,我难不成还不放心自己?!” “……”差点儿被这小丫头说服的盛向浔沉默了。 这一个孩子一个样儿,他不能用对昕哥儿和蒽姐儿的方法来教苑姐儿。 小丫头说会道,寻常的哄孩子式教育,对她没用啊! 所以别跟这费劲儿! 过来吧你! 盛向浔直接把小女儿捞起来:“爹爹决定了,从今儿开始,亲自给你从经史子集里挑选适合的书籍。你以后看过后,就用你自己的话复述一遍,然后发表看法。” 他这般说着,想想又补充:“你汇报作业的对象只能是你爹爹我,再让丫鬟代劳,功课全都不算!” “……好。”虽然不大乐意,可是盛苑也晓得这没得谈,只能老实说好。 “你今儿先从这本《古史今说》看起。”进到书房,盛向浔把闺女放到榻上,挑出本书册递给她。 第一百七十四章:历史 盛苑自从识字儿,也看过不少史书,不过看得多是杂史野史这类比较猎奇的书,正正经经按部就班的课本式史书,倒是看得很少。 主要是她捧着这些枯燥乏味的书本,大脑就跟罢工抗议似的,所有思维啊、逻辑啊,全都各玩儿各的,根本不肯配合着让她把书上的句子读懂。 更过分的是,由于大脑给出了可以浑水摸鱼的指令,她上下眼皮也跟闹着玩儿似的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的打起来,不一会儿,就把她轰到跑梦里撒欢儿去了。 想到这儿,盛苑叹了口气,也不知这次能坚持多久。 见小女儿拿到书的瞬间就老实了,盛向浔都不知该说啥好了,以前看《闲谈史事》这类杂史野史时怎么不见她这样? 这孩子也忒现实了。 “好吧,爹爹给你讲个纲领,你这么聪明,等会儿按着爹爹说的纲领,把书里的东西往里面套,好不好?”到底是自己闺女,盛向浔也不想让小孩儿厌学,便想了个办法。 盛苑一听,心说这办法好! 小家伙儿忙不迭将书册翻开,扬着小脑袋,期待的看过去。 盛向浔到底是科举上岸的文化人,本身有二甲进士的底子在,又于翰林院咸……咳咳,是于翰林院耕耘多年,所以给自家小孩儿启个蒙,教个学,那真是信手拈来啊! 他原本也没打算讲多久,几千年的历史、十数个朝代,也不过半个时辰便能说个大概。 只要引起盛苑兴趣,他这个小女儿自己就会捧书看的。 果然,盛苑听得格外认真,不仅仅因为她爹用词精妙,言语风趣,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问题。 跟心里掰指一算,虽然整个历史进程和她所在时空不大一样,可是奇妙的是,很多重大时间竟和她前世所在时空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是诸子百家、古籍学问,两个时空竟然奇妙的达成一致,同名同姓的大家写出了同样的传世著作,也成为了后世科举人的教科书。 要说两个时空最大的差别,就是大燕横空出世之后了,大燕立朝后,对一些在腐儒中开始流传的类于程朱理学的学派大加排斥,这种排斥在大燕中期达到了顶峰。 先是燕文帝将该学派书作列为禁书,后是燕成帝掀起了“儒林案”将该学派定为乱臣贼子,最后燕宣帝的“移民令”彻底将该学派的主张者和拥趸悉数赶出大齐。 提起这个,盛向浔很感慨:“前齐早先百姓风气也不是这样压抑,只不过在大燕极力打压那些冷酷学派的时候,前齐选择了接纳,以至于被同化的没有人味儿了。” 说起“儒林案”和“移民令”,盛向浔更是十分感慨:“宣扬这些蒙昧学问的人家,被燕成帝连根拔起,牵连者远不止十族。 更有出版他们学著书册的书肆也被抄家,大燕全境甚至发起了轰动庙堂江湖的自查诏令,上至书院,中至藏家,下至百姓,但凡有此类藏书者,尽皆抄家惩罚,轻的罚银若干,重的发配劳作。 到燕宣帝的时候,受太后影响,干脆将有倾向此类学派的文人全族悉数强制赶出大燕。” 盛苑听的小嘴圆睁,惊诧的很:“这样的大手笔,总要有个原因吧?” 盛向浔点头:“燕成帝为太子时,巡视西南时染上时疫,太子妃自请前去照料,按说当时太子妃已经身怀有孕不当操劳,可是燕文帝心疼儿子,几番犹豫之后还点了头。以至于这个小郡主生在了当地。 待燕成帝携妻女归京时,又遇刺杀,为保护孩子,成帝夫妇将其托付给心腹另走他方,谁知这一托付,就再没见到。 此后十数载,大燕皇室一直不曾放弃寻找,直到十九年后,才有了踪迹。 那位小郡主彼时为江南人家收养,早已嫁给当地官宦人家,奈何其夫夭折,她不曾生育,便是再嫁也是应当,谁想她婆家娘家深受那等学派影响,想要一个美谈,竟然强迫她殉葬了。 可想而知,思女心切的太子夫妻如何愤怒,燕文帝自觉愧对孙女,亲自颁旨斩两姓全族,本来这事儿到底也就告一段落,谁想,那等学派的人竟然出书著作鸣其不平。 这才惹了燕文帝全家的眼,仔细一想,发现源头就在这些愚昧学派上,故而才有了禁书一事。 燕成帝即位后,不掩心中恨意,旧事重提,加大了对那学派残存势力的打击。 到了燕宣帝即位,太后作为郡主生母,更是要求长子为妹报仇,将和那学派有关的人家悉数赶出大燕。” “原来是这么个内情!”盛苑没想到那等压迫妇女,造成社会风气日益保守封闭的学派,在这个时空,因为三代帝王……或者说是一个历经三朝的女子的恨,遭到了毁灭性打击。 对此,盛苑只想拍手叫好:办的漂亮! 只看前齐那让皇帝都头疼的风气,就晓得大燕和它的三位皇帝有多圣明了! 对于前齐女子的生存环境,哪个正常人看了,不想发出一句震耳的吼声:毁灭吧!可恶的压迫! 虽然大燕三位皇帝的初衷不过是为女报仇,或者说是为了维持皇室尊严,又亦或是涉及到大燕江山政权,但是结果是好的,哪怕是五六百年之后的大楚女子也因此受益。 盛向浔没想到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的讲解有半数放在了大燕对那等学派的态度和手段上,讲到感慨的看着盛苑说:“苑姐儿啊,有些事情可一而不可再,大楚不是大燕,可是那等学派在前齐繁衍至今,前齐虽没但是学派仍在,它们可不是苟延残喘,恐怕伺机复燃。 而今女郎有望出仕,你等女孩儿若是不肯吃苦努力,不能抓此良机登上朝堂,那以后说不得前齐的经历要复制到大楚上了,届时女郎再想反抗,恐怕天时、地利、人和,无一能助。” 盛苑听她爹的苦口婆心听得一时怔怔。 从出生开始所闻、所见的一切,都让她忘了,自己投生的时代,终究是后世称为的封建王朝。 第一百七十五章:小厨房 要是给大楚在她前世所在时空做个定位的话,那大概是明朝初期? 盛苑回忆着前世所知,要是她记得没错,程朱理学在宋朝时期根本不被待见。 很多朝臣儒者对此根本不屑一顾,民间风气仍旧开放,女子从衣着打扮,到开店做生意,甚至改嫁的事毫不稀奇。 像是守节这样可笑的事情也不为主流社会所赞赏,便是裹脚这样的恶习也和明清时期的三寸金莲大不相同。 现在的大楚是不是也处在明初的那个转折期呢? 盛苑想到这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跟着宿主一起听故事的系统看了,心疼的安慰说:【不一样的,至少大楚没有个开历史倒车的皇帝恢复殉葬制,带头欺压女性。】 “唉,可是这里有前齐遗老遗少憋着坏的蠢蠢欲动啊!” 盛苑虽然感叹,却也没有发愁,按她的想法儿,既然大燕能将那等腐学按下一次,大楚未必不能按下第二次。 谁说打击他们一定要用女性权益了?呵呵,那种在帝王和朝臣眼里不疼不痒的事情,怎能作为利器?自然要想办法让其搅合到当权者的利益盘才好。 系统发现自家宿主竟然一点儿都不带紧张的,甚至瞬间想了好几个对付的手段,嗯,基本上都是先发制人的主意,登时想要沉默。 盛苑自觉学完整套历史,将才翻了几页的书册合上,举起胳膊使劲儿往上抻身子。 边打哈气边抻腰的感觉忒好了! 此刻要是能有一杯雪梨马蹄莲子饮就再好不过了! 【唔,再来两块儿奶皮酥和脆煎饼就再好不过了!】系统让盛苑给带的已经会搭配零食了。 盛苑小脑袋来回一转,拍拍榻桌满意的点点头,挥挥小手就喊小遥备餐。 “学习这么久了,该吃些好吃的补补了!” 盛向浔听着小女儿清脆的话声,好笑的捏捏她头上的小揪揪。 “才学了一个时辰就算久啊?你这是学习空隙饱腹,还是在吃吃喝喝的空隙里学习?” 盛苑才不管两者有啥差别,等到美食端上,她乖乖的张着爪子让小遥清洗干净,然后跟请客似的,大方的一手一块儿点心递给了她爹。 “……好吧,爹爹谢谢苑姐儿哦!”虽然觉得小女儿有拿吃的堵他嘴的意思,不过盛向浔还是很给面子的陪着小家伙儿吃吃喝喝起来。 还别说,跟书房里大快朵颐,这感觉……真不错! 上午茶时间一过,盛向浔挥挥手,放任小闺女出去跑跑跳跳了。 盛苑没想到幸福来的这样突然,原以为要苦学一上午的她,此刻迎接到了自由! 当然,她也不总是跑来跑去。 就像此刻,她一边儿唱着自己编的小调儿,一边儿好奇的往咏繁苑的小厨房那儿去了。 因为咏繁苑位置便利,所以这里是各房之中最早安置小厨房的。 郑氏嫁妆里光庄子就有十五六个,里面有出嫁时郑家给的,更多的是这十几年间她自己经营出来的。 这些庄子遍布大楚江山,从南到北各大行省皆有安排。 因为郑氏姻亲故旧多,天南海北皆有能数得上关系的亲属朋友,故而便是远离京都的地方,也无人打那些庄子店铺的主意。 这样的好处,对于大人们而言,可能更多的是看见了利,不过对于盛苑这样有些贪嘴的小孩儿来说,则意味着她可以吃到各地庄子进上的果子美食了。 可不是她吹,咏繁苑食材之丰富全面,恐怕盛国公府的大厨房都未必能够超越。 当然,咏繁苑食材丰富库存惊人,那需要的占地自然也不会少。 这十几载里,经过数次修整,咏繁苑的小厨房里的“小”,就是个名字了。 盛苑蹦跶到小厨房的院子里时,早有熟悉的仆妇和厨子看到。 虽说彼此有主仆之距,但是,试问谁会不喜欢白白胖胖、漂亮喜庆的小娃娃? 尤其这个娃儿爱说爱笑很有礼貌。 “三小姐,初秋已至,正是该润肺保养的时候,咱们库房里有前些时候进来的鲜果若干,厨上便想着以果子入餐,不过现下还没调整好菜谱,待试验出好的菜品,头一个就给您尝尝。” 厨上的嬷嬷一边儿给盛苑端来刚做的甜饼,一边儿笑呵呵说着安排,因着小厨房是咏繁苑的小厨房,小厨房用的都是三房自己的人,故而他们称呼盛苑也是按着三房自己的排行。 唔?以果子入菜?好像古已有之,还需要特意再调啊? 盛苑很好奇厨子师傅能有怎样的奇思妙想。 “嘿嘿,总要多尝试些新品啊,总要有第一个人做出尝试,才有现在的菜谱不是?”厨上的白案师傅笑呵呵的说。 别看他爱说笑,看着比红案师傅外向不少,可是论菜品的研发,他自己都承认不是人家的对手。 大概那位看着有些腼腆的红案师傅,有着一颗狂野心吧! 盛苑对红案师傅表达了一番对美食的期待后,扭头和白案师傅唠起嗑儿来。 “三小姐问的好啊!这不中秋将至,咱们厨上就打算将天南海北满大楚的月饼都做出来。只要存储得当,便是多做些也不要紧,像是岭南那边儿的月饼,就要回油才好吃呢。” “对对对!”盛苑连忙点头。 提起各地月饼,前世吃过许多,这辈子因为太小还没尝过的她,忍不住牙齿冒津了。 “过些时候螃蟹也要运来了,螯蟹做法很多,不过最好的还是要活洗好了清蒸,也不需放佐料,只要些许花椒即刻,待蒸好后拿出,捣姜蓉入醋,以肉蘸之格外鲜香。” 红案师傅虽然话少,但是看着盛苑这可爱娃娃对美食的向往,登时也忍不住接话说了。 对此,盛苑极为赞同,对比煎炒烹炸、各种香料堆叠出来的螃蟹菜肴,她最喜欢的还是简单的清蒸。 不过,她喜欢也没用,且不说现在还吃不着,就算是运来了,她这个小宝宝最多也只能吃一个,毕竟螃蟹寒凉,大人不乐意小孩子多吃啊。 这么想着,砸吧着小嘴儿的盛苑,机灵的点了个赛螃蟹来解馋。 第一百七十八章:中秋节 盛苑第一次见到大楚勋贵家是如何过中秋的。 她早上起来,便见院中府里花园走廊挂满了花灯。 府中平时娇养的花朵成群的出现在府里每个角落。 不同的花样、不同的颜色,却齐齐的散发出无言的喜悦。 府里丫鬟仆妇依旧步伐稳健行走无声,明明去来不见匆匆,但是远远瞧着却有种节日里特有的忙碌感,让人瞧见就心生欢喜,踏实的幸福感瞬间充满胸间。 中秋节这天的天空也格外蔚蓝清爽,阳光温和的照耀在金菊之上,园子里传来阵阵曲乐弦声,那声调儿里充斥着轻快喜悦,有种属于秋季的趣意盎然。 “苑姐儿乖,等会儿跟着姐姐一起行动,不要自己颠颠儿跑!” 盛向浔被通知带孩子一起去祭祖,便一手牵着一个闺女,仔细叮嘱最小的那个。 自从陛下坚持于国子监开学,有意无意透露开女子科举之意,盛国公府特有的识趣儿基因就动了。 原本府里祭祖皆是郎君之事,可盛国公月前就与家中子弟、族里各房做了通知,言自中秋起,凡开祠堂,府中、族中入学子弟无论男女皆要参与。 当然,盛国公虽然谈及家族,但实际上从初代盛国公自立一支后,盛氏族地就安排在了毗邻京城的行省,并立了祖训,言他之子孙,嫡支承爵,庶支掌族,平时只走礼见亲,并不相互依附,祭祖大事各自承担。 也就是说,盛国公府和盛氏一族虽有关联,却相互独立,这样既免去了盛国公府被族人拖累的后患,也让盛氏族人坚持自强努力。 故而,盛国公府祭祖人员没有外人,全部出自府中五房。 所以,作为整个府邸真正的主人,盛国公的命令自然无人反对。 于是,原本以为上午可以轻松玩耍的盛苑,被提溜出去了。 也是这时她才晓得,原来盛国公府的祠堂,不在盛国公府内。 穿过府邸后面大花园的后门,就是一条数尺宽的巷子,巷子另一端的五进院子才是祠堂所在。 “这是咱们祖宗的家产,大燕还未立时便有了。”盛蒽牵着妹妹走在盛家小女郎的队伍里,低声跟妹妹介绍。 盛苑惊叹着仰起头,看向这座历史更加古老的宅院。 大概因为是改造成了安置祠堂所用,这五进院子的格局有些不同。 一进院子留作歇息周转之所;二进院子则修成了小广场,祭祖仪式都要在这里举行;三四进院子修成了高堂屋室,前者安放了历代盛国公的雕像和简介,后者则是国公府嫡支子孙的排位;至于五进院子则安排成盛氏书馆,里面放着历代国公的自述书简和生平记录。 就这么一座宅院,光是打扫的仆人和守卫就有五十余人。 “府里还有自己的守卫?”盛苑没想到国公府还有自己的武装力量,不由有些惊奇。 “这些守卫由禁军内卫提供,算是皇室对盛国公府的恩宠,燕陈楚三朝皆是如此。”大堂姐盛芝见小妹妹的好奇,不由笑着说给她听。 原来如此! 盛苑心说,怪不得盛国公府这样招摇呢! 也是,有皇帝心腹内卫帮着照看,搁她她也会把祠堂修的高大巍峨,毕竟这可是皇帝的牌面! 你把皇帝的亲信内卫安排照看个小屋子,那是瞧不起谁呢? “大姐儿,你带着妹妹们参看过整座宅院了?看过了就回三进去,老爷子准备带咱进去看祖先了。” 五叔盛向浚是他那辈人里最小的,故而跑腿的事儿就大多在他身上了。 这会儿通知了盛芝,便扭头又去看给祖宗的供果安排的如何。 盛苑看着他忙的脚打后脑勺,不由摇头叹气,有时候排行挺重要的,像她大伯二伯,此刻就安安稳稳的陪在老爷子身边儿,跑腿忙活的全都是四叔五叔。 至于她爹啊……那肯定是躲清闲呢! 左右只要脸皮厚,她祖父也使唤不动这个儿子。 盛苑腹诽的工夫,就跟姐姐们快步绕到三进院子。 此刻祖父刚好准备整顿子孙队形。 祭祖过程,基本上是盛国公领着大家进行的。 随大流的盛苑算了一下,从三进到四进这段距离,她一共走了一百三十步。 开场先是盛国公抑扬顿挫的背诵发言稿,大意是告诉祖宗盛国公府现在如何繁盛,以后前景如何光明。 诵稿结束,便到了盛国公府子孙叩拜祖宗的时候。 盛苑跟着盛国公的喝令动作,磕头跪拜的小脑袋都有些晕了。 她以为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哪想到,她祖父还有话说。 “你们兄弟几个让开,府里的小女郎小郎君前来!”盛国公朝着几个不省心的儿子挥挥手,乐呵呵的把孙子女叫到跟前儿。 嫡长孙嫡长孙女分立他左右两侧,其他孙子孙女站在长兄长姐身后。 盛苑站在八堂姐盛菌的身后,看着这个文文静静的堂姐的后背,不由感叹,大三岁就是不一样,比她还不得高了两头? “苑姐儿!” 盛向浔猫着腰,趁大家不注意,快速的凑过去拍了小闺女肩膀一下,紧接着又退了回去。 刚刚他见老爷子跟前面儿声情并茂的跟祖宗讲述女郎进祠堂的缘由,还跟祖宗们画饼显摆,说盛国公府以后代代要出能臣文士了,紧接着特别介绍起府里女郎来。 见此,他第一反应就是看小闺女。 果然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小闺女竟然淘气的踮着脚,想跟堂姐比身高! 被爹爹出其不意的拍了下巴掌,盛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她祖父就念出她名字。 “到!”盛苑条件反射应出声。 顿时,惹得周围大人小孩儿笑出了声。 盛国公也跟着笑了一下,不过紧接着便绷住了,朝盛苑挥挥手,叫到跟前儿,抱起她,笑问:“苑姐儿有没有志气以后在朝堂建功立业啊?” “有!”盛苑滑头的很,晓得不好在这里耍聪明,所以很给面子的给出她祖父想要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九章:安排 要不咋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呢,刚刚的回答让祖父满意,此刻她就有了特别待遇——被她祖父抱回了国公府。 其间,她还歪在老爷子肩膀上睡了个回笼觉。 回到咏繁苑,盛向浔对着妻子感慨不已:“要不怎说隔代亲呢,老爷子现在都懒的看我们几个,倒是对小辈儿极亲。” 郑氏亲手给小女儿擦脸呢,闻言好笑的看着丈夫,反问: “怎地?三爷是看国公爷亲自把苑姐儿抱回来眼热?可惜啊,老爷子就是乐意,他也抱不动你啊!” 她这一打趣,盛向浔还没怎么着呢,盛苑便抱着肚子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祖父抱着爹爹走的场景太好笑了!那么老大个儿的爹爹!”笑得打跌的盛苑,还特意比划了一下。 她也是够夸张,两只爪子一划,足足有三个盛三爷那么宽了。 “嘿!叫你个小人家看乐呵了,是不是啊?!”盛向浔气笑了,忽略掉偷笑的大女儿和妻子,他撸起袖子,上来就把小女儿扛上肩转悠起来,直把小家伙儿逗得吱喳乱叫。 最后还是郑氏和盛蒽嫌他们闹腾,才把盛苑解救下来。 一家四口儿笑闹够了,围坐在桌前准备用膳。 就这时,安和堂的人过来禀事。 待这人离开,盛向浔郁闷的甩甩手:“老爷子办的这事儿啊!说好晚晌带你们娘儿三个出去看花灯的!自从苑姐儿出生,咱们一家还没看过花灯呢!” 听到能出去,盛苑比她娘和姐姐还激动,小手儿扒着她爹袖子,鼓励:“爹爹,您去抗争!跟祖父说,我们要出去玩!” 本来一肚子闷气的盛向浔闻言,再度气笑了,他弯腰刮了刮小女儿鼻梁:“你可真聪明!你咋不抗争?实话告诉你,别想了,咱爷俩儿谁抗争都不好使!老爷子的理由很正当,咱要是抗争,恐怕要遭板子!” 打板子?这可吓不到盛苑,她耸了耸肩:“没关系,反正不会打我。” “……”盛向浔被噎了一句,越想越觉得真是这样,登时又气又笑,胡乱的揉了揉这气人小家伙儿的脑袋。 他跟郑氏叹气:“老爷子说难得一家人吃个团圆饭,过些时候老二就要去广府任职了,妻子孩子带着,此次一走怕是数载都不可能回京了。” 郑氏听了不由讶然。 她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听闻缘由便歇了想出去的心思:“不管怎样,你们也是亲兄弟,便是心里生疏,也不好在这种时候出去游玩,那样不是戳老爷子眼么!” 盛向浔叹气的掰着核桃仁:“这不就说是呢!只看老爷子又安排戏班子、又安排杂耍,还安排花灯果宴的,就晓得他多热心于这场聚会了。” 他虽然向来胡闹,却也不想真把老爷子给气到。 毕竟推己及人,要是他充满期望和热情布置的活动被搅合了,他肯定也得疯。 他可不想清楚的体验一回老爷子的功夫。 如此想着,他安抚盛苑说:“这次就算了,等到上元节,爹爹一定带你们出去看灯,好不好?那时候的花灯比今儿的还多,那时候的烟花比现在还绚丽多彩。” 本来有些郁闷的盛苑闻言,登时拍着小手连说:“对啊!” 到时候她还可以提前邀请安屿和卢晟。 见她没有不依不饶,盛向浔和郑氏大松口气。 只要能说通就好,要不然以这小家伙儿闹腾的本事,还不知道要多头疼! 因为晚膳提前,故而一家四口儿午膳也不打算多吃,捡着几块儿小饽饽,就着山药粥吃了,之后便稍作打扮往安和堂而去。 他们以为自己算是到的比较早的,谁想过去之后,除了五房的人没来,大家都已经坐在后面的小园子里说笑呢。 见到盛苑,盛国公原想着从三儿子手里接过来,不过余光注意到二房四房五个孙女坐,自己旁侧还坐着阿常,考虑到大家的心情,盛国公顿了顿,没直接把小孙女儿喊到跟前儿。 “今儿晚膳的螃蟹,小孩子们要少吃,我让厨上师傅煮了蟹黄粥和蟹肉豆腐,倒是适合他们。”盛国公笑着挥挥手,“我这里还有两筐海蟹,到时候送到你们各房厨上,你们自己吃用。” 大家见老爷子兴致不错,自然捧场说好。 说话间,五爷盛向浚带着妻儿过来了。 安和堂后面的小园子还带着个大台子,莫说在上面唱戏,就是翻跟头也翻的开。 这会儿已经有戏班子准备妥当,主演上去热场,出将入相那儿进出一回,然后才开始唱起了很有中秋特色的戏。 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台下三十个主人坐的也很舒服。 第一排的坐着盛国公和两位夫人;从第二排开始,五房人每房坐一排,每排座位都是加了半尺高棉垫儿的宽椅子,椅子和椅子中间还有宽几放着茶点。 这椅子有多舒服呢?这样说吧,盛苑这么大的小孩儿都能当成小榻躺着了。 盛苑不耐烦听这些咿咿呀呀的唱腔,全身心的对付茶几上的坚果零食。 直到她打了饱嗝,又打了会儿盹,戏曲才换成了说书和杂耍。 一直演到外面起了凉风,盛国公这才意犹未尽的带着儿孙回到正堂。 盛苑吃饱喝足之后,就一直打量众人。 她发现,家里人除了她祖父和小孩子是真开心以外,大家似乎都是演员? 当然,梁夫人肯定是这群演员里最业余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夫人长子即将离开的缘故,向来面色清冷的梁夫人眼底脸上的笑容简直不要太晃眼。 想到即将离开的二房,盛苑特意看了过去,发现好像只有二伯面色淡然,其他人的快乐竟都挺真诚,尤其是二少夫人何氏。 至于原因……盛苑赖在娘亲怀里,在她们妯娌说话时,听到了缘由。 原来二伯这次出京,只带夫人何氏和长子,还有两个女儿。 至于妾室和两个小儿子,那俩小孩儿一个五岁一个四岁,都太小了,不适合颠簸,便都留在了国公府。 第一百八十章:盛府宴 盛府的中秋宴开始后,盛苑眼睛看得、耳朵听得,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热闹。 屋外天色渐沉,仆众合力将上百个灯笼点亮,只刹那院子便亮如白昼;上菜的仆妇丫鬟穿梭往来不绝,喜气洋洋的热闹非凡。 厅内更是灯火明亮,高高矮矮的宫灯,将女眷们头上的首饰、衣服上的点缀无不照得熠熠生光。 两侧偏厅又有乐人调丝竹、拨弦琴、吹洞箫,一曲曲喜庆的曲声随着月光倾泄而出,既不吵人又烘托出气氛。 安和堂大厅依旧设了一大两小三桌宴席,大人们一桌,小女郎小郎君各一桌。 大概是二爷盛向江即将远赴外地就任,家宴的气氛较之以往和谐了许多。 席上盛家几位儿郎先是挨个儿给盛国公敬酒,个儿顶个儿的言辞喜庆、妙语连珠。 而后便是兄弟之间举杯对饮,一会儿弟祝兄前程似锦、步步高升;一会儿兄谢弟守家孝敬,尊老护幼;更有人嬉笑唱和,咏诗对文;这等觥筹交错,笑声阵阵,远远看着端的和谐热闹。 席上妯娌间亦言笑晏晏。 果酒飘香,甘甜醉人,喜气和热闹在着光与声的交映里达到顶峰。 盛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小脑袋左看看堂兄那边儿说笑的热闹,右看看她这边儿席面的清静,有些觉得无聊。 自从二房四房疏远,两房的小女郎也不似往日亲密,而今席上,只有大娘子盛芝极力烘托气氛。 她姐姐盛蒽,则时不时和五娘子盛蔷捧捧哏儿,总算没让冷场。 盛六娘盛菡拿着果茶有些不是滋味,重生一回原以为比上世多出许多便利,顺着捷径走,说不得也能登上高位。却不知哪步出了错,竟然偏差至此!从此以后,前世种种恐怕只是记忆。 如此想着,她不由有些心灰意冷。 盛四娘盛葶见六妹妹盛菡低眉搭眼,想着彼此间的旧时情谊,心里不禁有些酸软。 她记忆力比不得府中姐妹,真正记事也是十来岁之后,故而重生回来,八岁的她对很多事都模模糊糊不很清楚。 可即使这样,她也记得,前世二叔一家从未离京赴任。 发现两世轨迹不同后,她很是惊惶无措了一阵,只不过惊惶无措之后,她又有些庆幸。 幸好她不曾用前世当尺丈量今生。 庆幸的她,再回过头看盛菡,思及自己重生以后对盛菡的疏远,不禁有些惭愧。 盛菡虽有诸多不是,但是前世对她却很不错,若是抛开盛菡对她夫婿的轻视,她的待遇都能和三姐姐盛芸比肩了。要知道,三姐姐可是盛菡的同胞姐姐。所以……她可真是个自私怯懦的人啊! 心里自嘲一番,盛葶主动朝着盛菡举起果汁:“六妹妹,咱们姊妹自小一同玩耍,隔上几天就要同寝同出同吃同学一回,再没有更亲密的了,而今你要展翅南飞,见识天宽海阔,感受他乡风情;于我而言难舍难分,于你而言却是自由翱翔。 做姐姐的在这儿就祝你此程一帆风顺,自此两处相安,于他乡结交三五好友,胸襟开阔见识夺人,日后归来给我们讲上七八个笑谈,也让咱们姐妹跟你见识见识广府繁华,还有那货物云集、外国人络绎不绝的口岸。” 盛葶此番伶俐贺词,让盛芝松了口气,忙也跟着和声笑谈。 盛菡讶异的看着盛葶,一边笑言说好,一边在心里暗自纳罕。 这些时间,盛葶对自己的疏离,她不是没感觉到,只不过在她看来她这样不过是孩子气的表现,今儿和你好,明儿和她好的。 她这个重生之人,怎么可能很盛葶这八岁女郎计较? 或者说,盛葶的疏远其实也对她的心思,她现在根本没心思和孩子玩耍。 当然,盛葶眼里的真诚,还是让她很有些触动。 她前世虽和盛葶要好,但是盛葶在她心里,也不过是个小富即安没有志向的庸碌之人。 盛菡想到前世,眼眸沉了沉,她儿子被发配,盛葶的确也曾出钱出力,奈何她嫁的那个夫婿官位低微,小小的吏科给事中,不过七品而已,能有何为?她当初就没当回事儿,果不其然,对方最后也不过是承诺找人在发配地关照一番,可那能做什么? 如此想着,盛菡看着一脸真情实意的盛葶,心里暗自决定,若是她能飞黄腾达,又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建议盛葶换个夫家,那等小门小户,能是多好的去处? 这样想着,盛菡的心情又好起来,牵着盛葶的手亲亲热热的说笑着。 一时间,小女郎这桌儿气氛也逐渐热闹起来。 盛蒽之前看戏时吃了不少坚果和点心,所以这会儿不过是拿着筷子做样子,半晌才夹一口百合或者脆藕,偶尔捏着一块儿银耳吃上半刻钟。 不过饮子倒是多喝了几口,她感觉越喝越渴,便朝知语招手,要换温白水。 盛蒽很有姐姐样儿,自己觉着口渴,也怕妹妹难受,便想让妹妹也换下果汁,结果一扭头……很好,瞧瞧她看到啥? 只见这小胖妞一把勺子使的熟练迅速,动作虽不算快,却亦不算粗鲁,只要她想出勺,必然稳准狠的将目标盛于勺中。 这一桌子菜品,小家伙儿全照顾到了;她自己够不到的,便把自己小碗儿推给附近的堂姐,眨巴着大眼睛朝人家卖萌,几次过来,接递碗就成了那些堂姐妹的下意识动作。 看看吧,从小家伙儿递碗,到几个堂姐妹接过去,无声的传递后,再到大堂姐一边说话一边自然的拿小勺子将附近的几个菜品舀上,然后收获满满的小碗又回到小家伙儿手上。 盛蒽看着自家小妹吃得认真而努力的样子,微笑着的她,差点儿给自己按人中! 她心里的小人儿尖叫着! 这小东西刚刚看戏时也没少吃啊! 这怎么受的了?! “快给上碗消化汤来。”盛蒽面上不显,只是催促知语快些,然后扭头等着小家伙儿香香的咽下最后一口菜,抓住时机一把按住妹妹的爪子,一边儿拿帕子给她擦嘴,一边儿哄说,“苑姐儿留些肚子,等咱回院子还要吃月饼赏明月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热闹 吃饱饱的盛苑,歪头看着姐姐,欢快的眨眨眼:“我已经吃好啦!” 她还拍着小肚肚表示:“放心吧,我可没吃撑,等咱们回去了,我就又有肚肚吃月饼啦!” “……”盛蒽闻言,笑容差点裂开。 她就说同是亲姐妹,怎么就这小东西圆乎! 有心教育这小家伙儿少吃些,又怕当着众人面儿她会难堪,盛蒽灵机一动,凑到妹妹耳畔,小声现场教学,让妹妹看看席上其他姐妹如何表现的。 那些姐妹不是轻声说笑,就是安静的听人家说笑,哪个的注意力放在了满桌的饭菜上呢? 盛苑听了这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很是认可的说:“要不老话怎说食不言寝不语呢?说话就是容易影响吃饭!” “……”盛蒽只感觉一肚子话全让这小东西给噎回去了。 要不是看她一本正经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她都以为小家伙儿又淘气哩! 心里默念着亲妹妹,这是亲妹妹,不能随意殴打。 半晌之后,盛蒽想开了。 她摸摸小家伙儿的肚肚,发现果然还有些柔软,便知她没撑着,又亲自盯着她将知语端来的消化饮喝了,这才放心下来。 盛苑吃饱喝足就坐不住了,她见堂兄那桌也有人去院子跑跳,登时扯着她姐姐袖子要出去。 盛蒽作为桌上第二大的女郎,除了大堂姐盛芝,其他人都是她妹妹,也不好只让盛芝撑着,便让小遥和知语一起跟着盛苑。 盛苑不管这许多,反正姐姐天天见,这会儿不陪着也没关系,让她出去玩就好。 说来真巧,盛苑刚走到院子,就有烟花打上夜幕瞬间绽放。 “哇啊!” 盛苑仰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一瞬美景。 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上绽放到极致,随后又如那流星般四散而开,夜幕上留下的浅浅印痕,显示着它们曾绽放过。 这烟花过后,略微停顿下,紧接着就是一波烟花雨,咻咻咻的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的绽放出最美的颜色。 红黄两种颜色搭配起来看着最热闹;而绿色和篮色的点缀则让烟花活泼了起来;待到橙色出现,这片片烟花似乎被点亮了。 “每年中秋,皇家都会安排四条主街官道分次燃放烟花,这会儿算试放烟花,所以样式最为普通,等过两刻钟再瞧,烟花星雨、百花争妍、祥纹图案,能看的你眼花缭乱!”盛芸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站在盛苑身旁,仰着头看向重又安静夫人天空。 “三姐姐!”盛苑糯糯的喊她。 盛芸和她姐姐同岁,是个稳重却又很有趣的女郎。 虽然因为盛菡原因,她们鲜少联系,但是盛苑在和她接触时,仍旧能感到她对自己的照顾。 “九妹妹。”盛芸低头看着盛苑,依然和气亲切,“过两日我和菡姐儿就要离京赴广,这一走不知何时再见,三姐姐代你六姐姐跟你陪个不是。你看,咱们过往总总皆如烟云,好不好?” “三姐姐。” 盛苑闻言,有些诧异。她抬头看过去,却在盛芸眼底看见了认真。这个发现让她有些触动,心说,大概三姐姐对盛菡,就跟她姐姐对她一般吧! 既这样,盛苑很认真的回视过去:“六姐姐乐意拿我当妹妹,我就肯定拿她当姐姐!” “……”盛芸惊诧的看着盛苑,没想到这么点儿大的人,能说出这般话。 待到对上盛苑那双清凌凌的眼睛,盛芸恍然,这小孩儿向来通透早慧,能说出此言也不为奇。 听出盛苑言外之意的盛芸,摸摸盛苑的小爪子,温婉笑言:“这样就好,这样……极好。” 盛苑和盛芸同处片刻,厅里吃喝的大人和孩子就都迈步出来。 还不等盛苑踮着脚丫去找大人,她爹就溜达到她身后,一把就给举了起来。 “哇哦!”盛苑立刻欢腾起来,咯咯咯的拍着小手儿,笑得摇摇晃晃,接着就喜迎她娘两巴掌。 “要是再撒欢儿,可就不是两巴掌的问题了。”郑氏板着脸说她。 盛苑瘪着嘴摸摸刚挨打的腿腿,气呼呼:“这样快乐的时候哪好打孩子!” “那你就乖些!”盛蒽捏捏盛苑小腿肚子,扭头问她爹,“这小孩儿晚上可没少吃,您举的动啊?” “没问题!”牙根儿打颤的盛三爷,面不改色的摇摇头。 当然,他旋即就不着痕迹的改举为抱咯。 毕竟从安和堂行到观景台有不少的路程呢! 没错,盛国公府看烟花最合适的位置就是大花园里的观景台。 盛苑坐在她爹手臂上,欣赏着道路两侧精美花灯,眼睛都不够用了。 这些花灯妙趣恒生,既有能开开合合的牡丹灯,又有不停转动的走马灯。 有的灯形若圆月,有的灯风一吹玉兔就开始捣药。 更让盛苑惊奇的是,有些灯转着转着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有些灯边转着还边发出阵阵简单的曲声。 直到大波烟花星雨冲上夜幕,眼花缭乱的盛苑才不再紧盯着花灯不放。 这场五彩斑斓的烟花,将观景台上每个人的脸照映的格外多彩。 盛苑无意间回首,看着府中大人小孩儿那被烟花照亮的脸庞,看着那一张张鲜活的、单纯因为烟花之美而快乐的脸,忽然生出静谧之感。 【一夜烟花雨,宫灯亮如昼。对月独舞时,喧嚣渐歇后。】 烟花结束,盛府众人分批坐着提前准备好的软轿回了各自的院子,诺大的国公府瞬间安静了下来,成为月光和清风的主场。 盛苑再睁开眼,嗯,天亮了。 喧嚣过后,就连清晨的雾气露珠,都显得很宁静。 盛苑感慨过后,就又开始了她快乐的学前生活。 于是,时间,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的溜走了。 等到盛苑反应过来,她已经穿着毛领的棉衣棉裤,戴着斗篷和棉手套,和小遥打雪仗呢! “要不怎说年怕中秋月怕半呢!”坐在火炉前,盛苑一边掰着刚炒好的栗子,一边儿感叹。 之前全家送二伯离京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当时她还穿着薄衣薄裤,袖子没过肘,裤腿儿刚没膝;哪像现在,即使穿得这样严实,小鼻子还要冻个通红。 第一百八十二章:三巨头的礼物 盛苑感觉时间过的好像有些快,哪怕她很想抓住学前快乐生活的尾巴,好让它溜走的速度略微慢一些,可是它依旧无情的一尾巴拍飞了她,兴奋地呼啸着愈走愈远。 三岁的盛小九有些难受,唯有美食才能安抚她那颗受伤的心灵。 于是,她从重阳糕吃到冬至饺,又从冬至饺吃到腊八粥。 腊八粥吃过没多久,就又到了小年,该吃灶糖哩! 就这样,盛苑在美食中欢快徜徉,不知岁月的她,根本没发现三岁的盛小九已经准备交岗,而四岁的盛小苑即将接力。 直到宫里三巨头给她的赏赐出现在眼前,她才恍然发觉,原来马上就要过年咯! 【呵呵,纸醉金迷说的就是你!】系统打扮的跟红灯笼似的蹦出来嘲笑。 盛苑闻言,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她只是勉强完成系统的日常学习,其余的时候不是吃就是玩,再不然就是在吃喝玩乐的路上。 见盛苑不出声,系统哼了哼,也不再挤兑,只是在心里暗自盘算,开学前要怎么出题才能考倒自恃聪明的宿主。 盛苑却不晓得系统的打算,她这会儿沉浸于拆礼物的快乐里。 皇上姨爷爷的礼物是一对儿紫檀嵌玉的圆匣子,其中一个里面装着两个空白奏本,另外一个则是满匣子小动物样式的金锞子。 “哇!礼物好实惠啊!”盛苑眨着星星眼,高兴的原地蹦起来。 盛向浔却不可置信的看着奏本,惊呆了:“盛小九!你跟皇上那儿说了什么!怎么会给你这个!” 郑氏搂着盛蒽,循声看向他们,纳闷儿:“这有何问题?” 盛向浔见小女儿骨碌着大眼睛不肯回应,哼了一声,扭头跟妻子说:“今上登基之后,有意广开言路,曾言通国子监,不仅监生,就是贡生亦可以从通政使司申领奏本上书皇帝。咱家苑姐儿出息咧,圣上赐给她的就是这类奏本!”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左顾右盼的小家伙儿,捧起匣子看了看,发现奏本底下还有张信笺,看着上面的章印,他指给郑氏说:“这是每季可以领两个奏本的信令!” “……”郑氏没想到这还是个长期荣誉,登时把小女儿喊到跟前儿,让她说个清楚。 皇上赏赐这个,总要有缘由啊! “考学之后,皇后姨奶奶把我接到满福宫里玩,那……我当然要描述当时的情况咯,然后、然后……不小心就提起了姐姐设计书院服的事情。” “不要东拉西拽,你给我说重点!”郑氏捏捏小闺女的胖脸颊,好笑的提醒她。 盛苑闻言,小声哼了哼,扭着圆腰想要噘嘴。 这咋能怪她呢?! 谁想到宫里人这样猴精! 她不过是想显摆自己的奇思妙想,显摆她和姐姐的默契,显摆她有个行动力杠杠的姐姐而已! 可溜达到满福宫的皇帝听到,却生出对官学控制力度不够的不满,提出要效仿监生贡生进言之法,将言路开到官学去。 说起来,她也是被动的! 皇帝三句两句绕了一通,她晕晕乎乎就接受了奏本。 等反应过来之后,她也不安来着。 可是皇后姨奶奶说没关系,这是好事儿。 这样,她才渐放了心。 “那你之前怎么不说?”盛向浔被小家伙儿的狡辩给气笑了,拨楞着小闺女头上的两个发丸,很肯定的说,“我看你就是心虚,怕学舌之后被教训,对不对?!” “……才不是!” “肯定是!要不是你透出想给皇上进谏的意图,皇上能给一个三岁小孩儿进言的名额?” “我不是为了自己!我想着给姐姐的群社要一个名额的!” 嘎……盛苑刚说完,就清楚说漏了。 “爹爹唬弄小孩儿!”她气得睁大眼睛,气呼呼的看着她爹。 好好一个浓眉大眼的郎君,竟然还套路小孩儿! 不羞!不羞! 她气的朝她爹刮脸颊。 可惜,她爹就不知道何为害羞,反而跟她娘邀功:“怎么样?问出来了吧?” “……”郑氏很想翻翻眼,这么大个人了,从三岁小孩儿嘴里问出句话很值得骄傲啊?还不如个孩子稳重呢! 当然,比她爹稳重的苑姐儿也要好好教育,进言名额本身不算什么,关键是要教育好孩子不能什么话都说,尤其是在皇城宫内。 盛苑老老实实听了一耳朵教训才被允许接着拆礼物。 “苑姐儿,你开学之后就加入群社吧!”盛蒽喊知语将她放在小书房里的邀请函拿出一份儿给盛苑。 盛苑即使注意力都在礼物上,听到姐姐的话还是很痛快的点点头:“好哒!” 不就是充当上达天听的工具人?简单!可以哒! 郑氏看着俩闺女,忍不住小声跟丈夫说:“你说苑姐儿是不是让皇上……利用了?” 这句话是在盛向浔耳畔说的,用的还是气声。 “嗨,没事儿!”盛向浔笑着安抚妻子,“对于皇上而言,满朝文武上下臣子,都是他的工具人,无不可利用者……打算走仕途,就要有这觉悟!” 从他身上都能找到利用角度的皇帝,利用谁都不稀奇啊。 当然,当今为人还算厚道,只要不突破他容忍度,但凡利用谁,过后总会给予弥补,受利用者收获向来超出想象。所以,朝廷上下诸臣,只要不心虚,都期盼着让皇帝利用。 当然,他是例外,他只是想在翰林院养老。 盛向浔和郑氏耳语的时候,盛苑已经将另外两份礼物打开了。 皇后的赏赐看起来很豪爽:全国各地官员进上的特产两车,各色鲜果两筐,银作局打造的儿童饰品两盒,针工局掌造的全套冬装两箱,内织染局染造的缎匹两大箱,又有花型、动物样式、豆子大小的金锞子各两盒。 而太子的赏赐,就有些直接了:两个檀木圆匣,一个里面装着一封宝马领取函,一个装着满匣子花生样式的金锞子。 “宝马?”盛苑想起安屿曾和她说过,太子承诺过他,说等他十二岁以后,就送他河曲马。河曲马向来出宝骏欸!当时她还羡慕,没想到这会儿她也有这个承诺了。 话说,太子是不是拿着宝马领取函当支票使了?感觉咋怪怪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梁国公 盛苑挠挠头,将这个想法儿抛开,毕竟人家刚送了自己礼物,自己这样腹诽人家,委实不大厚道。 “苑姐儿,这两个箱子都是玩具啊!”盛蒽忽视了太子给妹妹的两盒子字帖,径自研究起里面满当当的玩具来。 盛苑不愧是亲妹子,和她一样对字帖视而不见,颠儿颠儿的凑到箱子前往里瞧。 “诶诶诶!这就过分了啊!”盛向浔打开字帖,发现都是难得的真品,再看看自家这俩不肯一顾的闺女,登时连连摇头,“跟学习有关的就都不看哈?” 郑氏见俩闺女为了表示听不清,脑袋都要钻箱子里了,不由好笑的给她们解围,拍拍丈夫胳膊,轻笑着说:“既然已经放假,就让她们清闲清闲,左右字帖是给苑姐儿的,小家伙儿跑不掉。” 言罢,发现大闺女脸上露出得色,郑氏又补充说:“不过蒽姐儿和苑姐儿姊妹情深,肯定不能只让妹妹练字,到时候要是姐姐笔迹不如妹妹好看,那可就丢人咯!” 先后耷拉着脑袋的盛苑和盛蒽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以后练字的话,那就以后再说吧!现在能玩就好好玩!哪能玩儿的时候还想着练字?那不是对玩耍和欢乐的不尊重? 达成自我宽解成就的姐妹俩,笑哈哈的击掌之后,又津津有味的翻起玩具来。 盛向浔看大女儿的高兴劲儿,低声跟郑氏说:“皇上和姨母虽然有些偏心,但是也给蒽姐儿赏赐了不少,倒是太子抠的很,一盒子首饰就打发了,哪怕多添一箱子玩具呢!” 郑氏瞥了丈夫一眼,只觉得这人幼稚的没数儿,不过话不能这样说:“咱们又给皇上和姨母还有太子多少年礼呢?人家回了礼就是看重,哪有还挑挑拣拣的? 咱们苑姐儿这大半年可没少进宫,皇上和姨母偏着些也是正常,毕竟当爹娘的还有偏向呢!姨母疼你归疼你,总不可能连你所有的孩子都疼了。 说起来,世子和你同是亲外甥,可姨母对你如何?对世子又如何?要我说,姨母高看苑姐儿几分,已然是爱屋及乌了。” 盛向浔让郑氏说的有些悻悻。 好吧,是他得意忘形、忘乎所以咯!他改! “妹妹!这是啥?”盛蒽翻出一大盘绳子样的东西,因为捏起来有些柔软,抻着还有些许弹力,所以她也摸不准。 “这、这……这是鹿筋啊!”盛苑刚开始看着眼底还有些迷茫,不过找到有关记忆后,她眼眸一亮,兴奋地抱着绳子站起来。 “啊?!”盛蒽没想到,妹妹竟然这样高兴! 她之前对两箱子玩具表现的虽然开心,但却不惊喜,没想到一盘绳子倒是让她欢腾起来。 盛苑也没想到,之前不过跟安屿闲聊时提起过一次,说是想要找有些弹性的绳子。 谁承想,太子竟然送了这么多!这得有十几尺咯! “啊?你说……这是鹿筋?”盛蒽惊诧的眨眼,“这需要多少鹿啊!” “应该是还添了些许旁的材料糅合成的。”盛向浔好奇的过去捏了捏,做出判断后问盛苑,“你要这样的绳子何用啊?” 盛苑觉得光说是不能说清楚的,干脆利落的将鹿筋绳截出一大截合上,然后将两端架在凳子腿儿上。 生怕自己摔到的盛苑,还不忘让姐姐和她爹坐在凳子上。 等都安排好了,盛苑这才开始她的表演! 盛向浔和郑氏笑呵呵的看着小胖墩儿上翻下跳,还挺好玩儿。 不过,就为这样一个游戏,竟然动用鹿筋,委实太过奢侈。 盛向浔觉得没必要。 盛苑也不犟嘴,她惊喜之余也有些心虚,毕竟这玩意应该不大容易得。 “接就接,只要不是你主动要的,人家礼物如何,咱们还能挑剔?”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有些忐忑,又忙不迭安慰。 他安慰小女儿不算,还悄悄哄郑氏。 郑氏被他哄的略有些烦。 她在他心里莫不是很不近人情? 这样长的鹿筋虽然稀奇,却也不至于说极其珍贵,更遑论这是太子送来。 太子姜怀谦是何人? 那可是实打实响当当的实权太子。 不好说他此刻就拥有四海,但这点儿鹿筋对他而言又算得什么? 更何况,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不是小门小户,什么没有见过?至于为这点儿东西大惊小怪? 郑氏翻翻眼,考虑到他这是护着孩子,便也不和他计较,反而和大女儿一起看着小女儿耍宝。 盛苑虽然脑海里有很多跳皮筋的方法,但问题是她小胳膊小腿儿的,能蹦出来的也就是最基础的两款,就这个还总是跳空了。 她也不恼,在她看来,玩儿这件事儿,既不好不认真,也不能太较真。 “少夫人,梁国公府的拜贴到了。”晚饭前,杨嬷嬷拿着一封信笺进来。 “梁国公府?”原本和盛向浔依偎在一起看女儿们笑闹的郑氏,闻声立刻坐起,有些激动的朝嬷嬷伸手。 看她这样迫不及待,盛苑凑到姐姐耳畔问缘由。 盛蒽还真知道:“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是娘亲的闺中密友,又同时嫁到京城,所以感情很好。只不过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就随着梁国公世子驻守西南去了,听说前些时候才回来。” “哦。”盛蒽点点头,她真没想到娘亲这样的大人还有闺中密友咧! “这有何稀奇?我能有自己的朋友,你再大些也会有自己的朋友,咱们能有闺中好友,娘缘何不能呢?她不也从这般大成长起来的?有好朋友有何稀奇?” 姐姐这样一说,盛苑也觉得自己想法儿不对。 爹爹都有朋友,娘亲当然也有,根本不该奇怪。 不过……梁国公? 她怎么感觉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人? 只是……在哪里听到过?! 怎么想不起来?! “嗯?”听到妹妹自语,盛蒽想了想,“该不会是爹娘之前提到梁国公世子时,你听了一半儿?毕竟那家人和咱们府上不怎么往来,好好儿的提梁国公作甚?” 盛苑虽然觉得不是这回事儿,但是看姐姐这样认真,便点点头不再细想。 刚好这时,一直沉默的系统兴奋地跳起来:【宿主,你怎地忘记啦?!游园会前你那三次模拟,不都提到了梁国公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关于梁国公府 “梁国公嫡幼女?!”盛苑经系统提醒,大半年前的记忆立刻苏醒,那个三次模拟次次c位的奇女子瞬间跃然脑海! 【就是她!】系统激动的使劲儿点头,【原以为是不搭杠的人,谁想到竟然还能搭上关系!】 盛苑向来敬佩敢于于逆境中挑翻对手的人,所以,她对这位梁国公嫡幼女很有好感。 【敬佩的话就问问她叫啥啊,你这一口一个梁国公嫡幼女、梁国公嫡幼女的叫,不感到拗口?】系统撺掇着盛苑多了解了解对方。 盛苑:“……”这系统活跃度有些高啊! 咋看都像要跳槽哟! 【哼!这位小女郎在我眼里,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系统说着话,一双眼时不时朝盛苑瞥。 “哼,孩子还是自家的好,望你知!”盛苑决定暂时不搭理这个越发放飞自己的系统了。 当然,她也很好奇这位小女郎的名姓。 “你怎么问起梁国公府的家事咯?”兴奋于即将和好友重逢的郑氏,被圆溜溜的小女儿歪缠着,话里话外的要让她讲讲关于她好友和好友孩子的事,不由有些好奇。 “姐姐说,那位世子夫人随夫驻守西南,西南欸!成语里的夜郎自大说的就是那里!那里,还有四季如春的南诏!那里,还有地势险峻的天府之国!那里,还有那很高很高的吐蕃!” 郑氏见她这么小小个人儿,竟懂得还不少,不由乐得抱着她摇晃:“好吧,那你想问什么啊?” “都讲讲!”盛苑表示自己不贪心,有的听就好,“我都不晓得您朋友姓甚名谁,也不晓得她长什么样儿,她夫君什么样儿,她孩子什么样儿!” 郑氏听她的问题给听笑了,点她小鼻子说:“你这还不贪心?这分明是要查人家户籍呢!” 不过笑归笑,郑氏还是耐心的跟盛苑说了一番。 原来,梁国公世子夫人姓施,名字上以下渔。 以渔,有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之意,是施家长辈对她自立自强的期盼。 施以渔? 盛苑眨巴着眼,仔细品味一回,只觉这名字听起来有股活泛劲儿。 接着,她又听她娘说,这位施夫人生来豪气飒爽,嫁到梁国公府之后,更是主动学武。 当时大家都说她身子骨已长成,即使学武也难有作为,不想她却不信。她先是忍着痛锤炼身体,让自己更加柔软;接着就从最基础也最枯燥的基本功练起,那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勤耕不辍;如此这般,她嫁到梁国公府数载之后,手上功夫就已不输她那个打小儿练功的夫君了。 “这样厉害啊!”盛苑没想到这位施夫人还是个有大毅力的人,惊叹中还有些许崇拜。 她这里惊叹着,她爹却蹭到她们跟前儿,来了句:“其实,有没有这么种可能……不是那位施夫人很厉害,而是她夫君忒无能呢?” 盛苑:“!!!”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欸! 她犹若墙头草一样点点头,刚想说话,就见她爹不知何时已经溜回到她姐姐那边儿去了:“……” 好吧,她也听到娘亲运气声咯! “不要听你爹爹乱说!”郑氏原想说两句好话,可是想到那位行事做派,她不呸一声就很不错了,故而换话题了。 盛苑从她娘亲接下来的话里,听到了梁国公府继承之位更迭的惊险。 原来梁国公府头个世子是原配独子,为人正派肯干,只可惜在西南驻守时卷进了属国政权纷争遭到误伤。 承元帝虽宽厚,但是这样的事情出来,不管内情如何,他那个世子是当到头儿了。 当然即使这样,世子之位也轮不到施以渔的夫君,因为他上面还有个继夫人的独子。 只是不晓得是不是看见大哥在西南的遭遇,那位梁家二爷竟然吓破了胆,不肯远赴西南。 要知道,早先的梁国公之所以被封爵也是因为功在西南,他不去那里驻守,就不配继承梁国公府。 这时,梁国公三继夫人站出来,主动把自己独子梁宏推了出来,又让精干英武的儿媳施氏同去西南,这才将梁国公府的继承权拿在手中。 据说……嗯,据她爹再次掺言说,这位世子梁宏,虽然貌俊却无豪爽英气,不像武将不似文人,倒有些小白脸气质。 对此,盛苑觉得还是不要评论的好。 要是她爹不拍着自己胸脯,挑大拇指自夸伟岸,他对梁世子的评价还有些可信度。 不过梁世子能力差施夫人很远可能是真的。 据说……嗯,据她娘介绍说,要是没有施夫人多番周旋,属国也好、西南当地也好,上位的继承人完全符合朝廷心意的可能极低。 毕竟天高皇帝远,极容易生野心、长反骨。 “你那个施姨生了四个女郎,大的那个比你哥哥小一岁,名唤宜春;中间那两个是孪生,大你姐姐三岁,分别唤作尔夏和善秋;最小的那个比你大四岁,叫做幼冬。” 大概是想和好友延续通家之好,郑氏介绍起好友的女儿们,很是详细。 于是盛苑又知道了那个叫梁宜春的梁大娘自幼长在西南,已经有小将军的样子了; 不过中间的梁尔夏和梁善秋出生后,被施夫人找借口送回了娘家教养,听说一个擅诗画,一个擅丝竹; 而最小的那个梁幼冬更是于西南出生,此番乃第一次进京,据说也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呢! 【宿主,你为何要说也?你用谁对比咧?】系统点明了宿主不害臊的自夸,顺便提醒她,【人家小女郎可是擅写文章,你刚没听到啊,人家现在都到秀才的水平咧!】 系统想要激起宿主的好胜心,可惜效果有限,因为像这类激学的言语,盛苑一般听到了就自动忽略,根本连耳朵都不怎么走,遑遑论走心了。 系统也不失望,自己的宿主是怎么个人能心里不清楚?没关系,慢慢儿来吧。 于是它活泼的参与到盛苑的猜测中去。 “你说梁幼冬是不是就是模拟中的梁国公嫡幼女?”盛苑觉得是,毕竟模拟里那位梁国公幼女出现时,自己才九岁,可见她比自己要大些。 【你若想找认同,那我就说是吧!】系统严谨的表达了态度。 盛苑闻言,忍不住翻眼睛。 “好咯,就说到这儿吧!”郑氏有些疲乏,便把小女儿抱到丈夫怀里,自己侧倚着靠垫儿,和杨嬷嬷有一搭没一搭商量起招待好友的安排。 第一百八十五章:成国公盛国公 “爹爹,为什么大楚的爵位都没有封号?梁国公就真的姓梁,郑国公就真的姓郑,安国公就真的姓安呢?”好像显得燕陈楚三朝皇帝文化都不高的样子。 盛苑听了一耳朵梁国公府事,闲着无聊掰手指念叨起大楚现存的公爵,发现五六个国公呢,竟然都没有封号。这当中还包括三朝屹立不倒的盛国公、安国公、郑国公。 发现问题就提问是盛苑的美德,当然,让她追着问到脑袋发晕的人是不是乐意将这个特质当成美德就另说了。 盛向浔被问题袭击的时候,正和大女儿蒽姐儿下快棋,听到小女儿的不解,他眼珠儿一转,突然问大女儿:“蒽姐儿知道这里面的缘故不?” 九岁的盛蒽在大人面前还是个实诚孩子,听她爹问这个,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知识面儿还没有涵盖到这方面儿,缓缓地摇摇头。 她以为爹爹要像以前那样专注于给妹妹解惑,便随意的将手上那颗棋放在一处,认真的端坐好,等待补足短板。 谁想,她爹竟然耍赖! 那么大个人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趁机将自己的棋子放到最佳的位置,直接就定了输赢。 “爹爹又耍赖!”盛苑也没想到她爹竟然这样,登时和她姐姐一起闹着讨伐。 可惜,她爹根本不认为自己行为不对,竟然振振有词,说他这是兵不厌诈,这是给她们姐俩儿现场教学,让她们长个教训经验,以后对敌时,不论何时都不能放弃自己的武器。 嗯,在他看来棋盘就战场,各自的棋子就是武器,为兵为将者随意放下棋子,就是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了,难不成还能赢? 如此一番见解,把俩闺女说的晕头转向了。 “多大个人了,还欺负孩子!”郑氏在小闺女扯着嗓子讨伐她爹的时候,就和杨嬷嬷注意到了,这会儿见这俩闺女被她们爹绕晕了,不由好笑又好气,当然,好笑是针对俩闺女,好气是针对盛向浔。 “三爷虽然淘气,但亦言之有理,要不然两位小姐也不能如此信服。”杨嬷嬷坐在榻沿,笑呵呵的看着前方闹腾的父女三人。 直到俩闺女闹腾的忘记不忿了,盛向浔这才给她们说了缘由。 “燕朝初立,我们初封国公时是有封号的,封号为成。 成,盛也,安民立政曰成。所以我们最初是成国公府。” 盛向浔晃着脑袋给俩孩子讲古,登时把小姐妹给听得一愣一愣的,姐妹俩都没想到原来府上还真有过封号。 “但凡开国勋贵,其实大多数儿,光辉不过三五代人,要不怎么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呢。 你跟着皇帝打天下,天下打下来,你地位高、财富多,子孙繁衍茂盛,从而占朝廷的便宜也多。 早先的皇帝,心善的,许是能容你,可越到后面,资源分配问题越发凸显,洗牌重组就成必然。” 盛向浔说这话时特意调小了声,这段话说的又轻又快,便是离得近的郑氏和杨嬷嬷也没听到,更遑论站在走廊上的丫鬟们了。 “还是燕诚帝的时候,那是燕朝中期,诚帝有意减除公爵数量,又不想被人视为刻薄寡恩,故而一直在准备中犹豫着。 他在位时专宠懿贵妃,若非贵妃无子,太皇太后、太后和朝臣极力反对,他那一次比一次坚决的五次废后另立闹剧,恐怕就要以事成告终了。 懿贵妃出身侯府,本姓成,她们家也是开国功勋之一,只是祖上分封时只有侯爵未有封号,又因本就与咱祖上不和,故而十分介意咱们府上这个成字封号。 奈何前面几代帝王颇为英明,故而他们也只能默默地不满。 可是到了诚帝时,机会就来了,因想立懿贵妃为后未果,诚帝有心弥补,就将主意打到咱们府上,当时的内卫军专门盯着咱们府上,想找机会夺号削爵。” 听到这儿,盛蒽和盛苑简直大开眼界,原来夺号削爵理由可以这样简单! 盛向浔见她们这样反应,也很满意,毕竟小孩子容易不知天高地厚,根本不清楚皇权有多大。 “果真让燕诚帝抓到小辫子咯?”盛蒽盛苑听得沉浸其中,忍不住催着爹爹赶紧接着讲。 盛向浔却哈哈一笑:“要是这样容易授人以柄,咱们府上又如何能延传至今?” 他笑着说:“咱们祖宗意识到局势险峻之后,曾做评估,发现咱们府上和皇帝的矛盾还是可解的,毕竟皇帝不可能将所有开国勋贵一网打尽,还是要留下几个装点门面。 而咱们府上是当时勋贵里少有家风清正的,故而,咱们和皇帝的矛盾就在封号上。 想清楚问题所在,当时的成国公,就是咱们家祖宗,当机立断,将庶长子绑了起来,只说他变卖家族产业。他自言治家不严,愧对高祖赐封号,恳请诚帝将封号收回。” 盛苑和盛蒽听到这儿不禁对视一眼,默契的在心里浮现一个念头:嗬嗬,学到了!学到了! “这先发制人的办法,让诚帝出乎意料之余,又有些愧疚,所以拿掉封号之后,果然不再计较,不仅将那个庶长子的过错一笔勾销,还将盛国公府从削爵的名单里删除。 再后来,因为第二代盛国公退敌有功,已经年迈的燕诚帝还赐给府上丹书铁卷以示嘉奖。” “丹书铁卷?!”“丹书铁卷啊!!!” 本来还好奇那个庶长子之后结局的盛蒽盛苑姐妹俩,听到丹书铁卷这几个字的刹那,就蹦起来了,嚷嚷着要见识见识。 “见识?你们爹我都没见过,让我往哪里找给你们看啊!” 盛向浔哪想到闺女们对这个感兴趣,不过她们再激动也没用,他又不可能变出来。 “当时的盛国公虽然领了这份荣誉,却也如坐针毡,他很清楚诚帝脾性,为人不能算坏,为帝也算宽厚,可是却时常有朝令夕改之举,虽不至于让朝臣上下苦不堪言,却也让大家战战兢兢。” 第一百八十六章:盛家的前辈们 “当时的盛国公猜测,燕诚帝赐下丹书铁券不久就后悔了,只是不好轻易反悔,毕竟起居注要是记载下来,岂不昭告后人他为帝反复无常?”盛向浔根据以前看过的《盛府旧事》和《诸代录》,还有历代盛国公笔记,加上自己的猜想,热络的说给俩闺女听。 盛苑盛蒽听得认真,时而恍然大悟缓缓颔首,时而不明所以眼眸懵懂。 “那位盛国公考虑到燕诚帝的颜面,不好直接上交丹书铁券,左思右想之后,打算称病不出。” 听到这儿,盛苑心里撇撇嘴,啥考虑颜面啊,根本是那皇帝小心眼吧。 “哦,这个我知道!”盛蒽拍手笑说,“根据我看戏本子的经验,那位盛家祖宗说不得称病的理由是梦见前人训斥,说丹书铁券恩泽太盛,府里子弟承受不起!” “???”盛苑听闻,忙摇晃她爹胳膊问,“爹爹,姐姐说的对不对啊?” “简直不要太对!”盛向浔稀奇的跟大闺女请教,想看看这丫头看得是啥本子,竟能猜的如此精准? “哇哦!我知道!”盛苑心眼儿多,眼珠一转说,“姐姐许是在藏书楼存的戏本子上看过!” 盛蒽惊奇的看向她:“你怎么猜到的?” 刚问完,她看着双手捂嘴偷笑的盛苑,立刻恍然,摇着手指笑说:“好啊!你这坏丫头,又翻我的书袋了,是不是?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说罢,就笑哈哈的扑过去,跟盛苑闹做一团。 盛苑让她胳肢的快要喘不过气了,哈哈笑出来的泪珠儿缀睫毛上,痒痒的很,可她那俩爪子却偏偏顾不得将其抹掉。 实在受不了了,盛苑灵机一动,立刻一爪子薅她爹胳膊上了。 虽然她动作过于夸张,可实际用到的力度极。 当然,这也足以让她爹唬了一跳,就连她姐都愣住了。 盛苑见机,忙不迭趁空儿跑走了。 反应过来的盛向浔却气乐了,质问跑到聆娘身后躲藏起来的小胖墩儿:“我又没惹你,你怎么朝我来?” “这叫出其不意,兵者诡道也!” 盛苑摇晃着脑袋用实际行动展示她就是有理本理。 “我看你就是欺软怕硬!”盛向浔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盛蒽歪着头看看妹妹,跟爹娘认真说:“苑姐儿若将来有缘为臣,那肯定不会是直臣。” “直臣有什么好?跟领导对着干,是能够造福百姓啊,还是可以实干兴国?”盛苑晃着小脑袋瓜儿,自有一番说辞,“圣人都说要因材施教,那么臣子根据皇帝特质来调整作为不也是应当则分? 只要不祸害百姓不损公肥私,不做直臣又有何不好?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朝堂上要各样臣子都有才会越来越好啊!” 盛蒽听妹妹这番强词夺理听得眼睛一个劲儿往外冒问号。 本来郑氏和盛向浔还觉得大女儿对小女儿的论断有些过早,也有些夸张了,可是刚刚听到小女儿那番言辞,顿时觉得大女儿果然明察! 听听,这又是因材施教,又是百花齐放,也不管用词精准不精准,反正都堆叠出来给他们听。 还要有各样臣子呢!奸臣佞臣酷吏要不要发一沓啊! “这怎么能一样?那样的咋能称臣子?那分明是贼子!”盛苑力图让自己驳不倒辩不输,顺手就给刚刚那番言语打了补丁。 郑氏和盛向浔对视一眼,默契的认为这孩子将来进都察院还真合适,太能说! “……蒽姐儿,你之前看得戏本子是哪个?写出来,回头我借过来瞧瞧。”盛向浔琢磨着小孩子没个定性,今儿这样想明儿那样想,不用急着纠正,不然反而巩固这个想法儿,所以干脆不再搭理小丫头,扭头问起了大女儿。 盛蒽记性极好,她爹刚一提问,答案就脱口而出了。 盛向浔听着作者笔名耳熟,仔细从记忆里翻找许久,才拍着大腿说,“这不是第二代盛国公那个庶长兄的乳名!” “就是那个被亲爹拎到燕诚帝前告罪的庶长子?”盛苑感觉这位有点儿意思啊! 不过,这样一个旁支,事隔数百载,爹爹怎么记得这样清楚? “因为盛国公府交出丹书铁券之后,就改变了发展安排,虽然还保持着对子孙武功军政的教育,但是却鲜少将子孙送往军中锻炼。 一方面放缓向文臣转换的速度,一方面开始教子孙如何做安全的富贵闲人。 在这个过程中,咱们府上的戏本子话本子以蓬勃之势出现,据统计,二十年间陆陆续续排成戏班子演的、安排说书人说的本子就有三百来个。 到现在保持的三十多个本子里,有二十多个都是那时候写出来的。” “这和那个人有何关系?”盛蒽的想象力还是受到见识的局限。 看看盛苑,她就脆声说:“该不会是三百来个本子都是一个人写的?……要这样,他该很有名才对啊……欸?莫不是他用了好多笔名?” “嘿!你们姐俩儿今儿猜谜呢,个儿顶个儿的准确!”盛向浔笑弯眼,看看大女儿又看看小女儿,最后和妻子相视一笑,“你们道是如何? 虽然三百多个本子分散在六十多个不同的笔名中,可是府里后人发现,那个时间段的盛家人,有能力有精力有时间的不过一掌之数。 又有人通过笔迹、口癖、特长等细节逐一排查,渐渐发现,这些笔名虽然很多,但是笔名的所有者,却都是同一人。 再后来,又有人从这些笔名里发现了那位庶长子的乳名。” 他这样说,盛苑听得费劲:“不都是盛家人,为何要藏名隐姓呢?” 盛蒽却听明白了:“大概是不想太高调?本来就已经被燕诚帝记住了,若张扬反招眼。” “谁晓得呢!”盛向浔听完俩闺女的话,笑了笑,“时间太久远了,虽然有记载,但更多细节都不可考,更何况有些事即使记载下来,也是含含糊糊或者张冠李戴,可信度很值得质疑。” 他这般说完,忽然转了个折:“不过……有一代盛国公提过,说府里盛行的本子,基本上都是盛国公府的宁远书坊所出。 虽说同是盛家人,可是这些本子的投稿者却鲜为人知,倒是稿酬极为丰厚,他猜测这里面有补贴之意。” 第一百八十七章:来做客 越听她爹讲述,盛苑就越觉得祖上有些国公……嗯,挺喜欢八卦的。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笔者通过时空错位的方式,用戏言,侧面记录一些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事。 当然,这和春秋笔法不同,大多数时候想从这犹如浩瀚星海的资料、戏本里,找到当时的真相很困难。 就像刚刚提到的上交丹书铁券,谁想到当时的参与者在几十载后会隐名写下有关的戏本? “以后姐姐你可不要取笑我啦!”盛苑觉得又有论据证明自己了,忙不迭跟她姐姐说,“从盛家祖宗之举看,哪代人也不像是有直臣潜力的哦!” 她这童言无忌,听在盛向浔和郑氏耳朵里,皆是无言以对。 嗯,有时候无言以对也算是赞成啊! 盛蒽闻言,恨不能扎到藏书楼里去畅游,好找出被渐渐淡忘或者淘汰的本子,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内情。 盛向浔看着俩闺女手牵手蹦蹦跳跳出去玩,不由回头跟郑氏感叹说:“小孩子就是和咱们不同,我原以为这俩小家伙儿还要追问丹书铁券的事呢,没想到这就放下了。” 郑氏却觉得这样好:“丹书铁券乃是上赐,可是皇帝要除掉谁,只要打定主意,一块儿小小的丹书铁券就能拦住啊?不过是费些力气、多些步骤而已。 这这丹书铁券在手,短时间看的确煊赫威武,可是从长远考虑,这对家族子弟完全没有好处。 不说这样的荣光会让多少儿孙逐渐骄矜,就说丹书铁券代表的含义,就足以让儿孙产生依赖和底气。” 盛向浔越听表情越严肃,到最后,不住的颔首说:“超出普遍认知、凌驾于大多数人之上的特权生出的底气,最容易滋生肆无忌惮了。果然……还是祖上圣明!” “所以,还是要有些紧张度……以及危机感的。”盛向浔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紧迫感可以督促子孙更好的上进。 郑氏听他嘴里说出“上进”俩字,颇有些一言难尽啊。 盛向浔见她唇角含笑,不用猜就清楚她怎样想咯,顿时不服气说:“早些年我可是上进的很,要不然也不可能考进二甲!” “是是是,我家三郎最能吃苦。” 郑氏用帕子轻捂唇,娇笑起来了。 其实,她对盛向浔的选择很满意啊。 这翰林院名声清贵,公务还轻松,虽说俸禄低些,久于其间,生活艰难,囊中羞涩如家常便饭一般;不过那是对大多数人而言,像她的嫁妆、盛向浔的私产,林林总总加起来,便是不领俸禄也不影响生活半分。 生活上有保证,她就更想追求情感上的满足。 要是他沉溺于公务不管家里,她根本不可能和他感情好到现在这般地步。 有时间陪着她和孩子,有精力和她谈论美景美食,同时还给她和孩子们提供不错的家庭地位……郑氏觉得他最好永远这样没有追求下去。 盛苑可不晓得她和姐姐出去玩了一会儿,她爹娘就有这么多感慨和打算。 她现在听姐姐介绍过年时可以耍的游戏呢。 “你肯定是不能动手放烟花和炮竹的,不过不要紧!”盛蒽挺直胸膛,拍拍胸口,“我可以和你一起看丫鬟们放!” “……”盛苑听得眼型从圆变成了一条缝,她听姐姐这语气这声调儿,还以为她会亲手放烟花呢。结果,就这个? “你不要不知足,要是我不陪着你,你都不能近距离看哒!” 盛蒽见妹妹竟然轻视她,登时不乐意了,捏捏小家伙脸颊:“你要是这态度,就不要怪我不带你玩儿咯!” “那可不成!你是姐姐!”盛苑一听这个,登时抓着她姐胳膊不放,大有敢不带她玩儿试试?逗哭小孩儿的大孩子,等到过完节也要清算哒! “嘿,我是姐姐没错,可也不过是生在你前面,怎地?我欠你啊!”盛蒽觉得要好好跟妹妹讲讲理,小家伙儿可爱是不假,可是也不能说她可爱,自己就要无条件纵容她吧! “哼,你是我姐姐!”盛苑才不管这些呢,要她是姐姐,早就把糟心妹妹给pia飞了,但问题她不是,那就对不起了,反正她姐别想拍飞她。 “……”盛蒽觉得自己到底还是太小,没见过她妹妹这样耍赖的家伙儿,嗯,好吧,可爱是了不起,这不,她已经忍不住亲妹妹嘟嘟的脸颊咧! “刚说到哪儿咯?”盛蒽带着盛苑到墙角的秋千那儿坐好,轻轻的蹬着地,又说回之前的话题。 咏繁苑的秋千和府里别处的不同,因为考虑到盛苑的缘故,所以两个秋千里,有一个是带护栏的小椅子模样。 当然,这样一来,盛苑要想荡起,就需要小遥和知语帮忙了。 此刻,秋千旁边的围墙顶上还有一层未化的小雪堆,衬托得不远处几棵红梅的颜色愈发鲜艳。 “姐姐说过烟花和炮竹咯!”盛苑提醒她姐,说过的话题可以不用重复。 对于没办法参与进去的项目,她向来不感兴趣欸。 “哦,是呢!”盛蒽挠挠头,回忆除了吃以外,还有哪些好玩儿的。 很快,盛蒽想出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挨个院子喊人出来玩,那时,堂兄弟姊妹每人手里拿着一只宫灯,十多人蜿蜒成队,肯定很好看。” “哇哦!这样多的人拿着宫灯蜿蜒而行……看起来肯定很热闹,也肯定很好看!”盛苑喜欢热闹,此刻听姐姐描述如此美景,登时忍不住摇晃姐姐胳膊,“到时,姐姐可以画下来咯!” 原本已经畅想随意玩的盛蒽:“……” 果然妹妹可爱是有时限哒,这不,又给她留作业! 盛蒽忍了忍,就当作没听见,乐呵呵继续说之前那个话题。 …… 距离过年还有两天时,梁国公世子夫人施以渔终于携女登门,正跟姐姐练字的盛苑听闻,唰地抬起头来。 “快快快,我们到咏繁苑外面迎接去!”郑氏检查了自己的衣服妆容,见没问题,便催着丫鬟们快些将盛苑盛蒽收拾好。 第一百八十八章:施夫人 盛苑被嬷嬷抱到咏繁苑门外不久,就见一个身着毛领深紫亮缎斗篷、头戴毛茸茸白色雪帽的夫人自二门走来。 这夫人穿着藕荷色绸缎冬装,身形高挑,未语先笑。 她行过来时,步伐不似当下标准的莲步轻摇,虽不见大步,却走出了豪迈爽利,远远看着英姿飒爽,配合着空中的冷气,让人看着竟生出沁入心脾的爽朗快意。 盛苑准备对方再走近些,仔细看看她的五官容貌,却不想她娘忽见旧人太激动了些,不等人家过来,就快步上前,握着人家的手,又哭又笑的,好一顿寒暄。 “十来载未见,聆儿你还是这样孩子气。”施夫人眼眶微红,笑吟吟的看着眼角含泪的郑氏,抬手帮她抚了抚发鬓,“可见你过的很好。” 郑氏仔细打量对方,见好友的脸色不错,又听她口吻如常未变,不由破涕为笑,用帕子点去脸颊上的泪痕,牵着她手叙旧:“也就是你这没良心的,一走十几载,竟没回来一次!” 她说着话,眸子看向施夫人身后,就见两个容貌精致的小女郎俏生生站在那里,正好奇的看着她们,不禁笑言:“这俩孩子就是春姐儿和冬姐儿吧?果然好品格!比你小时候还要好看!” 郑氏招手笑着让她们近前,一手搂着一个孩子,连声道好,对着大些的女郎笑说:“你小时候我可没少抱你,只可惜你三岁就和你娘去了西南,想必记不得了。” 施夫人看她搂着俩女儿稀罕,笑着摇摇头,一搭眼,正好看到一个白胖白胖的小家伙儿远远的打量着自己。 她顿时眼眸一亮,看着眼前这个打扮的好像红包一般的小家伙儿,心痒难耐的一拍手,就噔噔噔快步走了过去。 还惊诧的对郑氏说:“天啊,聆儿,你竟然能生出这么个喜庆娃娃!这小家伙儿长的就跟咱们当年在街市上买的年画娃娃一般!真可爱!来,让姨姨抱抱!” 窝在嬷嬷怀里看热闹的盛苑,万万没想到她看着看着,就成了热闹。 盛苑瞅着这个眉眼都在尖叫的漂亮夫人,悄悄的抱紧了嬷嬷脖子。 好家伙,这位夫人热情的有些吓人! “来嘛!来嘛!”施夫人看盛苑不大乐意,立刻拍拍胳膊,“姨姨可有力气咧!” 言罢,她扭头对旁站的盛蒽眨眨眼:“蒽姐儿,咱们可是熟人,给个面子啊!” 语落,不等盛蒽反应,她就一把将这个九岁女童稳稳的抱了起来。 【好有力气啊!】系统蹦起来了,跟盛苑大声说,【你爹都不可能抱的这样轻松!】 盛苑虽然看着惊诧,可她更关心姐姐怎么和这个施夫人熟识? 刚刚娘亲还说这位施夫人十几载没有回京呢,而她姐才九岁,所以……她们怎地就成了熟识? “你让我抱抱,我就告诉你!”施夫人面对盛苑,毫无跟郑氏面前时的稳重,表情夸张的逗着盛苑。 见胖乎乎的小可爱似乎有些犹豫,她眼珠儿一转,也不放下盛蒽,单手伸向盛苑。 抱着盛苑的嬷嬷见之傻了眼,一时间竟不敢放手。 还是郑氏看了,挥手笑说:“没关系,这位夫人有力气的很,便是再抱上两个也使得!” 嬷嬷见郑氏应允,这才松开劲儿,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将盛苑扫到怀里,直到确定施夫人抱稳了,这才退后半步。 施夫人一边儿单手掂掂盛苑,一边儿笑着说:“你们娘亲稀罕我俩闺女,我也得好好儿和她俩闺女亲香亲香!” 说着,就要凑过去亲盛苑肉嘟嘟的小脸儿,把盛苑逗得哈哈直乐。 “两位夫人,大冷天儿的还不赶紧进屋暖和暖和!”杨嬷嬷也算是看着施夫人长大的,故而行礼之后,很亲切熟络的招呼她们进去,“都不是小时候了,可不敢这么冷天儿在外面笑闹!” “杨嬷嬷!”施夫人见了熟人分外亲热,只不过她一手抱着一个女郎,没办法更亲切些,只好笑弯眉眼,问好,“嬷嬷向来可好?我在西南最是惦记您做的奶酪酥,虽说西南酥点也不错,可和您的手艺比起来却总是略逊一筹。” “托您的福,奴都好。”杨嬷嬷笑着说,“知您要来,我们家少夫人一早儿就让我备好了您爱吃的酥点,都搁屋里头呢!这些年奴还做出几样新品,可惜您没尝过。不过我们家少夫人当时吃着就说您肯定喜欢。到时候您都尝尝!要是喜欢了,奴给您装食盒里带着。” “好好好,那我可大有口福咯!”施夫人笑得比刚出现的时候生动活泼很多。 盛苑坐在她胳膊上看得最为真切,虽然这位夫人容貌清丽,但是在西南生活的久了,脸上还是留了印记。 她肤色微沉,脸上还有些许雀斑,眼角更有不少皱纹分布。 要不是天生丽质容貌能打,就这些小细节,足以让一个美人儿变得平凡。 可这位施夫人却好像对脸上的瑕疵不大在意,依旧脂粉浅扫,妆容极淡,只靠着优雅的举止、高贵的气质,还有身上那股蓬勃的精气神儿,让她看上去依旧亮丽耀眼。 盛苑看过施夫人,就扭着小身子回头看她娘牵着的女郎去了。 大一些的那个叫梁宜春的女郎,正是豆蔻之年,水灵灵的小女郎却做儿郎打扮,锦衣玉冠,腰配尺剑,一举一动自带潇洒,有种打马自风流的侠义气质。 小一些的这个叫梁幼冬的女郎,模样长的乖巧甜美,软软糯糯,一双眼眸清澈安宁,怎么看怎么像大人们最喜欢的乖宝宝。 大概是盛苑视线停留的时间有些久,梁幼冬眨眨眼看过去,对上盛苑好奇的目光,不由弯下眉眼送上笑容。她一笑,嘴畔两个浅浅的酒窝瞬时跃出,让人看得心都要化哩。 盛苑忍不住跟心里感叹:“多乖的孩子啊!” 【……】系统听着自家宿主丰富的内心活动,实在忍不住了,反问这位毫无自知之明的宿主,【你一口一个宝宝、一口一个孩子,请问,你还记得自己多大不?你一个三岁屁孩儿对着七岁女童露出姨母笑,合适不?】 “哼!”对于系统的话,盛苑表示不予回答,并且拿屁屁对准它。 【幼稚!】系统气的转过身子,眼不见为净! 就在盛苑跟系统斗气的时候,施夫人和郑氏已经带着孩子们在正厅落座。 盛蒽作为大孩子,刚进屋的时候就喊着施夫人放她下来,这会儿也是坐在施夫人身侧。 也是这时,盛苑才晓得她姐和这位施夫人的缘分。 第一百八十九章:孩子们的礼物 原来盛蒽因为骨质较脆的缘故,不适合直接接触盛国公府的武学,故而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女师傅练习柔体之功,以期坚实基础,日后可以补上功课。 当时在西南驻守的施夫人在通信中知道此事,便将自己总结的习武之法挑拣出来整理成册,邮寄进京。 册子里的练习之法极为详尽不说,其间附图更是细致生动,便是郑氏看了也能上手。 盛蒽本就有些底子,故而学的极快,施夫人见猎心喜,又将自己收藏的一些适合盛蒽练习的基本功传授,这样一来二去,彼此之间有了半师之谊。 此后,施夫人和盛蒽保持着通讯不断,她根据盛蒽的练功进度,时不时提出改进意见,其间更是没少教给盛蒽实战用的功夫。 而这也是盛蒽没有正式习武,却能打遍蒙学鲜有敌手的原因。 “蒽姐儿年后再将基本功夯实夯实,就可以正式学功夫了。” 施夫人看着闻言立刻喜笑颜开的盛蒽,好笑说:“不过,你也不用将那些功夫看得有多高,你练好了也不过就是比旁人轻便些、灵活些,跳得高些、蹦的远些、跑的快些,打架时能以一敌数罢了。” 盛苑坐在她怀里听她这样说,不禁翻翻眼,心说,这位夫人肯定拳脚功夫极好,要不然也不会这样谦虚,谦虚的她都要心动了。 施夫人和郑氏坐稳当后,又给各自女儿送上见面礼。 郑氏送给梁宜春的是一整套头饰,从发簪、发钗、步摇,到华盛、钿、梳篦,拢共六种,三十六样。 像发簪有八样:白玉镶宝石如意簪、象牙嵌翠并琉璃流苏兰草簪、金丝珐琅水晶喜鹊簪、银海棠花掐丝两大六小簪、珍珠彩玉蝴蝶双飞簪、黄玉环缀铃铛双流苏簪、翡翠点红宝石双蜻蜓展翅簪、紫玉桃花群枝流苏簪。 像发钗有十二支,都是金丝点翠叠层祥云迎喜鹊钗。这些发钗可以单独使用,也可以两两一对儿,更可以十二支一起插满头。 像步摇有六支:双喜鹊衔宝珠流苏步摇、鎏金双塔缀宫殿流苏步摇、春字型缀牡丹花样流苏步摇、鲤鱼翻跃水花流苏步摇、彩鹿铜鹤祥云流苏步摇,百宝如意缀柿子型流苏步摇。 至于其余的,华胜、钿分别有两支,梳篦有六把。 “我听你信中言语,知春姐儿要在她外祖家办及笄礼,咱们老家和京城相距遥远,我这一大家子要照顾,没法子前去,故而提前将给她的贺礼拿出来了,至于重逢礼么……” 郑氏将一枚药玉递了过去:“此物虽名为玉,实则不是玉,戴在身边时久能祛百病避瘴气,若是中毒、受伤,将其研磨成粉,或口服或外敷,都能减轻症状大半,虽然未必能彻底根除,但保住性命却是可以。” “哟!这太贵重了!”施夫人闻言大惊,“这东西是你外祖家的秘药,据说成品难出,你陪嫁时也只带了六个。” 郑氏见她反应这样夸张,忍不住笑嗔说:“你去西南的时候我就送过你一枚,怎地好像初见?再说了,你言这孩子意在沙场,我这做姨的总要尽份心意。” 施夫人又说:“我那个给她足矣。” “哼,你自己先在京里呆久了再说吧!”郑氏没好气的看她一眼。 施夫人讪笑片刻,到底没再让她收回。 郑氏送给梁尔夏、梁善秋准备的一样都是一整套彩玉镶嵌碧玺的画笔并全颜色颜料双份,乐器世家进贡朝廷的古琴、琵琶各一。 至于给最小的梁幼冬的礼物,则是一支根据名为千里眼的望远镜改制的百里镜。 百里镜名字虽然好听,却只能将百步之内的景象拉近看清。 当然,即使只能看清百步之内,对于孩子而言也是极为难得的礼物,饶是梁幼冬极为乖巧,拿着百里镜也喜欢的摆弄不停。 郑氏送的礼物不轻,施夫人给的也极大方。 她首先给盛昕、盛蒽、盛苑一人一个雕着蝙蝠、桃子、喜鹊、梅花鹿的紫檀木柜。 木柜有三层,第一层装着满当当的玉石,玛瑙、翡翠、玳瑁、碧玉等等,约有十多种。 这些玉料,大多数形状都不规则,看起来像是刚开采出来的。 而这些玉石,最小的也有婴儿拳头般大。 第二层则是西南特有药材,像是天麻、雪莲、藏红花;当归、三七、红雪茶;细辛草、益辟坚,毛蓝耳草、阳春砂;何首乌、紫丹参,铁皮石斛、滇黄芩;岩白菜、胡黄连,豆腐渣果、一枝蒿;川贝母、青洋参,腾冲厚朴、白雪茶。 第三层则是名贵木材雕成的各色动物摆设,其中以寸檀寸金著称的檀香木、还有紫檀为最。 郑氏看了不免惊叹:“以渔姐,你这是到西南开源挖宝去了?这些也忒贵重些,一份儿就足以,你还准备三份?” 施夫人闻言,毫不在意的挥挥手:“你要是多生十个八个的,我也照送不误!” 她给三个孩子一样的礼物之外,还给他们准备了不同的见面礼。 给盛昕这个小郎君送的是一匹才出生不久的乌孙马; 给盛蒽的是三十六枚铜鎏金梅花样的回旋镖并青铜尺剑一把; 给盛苑的则是大大小小仿真食铁兽一屋。 “哇哦!”盛苑看着眼前大大小小几十只昔时的国宝,眼睛都直了。 就连系统都惊讶于当世技艺精湛到基本还原了熊猫的样子和形态,远远看着好像真有一群熊猫围着玩耍嬉戏:【不晓得的还以为这位施夫人把人家祖孙六代都带来了!】 “回来找间闲置屋子,叫丫鬟照着图纸将竹子、山石布置好了,再按照你自己想法儿将这些食铁兽放好,就可以玩儿了。” 施夫人指着最大的两只熊猫笑说:“这里面还有机关,你骑上去咏双脚轻轻抵住食铁兽腹部,它就能缓慢走动哩!” 而后又指着两只略微圆滚滚的熊猫说:“这两个实则是摇摇椅,到时将配制的椅子放上去就可以玩耍呐。” “……”在场的不仅盛苑眼睛直了,就是盛蒽郑氏都忍不住上前摸摸。 施夫人看着好友欢喜的眼里已经没有自己了,无语的摸摸怀里的胖娃娃。 第一百九十章:闲话 “两位大人重逢,底下的小孩子们却赚个盆满钵满,哪里说理去哟!” 盛苑美滋滋的看着礼物,心里不忘配上旁白。 不过她也没得意太久,就被自家大人以她们要叙旧为名给哄了出去。 四个小孩子来到花厅,很自然的分成了两组。 梁大娘梁宜春比盛蒽大了五岁,虽然之间也有代沟,但却好过跟两个更小的娃娃玩耍,便主动要教盛蒽一些功夫技巧。 盛蒽早从信里晓得这女郎实战功夫极好,见她有意点拨,登时眼睛发亮的点头应好,连妹妹都顾不得了,只嘱咐了句好好和小姐姐玩,便兴匆匆跟梁宜春手牵手到院子里去了。 “……”盛苑看着她姐满是欢快的无情背影,默默收回了尔康手。 于是,花厅里只有乖宝宝梁幼冬和她大眼对小眼了。 要说梁幼冬这个女郎可真挨得住寂寞,盛苑不说话,她就乖巧的吃着点心。 当然,要是盛苑想玩耍,那不管是掷骰子,还是华容道,又或是翻绳子、猜拳、搭积木,她都能和声细语的陪着玩,要多有耐心有多耐心,盛苑都看不出她对这些游戏的偏好。 “系统啊,你说她真的是模拟器里提及的梁国公嫡幼女?该不会是弄错了?模拟器提到的那个嫡幼女……该不会还在施姨肚子里了吧?”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皮肤细腻犹如白玉,琼鼻樱口杏眼圆额,头发在光线下略显棕色,还带着些许自来卷儿的女郎,只觉静谧安宁和她的气质融合在了一起。 她言语举止不快不急、动作情绪不焦不躁,看人的时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总是带着笑,让人靠近就舒服极了。 就像盛苑此刻,乖乖坐在梁幼冬的身旁,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不知不觉间,蓦地就生出时光静好的感慨和惬意。 【放心吧,我已经检查二百多遍了,应该就是她!】系统老半天才回话也是因为产生了质疑,不过数据摆在眼前,它亦无话可言,只能怼宿主了。 【要是梁国公嫡幼女还在施夫人的肚子里,那她又怎么会比你大?……苑姐儿啊,要是数学不好,就多背背九九,不要来逗系统,你就是把系统逗宕机了,也不能继承系统的积分!】 “……”盛苑最近已经被系统嘲讽惯了,反正只要她不好好学习,这系统就跟数据紊乱似的,脾气这会儿好那会儿坏,捉摸不定的很。 “冬姐姐,我们出去玩吧!”盛苑坐不住了,她不习惯跟陌生小孩儿在安静环境里呆太久,那容易让她生出没话找话的尴尬。 梁幼冬闻言,立刻放下手里的面泥,拍拍手点头应好。 “……”盛苑发现这位小姐姐的语调似乎欢快了些。 等等!她是不是忽略什么了?! 存了想法儿,盛苑半仰着头仔细看着对方,发现对方的眼睛骨碌碌转的快了些。 【看不出来啊,这位演技真棒!】系统捂着腮帮子直吸气,心说,这孩子才多大?就能像模像样的唬人了?果然不愧是模拟过程里勤恳搞事儿的人物! 盛苑闻言跟心里使劲儿点头:“果然有看错的人,没有站错的c位啊!” 大概是发现自己不小心露出“真面目”了,梁幼冬杏眼睁圆的惊呼一声,旋即捂嘴轻笑,眉眼之间瞬间流露出的灵透活泛让她整个儿人都生动起来。 “我们出去玩吧!”盛苑看见同道中人格外欢喜,蹦跶到对方跟前儿,牵着人家的手就往外面走。 梁幼冬欢快的点点头,顺着她手劲儿跟了出去。 刚出了花厅,盛苑就牵着她一溜儿小跑,直到跑指秋千附近,才缓下步伐,小声说:“冬姐姐,你看啊,我娘和你娘是可好可好的伙伴咧,她们许久未见肯定要叙旧呢。说不得,还要提及她们幼时的趣事儿!嘿嘿,你说……我们过去听听好不好啊?” 她用小肉手指着正厅方向,朝梁幼冬眨眼。 看她眨眼的频率,梁幼冬瞬间领悟:这是要偷听? 哦,不不不,小孩子的事,怎能用上偷呢? 应该是陪坐之余顺便听到才对! 这样想着,梁幼冬兴高采烈的快点着头:“嗯!好啊!” “那我们不叫丫鬟看见!”盛苑见她痛快应声,登时更高兴了,摇晃着小爪子,很自得的表示,“我知道在哪儿能得最听清楚!” “你要听清楚什么啊?!” “哇!!!” 盛蒽说话声忽然出现,吓得盛苑差点儿蹦起来。 她抚着小胸脯,手心儿还能感受到胸膛里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声,登时不乐意咯! “姐姐!你就我这一个妹妹,真给吓坏了可咋办?”盛苑忘了自己刚刚要做的坏事儿,只顾得跟她姐姐撒娇耍赖。 她使劲儿跺着小脚丫,气呼呼的拿起她姐姐手,放在自己身前,让她感受感受何为受惊后的余波。 “你听!我这小心心都在叫‘吓着咯!吓着咯!’……哼!”盛苑鼓着脸颊,试图让她姐姐惭愧,“刚刚不带人家玩,现在又吓人家!还像个姐姐样不?要好好反省哦!” “呵呵。”盛蒽认真感受了一番小丫头的心跳,扬起眉,反问她,“不对吧?你这心跳声我是听到了不假……可我怎么听的是‘心虚哦!心虚哦!’?” “……”盛苑的表情顿住了。 糟糕!她怎么忘记自己想做坏事儿却被抓包了呢! “算咯,我们还是回花厅去吧!”梁宜春朝着自家妹妹似笑非笑的眨眨眼,把她看得开始缩脖子了,这才笑着和盛蒽说,“你底子不错,只要把那几处不足补上,实战的时候会更加得心应手。” 盛蒽笑应:“多亏春姐姐教导,要不然,我怕是动作很难像这样行云流水咯……走,咱们回花厅用点心和饮子去!” 说完,她二人各自牵着各自打蔫儿的妹妹往回走去。 且不说她们小孩子如何消遣,只说施夫人和郑氏。 她们叙旧之后,也没有在正厅多言,重逢的好友携手进了里间儿,退去丫鬟嬷嬷,坐在榻上说起了知心话。 “按说很不该年根儿底下带着孩子过来的,这不合礼仪,搁外人看了要说不知理的。”施夫人叹口气,“可我明儿就要带春姐儿离京,今儿要是不来,咱们再见面又不知该何时了。” 她这样一说,郑氏不由大惊,握着好友的手不觉紧了紧:“要是这样,你和春姐儿就要在路上过除夕了!究竟何事这般着紧?还是你们府里的老太太又生事端?” 施夫人嗤笑一声:“也不全因她们……不过,这次回京,我亦是大开眼界咯! 哼,她们这是打量着将来的国公爷不会从我肚子里出了,想要趁机给我立规矩。 笑话!便是那位如夫人的儿子承了爵,又能如何呢?左右不会是我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第一百九十一章:施夫人之请 郑氏虽知道梁国公的三继夫人不简单,却没想到对方做事如此无情,竟然把她这个向来心性刚强的好友挤兑到如此地步,不禁有些担忧。 她握着施夫人手安抚:“要是因这事赌气离京,让自己和孩子吃苦,也忒不值了。 你向来聪明,气度也宽宏,又何必因一时一事而让自己和孩子难受呢?你是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谁能真让你跌面儿? 若是有不讲规矩的,那你就让他知晓,这大楚是有讲规矩的地方的,大楚律法可不是空放着不管事的! 到时候别管是不是独子,治他个大不孝,便是再有前程又能如何? 更何况你才几近不惑,又不是生不得,往后的事儿谁说的清呢?他们得意就先叫他们得意吧,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施夫人见郑氏言辞恳切、眼底忧色真诚,不禁露出笑容,轻声说:“我是不想这些的了,便是费劲巴力怀上又如何?府里不知多少算计等着呢!便是西南也未必真安全。 若是为了个小郎君搭上自己,我这四个女儿怎么办?世子不是有心之人,那位老太太更有偏私,那时的梁国公府对我这些女儿而言,就真成了虎狼之地了。” 她说着,低声哼笑了声:“那老太太现在愈发容不得我,那般做派无非是想引着我再有一胎,好动手呢!可惜,我却不能如她意啊。” 郑氏忽然闻得她这几句低语,顿时有些心惊肉跳。 她不明白,好好儿的,梁国公夫人为何容不得她这个好友,又是何种因由让那老太太生出杀意。 虽说勋贵府邸多有龃龉,但是婆媳斗法也不过就是想压过对方,如何会下狠手? 郑氏虽有疑问,但是却没有直愣愣问出来,有些事儿她需好好想想。 施夫人像是没看出郑氏的疑惑,自嘲的低叹声:“梁家行事向来果决,即使没到断尾求生之时,他们仍会挥剑。 燕诚帝时,你们盛家自请去掉封号,之后,旁的有眼色的勋贵也都跟着请旨去封,自此诸多勋贵以姓为称。 那时的梁家还是侯爵,而且姓巩非梁。 梁恩侯巩公随大流请旨去封,不想燕诚帝为自己名声着想,想要留几个有封号的勋贵,就给驳了回去。 这若是搁旁人,要么再三请旨,要么暂时搁置。 可是梁恩侯却不。 别人家都是去号称姓,他却改姓为号,从此变巩为梁。 他这般虽然让梁恩侯府一时之间成了京都笑话,可他这举动不仅迎合了燕诚帝的心意,还趁机和本家那边儿撕撸开了。 后来梁恩侯府被燕诚帝找机会晋升成了国公府沿传至今。” 郑氏静静的听施夫人说了这许多,面色渐渐严肃,待对方说完,她平静的问:“以渔姐,你是不是有难处了?若是需要帮忙,你尽管说来,但凡我能帮上忙的,定然不拒。” 施夫人听她这样说,不禁露出苦笑:“好聆娘,有些事我不好对你多说,只是想要求你夫君帮忙,帮我将这封奏本递上。” “这……”郑氏犹豫了下。 可见昔时好友眼底露出哀哀切切的恳求之意,她到底没有忍心拒绝,只说:“你待我让嬷嬷问问夫君再说。” 言罢,她喊来杨嬷嬷吩咐一通。 施夫人见她没拒绝,心里松了口气。 等待盛三爷给回信儿的工夫,郑氏无奈的看着施夫人:“以渔姐,你这样行事……想来是有你的苦楚的,我不多问,只盼着你行事多为孩子们考虑,忠心国事,保重为上。” 施夫人心暖的看着她:“聆儿,不管盛三爷应不应,我都记你的情。” “嗨!”郑氏无奈的摇摇头,心里终有些许说不清的失落。 幸好盛向浔应的很痛快,只说留下奏本就是。 施夫人闻言,惊喜之余不禁连番言谢。 看她这样,郑氏心里愈发感到无力。 直到把这位旧友送出府去,她心里还空落落的,不是个滋味儿。 …… 梁国公府的马车上,施夫人撩着窗帘望了一眼愈来愈远的盛国公府,心中多番感慨不过化为一声低叹。 “您和大姐还是按时离开?”梁幼冬看看情绪低沉的施夫人,又看看垂眸抚剑的梁宜春,原想也跟着沉默不语的,可到底没忍住,还是问出声。 看着这小女儿,施夫人强笑着,抬手摸她脸庞:“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施家出了问题,梁家必然切割……我总要给你们找条出路才能安心。” 这般说完,她看着强作镇定的小女儿,低叹:“只是苦了你了,才这般点儿大,就肩负重担。” 梁幼冬悄悄攥紧手,不敢给她们瞧见,佯作无惧笑说:“若有幸觐见,我定然不负所托,您讲给我的那些,我都记着呢,定然不落一句。” 她这样,施夫人心里又难受几分,不过还是耐心叮嘱:“若是圣上不唤……或者,盛家没有递上奏本,你亦不要怪盛家,大家都有难处,都有要顾着的,便是我也不可能为了旁人豁出去。” 梁幼冬眨眨眼,懂事的点点头:“我懂的,只是要是这样,以后也不能指着郑姨帮忙了。” 施夫人欣慰的摸摸小女儿头发,叹道:“冬儿,你记着,你郑姨便是帮了这一次,你也不好总是指望她,这人生在世,想要自立终究需要靠你自己,你能求她尽大力气帮你的机会只有一次,所以定要把握好时机,莫要轻易将这份情谊透支出去。” 梁幼冬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记着了。” 施夫人见小女儿这样省心,心里的无奈才渐渐散去大半。 “冬姐儿,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在这儿呆太久的,等到暖和了,我亲自打马过来接你回家!” 梁宜春忽然抬头,星眸灿灿的看着妹妹,郑重的向她保证:“到时候,我带着你骑马回西南!” “嗯!”梁幼冬先一愣,旋即满脸喜意的、使出全力的点起了头。 这一刻,风吹起了窗帘,梁幼冬脸上充满期待的笑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所经之处的草木。 第一百九十二章:被训的盛向浔 燕、陈、楚三朝后宫,规矩皆较宽松,尤其燕陈两朝,后宫太后、皇后以及妃以上的宫主,只要禀明皇帝,就可自行摆出仪驾出宫玩耍,或是回家探亲、或是组队到园子避暑、到山庄享受温泉。 到了大楚这儿,承元帝作为首个皇帝,继承燕陈前制,对待后宫依然多有优容。只不过其母荣安太后不喜出行,上行下效,自此之后后宫妃主们就鲜少出宫。 久而久之,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就变成了妃嫔可以招家人入宫见面。 秦皇后自幼和秦家疏离,对娘家的情谊全都放在了长姐幼子身上。 盛向浔三岁以后九岁以前,有半数时间是长在满福宫里的;即使是九岁以后,他也是每旬被接到宫里一次;直到十五六岁,才改为节日前后进宫拜见姨母,饶是这样每年亦能和秦皇后见上十来次。 尤其皇后千秋和过年的正日子前夕,秦皇后总会专门在前面的永平殿召见他,姨甥二人好好说说话。毕竟等到正日子时,皇后要面见太多诰命,不好和他多叙。 这次也是一样,盛向浔在二十八这天下午奉旨进宫,进宫的时候还特意将施夫人请托的奏本带上。 根据他以前的经验,每次他进宫面见姨母,皇上都会以长辈名义见他一见。 虽然他在翰林院时没少被皇上召见,可这样的召见总是不同。 盛向浔虽然惫赖却也不是不知好歹。 和之前每次进宫一样,他兴匆匆走了。 不过和之前每次出宫不一样的是,他不像往常那样美滋滋回来,反而跟犯了错让大人数落的孩子似的,蔫答答进了府。 郑氏见他这样,吓了一跳,匆匆一想就猜到怕不是那封奏本的原因,不由有些紧张。 盛向浔见她面露惊色,手脚有些无措,再顾不得郁闷,忙不迭安慰说:“别怕!别怕!不过是让姨母揪着耳朵数落几句而已,没啥大不了的,我小时候在宫里淘气的很,姨母还亲自用手打我手板哩!” “……”郑氏本来还有些内疚,可是听他这般言语,不由哭笑不得,这能一样么! “你放心好了,施夫人的奏本我已经送到御前,皇上见了也没有不满。 只不过姨母认为我这样不好,特特教育了我大半个时辰,还让太子看了笑话!” 盛向浔想到那位小心眼儿太子爷的嘲笑,就郁闷的很:“姨母气得都忘记给我赏了!” “……”刚刚并没有被安慰到的郑氏,这会儿倒是真信没啥大不了了,这位爷这会儿还有心思计较这些,可见皇后就是数落自家晚辈而已。 郑氏放下心来,不由好奇为何皇帝没有不满,秦皇后却如此在意那封奏本,她有种直觉,秦皇后不满的不是奏本,而是托请递奏本之人。 盛向浔在郑氏面前从来不晓得遮掩,听她这样问,顿时就要回答,却是这时,秦皇后跟前儿最最得力的齐姑姑上门了。 “给三爷、三少夫人请安了,皇后娘娘派奴给蒽姐儿、苑姐儿赐礼来了。”齐姑姑笑吟吟的行过礼,将礼单递了过去。 盛向浔一搭眼就不乐意了:“姑姑,这明明是姨母每年赐给我的赏,咋今年成了蒽姐儿和苑姐儿的呢!” 齐姑姑笑容不变的说:“哟!是这样?可是皇后娘娘就是这样吩咐奴的啊!您说这是为什么呢?” 她言语是温和,可眼底、脸上却直晃晃表达出一个意思:为何如此你心里就没点儿数啊? 对此,盛向浔可不心虚,他扭头指着自己耳朵说:“姑姑,您瞧瞧,姨母把我耳朵都揪红了!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咋还真罚呢!太子刚刚还专程嘲笑我哩!” 他这副告状的幼稚样,郑氏站他旁边儿都不好意思看。 倒是齐姑姑一副见惯了的样子,还真配合着瞧了瞧。 郑氏见她对着不红不肿的耳朵都能嘘寒问暖一番,不由第数十次更新了对丈夫在皇后跟前儿受宠的认知。 “娘娘说了,要是您能听进那番教训,远着些该远的人,过几天觐见的时候,再给您补个红包儿。”齐姑姑和气的传达着秦皇后的意思。 她这样说,郑氏心里顿时一凛。 她听出来了,这是秦皇后让人敲打她呢。 “姑姑,这不是三爷错,原是我和旧友重逢,不忍她恳求,这才央了三爷一把,哪想到……原是我想的不够周全,以后再不会这样了。” “这哪能赖你呢!你之前虽不忍,可却没有一口应承那施夫人,是问过了我的!” 盛向浔生怕姨母因此对郑氏不满,忙不迭跟齐姑姑说:“您是晓得的,我这脾气,要是不乐意,谁能迫的了我?” 齐姑姑见他护着郑氏,倒是有些当家人的样儿,不由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她扭头朝郑氏笑言:“少夫人莫紧张,皇后娘娘说了,这外面的事儿,府里女眷不知详情本是正常,若有过错也怪不到女眷身上。 要说错那都是三爷的错,进宫递奏本于御前本就该慎之又慎,哪能不问清楚擅自接手? 虽然陛下圣明宽厚,娘娘也能关照,但是有些时候事关重大,各种关系更是千头万绪,三爷若是掺合到不该掺合的事情里,如何是好?” 郑氏连忙表示受教:“皇后娘娘教训的是,我以后再不敢不问缘由就大包大揽了。” 盛向浔见妻子这样说,也忙不迭点头:“是了,是了,以后要是再管,也要先打听清楚了。” 齐姑姑瞧着差不多了,便告辞离开。 盛向浔看着礼单,叹口气的屈指弹了弹,喊人将这几箱子赏赐分给俩闺女去了。 他自己挥手退去丫鬟,跟着郑氏后面小声哄说:“你不要介意啊,姨母这是还生我的气呢,反倒连累了你。” 郑氏看他一眼,心说:皇后怎么舍得生你的气?这分明是埋怨我拖累你呢! 也幸好她识趣,听到敲打主动认错,这才有了齐姑姑后面这些话;要是她真躲在他后面装傻充愣,皇后娘娘心里怕是真就有了芥蒂。 如此想着,郑氏叹口气,不免庆幸自己一直头脑清醒,从来不因为丈夫在皇后心里的份量而自得。皇后拿外甥当眼珠子疼,可未必把她这个外甥媳妇儿当回事,之所以多看重她几分,也不过是为了外甥而已。 郑氏心里默默排解一回,那点儿憋闷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她现在特别好奇,她好友的奏本,缘何让皇后如临大敌? 第一百九十三章:前朝旧事(上) “那位施夫人可真不是个实诚人儿!” 听到郑氏询问,盛向浔赶紧提醒说:“聆娘,你以后真要远着她些了,要不是姨母提示,谁能想到定远施家跟韩家有了关联!瞧着吧,施家够呛!” “韩家?什么韩家?韩家又怎么了?” 郑氏越听是越迷糊,她不解的拽着盛向浔胳膊连问:“我怎么不记得有哪个韩家犯了上意?” “你当然不晓得了,我都不晓得欸!韩家犯事儿的时候,咱都还没出生呢!” 盛向浔嫌站着累,领着郑氏进了里间儿上了榻,俩人倚着大靠枕闲话。 盛向浔向来不乐意亏待自己,等到两口子将腿放到榻桌底下,他觉着位置挺舒服了,就顺手将榻桌拽到俩人身前,还大声喊来丫鬟,将装着各色干果、蜜饯,糖粘、点心的果盒拿来,又吩咐人再端两盘卤味和肉脯。 “热好的青梅酒拿来一壶!再准备一大壶红茶。” 盛向浔一边吩咐喝的,一边儿又叮嘱丫鬟们:“温湿的帕子放到我们跟前儿,也好擦手;还有那个竹藤编的小果篮拿来,好放果皮。” 他很有兴致的嘱咐完这些,才叫丫鬟们远着些,别打扰了他们两口子谈话。 杨嬷嬷呢,则是照例坐在外间儿炕上打络子,顺便盯着小丫鬟们离得远些。 “……”郑氏看着眼前满满一桌的零嘴儿,有些想要抚额。 这是谈话呢,还是开茶宴呢! 幸好盛向浔没有继续卖关子,这才让郑氏忍下拧他耳朵的冲动。 “聆娘,你应该知道大楚是如何而来的吧?” 盛向浔在郑氏耳畔问了一句。 “嗯。” 郑氏轻缓着点点头。 旋即,她眨了眨眼睛,记起来了! 当初陈末帝御宴之上遇刺,其舅韩诚欲谋朝篡位,幸得旧勋组员营救,才得以喘息。 其间,虽有皇后姜培兮为陈末帝挡了数箭,却仍有叛逆手持短剑将其刺伤。 因末帝祖父谋篡兄弟皇位,其父称帝亦经多番争夺,故而到陈末帝这里,整个儿皇族就只剩他自己了。 遇刺时,他膝下只有一个与姜皇后生的公主。 公主当时只有三岁,少不更事。 陈末帝清楚,若是久掌相权的韩家上位,只怕公主处境艰难,朝不保夕。 陈末帝为保唯一血脉平安,拼着一口气,愣是将皇位传给了妻兄,也就是现在的承元帝姜培问。 承元帝在陈朝时任太傅兼户部尚书,若非他对韩诚多加制衡,那位权臣恐怕早已摒除末帝自己登基。 “我小时候曾听家中长辈说,陛下登基前,韩家便九族伏法,连流放的都没有,怎地还有漏网之鱼?” 郑氏虽然觉得承元帝手段有些狠辣,不过想到他为亲妹妹和陈末帝报仇,却也情有可原。 “哪里只是为了他们,更重要的是为了元后!” “这怎么还和元后扯上关系?元后不是诞下太子难产而薨?” 盛向浔听郑氏这样说,顿有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唉,知道的太多也是负担哦! 嘚瑟的吸口气,他凑到郑氏耳畔小声说:“元后当时是被陈末帝册封的安国夫人。陈末帝遇刺时,亦有逆贼想要将陛下诛杀,安国夫人那时刚好怀胎七月,却奋不顾身的挡在前面,救下陛下。” “啊这……”郑氏很是震惊,心说,难怪皇帝一直对其难以忘怀呢! “陛下自少时起便以宽厚著称,唯有元后一事上,他永远不能释怀。若非这样,陛下最多也就处决韩家一族成人男丁。” 盛向浔说完这话,又仔细叮嘱郑氏:“姨母说,元后和怀恩太子是陛下的逆鳞,定不能沾惹上,否则不堪设想。” 郑氏听得心里大惊,脸色猛然一变:“若是如此,施家岂能有好?以渔姐又该如何?” 旋即,她又勉强振作,安慰自己似的说:“不至于太过吧?大楚立国至今,已有四十余载,想来再大的恨意……也该浅些了?” “不可能!”盛向浔闻言,却是斩钉截铁的摇摇头。 然后,他继续小声说给她听:“你可知道陛下登基之后便着手修建皇陵?” 郑氏点点头。 这谁不晓得? 盛向浔眨着眼看向四周,明明没有旁人,却让他说出了窃窃私语的氛围: “陛下打开始就计划着将皇陵分成帝陵和后陵两部分修。 据说,帝陵完全是按太傅府的格局修建,陵室更是按照陛下和元后在太傅府的院子设计。 里面只有陛下和元后两个位置。 直到后来怀恩太子夭折,陛下才又添了这位小太子的位置。 姨母说,陛下早已留下御旨,说待他去后便封掉帝陵,再不让旁人接近。又说继任皇帝帝陵要另建,五十里内不许动工。 十数载前荣安太后薨,也是进了距帝陵几十里远的后陵。” 郑氏听他说这些,心里不由为施家捏把汗。 不过紧张之余,她还有些好奇:“如此说来,元后和陛下感情真如传言说的那般鹣鲽情深?” 可是若真如此,秦皇后又是怎么回事?她记得三郎说过,秦皇后是从侧室升为继后的。 提起这个,盛向浔知道的就更多了。 “我记得以前与你说过,秦家那一大家子不做人,竟抢了姨母的婚事?” 郑氏点点头,她记得。 盛向浔叹口气:“当时事情哪里这样简单?那些人心思狠毒,设局算计的可不仅仅是桩婚事,他们恨不能要了姨母命呢! 幸好姨母警醒才得以脱身,可就是这样,她都差点儿进家庙啊。 母亲不舍得唯一妹妹受苦,苦思冥想之余,记起手帕交来。 她老人家在闺中时就和元后关系莫逆,元后跟韩家退婚闹的满城风雨,亦是她多番陪伴。 陛下虽然娶元后时承诺再无二色,奈何其母,也就是后来的荣安太后不喜,兼之元后婚后一直无子,故而他们夫妻一直面临着压力。 到后来荣安太后还下了通牒,威胁陛下做出选择:要么陛下纳妾,那么姜府休妻。 母亲想到这些,便找元后说项,只说名义上是将姨母嫁进姜府做侧室,实际上让姨母认他们夫妻做兄姊。 这样一来,既可以救姨母一命,好脱离秦家的掌控和算计;二来也能给他们夫妻解围,暂时缓解压力。 陛下和元后心善宽厚,听说了姨母的遭遇,同情之余见了姨母一面,彼此说开之后,这才娶了姨母进府做侧室。” 郑氏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些内情,惊叹之余,好奇的看向盛向浔:“三郎,这些本该是秘闻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如此详细的?” “嘿嘿!就这样的秘闻,我知道的可多咧!” 盛向浔得意的看着郑氏,笑嘻嘻说:“我三五岁时,大人们最喜欢等我睡着了说悄悄话咧。 母亲和姨母的说话,母亲和嬷嬷的悄谈,还有我姨母和嬷嬷的私语,以及底下的嬷嬷、宫人们的聊天儿,我装睡的时候全都听到过!” 看他说的得意,郑氏登时恍然,一拍手:“破案咯!我就说苑姐儿喜欢偷听的根儿在哪儿!原来随你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前朝旧事(下) 被抓包的盛向浔,赶紧低头剥坚果儿,不肯继续这话题了。 郑氏抚着肚子大笑了一回,戳了戳他腰眼:“你可别剥了,再剥下去小碟子都满咯!” “哼!”盛向浔脑袋一扭,当没有听见。 郑氏笑了笑,将头放他肩膀上,问他:“三郎,这施家的处境……真的危险了?” 盛向浔听出妻子言语里的担心,心知她惦记的唯有那个施夫人。 毕竟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更何况梁国公府现在主事的几位向来淡漠,若是施家出事,恐施夫人难以保全。 “虽然我不清楚施夫人奏本上写的什么,但她要想保住自己和孩子,恐怕不是将跟韩家有关的线索抖搂干净,就是给出让陛下乐意放她和孩子一马的砝码。” 郑氏心里有些乱,忍不住又问:“三郎,陛下接到奏本时可有气恼?” “嘘!这哪里是能问的!”盛向浔闻言,忙不迭捂了捂郑氏嘴唇,小声说,“再说,陛下嬉笑怒骂不形于色,怎可能让我看出来呢?不过他和姨母说了两句,姨母就面色大变,而后便收拾我咧!” 郑氏听得心里真真是七上八下,脑子也跟着晕晕乎乎了。 盛向浔见她情绪波动有些大,想了想,擦干净手后,揽着她倚在大靠枕上,小声耳语:“元后乃是陈朝护国公杨随遇之女,杨家和韩家也是世交,元后五六岁时,就许给了韩诚长子韩伯翀为妻。” 见有故事听,郑氏的情绪立刻提升起来,兴致极高的眨眼看着盛向浔。 盛向浔见她高兴,忙叮嘱了一句“此般言语出得我口入得你耳,轻易不要跟旁人说”,就小声讲了起来。 “其间如何我不清楚,只是记得母亲曾经和嬷嬷感叹,说世间男儿大多于感情上有些贱,元后许给韩伯翀,他长大后对此百般不乐,总说要娶心心念念的佳人为妻,全然不记得和元后的青梅情谊;可等到元后闻知详情怒斩情丝,他却又不自在起来。 等到元后在官学和陛下相识相知相恋,成为佳偶,他又跟发疯似的捣乱!荣安太后不喜元后,跟他有很大干系。 据说,韩诚其人虽有野心,但是步步为营、给他出谋划策的却是他长子韩伯翀。 当时御宴行刺,之所以有人分心刺杀陛下,亦是出自韩伯翀的授意。” “哟!这可比戏本儿还热闹呢!”郑氏听着就能脑补出好几场爱恨情仇的激烈大戏。 “谁说不是呢!这还不是最热闹的!”盛向浔压低声调说,“元后为陛下挡箭,惊痛了陛下,也震惊了韩伯翀,据说他当时失态而出,也想靠近元后,不想被元后用袖箭刺杀。” “我的天!”郑氏惊呼出声,旋即赶紧捂住嘴,“好厉害的女子!” “可不是!”盛向浔当初听说这件事时,也是对这位元后敬佩不已,“据说,韩诚谋逆之事功亏一篑,其间也有元后和陛下的功劳。 早在鸿安公主出生前,陛下和元后就察觉到韩诚的不臣之心,多次提醒陈末帝不说,还提早做出布局。 若不是陈末帝心软,不肯提前擒拿韩诚,恐怕也不会有御宴遇刺了。” “怪不得陛下对女子行于仕途如此有信心,任谁的伴侣是女诸葛,怕是也会这样。” 郑氏感慨之后,很是迫不及待想知道后续的事情。 盛向浔生动的继续讲述:“韩伯翀中弩箭之后,先是惊怒不已,不过在意识到自己难活以后,反而大笑出声,说能和心上人同年同月同日走也不错,到底下刚好搭伴儿做夫妻,说完就没气了。” 郑氏听到这儿只觉得槽点太多,无话可说啊,这是啥人呢! “要说,元后可真是狠,因动胎气不得不提前诞下腹中胎儿,之后情况就不大好了,连太医都说危矣。可她却因韩伯翀的那句话,愣是几番晕厥又几番清醒,狠狠地憋着一股劲儿,忍到次日才薨。 连陛下那般爱重她,其间都忍不住哭求她别绷着了,哭得陛下也跟着晕了几回;据说陛下为了保持清醒,甚至拿刀子划自己的手掌,任谁都不能近前。 掌印太监杨询,知道吧?他幼时进宫,后来因病被赶出宫去,后来还是随家人出行的幼年陛下见到,将他救了起来,之后姜府将他收养,给陛下当了书童玩伴。 荣安太后眼见陛下痛苦,便将他唤入宫里,原是想让他劝谏陛下的,结果他可好,只是劝陛下放下刀子,改为他用针扎醒陛下。啧啧,你说这几位都是多勇猛的人啊!” 盛向浔的感慨让郑氏唏嘘不已。 “姨母说,幸好怀恩太子出生,要不然,陛下真能随着去了,那时陛下几日不沾水米,荣安太后急得亲自给他灌水,绕是这样还是晕厥了过去,到最后还是怀恩太子的阵阵婴啼声将他唤醒。” “可怜啊!”郑氏感叹片刻,又觉悲凉过后极其讽刺,那般深情之人后来不还是三宫六院? “话不能这样说。”盛向浔替皇帝叫屈,“一直到怀恩太子五岁,陛下都没有接近后宫。” 可能时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囫囵,盛向浔想了想,慢着说:“陛下登基之后,追封了元后,又立了太子。 因荣安太后一直想要云氏女当皇后,所以陛下不敢让怀恩太子养于太后跟前,一直自己亲力亲为抚养太子,不过需要上朝理政的时候,他就将小太子托给姨母照看,为这,陛下还将姨母封为了贵妃。 奈何荣安太后希望家族出皇后之心坚决,一直跟陛下哭闹,到最后干脆以绝食威胁。 加之前朝多番请谏陛下广开后宫,陛下赌气,先是将姨母提成皇贵妃,又随太后的意纳了十数个妃嫔。 待到正式册封,荣安太后的亲侄女封为了云贵妃,姨母反而晋升为后,虽是继后,册封仪式也很简单,但是凤印在手,总理后宫,自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 陛下广开后宫,却不和任何人亲近,倒是因为小太子的缘故,时不时的跟姨母忆叹往昔。 姨母自然没有旁的心思,她从婚前险境走到后宫主位,又有娇儿在旁,只觉满足。却不成想,荣安太后和云贵妃却生了想法,一场谋算将平静打破,因缘巧合之下,云贵妃下药之举却让陛下和姨母成了夫妻。” 盛向浔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脸上有些迷茫:“待姨母有身孕之后,亲戚朋友皆为之高兴,都认为中宫有子是件好事,就连母亲都认为姨母有了依靠,可是,姨母回忆起那时候却并不欢喜。” 第一百九十五章:盛苑出现咯 “自姨母承宠,宫里犹如石子扔进湖波,再不见了平静。那些后宫妃嫔对着君王好若扑火飞蛾一般,一波接一波,手段层出不穷。 后宫是热闹了,可姨母的平静也给打破了,生产前夕惊闻怀恩太子落水,先是受惊难产,后又一度出血,凭靠着毅力撑了过来。 先太子怀宴甫一出生就给荣安太后抱走了,姨母竟见都没有见到。她这先是遭遇养子夭折,后又亲子难见,情绪不免消沉,竟一度郁郁低沉,不恋人间。母亲多次进宫劝慰无果,只能将三岁的我时常送进宫里给姨母以慰藉。” 郑氏听到这儿,才终于理解为何皇后对盛向浔的疼爱比之太子姜怀谦都不逊色,想必这里面还有移情作用。 提起现在的太子姜怀谦,盛向浔撇撇嘴:“我五岁的时候他出生的,那么个红彤彤的小娃娃看着挺老实的,谁想到竟心眼儿多的堪比莲蓬,心眼儿小的堪比针眼儿呢!” 别看他对这位太子表弟多有埋汰,但是郑氏能听得出来,虽然后两任太子都是皇后亲生,但是丈夫还是跟现在的太子姜怀谦更亲近些。 郑氏刚要笑他,就听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打外面传来,紧接着就是一阵稚嫩的“咯咯咯”的娇笑声响起。 虽然捣乱的小家伙儿还没出现,可郑氏和盛向浔的脑海里却同时浮现出自家胖闺女的脸蛋儿。 两口子无语的对视片刻,一起抬手抚额。 小家伙儿大多时候还是可爱的,可有时候吧,就是太可爱了,可爱到有些碍事儿哩。 心里嫌弃着自家的胖宝贝儿,脸上还不能带出来,两口子努力露出欢迎的笑容,恨不得给小家伙儿一个拥抱之后,就把她送回自己个儿屋去。 盛苑可不知道自家大人的想法儿,她刚刚得了好东西,开心的不得了。 虽然不解皇后姨奶奶为何要将这些作为赏赐给她和姐姐,但是谁还嫌礼物多呢! 她一手举着糖葫芦,一手举着镶着蜜蜡、玛瑙、松石珠子的风车,颠颠儿的往正屋里间儿跑。 中途外间儿的杨嬷嬷拦了一下,围着她直说她这身儿衣服好看。 盛苑小孩心性,听到人家夸就高兴,她特意扬起头跟杨嬷嬷显摆:“太子表叔撺掇皇后姨奶奶送给我虎头帽,我才不要呢!又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还那么幼稚! 我这个醒狮帽红彤彤的,不仅有白绒绒的毛边儿,还有好多颜色点缀呢!可不可爱?嬷嬷您瞧,我晃一晃头,帽子上的狮子眼睛还能眨哩。” 她说着,怕杨嬷嬷没看到,立刻使劲儿摇晃起脑袋,动作幅度大的,杨嬷嬷都怕她晕眩,赶忙喊停,直说看到了,狮子眼睛眨的真好。 盛苑倒是想停,可她人来疯的晃头,给自己晃的晕晕乎乎。 她刚停下来,小胖身子还因为惯性晃了晃,整个人像是喝醉了一般还转了半圈儿。 要不是杨嬷嬷眼尖,一把扶住她,她就要原地表演三百六十度旋转了。 杨嬷嬷看得忍俊不禁,不过鉴于这小女郎有些好面子,她忍着没有当面笑出,扶着小家伙儿的肩膀带她进了里间儿。 “爹!娘!”盛苑眨眨圆眼睛,看见爹娘半坐着朝她微笑,登时欢实起来,又蹦又跳的蹿到榻前,举着自己的风车显摆。 盛向浔看着自家闺女的双层风车,撇撇嘴:“你这个太简单了些,你爹我以前的风车都是组合型的,拿在手里两尺高三尺宽,别提多威风哩!” 本来想要炫耀自己风车好看,却让她爹给炫了一脸的盛苑听得有些发怔,在脑海里跟系统复原了一下那样的风车形象后,就气呼呼的嘟起嘴,瞪着她爹表示:“那么大个人了还玩风车,不害羞!” “你这就是嫉妒!人家须发皆白的老人还放风筝呢!我都没说过他们不害羞,你凭啥说我?”盛向浔觉得好没道理,竟然一本正经的和小女儿辩论起来。 “……”盛苑虽然觉得这两者不一样,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区别,只能气鼓鼓的皱着小眉毛,直跺脚。 “你这身儿衣服挺好看,红彤彤真喜庆,不过这不是赏给你除夕穿的?怎么今儿就换上了?” 盛向浔说着话,注意力就放在人家小孩儿手里的糖葫芦上了: “诶哟诶!你这糖葫芦的个儿怎么那么大?比大个儿元宵还大呢!这颜色……好像比原先深不老少!不过串儿上的果子却个儿个儿都那么圆!”盛向浔没见过这个,就想骗小孩儿给他拿过去尝尝。 可惜盛苑是谁?一听她爹竟然惦记小厨房刚做出来的新制糖葫芦,立刻不乐意了,赶紧往后跳了半步,警惕的说:“这是小厨房研制出来的山楂丸糖葫芦,是红果馅儿滚成球裹上糖皮儿做成的,最大的好处是没核儿,还很好嚼,您瞧!” 她说着话,气人似的张大小嘴儿“嗷呜”一口咬了半颗,小嘴儿嘎巴嘎巴的嚼起来,那张粉嘟嘟的小脸儿上尽是透着“好吃,好吃,可真好吃”的意思。 她这是馋人呢! 郑氏在旁看了半晌,早忘记之前嫌弃人家小家伙儿碍事儿了,她这会儿恨不能把小闺女抱在怀里好好亲亲。 如此可爱的小宝宝啊,是她生的呢! 盛苑见她爹也气鼓鼓的,这才觉得扳回一局,将风车放到一边儿,单手紧紧攥着糖葫芦不放,另一只手从挎包里拿出礼单,接着气她爹:“这些好东东不是字画古玩,就是玉石原石,另有稀罕贡品若干,一看就是给爹爹准备的!啧啧,可是这些好东东怎么落在苑姐儿手上啦!” 她之所以晓得这些原该是她爹的礼物,是因为她爹最喜欢跟她和姐姐显摆收到的礼物。 她都总结出来了,她爹生辰的时候,皇后姨奶奶就喜欢给赏些实惠的,大楚各地寿辰要吃的各色糕点,外加一沓银票。 等到年礼的时候,皇后姨奶奶就送她爹些字画古玩,玉石珍宝,以及各地进贡上来的稀罕物。 太子表叔上次还说皇后姨奶奶喜欢劫富济贫,他搜罗进上的好东西很多都进了咏繁苑。 当然,他说是这样说,可上次她在满福宫玩,皇后姨奶奶拟礼单的时想起月余前要增加两样礼物,可是怎么都想不起要增加哪两样,因为没有跟齐姑姑他们提过,所以大家也帮不上忙,最后,皇后姨奶奶就说暂时算了,等到想起来再补上。 可太子表叔知道后,竟跟强迫症似的,愣是一样一样跟皇后姨奶奶对,竟真帮着想了起来。 现在那两样礼物,半人高的珊瑚树,在她姐姐那里,整块儿翡翠雕成的盆景树,在她这儿呢。 第一百九十六章:盛苑的原则 该睡觉了,洗白白的盛苑却在帐子里打起滚儿来。 等到滚的累了,她就躺在床上抬起俩腿,试图用手够俩脚丫。 不知是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本来就很柔软,还是得益于她好动活泼,反正对她而言,将小腿压到脸上的动作不算难。 【你无聊不无聊?要不要啃两口?】系统自她回屋就开始背着俩手来回踱步,眼见盛苑不理睬它,终于忍不住,对着这没心没肺的小丫头指指点点起来。 “……”盛苑看看自己白嫩嫩的脚丫,心说,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考虑到系统最近喜怒不定,她还是觉得不要刺激对方为好。 【你就不琢磨琢磨施夫人和梁幼冬的事儿?】系统越多想,就越有细思极恐之感。 【就算施夫人出问题了,可施家也不能擎看着梁幼冬受欺负吧?就算施家不管,施家养出来的梁尔夏梁善秋不管,可是梁宜春呢?作为长姐,又是那样脾气,不跟继室动刀动枪就算客气的了,怎能容忍自家妹妹吃亏?】 “所以,肯定出问题咯,而且是大问题!”盛苑听着系统分析,也不禁若有所思,“势必是将所有能够护着梁幼冬的人都裹挟了进去,方才会有三次模拟呈现出的情况。” “不过……还有个情况啊,你说,这模拟出来的情况是真的存在的么?要是只是一场单纯模拟,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那咱俩跟这儿嘀嘀咕咕的,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 盛苑忽然来这么一句,把系统给弄不会了。 实际上,关于模拟器生成情况,它也不大了解,大概也就比盛苑多那么丁点儿。 当然,系统不会自曝其短,它模棱两可的跟盛苑说:【模拟器也不会平白无故给这样的设定,至少存在这个情况或者可能,然后根据后期模拟需要搭配出来。】 “这样吗?”盛苑看着脑海里这个镇定的系统,总感觉这家伙是在忽悠她。 【我能骗你啊!】系统憋红脸,像是因为不被信任而忿怒不满。 “系统啊,你这样……很有些可疑啊!”盛苑摸着下巴,骨碌碌转着眼睛。 系统顿了顿,晃悠着脑袋痛斥盛苑:【你之前好赖收人家那么多礼物,好意思不想办法帮帮忙?怎能反而跟我计较这系细枝末节?】 盛苑闻言,再次用“你很可疑”的视线扫描了系统一番。 不过,紧接着她就认可了系统的话:“随手可为的忙,帮也就帮了,毕竟非亲非故收人家东西,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虽然娘亲也给她四个女儿送了礼物,可到底收了好东西的人是我。” 【对,就是这个理儿!】系统赞成的点点头。 “你有办法将三次模拟中……跟梁国公嫡幼女有关的情节摘抄下来,投放给施夫人不?”这是盛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毕竟,她就算是好心,也不可能揪着施夫人胳膊,给她复述三次模拟过程吧! 【当然!】系统拍拍胸口,表示自己完全可以,【送到她梦里怎样啊!】 “漂亮!”盛苑举起拇指赞扬。 她和系统说的热闹,一直在线的主系统却忍不住了。 眼前这一人一统,就不考虑考虑自己积分够不够用么?! 真以为可以白使唤它呢! 它将子系统卖出去是为了减负,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找地儿打白工! 要这样的话,系统管理局劳务仲裁处都看不过去的,好不好! “【嘀嘀嘀!嘀嘀嘀!】”主系统本来还想等这俩不自觉的注意注意自己,结果这两位挨着头越说越起劲儿,气得它差点儿数据混乱,只能主动大声提示他们。 【主系统召唤咱?!】正准备剪辑三次模拟过程的系统注意到动静,忙不迭跟盛苑说了一声,就赶紧和主系统连线去了。 等听完主系统的言语,系统立刻蹦脚,跟盛苑惊叫:【苑姐儿啊!主系统说,咱们投放梦境是要给付积分的!可是咱现在的积分,连给付的零头儿都不到啊!咋办?是不投放了,还是贷款投放?】 “还贷款?!”盛苑闻言,脑袋和手同时摆了起来,跟拨浪鼓似的,“不可!不可!不可!” 好家伙,虽然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但是利滚利的滋味可不好受。 主系统没想到盛苑不但心眼儿不少,就是见识也不浅呢,顿时数据一阵波动,毫不犹豫就推送出了“小额积分贷款”项目。 “小额积分贷款”主打的就是低息,而且可以随用随贷,随贷随还。要是借贷时间足够短,低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免。 系统看得心动,忙不迭怂恿盛苑试试。 “这可不能试!再低的利息,若利滚利的滚,也不会太少!那我得读多少书去还啊?!”盛苑摇着脑袋利落拒绝。 她还苦口婆心让系统脑袋清醒些,可不能做积分奴。 “这根本就是‘系统贷’!特意算计你这样可爱单纯天真的系统的!你不要上当!要不然就是智商不够啊!” 盛苑怕它阳奉阴违,只好再扔过去个激将法。 【……】心动的系统,让盛苑的一番劝说给打懵了。 不过它也听清楚了,说来说去不就是积分不够? 【你这样聪明,要是肯多读读书,哪里还愁积分?】系统恨铁不成钢的跺脚。 “你说这个没用,我就算是现在立刻读书,主系统也不会无息借咱积分!”盛苑安慰着系统,眼睛却骨碌碌转起来了。 系统以为梦境投放没戏,只能长叹口气,打算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想一搭眼,却见到自家宿主不但一脸奸商似的笑意,还搓着俩爪子凑到主系统跟前儿去了。 “???” 脑袋里冒出一大堆问号儿的系统忙不迭跟上去。 它刚凑过去,就听盛苑跟主系统打商量:“之前系统将施夫人给的礼物都具象出来了,想必您也看清楚咯?您就说,好不好玩儿!” “【……】”主系统虽然没搭理她,但是也没下线。 盛苑见此,脸皮自动增厚数公分,继续说:“若是将这些礼物具象到商城里寄卖,您说有没有大手大脚的宿主想要购买? 要是您手下系统足够多,您直接让它们寄卖然后收取提成,那收回来的积分岂不是很可观?” “【……】”主系统虽然依旧不搭话,但它快速闪烁的指示灯却显示出它好像动心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盛苑和主系统 “【说说你的价格。】” 主系统的搭话,让盛苑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 “我要价不高,只要让我家系统将模拟结果投送给施夫人就可以了。”盛苑拍着胸脯表示自己不贪心。 “您看啊,我呢,将这些礼物让系统投影到商城,都不用您帮着具象出来,您就可以直接把这些礼物打包批发给您底下的各个子系统,或者高价卖给认识的优质宿主,无论是薄利多销,还是高价精品,您都不吃亏!这样看,您挣的肯定比抹掉的那点儿多吧?” “【……可以。】” 主系统这句话算是将合作定了下来。 它是个言而有信的统,答应之后就联系系统将数据连接上,瞬间完成了和盛苑的约定。 至于盛苑同意授权给它的礼物投影,它也不客气的指挥着系统自行履行承诺。 “【宿主,以后这样的合作可以继续进行。】”主系统交代一句就美滋滋的下线去了。 也是这时,系统才凑到盛苑跟前儿,悄声问:“苑姐儿,你跟主系统合作为啥用买断的方式?要是跟它分成,岂不细水长流?那样的话,以后咱们的积分就可以自行增长哩!” 盛苑看着它:“你说的分成虽好,但是不适合咱们和主系统的关系……主系统的能力你最清楚,若是分成合作,岂不是等同于合伙做生意?那为了共同的利益,主系统说不得对咱们要求越来越多,时间长了,咱们岂不又成主系统的属下?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单纯给它供货呢!只要这次购买的系统多,主系统赚足积分,那以后自然是主系统求着咱们卖货!那时我们的积分自然会时不时增加。岂不好过合伙?” 【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系统想清楚其间关联,登时给盛苑挑起大拇指来。 盛苑得意的晃晃脑袋:“更何况,我们用施夫人的礼物挣来的积分帮助施夫人,这叫取之于其用之于其,应当则分!如此这般,咱们也就不欠她了。” 系统听到这儿,彻底让盛苑给说服了,美滋滋的拿出小枕头和薄被呼呼睡了起来。 盛苑也说累了,上眼皮时不时的跟下眼皮捉迷藏,上下眼皮刚要对上,就又使劲儿睁开。 当然,没过多久,盛苑这双互相捉弄的眼皮就迅速合拢上了。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沉,脑袋越来越昏,很快便彻底卸下心事,顺从身体本能乖乖睡去。 …… 夜深人静时分,清源宫后殿烛光摇晃。 此刻的后殿格外寂静,似乎连烛光晃动的声响都能听到。 刚刚惊醒的承元帝披着一件明黄色厚斗篷靠在榻前,望着不远处的烛光发呆,不过视线偶尔会在桌旁的奏本上一晃。 之前的梦境那样真实,梦里的葶儿依旧年轻俏皮,笑起来还是那样甜蜜,那样的淘气。 承元帝眯着眼,有些分不清梦里的一切究竟是梦……还是记忆。 因为很多时候,那些被他翻旧了的记忆,会不经意的跃然而出,让他沉迷。 如此想着,他刚刚梦里那个清丽活泼的倩影,竟然再次在他眼前浮现。 那双让他魂牵梦绕的乌亮的大眼睛,闪烁着浸润了智慧的光,而那光里,有他熟悉的狡黠。 他记得初成婚时,他还不是太傅,她也不是安国夫人,他们不用衡量权谋对策,不用算计敌我人心,整日都那样的无忧无虑。 那时的他和她,春采花、夏泛舟、秋收果、冬踏雪,好不欢乐! 他们于这四时之中,花前对唱、湖上抚琴、田间欢笑、雪中品茗,完全不知愁滋味,每天向往着更加闲逸开怀的时光,憧憬着更美好的未来。 婚后的第二年,于花开遍野时,他和她伪装成未婚男女,随意的跟着那些郊游的少年们打马山上,欢歌畅舞。 其间,她玩心大起,笑意盎然的与他说:“【敢问公子何处多,漫山俊俏郎如梭,佳人笑迎去对歌,如何?】” 那时的她,眼波犹若潋滟湖水,带着灵透与鲜活。 她那般淘气,竟让他也跟着调皮起来,当时的他佯作吃醋,气呼呼对说:“【无情女郎唱情歌,招蜂引蝶乱撩拨,夫君众里把人捉,看这!】” 他刚说完,她就笑得伏在马上,可不等他过去扶她,她竟引着缰绳一马当前跑了出去!留给他阵阵清凌凌的笑声。她的笑声,比黄鹂夜莺的歌啼更好听,胜过清泉声响,胜过丝竹弦鸣。 那一刻,他看着一身红色锦衣的她笑驰而过,只觉天地间的鲜花顷刻绽放,极力争妍。 他看着她轻轻转过头,朝他绽放出醉心的笑。 慢慢的,她这笑容,在承元帝的眼前渐渐模糊朦胧。 一直不舍得哽咽出声的承元帝蓦地大惊,想要伸手去追! “陛下!”一直沉默的杨询被承元帝往前扑的动作吓到,忙蹿过去一把将他扶住。 “啊……是你啊!”承元帝一个激灵惊醒,再仔细看去,漫山青绿的风景化为云烟。 而他,依旧在清源宫,依旧在这座原不属于他的皇城。 “陛下,夜深露重,您还是接着歇息吧。”杨询斟了杯温茶给承元帝敬上。 承元帝却将茶杯握在手里,默默的感受着茶水的温度,半晌忽而叹息出声:“伴伴,你说……若是我那时早些下定决心,按照夫人说的,劝谏陈帝立太女……是不是这一切就不同喽?” 杨询低头沉默。 当然,承元帝也不用他回答,径自说:“当初我真不该劝陈帝诛杀韩诚……当时,我就该剑指韩伯翀啊!陈帝不忍屠舅,但对表哥总不至于瞻顾太多!” 杨询见承元帝越想越多,怕他思虑过重,便借着接茶杯的动作,用袖子将桌上奏本扫落。 “奴有罪!”奏本落,杨询忙不迭跪下请罪。 承元帝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所有思绪瞬间回笼。 “起来吧!”他对杨询向来宽容,像这等小事儿根本不放心上。 “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承元帝的伤感顿时消散许多,他嗔怪杨询太过小心之后,便对着奏本琢磨起来。 “着内卫联络去这位施夫人吧。”承元帝将奏本轻轻打开又重重合上,半晌,吩咐杨询安排,“同时,唤人细查,朕倒要看看,究竟是施家庶五房的人态度真诚,还是这位施家外嫁女行事明白。” 第一百九十八章:吃喝 “谨遵圣旨。”杨询行礼过后,又请问,“陛下,那位梁国公家的小女郎,您可要见?” “朕想知详情,何须问一小儿?自是对接主事之人。” 承元帝明白施夫人的心思,可惜,他不想成全。 他能忍着没有将施家立刻问罪,已然是克制了。 “韩伯翀的后手果真了得,朕寻了半辈子,不想他竟然跳出大楚,在西南之外寻了生机。”承元帝冷笑着,“你着人跟施夫人说,她若有本事将韩伯翀布下的根系拔起,那等小国便是赏她又如何?她留京里的小女儿,亦未必没有承爵的可能。” 杨询嘴上道是,心里却琢磨着,陛下没有提及施府如何,想是重拳以对。 不过杨询却猜错了,承元帝之所以没提施家,不过是因为另有他用。 要是按他的脾气,施家收养逆贼罪后,将其娶之为媳、繁衍子嗣十数之多,使得韩氏因此而不绝,这等不忠之臣该当问斩! 不过,这次施夫人上奏的时候,还捎带上了施家家主的自辩书,其言施氏纳韩氏女为媳,本是意在与韩氏残部周旋。 据传闻,韩家残部掌有韩伯翀留置的后手若干,更传古时玺印就藏于韩伯翀置下的海岛之中。 承元帝对施家家主自辩隐瞒韩氏女是为了立功的说辞不置可否。 不过他不在乎,他就想看看韩伯翀能做到哪步,他总要在自己和葶儿团聚之前,把那些韩家后裔悉数送到韩伯翀跟前。 虽然到那时,韩伯翀已经不知投多少次胎,让人当猪当狗收拾多少回了。 脑海里帮着韩伯翀补充各种下场,承元帝心里好受很多。 心情好的皇帝,也有心情给自己之前的旨意打补丁:“伴伴,你从库房里取些合适的礼物送到梁国公府去,施夫人既然有能力,我们也不能亏着她小女儿。” 杨询再次低头言是。 …… 盛苑一觉睡醒,感觉空气里似乎有些凉意,登时叠声喊小遥过来。 她屋里还有许多丫鬟,除了小遥这个一等丫鬟,其余二等三等皆是四个,院子里另有洒扫粗使丫鬟若干。 不过,盛苑不喜欢费事儿,觉得小遥得用,便紧着小遥使唤,鲜少叫其他人到跟前儿伺候。 这会儿小遥不在,就有二等丫鬟一边过来安抚盛苑,一边儿叫人去喊小遥。 盛苑指着外面叫丫鬟去看:“快看看是不是下雪咯?” 小丫鬟早就出去过了,闻言,脆声说:“小姐真聪明,昨儿下了一晚上的雪,现在院子就跟雪冻成的一般,处处是雾凇、步步是雪景,好看的很呢!” 盛苑听得眼前一亮,又激动的问:“那雪得有半尺厚不?” “旁人我不晓得,要是小姐过去玩耍,那雪得没过您腰呢!”小遥刚好过来,听盛苑这样问,立刻笑着回说,“刚刚我喊仆妇小厮过去把雪路扫出来,到时候小姐要是想堆雪人也方便。” 盛苑才不想堆雪人儿呢,保留不住的成果,简直白费力气,等回来让小丫鬟们堆一些就好。 她蹦下地,迫不及待的想要亲眼看看雪景。 “小姐,小心冻着!”小遥一边喊小丫鬟们找出棉服给盛苑穿上,一边儿亲自追过去,把她往回抱,“您多穿些,要不然打了喷嚏,就不要想嬉雪咯!” 盛苑让她说的鼻子痒痒起来,小家伙儿生怕一个喷嚏引来大人警觉,忙不迭捂着鼻子将喷嚏忍了下来。 旁边儿几个小丫鬟见了,忙低头忍笑,只不过微微颤抖的肩出卖了她们。 盛苑对此不以为意,笑就笑咯,谁让她太可爱! “小遥,你等会儿吩咐小厨房把提链炉盘准备妥当,我要和姐姐到亭子里烤鹿肉吃!” 之前皇后姨奶奶赏赐了一车的牛肉、鹿肉、獐子。 盛苑对牛肉不生疏,对獐子肉有些下不了口,就对文人向来视为高端食材的鹿肉期待起来。 小遥听了吩咐自然照做,不过盛苑想要的雪中烤肉的浪漫,让她爹娘携手按下去了。 “想都不要想!大冷天儿的,冻着可怎办?”这次盛向浔难得没有为了哄孩子跟郑氏唱反调,反而很积极地举例子吓唬俩孩子。 不要说盛蒽这个近十岁的女郎不上当,就是盛苑都没有给唬住,她俩手叉着小胖腰,跟那儿振振有词说:“我马上就是文化人呢,自然要整点儿文化人该做的事!亭子里有风,那就用纱帘帷幕挡着些,里面还有炉子、热饮,怎可能冻着!” “就你这小不点儿,还文化人呢?”盛向浔被小家伙儿逗笑了,对于这个据以力争的小孩儿,他还是予以了尊重。 嗯,他尊重了小家伙儿的意见,然后郑重的予以拒绝。 “有工夫你多读些书,多认认字儿,跟大家对诗唱和,学着做做文章,这才是文化人该有的做派!不要整天从吃吃喝喝上找文化人的认同。” 盛苑觉得她爹这是在文化圈里搞歧视:“吃吃喝喝怎么不好了?世上人只要念过两天书,就能认得许多字儿,可是会写字儿的人却未必会吃吃喝喝,吃得雅、喝的清贵才是文化人做的事儿!” “你可快打住吧!”盛向浔觉得再让这小家伙儿狡辩下去,她以后是不是要出主意再开个凭吃喝拿成绩的考试? 要是凭吃喝取才,那还是取士子? 好家伙,这样下去,满朝廷都是以吃著称的臣子,那还了得啊! 盛向浔略发散想象一下,就受不了了,赶紧摇摇头,将这荒唐的想法儿给憋回去了。 不过面对着自家这个能说会道、还很有辩驳兴趣的小孩儿,盛向浔眼珠儿一转,不等这孩子继续说,就忙不迭先发制人:“过些天可就是上元节了,那时咱们全家都要出去看灯,你要是冻感冒了,可不要说咱们区别对待,只把你一个放在家里哦!” “看灯?!”盛苑闻言,想起安屿和卢晟描绘过的关于灯节时的热闹景象,登时就骨碌着大眼睛期待起来。 第一百九十九章:苑姐儿报菜名 自从知道爹爹计划上元节带着全家去看花灯,盛苑心里就惦记上了。 “安屿说过,上元节时,外面街上不但有百种花灯争奇斗艳,还有六支舞龙队在各条街上往互穿梭呢。 这和平时的舞龙极为不同!一支舞龙队从头到尾约有六十余人支撑不说,龙身更是由数百个光亮的灯笼组成! 远远看着,夜幕之下,那六条明亮的舞龙蜿蜒于街市之上,宛若真龙一般!呼啸游转,与民同乐。 卢晟也说过,灯节的时候,街市上鳞次栉比的店铺尽皆灯火通明,店铺外面的食摊更是样式繁多,热闹非常。 像是卖各种颜色口感饭食的,做各种烤肉或者干脯的;还有吆喝各类甜水饮品的,笑唱天南地北点心的。 据他俩说,主街往南方向的那条辅街,其上的小吃最为出众。 陈阿婆家的荔枝膏味道最好,没有旁的怪味;小胖童家做的蒸烤胡饼外酥里糯最为出名。 当然,灯节时的南街,最热闹的地方还要数及冠茶楼的周围。 茶楼掌柜的最喜热闹,每到节日必要将门前场地清理出来,用竹子搭出一个个简单的桌椅摊位,每隔半步就有竹竿挑着大大的灯笼,热闹的将对过儿的食肆都比下去了。 当然,闻远食肆也不甘心,他们亦给小贩提供摊位不说,还派出掌勺的铛头过去帮忙; 负责迎宾的过卖们,也会给来食肆用餐的客人介绍外面的美食; 负责上菜的行菜,有时候还会从门外的摊位上取来小食,供客人们享用。 两家楼外小摊林立,胡家阿公的烩羊肚,先炸后烧别具一格;西施娘子的糖粘子,无所不粘种类最全;还有干果花家的炒栗子、烘果子最为出色;以及那蒸果郑家的蒸梨枣最是爽口。 当然,到南街必要吃的,必定要有钟家阿姐的元宵摊。 她家的元宵用的是南地特有的细糯米粉,口感特别软糯润滑; 她家的元宵馅儿也极多,有核桃伴红糖的,有果馅儿搁芝麻的,还有玫瑰卤搁青红丝的……林林总总约有十来种呢! 她家元宵煮出来滚圆雪白,个个儿都有核桃般大,撒上略有些咸口儿的糖桂花味道更为独特。” 盛苑绘声绘色的给她姐姐复述自己知道的好吃的,说着说着差点儿吸溜出声。 【可真没出息!】系统虽然这样揶揄,可是它自己嘴边儿也流着哈喇子呢! 倒是盛蒽长这么大还真没研究过这许多,听她妹妹掰着手指头历数那些美食,不禁有些疑惑:莫非……她以前逛了个假的街市? 除夕前一天的咏繁苑是最忙碌的,盛向浔和郑氏时不时要清点核对接下来半个多月所需的吃用;有照例打赏出去的金银锞子,有临时拿出手去的各种礼物;还要复核各种衣物饰品的搭配。 就这样忙着,还要被大闺女扯着胳膊质问为啥她之前过的灯节和妹妹说的不一样,郑氏难免有些没好气: “问你爹爹去!他最喜欢去北街和东街了,前者有掷环取灯、木箭击灯、飞盘摘灯等热闹的游艺,还有投壶、猜灯谜、赛宫灯的比赛;后者说书、唱戏、杂耍齐聚,还有放宫灯的表演,都是他喜欢的。” 盛向浔此刻正拿着笔计算自己的小库房呢,闻言立刻喊冤:“这哪里能怪我咧?明明是你怕长肉啊!刚成婚时倒是常去南街,可是去过几回,你就说原先的镯子带着紧了些,为此收拾了我多少回?我这不是常规避险么!再说了,游街当然要紧着玩耍,好吃的哪里吃不到!” 他说着,就低头跟盛蒽讲:“那三条街好吃的少,你又玩儿的欢实,咱们就直接去街上的饭庄食肆用餐了,那里的点心铺有几家不错的,不是总给你们买来吃?” “那不一样!”盛蒽听着小妹的描述,就觉得再大的食肆也没有街边小摊有活气儿。 “对!不一样!”盛苑仰着脑袋听了半晌,蹦出来,支援她姐盛蒽,“东街那里也有好吃哒!像是洛家小食的玲珑拨鱼就很有名,又好看又好吃!” “再好吃不也就是碗面疙瘩?!”盛向浔觉得这小家伙儿简直不知所谓,那些简简单单的食材哪有府里的精致珍稀。 “还有成家小吃的馓子、酱肉,也都特别有名!对咯!东街靠外有家小店,他们家卖的汽蒸地黄鸡,香飘几条街哩!” 盛苑摆着小指头给她爹上演啥叫拆台:“还有北街,那里的余家鱼铺很受欢迎,她家的甜熏鱼、香酥鱼、鱼肉松,听说最拿手咧!” “还有西街,有一家叫豆香的店铺,他家卖用豆腐和牛油酥做的甜品,听说一顶一的清爽咧!” “你够了啊,盛小九!”盛向浔让这小胖丫头的报菜名给绕晕了,“你自己说说,你说的这些好吃的,哪样儿不普通?就这么点儿简简单单的吃食,就让你快流口水了?” “哼!外面的吃食,肯定和家里的吃食不一样!在大食肆里吃,肯定和食摊上吃不一样!”盛苑摇晃着小脑袋,自有一番道理。 盛蒽听得连忙点头:“就是!就是!” 哼,难道就因为她没和朋友聊过外面的吃食,所以爹爹就唬弄她? “差不多就得了!你们姐俩儿没完没了了是吧?!” 郑氏手头儿的活儿还没点清呢,让这俩小家伙儿纠缠的有些恼了,便点着盛蒽的小胳膊说:“你还好意思说?苑姐儿她正式吃饭前,你哪次好好吃东西了?每次吃饭比吃那药丸子还费劲儿! 也就你妹妹正式吃饭了,你看人家吃得香,才跟着好好的吃了,所以这怪谁啊?” 盛蒽缩了缩脖子,没办法,谁让她对以前不好好吃饭的事儿还有印象呢! 见大闺女退下,郑氏又打算找挑事儿的小家伙儿谈谈,结果一扭头,嘿,人呢?定睛仔细一瞧,就见相公盛向浔忍着笑的朝她们眨眼睛。郑氏往旁处抻头一瞧,好家伙,这小东西钻到花架子底下去了! 这让她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可见,这小家伙儿刚刚是动坏心眼儿,擎那儿气人呢! 郑氏本想唤人把她扯出来,好好儿的教训教训,可是一见小家伙儿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往这儿瞧,却又舍不得了。 算咯,饶过她吧!难不成,还真打一顿啊?! 第二百章:谨小慎微盛苑 对于盛苑而言,过年和中秋的程序有些相像,先是集体组队到祠堂行礼,接着便是一大家子一起说笑聚餐。 当然,这次盛国公府的集体活动只有四房人员,瞧着确实冷清不少。 除夕晚宴过后,小孩子们在院子里放烟花。 对于种类繁多的烟花,盛府的小郎君和小女郎们,选择类同度最高的是水老鼠和地老鼠这两种。 地老鼠是点燃之后满处打转,水老鼠则是可以在水面上燃放。 每到这时,就是安和堂院子最热闹的时候,地老鼠一放,小郎君小女郎们便大声嬉笑着跑跳闪躲。 有那略调皮的郎君女郎会同时放上好几只,他们一边跳着跑,一边儿又有意追,看着格外热闹。 他们笑得是真欢乐,可却把大人们看得又是生气又是紧张,时不时要喊上两声。 虽说是过年不能打孩子,可是年过了之后自有清算的时候。 即使那时已时过境迁,可大人们依然有办法找到理由给自己出气。 故而调皮的郎君女郎们,在那时哭得亦很真诚。 大概是地老鼠这样的烟花容易伤害盛国公府的亲子关系,所以府上采买每年只是略买一些应付小主子,当然,作为补偿,他们会将水老鼠的数量买足。 等到郎君女郎们笑够了,他们就齐齐走到院里特备的大水缸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点放水老鼠。 霎时,一个个好看的烟花,在水上边燃放,边滴溜溜的极速打转着,那缤纷多彩的烟花,在水面的倒映下愈发明亮灿烂。 除这两种简单好看的烟花外,略长些的孩子们里,郎君们最喜欢放的是花筒,而女郎们最喜欢放的则是多彩喷泉。 至于再小些的小郎君小女郎,就只能拿着烟花棒呲个热闹。 当然像盛苑这般大小的幼童,连凑个热闹都不行,只能充当气氛组看个眼馋。 当然,眼馋的人里是不包括盛苑的。 此刻的盛苑,脸颊上擦着红胭脂,脑门儿上贴着红圆点,戴着她心爱的醒狮帽,正躲在柱子后面,小心翼翼的看烟花呢。 那些堂兄弟堂姐妹里爱笑的,看这么点儿小娃娃竟然如此爱惜自己,忍不住凑过去笑她胆小。 却不想,盛苑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奶声奶气的认真的给他们讲了一通关于燃放烟花的危险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那些逗弄她的哥哥姐姐见没逗哭小孩儿,反而被勾起了叫先生教育他们的记忆,登时纷纷而跑。 好家伙,在院子礼放烟花不香啊?!何必招惹这个小孩儿? 怕了!怕了!赶紧撤啊! “苑姐儿,走,我带你看烟花架去,据说,这次的烟花架放出来的是各种花型的烟花,五颜六色格外好看!” 盛蒽放了几组烟花棒,过足瘾之后,想起了自家妹妹是第一次来安和堂过年,赶忙要去关照。 结果找了好一通都没见到那个盛府小辈儿里唯一一个红彤彤的胖圆子。 最后还是找见了小遥,她才发现走廊柱子后面有个小脑袋探来探去。 “姐姐,快过来!”盛苑见到姐姐,眼眸一亮,就跟守着宝贝不想让人发现似的,猫着腰朝她挥挥手,小声喊着。 “你这是捡到大元宝啦?”盛蒽蹦蹦跳跳的过去,捏捏小家伙儿的脸颊,嗯,小家伙儿这两天的脸颊更好捏了。 “嘘!”盛苑骨碌着大眼睛左右看看,忙不迭跟她姐说,“这里看烟花的位置极佳,旁的地方要不然就有树枝房檐遮挡,要不就得站在廊椅上望,就这里最好!” “……”见妹妹像捧着宝贝似的跟自己这样说,盛蒽沉默了。 小家伙儿说的没问题,但是,这有个前提条件啊,那就是须得站在走廊里头往外瞧。 这胖墩儿但凡往外迈几步,都不用有诸多顾虑,只管往前看就是了。 “你给我出来吧!”盛蒽干脆不和她多说,拎起她的脖领子就往外走,全然不管这小家伙儿气得呼呼的、张牙舞爪的抗议。 她边走边说:“你用不用怕成这样?要不要直接躲二里地外去啊?” 听她这样说,盛苑气呼呼的看着不懂自我保护的姐姐,扬着小拳头说:“你怎能不注意保护自己呢?!将来要是可以科举,咱可都是要走仕途的人呐!要是烟花崩到脸上,留下疤痕怎么办呢?要是燎了头发,成为秃秃怎么好呢?” 她嚷嚷的声儿不小,登时,院儿里的嬉闹声为之一静。 盛家小郎君小女郎们看着刚刚还稀罕的烟花,忍不住的感觉头皮泛麻。 【宿主棒棒哒!】倒是原本在一旁看笑话的系统,给盛苑点了赞。 盛蒽无奈的看着自家妹妹,摇晃着她的小手:“何至于此呢?要你这样说,那等到过灯节时候,你还怎么出府游玩?毕竟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娃娃,是最容易让拍花子的家伙看上的,到时候他们把你抱走可咋办呢?” “嘎???!!!”盛苑闻言,浑身一惊! 哦,对啊!古代这种情况可不少见咧! 她怎么把这个问题忽略呢?! 像她前世时空畅销的名著里,有个叫香菱的小姑娘,好像就是那时候给拐走哒! 想到这儿,盛苑难得严肃起来。 她扳着小脸儿,一本正经的跟心里盘算起“灯节安全计划”议题,打算过两天闲下来时好好琢磨琢磨。 盛蒽看着妹妹认真思索的小脸儿,满脸问号:“???” 她只是想用妹妹在意的游玩,来教育她不要过度谨小慎微而已啊!小家伙儿怎么露出如此沉思的眼眸!露出如临大敌般的表情?! 她妹妹这是脑补出什么来了?! 盛蒽的内心在尖叫,她感觉自己刚刚不该多说的。 幸好盛苑很快恢复了正常,又笑眯眯的活蹦乱跳起来,这才让她心情舒缓许多。 等到放过烟花,小一些的孩子们就被安排到安和堂侧院休息去了。盛国公府守岁,一般不让太小的孩子跟着坚持。 盛苑睡眠质量极好,只要她配合,就能做到沾上枕头即睡熟。 对此,系统都表示佩服呢。 直到炮竹声逐渐响起,盛苑才叫小遥给喊了起来。她打着小哈欠,迷迷瞪瞪来回看,脑子有些发懵,还以为在咏繁苑呢。 小遥手脚麻利,没多会儿工夫就给盛苑简单梳洗完了。 “苑姐儿,咱们该给你祖父磕头贺岁咯!”郑氏看过大女儿之后,又来找小女儿。 “欸?姐姐她在哪儿睡哒?”盛苑趴在她娘怀里,美滋滋的享受了一会儿爱的贴贴,这才想起她还有个姐姐。 第二百零一章:分享 郑氏一边抱着盛苑往外走,一边儿笑着说:“你姐姐不肯睡,跟你大姐她们说笑了一晚上,这会儿倒有些睁不开眼了。” “哼!不睡觉的宝宝,不是好宝宝!”盛苑虽然睡得美美的,但是此刻听说姐姐竟然跟别人玩儿一晚上,顿时不乐意了。 “这话你自己跟她说去。” “……”盛苑沉默一下,立刻摇头,“还是不要了吧!” 郑氏对自家这个小家伙儿的做派无语了,你说你又不敢招惹人家,为何还要说小话呢! 盛苑却不觉得尴尬,惹不起就乖些,实力不够就认怂,对此她毫无心理障碍。 所以等到被抱回大厅,盛苑见到她姐,就颠颠儿凑了过去。 此刻,世子盛向涯跟夫人云氏正带着两子一女,跟盛国公和梁夫人贺岁,说吉祥话呢! 盛国公看着满堂儿孙,笑哈哈的捋着胡子,一人一个大红包递过去,高兴的很。 因二房没在,所以世子一家子坐回原位,盛向浔便携郑氏带着俩闺女给盛国公磕头。 盛向浔吉祥话说完,又待开口,却叫盛国公喊停了:“可以咯!你就说这些就够了!今儿可是大年初一,不讲究打孩子,你不要让我动武啊!” 盛向浔翻翻眼,心里顿感无语,凭良心说啊,他就是想再来一串儿吉祥话,把老四老五的词儿都抢了而已。 行吧,老爷子不让说就不说,无所谓。 不过,盛国公对这个不省心的三儿子,却很有所谓,除同样的大红包外,另给了他一对儿荷包,里面鼓鼓囊囊,瞧着像是放了元宝。 盛向浔美滋滋收起来,琢磨着收了两份儿礼,还是要说两份儿好话才合适,这么着就又要开口。 哪想到,盛国公又一次拦住了他,挥挥手赶他回去坐好,让蒽姐儿和苑姐儿过来磕头。 盛苑等了半晌,她爹才把舞台让给她和姐姐。 盛苑跪在软乎乎的垫子上,扬着脑袋,看向朝她挤眼睛的盛国公,忍不住笑眯了眼。 等到说完吉祥语,盛苑拿着和姐姐一模一样的红包,不由跟系统感叹:还是小孩子挣钱容易啊! 【所以你管从自家长辈手里拿钱叫赚钱?】系统觉得宿主这个思想有问题啊! 它想好好教育教育宿主,不过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大对了。 原来,盛国公在四房盛向湍一家说完贺词后,留了他们一下。 他指着旁坐的常夫人说:“你二哥今年是在外地过年了,他们一家子不在,你替他跟你娘拜个年吧!” 他这话一出,梁夫人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惊怒的看着盛国公,满眼都是不解。 往常他虽偏心,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还是分得清主次,知道该何时抬举他的心头肉,何时忽略过去。 像此次这样无礼之举,她嫁进来这许多年竟是头一次见到。 盛国公迎着她视线看过去:“夫人,咱们这是家宴,没有外人,也就不讲究这许多了,老二在外地,让老四一家子给阿常贺岁,也算是宽解她思子之情。” 梁夫人气笑了,宽解她的思子之情?那谁来宽解她这个正室的颜面呢! “公爷,规矩就是规矩,平时我不在这儿,您想怎么抬举她都可以,便是老二老四在这里喊她母亲都没问题。但是我在这儿,规矩就大于情分!” 她不冷不热的和盛国公对视,眼里的坚决无可动摇,大有“你敢不给我面子,她以后就别想要里子”之意。 一时之间,盛国公和梁夫人僵持起来。 盛向浔看得直想翻眼,只觉老头子是越来越糊涂了,现在哪是闹这出的时候? 他见大哥和老四老五都不出声,又见老爷子脸色愈发难看,眼瞅着就要翻脸,心里叹口气,懒洋洋的出声: “老爷子,咱能快点儿不?您老赶紧让老五见礼吧! 见过礼,您把老四留安和堂守岁不就得了?你们亲父子乐意抵足而眠都可以! 我这儿就一个要求,您老赶紧让我们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到处会客去呢!” 他这一嚷嚷,气氛顿时松缓下来。 除了他大哥不紧不慢的瞥了他一眼,四爷盛向湍和五爷盛向浚都用看勇士的目光看向他,要不是老爷子跟这儿看着,他们俩都要冲过去给他们三哥点赞! 盛国公哼了一声,很是难得的没有数落他,挥挥手,让四儿子一家子坐回去,让最小的老五带着妻子儿女上前。 待到一大家子人行礼完毕,丫鬟仆妇们就准备好灯笼,准备送各房主子回去。 盛苑刚要张开手让她爹把她抱回去,就感觉自己忽而腾空,回头一看,竟是盛国公一把抱起她来。 “祖父!”盛苑欢腾的搂着他脖子,咯咯笑起来。 盛国公笑着掂掂小孙女儿逗了一会儿,然后不着痕迹的将之前准备好的绣囊放在了盛苑的小挎包里。 盛苑看着自己鼓鼓的小挎包,又看着盛国公朝自己“嘘”了一声,眼睛都瞪圆了。 没想到,此刻还有惊喜。 盛国公见小孙女儿惊呆了,登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拍拍盛苑装满红包的挎包,又揉了揉小家伙儿的帽子,这才将她放下。 等到回到自个儿屋子,盛苑打开绣囊一看,竟是愈发惊呆:好家伙,这巴掌大的绣囊里竟然装满了宝石玉珠,看成色,竟是个顶个儿的珍贵! 【果然不愧是拥有国公府的人啊!】系统拿着具象出来的宝石,在脸上蹭啊蹭,惊喜不已;这些宝石个个儿都有卵石大小,还闪着醉人耀眼的光芒! 盛苑清点一遍,心里有了计划:“等到明儿分姐姐一半儿去。” 御赐的东西不好分出去,可是祖父的礼物却没这些计较,大方的盛苑打算跟她姐见面分一半儿! 第二天一早,饭桌上盛苑说了自己的安排,盛蒽听得笑弯眼眸。 她没有拒绝妹妹的好意,不过也在心里盘算起来,计算着妹妹没出生那些年,她收了多少好东西;到时候整理一下,也拿出一些给她妹妹玩。 第二百零二章:盛苑点评 早膳吃过,咏繁苑一家四口就要分三拨儿忙碌起来。 因为官员诰命进宫拜见一般是安排在初三,所以初一初二这两天,各家的主母就负责招待来府拜年的人。 虽说盛国公府应来送往的常务与郑氏无关,但是盛向浔和郑氏自己的关系也不少。 像是盛向浔的同窗、同年、同僚、发小、好友; 还有郑氏娘家在京都的姻亲故旧; 像这些关系的进礼出礼,都是从咏繁苑这边儿走的。 哦,对,需要说明的是,别看京城大户人家平时往来热切,但是在过年的这些天,彼此都是派身边儿的管家或者管家嬷嬷携带各自府里做的特色吃食和花灯去拜年的。 待到过了十六,各府才开始准备筵席招待亲朋好友,而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到正月三十。 也就是说上元节之后的十数天,京城大户人家就忙碌在举办宴席和赶赴宴席之间。 当然,这样的忙碌和只有四岁的盛苑小朋友没有关系。 哪怕她大了一岁,在旁人眼里仍旧是一个小小的奶团子。 “你真要跟着你爹出去?”郑氏本来想把小家伙儿带在身边儿的,奈何这小东西自己嚷嚷着要出去见识见识,盛向浔这人又跟旁边儿敲边鼓,她只好答应。 盛苑看她娘有些吃醋,就眨巴着眼睛,抖抖手,摆出无奈的样子:“娘亲,其实,人家也不是很想去哒!可是没办法啊! 谁让四岁的盛小九儿非要亲自迎接她出现的第一天呢! 宝宝劝不动欸! 唉,谁让五岁的苑姐儿还没到位呢?! 宝宝只好依着她咧!” 郑氏:“……” 看着这小东西一本正经的胡乱掰扯,郑氏抚着胸膛赶紧挥手让她走。 快走!快走! 盛苑见了,高兴的蹦跶着扑到她娘怀里,照着她娘脸颊一边儿亲了一下,然后才又蹦蹦跳跳的走了。 “这个小坏蛋!”郑氏好笑的看着小闺女跟个兔子似的蹦远了,无语的用帕子擦了擦脸颊,小家伙儿惯会捉弄人,她脸颊尽是这小家伙儿的口水! 因着杨嬷嬷已经出去挨家拜年了,所以在跟前儿陪着说话的是大丫鬟莲芯,她端着红枣茶过来,笑着搭话:“三小姐聪明又乖巧,这是跟您亲呢!” 郑氏想着最喜欢撒娇黏人的小闺女,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 …… “爹,姐姐为何不跟咱们出去啊?”盛苑一只手被她爹牵着,另一只手扶了扶脑袋上的醒狮帽,左右望望两边儿的高墙,只觉有些寂寞。 “你姐姐要跟她的小伙伴们玩啊,她们聚到一起,要到先生家里拜年,然后再到亲近的人家府里拜年,这样算来,怕是快要天黑才能回家呢!” 盛向浔说着话,余光注意到小闺女有些歪斜的帽子,看她带着连蹼手套扶帽子有些费劲儿,好笑的停下来,给她正了正帽子,然后才继续领着小家伙儿往前走。 盛苑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又使劲儿往外吐气,看着一团团白色雾气出现在眼前,只觉格外高兴。 她和她爹之所以腿儿着去前街书社,是因为从燕朝时起,就要求有官阶的人家,初一初二拜年时以步代车,说这既代表了彼此真诚的情谊,也代表着一年都要勤奋不辍。 盛苑知道这个习俗的时候,暗戳戳想,这可能就是过年时这些富贵人家都只派管家或者管家嬷嬷出去拜年的原因呢! 盛向浔听了小家伙儿的说辞,先是觉得好笑,仔细想想,竟然觉得还真有这个可能。 “我小时候跟着你祖父步行出去,那时觉得大概是因为京都的文臣武将皇亲国戚太多了,若是过年其间都乘马车,恐怕还不如步行更快呢!” 盛苑没想到她爹小时候也想的这么多,吸吸冻的有些红的小鼻子,好奇的问:“爹爹,您们同僚之间拜年,为何要在书社?那里地方大不?能放进那么多官员不?” “因为这样省事儿简单啊。”盛向浔看着小家伙儿睁圆了眼睛,看不够似的东瞅西瞧,便笑了笑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他抱着小闺女,只觉得跟揣着个小暖炉似的,顿时觉得自己真聪明,此举简直一举双得。 “爹爹!”盛苑见她爹不说了,忙不迭抻着他耳朵提醒。 被小爪子抓着耳朵往上提,盛向浔呲牙咧嘴的掂了掂捣乱的小孩儿:“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和三岁孩子似的抻大人耳朵?” 盛苑一听,忙不迭松开手,将小爪子藏在身后:“这可不赖我,是三岁苑姐儿揪哒!” “……”盛向浔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狡辩的小家伙儿,问她,“你这可不对啊!你现在是几岁,那就得几岁的盛苑负责。 总不能等你二十的时候,犯了错,还扯着前面儿十九个盛苑负责啊!” “唔。”盛苑鼓着双颊老实多了。 盛向浔见好就收,继续刚才的话题。 “咱们要去的书社,名字就叫‘书社’,是翰林院名下产业。原先是叫‘翰林书社’,后来有御史攻讦,说是用朝廷之名招揽生意,我们当时的学士老大人就将‘翰林’俩字去掉。” 盛苑想了想,觉得这位老大人很有急智。 就像你的对手给你来了个直勾拳,你要想反败为胜,或者输的不那么难堪,至少要不假思索回击,要是沉默半晌琢磨是回击以拳、还是回击以脚,就显得有些可笑了。 这位老大人的做法也是这样,大概是被御史出其不意的举动打懵了,又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所以删除“翰林”俩字最为简洁有效。 只取“书社”为名,饶是擅于斗嘴的御史都不好批这俩字有问题。 “您们那位老大人果然是个高手!”盛苑忍不住跟她爹称赞。 盛向浔听着小闺女的分析,沉默了。 他要怎么告诉孩子,那位老大人当时可能没想那么多,就是有点儿懒?! 不过话说,他闺女的脑回路听着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当时的首辅章大人事后也夸赞过老大人有急智?! 第二百零三章:大楚官场优点 盛苑跟着她爹来到书社,看着占据一条街的社馆,小家伙儿怔住了。 好吧,是她天真了,她以为书社是间很普通的铺子来着。 “走吧,我们进去签个到就可以回家了。”盛向浔捏捏小女儿的爪子,迈步走了进去。 社馆分内外两个部分,外馆一层分布着大量桌椅,书桌上面提供笔墨纸砚,是供有官学学籍的书生抄书、默写用的;外馆的二层则是借阅图书的地方,里面有着海量书册。 “学子可以从书社里面购买常用书册,也可以从书社里抄写书册回去;同样,学子可以将稀有的书册卖给书社,也可以帮书社抄写别家专有书籍。” 盛苑瞬间领悟:“前两项业务是让学子在书社礼花钱;后两项业务是让学子在书社赚钱!” 盛向浔:“……也对。” 就是感觉自家小闺女的总结很奇特。 盛向浔的纳闷儿只是瞬间,很快他就将这想法儿忘到一边儿去了,抱着小女儿边往里面走边介绍:“书社内馆才是翰林官员,或者说是朝廷官员偶尔聚集清谈的地方。” “嗯。”盛苑点点头,表示理解咯。 这不就是朝廷官员团建的地方么! “内馆一层是供大家高谈阔论的宽敞厅堂,二层有十数个房间,是朝廷官员聚会的地方,咱们等会儿就到那里去。” 盛向浔说着话,在社馆杂吏的引领下,一路走过幽静小路,直达书社核心建筑,而后登上楼梯,向着属于翰林院官员的专有静馆而去。 静馆的面积和底下厅堂没法儿比,但是也足有盛国公府三间学堂那般大。 盛苑跟着她爹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五六个锦裘郎君在了,他们或站或坐,有的笑谈,有的在桌前挥笔写着东西。 见到盛向浔过来,几个郎君便笑迎过来,彼此拱手行礼,互相拜年,连声道好。 寒暄数句,诸人就将目光投向盛苑,继续连声夸赞。 盛苑听着大家熟练的说着赞语,心里一个劲儿感叹:当大人可真不容易,瞧瞧这商业互夸模式都快形成本能哩。 当然,心里感叹归感叹,面儿上却脸露憨笑,拱着小拳头跟对方问好。 几个大人见着小孩子,顺手就掏出提前准备的小荷包。 这样的荷包,盛苑之前见过,二十九的时候,她爹就准备了许多,里面一般是六个铜板儿并六块儿糖果,就是为了在遇到同僚或者邻家小孩儿时不尴尬。 “盛兄,我们就要返家去了,待二十六咱们闻远楼再聚。”诸人来的较早,这会儿都留下名字和笔墨,便要告辞离开。 盛向浔笑着拱手相送。 盛苑等屋里没有人了,这才问她爹:“爹爹,您不是来和他们聚会的啊?” 盛向浔此时已经打开名帖浏览了一遍,闻声,笑说:“这过年呢,大家不跟自家人团聚,跑来和同僚聚会?平时彼此还没看够啊!” 言罢,他在帖上添写名字,而后翻页留下十六句诗词,这才和盛苑介绍说:“每年初一朝廷官员就在书社内馆对应的馆室留下名字和给同僚拜年的诗词,乐意翻阅的可以挨个儿读读,就当祝贺的对象是自己……当然,不管看不看吧,反正过来之后,大家就默认彼此已经见面互贺新年咯!” “还可以这样?!”盛苑感觉自己大开眼界,这可也太省事儿咯! “要不然呢?”盛向浔检查过诗词,见没有问题,这才合上名帖,笑着摸摸小女儿脑袋,“朝廷能见着面儿的同僚有多少人?要是挨个儿问好,那要问到何时去啊?” “那对上级也这样?他们不会觉得受到轻慢?”盛苑对大楚这帮士大夫自我减负的本事既惊叹又好奇。 “这样好奇啊?”盛向浔见小女儿还挺较真儿,便干脆坐到椅子上,抱着她详细的说了说,“之前爹爹在书房奋笔直书时,你不是还捣乱来着?爹爹那时写的赞文,就是准备给上官看的。” 盛苑随着她爹的介绍,渐渐捋清楚了。 因为朝臣每年都在初三朝拜皇帝,所以他们会在初一初二这两天完成同僚间的互贺。 到翰林院下属书社留下名字笔墨,是朝廷四品及以下官员的选择。 像是三品及以上的大员,则会在贺柬上写下名姓和贺词,然后派自己的书童小厮到好友、同窗、故交、同僚、同年以及同街巷的邻居府前递上,届时各府门房亦会记录下送柬之人。 当然,这种方式不独高品官员会用,就是低阶官员大多也会让书童小厮给交好人家递送贺柬。 “一般的官员还要给自己的上官写贺岁赞文,三品及以上的官员就可以要给皇上写贺文祝词了。” 盛向浔说着,又拿自己举例:“像你爹爹我,虽然不是高官,但因为是翰林院文官,是天子近臣,所以就有了要给陛下写贺文的资格。” “那您要给皇上、太子、翰林院学士、首辅写赞文对不对?”盛苑掰着指头一边算,一边眨巴着眼睛瞅她爹,想要得到赞扬。 “……”盛向浔顿了顿,建议小闺女可以将太子这个选项忽略。 他保证,太子登基前,他若给他写了赞文,这位太子爷肯定一天八顿饭的笑他,赞文内容怕不是要贴得满城皆知。 就算为了避免自己因殴打太子被削职,也不能写这文章啊。 盛苑不晓得她爹心理活动如此丰富,她跟系统惊叹自己刚刚的发现呢——大楚官员的假期竟然不需要应酬同事关系! 【……】系统看着内心欢跃的盛苑,感觉有些心累。 这合着偌大的官场,她就发现这么个优点? 大概是和盛苑接触久了,系统也在改变,这不,它已经开始宽解自己了。 “好哩,咱可以回去咯!”盛向浔跟小闺女说的差不多了,看看窗外觉着时候不早了,就将名帖交还给馆吏,自己带着盛苑往外走。 好容易单独带这小丫头出来,盛向浔也没急着回府,笑呵呵的牵着她往主街方向走。 这会儿的街上已经热闹起来,街面上多是小郎君、小女郎举着风车、糖葫芦、拨浪鼓笑哈哈的跑来跑去。 难得有乖乖不闹腾的孩童,不是被大人抱在怀里,就是放在脖子上。 盛苑本来还坚持要自己走,可看到这些小童之后,就立刻摇晃着她爹胳膊,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希望她爹可以意会。 可惜,盛向浔就跟没发现似的,目不斜视的看向前方,坚决不肯领会。 好家伙,上次扛这小家伙儿半个时辰,他第二天就落枕咯!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妥协! 嗯,为能行动自由,一定毫不妥协! 第二百零四章:盛苑想起来了 “诶哟哟!轻点儿!轻点儿!” 午休时,正屋里间儿传来盛向浔的低叫。 郑氏盘坐在榻上,拿着药酒往手心里儿倒,对丈夫的嚎叫充耳不闻,面无表情的摩挲着掌心,直到感觉掌心隐隐发热,这才继续按他肩膀。 顿时又引得盛三爷一阵嗷叫。 郑氏的那双纤纤素手,对于此刻的盛三爷而言,毫不亚于铁砂掌。 “轻!轻点儿!聆娘!”盛向浔趴在榻上差点儿就蹦起来了。 不过他刚动一下,就让郑氏一巴掌拍了回去。 “不许动!忍着点儿!若是不用药酒给你揉开了,你这肩膀真就成衣架了! 等到大朝会时,你就架架着肩膀参加吧。到时候谁喊你,你就整个身子一起转过去,多好玩儿啊!那时,太子肯定要笑你哦!” “……呜呜呜,我忍着还不行!”郑氏说的最后半句话,简直直击盛向浔的心灵。 郑氏见他安静多了,边揉边冷笑说:“苑姐儿丁点儿大不懂事就算咯,可您多大了啊?竟然也不懂事? 小家伙儿可不算轻了,你竟还让她骑脖子?还让她骑了半个时辰?!您说说,您是咋想的?上次肩膀落枕全忘了?记吃不记打?” 盛向浔听闻郑氏言语用上“您”这样的敬称,顿时就知她生气了,不由有些心虚。 他也不敢闹腾了,抬起头朝妻子露出讨好的笑容:“这不是小家伙儿看人家大人扛着孩子有些眼热?你是不知道,那小家伙儿眨巴着大眼睛看你,真能把你这心都给融化了!实在不忍拒绝。” 听他这样说,郑氏哪怕还想数落丈夫,也忍不住默默点头。 小家伙儿真的太会撒娇了! “又不是不让你扛着,可是你不会把握时间啊?差不多就行了。 这小孩儿好哄,也很知足,你要是扛两下就把她放下,她根本不会闹! 肯定是你贪玩,非要扛着小家伙儿跑回来!” 盛向浔:“……” 他怎么听妻子这话意思,竟像是……将肩膀落枕的责任推给他了呢?! 这就不合适了吧?!毕竟他才是肩膀落枕的那个啊! …… 初一下午又开始飘起鹅毛大雪,待到初二早上一瞧,银装素裹配上大红灯笼,竟然别有一番喜意。 盛苑起了个早,换上银线绣祥云大红锦缎的厚袍子,外面披了件镶毛边儿的大红绒披风,踩着精致的小棉靴,噔噔噔就要往外跑。 结果一出门,就感觉阵凉风袭面,屋檐上的细雪犹若沙粒一般,扑簌簌往下落,刚好落在她鼻子尖儿上。 忽然出现的凉意,嗖嗖嗖的往她鼻子里钻,盛苑没忍住,“阿嚏”一声,打起了喷嚏。 “好凉!”她揉了揉鼻子,不顾后面小遥关切的呼唤,颠颠儿的往外跑。 来到院子中间,盛苑仰着脑袋,眼睛巡视着这方天地。 澄净的天空、无暇的白雪,在这一刻很好的融合成了整体。 这样的整体,完整却不拘束。 站在其间,有那么个霎那,她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何为天之高,何为地之远。 “芜湖!”有所感悟的盛苑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儿,紧接着就像展了翅的雏鹰一般,张开手臂欢呼着跑了出去。 “啾啾!”小隼胭脂也不怕冷,在空中追着盛苑盘旋。 “加油!冲哦!”盛苑有了玩伴,更是欢实起来,像一阵风似的从院子里刮过,朝着咏繁苑外跑去。 “小姐!您等等我!”小遥追的辛苦,她真想不明白,自家这位四岁女郎怎么能跑的这样快。 盛苑本来跑的还算匀速,可是听到小遥呼唤,就咯咯咯的笑着加快了脚步。 小隼胭脂在淘气方面越发像盛苑了,见她这样,竟然呼扇着翅膀折返到了小遥头顶。 它连声叫喊着,在人家脑袋上快速盘旋数下,叫声清越绵长,而后就飞快的朝着盛苑那里飞去。 小遥气得直说这小隼忒损,它时不时返过来在她脑顶上长鸣也就算了,偏偏片刻之后又再次飞远;然后没过多久,这小隼就再次重复刚刚的过程,简直不要太气人! “苑姐儿?” 盛苑刚跑到一处树后藏起来,准备揉几个雪球球,等小遥过来的时候偷袭她,不想才刚蹲下,就听有人唤她。 回头一看,竟是大堂姐盛芝带着四堂姐盛葶、五堂姐盛蔷站在不远处,笑着跟她打招呼呢! “大姐、四姐、五姐!”盛苑若无其事的将刚抓的雪扔掉,拍拍小手,蹦蹦哒哒凑过去,“你们这么早就出来玩啦?我姐姐这会儿都没起床呢!” “因今儿要回外祖家拜年,所以起的早些……又因之后要住到十五才会回来,所以刚刚就去安和堂拜别祖父祖母。”盛芝笑着从荷包里取出个拇指般大的金铃铛,系在了盛苑的那只绣着金线、镶着毛边儿的红挎包上。 盛苑注意到四姐五姐的腰间都有这样的铃铛,便知这是长姐的礼物,便也不推辞,欢快的拱着小手跟盛芝道谢,又顺便说了一通吉祥话。 盛蔷被她逗得捂嘴直笑,看向了盛葶。 盛葶也解开花型荷包,取出一个银丝镂空蝴蝶胸针,上前别在盛苑披风上。 这蝴蝶极轻,盛苑稍微有些动作,它就扑扇着翅膀晃动起来,远远看着,好像展翅欲飞! 这样的胸针,盛葶的披风帽上也别着一只,盛苑看了也不推让,继续拱着小手跟这位堂姐说吉祥话。 盛蔷见她小词儿不少,说到现在还都没有重复的,立刻拿出一枚嵌着碎宝石的哨子。 哨子上的碎宝石虽颗粒不大,但颜色很多。 阳光下,这些红黄蓝绿紫色的光芒,在白玉哨上微微闪烁,格外好看。 果然,盛苑收下哨子之后,第三份儿长串吉祥话如数奉上,听得盛蔷乐不可支。 这小孩儿太可乐了。 “好咯,我们也该出去了。”盛芝看看时间,发现快到上马车的时候,便唤两个堂妹离开。 盛苑听她们提及父兄娘亲在车上等着,不由有些好奇,一边儿跟着人家走一边儿问:“大伯、四叔、五叔他们没有去安和堂么?” 盛芝和盛葶一人牵着她一只手,笑说:“爹娘因为当天返回,所以祖父早就吩咐不用他们特意过去安和堂拜别了。 至于哥哥……他们小郎君的时间安排,和咱们不大一样,一般是各去各的。” “原来是这样。”盛苑点点头,感觉好像对大楚的风俗又懂了一点点呢! “苑姐儿,上元节看花灯时要注意些,人多莫走丢了。” 因为顺路,所以三个堂姐将盛苑送回到咏繁苑门前;彼此刚要挥手作别,就听四堂姐盛葶忽而开口叮嘱。 “???”盛苑没想到这个向来话少的姐姐竟然如此叮嘱,登时想起了她姐姐之前的叮嘱。 渐渐地,小家伙儿心里缓缓冒出问号:难不成……这个时空的上元节看花灯,对于小孩子而言,已经如此不安全咯?! 第二百零五章:盛苑在行动 郑氏初三进宫拜见,第二天累的就有些直不起腰来,好容易缓过来了,却发现家里的小闺女似乎有些忙。 “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她在眼前打转了?”郑氏推了推赖在榻上的盛三爷,“蒽姐儿同学好友时常结伴玩耍也就算了,这小家伙儿怎么也看不见影儿?” 盛向浔让丫鬟出去问问,结果小丫鬟回来如实禀说:“三小姐房里的丫鬟说,三小姐就是在府里溜达的勤些。” “溜达?”盛向浔看着郑氏笑说,“这小孩儿这些天都玩儿疯了,整天带着胭脂满处跑,再给她养只细犬,可真成纨绔了!” 郑氏闻言没好气儿的踢他一脚:“哪有这样说自家闺女的!” 扭头又让莲芯去找人:“甭叫小丫鬟去喊,这孩子人来疯,越喊她越跑,好像谁跟她逗着玩儿呢!你看桃芯几个,谁得闲谁过去把她给我揪过来。” 莲芯笑着说好,转头也不喊旁人,自己问了二等丫鬟繁絮,晓得盛苑跑小厨房去了,便亲自走了过去。 …… 盛苑此刻坐在小厨房院儿里,跟厨房负责配菜的谈嬷嬷聊着。 “三小姐,奴……没见过您说的这小机关,不过试着做做倒也使得。”谈嬷嬷听着盛苑连比划带说的介绍之后,倒是想试试。 听她应承下来,盛苑可高兴了。 自从被四堂姐盛葶提醒了灯节要注意安全后,她就琢磨起“宝宝自我保护器具”来。 对于小孩子而言,自我保护手段极为有限。 盛苑看来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靠大人,一种是临时脱险工具。 靠大人这是毋庸置疑的,盛苑从来没想过离开大人半步;不过人山人海的街市上,难免会有突发事件发生,若是将她和大人挤开了怎么办?这样的情况她必须考虑周全。 盛苑想到太子表叔之前送的礼物,满意的点着小脑袋,在脑海里打了个响指,搞定! 其次,就是自我保护工具了。 盛苑觉得前世的防狼喷雾是个不错的手段,毕竟她就算是想带小剪子小刀子,也找不到地儿放啊,要是再让大人瞅见,她小屁屁就要遭罪咯! 围着这个工具,她可没少想辙,可惜能用的匠人们早就放假回家去了,为这点儿事儿找他们,似乎有些不地道。 哪怕是跨越时空投了胎,盛苑依旧很介意假期被领导叫回去工作。 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盛苑忍着心动,还是放过了那些工匠。 正当盛苑实在想不出好办法,准备到小厨房要一包辣椒粉或者石灰粉的时候,她忽然想起,小遥好像说过,小厨房的谈嬷嬷似乎有些手艺。 果不其然这样一问,谈嬷嬷还真答应了! 登时喜得盛苑连说好话。 说起手艺,谈嬷嬷不禁提到自己闺阁时的趣事,她有些怀念、也有些感慨的说:“奴幼时,邻居一位大娘手艺极佳,木工机关于她而言,不过信手拈来,像是可以自己行走的木鸭木鹅,还有轻轻一按就可以蹦蹦跳跳的木青蛙……可好玩儿咯。” “那您会做吗?”盛苑听得眼睛放光,心里直道人才。 只不过这谈嬷嬷看着就不小了,想那位大娘岁数应该更大,现在能不能走得动路都说不定,故而盛苑也没多问。 “奴曾和那位大娘学过一些本事,本来那大娘还想收奴为徒,说奴有、有……那词儿怎么说来着?” “天赋?!”盛苑见她想不起来,忙接话。 “对对对!天赋!就是天赋!”谈嬷嬷笑着拍拍额头,脸上的皱纹都浅了不少,“可惜,那大娘的丈夫考上举人,闹腾着把大娘送回老家照顾双亲去了。” “???”盛苑眨巴着眼睛,没理清这里面的关联,还纳闷儿呢,“怎么考上了反而给送走了?” 谈嬷嬷脸上有些唏嘘,不过也不敢跟盛苑这样的奶娃娃多说,只是笑着跟她感叹:“所以说,人生在世不仅要多学些本领,也要多有些心气儿。” 她这话说的盛苑不明所以,不过谈嬷嬷显然不想多谈,盛苑也没办法。 当然,她对这种打哑谜似的言语也不很感兴趣。 作为专注力超好的小宝宝,她一直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就像此刻,她只是想要一个可以喷辣椒水的工具。 实在不行,能把辣椒粉扬起来也可以。 虽说后者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但是,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事急从权。 “奴这两天就告诉您做不做得出来。”谈嬷嬷倒是没有糊弄小孩子的意思,她这人不错,虽然应承了帮忙试着制作,却也给盛苑留出再想别的办法的时间。 盛苑还挺欣赏这位嬷嬷的。 “三小姐!” 听到喊声有些熟悉,盛苑回头一瞧,欸,这不是正房的莲芯?她怎么找过来了? 因为杨嬷嬷前几天帮着她娘到各府拜年,颇有些辛苦,她娘心疼自己奶嬷嬷,就给杨嬷嬷放了大半月假,说是让她老人家好好歇歇。 所以这几天都是莲芯在正房支棱着。 “少夫人想您呢!让奴过来请您过去。”莲芯半蹲着看向盛苑,将手伸出来,和声问,“三小姐,奴领您过去,好不好?” “哦。”盛苑听说娘想自己,登时心花怒放,赶紧从凳子上跳起来,牵着莲芯的手,扭头跟谈嬷嬷作别。 回去的时候,盛苑心里格外得意:看看吧,她多重要!一会儿没在跟前儿,就让大人想的慌!唉!她这样受欢迎,可真有些苦恼啊! 莲芯领着盛苑,时不时低头看她,看着小家伙儿那小表情,她就特别想乐。 她在府里时间不短了,小孩儿也见着不少,可这样好玩的小孩儿,唯有三小姐。 盛苑却不知道她那小表情出卖了她的心情。 此刻,她正欢喜的一蹦一跳呢。 等到来到正房外面,她更是松开莲芯的手,迫不及待往里面跑。 “娘!爹!你们最想念的宝宝来咯!”盛苑撒欢儿似的扯着嗓子喊,全然不知她把正说笑的两口子吓了一跳。 “这小东西怎么又过来了?”郑氏侧头往外瞧,听着小家伙儿底气十足的喊声,不知怎地,有点儿头疼。 “不是,这不是你叫莲芯派人喊过来的?”盛向浔揉揉再次让郑氏踢过的腿,别提多委屈了。 不过,没等他表情夸张,盛苑就跑了进来。 小家伙儿照例扑进郑氏怀里,撒娇的搂着她娘脖子,美滋滋的亲了好几下。 盛向浔看着,只感觉自己好像吃了几颗山楂,嗯,还是最酸的那等。 第二百零六章:可怜的小盛苑 盛苑是个乖宝宝,爹娘问起之前在忙什么,就实诚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尤其在说到自己的奇思妙想时,盛苑别提多自豪了。 只不过郑氏和盛向浔听了,却都沉默下来。 他们琢磨半晌,只能慨叹:小闺女活的过于在意了。 “要是这样忧虑,那就不要去了。”郑氏想想,觉得小家伙儿委实还是小些,像昕哥儿、蒽姐儿,都是等到五岁往上才带出去玩的。 也就是苑姐儿平时看着机灵早慧,他们才想着提前带出去的。 盛向浔也不是非带孩子出去不可,尤其是把苑姐儿留家里,他们就有理由让蒽姐儿也不出去了,这样他们夫妻刚好可以独自出行。 话说,上一次夫妻俩单独看花灯,还是十几年前呢! 盛向浔心里有了计较,立刻瞥了郑氏一眼。 郑氏见此,心里不免意动。 不过两口子意见达成没用,他们跟前儿还有个小不点儿呢! 盛苑早就把她爹娘眼眸对话看得一清二楚,不用想,她就晓得,这是找机会撇开姐姐和她,自己过二人世界去咧!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 “不可以!”盛苑气呼呼的看着她爹,吓唬,“要不是我早就不是三岁小孩儿了,肯定要咬爹爹!” “苑姐儿,咱可要讲道理!爹爹又没有招你惹你,你为何咬爹爹?”盛向浔觉得挺委屈。 盛苑却哼了哼,小胖手叉着腰,继续吓唬她爹:“爹爹要是撇开我和姐姐,自己带着娘亲看花灯,我就告诉祖父,让他老人家找人把您绑回来!罚跪祠堂!” 这意思很明显,她要是不能出去,她爹也别想自己玩儿。 “豁!小小孩儿怎么这样刁钻!”盛向浔睁圆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小破孩儿,“小孩儿可不能这样霸道!” “哼!”盛苑却认真的举手指向窗外,“我让胭脂一直盯着您,您可别想跑!” 盛向浔:“……” 好吧,这安排挺完整。 “行吧!带你出去就是!”盛向浔知道这小东西真做的出来,无奈的摇摇头。 “生孩子多有啥用呢?小时候咿咿呀呀学说话的时候,盼着他们说话;等到小嘴儿巴巴儿利索着了,就剩下气人哩!”盛向浔捏捏盛苑的小胖嘴儿,连连感叹。 “爹爹不要跟我说,我现在还没感触呢!您跟祖父说去,他老人家感触肯定特别深刻。”盛苑依偎在娘亲怀里,坏嘻嘻的朝他爹眨眼。 盛向浔:“……” 谁家的破小孩儿啊?还能不能要了! …… 盛苑自打设计自保机关的打算过了明路,就更不着院子,整天跑这儿跑那儿不见人影。 问她,那就是锻炼身体呢! 其实谁不晓得,她就是可劲儿玩儿! 别说盛向浔了,就是姐姐盛蒽都惊奇的佩服这孩子:自己跟自己都能玩儿的有来道去,也是个人才哩。 盛蒽的同学聚会终于在初九这天暂缓下来,而她的群社也组织出了个架构,就等着开学之后继续完善了。 此刻无事一身轻的她,也乐意找妹妹过来逗弄。 可惜,妹妹不是玩具,不可能你想找她玩儿,她就跟你玩儿。 尤其是像盛苑这种精力格外充沛的小家伙儿。 就像现在,盛苑拿着谈嬷嬷几次改良后的成品正试验着,她姐姐就来了。 “你这是做什么?”盛蒽好几天没捏妹妹的嘟嘟脸了,这会儿手正痒,刚想上手捏,就见妹妹一下子跳到一旁,嘴里“哼哼哈哈”的喊着不说,手上还拿着个小沙果对着她,把她唬了一跳。 “看招!”盛苑趁她姐姐不备,将沙果后面的拉环使劲儿一扯,松手的刹那,沙果前面就喷出一阵胡椒粉,直向盛蒽小脸儿而去。 “阿嚏!”“阿嚏!阿嚏!” 几乎是瞬间,盛苑和盛蒽小姐俩儿就陷入了喷嚏阵里,每人打了五六个喷嚏都没过瘾。 …… 盛苑眨着红彤彤的眼睛,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脑袋,坐在花厅里。 面前,她娘抱着委屈抽噎的姐姐直运气,而她爹,则抱着胳膊笑嘻嘻站在一旁看戏。 盛苑刚抬起头,就看见姐姐那双比她更红的眼睛,登时又心虚了,缩缩脖子,继续反省。 小家伙儿也很委屈,她就是想弄个自保的工具,咋知道威力这样大呢! 她自己也被迫打了十多个喷嚏! “幸好喷到眼睛里的胡椒粉少,要是喷的多了可如何是好?”郑氏一边安抚哭了好久的大女儿,一边儿数落小闺女,待看到小家伙儿被说的快缩成了一团儿,心里就不大落忍了。 可是眼下却不能哄她,且不说该不该给这小东西个教训,就说蒽姐儿这样委屈,要是再有偏颇,以后姐妹之间也有芥蒂。 郑氏心里正难受呢,抬眼就看见盛向浔跟看大戏似的,就差抓把果子跟那儿吃呢!登时没好气的拿眼翻他!这时候不正该是他出来和稀泥的时候? 盛向浔看着平时咋咋呼呼的小闺女,这会儿却像鹌鹑似的缩在一旁,别提多想乐了,正想着看清楚,回来画成图像,到时候没事儿就拿出来气气小家伙儿,就感觉阵阵凉风从旁而来,登时有些心虚。 “都是你宠的这小孩儿天不怕地不怕,你也不说管管,没瞧见蒽姐儿眼睛都红了啊!”郑氏舍不得说孩子,只好拿盛向浔开刀。 莫名其妙被波及的盛三爷,一脑袋问号儿:“???” 这怎么还和他有关联了? “行吧,以后不准你再这样瞎鼓捣了!回头我让人说说谈嬷嬷,一个厨房配菜的婆子,怎么还当起木匠来了?” 盛向浔也不笨,很快就明白郑氏的难处,乖乖的顺着说,试图让大家都能下台。 “不能说谈嬷嬷!那是我让人家做的,人家领命行事,如何不对?她又不晓得我想做什么!要说就说我吧!反正我肉厚。” 盛苑俩手使劲儿摇摆:“况且,做好之后,谈嬷嬷装的是薄荷水,喷出来的时候有些像雾水,根本没有这么厉害!是我自己单独呆着的时候,想要换成胡椒粉的!” 第二百零七章:需考虑 “薄荷水?胡椒粉?这,一个是水,一个是粉。”盛向浔闻言无语的很,“苑姐儿啊,你怎么想的欸!” 盛苑鼓着双颊:“我原是想换成辣椒水的,可是小厨房的人都不肯直接给我,说是要等他们煮好之后放凉了再送过来。 我就让小遥要了些胡椒粉,小厨房的人又都说香料精贵,只肯给那么一点点,怎么都不够使,最后还是大厨房那边儿给了一些,才将这个小沙果装好。” 她说的沙果,就是谈嬷嬷做出来的机关,因这作品已经基本定型,所以她参照了盛苑说的伪装之法,根据机关大小、形状,以及常见程度,取用了沙果的造型。 “……”郑氏、盛向浔和盛蒽听完盛苑的话,全都沉默了。 说真的,自打这小家伙儿说出辣椒水之后,就是最委屈的盛蒽,此刻都格外知足了。 幸好啊,幸好! “苑姐儿,你要是也给我弄一个,我就原谅你!”委屈过后,盛蒽看着妹妹缩成一团的窝在椅子上,那样子既可怜又好笑,顿时也不再生气。 不过小家伙儿想要过关,还得付出点儿代价才行,要不然,这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小丫头,以后还不得可着劲儿欺负她这个姐姐? “有哒!有哒!有哒!”盛苑连忙点头,迭声喊着小遥。 自从成品出来,盛苑又让谈嬷嬷做了八个。 她姐姐、安屿和卢晟一人一个;因为之前收了三个堂姐的礼物,虽然姐姐说过她会补回去的,可是盛苑觉着她也不能擎等着姐姐替自己回礼,所以拿这三个自保机关当作心意。 大堂姐盛芝、四堂姐盛葶、五堂姐盛蔷也是一人一个。 这样的话,就剩下七堂姐盛茼、八堂姐盛菌没有了,一大家子姐妹,独她们没有,也不合适,尤其她们是四房庶出,要是绕开她们,好像她有意排挤似的,干脆也给她们一人一个。 “唔,这东西,用来喷蔷薇水、玫瑰水、茉莉水最好咧!等回来再让谈嬷嬷做一些,一样一瓶多好。”盛蒽依偎在郑氏怀里,拿着漆得格外漂亮的沙果给她瞧。 听大女儿这样说,郑氏松口气之余,也有些心动,略微想了想,就喊来莲芯:“你等会儿拿二十银子给谈嬷嬷,告诉她,这是给她的奖励,叫她再做几个大些的出来。 你且问问她,乐不乐意将图纸卖了,要是乐意就再给她六十两;问她想不想到咱家的脂粉铺子和金楼那儿做工去? 要是去,以后每月给她六两银子,不用旁的,只管给首饰盒、脂粉盒做设计。若是设计出了好用的盒子器具,每样再单独给她六十两。 当然,她要是有本事设计出有意思的首饰来,那每月月前就给她升至十六两银子,设计图一百两一张。” 盛苑听到这儿,顿时让她娘这大手笔给惊呆了。 郑氏瞥了她一眼:“设计图难出,况且她这种带有玄机性质的首饰,更是同旁的首饰不同,给些高价也是值得的。” 盛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小模样儿怎么看怎么乖巧。 …… 等到晚晌,盛向浔放下帐帘,小声问郑氏:“你怎么想的将谈嬷嬷放到铺子上呢?” 郑氏摆楞着从小闺女手里没收的沙果机关,闻言笑了笑,轻叹一声:“我寻思着,等谈嬷嬷设计出了带机关的首饰,我就让手巧的杨嬷嬷帮着反向改一改,等将来给蒽姐儿、苑姐儿做陪嫁,也能作为后手。” 盛向浔没想到郑氏想的如此深远,不禁一怔,旋即心里涌出不舍。 他家最小的闺女还圆咕噜嘟的,是个小宝宝呢,怎么就谈到十几年后嫁人的事儿了! 大概是心情跌落的缘故,盛向浔对女婿这种生物暂时应激起来,很听不得这些。 郑氏没搭理他。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我们有能力就要帮她们走一步看十步,虽说勋贵之家、功名在身,可是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我往常也有几个闺中好友,有的夫君看着千好万好,可是娘家一旦落魄,却是何等凄凉的光景,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受罪。” 郑氏想到之前跟嫂子通信时听说的事,心里就不大痛快:“哪怕能藏几张银票,关键的时候说不得能保命。” 盛向浔虽然不理解这种消极想法,但是一代入自家俩闺女,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不行!不行!你这法子忒被动写了,治标不治本!我需得想个良策,最好一劳永逸。”盛向浔忍了好大劲儿才没有跳起来。 饶这样,他之后这夜还是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结果第二天醒来,他眼底黑了不少。 郑氏看他这样,感慨自己不容易被吵醒之余,愈发赞赏自家这张大床。 盛向浔琢磨一晚上,除却把自己脑袋熬迷糊外,根本没有收获。 偏偏他的一腔苦心,俩孩子谁都不能理解,最过分的还要数盛苑这个小东西了! 这孩子大清早儿一见着他就跑回去了。 为这儿,郑氏还埋怨他不好好睡觉吓到孩子。 结果可好! 这没心没肺的坏家伙,竟然抱着施夫人送的食铁兽玩具跑了过来,还笑哈哈的拿着玩具往他脸上凑,直问和他像不像,你说多气人! …… 盛苑用过早膳,照例要去研究关于灯节街市突发状况的应急方案。 她姐姐则要去复习功课,顺便完善关于群社的组织制度。 所以,盛苑跳下凳子,就牵着姐姐的手往回走,她想将这次办公地点放在她姐屋子。 “蒽姐儿,苑姐儿,先等等!” 盛向浔自己想不出好办法,就将主意打在俩闺女身上,毕竟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呢! “你可快打住吧!”郑氏挥挥手,把俩闺女哄走了,扭头就揪着他耳朵,任凭盛向浔哎哟哟喊疼也不松手。 “你大闺女也才刚十岁,你觉得问她嫁人这个问题合适么?” “我这不是想办法嘛!”盛向浔觉得要不是自己无计可施,也不可能问俩孩子啊,不说苑姐儿,就是蒽姐儿怕也不晓得成亲嫁人是怎么回事儿吧! 第二百零八章:暗波 天刚蒙蒙亮,云栖山似醒未醒的笼罩在晨雾中,随着日头升起渐渐舒展。 山间冷寒,在空气里挥洒的晨雾,很快就变成细碎的冰渣,窸窸窣窣落于山间,让这座云雾缭绕的清山,更添几分孤傲凛然。 此时山间清静,几不可见人踪,唯有山腰间一处隐于青松后面的茅草屋里忽然冒出一声怒喝。 茅草屋联排三间,看着极为寻常,外面用小儿胳膊粗细的树枝,密密麻麻的圈出一分地的院子,院子里面唯有一方石磨。 外墙挂着晒干辣椒的茅草屋屋顶,烟囱上已见袅袅炊烟。 而茅草屋的厅堂里,气氛有些紧张。 厅堂茶桌两侧坐着三五个人,厅堂两侧的屋子则棉帘紧闭,偶尔传出些许动静。 刚刚那声能吓跑鸟儿的怒喝,就是厅堂里传来的。 主座位上两个眉眼相似的男女面色不善的看着客位上的妇人。 这妇人梳着简单的发髻,眉眼皆挡于面纱之内,一身半旧不旧的素色棉裙将身形掩饰,细绢做的手套把手遮的严严实实,全身上下不见一件饰品。 “我家主子说了,后日晚晌正是人海之时,那是诸位离开京都的好时机。届时,诸位拿着出城令,便可离开。” 主座上的男子很是不满:“我等受你家主人利用,损兵折将不说,连踪迹都显露出去!如此被困京城近乎半载,你主人的几张出城令就打发了?” 他说的出城令,是出京必须的、印有通行章的纸张。 想从京城离开的人,须得拿着户籍证到顺天府户籍司领取出城令方可出行。 所以,外省人进京时,第一件事就是拿着自己的文牒到户籍司报备,届时会有小吏拿出表格要求填写。 外省进京人员须得写明姓名、性别、籍贯、谋生技艺、暂住地址,还要注明进京缘由,投靠亲属关系、以及同伴姓名、关系。 除此之外,他们还要在户籍司留下个人外貌信息和画像。 书记小吏不但从身高、胖瘦、头型、发型、脸型、五官、以及胎记、痦子等特征上对进京人员进行详细描述。 而后,还要对进京人员双手手纹进行拓印,手纹纹路清晰、箕斗清楚可认方为合格。 再之后,有擅画人像的小吏,以半盏茶六张像的速度,画出一张初看有些抽象,细看极为形象的人物画作为参考。 待录入完成,一式两份。 户籍司主事、文书会分别予以盖章。 然后,一份封入档案保存。 另一份,则制成小册子,上面标注所存档案编号,充作暂住证分发给进京人员。 待该人员出京时,用暂住证领取出城令即可。 “客人说笑了,出城令虽寻常,却也不是尔等如今能拿到的,要不然,诸位也不至于久困这云栖山间了。” 被责问的妇人,却半点不着急,语声低沉的说:“皇帝寻前齐太孙之心坚决,如今京都外松内紧,这般落脚之地还是我家主子费心打点好的。 诸位,要挟我家主子是小,各位顺利出城是大,如何取舍,想必诸位自有评判。” 那男人待要再说,旁边的女子按住了他胳膊,笑问这妇人:“这位姑姑,大楚京都灯节声名远扬,我等有心于离开之前一饱眼福,不知可否?” 妇人亦是轻笑数声:“随诸君意,我家主子给各位备下薄银五十,还请笑纳……虽说银钱不丰,但是诸位日后再临京都,若有所需,我家主子亦会帮助。” 女子看着对方不紧不慢从袍子里取出五个银锭,面不改色的颔首谢过。 待对方匆匆下山离去,茅草屋里的这个半面胡子的男人忽而站起,和女子对视一眼,转身撩帘入内。 待到屋里原先两个魁梧大汉出去,男人摸到腮边,忽而使劲一扯,半面胡子瞬时落于手中。 待仔细看去,一张半面发红的芙蓉面笑容轻绽。 之前的女子轻笑一声,郎君特有的低沉和磁性显露无疑。 “小小一张出城令,倒是试出了不少。”扮女装的男子眼底含笑,“银钱有限,却能提供这等书香闲地供我等安稳生活;人手有限,但是消息灵通、这等出城令也能随意拿出……云氏?梁氏?韩王后手?” 说着,他摇摇头,银钗微摆:“大楚太子虽立,但是诚王静王也非无能之辈,就不知这位莫测妇人来历如何?” 撕掉胡子的少女不在意的将胡须扔到一旁,一边揉着脸一边冷哼:“管他是谁呢,大楚皇帝老迈,眼见日薄西山,说不得有我等喘息之机。” 言至此,她不满的嗔向旁边:“之前就不该遂那些人意,就不该冒险进这大楚京都!要不然也不至困于此间不得动弹。 我等也是天潢贵胄,太孙至亲,便是前齐覆灭,依旧是皇室之人,若太孙有个万一,弟弟你就该继任。 他们小人之心,把我等推来,想是一石二鸟之策!看着吧,我们就算回去,太孙跟前儿也有了代替之人,想要让那五岁顽童再如之前那般依赖你,怕是难上加难。” 男子不在意的摆摆手:“不出来,怎么收拢人手?怎么晓得大楚境况?既然出城令在手,届时你就等在城门附近的茶楼,能出则出,我们在城外的茶铺汇合。” “你要做什么?”女子听出不对,忙推他肩膀问,“不是说好一起撤?” 男子眼眸定定的摇摇头:“那妇人之前言语提及闻远楼,想必定有贵人在那,说不定……之前没完成的计划,可以在后天达成,我们总不能白来一趟!” “那换我来!”女子犹豫片刻,眼眸坚定,“我本事你是清楚的,到时候自有办法趁乱离开!” 眼见男子犹豫,女子忙说:“我之前在阿戎都能顺利离开,更何况是这儿!你就听我的吧!” 男子闻言,良久,怅然而愧疚的点点头。 …… 到十五这天,盛苑不等天亮就爬起来了,任小遥怎么哄都不肯睡回笼觉,非要出去玩。 可等她跑到院子里,就有点儿傻眼咯。 外面此刻黑咕隆咚,正房和姐姐在的侧院也都黑着灯,她出去跟谁玩? 郁闷的盛苑跺跺脚,扭头扎到施夫人送的熊猫海里打滚儿去了。 系统坐在具象出来的熊猫堆里,对着盛苑摇头叹气,还跟主系统叨叨: 【作为系统,我真是太不容易了!有这么个淘气贪玩不爱学的宿主,我都头疼以后会不会“五十少进士”! 主系统啊,作为前任老板,您要不要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员工,受累把利息免点儿?要不然给点儿心理安抚费也成啊!】 面无表情的主系统:“【呵呵。】” 有本事你从熊猫摇摇椅上站起来,说不定还能骗骗统。 第二百零九章:孤单的太子爷 盛苑正吃着早膳,忽听小隼胭脂鸣声自远而近,登时嚷嚷着要小遥去接信。 “小孩子好好吃饭哦!”郑氏温和的朝她笑。 “!!!”盛苑立刻收起激动的心情,小脑袋点了点,老实多了。 好容易得令下桌了,盛苑忙不迭找小遥要信。 盛向浔看小家伙儿快脚打后脑勺了,不禁纳闷儿:“何时小孩儿都这样忙碌咧?” 郑氏用帕子轻点唇畔,翻翻眼:“再没见过像她这样精力充沛的小孩儿!今儿听小遥回说,这小丫头不到卯时就已经梳洗得当了!” 盛向浔想的有些多,直咧嘴:“好家伙,中午可要哄她睡啊,要不然,晚晌玩够了,她可就睏了!” 睡迷糊的小胖子,还是得他抱回来啊! 想想自己刚恢复好的肩膀和胳膊,盛三爷不镇定咯! 郑氏看他这一脸发怵的表情,就想笑。 “放心,从主街出来,就能上咱们家马车了,就算是背着她也走不了多久!” “哦,对对对!”盛向浔反应过来,登时松了口气。 只要别超过两盏茶的工夫,他抱着小家伙儿跑不成问题! 盛苑可不晓得自家大人的谈话,她这会儿正指挥着丫鬟们帮她准备要带出去的东西。 盛蒽这会儿没事儿,溜溜达达过来找她说话,就见她的榻上放着一紫一青两个小包裹。 “这是给屿哥儿和晟哥儿准备哒!”盛苑把两个好友的回信给姐姐看了看,“他们说晚晌大家玩耍够了,就在闻远楼见面。” “闻远楼?” 盛蒽闻言,眉头一动:“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南街还有个闻远食肆,也不晓得这两家有何关联。” “这我知道啊!”盛苑拍着小胸脯,眉开眼笑的抖搂着信纸。 “闻远楼和闻远食肆是一家。”盛苑手脚并用的爬上榻,朝她姐姐招手。 “闻远食肆是太子谢侧妃陪嫁的产业;后来谢侧妃自己经营嫁妆有道,用盈利又办了这家集聚各种杂技表演的茶点楼。 这茶点楼里,茶叶未必是最好的,但是里面的茶点却是鲜有敌手!” 盛蒽见小家伙儿说的头头是道,略微想想,了然道:“这肯定是安屿跟你说的!” 盛苑笑哈哈的点头:“可不是!这次看花灯,就是太子带他出来。” 盛蒽闻言,视线从俩包裹上滑过:“太子逛灯会,都带安屿了,还能不带自己孩儿?到时候那么多人,你只给安屿和卢晟带包裹,不合适吧?要不然拆开了,等见到他俩,悄悄给他们?” “嘿嘿,姐姐,你这可猜错咯!这次太子表叔只带安屿一个孩子出来!”盛苑拿起榻上的拨楞鼓,笑哈哈的摇晃着。 盛蒽听着“拨楞拨楞”的鼓点声,心里愈发不解:“这怎么可能呢?” 盛苑见她纳闷,登时捂着小嘴直乐。 前几天她跟着爹爹去翰林院当值,就遇见跟着太子表叔溜达的安屿,他俩说悄悄话时,提及了太子这几天可怜的遭遇。 据安屿说,大朝会之后,皇上让太子带太子妃和诸多皇孙皇孙女儿到宫里住下,到时候一起在城楼上看舞龙和烟花。 谢侧妃和安侧妃听说之后,知道没自己的事儿,俩人一商量,干脆携手去皇庄泡温泉了。 太子知道了,心里吃味儿,说话时难免和皇上呛了两句,然后就被皇上赶出宫去,只留了皇孙皇孙女儿在宫里过节,还说十六之前不想见到他。 这样一来,上元节这天,府里主要的主子就剩他和太子妃了。 而且,皇上还特意下旨,十六之前不许太子出主城。 太子心里不痛快,所以初六的时候,就亲自把被安国公府接过去过节的安屿提前带了回来。 据安屿说,太子还跟他说:“这次的上元节,就咱爷俩自己过咯!” “……”盛蒽听到最后,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到最后只能称赞句,“两位侧妃潇洒!” 盛苑说着说着,忽然掰手指一算,惊叹说:“所以,咱们家出去的人是他们两家之和呢!” 盛蒽脑子里缓缓打出问号:“卢家姐妹不出去看花灯?” 要是这样,岂不是她一个人带三个小不点儿?! 盛苑不晓得自己也在姐姐嫌弃的范围内,摇摇头。 “晟哥儿说,原本的安排是他跟他爹单独逛花灯,到时候他大伯二伯各自带着妻子儿女到闻远楼汇合。 只不过今年他大伯的岳家有至亲归京,难得团聚,便让他们也过去过节;他二伯怕老爷子老太太孤单,便做主不出门了,等十六的时候再出来玩。” “好吧,大家好像都挺忙的!”盛蒽叹口气,便放下了,左右她是跟着家人出去玩耍,朋友同学都是其次了。 她这样宽解着自己,视线不自觉的又从包裹上滑过,忽然想起她妹妹给人家包裹了,她自己的呢? “我当然要戴在身上咯!”盛苑眨眨眼,拿出一小捆鹿筋,以及一个沙果机关。 “我还有这个!”她说着,又喊小遥将软甲拿了过来。 “……”盛蒽惊诧的看着大小完全符合妹妹尺寸的软甲,惊呆了,“你怎么还有这个啊!” “晟哥儿的爹爹送给我们哒!”盛苑拿起软甲给她姐瞧,“这是用那种做藤甲的藤,特制之后缠上银丝线编成的软甲,可轻咯!穿上一点儿都不费劲儿!” 盛蒽摸着较想象柔软许多的软甲,对卢家这位三爷很好奇:“他们家还储备这个?” “听晟哥儿说,这是他爹爹特意给他准备的,就是想着按阶段给他制作合体的软甲。不过前些时候听说了我们的计划,卢叔叔就给我和屿哥儿也各做了一件。” 盛蒽看着妹妹美滋滋的拿着软甲比划,忽然理解了这仨小娃娃如何能成好朋友! 主要是这三家大人太像了!满京城打听打听去,像他们三家这样,小孩儿说啥就是啥的大人,能有几个呢! 果然,人以群分这句话,是对哒! …… 时间在盛蒽的感慨中慢慢滑过,盛苑到底是被大人强按着睡了个午觉。 虽说她依然是躺下就睡熟,可是不到一个时辰,她就迷瞪瞪的坐起来咯。 第二百一十章:大楚的安保 盛苑左盼右盼,可算是盼来了全家同游的时候。 小家伙儿今儿穿的依旧喜庆,一身大红绣灯笼纹的锦袍,配着同色镶绒毛的披风,看着既热闹又好看还暖和。 盛蒽在她打扮好的时候还特意看了看,发现已经套上软甲的小家伙儿,竟然不见半分臃肿。 心说,也不知是这软甲果然贴身,还是这小家伙儿的衣服足够宽大。 盛苑左手牵着娘亲,右手牵着爹爹,恨不能一带二的朝马车所在冲刺。 可惜,她这么个小人儿谁都扯不动。 好容易翻滚进了马车车厢,她依旧不肯老实待着,掀起窗帘就往外瞧。 此刻天色渐黑,宽敞的街巷上已经挂起了灯笼。 盛苑看着外面逐步亮起的灯笼,忍不住抬头看向繁星初现的天空。 这一刻,亿万星辰遥望万家灯火。 盛苑脑海里忽而闪过前世高楼大厦、霓虹闪耀的画面。 虽然眼前的一切,不及记忆里的情境明亮,但是这份温暖却是始终如一。 “好咯,赶紧把帘子放下吧,这冷风嗖嗖的直灌呢!”郑氏怕她拿风拍着,忙不迭叫盛向浔把小女儿抱过去。 被迫地点转换的盛苑小朋友:“……” 小孩子的意见果然不重要! 悄悄腹诽几句,盛苑乖乖窝在她娘亲怀里,和姐姐唱起了歌儿。 等到她家马车缓下速度,盛苑听到外面阵阵喧嚣,立刻张手朝她爹要抱抱。 盛三爷受宠若惊,犹豫都没犹豫就把小胖丫头接到了怀里。 然后……这小东西就爬到他膝盖上,抻着手把车帘给撩开了! 让自家闺女当工具人的盛三爷:“……” 呵呵,干笑都无法掩盖他的尴尬! 盛苑却不清楚她爹丰富的内心活动,她这会儿正努力往外瞧呢! 此刻,她们已经来到通向主街的牌楼前,这里进出口方向都有禁卫军把持,另有巡城司士兵来回巡逻。 “爹爹,今儿进去还要搜身?”盛苑睁圆了眼,看向外面排长队等待搜查的人群,惊奇不已,“前些时候咱们进这里都没人管呢!” 盛向浔的尴尬瞬间被小女儿的奶声治愈了。 他也凑过去,朝着窗外瞧,边瞧边给她说:“这不是今儿人太多,太热闹了,朝廷怕有坏人动心思,故而安排禁卫军和巡城司的人联合排查,想要进到主街游玩,是不可以带锐器的!便是一根针都不可以。” 盛苑立刻恍然:“这是怕有人携带武器吧?!” 盛向浔轻笑着拍拍小女儿脑袋:“你说的没错!喏,你看,这次禁卫军还出动了女卫,就是为了给妇孺搜查。” 盛苑听得心安,在心里使劲儿给大楚朝廷点赞! 朝廷,就是要保障大家安全!最好不给犯罪分子留有丁点儿的空隙! 这样,小孩子才敢跟着大人逛街,女郎才能携友出游! 要晓得,女郎和小孩子的钱是最好赚哒! 盛苑激动的赞赏了朝廷此举,她爹娘姐姐听得,不禁露出了又惊奇又好笑的表情。 人家孩子被搜查,都紧张不已;可她家孩子,却兴奋成这样! “妹妹,你不要想尝试让人搜查了,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只要拿着令牌就可以直接通行。” 盛蒽也凑过来,指着斜前方说:“看见那个更清静更宽敞的街道没有?” 盛苑顺着姐姐所指方向看过去,只见牌楼右侧那条通道宽敞清静,虽然马车不断,但是缓速的马车却没有停歇,经过进出口时,主家会将车厢门帘和窗帘都掀开,拿着令牌,让禁卫军看清楚车厢里面的情况。 等到马车离开通道,门帘窗帘才会放下。 盛苑窝在她爹怀里,在门帘窗帘掀开的刹那,她感觉有十几道视线跟x光似的,瞬间将她们一家检查了一遍。 “好像也很严格。”盛苑心说,要是对每辆马车都这样检查,应该不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漏网。 “好咯,我们准备下车。”盛苑正随意琢磨的时候,他爹摇晃着她笑说,“从这儿再往里就不可以乘坐马车了,我们须得步行进去。” 盛苑这会儿很乖,看着人流如梭的街市,她老实的让爹抱着。 此刻的辅街已经热闹起来,两旁林立的商铺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台阶上的叫卖声、招呼声更是络绎不绝。 走在青石路上的少年少女,手持花灯喜气洋洋; 正当时的郎君女郎,三五一群的聚在路边摊位上,对着面具、花灯、糖人,彼此说笑嬉闹; 更有小童举着风车、糖葫芦,时不时惊呼一声,不是问此为何,就是问那为何,看见好吃的好玩的就跳着要; 当父母的手上本已拿着好几样吃食玩具了,被他们这样一闹,不是宠溺的连声说好,就是一把捞起,笑着跑开。 明月繁星之下,满街的彩光流转、炊香百味、笑语晏晏,融合成为不让人烦躁的喧嚣,成就了上元节灯市的热闹。 盛苑刚开始冷不丁见到人潮人海,还真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她就渐渐适应了这种吵闹,开始稀奇的转来转去。 待注意到娘亲领着姐姐走在旁边,她呆不住了,扑腾着小胖腿就要下地。 盛向浔之前虽然言语嫌弃小家伙儿重,但此刻却不敢放开,生怕小家伙儿让人挤着。 “乖,你就老实让爹爹抱着,等到咱们进了闻远楼,爹爹就把你放下,好不好?” 盛苑当然不乐意,她现在眼睛就不够用了,等会儿进了主街,肯定更是目不暇接,她要提前争取行动自主! 听了她的说辞,盛向浔无语的很啊,他发现自家小女儿是真没什么自知之明。 “你才多高啊?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大多都高过你,你自己走能看见什么?难不成从来来往往的大腿缝儿那往外瞧?” “……”被她爹这样一提醒,盛苑立刻意识到自己忽略的问题,登时双手抱紧她爹脖子,“对,爹爹抱着才能望远!” 系统见她心态情绪转变极快,刚刚还吱吱哇哇闹着下地自己走,这会儿已经手舞足蹈的显摆起自己视线开阔来。 登时,颔首感叹: 【不愧是你,盛小九!哪怕已经四岁,依然脸皮若墙、心态似钢;更改随意,进退如风!】 第二百一十一章:热闹的街市 盛苑原以为古代的街市再热闹,也不敌现代的灯光多彩。 她却没想到,即使是物力有限的古代,人们依旧乐于用丰富的想象、积极的行动,将挂满花灯的街市打造的绚丽多彩。 没错,就是绚丽多彩。 亲,你能想象的到古代的招牌旗旌流光溢彩么? 亲,你相信古代的招牌有彩灯闪耀吗? 亲,你晓得古代的商铺用商演吸引客户不? 眼前的一切,让盛苑大开眼界,果然,脑洞大开的古人很厉害! 【你看到旗旌之所以会有流光之感,那是和取材、绣法有关。特制的面料、绣线,加上双面绣、水波纹构造出的立体感和流动感,以及招牌旗旌周围的灯光映衬,才会远远看着好像流光闪过。】 系统说完,就用一脸“我帮你解惑,不用谢”的表情看着盛苑,好像等着她感谢。 可惜,此刻的盛苑根本就顾不上它。 她拍着她爹的肩膀,非要凑到“有间点心铺”的招牌前看个仔细。 这家名为“有间点心铺”的二层点心楼占地宽阔,不仅楼门匾额由一圈红灯笼围绕,照得匾额上的五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颇有格调;就是大门两侧,也立着两块儿半人高的招牌。 盛苑听经过的游人说,这两块儿招牌是点心铺临时立的,就是为了十五、十六这两天招揽顾客。 而盛苑闹着让她爹挤进人海、涌出人潮,就是为了接近这两块儿立式招牌。 不过等她爹满头大汗扛着她靠近店铺,盛苑的注意力却让门上的匾额吸引了:“爹爹,娘亲,姐姐!快看!这匾额上的灯笼竟然是琉璃哒!” 盛苑临近了才发现,匾额上挂着的一圈灯笼,实则是一个个透明的琉璃圆灯,里面点着红烛,外面用红纱罩住,远远看着就像红灯笼一样! 这样的灯笼,不仅稀奇好看,光亮度更是较周围普通灯笼高了许多! “这家老板真有心机!”吸引顾客的同时,还将两侧店铺对比下去。 啧啧!他们家肯定很赚钱! “这家是安侧妃的产业。”盛向浔听小家伙儿要高谈阔论,赶紧捏了她的腿肚子一下,小声提醒。 “……有心计者最聪明,他家不赚钱谁赚钱!”盛苑挥着小拳头赞叹,“棒棒哒!” 盛向浔:“……” 他虽然不想小家伙儿口无遮拦,可是也想不到自家闺女竟如此能屈能伸,言语、态度,转换流畅自如,让他都很汗颜。 盛苑称赞完,就打量起最开始注意到的那俩招牌的灯笼上。 这些灯笼都是用竹片和红纱制成,里面提供光亮的,像是微型火折子。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些灯笼竟然会闪烁! 一串十数个灯笼,分为两组,间隔成队。 这半数亮起的同时,那半数熄灭;紧接着,刚刚亮起的半数灯笼熄灭,之前熄灭那半数灯笼又复燃。如此,反复不断。 “这是啥原理呢!”盛苑看的好奇。 “妹妹,你看,这招牌后面坐着人呢!” 盛蒽眼尖,发现两个瘦小郎君,坐在招牌和楼铺间的阴影里。 “嗯,看到了!” 盛苑扶着她爹耳朵,探起头、倾着身子往那儿瞧。 盛三爷生怕小闺女不小心一屁股重重坐下来,忙不迭挤开周围又聚上来的人,往前蹭了蹭。 他盼着这小孩儿看清楚了,然后赶紧坐好。 “大家看!灯笼里的烛台和招牌边沿儿之间,有竹管连接!”周围围看的人,更有眼尖的,指着说,“这些竹管,各个都有食指粗细!想来,机关就在这厚厚的招牌里面!” 这人说完,又有人凑得更近了,指着招牌后面直笑:“这小郎君推拉风箱呢!看来这关窍还真是在招牌里面呢!” 大概是大家围看讨论的热闹,点心铺的掌柜笑哈哈的走了出来,跟大家拱手道好:“各位!各位!咱们点心铺推陈出新,就是为了让大家看个喜庆热闹!大家知其然就好了,何必知其所以然呢? 来来来,各位进楼一歇,点心茶水全都便宜两成,算是咱们点心铺给大家拜年咯!” 掌柜的一说,又有小过卖们嘴甜的上前给大家说吉祥话,围看的游客多数儿就随大流跟着走了进去。 当然,像盛苑这样有坚持的小孩儿,是不肯随意被留步的。 她摇晃着小拳头做冲刺样,让她爹继续往主街冲! 感觉自己和战马功用一致的盛三爷,立刻把小家伙儿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了。 好家伙,他还是抱着吧! 虽说视线高度出现偏差,不过盛苑自认是个体贴宝宝,所以也不挑,继续眼睛不眨的看着周围那些稀奇景象。 盛苑被抱着一路朝主街而去,原以为这条数百米长的辅街已足够热闹。 却不想,她爹踏入主街的刹那,她可爱的耳朵和眼睛,就让炫眼的光和繁杂的笑声给吵到了。 那种视觉和听觉的双重冲击,在直面盛苑的刹那,合成了无形的冲击波,扑面而来的同时,将她也给笼罩进去。 主街的热闹和繁华,让她立刻忘记之前赞叹过的辅街。 这里的商铺根本不在意灯光的使用,他们雇来有名气的乐人,在商铺前舞剑、弹唱! 盛苑记得前世古时,有公孙大娘舞剑极富盛名,多少诗人画家对其舞剑技艺赞赏不绝,念念不忘。 她是不晓得那位舞者的舞剑之术有多高明的,可是眼前这位身穿石榴棉裙、头梳叠高堆髻的舞者,一把软剑武得犹若水袖、软练。 乍现的银光,犹若流星一般,起落之间残影无数,这些残影交织成网,几个呼吸就将舞者围的密不透风。 很快,鼓点响起、曲乐渐进,软剑时而若水波荡漾,圈圈涟漪波波推进,由缓至急,加速递进;时而又若水针密集,成群成阵,呼啸而至。 一支剑舞,让她武得柔中见刚,刚中带柔,看得众人酣畅淋漓,沉醉其间难以清醒。 当然,这些人里不包括盛苑。 她未及沉醉便恍然清醒,坚持着下一个更好的心态,再度摇晃着小脑袋到处瞧。 盛三爷看得意犹未尽,砸吧嘴感叹着:“今年格外热闹,以前这样技艺的舞者都只能在闻远楼瞧呢!” 郑氏搂着盛蒽,笑了笑:“你不是说闻远楼今次打算安排些不一样的?说是他们让鼎鼎有名的戏法杂耍班班主训练了一支新班子? 那班主原是前齐人,他当时的班子都扬名海外,草原阿戎和奴儿罕人都邀请过他去表演呢!” 第二百一十二章:汇合了 盛向浔和郑氏惦记着去闻远楼见识顶级杂耍,奈何小女儿坚持不懈的在拖后腿。 小家伙儿盯上了出现在街上的舞龙队,小爪子激动的抓着她爹发髻不放。 盛蒽也拍手蹦跶,时不时随着人群喊好。 为了自己不被揪秃,盛向浔只得放弃说服,乖乖的服从俩闺女的指令,让他到哪儿他到哪儿。 幸好舞龙队行程极快,蜿蜒环绕主街片刻,朝着南街起起伏伏而去。 郑氏趁着这个功夫,忙说:“咱们到了闻远楼,就能登高望远,到时候不仅能看到舞龙队,还能看清楚烟花呢!” 盛苑听了不免心动。 眼瞅就要说服小闺女,郑氏和盛向浔都准备握手庆功了,不想大女儿看见了不远处的面具,闹腾着要买。 郑氏和盛向浔想哄着说让跟来的丫鬟小厮去买,可惜蒽姐儿不答应,非要跟妹妹一起亲自选。 “选就选吧,想来那两家也不会太早过来。”盛向浔被俩闺女眨巴着大眼睛盯着瞧,连忙举手投降。 为这个,他腰间的软肉还让妻子拧了一把。 郑氏见这惯会做好人的家伙朝她露出了讨好的笑,顿时没好气的瞥他一眼。 盛苑是个挑剔的孩子,架子上那一排排的面具,她都能挑出不满! “这个有些吓人!”这说的是她姐姐手里那个有獠牙的面具。 “这个有些简单!”这说的是她姐姐换过来的小兔子面具。 “这个……” “你管好自己吧!我自己想选哪个就选哪个!”盛蒽被挑剔的有些麻爪,朝着妹妹怒目而视,坚定要买手里拿着的灯笼面具。 “我想说这个不错哒!”盛苑立刻识趣儿的改口,表示她姐的审美棒棒哒! 这样,盛蒽才满意的点点头,小手一挥,她爹付账。 “我要这个绘着各种吃食的汤圆面具!” 盛苑指了指看上的面具,等着她爹付钱。 好容易买好了面具,盛蒽又拽着妹妹说起了小吃。 盛向浔闻言,不等小家伙儿报菜名,立刻说:“我出来前就给小厮丫鬟一张单子,上面儿写全了你们说的吃食,等会儿他们就去采买,保证热热乎乎送到闻远楼。” 郑氏忙不迭补充:“好吃的要和好朋友分享,对不对?屿哥儿晟哥儿他们未必全都尝过来,咱们带过去,他们也好吃得全些,是不是?” 想起了好朋友,盛苑带着面具点头同意:“好,去闻远楼!” 盛蒽见妹妹这样说了,只能特别强调:“一定都买全了!” “好好好!”盛向浔见俩闺女答应,差点儿喜极而泣。 他胳膊终于可以歇歇咯! …… 闻远楼,北街占了半条街的带半空走廊的二层建筑。 之所以将其形容为二层建筑而非二层木楼,是因为它比一般二层楼高出半层来。 闻远楼的舞台极大,足够高、足够宽阔的空间,更容易激发表演者灵感,让他们的表演更加出色,所以很多乐坊也高兴和他家合作。 当然,和其他商铺一样,闻远楼的贵宾室依然在二层。 每个贵宾室都分为三个部分,依次是,可以扶着栏杆眺望的走廊台、休息室、以及看戏台。 除却休息室有两扇门可以临时封闭,像是走廊台和看戏台,都可以一百八十度欣赏风景和表演。 因为这里是谢侧妃的产业,所以太子提前打好招呼,将位置最佳的天字号包厢提前安排好了。 盛苑一家过来的时候,这里早有侍卫里里外外检查妥当。 “苑姐儿!”正跟太子姑父玩五子棋的安屿看见盛苑进来,立刻跳起,跑过去迎她。 至于姑父什么的,早就忘到一边儿去了! 太子姜怀谦看着自家小胖子,一溜烟儿去找另一个小胖子汇合,颇感好笑之余,还很怅然。 一个个儿的都没良心,有伴儿了,就把他扔到一边儿去了。 嗯?他说的是谁? 呵呵,说谁谁心里明白! 太子无聊的在心里自问自答。 等到自家表哥两口子过来行礼,太子立刻把怅然忘记了,满脸都是“可算让孤捞着清闲时光”的表情。 盛向浔心里晓得怎么回事,见他装模做样,也不拆穿,笑呵呵的谈论起等会儿的戏法杂耍表演,言语之中很是期待。 他们郎君在一旁叙谈,郑氏则带着大女儿在走廊台上眺望。 外面热闹的街市、走远的舞龙队、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此刻的角度欣赏,别有一番滋味。 至于盛苑和安屿他俩,则坐到一起交头接耳,说起了刚刚游玩时的发现。 盛苑让小遥把带来的包裹放到一边儿,等晟哥儿过来,他们一起拆。 卢晟父子到的不算晚,赶在表演前半个时辰的时候走了进来。 因卢三爷和太子也是熟识,加上三个小孩玩儿的久了,三人之间更不陌生,故而行过礼之后,很熟稔的坐下闲谈。 郑氏是女眷,虽然大楚没有那么多规矩,她还是带着四个小孩儿另起一桌。 不过盛苑仨人此刻却没上桌,而是在休息室的榻上拆包裹。 “苑姐儿,这鹿筋真要绑上啊?”卢晟将鹿筋的一头系在腰上,手里拿着另一头来回看。 盛苑郑重的朝他点点头:“刚刚是我爹抱我过来的,所以没用上,可是等咱们离开的时候,是要手拉手一起走哒,那时候也是街市人潮散去之时,最是混乱,要是不系好了,到时候有人把咱抱走怎么办?” 安屿一听,赶忙检查自己腰上的鹿筋系紧没有。 “要不要我们三个系在一起?”他拿着另一头,一边儿甩着玩,一边儿眨巴眼睛问。 “……好吧!”盛苑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琢磨片刻,对着两个眨巴眼瞅着自己的好友点头,“虽然看上去有些像糖葫芦。” 她刚说完,就见安屿和卢晟手脚麻利的解开鹿筋,重新系了一遍,很快,他们腰边、腰后各留下一截鹿筋。 盛苑看得有些懵了:“……” 这算是又一种系法? 秉持着好朋友行动一致的原则,安屿和卢晟一起抬头看她,两双大眼睛里尽是期待。 于是,盛苑默默地将鹿筋解开重系。 第二百一十三章:就绪 “噗!”太子姜怀谦听完自家内侄的要求,刚喝的茶水差点儿就吐出来了。 本来见着三个小圆子手拉手走过来,他就稀罕的不行。 又听说,他们要求把腰上的鹿筋系到各自大人的腰上,登时忍不住了。 “人家是遛小狗,我们是遛小猪?” 要不是需要保持形象,太子姜怀谦都想拍桌子大笑。 可太有意思了! 这仨孩子怎么想的呢? 可真不枉费他让人费时费工弄出这几捆鹿筋。 太放松情绪了! 他是高兴了,却见自家侄子和表侄女已经气鼓鼓的瞪着自己了。 安屿还好,敢怒不敢言。 盛苑却已经语重心长的跟太子表叔讲道理了:“您怎么能笑话小孩儿呢?我们这样做,可是为您们好啊! 我们限制了自己的自由,来让您们省时省力省心,这样好的宝宝,不夸奖奖励,还嘲笑?有这样的道理? 您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因为人多把孩子弄丢了,您们得费多大劲儿才能找回来? 要是找回来还好,要是找不回来,您怎么跟亲人交代?怎么跟自己交代?”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太子姜怀谦被这小丫头的说辞绕的耳朵嗡嗡响。 好家伙,幸好是个小女郎,要不然,长大上了朝堂,他耳朵岂不是要起茧子? 哦,不对! 太子姜怀谦刚庆幸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父皇好像一直致力于开女子科举。 这…… 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耳朵掬了一把辛酸泪,太子姜怀谦二话不说,上手挨个儿揉起了这仨胖宝贝的肉脸颊。 …… “早知这样,咱们之前就不该跟大人提要求。”卢晟揉着被太子揉红的脸颊,直叹气,“系桌腿上不就好了!” 安屿一边儿放鹿筋,一边儿说:“你傻不傻啊,在这儿能系桌腿上,在外面呢?难不成咱们拉着桌子走?” 盛苑看着鹿筋从各自大人腰间落下,一直放到她们在看戏台上的座位那儿,立刻说可以了。 她一边带着他俩将富余的鹿筋团好,一边说:“屿哥儿说得对,咱们在这里多安全,用不上这个。 主要是在外面的时候要小心,街市上游人太多,进来时搜的了坏人的武器,却搜不掉坏人的坏心。” 卢晟意识到自己闹了笑话,立刻从善如流点点头。 他们折腾一溜够,盛向浔带来的小厮丫鬟也将小吃买了回来。 因为那些摊贩店家大多出售保温食盒,故而小吃拿上来时还热乎着呢。 “表兄,你可真是大手笔啊,一口气买了这许多!京城小炭炉的出售得有你一份功绩啊!”太子姜怀谦看着食盒最底部的半封式红泥炭炉,开起了玩笑。 “这些食盒的间隔都有密密的圆孔,足以让小炭炉热气照顾到最上层。”盛蒽见三个小娃娃都抻着脖子看,笑着给他们解说了一下。 果然,她说完,这仨小孩儿就不约而同的发出惊叹词给她捧场。 享用美食是件快乐的事,虽然桌上这些负有盛名的美食,并不能赢得所有人的喜欢。 而快乐的时间,亦过的很快。 这不,盛苑刚乖乖的让娘亲和姐姐给擦干净嘴巴和爪爪,就听得楼下的舞台之上,筝瑟齐奏,管乐齐鸣。 紧接着,就有郎君举着铁喇叭上来笑言。 “这喇叭有聚声远播的作用,不过我瞅着作用不算大,主要还是要看舞台边上过卖们举的牌子。” 安屿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他趴在栏杆边上跟盛苑和卢晟认真的介绍着。 盛苑闻言往外瞧,果然见着十来个过卖举着牌子站在四周。 牌子上是一张张写着大字的纸,他们每展示完一张,就将其放进牌子里面。 没有错,他们举着的牌子是空心儿的,单有一侧可以放进纸张。 “牌子上写的可真简单,就是节目名字而已,寥寥三五个字。” 卢晟听不清舞台上那位举着喇叭的郎君言语,又见牌子介绍简单,有些郁闷:“这竹竿子的声儿太低了,远不如都知说的好。” “什么是竹竿子?什么是都知?”盛苑不懂就问。 安屿立刻抢答:“像这样负责舞台表演调度、活跃舞台气氛、报备表演节目的人,若是郎君,就叫‘竹竿子’,若是女郎,就叫‘都知’,据说是从燕朝之前的歌馆、梨园之处演化而来的。” 他说完,卢晟立刻点头。 盛苑听闻,连声惊叹他们懂得好多。 安屿和卢晟被夸奖的有些脸红,纷纷挠头谦虚: “这是我爹爹讲给我听的!” “我是听我姑父说的!” “哇哦~~你爹爹?你姑父?他们懂得真多!” 天地良心,盛苑保证自己夸赞之语完全是褒义! 可惜,太子姜怀谦和卢三爷闻言,却是不自在的左顾右盼,全当这俩小子说的不是他们。 哼!等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教育教育,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在小女郎面前啥都说呢! 咳咳!要说,也不能出卖自家大人啊! 仨小孩儿话题说过就忘,亦不晓得刚刚让俩大人不自在了,更不晓得盛三爷闻言,立刻跟郑氏邀功,想要通过对比,显出自己高洁。 他们三个踩着椅子站了上去,想要看得更清楚。 “你们三个小心些!”太子姜怀谦抻了抻鹿筋,发现屿哥儿他们放的太松了,立刻往回倒了倒,又提醒了表兄和卢三。 等他们将长度调整恰好,舞台上的铜锣响了。 “殿下,外面报说,第一个节目是大型戏法。”有侍卫专门承担通传楼下舞台节目,只要有跑堂的过来汇报,他就赶紧复述。 “戏法?”盛苑三人闻言,好奇的不得了。 倒是郑氏和盛蒽对戏法不感兴趣,她们就在走廊台上欣赏游过来的舞龙队,直言等到杂技出来再说。 “哇啊,这里有铁索啊!”卢晟一抬头,就见表演之前,舞台顶部的铁索缓缓放到半空中了。 “果然是大戏法!”安屿虽然来过几次,却也没见过这个,登时目不转睛的盯着,想要看看这些有何用。 “嗯?”盛苑看着却有些眼熟。 “这该不会是他们出场方式吧?” 她刚说完,就见一个带着羽毛面具的人,从楼上一间看戏台翻跃而下。 她那身宽大的足以容纳好几个人的袍子,在她跃下的瞬间张开,犹若大鸟翅膀一般。 待到落在铁索之上,不待调整她就稳稳的晃荡起来,犹若荡起空中秋千。 “这不是戏法,是杂技?”安屿等着看戏法呢,结果对方只展示杂技技艺,让他怀疑刚刚许是听错了。 “是戏法!”卢晟点头肯定。 盛苑也颔首:“她是不是在选托儿?我瞧她刚朝咱这儿看了好几回哩!” 第二百一十四章:精彩 【芙蓉笑绽金铃响,轻步翩跹舞霓裳;唿哨声同千妍现,百鸟飞啼绕空翔。】 闻远阁天子号看戏台上,三个胖的一模一样的锦衣小童,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种种奇象,小嘴儿圆张。 盛苑觉得自己刚刚可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哩! 人家哪里需要托儿? 就说这在铁索上跃舞的女子,一张手便是朵朵牡丹自空而降;一挥手便是万千花瓣缓缓飘翔! 待她点脚从铁索上跃起,数不清的三百六十度回旋着落下的时候,一群彩蝶竟然伴着鹅毛般大的雪花忽上忽下! 【这不科学!】系统看得都失色惊叫。 就在这时!舞台下的鼓点乐声频频加急,而底下看台的惊呼声更是连番起伏。 盛苑三个忙不迭蹲下去,小脑袋恨不能从栅栏空儿里钻出去看个究竟。 “诶诶诶!”太子姜怀谦直接拿起三个核桃,分次扔到三个撅起的小屁屁上。 盛苑三个爪子后捂,刚要回头怒目,结果看到三个面色不善的大人,立刻老实的缩缩脖子,站起来了。 这会儿工夫,让楼下看客惊呼的景观也从夹道上了舞台。 盛苑看到五个荷花花瓣一样的机关车,载着华衫舞者缓缓靠合,待到咔哒一声巨响,花瓣合拢成了荷花,舞台渐渐升起一块儿圆形木台,充当了荷花花芯儿。 这时,铁索上独舞的女子和楼下舞台道具互动了。 只见她腰肢轻扭,手腕百转,腕上金铃发出悦耳轻响,待那丝竹管弦声起,她独立于铁索旋转的速度继续递增,眨眼间,铁索之上只见残影。 待到舞停,一声烟花声响,楼上众人随声看去,就见楼下舞台的荷花花芯儿上,不知何时升起花炮。 花炮朝着半空鸣放,突突两声,只见两道亮影朝那铁索上的女子而去! 盛苑三人也情不自禁的随着众人一起惊呼! 不想铁索女子毫不紧张,她袖袍轻扬,未见如何动作,两只纤手就已握住投来的亮影,仍不等众人反应,手腕一抖,两条大红绸字幅抖落而下。 顿时,一副庆贺新春吉祥祝福的对联,映入众人眼帘。 “好!!!” 顿时,楼上楼下看客无不鼓掌欢呼称赞。 掌声雷动,震得桌上杯盏都跟着发出微微颤声。 随着欢呼声起,楼下舞台上的荷花花边开始燃放金银两色烟花,这烟花犹若喷泉,起初不过两三尺高,可是渐渐地,这些精彩的烟花竟一波接一波的往上蹿,每次蹿起的高度,都要高过上次。 待到最后,那上窜的烟花,犹若乘箭而飞,“咻”一声,齐齐的朝着高顶而去! “啊!”看客看得心里一惊,生怕这烟花力大,把屋顶给点了! 盛苑和她的小伙伴亦屏住呼吸,看着外面,生怕错过一个细节。 “咔哒哒!” 最让众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闻远楼对着舞台的屋顶,竟然出现裂缝!就在众人以为这楼要榻,大家即将见证京都邸报印发此闻的时候,闻远楼屋顶露出了三尺见方的天空。 就在繁星闪烁的天空出现在众人视线的刹那,打上去的烟花,恰好直冲上天,在空中打出犹若底下舞台荷花一般的烟花! 瞬间,掌声、欢呼声,犹若滚滚淘浪,从闻远楼每个席位,咆哮着翻涌而出! “苑姐儿,你快看底下舞台!”安屿小手都拍红了,忽然发现舞台荷花不知何时分开,花芯儿的地方,渐渐升起了巨大的孔明灯。 盛苑本来仰着小脑袋研究屋顶是怎么开合的,听安屿这样一喊,立刻就要往下瞧。 不过没等她定睛细看,肩膀就让卢晟的爪子摇晃起来。 “苑姐儿!苑姐儿!快看啊!那孔明灯还带着个大竹筐!” “???”竹筐?热气球啊?! 前世理科成绩不大好的盛苑,惊奇的给冉冉升起的巨大孔明灯行起注目礼来。 好家伙,这有些像孔明灯的家伙,摇摇晃晃的带着竹篮直升而上。 “看清楚些,这是六个孔明灯!”安屿待这升起的家伙快到二楼的时候,眼尖的发现,竹筐周围还系着五个略小些的孔明灯。 “这竹筐是不是能坐人?”盛苑惊奇的拍手说。 这话让太子姜怀谦听了直发笑:“要是表演的小娘子上去,说不定还能往上升,要是你们仨小圆子上去,大概这孔明灯可以直接降落了。” “!!!”盛苑听得有些生气,扭头说,“过几天姨奶奶还要接我去玩,到时候我一准儿告状!” 哼,成天拿小女郎体重开玩笑,非君子所为! 太子姜怀谦闻言,气笑了:“苑姐儿,你可真是你爹亲闺女!” 没事儿就告状!合着有人给撑腰,就底气足是吧? 大告状精生了个小告状精!就会找外援!真真欺负人! “进贡的大象让你骑一回!”太子姜怀谦虽然气得牙痒痒,还是拍拍手,试图贿赂这小胖妞。 盛苑立刻伸出三根手指:“我们仨都要骑!” “成交!”太子姜怀谦一拍掌,算说定了,扭头看着自家表兄直磨牙,“让小孩子骑大象……等回头若母后数落,你可得帮着扛!” 盛向浔笑着颔首说好。 见他这样痛快,太子姜怀谦反而有些犹豫,最后挥挥手:“算咯,把你扯进来,说不得最后还是我落埋怨!” 见太子改了主意,盛向浔遗憾的叹口气,继续看着底下表演。 就他们说话的工夫,带着竹篮的孔明灯已经升到了铁索旁。 铁索上的女子,在众目之下,如鹞子一般跃上竹篮。 在巨大的惊呼声中,竹篮摇晃稍许,不改上升之势。 盛苑眨眨眼,发现竹篮边沿竟然又升起了六个略小的孔明灯,若非表演女子用绳牵住铁索,她恐怕很快就要飞出上空了。 “哇哦!我也想上去坐坐!”卢晟扭头喊着他爹快瞧,而后又左看看盛苑、右瞧瞧安屿,激动的跳着喊道。 “我也是!我也是!”安屿跟着使劲儿点头,小郎君看着上升的竹篮,眼底的热切怎么也遮挡不住。 “我可不想!”盛苑悄悄往后退一步,心说,前世旅游地的热气球她都不敢试,更何况现在呢! 【对对对!可不能参加这样刺激的活动!不作死就不死,这是至理名言!你是要当首辅的人,小命儿可得保护好!】 系统赶紧点赞,生怕宿主玩脱儿了。 盛苑刚想附和,就见竹篮上那个面带羽毛面具的女子,朝他们这里看了过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盛苑历险记 “哇哦,她在看我们呢!是不是想邀请我们上去!”安屿激动的扶着栏杆跳了起来。 “是吧!是吧!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卢晟又高兴又紧张,看看盛苑又看看安屿,低声说,“可是我感觉爹爹不会同意的。” “放心吧,相信你的直觉。”盛苑踮起脚拍拍他肩膀,“咱们几家大人都不可能答应哒。要是不想挨揍,你俩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 “唉!我就这样一说!”安屿被好友泼了冷水也不生气,点点头,深以为然说,“我姑父嘴快,我要是不听话,姑姑回来一准儿知道。” “你姑姑至少不舍得罚你!我爹爹虽然疼我,可我要是犯了错,就要做好吃一旬素的准备!还要顿顿看他吃香喝辣,可可怜了!”卢晟心有戚戚焉的叹气。 盛苑听得惊呆了,忍不住往后瞧,正好赶上卢三爷看过来,朝她温和的笑。 看着对方温润如玉的脸上透着温和的笑,盛苑心里却打起了激灵。 要不说越好看的人越危险呢,真看不出这位俊雅的郎君心那么黑,太可怕咯! “苑姐儿,看前面!”安屿和卢晟见她注意力不集中,小脑袋时不时往后瞧,着实破坏了仨人队形,登时一左一右拽她。 “哦。”盛苑在心里默赞了一下自家爹娘,还是她家大人好啊!又好欺负又好哄。 等她继续津津有味的看向前方时,竹篮上的女子做起了梨园特有的花旦挽袖动作。 只见她两手兰花指在脸侧鬓旁滑过美丽的弧线,又在广袖上轻轻一捋。 忽地,一柄琵琶乍现怀中。 不等众人惊叹,一阵金戈铁马的旋律,奔腾着从她指间跃出。 “蝴蝶!刚刚消失的蝴蝶,出现了!”有小童这样一喊,盛苑仨人也发现了,之前不见了的彩色蝴蝶,竟又挥扇翅膀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蝴蝶螺旋着飞舞而上,渐渐的将竹篮上的女子包围。 原本牵绊着铁锁的绳子松开了,竹篮逐渐提速,随着十数只孔明灯一起升向空中。 “这是要冲出屋顶哩!”安屿仰着头,跟盛苑、卢晟说,“也不晓得能不能调转方向,而且……她要怎样落地?” 他这话还未落,竹篮已经升至她们栏杆那般高了。 竹篮女子宽袍一解,笑吟吟的素手朝下一掷,那宽袍在倾落瞬间炸裂! 扑棱棱一群白鸽在宽袍碎片里露出身影,胡乱的在空中飞窜! “哇哦!”瞬间被白鸽遮挡了视线的卢晟还挺着急,他还想看孔明灯飞出闻远楼呢! 就在这时,一直充当重要道具的铁索也发出了动静,两条烟花交错游走着在上面绽放。 激烈燃放的烟火,燃放出的硝烟,瞬间干扰了人们的视觉、嗅觉和听觉。 整个闻远楼舞台上下,入眼皆是烟花、飞鸽、和薄薄的烟雾。 楼里看客在铮铮乐声的影响下,还跟着兴奋地高歌欢唱,唯有太子的侍卫察觉不对,忙不迭护在太子姜怀谦身边,低声请他暂回休息间。 赘言万千,所描述之一切于当时,不过几个呼吸。 饶是这样,盛苑仍然被呛得有些难受,忙不迭一手拽着安屿、一手拉着卢晟,就要往后退。 她没注意到,她小腿儿刚往后迈了半步,一条绳索也在那时缠上了她腰间。 “苑姐儿,快来看啊!楼下有人搬来烟花架,现场放烟花咧!” 盛苑耳畔传来姐姐的欢声,不等她反应,就感觉腰间一股牵扯力,将她整个人极快的扯向栅栏之外! “哇啊!我飞起来了!”盛苑吓的呜哇一声喊了出来!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被扯到半空,闻声回头一看,恰好看到安屿和卢晟惊惶的被挨个儿拎了起来! “呜呜呜!这下真成糖葫芦了!”盛苑看着他俩红彤彤的打扮,惊吓之余,忍不住胡想。 烟花终将冷却、烟雾依旧会褪、飞鸽渐渐清散,从被捞起到看清竹篮上的女子,不过几十个呼吸,用系统的计时,连一分钟都没到。 盛苑在被吊在半空的刹那,清晰的注意到对方眼底的惊惧。 “害怕?她为何会害怕?”盛苑惊吓的有些空白的大脑,得闲儿冒出这么一句话。 可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她就有了失重之感,感觉整个人带着上面的竹篮在往下降。 “啊!”意识到自己要摔下去的瞬间,盛苑不可避免的惊叫出声。 恍惚间听到娘亲和姐姐惊恐悲伤的呼喊,盛苑连系统在说什么都顾不上听,转着脑袋看了过去。 她之前似乎被带到了更高的高度,哪怕此刻往下落,视线还是高于之前的看戏台。 她清晰的看到看戏台乱套了。 她爹、太子和卢三爷因为腰间的鹿筋,被带累的踉跄着往外滚。 侍卫们反应很快,自动分成两派,一派忙不迭上前扶住他们,一派七手八脚冲到栅栏前给他们挡着。 她爹、太子和卢三爷则带着人玩儿命将鹿筋往回扯。 更有侍卫朝着竹篮射箭。 “小心别射到灯!” “不能射到鹿筋!” “小心我家孩子!” 盛苑眼里的爹爹,头发散落,鞋子不见,整个人满脸惊怒的一边扯着鹿筋,一边儿忿声怒喝;还连声喊人去拦住她娘,因为她娘已经快要爬上栏杆去接她了。 场面极度混乱,看戏台上的画面在盛苑脑海里成了定格,她发现竹篮上的女子已经试图解开竹篮上的绳索。 盛苑意识到,那绳索的另一头大概就系在她腰间。 “不能让她得逞!”盛苑脑子里冒出个这想法的瞬间,小爪子从怀里掏出了之前准备的沙果机关。 上次的沙果被没收了,谈嬷嬷离开小厨房前,特意给她做了一个新的,这个和旁的不同,里面伴着胡椒粉、辣椒粉以及石灰。 谈嬷嬷说,危急之时将它扔出去,只要能触及实体,沙果瞬间就会炸裂,里面的粉末瞬间爆成烟雾。 盛苑脑子里想了很多,好像慢动作似得,将谈嬷嬷交给她沙果时的场景,一帧一帧的回放。 可是现实却是她于数秒之内,完成了掏出沙果且使劲儿前掷的动作。 “系统帮我!” 盛苑心里喊出这句话,沙果就已经精准的投在了竹篮边沿。 说来也真巧,那块儿边沿正对着使劲儿解绳索的女子。 “啊!”一阵呛人的烟雾瞬间将对方笼罩。 盛苑见到成功,刚想喘口气,就发现自己被一股力气,斜侧着向下方甩去! “哇嗷!救命!我还没当首辅呢!” 第二百一十六章:苑姐儿醒过来 【鹿筋加固费、制造解绳索困难费、精准投掷费、空中摇荡安全防护费、小孩儿防惊恐恢复费、大人惊悸安抚防护费……承惠三万六千个积分,谢谢惠顾!宿主,这是主系统让我传达哒!】 盛苑被倒吊在半空中,晃来晃去间,听见系统有气无力的播报声。 庞大的积分暂时还没把她惊傻,她正看着已经落地的竹篮,脑袋有些发晕。 幸好当时地面上已经有侍卫营救,所以竹篮里的女子也只是摔晕了,看着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苑姐儿,加油!好刺激哦!” “苑姐儿,别怕!就要得救哩!” 听到上面的童声,盛苑放心不少,看来她这俩伙伴也很心大,这样刺激惊险的变故都没有吓坏他们。 嗯,需要说的是,因为倒吊着,现在她的上面依次是安屿和卢晟。 “我很好!你们怎样?!”盛苑感觉脑袋有些沉,不用照镜子,她都感觉到自己小脸儿涨红了。 “我看到了很多小星星!” 安屿声还未落,卢晟就跟着笑起来:“对啊!金色哒!全都是呢!这里怎么还有星星?!不会是烟花吧!” “???”盛苑,“!!!” 坏咯!这俩人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哪儿有星星啊?! 莫不是两眼冒金花咧! “救小孩儿啊!”盛苑小手乱晃,尖叫着,“小孩儿晕咯!” “苑姐儿!”“苑儿!”“妹妹!” 盛苑惊叫了两下,就看到她爹娘姐姐踉踉跄跄的打远处跑来。 再然后……嗯,再然后,她俩眼一黑,晕过去了。 “太医!太医!”盛向浔把小女儿接到怀里,条件反射的喊出了常用词。 倒是腿软到跌坐在地上的郑氏,脑子还算清明,喊着周围丫鬟小厮侍卫,不管是谁赶紧把大夫请来。 眼见小女儿失而复得,郑氏没力气去跟丈夫抢孩子抱,就搂着大女儿呜呜哭了起来。 此刻的她早就忘了何为贵女姿态,何为贵族礼仪。 此刻,她只是庆幸孩儿无恙的娘亲。 莫说是她,就是功夫了得的卢三爷,此刻抱着小儿,也是手脚轻颤。 太子姜怀谦推开侍卫,亲自抱着没心没肺还要找盛苑的安屿,心里后怕不已,叮嘱心腹: “查!给孤狠狠的查!城门全部封锁!出城令全部作废! 着巡城司、禁卫军联合顺天府户籍司的人,到城门口重新核对出城令,有疑者,尽数捉拿! 派人搜查主街、辅街所有客栈,所有人重新勘验身份!” 心腹听着,心知这工程量极大,但是也清楚此刻不是规劝的时候,太子爷受惊,恐怕不剿了贼子不能出心中那口惊悸之气。 “闻远楼上下,无论主事、雇佣、抑或艺人杂耍,尽皆拿下逐一核查!” 太子补充这句之后,就见他的心腹略有迟疑。 登时不满的看过去:“嗯?” “殿下,谢侧妃……” “这和侧妃何干?产业里出了禄蠹奸细,难不成还是主子的问题?” 太子姜怀谦目光幽幽的看过去,心腹登时心里一凛,忙不迭低头说是。 待吩咐过后,太子姜怀谦看向怀里的安屿,见他摇头晃脑,好像有些晕乎,不由好笑的摸摸他脑袋:“刚以为你没事儿,看这样,等会儿也得叫大夫给你好好瞧瞧。” 安屿大概没听清他说的啥,只是一个劲儿朝他笑,把他这个太子爷给看得头皮发麻,连连咋舌: “要是大夫是说无大碍,咱就十六过了再请太医查看,若是有些棘手……说不得要连夜递牌子进宫给你请太医了,希望到时候父皇不要找机会骂人才好。” 如此想着,太子瞧见盛苑,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叫人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 …… 盛苑睁开眼时,已经回到府里,她爹正坐在一旁哄着她娘喝安神汤。 盛苑默了默,瞅这两口子黏黏糊糊的,叹口气,继续睡吧。 至于系统说的外债问题……再说吧! 债权人主系统看着一旁装昏的系统:“【……】” 等到盛苑再睁眼时,已是天色大亮。 还不等她骨碌着坐起来,就听她爹跟她娘抱怨:“老头子就是嘴利索,苑姐儿这事儿咱们也是惊得不轻,幸好孩子没事儿,要不然咱们且悔呢! 可说起来,这能怨咱们?坏人做坏事儿,不挑时候不挑地儿,都是他们的错!怎能骂我呢! 之前姨母闻讯,忙派了太医过来,还嘱咐给咱和蒽姐儿也检查一番,这才是长辈疼爱的做派!哪有像他那样,看过孩子之后,急赤白脸给我骂一顿!” 盛苑听着,骨碌着大眼睛,心里同情她爹一秒钟。 接着,就听娘亲有气无力的说:“你可快少说两句吧!我这脑子让你吵的嗡嗡的,幸好这次小家伙儿鼓捣了这么多东西。 要不然……我都不敢多想!现在忆起之前,咱还说她胡闹!想想,我这心就抽抽。” “是吧!是吧!是吧!我那不是多虑吧!”盛苑听得得意,心里嘚瑟着,“所以啊,以后就得允许小孩子多动脑筋多思考!” 得意了一下下,她耳朵又竖起几分,听她爹跟那说:“你也不要多想,既然孩子没事儿,就更要放下心缓缓,莫要绷得太紧,伤了身子。 昨儿大夫和太医不是都仔细查了?仨孩子都没事儿!就是倒吊着晕眩些,说缓缓就好了! 你看,这仨孩子都没给开药。大夫和太医都说是药三分毒,叫咱们按他们教给的手法,按时给孩子们按那几个穴位,说让孩子连着睡上十来个时辰就好了。” 听说安屿和卢晟都没事儿,盛苑更是松口气,放心了。 “说起来,这仨小家伙儿,怎么这样胆大?!寻常小孩儿早就吓得哭闹了,他们仨还跟那儿嘎嘎嘎笑。” 盛苑从她爹话里听出了几分自得,不禁跟着挺挺小胸脯。 哼,她盛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宝宝咯! “估计是没反应过来,从苑姐儿被扯走,到把她放下来,连小半盏茶的时间都不到。” 听她娘这样说,盛苑忍不住戳了戳系统:“果真这么点儿时间啊?” 系统睁开一只眼瞅瞅主系统,见它没上线,立刻骨碌着爬起来,活蹦乱跳的形容了一番当时混乱的场景,最后表示:【这还是你娘紧张你,感觉时间太久了,实则连半首歌的时间都没有。】 半首歌? 也就两三分钟。 盛苑眨眨眼,她好像……理解相对论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主系统的条件 【苑姐儿,咱们先不要讨论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我们还是说说外债的问题吧!】 系统想起之前主系统发的催费通知,刚刚的兴奋劲儿就不见了,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跟盛苑商量怎么办。 “主系统的外债是怎么生成的?”盛苑有些糊涂。 之前她还和系统提前演练过,系统当时可是拍着胸脯跟她表示,它有能力提供辅助帮助的! 【当时谁能想到你们被扯出去了呢!你以为鹿筋很结实?就那个程度的摇晃和拉扯,要是不让主系统帮忙兑换道具,它未必能够坚持到你们被救下! 购买的其他项目也是必须的,要不然,那女子早就解开绳子把你们甩下去了! 你以为你投掷那么准是为何? 你猜,你们只是微微受惊,你们几家大人没给吓狠了,这又是为什么?】 系统苦着脸表,示它也不想借债的,形势所迫,没辙啊! 盛苑听完分析,后怕的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些积分还真是该花!算咯!欠就欠吧,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慢慢儿还吧!” 她说的是真干脆利索,想的也是真开。 可是,系统却多少有些强迫症,只要有外债在,心里就不舒服。 眼见宿主有老赖潜质,系统心累的啊,直叹气:【唉,你才多大啊,咱们就欠了这么多,那以后还不知要借多少哩!只怕到最后把咱俩卖了都还不起!】 盛苑无奈的把小爪子往外一摊:“那也没辙啊!关键时,该欠还是要欠!只有咱们活着,才能继续奋斗不是!” 她说这个,系统想起她之前下坠的时候喊出的话,赶紧说:【主系统让我跟你捎句话。】 “啊?!”盛苑听着这句有些耳熟的话,沉默了片刻。 【主系统说,你的决心它看到了,它等着见证你当首辅的那天,只是希望那时的你,齿全发多脸上没褶儿!】 “……”反应片刻才明白主系统的意思,盛苑气得恨不能挥挥小拳头。 多损呢!你一个系统,跟国宝抢食,合适不? 当系统的,这样损,不怕cpu抗议啊! “唉!债主就是腰板儿直啊!”盛苑想怼几句,奈何想到自己还欠人家许多积分,只能敢怒不敢言的叹气。 想到宿主现在只有四岁,着实没有偿还积分的能力,自称平生最好强的系统也只能躺平。 主系统没想到盛苑的咸鱼功底如此扎实,竟然把它家勤勤恳恳的小系统都给拐带的想要摆烂。 惊诧懵圈之余,只能上线。 于是,盛苑就见自家系统一个滚儿打过来,高兴的直蹦跶。 【苑姐儿,咱们、咱们清债有望咯!】系统好像拿了大红花似的,激动的跟她传达主系统的意思。 听系统说完,盛苑摸着下巴琢磨:“所以,只要我上学期间,能拿到主系统给予的‘卷王之最’的称号……那这次欠的积分,就能一次清零?” 【对!】系统抱着主系统的承诺单,蹦跶着跳圈儿。 看自家系统都快喜极而泣了,盛苑不好意思说出反驳的话了。 可……卷王之最啊! 这很容易吗? 挠头! 当然,虽然这做起来不容易,但她盛苑也不是擅于妥协的主儿。 既然有机会一把清账,自然不能错过。 至于办法么! “之最啊!”盛苑挠着小脸儿,将注意力放在系统那儿,“关键在于,我们要把隐藏在学生里的潜在卷王揪出来!” 【嗯!放心!】系统雄心勃勃的举着小拳头,使劲儿点点头,一脸兴奋的说,【到时候,咱把他们一把卷走!嘿嘿,那时自然胜券在握!】 说完,系统嬉笑着看向盛苑。 这一刻,她们一主一统,在眸光对视中达成了共识。 就是可怜了满京都的学童,这一刻,不知多少小娃娃打起了喷嚏。 …… 盛苑发现,从自己坐起来的那一刻起,寂寞孤单就远离了自己。 最开始,她娘搂着她哭了那一大通啊!她衣服都湿哩! 紧接着,她爹就扛着她不放手了,还连声保证再不嫌她忒重了。 听到这时候,她爹还要在“重”的前面加个“忒”,盛苑觉得自己好像领悟到了什么。 再然后,就是她姐盛蒽不错眼珠儿的盯着她,她走到哪儿,姐姐就跟到哪儿,还时不时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儿。 这样的紧密跟随,让喜欢黏人撒娇的盛苑都受不住了。 可她只要一提出异议,她姐就楚楚可怜的、眨巴着眼睛依依不舍的看她,直把她看得晕晕乎乎的,到最后,迷迷糊糊就妥协咧! 唉,太受欢迎太受喜爱,也是烦恼啊! 烦恼了一天的盛苑小朋友,第二天就迎来了祖父的关爱,到了下午更有堂兄堂姐们分次前来。 第三天清早,睡得香甜的她,竟让丫鬟从暖暖的被窝里给刨了出来,直接就送到了皇后姨奶奶宫里,继续感受来自于长辈的爱的安抚。 安抚的她肚肚和荷包都打起了饱嗝儿! 等到第四天,太子府和保乡侯府也派人来看望了。 这本是小伙伴之间互报平安而已,因为她爹也派人去了太子府和保乡侯府看望安屿跟卢晟。 没想到,第五天,和盛国公府关系不错的人家,也陆续过来探望。 一直折腾到第九天,盛国公府门前才清净下来。 活蹦乱跳的盛苑有些想不明白,她一口药没喝,吃得饱睡得着,一天玩耍都没耽搁,怎么就这么多人来探病? 不懂!不懂!大人的世界让小孩儿难以看懂! 她小小一个人儿,略显无奈的坐在凳子上叹气。 …… 就在盛苑忙碌于接受各处安抚的时候,四房的盛葶心绪有些复杂,心里很是惊奇。 盛苑在今世竟然经历了如此惊险?! 这是前世所没有的! 这……和她的提醒有没有关系? 盛葶感到又震惊又不安。 虽然内心惧怕盛苑,但是她从未想过让盛苑盛蒽姐妹俩经历波折、遭遇磨难。 尽管晓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同情前世的她们,毕竟从世人角度看,她们姐妹才是胜利者、成功者。 可是……盛葶想起前世,还是会对她们姐妹的际遇感到唏嘘。 想到这儿,盛葶扶着桌子缓缓坐下,一杯清茶让她手里从热变凉。 前世,保乡侯府三房小少爷上元节失踪,在京都引起轩然大波,曾经的内卫长卢三爷,只身追寻二十载,到头来父子二人却殒身阿戎。 前世,安国公府长孙安屿上元节落水,此事让当时的太子侧妃安氏和安国公府世子一房几近决裂。 据说安国公夫妇后来还闹到皇帝当面,奉旨将安屿从太子府接走教养。 直至太子登基,安侧妃成了安贵妃,才又将安屿接回。 不过那时,安屿已经是京都闻名的纨绔。 也不知景和帝为何将这个内侄跟远在边疆的盛苑指了婚。 盛葶想到这儿,惶然忐忑的心,忽而放了下来。 不管内情如何,对于卢家那位小少爷和安屿而言,都好过前世吧! “都好好的就好。”盛葶看着窗角高几上的花枝,感受着它盎然生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 第二百一十八章:后续 清源宫侧殿,承元帝将奏疏递给太子姜怀谦:“鸿安递上来的,你自己看看吧!” 听到这位表姐兼皇嫂的封号,太子姜怀谦的心微微提了一下,不过他面色不显,低头接过奏疏,一字一句斟酌着仔细看过。 承元帝拿着茶碗,有一搭没一搭的用茶盖抹着茶面,沉吟着注意太子每个表情。 直到对方看完,他才缓声说:“上元节那晚,查出五张存疑出城令,活捉的唯有三个女郎。想来,跟上次几大勋贵府邸变故有关。前齐棋子是小,京都存在内应是大,不知太子可有线索?” “儿臣无能……”太子低头就要认错。 承元帝却不耐烦的挥挥手:“无能就继续加把力!没有线索就按捺潜伏等待马脚!不过……” 他目光炯炯的平视着太子发冠:“若是梁氏、韩王余孽,你尽可自处;若是云氏,先太子后手,又或是与诚王、静王有关,你莫要擅动,自有朕处置。” 太子垂着的眼眸微动:“儿臣遵旨!” “朕……不想先太子子嗣之事重演!”承元帝盯着太子,眼眸带上些许冷厉。 太子姜怀谦闻声欲要自辩,承元帝却摇头:“以前的事,朕不计较,但是以后……与你有关也好,无关也罢,你是太子,朕就算在你的头上。” “儿臣……遵旨!”感觉到后背的衣衫让汗水打湿,太子姜怀谦苦笑着应承。 “好了,你坐下吧!”承元帝将茶盏放到一旁,转而问起鸿安公主的奏疏,“她之所想,你以为如何?” 太子姜怀谦沉吟片刻,有些犹豫:“皇嫂从来机敏,这份为女之心着实难得,只是……怕苦了永平。” 承元帝笑了笑:“明儿,你亲选得用的嬷嬷、丫鬟、侍卫送过去……心苦不怕,只要能让她长大些,就算苦也值得!” 言至此,他脸色严肃的看向太子姜怀谦:“天下人鲜有不苦者;郎君有郎君的苦,女郎有女郎的苦。 皇室公主再苦,也好过天下大多数人,若是只知自苦而不见所幸,这等人枉费了大好出身。 她生于大楚皇室,长于大楚皇室,所穿绫罗绸缎,皆由大楚百姓供养;所戴金银玉石,皆出大楚山河上下。 会为前齐盯上,亦因她为大楚郡主,一饮一啄自有定数,若是不能自持,朕便是再疼她,亦不能容忍,更何况你乎? 故而鸿安有此提议。 纵然你心疼侄女,还能超过鸿安那番爱女之心?” 太子姜怀谦清楚承元帝这番话的意思,这既是表态,也是划出底线,更是对他的提点。 心里有了衡量,他放弃了之前钓鱼的打算,顺着皇嫂之意而行,说不得以后还有惊喜。 …… 京都远郊皇庄之内,一间六进带大花园、练武场、跑马地、温泉馆、珍宝阁、藏书楼的超亲王规格的府邸之内,一个满头精致繁复玉饰的妇人,坐在暖房里修剪花枝。 身旁一个身着亮紫色锦裘的少女,嘟着粉唇,围着她转圈儿。 这少女时不时哼哼几声,使劲儿甩着胳膊,偶尔用力跺脚,似乎想引起夫人注意,可惜,效果却不怎样。 “娘!”少女实在忍不住了,干脆凑过去,抱着妇人胳膊,撒娇,“把我的奶嬷嬷还回来嘛!她不过是口无遮拦而已,心却是好的!” “呵呵。”妇人抬头看过去,昔日太子妃的威仪顿显,“醒儿,就算她真是为你好,可她犯了上面儿的忌讳,就只能退回内务府,你若是为她好,就莫再多言。” 姜瑜醒闻言,脸上也带了脾气,胳膊一甩,赌气坐在一旁,气呼呼的揪着打理精致的花叶:“奶嬷嬷犯忌讳?她不过说我身份尊贵,超过皇室堂姐妹许多,哪里错了? 我母妃您是陈朝最尊贵的公主,我父王是大楚最尊贵的嫡出太子,我是你们的女儿,谁个出身能有我好?此言哪里犯错!” 鸿安公主甄泉闻言,厉声纠正:“我所谓的尊贵,不过是你祖父赋予的,历朝历代,谁会拿个亡国公主当回事儿呢?还有你父王! 你父王身份尊贵,亦尊贵不过怀恩太子!这点无论如何,你都给我谨记在心,定不能忘!勿要让我再听到你说此般谬言!” 姜瑜醒不服:“怀恩太子虽是元后所出,但他出生之时,祖父还未登基,元后也还是安国夫人;哪里像我父王,乃系中宫所出,出生就是名正言顺的嫡皇子!从法理上讲,亦是我父王出身更尊贵!” 甄泉被她说的怒气翻涌,保养精细的玉手使劲儿拍在桌台上,指甲竟都劈裂:“你莫要与我言及法理!你祖父说‘怀恩太子,元后所出,尊贵至极’,那就无人能及! 莫说你父王,就是现太子亦不足以并提!你给我记在心里!若是在你祖父面前露了想法,便是我也保不住你!” 姜瑜醒长这么大,头一回被自己母妃如此严厉对待,登时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暖房外的内务嬷嬷见郡主哭着跑远,连忙追了过去。 甄泉的奶嬷嬷见此,挥手让大丫鬟过来守着,自己则去劝慰公主。 “郡主还小呢,公主何必如此严厉?有话好好说,郡主是能听进去的!” 甄泉也气得不轻,见自己的奶嬷嬷上来帮她顺气,就顺势依偎在她怀里:“还小?去岁已然及笄,如何能说还小?” “就算及笄,郡主依然不过碧玉年华,哪里就很大了?又自小在您膝下长大,承欢于两宫。清源宫、满福宫上下,谁不晓得郡主尊贵?有些骄傲也是自然。” 甄泉苦笑着摇摇头:“嬷嬷莫要哄我!当初是何情形?而今是何身份?她以前娇贵过堂姐妹,是因为她是日后的公主;而今呢?那些不如她的堂姐妹将来变成尊位,她见了人家要行礼的! 若是现在仍想不通,以后行事露出不满,那时没有舅舅、秦皇后偏护,我亦不在了,她还能有好?当今太子,看着宽容,实则心窄,若是醒儿不能成为他展示给世人的仁善工具,等待她的唯有冷遇!” 第二百一十九章:余波潜 奶嬷嬷让甄泉说的亦有些心惊,不禁面色悲戚,小声说:“若是先太子还在就好了。” 她这样说,甄泉却面露讥诮:“嬷嬷,您莫不是糊涂了?他若是还在,我能有如今的逍遥?怕不是依旧让那杨氏压得喘不过气来! 舅舅还在呢,他就妄想让杨氏掌权,全然不顾十几载相伴之情,亦不在乎彼此之间的亲戚关系!全然忘了,我是他发妻之外,还是他嫡亲的表姐!他眼里何曾有我这个正经太子妃? 杨氏受人蛊惑,欲下毒于我,舅舅怒而赐对方鸩酒自裁,他全然不管对错是非,言辞内外竟提前给我安排好了冷宫,实在可笑!杨氏之子受他影响,恐早就含恨于心。 若他真的登基上位,太子之位怕非杨氏之子莫属,届时,就算他顾及舅舅和秦皇后的旨意不敢妄动于我,杨氏之子能放过我?能放过醒儿? 我膝下只有一女,皇位于我而言,不过是水中月。我又没有吕氏之能,不是那等能进本纪之人。皇帝非亲子的母后皇太后,不过是看人眼色的摆设,陪皇帝上演母慈子孝的工具,喜好憎恶无不受限。 哪有我置身事外,凭着舅父给的高位超然?现任太子立前,舅舅曾与我言,日后新皇登基定封我为长公主,以后宗人府里左右宗正或者左右宗人里,定有我一位。 嬷嬷,您说,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强过当个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无能太后?” 她这样说,奶嬷嬷也心里生出庆幸。 想到先太子若是还在,自家公主可能遭受的际遇,她就忍不住打冷颤,似乎之前那段兢兢战战,生怕公主受委屈的日子还在眼前。 甄泉诉说出来,心中憋闷已经去了大半,只不过想到女儿任性天真,不免有些难过:“那时我处境艰难,这孩子已经十多岁了,早就懂事了!我以为,她能懂我,亦能惜福!不想,竟如此天真可笑,还惦记着她那好父王登基,她为公主有多尊贵!” “公主,郡主只是不适应落差而已,毕竟现在再逍遥,她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两宫之间肆意玩耍咯,更不能像以往那样随意进出皇城。虽说这是您保护她的办法,可是郡主还小,哪里能想通呢!” 甄泉被奶嬷嬷劝说的心里郁气散去,无奈的摇摇头:“嫡公主就尊贵?还不是要看皇帝恩宠!吕后嫡女,还不是要被嫁到苦寒之地?以那杨氏之能,若其诞女,他怎舍得让醒儿在其之上?” 听她这样说,奶嬷嬷心里也替她抱不平,原本替姜瑜醒说的话换成了:“公主既然有如此多的苦楚,缘何不跟郡主说清楚?她小小一个人儿,平时那些腌臜之事,根本不会到她眼前。 她便是心疼您,亦是懵懵懂懂,时间久了,落差感强,如何不会怀念当初?时间久了,岂不是要错怪您咯?” 甄泉闻言,心里微动,又听奶嬷嬷劝:“郡主眼瞅着一天大似一天,嫁人也是早晚之事;您若不将亲身遭遇讲于她听,她这般天真单纯至真至性之人,若是用情太深……遇上良人还好,若是遇上心思不纯的,岂不要伤心了?” “您是说,让我将残酷撕开给她瞧?” 甄泉心里的天枰微微摇晃,仍有些拿不定主意。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是,您既然亲身经历了,又何必让郡主再亲自感受一回呢?人生经验不非要她亲历才好。” 甄泉犹豫片刻,还是有些不舍,就听心腹丫鬟来报:“公主,十六那天捡来的郎君……刚刚哄好了郡主,又和郡主去练武场了。” 闻言,之前还有犹豫的甄泉脸色冷了下来,挥手退去丫鬟,低声和奶嬷嬷说:“是我糊涂了!既然要锻炼她,缘何还惧怕告诉她那一切呢!” 奶嬷嬷见她这样很是心疼:“公主之所以不忍,奴清楚,您是想让郡主有个幼年美梦,有个母妃父王亲和恩爱的记忆。” 可惜,先太子任性偏执,荣安太后教养的他敏感孤傲,有人讥笑他是凭着娶了大九岁的表姐成的太子,他就吃心了,竟然迁怒上了公主! 却不想,这本就是事实! 若非怀恩太子落水夭折,太子哪里轮的到他! 反而她家公主才是板上定钉的太子妃! 说句难听的,若是当时他拒婚,她家公主说不定就嫁给现太子了! 想到这儿,奶嬷嬷想起公主之前的手笔,不禁有些担心:“公主,您将郡主身边儿的人都赶走了,陛下若是再送人来,恐怕……” “看我舅舅行事,多半是让现太子送人。”甄泉笑着说,“我就将一切都敞给他们看,坦坦荡荡才最是舒服!” 奶嬷嬷琢磨着,很快就想通了:“也是,您和郡主身份特殊,说不得就有那起子小人打主意。有陛下和太子的人看着,就算是郡主一时迷情,也能及时清醒。咱们郡主单纯善良,太子那里看真切了,便是郡主一时认人不清,也不会遭受连累。” 甄泉点点头。 奶嬷嬷又叹:“就是怕苦了郡主啊!” 甄泉想起女儿品性,就有些头疼,只能发狠说:“她这身份位置,难免有人想要利用,若是她不懂识人,吃了情苦亦是活该! 这也是我为何任凭醒儿将那小子留下。 身为女郎,早些将那以情爱为名的算计之苦尝过,未尝不是好事!” 甄泉说至此,眼底有化不开的愁绪: “说起来,虽然舅舅抬爱,可是我们母女位置,还是太过尴尬。 一个是前朝公主,一个是本朝前任太子的嫡女。 就算是我们安于现状,也难免为那算计之人惦记。 这要是有心算无心……我以前以为避居京郊,就能躲开那些琢磨,却忘了,醒儿一天大过一天,她的亲事也有可谋算之处。 连她身边人都能被收买……既然躲无可躲,那就以毒攻毒吧! 我只盼着,醒儿快些成长。 若是通过历练能懂得识人辨人,那于她而言,说不定是好事。” 她说着,眼里渐渐泪涌。 虽选择了狠心,可是眼瞅着孩子要经苦,她这心里难免有愧有悔有疼。 要不是清楚女儿是那种,即使你明确告诉她,那块石头绊脚、那朵蘑菇有毒,那枝花儿扎人,她都非要让石头绊一跤、让蘑菇毒一次、让花枝扎一回的主儿;她又怎么舍得让她在情爱上、在看人上狠狠跌一次跤、狠吃一次亏呢! “醒儿这孩子虽有些执拗,可她……却有几分果决、狠劲儿,凡是让她吃过亏的,她就能长记性;以后再想骗她,就是妄想了!” 第二百二十章:盛苑种痘记(1/5) 闻远楼遇险,带给盛苑的不仅是刺激、外债,还有来自于亲人的宽容与厚待。 爹娘不催着她学习、也不限制她吃糖果和奶糕糕了。 姐姐也不烦她话多,不拿她当道具练着写诗了。 好像一瞬间,她的零食、玩乐的时间翻了好几倍! 可把她高兴的,手舞足蹈的,快要翻跟头哩! 她最近特别喜欢背着小手到处溜达,哼哼着小调、享受着阳光和清爽的空气,那感觉,别提多棒哩! 于是国公府的丫鬟婆子们发现,最近这些时候,她们能够在府里任何一个地方,随机见到九小姐胖乎乎的小身影。 当然,盛苑小朋友似乎忘记了,针对得意忘形的小孩子,还有个成语特别有教育意义。 数天后的盛苑,就感受到了那个词语的力度。 “什么?要种痘?!”盛苑听到姐姐带来的消息,耳畔宛若响雷重重!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有些糟糕。 种痘?天花?! 呜呜呜,搞不好脸上就都是麻点点咧! “可不可以不种?”盛苑扭头就躲爹娘怀里,不肯出来了。 盛蒽看着好笑:“你躲我作甚呢?又不是我扯着你去种痘!” 盛苑闻言,抬头瞥了她姐一眼。 盛蒽觉得这个胖妹妹最近有些大胆,立刻摩挲着小手跑过去,胳肢她。 直把盛苑逗得吱哇大叫,小手小腿挣吧着无处安放,爹娘都差点儿抱不住了,盛蒽方才罢了。 “呼……小家伙儿,你听清楚哦!是书院派人送来说明帖说要种痘的!书院监院说啦,只有完成种痘的小童,才能正式入学!” 盛蒽逗妹妹逗得自己一张小脸儿通红,长长的吐口气,拿着她说的说明帖递了过去:“你这小孩儿不是认字儿?那你自己瞧吧!” 盛苑闻言,立刻再次把脸往爹娘怀里藏,本就乱糟糟的头发,让她磨蹭的更是炸棱起来。 “不要!”她本着自己没瞧见就不算的原则拒绝说明帖。 盛蒽也不强求,随手放到一边儿,啧啧的感叹:“欸!看来啊,有小孩儿要失学哩!她不种痘,就上不了学咯!” “哼!”盛苑觉得姐姐忒气人,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简直是孩子圈儿的叛徒! “别想骗我!我可知道呢!种痘可难受可难受哩!要发烧、喝药药、还浑身痒痒的很呢!”安屿和卢晟都种过痘了,其中的艰难,她听过两遍! “实话说吧,你是选小命儿,还是贪图一时不难受?”盛蒽把妹妹扒拉出来,捏着她小脸儿轻轻摇晃。 “!!!”盛苑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只能苦着脸,临时改口说,“就不能等宝宝再大些?” “按说能!像二房的六妹妹,四房的七妹妹八妹妹,她们都还没种痘呢!嗯,至于你姐姐我,是六岁种的痘;五房的五妹妹则是七岁时种的痘;其他人,像是大姐,还有二房的三妹妹、四房的四妹妹,她们都是从府里的规矩,和堂兄弟们一样,都是五岁种痘。”盛蒽掰着指头帮妹妹算。 算到最后,她点点头:“你的确是种痘里岁数儿最小的。” 盛苑听着听着,注意力发生偏移,好奇的问:“你们怎么没有从府里的规矩?” “这你可问对人咯!”盛蒽得意的摇晃着头说,“六妹妹娇气的很,五岁种痘时,受不了鼻子里放六个时辰棉布,哭闹不休,二伯母心疼她,就选了旱苗法。谁承想种痘后,她就鼻涕不止,将痘苗冲淡了,没能成功出痘。本来六岁的时候说要补种,可她又落水发热,大夫看了,也嘱咐说让她往后再拖一年。” 盛蒽说的绘声绘色,却不想她妹妹听得瑟瑟发抖。 盛苑惊呆了! 原来,种痘……也不见得一次就成?! “那是你六姐姐自己不争气,好好儿的水苗法不用,非要直接拿痘粉往鼻子里吹!这省事儿是省事儿了,可问题是她之后鼻涕横流!好家伙,哗哗的,痘粉都冲没了,还种哪门子的痘呢!” 盛向浔见小闺女有些紧张,忙不迭用拉踩法安抚她。 果然,盛苑的注意力再度偏移,好奇的看看爹娘姐姐:“什么是旱苗法?什么是水苗法?” 她问完,眨巴眨巴眼,发现种痘这件事,在爹娘和姐姐眼里好像极其简单,完全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可怕:“所以……种痘不危险么?” “种痘要搁以前,那真是危险!像是早先时候,人们为了预防天花,会寻得生天花的小孩儿穿过的衣裳,给自己家孩子穿,让孩子感染天花。” “???”盛苑听得直打哆嗦,略有洁癖的她,试探问,“穿别人的旧衣裳?是直接穿,还是洗洗再穿?” 她这话把爹娘姐姐逗得俯仰大笑。 连脑海里的系统,都乐得浑身打颤、满地打滚儿。 盛蒽捧腹笑了好久,才擦擦眼角儿的泪,抽着气说:“这话说的!就为了感染天花才穿的!洗过了,那还能有用啊?!” 哼!自知说了蠢话,盛苑恼羞成怒,给她姐姐一个后脑勺,表示暂时不想看她。 盛向浔一看小家伙儿要变脸,赶紧见好就收,继续说:“后来又有人改革预防之法,改成用棉花蘸取新鲜的天花痘浆,然后放到小孩儿鼻子里……” “呕!”盛苑没等听完,就忍不住佯作呕吐,制止了话题。 好家伙,她受不了咯! 要是非得给她种痘,拜托!直接把她打晕了再说吧! 看小家伙儿一脸拒绝,盛向浔和郑氏笑了起来:“不要这样紧张啊,就是因为这两种方法危险程度不低,所以现在都给淘汰掉了,你用不上的!” 盛苑听到这儿,才松了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呼,好累! “你之前不是问何为旱苗法,何为水苗法?” 盛向浔看着小女儿,耐心的告诉她:“它们的共同之处,就是将干了的痘痂磨成粉; 而不同之处,则是在于前者是直接将痘粉吹进小孩儿鼻子里的; 而后者呢,则是用净水将痘痂粉和好,然后将其包在摊成薄片的新棉里,捏成枣核形,用线拴好了,再放到孩子鼻子里,只要呆够六个时辰,就完成了!” 他说着,还特意让丫鬟找来棉花,按着大小形状,粗略的团了团,放到小女儿鼻子里,让她试着感受感受:“是不是没想象的那样难以接受?” 第二百二十一章:盛苑种痘记(2/5) 盛苑鼻子里忽然多了个棉团,这感觉既有些别扭,还有些好玩儿! 她用小爪子试着去拔拉面团,不想半晌都没拨楞动,反而是一着急,鼻子出气儿的劲儿大了些,竟让棉团出去大半。 这让她发现了好玩儿之处。 于是,她开始:吸气、出气,再吸气,再出气! 然后,这棉团,就在她鼻子里进进出出。 盛向浔、郑氏和盛蒽无聊的看着小家伙儿自得其乐,看她暂时忘了对种痘的抗拒,真是好笑又无语。 “行吧,她这就算答应了,您们看看何时安排一下,赶紧让她种吧,幼学虽说开学晚些,也就一俩月的事儿。” 盛苑听见她姐这话,立刻想起自己刚刚抗议的事情,立刻把棉团揪出来,扑到娘亲怀里,嗯嗯哼哼撒起娇来。 她也晓得这事儿不能讨价还价,只能用小孩子最原始的哼哼声表达心情。 “没办法,现在京都的书院都这样,不种痘就不能入学,要不然一个出痘,全书院学生可都要遭殃嘞!别说普通书院,就是国子监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盛蒽这会儿还挺有姐姐样儿,试图跟耍赖的妹子讲道理。 不过她话声一转,坏笑着那手指戳了戳盛苑的爪子。 “盛小九,你要是连学都上不了,以后可怎么当首辅呢?” 盛苑:“!!!” 又来了! 自闻远楼那次不小心说漏了嘴之后,这些人就没少打趣她! “不许说!不许说!臭姐姐!不许说!”盛苑跟炸了毛儿的狸奴,气呼呼的跳起来,张牙舞爪的抗议。 上至皇上姨爷、皇后姨奶奶、太子表叔,中至她爹娘,下至姐姐、安屿、卢晟,没少打趣儿她! 哦,对了,她祖父为这个还抱着她哈哈大笑了半晌,直说等着她光耀门楣! 哼哼!小孩子有个宏伟志向,很稀奇吗? 一个个儿的大人,闲的慌,都拿她开玩笑! 她好不容易度过了一大拨儿的取笑,她姐姐竟又提起来了! 忒气人! 不拿宝宝当个人是伐?! 盛苑越想越气,加上种痘埋下的心事,心里的小委屈,就跟趵突泉泉口似的,咕咚咕咚的往外冒泡儿。 好久没撒泼哭唧唧的盛苑,俩胖腿一倒腾,胖爪子拍着榻桌,就要哇哇哭给他们听。 “吃不吃糖?!”盛向浔是怕了小女儿了,这丫头闹起来,能把他耳朵震疼!所以,他忙不迭抢在小家伙发功之前喊出来。 他这急得都忘记六怎么比划,直接举起两只手、伸出六根手指,朝着盛苑摇晃。 “嘎?”听说给糖吃,这两天被限糖限的有点儿狠的盛苑,立刻止住哭声。 不过力气用了出去,说话就难免有些抽抽搭搭。 就这样,她还不忘纠正她爹的指法:“六不是这样比划的,一只手就能完成。” 盛向浔见她忘了苦了,很是松了口气:好吧,甭管怎么比划,只要她不哭闹就成啊。 …… 又过了几日,盛苑在被他爹抱着往学苑附近的静养堂走的时候,意识到家大人这是要来真的! 登时,她揪着她爹的衣领,指着咏繁苑方向,闹着要回去。 她娘和姐姐就跟在旁侧,闻声,忙不迭上前安抚。 盛苑听她娘说,灯她出来之后,天天抱着她睡觉觉; 又听她姐承诺,等她回来,天天带着她捉迷藏。 掰着小指头算了算,觉得还成,她这才止了闹腾。 等来到静养堂门口儿时,她祖父已经站在那里迎着她们呢。 “苑姐儿不怕啊,这次和你一起种痘的,还有七娘八娘。”盛国公接过盛苑,乎撸着她脑袋,悄悄跟她耳畔又说,“祖父叫人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喜欢吃的肉、点心、糖果和饮品,保管不重样,好不好?” “嗯!”盛苑没想到里面待遇还不错,想着既然没法儿反悔,那好好过好这些日子也不错。 “我们拉钩,你乖乖的在里面配合大夫安排,等出来之后,祖父就把库房里真正的软金甲送给你,好不好?” “好!拉钩钩!”说起这个,盛苑有劲儿了,眼睛亮闪闪的摇晃着爪子,要和她祖父作约定。 约定完成,盛国公看着小家伙儿活泼了不少,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盛四爷也带着俩闺女过来了。 至此,需要种痘的小女郎就都到齐了。 这次国公府没有小郎君需要种痘,故而陪着大夫守在静养堂的多是丫鬟、嬷嬷、还有医女学童。 “这次沾了苑姐儿的光,有太医守着,我也跟着放心许多!” 盛四爷一手领着一个女儿,跟盛向浔道谢:“茼姐儿因体弱连着拖了两年,这回菌姐儿到了种痘的时候,瞧着也不比她姐姐健硕多少,我正愁呢!” 盛向浔也没想到会有太医过来。 只是姨母听说小丫头要种痘,就把太医安排过来,说让太医一直守到苑姐儿平安再回去。 他心里讶异,但是面儿上却是一副“这很正常”的表情:“这也是茼姐儿菌姐儿有福,赶上了!” 他说得好听,可是仔细想想,言外之意未尝不是说他家苑姐儿更有福。 盛四爷嘴角儿忍不住抽了抽。 盛国公则将头扭到一边儿。 他现在对这个儿子,已经选择放任了,有这工夫,盯着怀里这个白胖的小可爱瞧瞧不好么? 郑氏搂着盛蒽,也不瞧他,她们家这位三爷,有时候的确不大着调。 “国公爷,该请三位小姐进去了。”一个看着稳重慈和的嬷嬷从静养堂出来禀报。 这是盛国公的安和堂的内管事,是他最得用的嬷嬷,其夫就是安和堂的外管事。 这次盛国公让他俩一内一外,专门负责守好静养堂,盛苑三人何时出来,他们就何时回去复命。 嬷嬷说完,盛四爷就拍拍俩女儿肩膀,叮嘱七娘照顾好妹妹,又说了些鼓励的话。 盛向浔那儿,则忽然抽鼻子,一把抓着小闺女爪子,直道:“还是让我陪着苑姐儿去吧!小家伙儿这一呆,少说半旬,多说二十余天,我怎么舍得呢!” “???”盛苑刚冒出的眼泪,瞬间让他爹这举动给惊回去了! 这也太、太、太……夸张了吧! 说真的,之前听说可能二十来天见不着爹娘姐姐,她还难过呢! 可是眼瞅着她爹这样哭闹,她就觉得……其实自己面对种痘,也不是个难事儿。 “不、不用了吧?!”盛苑感觉她祖父额头的青筋好像又开始颤动了。 “之前姨奶奶就嘱咐过我,不能闹着让娘亲陪伴,因为这是规矩。”盛苑奶声奶气跟她爹表示不用了。 当时她还纳闷儿怎么会有这样不近人情规矩,可是,姨奶奶听了却笑着说:“富贵人家规定不许主母陪伴娇儿种痘,这也是一种保护……这听着不近人情的规矩,其实才最近人情呢!” 虽说现在她还是不大懂,却也乐于遵守,只要对她娘有好处,她都乐意遵守! 第二百二十二章:盛苑种痘记(3/5) 盛苑是在她爹一声声的难分难舍的呼唤中逃窜进静养堂的。 不说她进去之后如何,只说静养堂大门“咯吱”一关,堂外的情形就立刻不同了。 刚刚还喊着要陪小闺女的盛向浔,立刻伸了个懒腰,完成任务似的松口气。 盛国公简直没眼看他,没好气儿的问:“你这好好儿的,做甚这样折腾?” 盛四爷不好打趣哥哥,只是站在他爹身旁,跟着点点头。 “啧!这您就不懂了吧!我这是总结了自己的亲身体会,从而得出来的经验之谈!” 盛向浔得意的跟他爹显摆:“当初昕哥儿种痘,我巴巴儿给他送过来。怕他难受,我不敢表现出丁点儿的慌张。 结果呢?那小子出来以后,月余没搭理我啊!非说是我让他发烧的,恼了我好久,我费了多少劲儿才哄好呢!” “到了蒽姐儿这儿,我寻思着别表现那么积极了吧!结果小丫头也恼了,认为我不想她,也生了我半旬的气!” “所以到苑姐儿这儿,我琢磨着吃一堑长一智,欸!我不亲手把她送进静养堂,我还表现的难分难舍!这样小家伙儿出来肯定不恼我!” 盛向浔恨不能给自己点赞!诶哟哟!他怎么这样聪明呢! 盛国公看他这样,手心儿又痒痒了! 他这样子,哪里像个不惑之龄的郎君?! 哪里像出入朝堂,跟班天子的清贵翰林?! 他这样英武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傻儿子呢! “你看苑姐儿欣喜不?”盛国公冷笑两声,“人孩子大概是不会恼你的!估摸着出来还得特别照顾你!”谁让当爹的看上去不大聪明呢! 他说完,又冷哼一声,背着手回安和堂了。 盛四爷朝他三哥讪讪的笑了笑,一溜小跑,跟上盛国公步伐,连声说:“父亲,等等!我去看看我娘!” 等到静养堂外就他们一家三口了,盛向浔挠着耳朵看向郑氏,小声说:“这次表演……又生硬了?” 郑氏无语的瞥他一眼:“三郎啊,你说呢?你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人,怎么……算咯,蒽姐儿,咱们回去吧!” 言罢,她牵着捂嘴偷乐的大女儿往鹅卵石小路而去。 盛向浔连忙追了过去:“等等我啊!我觉着刚表现不错!” 阳光将一家三口的身影渐渐拉长,斑驳的树影、浮动的花香、间歇的鸟鸣,映衬着越来越远的说笑声,让幽远的卵石小径、参天高树、满眼花丛组成的天地,显得愈发安宁。 …… 盛苑被安和堂嬷嬷抱进静养堂,看着眼前陌生的丫鬟和嬷嬷,有些不自在的扭扭身子。 “九小姐莫怕,咱们都是国公府的老人儿,三爷刚会走的时候,奴的夫君就在府里当管事,奴也在先夫人手下打过杂。” 盛苑听着她说话,心知她说的先夫人,应该就是她的亲祖母秦夫人。 至于所谓的打杂,盛苑心知听听就好,府里怎么可能会让管事媳妇打杂呢,尤其是看嬷嬷这样,一看就是她祖父得用的人。 说不得,她祖母进府前,这嬷嬷就是祖父院子里的得力丫鬟。 【宿主,放心吧,我查过了,这里的人对您没有恶意。】 听系统这样说,盛苑松了口气,之前的不自在也少了许多。 对啊!这国公府一日没有分家,这里就是她的家,哪有在自己家里不自在的道理! 这般想着,盛苑忍不住挺直了小胸脯。 系统:【……呵呵。】 静养堂是府里为了孩童种痘专门设置的,里面布局简单,分为内外两进。 外面一进,打通的三间正房充作厅堂,用屏风做隔断,专门用来供大夫研讨、休息、熬药之用。 外进的左厢房是供大夫和带来的男女学童住的地方,右厢房是静养堂管事休息工作的地方。至于丫鬟、婆子、仆役,则安排在耳房。 从外进往里走,入目的是一个精致的院落,院落不算太大,但是石桌石椅、水缸鱼莲、花花草草俱全。 内院正房有四间,原是按“男童两间女童两间”准备的。 左右厢房各有两间,是给出痘之后情况严重的孩童准备的。 内院正房后面,还有一个略大些的院子,里面大树参天,花草繁茂,假山之上流水潺潺,更有秋千、滑梯、跷跷板,木马、转椅、鞠球篮,足够十几个孩童嬉笑玩闹。 当然,此刻种痘重任在即,莫说本就安静的七娘八娘,就说活泼好动不怕生的盛苑,也无心玩耍。 因为被秦皇后关照过,所以来的太医最是重视盛苑。 应盛苑的要求,她可以旁看痘苗的准备过程。 盛苑看着这位身形清矍的老太医不紧不慢的取了二三十粒干痘痂研磨,小心翼翼的往后错了错,开始了叨叨叨。 大意就是,陈老太医作为从事医学研究大半生的专业人士,有必要更新痘苗的使用方式,比如他可以更加大胆一些,摒弃人痘,试着用动物的痘苗看看。 像是那些比人类大好多的动物的痘苗就可以参照,那么高大壮的动物,它们的痘苗肯定更给力。 当然,采取痘苗还是要从熟悉、常见的动物那里找,就好比是牛牛。 “牛痘?”陈老太医将极细极细的痘痂粉放好,取了三五滴净水放入,慢慢调和,边调和边笑说,“小女郎怎么想到用牛痘?” “啊?我、我就是随便想想的。”盛苑有些心虚的挠挠头。 心说,她这一心急就吐露嘴的习惯可不好,以后得改。 “呵呵,小女郎的想法不错,以后说不得可以试试。”陈太医这么说着,不紧不慢的拿出一片新棉出来,准备摊成薄片。 “其实……我的意思是呢,要是您有改革之心,我不介意帮您实验牛痘哒!”盛苑悄悄握了握拳头,吞咽口水半晌,蹦出这么句话。 “???”陈太医刚将痘苗给包好了,就听到盛苑这句话,愣怔片刻,不由哑然失笑,“原来小女郎是担心痘苗不安全啊!” “嗯!”盛苑小脑袋点了点,“我太小了,就怕痘苗劲儿太大咯。” 陈太医笑着将包着痘苗的棉花捏成枣核:“小女郎放心,老夫之前不是给您把过脉?您虽然小,但是身子骨格外健硕,就跟小牛犊一样!” 大概是因为盛苑之前提及了牛,老太医以为她喜欢这动物,就用牛的幼崽来形容她。 可盛苑在脑海里将现在的自己和小牛犊放到一起对比后,产生了极大的疑惑: 陈老太医,您这样形容一个小女郎……合适不? 第二百二十三章:盛苑种痘记(4/5) 陈太医将枣核形的棉团用线拴好,笑眯眯的看着小手儿攥着扶手的盛苑:“小女郎,老夫要将痘苗放到你鼻孔中,你选左右了么?” 盛苑紧张的吞吞口水,使劲儿的点点头,又犹豫的摇摇头。 陈太医接触过太多小儿,因此一看就懂,继续笑着说:“那老夫就替你选咯?” 盛苑乖乖点头,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大义凛然的仰起头。 “来吧!” “……”陈太医头一次见小孩儿种痘种出视死如归之感的,哭笑不得的摇摇头,“小女郎勿要太担忧咯,如今的痘苗和以前又有不同。 现在选的痘痂,乃是经过多次接种的。这痘苗啊,在接受了多次传种后,药力提拔愈清,又因火毒汰尽,故万全而无害,危险不大咯。1 又小女郎格外康健壮硕,用此痘苗,定然安然出痘,平安过渡,顺利恢复。” 盛苑听他这样说,眨眨眼,有些发愣。 原来……现在用的痘苗,都要经过如此精心挑选咯? 怪不得呢,全家人就她紧张的魂不守舍,她爹娘姐姐看着都不是很担心的样子,原来如此啊!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就不害怕咧! “陈爷爷,还等啥?赶紧给我放鼻子里吧!我选左边儿!”盛苑喜笑颜开的扬起脑袋。 小小一团痘苗放到鼻孔里,只是略微影响呼吸,一点点而已。 “好咯,小女郎可以回去休息了。”陈太医仔细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问题,就笑着提醒,“一定要放满六个时辰才能拿下来!当然,小女郎也不用费心牢记,老夫到时会过去取的。” 盛苑乖巧的点点头,小手摸摸耷拉在鼻翼的细线,感觉有些手痒。 好想现在就拽下来! …… 回屋之后,盛苑躺在窗边儿的榻上休息,过了一会儿,另外两间屋子有了动静,好像是陈太医过去给七姐八姐种痘了。 盛苑用小手摸摸鼻子边儿上的线头,叹口气。 因为有系统在,她就没打算和那俩不太熟的堂姐住一屋。 可是俩堂姐也忒小心了,见她要自己住,竟然也舍得分开。 要是换成她和姐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所以你要好好念书啊!】系统听见盛苑的心声,赶紧趁机教育,【俗话说得好,身份不够,本事来凑!自己有本事就是底气!】 盛苑:“……” 呵呵,这所谓的俗话,又是它现编出来的吧! 不过系统说的也对,要是自己有本事、前途有望,想来七姐八姐也不会这样兢兢战战小心翼翼。 “九小姐感觉可好?”种痘一个时辰,安和堂的嬷嬷过来了六次,每次都问这句话。 盛苑之前还好,这会儿却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浑身上下哪哪儿都痒:“嬷嬷,您说我会不会是出痘了?” 嬷嬷:“???”种子发芽都没这样快吧! 虽然心里觉着不大可能,她还是过去仔细给盛苑检查一番,见小家伙儿白嫩嫩的,半点儿瑕疵都不见,心知这是幻觉,哭笑不得的哄她说没事儿。 等嬷嬷走了,盛苑让旁站着的小丫鬟退下,自己则又躺回去叹气。 系统见她紧张,便出主意让她背书。 【你把课业在这儿复习一下也挺好的。】 系统一脸师长式的笑容,鼓励盛苑努力:【等到你正式入学,你之前选的设定功能就能逐渐解锁,到时候,梦里上课不在话下!】 “???”盛苑听得一脸问号儿。 这里是哪儿啊!这里是静养堂! 她现在在干嘛?她在这里种痘! 这样重要的时刻,系统竟然还让她学习?!它是魔鬼不?! 【嗯嗯嗯,对对对!来,这是你之前学过的字,好好念啊!】 熟练掌握对付盛苑方法的系统,二话不说,将一面显示屏投放在她眼前,让她在心里跟着读。 它表示,诵读之后就是默写,到时候她在脑海里把字描摹出来就好。 可怜的盛苑小朋友,到底扛不住系统的唠叨,嘟嘟囔囔的复习起来。 学习不知岁月,等到陈太医提着药箱过来时,天幕早已大黑。 在旁人眼里,学习了三个时辰的盛苑同学,是踏踏实实睡了大半天的。 “小女郎睡得可真香啊。”陈太医取出棉团,打趣的说,“之前有嬷嬷丫鬟过来询问老夫,要不要唤醒小女郎,老夫没让。 睡过这六个时辰挺好,休息好过忐忑,也省得小女郎难受。不过想来小女郎也该饿了,让人沏一茶盏山药米粉填补填补就好。” 盛苑摸着小肚肚,一边点头一边忍不住感叹:她可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啊!学习起来忘我的很呢! 悄悄帮她消除疲惫的系统,此刻深藏功与名。 …… 等待出痘的过程,对于盛苑而言,不是那么舒坦。 她时常感觉痘痘儿要钻出来了,因此,每天都要诈胡一次。 嬷嬷那边儿没烦,她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幸好嬷嬷不限制她们行动,她每天都和七姐八姐到后面的院子里嬉耍,多多少少把焦虑减轻许多。 如此过了五六天,她和俩位堂姐还好好儿的。 七姐盛茼有些惶惶,生怕和六姐姐一样,要是出痘失败,她恐怕又要这样子熬一回,那可太考验心态了。 倒是八姐盛菌让盛苑带的,心有些大。 用盛苑的话说,这样严格的种痘程序都能出痘失败,足以说明她们身体康健超过常人,同时也意味着出痘对她们的威胁极小。 在这样的好事面前,重头再来一回又算啥呢! 见两个妹妹都自在的很,盛茼那颗提着摇晃的心慢慢回落下来。 这一放松,晚晌就开始发热了。 盛茼的出痘犹若一个信号,没隔三个时辰,盛菌也发热了。 盛苑躲在被子里,听着外面进进出出的动静,忍不住瑟瑟发抖。 “呜呜呜,我想回家去!我想爹、想娘、想姐姐!” 盛苑瘪着嘴,泪水在眼眶里慢慢凝聚,然后变成一颗颗豆大的泪珠儿,吧嗒吧嗒往下掉。 这几天她不是在院子里和堂姐玩耍,就是躺着学习,愣是没让自己想她爹她娘她姐姐。 直道她这会儿实在扛不住了,才悄悄抽噎起来。 系统见她蔫答答有些可怜,又没法子把她带出去,只好慢声哄她,让她不要害怕:“你放心,咱这次,不用劳动主系统的商城道具,我自有办法让你出痘之后不难受,保准你不会把小脸挠破!” “真哒?”盛苑含着泪,抽抽搭搭的看向系统,眼里闪着期冀。 第二百二十四章:盛苑种痘记(5/5) 酉初三刻,刚入睡的郑氏就抚着胸口猛然坐起,动静大的将一旁的盛向浔也给惊醒了。 待到丫鬟听见动静过来掌灯,郑氏已经推开盛向浔,闹着要去静养堂了。 “不是,这怎么还哭了?”盛向浔满眼的惺忪,在看见郑氏脸上的泪珠时,立刻消散不见。 “我刚梦见咱们苑姐儿,委委屈屈的缩成一团,跟那儿哭呢!这白胖白胖的小家伙儿,像个鹌鹑似的,吧嗒吧嗒掉眼泪,别提多可怜了!” 郑氏说起梦境,泪水愈发竟止不住。 盛向浔听着也心疼,可他不能放任妻子过去,静养堂那边儿有规矩,不到种痘结束不给开门的。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就是这些天太想孩子了,所以才会这样。”盛向浔想到这几天他们一家三口没精打采的,时不时就有小闺女扑腾着跑过来的幻觉,顿时愈发感觉自己说的没错。 “咱们苑姐儿心多大啊,她才不会哭呢!只有她把别人气哭的份儿!” 盛向浔自认对小女儿的性格拿捏到位,这小孩儿越是关键时候,越是别人容易哭的时候,她就越不会哭,反而还要笑。 “你是不是傻!那孩子从小儿就没离开过咱这么久!这都六七天没见着了,那孩子能不想咱?”郑氏越哭越伤心,恨不能直接翻墙进到静养堂里去看孩子。 盛向浔被说的直挠头,他好像真没想过这个可能。 “今儿可是第六个晚上了,说不得小家伙儿已经出痘了,她大概是顾不得想咱们了!” 他本意是想哄妻子,让她知道梦不是真的。 谁成想,他这话说出来,妻子竟然愈发惊忧哩:“出痘?!天啊!那小家伙儿最是娇气,要是出痘岂能不哭! 不行!我得去静养堂外面去,哪怕隔着门问问里面的嬷嬷呢!” 盛向浔见妻子受惊失色,忙不迭用手拍了拍嘴巴,叫你多嘴! 眼见着他妻子就要换衣服,盛向浔赶紧拦着她讲:“要真是出痘,也是这会儿才出,正是忙着的时候,你去那里拍门,那不是添乱啊!这么着,明儿早上我陪着你过去,好不好? 你知道,安和堂管事打清晨开始,每半个时辰都要过去一趟,隔着门跟嬷嬷通话,咱们赶早过去,肯定能听到一手消息……说不得还能找个小丫鬟专门给咱和苑姐儿传话呢,好不好? 苑姐儿要真是出痘了,这会儿太医肯定想办法让她睡觉咧,咱过去也没法和她说话。倒是早晨过去,小家伙儿清醒着,听到咱们消息,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难受!” 郑氏让他这番话说的冷静不少,虽然依旧心里惦记,却也能忍着不出去了。 不过她也睡不着,直瞪瞪睁着眼睛算时间。 盛向浔看她这样,心里有些着急。 此刻才酉初,等到清晨过去,还要四五个时辰,这么熬着咋成? 没办法,他只能搂着郑氏,悄悄的给她按有助睡眠的穴位,不轻不重,一下儿一下儿。 半个时辰后,他和郑氏一起缓缓睡熟。 …… 此刻的静养堂,还真再一次请动了陈太医。 原因很简单,盛苑开始出痘了。 老爷子之前两次只是帮着府医做了补充,看顾七娘八娘的,主要是府医。 到了盛苑这儿,他则亲自上阵,不假人手。 毕竟他就是为盛家小九娘来的,而且来盛府前,皇上、皇后和太子都赐了赏银。 陈老太医给盛苑摸了脉,心里有些惊奇,这小女郎体格儿好过多数小郎君哩!看样子,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心里有了谱儿,他斟酌着给开了药,和善的安抚了盛苑几句,又嘱咐了丫鬟婆子细致的照顾方法,而后就带着药童亲自煎药去了。 静养堂的人忙的犹若陀螺,作为当事人的盛苑则更是难受。 哪怕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按着陈太医的交代给她按摩穴位许久,又把煎好的药给她服下,盛苑还是难受的呜呜想哭。 此刻的她,感觉浑身上下的汗水都快要沸腾了一般! 她让热浪包裹的同时,又能感觉到一阵阵的寒意侵袭,时不时要打几个寒战。 更可怕的是,浑身上下冒出来的痒意,让她有种全身置于刀尖之上的感觉。 难受!难受!难受! 盛苑一边儿呜呜呜的哭,一边儿跟心里跳脚。 系统骗小孩儿!说好的有办法帮她度过出痘时期的! 这算啥? 哦,对,系统也不是没帮忙,它用道具限制了她爪子的活动,倒是挠不到脸了,因为她的小手抬不起来了! 一直忙活着帮她减轻痒痛的系统:【……】 盛苑难受的在心里发狠,以后要是再信系统,她就是小狗! 【呵呵。】系统按下了道具启动按钮。 瞬间,一股看不到的气息轻轻的笼罩在盛苑身上。 那股清凉的气息环绕着她身上的每一个痘痘。 慢慢地,那种痒痛感逐渐消失,盛苑的体温也渐渐恢复正常,更重要的是,再没有让她想哭的忽冷忽热了。 意识到不再难受的盛苑,高兴的睁圆眼连声竟然:“哇啊!太舒服咯!” 【呵呵,好像刚有人说,再信任我这个系统,她就是小狗呢!】 系统抱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汪汪汪!”盛苑用实际行动表示,她这个宿主很信任它哩! …… 痘痘出来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它彻底消失了。 这个过程对于盛苑而言,倒是比之前轻松许多。 出痘第二天一早,她爹娘就开始频繁跟她传信,这给了盛苑极大的安抚。 本来她还担心传信太过频繁,容易让小丫鬟抱怨,谁想,这几个小丫鬟好像更盼着每天的传信工作。 这让盛苑冒出爹娘肯定每天都往里面扔打赏的猜想。 …… 就这样,时间一转而过,盛苑出痘第六天,痘痘就都结了痂,看样子再过不久,她就彻底痊愈了。 这好消息,让每天按时按点给盛苑把脉的陈太医欣慰不已。 等到盛苑的小脸儿基本恢复之前白净的时候,已经是她进入静养堂的第十六天。 陈老太医给她把完脉,满意的摸着胡子,给她道贺。 “恭喜小女郎,身体恢复的很好啊!这两天再泡泡药澡,让丫鬟给您抹上老夫配的药膏,最多到后天,就看不出出过痘了,大后天就能出静养堂了。” “哇哦!太好咯!”盛苑听到这个好消息,立刻蹦起来,举手欢喝。 她不止为自己高兴,还为旁边休养的俩堂姐高兴。 陈老太医说她大后天能出静养堂,这意味着两位堂姐基本也痊愈了。 而陈老太医之后说的话,就印证了她这个猜想。 “盛七女郎和盛八女郎也很不错,之前虽然弱了些,但是过了最难受的时候,恢复速度竟不慢于您,都是很坚强的小女郎啊。” 听陈太医这般赞叹,盛苑也颇感惊奇,看着羸弱的七堂姐、娇小的八堂姐,却有着惊人的韧劲……果然老话说的对啊,人不可貌相! 第二百二十五章:盛苑出来咯 盛苑走出静养堂的那天,晴空万里,云若棉絮。 甫一出来,她就被爹娘紧紧搂在怀里,连她祖父几次想要都没要过去。 盛苑以为自己肯定要喜极而泣的,却不想,看见她最爱的爹娘姐姐,她心里的欢乐和喜悦占据了主导。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宛若一个小傻瓜。 当然,到最后,她还是落在祖父怀里。 倒不是她爹谦让,主要是祖父见他们一家四口儿亲香够了,很干脆的上去一脚把她爹踹了开。她娘和姐姐看到大受震撼,纷纷自觉退避数步,让渡了抱小孩儿的权力。 等回到自己小院儿,盛苑乖乖的让杨嬷嬷带人给她洗了祛病药澡。 等到她从里到外都换了新衣裳,这才被批准到正房打滚儿。 之后几天,她不是忙着参加府里为他们举办的庆祝宴,就是让爹爹和娘亲抱着欢喜。 可把她美的,几乎都要忘记月余之后就要开学了。 还是即将开学的姐姐的笛声,将她从玩儿得不亦乐乎的情绪里唤醒。 “宝宝不要听了!”盛苑看到她姐姐放学拎着笛子过来,吓的从主院正房榻上跳下,急忙忙就要跑。 院子里溜达的胭脂见了盛苑,刚要蹦蹦跳跳过去亲热,就瞧见了追出来的盛蒽手里的笛子,登时羽毛都炸起来了,使劲儿呼扇着翅膀,飞出了狼狈逃窜的气质,转眼就不见踪迹。 “妹妹!你要是再跑,姐姐可就伤心咯!”盛蒽单手揪着盛苑脖领子,和声细语威胁,“那以后你找不到姐姐跟你玩,可怪不得姐姐,全因为你今天把人给伤心跑了!” “……”盛苑苦着脸,气呼呼跺脚,“你就会威胁小孩儿!” 盛蒽见她不跑了,登时笑容满面,牵着妹妹手往回走:“你以后学乐器,肯定也会有这样的过程!谁都是从不会到精湛的啊!” 盛苑听着她姐这番自信言论,很纳闷儿的看向她。 她发现,她姐姐好像少有不自信的时候,哪怕她技艺生疏、乐感不强,她仍旧充满自信。 啧啧,这种心态可真值得她学习。 不过……学乐器有这样难么? “小孩子可不能说大话!要是不信,你看我教你的!”盛蒽一曲笛子吹过,听到小家伙儿的质疑,登时不服的喊来丫鬟,让她将书房里那支没用过的笛子拿来,她要现场教妹妹学吹笛。 “抚琴吹笛、轻弹琵琶……这是京都贵女要学教程的一部分。” 盛蒽一开口,就将不久前娘亲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小女郎在官学之外,还要接受贵女教学?”盛苑第一次听说这个,不禁有些紧张,这课业压力也忒大些了! “对啊,京都贵族女郎,大多从十一岁开始,就要接受贵女教育。你姐姐已十岁,现在先让她熟悉熟悉,到时候,学起来就容易多了,也不至于影响官学的课业。”郑氏笑着说。 “那要是以后走科举了,也要学这些?”盛苑觉得,都混迹官场了,贵女那套课程好多都不适宜了吧。 官场有官场的礼仪,入朝为官,就不好再讲男女之别,大家行的不都该是士大夫间的礼仪? 再有,她都凭本事拿俸禄吃官粮了,怎么还能洗手作羹汤? 贵女教程也无非是教导女子如何做当家主母,如何打发后院时光。 她若是当了官,忙不完的公务,哪里还需要用闺中的闲情逸致去打发时光呢! 只要不像她爹这样,从当官那天起就等着退休,那公务简直不要太忙!她时间都不够用呢,还有时间去做女红? 郑氏让小女儿这番话说的无言以对。 不过盛苑却没有得意,作为小孩儿,她再一次理解了“啥叫大人,啥叫小孩儿”。 这不,娘亲说不过她,就准备武力镇压! 登时,盛苑连跑带跳的跟着她姐满处逃窜。 从翰林院回来的盛三爷,一进门就受到了俩闺女热烈的欢迎。 他刚得意的要笑,就见到熟悉的鸡毛掸子迎面舞来。 第一反应就是:“聆娘,我这又做错啥了!你说我改就是!怎么还真动手!” “这次不打你,你让开!我收拾这俩小的!”郑氏瞪他一眼,让他把俩小家伙儿上交。 盛向浔一听没自己啥事儿,顿时松口气,有心情细问缘由了。 “不教而诛,虐也。”他拽了一句,忙问,“这又不是下雨天儿,闲着没事儿打孩子!好好儿的,揍孩子得给个缘由啊!” “缘由?!”郑氏甩了甩掸子,率先抬步往屋里走,边走边将盛苑刚刚说的重复了一遍。 “当妹妹的还小,不懂事就算了,可当姐姐的却以此为借口,还要跟我抗争?!”郑氏瞅了一眼藏在盛向浔身后的俩闺女,气呼呼的将掸子扔到榻桌上。 盛向浔心里觉着闺女们说的没错,但是也清楚她们的没错是有前提的,若是朝廷不肯给女子开科,那她们的理由就毫无意义。 妻子肯定清楚这个道理。只不过为了不给俩孩子泼冷水,为了让她们保持对读书的热情和勤奋,这才用武力代替了说教。 “老话说,这艺多不压身!多学些有何不好呢?即使你们本身用不上,那你们的公务就用不上了?不见得吧!” 盛向浔笑着将掸子藏起来,扭头问俩闺女:“要是到大理寺或者顺天府做了推官,事涉权贵后宅,是不是对她们了解的多,就更能游刃有余? 是到了礼部,接触外藩事宜,等到迎接朝贡官员时,不管是女主掌权的藩国女官,还是邻国官员女眷,若是对她们当地了解不多,那招待她们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参照大楚的贵女规则?不说是照办,起码也能大致上不犯错吧? 将来到了地方,作为女官,不仅要和官场上的同僚打交道,可能还要接触女眷,你们要是不利用优势提前了解,怎么能从她们的行为举止里看出你们想了解的事情呢?” 盛苑和盛蒽闻言,不由面面相对。 看来,学习这件事儿,是真没有界限和壁垒啊! 果然,学习这件事儿,就要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啊! 眼见俩闺女被说服,郑氏赞许的看向盛向浔:真不错,她不好表达的意思,让他三言两语就说透了,可见,这就是读书人、官场人的好处! 如此想着,她看向两个女儿的眼底就带了热切。说不得以后,她俩女儿也能这样通透! 第二百二十六章:开学前 盛苑这几天一直为开学忙碌着,虽然距离她正式入学还有月余时间,但是她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 最重要的,就是准备出痘完结证,开学的时候要拿着这个证明和之前的录取帖一起报到。 当然,这对盛苑而言不是难事,给她种痘的陈太医是编制人,宫里太医院的印章一盖,任务就完成一半儿。 至于另外一半,则要到书院那边儿完成。根据书院管理规则,光是种痘大夫的证明还不足以领取出痘完结证,盛苑需要接受书院大夫的检查,证实的确出过痘才算过关。 “我感觉自己白来一趟。”盛苑牵着她爹的手,边走边叹,“这大夫看到太医院的章,就随意的在我手腕上按了按,之前陈老太医可不是这样摸脉的!若知道这样,不如让姐姐把太医院的说明带来算了,多省事儿!” 盛向浔听着小家伙儿喋喋不休的嘚嘚,感觉特别好笑,这小孩儿越大越能说了。 “人家是信任太医院的信誉,太医院也不至于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弄虚作假。 更何况,你怎知人家应付你呢?爹爹不是教过你熟能生巧这个成语?人家大夫见过多少学生,说不得早有诀窍能又快又好检查出来。 你不知内情,怎能胡乱猜测?没有证据,就这样肯定,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岂不是给那大夫生是非?” 盛向浔觉得在这样重大的事情上,没有谁乐意在独自负责的工作上弄虚作假。 盛苑不过唠叨几句,就让她爹教育一通,不由鼓着包子脸叹气。 …… 从书院回来,盛苑打起了书箱的主意。 “听晟哥儿说,云栖书院的学长在山上开了铺子,里面卖可以骑着走的书箱!”盛苑窝在她娘怀里撒娇,“人家想要一个可以骑的猪猪书箱,到时候书本笔墨都可以放在里面哟!而且,我骑着猪猪书箱走,还能省得费鞋呢!” “你买一个那样的书箱,足够包下你幼学三载读下来需要穿的靴子哩!” 盛蒽从书里抬起头,看着撒娇的妹妹,嗤笑:“你不晓得那书箱走的多慢,还要两只脚踩踏板,可是费劲儿呢!我同学有次骑着青蛙书箱玩,她蹦跶三步,还没我溜达两步走的远。你要是骑那书箱过去,等大家放学了,说不定你还没到学堂呢!” 盛苑没想到会这样,登时气得直说设计者敷衍:“这都不修改,就敢放出来卖?!” “没办法,谁让像你这样喜欢猎奇的人太多呢!”盛蒽凉凉的耸耸肩。 “……”盛苑对号入座,发现还真是这样,立刻改口了,“我就说说而已,又不是真要买!晟哥儿都没买,肯定有问题!” “呵呵。”盛蒽翻翻眼,继续看书。 盛苑见她没瞧自己,偷偷的朝她无声的“略略略”了两下,赶紧缩回头,仰着脑袋朝她娘咯咯咯的笑。 “坏东西。”郑氏见她这样,稀罕的不行,抱着她亲了好几下。 “【读书难、读书难,难于妹妹在跟前!更有娘亲亲连连。你甜言,我贴脸,腻腻呼呼于窗边,谁把我垂怜?】”盛蒽将书放平,摇头晃脑的扬声说起了现编的酸词儿。 阳光将她的碎发照出几分光晕,她漂亮的五官在活泼丰富的表情下,显得愈发俏皮精致。 “哟!我大闺女吃醋咧?来、来、来,快过来!娘抱抱我大闺女!”郑氏听着蒽姐儿用酸词儿编排人,乐得直扶腰,她把小女儿抱到一旁,拍拍手,朝蒽姐儿张开双臂,等着她扑过来。 “嗯!娘亲既有所请,咱也不好推辞,抱抱就抱抱吧!”她说着便宜话,脚步却不慢,两三步就到了榻前,笑哈哈的扑进她娘怀里。 “姐姐不羞!不羞!”盛苑半趴在榻桌上,朝她姐划着脸颊。 盛蒽也不生气,抬起头,摇晃着脑袋朝盛苑哼哼小调儿。 一时之间,姐俩儿闹的很是欢快。 “蒽姐儿,你不好好读书,怎么又跟苑姐儿玩儿在一起了?赶明儿个,你换个地方读书吧!”提前回来的盛向浔看见大闺女跟小女儿扑腾在一起玩笑,她的书本作业都推到了一旁,看着不像做过的样子,顿时有些无奈。 “哪里有作业!刚开学,班上就有女郎郎君发了水花,书院干脆给蒙学也放了假,让我们和幼学一同开学。” 盛蒽耸耸肩,表示她可没偷懒。 盛苑刚种完痘,听说水花,感觉有些熟悉。 【水花是水痘,跟天花不是一回事儿!】系统凉凉的冒出来。 盛苑听系统这样说,受教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啊。 “爹爹,您怎么又早退?”盛蒽等她爹不说话了,立刻主动关心起她爹来,“之前苑姐儿种痘,您就跟皇上请了假,皇上体贴您爱女心切,给了您一个月假期呢,您这才上几天值,就又偷懒了?” 这次真没偷懒的盛向浔,接到大女儿的反击,好奇又好笑的看着郑氏:“闺女长大了,开始气人咧!” “那你怎回来这样早啊?”郑氏笑着把话接过来,“要是太子殿下看见了,说不得又要打趣你。” 盛向浔撩起袍子坐下,笑着说:“这次是太子帮我请的假。” “哦?这是为何?”郑氏心说,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太子欲过继庶长子给先太子,让我跟姨母面前帮腔,我虽不想掺合,但是圣上亦有此意,我琢磨着姨母大概只有欢喜的,应该不至于反对,就跟着到永平殿见了姨母。” “过继庶长子?”郑氏心里一惊,“太子妾生的那位?” 盛向浔颔首。 郑氏欲言又止,没想到太子尚未登基,后院就已经开始争斗。 “若是此事成……那太子次子不就成了长子?那位是谢侧妃所出吧?”这般说着,郑氏嗔怪的看向盛向浔,“这样的事情怎好掺合?你一片好心,可是对太子庶长子一系,足够记恨你了!” “姨母也是这样说,因为这事儿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太子!然后就给我放假咯!”盛向浔见妻子面露担忧,笑着安抚说,“姨母让这事儿暂时放放,把我摘出来再说。” 他这样说,郑氏表情才缓下来。 就在这时,盛国公府的管家急匆匆过来:“三爷,有一队内卫军来府,说是找您!” 第二百二十七章:话多小盛苑 内卫军,在燕朝时是羽林军的一支,后来到了陈朝,更羽林军为禁卫军,内卫军就从中单立出来,成为了专属于皇帝收集情报监督百官的队伍。 听到内卫军这仨字,盛苑脑子里瞬间冒出对这个名称的认知。 用她的理解看,内卫军约等同于她前世的锦衣卫。 当然,这二者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卢晟的爹爹卢三爷早先就在内卫军任职,做到了从四品的位置。 内卫军属内卫司管辖,其关押官员犯人的地方,叫作诏狱,人们时常称之为内卫狱。 因为内卫军职权范围广,又直属皇帝管辖,可以绕过内阁汇报情况,所以在朝臣中不是很招待见。 盛苑脑子里闪过这些,外面的内卫军已经脚步嘈杂的进了咏繁苑。 为首的内卫军头领,盛苑在宫苑里见过,就是不知名姓。 这人面庞清俊,狭眸绽光,一身鱼鳞纹的锦裘衬出些许威仪,其腰间并行的两把长刀,是内卫军的标配。 “盛大人,内卫军副指挥使贺某这厢有礼了!”贺指挥使抱拳问好,脸上却冰冷冷的没个笑意,看得盛苑打了个激灵。 盛向浔倒是稳得住,看见这位内卫军副指挥使来府,心里纳罕之极。 他鲜少和同僚往来,怎么招来了这帮人? 不等他细问,对方就已道明来意。 “劳烦盛大人随某等走一趟。”这位贺指挥使拿出内卫军特有的篆字腰牌,红底腰牌当中,一个金灿灿的篆文“令”字闪着光芒。 “还请贺指挥使暂缓则个,容在下安抚一下妻儿。”盛向浔虽然不惧,可是妻子郑氏和两个闺女不晓得内情,怕是会紧张。 贺指挥使闻言,不假思索的点头,只是叮嘱他快些。 盛向浔叹着气,转身安抚妻子:“不用担心,想是过去坐坐就回来。” “嗯,不用惦记我们。”郑氏心里忧虑重重,面儿上却不显,只是连声叮嘱,“问你什么,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只是控制下脾气,莫要因着人家说的不好听就闹性子。” 盛向浔笑了笑,轻轻将她鬓间头发抚好,点头应声。 郑氏轻轻莞尔,看看贺指挥使方向,低声问:“要不要跟姨母和太子打声招呼?” “用不着,真有必要,太子那里就晓得了。”盛向浔摇摇头,他仍旧认为不是大事儿。 轻轻地握着妻子手,扭头叮嘱大女儿:“蒽姐儿,你是大孩子了,在家里照顾好娘亲,看好妹妹,等爹回来。” “爹爹放心,我能照顾好娘和妹妹,我们等您回来用膳。”盛蒽不见慌张,用力的点点头,随后又朝她爹眨眨眼,“爹爹品行上下皆知,恐怕就是例行公事,许是问问您同僚的情况。” 盛向浔没想到大闺女心中自有沟壑,顿时放心许多,也眨眨眼,算是回应。 嘱咐完大女儿,盛向浔打算哄哄小女儿。 结果一低头:“???” 原本站在聆娘另一边儿的小胖妞不见了! 人呢?! “妹妹怎么跑贺指挥使那儿去了!”盛蒽抬眼轻呼。 郑氏和盛向浔闻声看去,却见小闺女竟然扯着人家袖子,仰着脑袋跟那位冷面指挥使絮叨起来了! 说起来,贺指挥使也有些懵。 他没想到这位仪表堂堂、看着颇有些气度的盛三爷是个话痨,跟着妻女说起来就没完。 他更没想到,这家的小女郎还能叨叨,这么小的一个人儿也不知道怕,竟然自来熟的跟他闲叙! 人都说他们内卫军的人能止小儿夜啼,而他自己,在京里更有个外号,叫作“童不啼”,说是再胡闹的小孩儿看见他都要吓的噤声。 可瞅瞅这个白胖的小女郎,他不知道是他不适合那个外号了,还是这位是个例外。 贺指挥使想起之前多次在宫苑见过这个喜庆的小女郎。 这位能在清源宫、满福宫来回撒欢儿,放个风筝都有帝后捧场的小女郎,不怕他……好像也不稀奇。 如此想了一会儿,集中注意力的贺指挥使发现,他耳畔稚嫩的奶声还再继续。 “贺大人,我爹爹这人特单纯!他人懒钱多怕麻烦,根本不会做坏事,您可要查清楚了。” 盛苑见贺指挥使发呆,心说之前的寒暄大概没用,干脆有话直接说: “我听说进诏狱之后,要是不听话,可能会挨打?我爹爹有时候虽然会嘴欠,但是人不坏,有话您们好好问,千万别打他! 我姨奶奶总是说爹爹最是娇气,那么大的人了还细皮嫩肉的! 上回我祖父抽他一下,稍微破了点儿皮,我姨奶奶就让太医进驻府里,还让齐姑姑去安和堂赔不是,把我祖父给臊的哟!现在都不怎么挥棍子抽我爹了!” 盛向浔过来想把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儿揪走,就听她闺女把这事儿秃噜出来,登时差点儿跳起来。 当然,比他脸还红的,就是听闻三子要被带走的盛国公了。 他刚提着袍子进了咏繁苑,就听苑姐儿那小东西提起了自己,登时进退不是。 这小家伙儿随他爹,也是个气人的! 盛苑感觉到两对视线汇集过来,好奇的抬头看去,就见她祖父和她爹都在那儿运气。 盛苑自认和自己无关,还很礼貌的挥挥手,打招呼: “祖父!爹爹,祖父来咯!” 如此喊过,她扭头继续和贺指挥使叨叨: “我爹爹追求不高,现在擎等着退休,皇上姨爷爷还跟我说,爹爹不争气,他老人家每次想提拔他,他都耍赖! 贺大人,您看,我爹爹不好财、不追权,怎么看都不可能犯事儿!要是有人诬告,您可得查明啊!” “苑姐儿!”不等贺指挥使说话,盛向浔先过去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小东西抱起来,“可以了!可以了!不用再说咯!” 盛苑被她爹抱着往回走,想着还有重点没说,忙不迭扭过去,探着脑袋跟贺指挥使补充: “贺大人,您若是留我爹在您那儿吃饭,记得给他吃些好吃的!太子表叔总是嫉妒我爹身材清瘦,要是在您那儿饿瘦了,回头身材更好了,太子表叔怕是会不高兴!唔唔唔!” 盛苑话没说完,就让她爹捂嘴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双标 “贺指挥使见笑了。”盛向浔把又贴心又不省心的小闺女放到妻子怀里,这才讪笑着跟对方拱拱手。 贺指挥使见那小女郎距离自己足够远了,这才松口气:“令爱伶牙俐齿聪明可爱,前途远大的很。” 可不是有前途! 才多大的孩子,就晓得搬出靠山来压人。 瞧她骨碌着大眼睛,眼底透着伶俐劲儿,他就晓得是这小孩儿自己想自己说的。 这小家伙儿口口声声提及皇上皇后和太子,虽无一句明着要挟,可这每句话里却无不带着警示。 还没他腿高的小家伙儿,就懂得这样说话! “盛大人,您要是交代好了,咱们就走吧?”贺指挥使觉得自己还是出了盛国公府更有安全感。 他真是受不住那小女郎的叨叨了,费耳朵! 盛向浔也怕小闺女再喊出点儿啥,没瞅见他爹脸色到现在还红着呢! 见贺指挥使出言,忙不迭点头:“劳烦贺指挥使带路!” 心说,赶紧走吧!别磨蹭了。 要不是不好走到内卫军前头,他都恨不能健步如飞。 盛国公见儿子要跟人家走,登时忘了刚刚的尴尬,赶紧上前和对方寒暄。 见过礼,贺指挥使跟盛国公客气的说明来意。 见他如此态度,又想到他对小孙女儿的态度,盛国公心里略微稳了些。 要是真对叔泉不利,恐怕对方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盛国公心里有底儿了,扭头叮嘱儿子:“跟人家好好说,能帮忙的地方不要推辞,更不要为了维护哪个同僚就作隐瞒,不可因为私情而耽搁人家内卫军的任务。” 盛向浔乖乖点头应是。 先不说他爹这是好意,就是他爹无故数落他,他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跟他跳脚。 他这乖乖听话的样子,盛国公看着有些不大适应。 叹口气,他对贺指挥使客气的拱拱手:“劳贺指挥使费心了,您请。” 盛苑看着爹爹跟对方走出咏繁苑,刚想抬腿追过去看看,就让姐姐和娘使劲儿摁住。 “我想过去送送!”盛苑眨巴着眼,看看娘又看看姐姐。 “不,你不想!”郑氏摸摸小女儿脑袋,笑容和善。 盛苑打了个激灵,悄悄往姐姐跟前儿凑了凑:“姐,我想……” “不,你不想!”盛蒽不等盛苑说完,立刻断然拒绝。 盛苑:“???” 她只是说想回屋了! 既然不让她追过去瞧瞧,那她回屋还不成啊?连这个都不行?! 事实上,还真不行。 盛国公转过来,把她抱到安和堂谈心去了。 “祖父不会说妹妹吧!”眼瞅着祖父把妹妹抱走,盛蒽有些担心,刚刚她可是注意到祖父听见妹妹的话后,脸都红透了! “没事儿!你妹妹随你爹,哄人的本事比气人的本事还好!放心吧!” 郑氏却不担心,领着大女儿回里屋了。 小女儿虽然淘气却也可心,刚刚揪着贺指挥使一顿说,倒是让她看出不少信息。 最起码丈夫的事儿应该不算大,不然对方也不能这样好脾气。 盛蒽听了娘亲细说,不禁若有所思起来。 至于盛苑那里,还真像她娘跟盛蒽说的那样,哄人本事高过气人本事。 刚开始盛国公还佯作不满,假装生气小家伙儿言语提及他时的用词。 结果没装多久,就让盛苑用排山倒海般的甜言蜜语哄的,都要合不拢嘴咯。 等到小家伙儿回咏繁苑睡午觉,冷静下来的盛国公哭笑不得的跟管事说:“这小家伙儿可真随他爹,本想着吓唬吓唬她,让她以后不能那样形容她祖父,结果可好!一通下来,又让她偏走多少好东西!” “这是用整块儿紫翡雕的镇纸吧?还有这对儿百鸟争鸣的镇纸是和田玉的?”盛蒽看着妹妹收获的笔墨纸砚,惊奇的对郑氏说,“妹妹该不会把祖父书房的宝贝都带来了吧?” “放心,你祖父好东西多的是!”郑氏见小闺女又开始跟她姐姐平分,欣慰之余笑说,“盛国公府数代私库基本都在你祖父手里,也就是你曾祖心疼嫡孙,将自己的私库分给了你大伯和你爹,所以这些东西不算什么。” 说是这样说,她又叮嘱小女儿:“你祖父有再多好东西,也是他自己的,他不主动给你,你不许主动要,懂不懂?” “苑姐儿可乖了,每次都是祖父自己要给哒!”盛苑点着小脑袋,表示自己可懂规矩了,“爹爹说,长者赐不可辞,让我不要拒绝祖父的礼物,所以我才收哒!” “我也发现了,每次我们按规矩推拒两次再接受礼物,祖父好像都不是很开心。” 盛蒽这样说,郑氏笑着摸摸她脑袋:“你祖父时常双标,你按规矩做就是了,不用看他脸色;你五叔小时还学你爹跟你祖父顶嘴,结果被捉住错处打了十几板子,之后就再不那样了,梁夫人也熄了东施效颦的心思。” “啊?那……祖父不打爹爹,真是因为皇后姨奶奶?”盛蒽好奇极了。 郑氏闻声笑说:“最开始许是这样,不过你爹多精?能哭能闹能说会道,关键是嘴还甜!面子于他,从来不是负担……这闹腾来闹腾去,你祖父也就适应了,若是你爹不折腾他,他还不习惯呢!” 盛蒽听得惊叹,盛苑那儿已经举起小手发言了:“我晓得!我晓得!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郑氏和盛蒽见她又要撒欢儿,赶紧先抱到一起,不让她过来打滚儿。 都想好怎么翻跟头的盛苑:“???” 算咯,爹爹不在家,她这个乖宝宝让着她们好咯! 盛苑自诩大人有大量的点点头,蹦蹦哒哒设计开学用的书箱去咯! 家里的工匠开工了,她准备设计款推拉书箱出来,看看好不好用。 当然,书院学生普遍使用的书箱也要准备一个,到时候问问工匠能不能安上油伞,到时候又防雨又遮阳,一举两得呢! 就在盛苑写写画画,准备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入学的时候,阔别盛国公府数载的盛昕,骑着驴子来到了京都城门前。 第二百二十九章:回来的盛向浔 申初一刻,盛向浔从内卫所回到了盛国公府。 甫一回来,他刚要往咏繁苑走,就让一直等在前门的安和堂副管事给请走了。 盛国公晓得这儿子的德性,知道他要是不提前布置人等,这小子且得先到屋里跟郑氏汇报呢,吃过饭能想起到安和堂就不错。 当然,等听完三儿子汇报,盛国公抚着胸口就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喊他来了,他小子是说痛快了,他今儿是吃不下去咯! 不省心哦,一个个儿的,就没一个让他省心的。 盛向浔被他爹赶出去,还不乐意了:“我说回来再跟您禀报吧?您不听,非要让副管事等我,这会儿听着不痛快了,您又拿我撒气,这是何道理?!” 他话声刚落,一块儿金镶玉的蝙蝠把件儿就从窗里抛了出来,随着把件儿而至的,还有盛国公底气浑厚的怒吼:“滚!” “得嘞!谢老爷子赏!”盛向浔笑吟吟的晃了晃手里的把件,哼哼着小调儿走了。 盛国公坐在书房窗边,看着这不省心的儿子走出院子,又气又笑的抚了抚胡子,连声叹气:“昕哥儿啊……” …… 盛苑坐在榻上堆积木,准备给她的堡垒封顶时,就听他爹爽朗的笑声自外面传来。 “爹爹!”盛苑翻身就往窗边爬去,连劳动果实被掀翻都没顾得上。 “哗啦啦”堡垒倒塌的声响在盛苑耳畔回荡的时候,她从窗口看见他爹笑哈哈的大步走来。 顿时惊喜的她,拍着小手连蹦带跳的尖着嗓子喊: “娘!姐姐!爹爹回来啦!” 盛苑喊完,就见娘和姐姐风一般跑了出去,竟都顾不得管她,登时急得直跺脚:“我呢!我呢!宝宝还没跟上呢!等等我啊!” 小遥和几个丫鬟看她急得额头冒汗,忙不迭上前帮她穿鞋袜。 “快点!快点!苑姐儿要出去!”盛苑蹬着腿连声催着。 小遥被她闹的没辙,只能哄着说:“小姐,您可别踢腿了,要不然穿不上。” 盛苑不动了,只连声哼哼。 好容易等到能蹦下地了,她爹爹已经在娘亲和姐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盛苑郁闷的俩腿直蹦:“宝宝还没迎呢!” “没事儿!没事儿!爹爹再出去一次还不成!”盛向浔看小女儿急红了眼,赶紧往外跑去,待到院子站定,他张开手笑说,“苑姐儿,爹爹回来啦!” “快去啊。”郑氏搂着大女儿笑着朝盛苑挥手,指着外面,笑说,“你爹爹喊你呢!” 盛苑这才破涕为笑,倒腾着小腿儿,飞奔着朝她爹跑去。 “爹爹!” “欸!苑姐儿!” 盛苑冲到她爹怀里,瞬间就被举了起来,还在原地绕起圈圈。 “芜湖!苑姐儿飞起来咯!”盛苑张着胳膊,扬着脑袋咯咯大笑起来。 待到一家人围桌坐在一起闲聊,已经是半盏茶之后了。 盛苑也是这时才晓得为何内卫军的人会找上门来。 这事儿还得从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哥哥说起。 按原本的计划,她哥哥跟着外祖父母和大儒先生游学至奴儿罕,就该回转。 不想她哥哥在奴儿罕遇到了个当地的贵族,说是从赭曼来的王子,俩人不打不相识,成了不错的朋友。 她哥哥不仅性情疏阔,学习能力还很强。 认识那位王子没几天,她哥哥就把奴儿罕语和赭曼语就说的格外流畅,喜得那位赭曼王子带着她哥哥到处戏乐。 那些带有技巧和微赌性质的游戏,她哥哥上手就会,几次就能稳赢,故而把那赭曼小王子和他那些朋友崇拜的,成她哥哥的小尾巴了。 后来几个人一合计,竟然跑阿戎地界上打马游历去了。 以上,是她哥哥给家里招来内卫军的前情。 盛苑小手剥着栗子,继续听她爹跟她娘诉苦。 “这小子到了阿戎草原,跟人家一起跑马打猎,本来几日也就回转了,不想,让他看见了阿戎人对中原人的欺压。 也不知他怎么设计的,竟让阿戎几个部落的贵族和赭曼的王子发生冲突。 他趁机和赭曼王子合计一通,不久就挑起了一场三四个部落介入的小规模战争。 这小子算计一成,就甩甩袖子离开了,可这场小规模战争却将很多人卷了进去,其中……就包括内卫军安排进去的探子。 内卫军的计划让这小子无意间给搅合了,人家查明情况,可不就找到他老子我头上了!” 郑氏听闻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昕儿怎么样了?! 盛向浔哼了哼:“他?好着呢!带他回来的内卫军大概明儿就能到京城。” 听说儿子没事儿,还很快就能回来,郑氏欣喜抚掌:“太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想到数载未见儿子,郑氏忍不住泪涟涟。 他们虽每月都通一回信件,信里字字详述,又有画像解思,可到底不如面对面见着好。 “嗬,怎么这还哭上了?” 盛向浔赶紧拿起帕子给她抹泪。 “昕儿这次回来,可就不走了!最起码,他能呆到金榜题名!若是进了翰林院,那就更不会轻易离开咱们了,多好的事儿呢!” 郑氏抽噎着点点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我这不是太高兴咯!” 他们两口子说着话,又相视而笑,却把俩闺女忘到一边儿。 盛苑不乐意了,拍着爪子找存在感:“爹爹说的可不对!若是哥哥将来外放,除非您和娘跟他赴任,不然,还是要分开哒!” 彼此视线交缠脉脉的郑氏和盛向浔:“……” 果然,小孩子这物种,自带光芒,轻松就照得人家两口子的脉脉温情瞬间不见。 大灯笼盛苑还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摇晃着姐姐胳膊,跟她打听哥哥:“听着是个很有趣的人……那他是不是个顶顶好的哥哥呢?” 盛蒽对大哥印象不错,可他能不能成为顶顶好的哥哥,就不好说了。 据她所知,大哥似乎不会传统意义上的让着妹妹。 “他不是时不时给咱寄好吃的好玩儿的?”盛蒽不知道许久不见,哥哥是不是有些变化,因此也不好笃定他是不是还那么幼稚,便左右而言他。 盛苑没有听出姐姐言外之意,还很憧憬的眨巴着眼睛,期待起哥哥的到来。 第二百三十章:盛昕归 盛昕骑着毛驴来到盛国公府大门前,仰头看看自家府邸牌匾,满意的点点头,扬声悠悠而唱:“【吾之六载不见兮,光彩依旧夺人!树冠茂盛如旧兮,家门未出不肖!】” 跟着他的几个内卫军闻声,顿时一僵,无语的抽了抽嘴角。 说真的,这小子好意思说这话,他们都觉得脸红! 幸好把他送到这儿了,任务算是完成。 至于内卫司的长官要见他,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横竖落不到出差回来的他们头上。 如此想着,几人欣喜的对视一眼,由打头的那位打马上前,就要告别。 盛昕一听,连忙拱手:“小子顺利归家,幸得诸位相护,还请几位稍待,让我父亲尽尽心意聊表感谢才是!” 内卫军打头的那位刚要表示不用,就见盛国公府的看门小厮出来打探。 这小厮见一个俊俏公子跟着几个内卫军的人站在府前,想起之前府里三爷让内卫军请走的事,忙不迭上前行礼询问。 待盛昕禀明身份,小厮忙不迭唤人去请三爷。 他没见过这位二少爷,但是从眉眼气质来看,这位还真像是三爷亲生的。 盛向浔刚和妻女说了一嘴长子,就听底下人来报,说他大儿子回来了,不由一怔。 旋即又听人说,他儿子旁边儿还跟着几个内卫军,登时就清醒了! 跟着内卫军?那还真是他儿子回来了! 盛向浔赶忙快步去见。 盛苑也想出去看看,就撺掇她娘和姐姐:“久别重逢,不能让爹爹专美于前,咱们也该出去瞧瞧。” 盛蒽清楚妹妹这小心思,不过她也想看。 可是想着祖父那边大概也得信儿了,说不得要过去。 若是娘亲在外失态,怕是祖父要挑刺儿的。 “蒽姐儿,你带着妹妹过去吧!” 显然郑氏和大女儿想到一处,不过看小女儿期盼的样儿,她就不忍拘着她了。 盛蒽意动片刻,摇摇头:“娘亲,您这会儿激动的很,我不陪着可不放心!要不……让妹妹带丫鬟过去吧!” “那我也不去了!”盛苑赶紧摇头,抱着娘亲胳膊,撒娇,“哥哥可没有娘亲重要!” 她这转变的,饶是郑氏心里渴望见到儿子渴望的难受,也忍不住笑出声。 …… 盛国公闻讯过去的时候,盛向浔已经郑重谢过几位内卫军: “在下和贵司的贺指挥使有几分交情,之前得信儿,知晓犬子拜托诸位护送归京,早就打定主意感谢诸位,贺指挥使也说应该。 故而,过几日薄礼至府,还请诸位不要嫌弃。 待诸位销假,在下定当携犬子宴请诸位,届时还请诸位莫要拒绝。” 盛向浔感激之语涛涛,但却没有直接给银两。 人家内卫军不是他家小厮,直接给出银两,那叫打赏。 要真是那样做,届时钱出了,人却也得罪了。 所以事儿不能这样做,他现将话递上,让对方知道盛国公府自有后谢就可以了。 送走了内卫军,盛昕若有所悟,笑嘻嘻的跟他爹打招呼。 盛向浔看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儿,正要训斥几句,就听盛国公喊出了“昕哥儿”。 “祖父!”盛昕见到六载不见的祖父,也不顾就在一进院内,直接撩起袍子跪下了,“孙儿不肖,给您叩头了!” 说完,他竟真的结结实实给他祖父行了大礼。 盛向浔听那声儿都惊呆了:“……” 好像……他儿子比他豁得出去啊! 如此一想,他立刻看向老爷子。 果不其然,老爷子乐得都能看见牙龈了。 “好!好!好!回来就好啊!”盛国公双手扶起孙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已经到自己肩膀高的二孙子,见他容貌酷似三儿,清俊灵动,眉眼之间透着聪明,只觉彼此不见生疏,高兴的很。 这会儿工夫,世子盛向涯和两个弟弟盛四爷盛五爷也过来了。 按说,盛昕是小辈儿,他们就算激动,也要绷着劲儿,在安和堂等他过去行礼, 奈何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挺大的辈分,竟然不顾尊卑,亲自前去迎接,他们这些当儿子的还能怎样?只好跟着老爷子走。 盛昕见了伯伯叔叔,忙不迭又是一通行礼。 还是盛向浔觉得一大家子人,在这一进院子里叙旧有些不大合适,言说明早带着妻儿到安和堂给老爷子请安。 盛国公自然高兴:“你们几房都过去吧!一者是给昕哥儿接风洗尘,二者也是让他们兄弟姊妹认识认识,亲香亲香。” 他还打算把昕哥儿安排在学苑读书,不过话没说出,就让盛向浔给打岔打过去。 盛国公运着气瞪他一眼,到底没有多说。 …… 等盛昕回到既陌生又熟悉的咏繁苑,已经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昕哥儿!”郑氏激动的浑身颤抖,脚步一步一顿。 不是她不想飞奔过去和儿子拥抱,委实是太激动了,她用不上力气。 幸好盛昕看见娘亲,立刻奔跑过来,上前扑到娘亲跟前儿,跪下磕头。 “娘!儿盛昕,回来了!” 盛昕又是一阵“咚咚咚”的磕头,那声儿听得郑氏心疼,连声说:“轻点儿!轻点儿!” 不等他行完礼,郑氏就双手扶着他胳膊,愣把他给扶了起来。 盛向浔看着他儿子只是沾了点土的脑袋,发现他脑门儿不青不肿,跟那磕头磕出来的声响完全不符,不禁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这份好奇很快就被另一份疑惑给取代了。 话说,这小子明明是第一个见到他的,结果他给老爷子磕,给聆娘磕,就是没给他磕! 怎么着?是他这个当爹的不配么! 不知是他气压太低让盛昕想起忘记他这个当爹的了,还是这小子成心跟这儿等他呢,反正不等他质问,这小子就给补上了。 …… 一家子团聚在厅堂,热乎乎的吃着涮菜,叙着各自的生活和精彩。 盛昕的视线时不时投向素未谋面的小家伙儿。 唔,这小孩儿挺圆乎儿啊! 唔,这小孩儿吃得真香啊! …… 盛苑闷头吃饱饱了,这才发现有道陌生视线时不时逗弄自己一下,一抬头,就对上她哥的眼睛。 (本卷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特诏 承元四十六年春,承元帝的一纸特诏令,犹若春雷一般,在大楚江山的上空,乍然骤响。 瞬间,春睏的朝臣、休养的世家、打盹的豪绅、养膘的富商、劳作的百姓,悉数惊醒。 和惊蛰之后万物复苏一样,特诏令之后,讨论之声沸沸扬扬喧嚣而上。 各种谈论、奏本、谏书如雪花一样,从大楚的各个角落打着旋儿的往京都而来。 “凡大楚所及之地、凡大楚皇帝所辖之所,自县辖村始,至诸省,乃至京都,各层级官员须按季推举女良才,以博识、特长、百艺为主,按善、孝、友等品行为衡。” 听到特诏令的开篇,盛苑第一反应就是:这是特别版的举孝廉啊! 根据特诏令后面说辞可知,这些特招的女良才是要派往官学、工部等处任职的。 她们虽然暂不涉及官场,但是等级、福利、待遇是按照官场品阶来的。 简单说,若普通农家出了一位女良才,那么就如同家里出了个举人一般,家族瞬间升了等级。 当然,普通农家出一位女良才的难度,要远远大于培养个举人。 其间因素,不言自明,暂不赘述。 不说特诏令在大楚掀起的风波,只说盛国公府的咏繁苑,也因为这个诏令漾起了波澜。 事情还要从盛苑她姐盛蒽说起。 快要十三岁的蒽姐儿,从俗称“蒙学”的丁字班考入可以参加童生试的丙字班将近两载之久。 作为时刻准备考女科的女郎,盛蒽和她的伙伴们一直等待着、且为之准备着。 可惜,开科之事迟迟不见动静。 现在各地书院,除却国子监外,大多规定丙字班只许女郎就读至十六岁,而后或是转学至女子学班再读两载,或是归家自便。 虽说盛蒽距离十六岁还有三载时间,但俗话说的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作打算也不算早。 按照原先计划,盛向浔是想给蒽姐儿要个国子监的入学名额。 他想着,蒽姐儿学习成绩不错,他也有不少人脉,拿到个名额简直不要太简单。 却不成想,内阁的那些相公老爷们,跟吃坏了东西似的,没憋好屁。 他刚准备给蒽姐儿争取名额,内阁那边就陆续帮着国子监出了好些条女学的入学规则。 美名其曰是要从适龄女郎里选出璞玉良材,通过层层把关挑选出可作表率榜样之用的人才。 他们说的好听,可他们的所谓层层把关,却是让参考的女郎用国子监丙升乙班的考卷考核! 以至于两次招考考进国子监的女郎少之又少,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偏偏这帮人嘴巴特好使,在皇上面前叭叭叭一通输出,说的好像此举能将更多女郎推向民间书院,从而将国子监女学推广到京都外的各个地方一样。 啧啧啧,那等厚颜之样,让他都自愧不如。 “眼下好了,有了特诏令,我肯定能从太子那里拿到名额,这回谁都甭想推托于我。”盛向浔拿着邸报,乐得合不拢嘴,当即拍着胸脯,志得意满的跟妻子儿女表示,“蒽姐儿的国子监名额稳了!” “是,只要进了国子监女学,学籍就保住了,哪怕女子科举一时半会儿没有信儿,大妹妹到了成婚之龄也不要紧,只要开科成了,随时都能报名参考。”十八岁的盛昕剥着核桃给他爹加油。 不过不等盛向浔找太子表弟耍赖,他即将参加戊升丁考试的小闺女,就用一首打油诗,给她姐姐挣回个国子监女学的名额! “【盛家有女读书忙,笔洗若缸宣纸长;日默圣典三百遍,笔吐珠玑绣文章。】” 盛昕围着盛苑打转儿,一个劲儿的盯着这小家伙儿肉嘟嘟的脸颊瞧。 啧啧,这小家伙儿脸皮增长速度,远超她个头儿上涨的速度啊! “苑姐儿啊,本事!” 盛昕摸摸六岁小妹的脑袋,比他爹还欣慰的笑着点头: “很好!该争取的时候,就要勇敢争取!哪怕是吹牛也没不对! 毕竟才情不够,脸皮来凑!” 盛苑:“……” 实话实说,要不是这两年和这个哥哥熟悉起来,知道这就是他说话风格,她真要以为他跟这儿冷嘲热讽呢! 当然,即使对她哥了解了很多,听到最后那句话,六岁的盛苑小朋友还是有那么一秒钟的心塞。 记得刚和她哥认识不久,她出于手足之谊,好心告诉备考的哥哥熟记典籍的方法,结果她哥听完,竟然露出了惊诧之色,还瞪大眼睛反问:“谁人读书需两遍?” 听听!听听! 这像人说的话不?! 还谁人读书需两遍?! 她读书,两遍都记不下来!怎么了?! 过目不忘很了不起么?! 她盛小苑多读几遍记住了,默出来的内容也不会有两样! 怎么啦!怎么啦! 过目不忘了不起啊! 到现在想起来,盛苑还想泪目:呜呜,读书久才发现,过目不忘真了不起! 只可惜,这项技能她没点亮! “苑姐儿,你今儿不是参加幼学结业考试?怎么又跑到山长那里吹嘘你姐姐去了?”盛向浔听得有些糊涂。 盛苑左看看打量她跟打量稀有物种似的哥哥,右看看恨不能抱着她亲的姐姐,连忙缩到她娘怀里,才说: “结业考试特别简单,根本难不倒我!我考完就出去玩儿了,刚好看见国子监的学录跟丙字班的女郎们画大饼,说谁自我介绍的好,就把推荐名额给谁。” 盛苑说着,扭头看向姐姐:“我想着姐姐刚脚伤痊愈,还在休养,不在书院,肯定吃亏,便过去跟那位学录自报家门,要求替姐姐介绍。” 盛蒽听得感动,连连颔首:“便是我在那里,恐怕也未见得能介绍的好。” “才不是呢!”盛苑见她姐姐谦逊,立刻瞪圆了眼睛,“当时那些女郎,二三十人呢!主动介绍自己的不足三成!介绍自己的还都特别谦虚!要是姐姐你在,肯定照样能够胜出!” 她刚说完,就听她哥嘎嘎笑起来:“你这是说蒽姐儿跟你一样能吹牛?” “……”盛苑不乐意了,扭头摇晃着小拳头反问,“这怎么能是吹牛呢?我不过是把姐姐读书的刻苦稍微夸大那么一点点,将大家的学习量糅合在了一起,如何就成了吹牛?她们自谦,都说自己愚钝,我却不同!我就夸姐姐刻苦灵秀,这是反其道而行之!这是自我表现,是真实的呈现,怎么就成了吹牛?” 第二百三十二章:幼学课程繁多(第一更) 盛昕会友回来,一进二门,就瞅见不远处花径附近,一个半大孩子往树上爬,那熟悉的姿势,一看就知道是他教的。 基于这个认知,他笑眯眯的凑了过去。 “胭脂往左边儿点儿!”盛苑看着枝杈上挂着的风筝,一边儿手脚麻利的往树上爬,一边儿指挥着小隼胭脂帮忙叨。 这会儿阳光正好,光线从枝叶间洒落,点点光斑照在她小脸上,没多久就把她脸颊晒热了。 幸好胭脂聪明给力,她指挥了几下,胭脂就调整好角度,一个俯冲就将风筝顶落到她手上。 “胭脂干得漂亮!”要不是一手抱着树干,一手抱着风筝,盛苑都想给小胭脂呱唧呱唧,“回来给你加餐!” 作为上了两年多幼学的人,盛苑现在很懂得奖罚分明。 有功当赏,就是对小隼也不糊弄! “小遥,你怎么在这儿啊?!” 犹若树懒般的盛苑,忽然听到有人跟小遥搭话,登时吓了一个激灵! 她这是趁小遥找人搬梯子的工夫爬上树的,要是让小遥见着她这样,以后再想支走她可就不容易了。 如此想着,她心里有些急,干脆将风筝往下一扔,手脚麻利儿的往下倒,不多时,便顺利的落地了。 脚刚踏上地面,盛苑还没有把心落回肚子里,整个人就被拎起来了! 嘿!这熟悉的感觉! 没别人!一定是她大哥盛昕! “放我下来!”盛苑扑腾着手脚抗议,“我可是快七岁的大孩子了!你不要还拿我当四五岁的小孩儿欺负!” “嘁!”盛昕手腕一转,把扑腾的小家伙儿抱在了怀里,朝着气嘟嘟的她挑眉,“你说自己是大孩子了是吧?行,那咱回咏繁苑,跟爹娘说说你刚刚有多淘气!” 盛苑闻言,登时捂了嘴:“!!!” “人家都说七岁八岁讨人嫌,你这是提前了?”盛昕瞥了一眼站在树枝上冒充啄木鸟的胭脂,暗道一声宠随其主,拿手点点不服气的小丫头,“下不为例啊!” 听他这样说,盛苑才松口气。 没办法,她这大哥看着一表人才,实则像告状精转世一般,是个儿欺负小朋友的好手! 偏偏爹爹娘亲还很信他,理由更是让人闻之深思:“有你哥哥在前面儿打样儿,你这小淘气啥做不出来?!” 每次听他们这样说,盛苑都会冒出一个疑问:没起到好的示范作用的参照对象的说辞,可以采信吗? “不要骨碌碌的转你那双大眼睛,看着挺聪明的,实际让人一眼就看穿了!”盛昕轻轻地敲了敲这小丫头的额头。 可惜,他好心的提醒,却换来一记白眼啊! “哪有敲求学孩子的脑袋的!”盛苑警惕的瞅她哥哥一眼,“你该不会是嫉妒我聪明吧?!” 这样一想,她竟愈发觉得有理:“哥哥,你不会是想把我的聪明伶俐往下敲,敲到和你一个水平吧?!” 哼哼,这个十八岁的大郎君实在太狡猾了! 自己没拿到小三元,就嫉妒她的潜力,害怕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盛昕:“……” 这小家伙儿的自我感觉真是太好了! “呵呵,可惜我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盛苑闻言,顿时感觉耳畔好像传来“命中!十环!”的背景声。 抬头看看朝她含笑点头的大哥。 盛苑看着他眼底的笑意,顿时确认了,这就是她哥哥的回击! 太气人了!过目不忘了不起啊! 勤能补拙!大不了她多记几遍! 郑氏正看账本呢,忽而听到小闺女气呼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由抬首看去,就见小家伙儿噘着小嘴,嘟嘟哝哝的被她哥哥牵着走了进来。 “娘,这小家伙儿不是快要参加戊升丁的考试了?怎不见她复习功课努力备考啊?这蒙学和幼学大为不同,蒙学是要正经读圣贤书的,可不会像幼学那样哄孩子了。” 盛苑听着她哥歪曲事实的话,惊得俩眼都瞪圆了! “谁说幼学是哄小孩子!” 盛苑觉得她的幼学先生们不服! 虽然幼学不像蒙学那样,一入学就有开智仪式,可是也不是哄孩子啊! 她入学第一天,就跟着先生学礼仪,整整一个季度,从学堂礼仪、到生活礼仪、再到官场礼仪,她和小伙伴们学的可辛苦哩! 先生们教过基本礼仪之后,就开始从坐姿、到站姿、再到睡姿,以及行走、跑步等动作上,对她们进行详细指导! 而后两年,更是教给她们认识世间一切。 从日月星辰到四季昼夜,从山川河流到花草树木,从建筑格局到室内庭院,从高门大户到田间地头,从士农工商到农林水利,从地图辨识到药草认知……书院幼学的先生们尽心尽力的给她们普及知识、见识和常识。 她虽然还没正式学习典籍文章,但是也跟着先生学认字,到现在为止,她已经认识了9696个字哩! 像是律法、算术,她也有涉及,这科都是幼学给打的基础啊。 大哥怎能说幼学是哄孩子呢?! 谁家哄孩子用训诂书、字书和韵书啊! 谁家逗孩子拿字典啊! “幼学现在教这许多东西?”盛昕听小妹掰着手指头给他讲她的知识库有多丰富,不禁有些惊奇。 他这次可真没欺负小家伙儿,他在郑家也见过那里的幼学,那里的幼学就是夫子嬷嬷带着小孩子们嬉笑玩耍。 郑家还特意安排了一个园子,里面放着各色玩具,就是给幼学的学童玩耍的。 “这、这么好?”盛苑感觉这听起来更像是幼儿园啊! 虽说她的幼学生活也不是总坐在学堂里学习,幼学的先生们会带她们踏青、郊游、嬉耍,可是,学习知识还是占了大部分时间。 就拿写字来说,她刚进幼学,就跟着先生学辨识文字之美,了解文字架构、笔画。 等到放假之后再开学,她就和小伙伴们学习如何正确执笔、磨墨,嘴里还要时常念叨着“把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 那时,幼学先生总是拿着把小尺子,笑眯眯的站在她们身后,挨个儿跟她们耳畔重复“令掌虚如握卵”。 她们不仅要学习增加手腕力量的方法,好让以后写出来的字有风骨;还要时不时在枕腕、悬腕、悬肘之间来回变换,让写出来的小字、大字、特大字字形保持一致。 如此这般练习下来,直到入幼学的第二年,她才开始正式临帖。 第二百三十三章:盛三爷教子(第二更) 回到自己屋里,盛苑换上常服,便盘腿坐到窗前小榻上打起了哈欠。 小遥一看她这样,不需提醒就拿着枕头被子过去,一边儿给她梳着头发按摩,一边儿轻轻哼着歌儿。 头皮传来的松弛舒适感,还有耳畔轻放的舒缓小调儿,瞬间就让盛苑进到深层睡眠里去了。 本来想跟盛苑唠叨唠叨“戊升丁考试”的系统:“……” 算咯,睡吧!睡吧!大家一起睡吧! 赌气的往头上放了个睡帽,系统也气哼哼的睡香了。 待到一统一人双双睡醒,已是临近晚膳。 饭后,盛苑依偎在娘亲怀里,听她爹叨叨她们哥儿仨。 说起她哥时,她爹依旧是让他这个好大儿安生些。 “昕哥儿,你近弱冠之年,待到行了冠礼就能成亲了,自该稳重。” 这句话,盛苑不晓得她哥听着如何,反正自打她哥回来,此言就算得上是老生常谈咯。 当然,随着时间变幻,她爹这句话里的她哥,从舞象之年变成了临近弱冠之年。 盛苑一边腹诽,一边儿捧着果茶,吸溜喝了几口。 接下来的话,她都能背了,无非就是让她哥不要老惦着往外面跑,更不要被内卫军勾搭去,卢三爷是前车之鉴。 卢三爷大概是不知晓他已经成为盛三爷教子的经典反面教材哩。 不过,盛苑觉得卢三爷应该没有后悔过曾经的年少轻狂。 毕竟年轻的郎君女郎叛逆些,很正常不是? 她甚至都有点儿想要提醒她爹,她和姐姐以后也会叛逆哩! 不过瞅瞅她老爹的头发,盛苑难得的想起了良心,乖乖地忍住了想说的话。 啧啧,要接二连三面对子女叛逆的老爹,想想都很可怜! 盛苑又喝了几口果茶,舒坦的缓缓喟叹一声,心里同情了她爹一秒。 刚要继续告诫长子的盛三爷,听到小闺女的动静,抬头一瞧,好家伙,这小东西可真舒坦! 倚着他媳妇,喝着用他拿来的贡茶沏的果饮,翘着二郎腿,抖着胖脚丫,还看着他乐呵! 顿时,盛三爷心里不平衡了。 要不是大小子太让他不省心,以他这般疏朗闲适开明的做派,也不能翻来覆去嘚啵这些! 这些话,孩子们听没听腻他不晓得,他知道自己快要说烦了。 可是不说不行啊! 这小子一天不叨叨,就能淘出京都去!两天不嘱咐,他就能翻到边塞去!三天不叮咛,估计他又能把内卫军给招来咯! 这不,这小子他晌午那会儿出去会友,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儿郎也参与宴会的同僚过来通风报信,言说这小子打算组织一帮同窗重走张骞行过的路,美名其曰是乡试前的历练! 你说可气不可气?! 要是这小子肯乖乖骑马骑骆驼,他还不那么受刺激。 可这小子还出主意,说等到乡试后,他们还可以试试从水路出发,看看能不能到更远的西域国家! 行走水路!要坐海船! 海上风高浪急、天气变幻莫测,一个不慎就是船翻落海,这是小孩子家家能试着玩儿的?! 盛向浔越想越生气。 不过,他没急着发怒。 反正他已经给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准备了一个月的反省套餐,保证他翻墙爬梯子也出不去咏繁苑的大门!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跟小闺女聊聊! 这小东西最近有些放飞自我,看着闲适的哟!比他还轻松! 哪里有半点备考的样子! 心里有了主意,盛三爷的目光从最近乖巧许多的大闺女脸上扫过,直接盯住了眼珠骨碌碌转的盛苑。 感觉被盯住了的盛苑:“……” 一、二、三……她家有仨孩子,她爹不该按顺序来么? 怎么一还没批评完,就跃过了二,直接奔三来了?! 大人不讲武德的背后,很可能意味着他们揪住了小孩子的把柄! 心里有了警惕,盛苑赶紧把果茶塞给旁边的小遥,而后紧紧抱着娘亲胳膊,小心翼翼的盯着她爹。 “???”本来就想说两句的盛三爷,看小闺女这般反应,心里哟嗬一声,顿时觉得灵感带着长篇大论滚滚而来。 “苑姐儿啊,你可知道这戊升丁的考试意味什么?” 爹爹一出声,盛苑的耳朵就跟着动了动。 现在书院班级都是按照甲乙丙丁戊来分的,幼学是戊班,蒙学是丁班。 所以顾名思义,戊升丁考试,就是幼学升到蒙学的考试。 不过就是个简简单单的升班考而已,愣是让她爹说出了初升高的味道! 人才啊! 心里摇摇头,盛苑面儿上却乖乖的表示自己有准备。 她虽然表现的很配合,可是奈何盛向浔早就让他这仨孩子给历练出了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事。 所以他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按自己的腹稿继续说:“旁人都以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考试,简单的好像随便准备准备,就能手到擒来。 也是,跟之后的科考之路比,蒙学考试的确不值一提。 毕竟,最简单的童生三考,都能将大部分的人拦在官场之外呢! 但是,蒙学,是你能够参加童生三考的敲门砖啊! 进不去蒙学,你就没有机会参加童生试!更遑论参加之后的乡试、会试、殿试咯!” 盛向浔说到最后,说的自己都认真起来:“苑姐儿,你生于勋贵之家,长于京都之地,较天下大多数学子幸运许多! 京都文气虽不及南方,但是,这里的书院之多、官学之密集、进国子监之容易,却又远胜南地许多,你当珍惜才是!” 盛苑没觉得自己不珍惜,她是个好学生,幼学时得过先生们多次夸奖,褒奖函都拿到手软呢! “你以为能进蒙学就算成功?”盛向浔从自家六岁闺女脸上看出了不以为然,嘿了一声,捏捏小家伙儿的脸颊,似笑非笑的问她。 嘎?!难道不是啊?!这都成功入学了,怎么就不算成功呢? 盛苑不自觉的瞪圆眼睛,瞅瞅笑看她的娘亲,又看看抱着胳膊看好戏似的大哥,还有笑眯眯的姐姐,最后看向朝她挑着剑眉的爹爹:“那怎么才算成功呢?” “得嘞!小家伙儿这句话一出,算是上套儿咯!”盛昕跟大妹盛蒽小声耳语,引得盛蒽轻笑出声,很是认同的点点头。 盛苑可不清楚她这对儿哥姐的反应,这会儿,她正听她爹给她讲大楚升学考试的奥妙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蒙学考试重要(第一更) “你可知何为学额?”盛向浔和善的问出这句话,扭头就瞪着长子警告,“不许开口!” 刚要帮小妹回答的盛昕:“……” 顶着自家老爹想要借题发挥的视线,盛昕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在了嘴上。 哼!盛向浔遗憾的叹口气,扭回头,继续笑眯眯的看着小女儿。 盛苑挺直了胸膛,自信的拍着小胸脯:“学额,就是一省固定录取的名额。一省府州县学录取名额固定,分给京都多少秀才名额,就录取多少。” “没错,是这样。”盛向浔笑着和妻子对视一眼,继续谆谆善诱,“咱们不提乡试往后的考试,毕竟那太久远了,你哥哥也还没参加呢。” 盛苑听到她爹这话,立刻瞅向她哥:嗯,差点儿就是个小三元啊! 看懂自家糟心小妹的表情,盛昕想要磨牙。 小三元不是他拿不到,是院试大覆那场,旁边考场的老童生忽然疯癫闹腾,巡视考场的兵卫阻挡不及,让他推了旁临的两所号房。受到直接波及的两个考生,其中一个就是他啊! 他当时吓了个激灵,虽然极力护住答卷,奈何当时笔墨未干,默写《圣谕广训》的那张答卷有一行字给抹模糊了。 虽然考官们心善厚道,同意酌情宽容,之后共同做了调备卷的申请,又共同盖印签名,调来两张考卷令他和那位可怜的同考之人重又作答。 可是,因为防止舞弊之需,考官们手里的备卷有限,每动用一份,都要考试官共同申请,共同签名盖印。 故而这个过程就不是一炷香一盏茶的工夫能够搞定的。 等到试卷到手,他们又须更换考场,在考试官们睽睽之下重新作答。 故而情急之下,他书写的字迹虽然风骨依旧,但是风格却渐渐偏离馆阁体,朝着草书靠近。 因此,阅卷的大人以字迹潦草为由,将第一名给了旁人。 当然,盛昕觉得,也许字迹只是对方做出决定的考量因素之一。 可不管实情如何,他原以为手拿把攥的小三元,飞走了不说,还成为他家小妹对抗他过目不忘的资本之一! 啧啧!她这个小人家,哪里晓得科举之难呢! 他虽然当了回受到殃及的池鱼,但是,对那个始作俑者却恨不起来。 许是因为秀才功名到手,他到底没有被拖累的太狠,所以还有心情可怜旁人。 不过,他想起老童生的满头白发,就觉得心里有些不大落忍。 科举啊科举,把多少良才举上朝堂的同时,又把多少考生抖落在悬崖之外啊! 大概是因为心有所感,盛昕不小心叹出了声。 盛苑听了这句感慨,只觉她哥是没见过后世的考公场面。 他要是知道那时的陪跑人数和报录比,说不定会好受些。 当然,这两者某种程度上也不好并论。 毕竟在后世,考公只是一种选择;而科举在此时,却是当下人们晋身、改变阶级和社会地位的唯一选择。 “好咯,我们继续说你的蒙学考试吧!”盛向浔没想到自家儿子的本事越发好了,一句叹息就把他的话题转向,佩服!佩服! 等回来再给他增添个考场应对突发事件的练习套餐好了! “一地秀才录取名额固定,意味着两种可能,名额不够用,和名额太够用。” 名额太够用?! 盛苑听着这词儿,眨眨眼,立刻佩服起汉字语言的博大精深。 她爹这句感叹,含义委实丰富。 “前者咱们不多讲了,只说后者好咯。”盛向浔见小闺女笑弯了眼,忍不住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 “虽然各地不会出现录取不足额的情况,但是,考上秀才之后,还有乡试,乡试之后还有会试。 若是没有足够多的良才参与,届时,全国各地人才云集,殿试之后那二三百个录取名额,一省籍贯的考生寥寥无几,此省主官颜面何在? 偏偏考生报考人数不限,要想最大可能管控考生质量……你猜,各地官学如何应对?” 盛苑听到这儿,不假思索的一拍手:“挑选考生?” “嗯,也对,也不对。”盛向浔笑着说,“朝廷要求天下书院有教无类,不可将学子摒于书院之外,所以但凡报名,自社学而上,不可擅拒求学之人。可是,那么多学生齐聚书院,其间良莠不齐,如何管控参加童生试的学子呢?唯有考试!” 盛苑听懂了。 这不就是在童生试之前再添一个资格试么! “当然,通过考核拿到参加童生试的资格,只是一个手段。 只靠这个考试,只能将无能之辈拦于其外,可是,却不能变出更优秀的人才。” 盛苑听到这儿,又懂了。 她爹该不会是想说重点班、普通班吧? 果然,她这样想,她爹就这样说了。 盛苑没想到,这个如同后世小学一般的蒙学,是竞争的开始! 她印象里,她前世上学时,也是初中才分重点班普通班的。 所以,古代这些小学生……更卷?! 如此想着,盛苑忽然感觉自己有些像龟兔赛跑里的兔子。 这同窗们都卷着袖子要开跑了,她却还跟在后面,晃晃悠悠的拿着胡萝卜溜达! 紧迫感一起,盛苑顿时认真许多,她小脸儿表情严肃的看向她爹,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蒙学!重点班!必须拿下! 见小家伙儿听进去了,盛向浔松了口气。 虽说他有些夸大其词,很多地方还略微的扯了扯大旗,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蒙学的入学考试成绩,也是先生们挑选良才精英的参考因素之一。 毕竟第一印象最重要,能把起跑线往前调调,何必等着同赛人员一起起跑呢! 如此想着,盛三爷立刻将他那点儿心虚给丢开了。 这只是教育孩子的方法,可不算糊弄哈! 郑氏看着丈夫自我安慰的挺到位,又看着被丈夫激奋的恨不能举着拳头呼喊口号的小女儿,登时忍俊不禁。 嗯,只能说,再聪明的小孩儿……也还是个小孩儿啊。 第二百三十五章:系统的发现(第二更) 盛苑奋发了两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啊! 她跟九江书院读了几年幼学,怎么没听说过蒙学还分了三六九等,还有重点班和普通班? 该不会是她爹忽悠她吧?! 存了这个想法,盛苑坐不住了,就连手边看得连声啧啧的游记也不香了。 她从榻上蹦下,就脚步匆匆的朝着她爹的书房跑去。 哼!大人骗小孩儿,她要去算账! 才刚跑出院子,她就见胭脂阵阵鸣叫着飞来。 瞅见胭脂来的方向,盛苑当即脚步一顿,带着小遥往正房那儿跑去。 嘿嘿,有胭脂这个斥候在,她就没走过冤枉路! 瞧瞧她多聪明! 知隼善用,说的就是她盛小苑! 盛苑自我赞美的出现在正房里间儿时,把盛向浔和郑氏两口子给惊到了。 不是,这小家伙儿才刚走,怎就又来了? 等到盛向浔听完自家小闺女叉着腰的质问,他面色不变的放下手里的玉料,朝她招手: “蒙学没有直接列明重点班和普通班,不等于没有啊! 你们幼学班不是有六个?你是一班的小学生,对不对? 幼学几个班的名称按照数字一次排序,人家蒙学也这样啊! 毕竟蒙学的学生还小,不好像甲、乙、丙班那样,将底下的班级分为了优、良、平。 这都是心照不宣的规则,你小孩子家家的,成天除了吃、就是玩儿,若能有几分心思放到学习上就不错了,还能琢磨这些? 可这些事儿,不明说不意味着不存在啊!到时候,学堂的先生略微把资源朝前几个班倾斜一些,学童们就能迅速拉开距离。 到时候,人家先生守着前两三个班有潜力的学生培养,后面班的小朋友就傻玩儿傻乐呵去吧! 反正过不了童生试考核就进不了丙班,进不了丙班的蒙学童生就不是官学主要面向的对象。 这样的学生,于九江书院而言,那就不是正经弟子。不是正经弟子,人家可能尽心劳力的教不?” 原本气势足足的盛苑听到这儿,气势有些漏气。 是、是这样的吗? 真的假的?她爹不会还在糊弄小孩儿吧? 盛向浔迎着自家闺女质疑的目光,耸耸肩:“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先考个靠前的名次上两天,之后或是暂时调班过去体验、或是问问后面班级的同窗情况,届时不就晓得我说的对不对了?” 她爹的这个提议让盛苑有些心动。 她挠挠头暗自琢磨:好像……也对?! 那成吧,那就先立个小目标,考上前十名再说! 虽说她对拿第一名也有信心,但是人呢,话不能说的太满。 有拿第一名的能力,放出拿前十名就知足的风声,那就算没考进前十名也不丢人不是。 哼哼,她盛苑就是思虑长远啊! 这走一步看五步的本事,她哥就没有! 如此想着,盛苑乐呵呵的蹦跶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到小家伙儿走远了,盛向浔赶紧催几个丫鬟到屋外守着,自己则对一直看乐呵的妻子舒口气:“幸好现在还能忽悠忽悠!” 郑氏漫不经心的给玉佩打着络子,闻听他此言,不由笑道:“你就蒙她吧!等到上了学堂,让她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看她怎么闹腾你!” “嘁,不怕!”盛向浔倒了两盏茶,分给妻子一杯,自己拿起另一杯,笑说,“反正先糊弄她考出名次再说!等她习惯了名列前茅,到时候都不用咱们督促,她自己就上进了!” 说着,他想起小闺女眼底常有的狡黠,不禁又笑了笑:“这小家伙儿总觉得童生试离自己还远,根本不着急。她看书习字,老是不紧不慢,看得我这心里直起急,都恨不能把书本纸笔拿过来替她学! 等到入了学,几次月考下来,她就知道自己距离科举有多近了!到时候哪还有心情计较我说的对与不对呢? 更何况,我也打听过了,九江书院近年聘来的先生有些严苛。去岁开学第一天,她见学生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谁想走科举仕途。 想来,书院对蒙学童生的要求已有更改。毕竟年前时,陛下可是于封笔前下了旨意,说要让官学的配置待遇和学生考取的功名相关联的!” 郑氏想起是有这回事儿,心跳有些加速:“陛下这是想让学校教职安心教书?若是这样,那对小女郎们更有利啊! 女学生若能参加科考,成绩不也算书院的? 三郎,你说……朝廷是不是就快要开女子科举了?!咱们蒽姐儿肯定也能赶上,是不是?!” 见妻子面色带上几分急切,盛向浔笑眯眯安抚:“开女子科举一事,应该是定了,只看何时开科……若是朝臣不予阻挡,想来进程会快些。毕竟谁能想到朝廷忽然下旨各地推举女良才?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急,慢慢儿来吧!咱们现在就让蒽姐儿按照参考的学生那样准备!” …… 正房的夫妻俩聊着聊着,就畅想起了女儿们未来的科举路。 而他们言语里提及的盛苑小朋友,此刻也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跟系统聊起了科举。 【苑姐儿啊,我最近知道了一件大事儿!】系统一开口就摆出了要说秘辛的架势。 让准备练大字的盛苑不禁侧目:“???” 系统见盛苑感兴趣,立刻来了劲儿:【你知道不,要是你能在二十岁之前参加县试,那你就能占朝廷的便宜哩!】 “占便宜?”听说有便宜可占,盛苑眼睛开始放光,一骨碌爬起来,催促系统,“快!说说看!” 系统得意的拿出眼镜架在鼻子上:【你知道……县试要考五场,其中第一场为正场,是最重要的?】 “嗯!”盛苑点头,眼睛眨巴眨巴的,示意系统快说。 【那你知道,头场试题分为两种不?】 “啊?试题分两种?这不是ab卷儿了!”盛苑睁圆了眼,搓搓小手,催促系统继续。 【差不多吧!反正很多地方的县试,会根据参考者年龄划分出未冠题和已冠题两种!恰好京都也是这样!】 第二百三十六章:炫耀型攻击(第一更) 系统说着话,眼镜片一个劲儿泛光:【届时虽是同场参考,但是二十岁以下和二十岁以上的考生所答题目却各不同。 据说未冠题简单,已冠题略难! 听说有不少久考不过的老童生,会因此故意隐匿年龄,为的就是能答未冠题! 你说,这是不是便宜?!】 “嗯嗯嗯!”盛苑听得心头发热,使劲儿点头。 她又不是盼着一题更比一题难的学霸,能够答简单的题自然更好。 想要挑战自我,后面儿有的是考试等着,何必在这儿逞强! “欸?!不对!大哥前两年考试时才十六,他指定答的是未冠题!可他怎没说呢?” 要是大哥早说有这样的好事,她也能早高兴高兴啊。 【欸!说你天真,你还不服!】系统闻声,摆出沧桑的表情看向远方,【人心啊!……他要是告诉你自己答了简单的题,那他就算考中小三元,也显得不是很厉害啊!】 盛苑:“……” 有这个可能不?她哥会在乎这个? 她怎么感觉不大可信呢?! “不行,我得问问他去!”刚坐下来没半盏茶的工夫,盛苑又跳起来,朝着她哥的院子飞快跑去。 还没喘过来气儿的小遥,一抬眼,就看见自家小姐宛若利箭一样快冲出去,待她再要说话,眼前就只有小姐裙角儿在院门前一闪而过了! 眼见自家小姐眨眼不见的工夫愈发精湛,小遥哪敢停歇,忙不迭追过去:“小姐,您等等小遥啊!” …… “你说什么?”盛昕午觉还没睡熟,就被自家小妹给坐醒了。 莫名其妙的听这小家伙儿一顿言语输出,他好像有些懵。 容他缓缓啊! 盛昕揉揉眼睛,刚想捋捋头绪,就感觉自己有些憋气。 仔细一看,好家伙,这个跟食铁兽般憨态可掬的妹子,还坐在他胸口上呢! “受累,小九同学,劳烦您高抬贵臀,移坐榻上好吧?” 盛苑不过是叫他不醒才出此下策,见他终于舍得从那梦里醒来,便乖乖坐到一旁。 盛昕忙不迭坐起来,那动作迅速的,像是生怕他小妹再次偷袭。 盛苑看在眼里,哼着鼓鼓双颊。 她哥这是看不起谁呢!但凡她想,他就是站着,她也能给他坐趴下咯! 盛昕不晓得自家小妹的腹诽,这会儿他头脑清醒过来,可算记起小丫头说的话。 “你是说考题有未冠题和已冠题之分?对啊!是有的!”盛昕反应平常,点点头,“这就是考题难易之差,略微照顾下小童生而已。” 还而已?! 盛苑见他不以为然,登时就要问他之前科普县试时怎么没提过。 不想盛昕见她像是要抗议,竟然先她一步反问: “你问这个是何意?怎么着?莫不是你这个大聪明,还指望着作答简单题来过关?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是真这样想吧?!” 盛苑让他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将的,赶紧挺直胸脯:“怎、怎么会呢!我不是那种人!” “哦,是吗?”盛昕佯作半信,沉默着打量她,往下瞥的嘴角说明了他的态度。 盛苑没想到大哥这样不省心,竟然质疑她! 登时不乐意了,她气呼呼的拍着榻说:“我是想问你,你做的是未冠题还是已冠题?” “多稀奇呢!你哥我还未行冠礼呢,自然是要做未冠题的!” 盛昕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登时把盛苑噎的一愣! 嘿!看他刚刚那表情,还以为他做的是已冠题! 感情他也是捡简单的做啊! 盛苑气得直吐气! 那他怎好意思刚刚那样嘲笑她! 盛昕见小家伙儿气得跟金鱼吐水似的,好笑的看着她:“这题目如何选择是有要求的,不是你想怎样选就怎样选!这是朝廷给予小童生的福利,我们自当笑纳!” 这般说着,他话声一转,又对着气鼓鼓的小妹叮嘱:“可是,福利归福利,能力归能力,我们不能把朝廷的照顾当成了指望。” “哼。”盛苑听到这儿,气有些消了,因为她也是这样想的。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反正是朝廷主动赐予,根本没有心理压力。 盛昕见这小家伙儿这样好哄,不禁笑出声来,他捏了捏小家伙儿肉嘟嘟的脸颊,继续气人家:“更何况,于我而言,简单的题和略难的题没有任何差别,全做对了就是!反正结果一样,都是优啊!” 盛苑听着他哥哥凡尔赛似的言论,登时眼睛就圆了。 可气! 被他装到了啊! 他这言语,盛苑听着耳熟,不由想起了前世曾经流传过的笑谈。 笑谈说,普通人和学霸的区别在于,普通人得了一百分,是因为他/她的能力就是能做到一百分;而学霸考试得了一百分,是因为卷面只有一百分。 想到大哥曾经对她发起过“谁家文章读两遍”的攻击,已经被他天生过目不忘技能嫉妒的质壁分离的盛苑,更不想说话了。 呵呵,普通人没办法和学霸说话,告辞! 受到刺激的盛苑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好好缓缓。 不想,她刚要下榻,就让他哥抻着后脖领子给拽回去了。 “既然来了,你这小丫头还对科举这样感兴趣,那大哥就帮你复习复习功课……你这眼瞅着就要参加戊升丁的考试了,有大哥跟这儿帮你复习,第一名保准手到擒来!” 盛昕一脸慈爱的看过来,把盛苑看得直打激灵。 好家伙,她哥这笑的,跟狼外婆似的! “多谢!不用!再会!”盛苑赶紧摇晃小胖手,连连表示不客气,“我自己个儿看书就行!” “那多不好啊!咱们是亲兄妹,你怎么也得让大哥展现展现同胞爱啊!” 盛昕笑得愈发和蔼,朝着瑟瑟发抖的盛苑说:“我听说你给蒽姐儿写过一首诗?诗好像是这么说的……【一条藤上三个瓜,一对爹娘三个娃;手足本当同心力,岂料盛蒽把藤挖。】” 可怜、幼小、无助的盛苑,听他哥哥念起她当初年幼无知时编的打油诗,尴尬的哟!感觉脚趾已经能够抠出一座四合院哩! “大哥和你姐姐不一样,她欺负小朋友,大哥却不!” 盛昕说着话,指着不远处的书架,“大哥给你复习功课!苑姐儿啊,这算得上是你诗里的说的手足同心了不!” “!!!” 感觉大哥是替她姐姐出气的盛苑,听着他昧良心的话,看着他那一书架的大部头,眼前阵阵发黑! 她感觉,大哥帮忙的复习,肯定会超纲哦! 第二百三十七章:考试开始咯(第二更) 盛苑从来没有这样真切的感觉到她大哥是个如此有毅力之人! 他说要给她复习考试,就真的给她复习到考试当天! 其过程之严格缜密,几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谁能想象,他为了给小孩儿辅导功课,都推了好多场文宴! 这么说吧,她这十几天的工夫,在她哥的督促下,将之前掌握的9696个字悉数默了一遍! 果然,经历过系统童生试的人,就是会雕琢小孩儿! 盛苑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期盼着书院的学堂! “苑姐儿!”安屿和卢晟看着好朋友满脸欣喜的朝已经远去的马车挥手,不禁好奇的和她并肩而站,朝着远去的马车看去。 “马车都走远了,你怎么还蹦跶着招手啊!”幼学的同班同学欧阳翎带着他的小青梅夏霜君也凑了过来。 盛苑等到看不见马车踪迹,这才松口气,心有余悸似的抚着胸口,摇头晃脑的叹气:“可算能考试了!” “你何时变得这样喜欢考试了?”欧阳翎惊诧的带着夏霜君后退了数步,生怕她把这个喜好传给他们。 盛苑翻翻眼:“你们要是被亲哥哥一天六个时辰盯着,就会明白我缘何欣喜了!” 安屿和卢晟因为小隼通信的缘故,知道的多些,不过也想不到盛家这位大哥哥竟然如此可怕,一个蒙学考试,用得着这样复习么? 五个人说话间,进入到了学堂。 考试的学堂是幼学结业前安排好的,一共有三十六个座位,这三十六个座位里,盛苑认识的不过十来个,还是十五六人看着有些眼生。 “以前的同窗大都不见了!”欧阳翎有些伤感的叹口气。 夏霜君放好笔砚,接话:“幼学的先生不是说过,书院选择学生,学生也选择书院?我之前就听好多同学说想去云栖书院、百洲书院的。” 卢晟听着点头:“是这样没错,就像外面书院学生也来九江书院考试一样……不过,还有好多同学是跟家长外放了,肯定不能在京都读书了。” 安屿看着盛苑:“我听说你四叔的书院也招到学生了?” 盛苑笑起来:“瞧你说的,既然开了书院,就是想办法也要招到学生啊!这有何稀奇的。我四叔的书院主要是招想要学习语言和有意愿跟外藩打交道的学生,还是不难招人的。” 这还是她爹给出的主意,现在书院才开张,语言教学只是一方面,据说后期还会招收学习戏本写作、商务经济,参加武举考试的学生。 “对啊,只要书院配置达标,大抵是不难招到学生的;所以很多人家的会把孩子往其他地方转。”安屿将自己从姑姑那里听来的说辞说给盛苑听,“有些人家会将小女郎转到女子书院;有些人家会为了交际,将自家孩子送到亲戚朋友家的族学就学。” “这还不算什么,等到我们从丁班升到丙班就会发现,身边儿认识的人更少了,咱们五个能凑齐就算不错。”夏霜君说到这儿,看向盛苑,“咱俩都是女郎,可说好了,要一起考进丙班!” 盛苑自然点头,拍着胸脯表示:“我可是要到甲班读书的人!倒是你,可别掉队啊!” “那咱们拉钩!”夏霜君递过手来,认真的看着盛苑,“你我一起把誓说,谁先退缩谁懦弱!” “好!”盛苑把小手指放到对方手上,俩人一通摇晃,算是做好了保证。 欧阳翎看她们俩人说的热络,不禁眼热,撺掇着安屿和卢晟也跟着拉钩,这仨小郎君正笑哈哈的闹着要五个人一起拉钩的时候,监考的先生忽然出现在门前,一通咳嗽,登时让交头接耳嬉笑的学生作鸟兽散,之前嘈杂喧嚣的学堂顿时安静下来。 监考先生站在讲台,盛苑的蒙学考试也就开始了。 据说,关于蒙学入学考试,每个书院的考试内容都有不同。 像是九江书院,考题就只有三道。 “考试时间是半个时臣,诸位学子要是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作答第一道题,听词写字。” 监考先生说完,盛苑就将毛笔蘸好墨汁,做聆听状。 听词写字,顾名思义,就是她前世小学时时常接触的默写字词。 这对刚受过亲哥严格集训的她来说,那就是送分题! 不要太简单! 果不其然,监考先生诵读声起,盛苑的耳朵、脑袋和手,就默契的配合起来! 根据考试说明,第一道题是以二十个字词为一组,共有三组。 监考先生每个字词重复三遍,悉数读完用了将近一盏茶的工夫! 就是这样长的时间,盛苑竟然坚持下来,一气呵成、毫无停顿! 第一道题结束,就到了第二道看图识义了。 “这不就是看图说成语?”盛苑看着试卷上图画,又看看题目要求,心里琢磨,“只不过还要写出成语的含义,和典故出处。” 如此想着,盛苑骨碌着眼睛用余光瞧两旁的好友。 安屿和卢晟一左一右坐她两旁,此刻正闷头看试卷,瞧这样子,似乎是在检查之前默写的字词呢。 “果然哥哥说的没错,速度就是成绩!”盛苑琢磨着等回去也跟他俩说说,让他们也练习练习快速写字的精准度, 至于关系不错的欧阳翎和夏霜君,她就看不到了,因为他们坐在她的后侧。 盛苑关注过后,又开始专心答起了题。 第一幅画特别简单,一人持弓放箭,在偏离他瞄准的方向,一只大雁往下掉。 “这不就是惊弓之鸟。”盛苑忽然记起,前世有老师曾讲过,惊弓之鸟的虚发,不是只拉弓不射箭的意思,而是说不射中目标。 “出自《战国策》嘛!”盛苑写完释义,又开始补充出处。 一个字一个字写清楚之后,盛苑欣慰的看着自己工整清晰的答案,满意的点点头。 然后目光转向第二幅画,这幅画有个书生打扮的小孩儿,坐在破了个洞的墙壁旁,借着从洞口穿来的烛光看书。 “嗯?哦……这不就是出自《西京杂记》的凿壁偷光?”盛苑作答完毕,跟那儿嘀咕,“虽说是寓言故事,还是不免对主人公的邻居的隐私感到担忧啊!” 第二百三十八章:盛苑的小诗(第一更) 盛苑找到了做题的乐趣,一边儿腹诽一边儿答题的感觉还不错啊! 第三幅画更简单了,城门前立了一根木头,周围许多人围看,木头旁边有俩人,一人抱着木头,另外一个人则拿着个盘子,盘子上写着“赏银”俩字。 “……”盛苑的视线在“赏银”俩字赏徘徊。 这是出卷先生偷懒了吧? 不过这俩字笔画也不少啊! 所以……先生,这是懒,还是不懒呢? 心里嘀咕两句,盛苑的小手可没停着,答案显而易见,出自《史记》的立木为信啊。 “赶紧看第四幅!”盛苑胸有成竹的看向那副买家拿着木匣,将珍珠递给卖家的图,不假思索的写上答案,“买椟还珠,《韩非子》。” 唰唰唰些好释义之后,盛苑志得意满,只觉自己距离博闻广识又近了一些呢! 不过,她这自夸在看到第五张画的时候不见了,她目光闪烁着,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心虚。 虽说知晓考试的时候不能乱看,她还是忍不住瞄了安屿一眼。 不知道安屿是不是也赶上来了,竟然在同一时间也看了回来。 俩人目光接触的刹那,看清楚了对方的心虚。 嗯……好像记忆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刻舟求剑,出自《吕氏春秋》。”盛苑写答案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当初姐姐的笑声。 不过她盛小九想来最会排解自己,一点点儿的难为情对她而言就不是事儿! 仔细答题就能解决问题! 所以,第六张图过来吧! 盛苑忙不迭的将视线锁定到最后一幅画上,立正余光也不往刚刚那幅画上瞅。 画上的人头发悬在屋梁上,大腿上还扎着根锥子。 啧啧,好可怜啊! 这读书弄的跟用刑似的,竟有种威胁小朋友似的! 有些粗鲁啊。 盛苑晃着小脚丫,信心满满的写下“悬梁刺股”,刚要继续往下写,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 俗话说的头悬梁、锥刺股,说的是俩人! 前者出自东汉班固的《汉书》; 后者出自西汉刘向的《战国策》。 “像这种情况,一般要专门做出说明。”盛苑警觉起来,这种二合一的成语,让她有种面对八股文解题的感觉。 虽然她也没解过八股文,但是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作为前世考了十几载的专业做题人士,习惯于在发现考题陷阱时,将用得着用不着的答案,一股脑的填进去,好把陷阱填平。 如此想着,盛苑将这种结构为联合式的成语,特别做了解释,从她答案的字数可知,她盛小苑,是个谨慎之人! “呼!”自觉踢翻了陷阱全身而退的盛苑,将毛笔放到一边儿,一边等着试卷笔墨晾干,一边揉着小手。 当个小学生也不易! “就剩最后一道题了!再接再厉!”盛苑给自己打打气,一鼓作气的看向第三道大题。 欸?这是……作诗? 盛苑不可思议的看向监考先生。 和她反应一样的还是十几个考生。 虽然她时常喜欢自编首打油诗,但、但那是让她姐姐影响的!幼学班可从没教过! 这时让她们写诗,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不知是不是小考生的眼里谴责意味太明显,监考先生笑着说起了话:“不要紧,不一定非要你们自己写诗……你们在幼学班时应该是读过些试的,只要将你们记得的讲述勤奋学习的诗默写出来就好。” 盛苑一听就懂了,这是让她们默写《神童诗》、《劝学诗》啊! 那她懂得可多了! 像是“及时当勉励,岁月不饶人”;“万事立业在今日,莫待明朝悔今朝”;“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还有“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富贵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古人学问无遗力,少壮工夫老始成”。 盛苑挠挠脸颊,总觉得这样写,就有些平常了。 若是有同学答卷时,跟她的思路一致了,那岂不是看着她格外平庸? 不成!还是得自己写! 写诗这种诗,盛苑前世没怎么接触过,现在的经验全来自于她姐姐。 作为曾经常年充当姐姐作诗工具人的盛苑,倒是有些心得。 说起来,也算是个熟能生巧的技艺。 就算没有灵感,使劲儿的憋憋,大概率也是可以给憋出来的。 如此想着,盛苑搓搓小脸儿,开始酝酿诗意。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表现出她盛小九的刻苦努力。 还要表现的大家都没她努力! “夸张是肯定要夸张些的。”对于即将展开详细的自夸,盛苑倒是坦然,毕竟作为文人,大多数自夸起来都不会脸红。 她就是犹豫自夸时,是豪迈奔放些,还是要略微的含蓄委婉些。 思来想去,半盏茶工夫,她还犹豫不定,就差用骰子来说话了。 “诸位小学子们,若是有未完成的答题请尽快完成,距离你们交卷只有半盏茶的工夫,请诸位斟酌,仔细安排时间。” 监考先生这句提醒,让盛苑为之一惊! 时间过的怎么这样快!她这还没有思绪呢! 盛苑一着急,小脑袋就忍不住来回瞅周围的同考。 不说安屿和卢晟也开始着手写诗了,就是周围其他同学,也大多已经落笔。 甚至还有人都准备交卷儿咯! “!!!”他们怎么这样利索! 盛苑的小脑袋瓜委实想不出缘由,不过,她可能还真是有些急智,这不,一着急,脑子里就浮现出几句诗来。 “算咯!就这首咯!”盛苑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挑三拣四,既然脑海里已经有这首诗的雏形,那还等啥啊!赶紧写上好咯! 盛苑如此想着,赶紧将毛笔拿起来,仔细蘸好墨,调整了下笔尖,这才一手扶起袖子,一手快速落笔。 片刻间,她肉嘟嘟的小手展现出了她哥哥之前集训的成效!不多时,一首简单小诗跃然卷上。 【捧书苦读效圣贤,枝摇叶动闻不见。明朝皆晓北风起,谁人知从五更寒。】 “好咯,请诸位小学子前来交卷。” 随着盛苑最后一句诗完成,监考先生也出声发话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第一名(第二更) 盛向浔惦记着自家小闺女的考试,盘算着考完了,就去寻上官请假。 他那位上官在翰林院任职已十载有余,对他的身世背景极其了解,更清楚他的闲散做派,故而他一露面,就猜出了他的心思。 也不等他多说,便直接给他签好条子,痛快放行。 盛向浔接小女儿的路上还买了许多妻子儿女喜欢的零食。 就等着把闺女接回家庆祝了。 不过,他到九江书院门前时,小学童们还未出来。 京都蒙学入学考试是这样,考完之后,考生原地等待,试卷交由书院的先生们当场批改,然后按照成绩等级排名。 也就是说,考生们当天就能知道书院是否录取自己。 盛向浔打开怀表看看时间,盘算着还要半个多时辰书院才开门,便打算到街上再溜达溜达。 “盛兄请留步!” 听到有人唤自己,盛向浔扭头看过去。 仔细一瞧,原来是他同年。 这人姓廖,比他小些。 说来此人比他还淡泊名利,自翰林院散馆之后,他曾周转于六部之间,后又在都察院呆过一阵儿,他就是在那时提出请辞的。 再之后这人就来到九江书院做了讲书,现在好像负责乙班的讲学工作。 遇见旧识,盛向浔挺高兴,自家俩闺女在这里读书,多层关系多条路,对孩子们也有好处。 “廖兄,好久不见!”他爽朗的大笑两声,走了过去。 彼此行礼问好,然后就是一通热络的寒暄。 可是说着说着,盛向浔的笑容就渐渐有些古怪。 他是真没想到,对方叫住自己,竟是因为他家苑姐儿。 登时,他心里的警铃响度飙升到了最高值。 莫不是……这小家伙儿又做什么好事儿咧! “盛兄,恕小弟多言,令媛天资聪慧,活泼可爱,是个读书苗子,不过盛兄您再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也不能揠苗助长。 盛小女郎她未及龆龀,还是稚嫩小童,自当多多休息,哪能苦读至寒夜呢!” “???” 盛向浔听着对方苦口婆心的劝谏,整个人都是懵的。 此刻的他,脑子里成排的问号缓慢流动着! 廖兄说的是谁? 是他小闺女盛苑嘛? 他小闺女苦读到深夜? 怎么可能呢! 每日未至酉正,这小家伙儿就不肯读书练字了;不及一更,她就睡得昏天黑地,忘记自己是谁了! 便是她大哥建议她可以稍微晚睡一会儿,她都要嗷嗷叫的满府知晓,嚷嚷着她哥哥虐待稚童,还说什么,保护眼睛从她做起! 听听!听听!这小词儿一套一套的,谁都拿她没辙。 偏偏府里老爷子纵着她,听到缘由竟还请来太医问询,得知这小丫头所言有理之后,更是对他下了命令,要求他在酉时之后就不许拘着小丫头读书写字儿了! 这条命令到现在还热乎着呢! 所以,廖兄所言从何说起啊?! 不知是不是盛向浔脸上的茫然太明显了,廖先生见他看起来有些无辜,顿时,未说完的话在心里打了个转儿。 他微微一顿之后,便将盛苑答卷上的小诗复述给了盛向浔听。 盛向浔:“……” 呵呵,好一个【明朝皆晓北风起,谁人知从五更寒】! 不让这小家伙儿苦读,都对不起她吹的牛! 于是盛苑拿着录取函蹦蹦哒哒出来的时候,就收获了一个快要黑化的老父亲。 “爹爹!爹爹!快看!我是第一!” 盛苑一见来接她的人是爹爹、不是哥哥,登时来劲儿了,跟安屿、卢晟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欢快的朝她爹扑了过去。 “第一?!” 盛向浔闻言,第一反应是诧异,怎么着?现在吹牛诗都能拿第一了? “您看!我这个录取函和他们的都不一样!”盛苑拿着镶金边儿的录取函朝他摇晃。 盛向浔感受到周围家长、学童投送来的羡慕的目光,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脑袋昂起的高度都比平时高了些。 暂时忘记兴师问罪的盛三爷,一把捞起小闺女,稳稳上了马车。 车里,盛向浔拿着录取函反复研究,还问:“第一名就给个特别的录取函?没别的了?” 要是这样,那也忒小气了。 盛苑闻言,满脸喜意的掏出腰间小荷包,拿出一锭银子,约有二两来重:“爹爹,快看!以后我也是吃皇粮的人啦!” 她欢快的掂量银子,直乐:“先生说,但凡官学,就都会给甲乙丙丁班级季考成绩前十名的学子月例……嗯,不过,只有第一名有二两银子,其余都是一两!” “哟?!还有这等好事!”盛向浔惊喜的眨眨眼,顺手就接过小闺女手里的银子,很自然的塞到自己腰包礼了。 “???”盛苑懵了。 她眨眨眼,看看之前拿着银子的小手,又看看她爹的腰包,没反应过来。 不是……爹爹正当壮年,就已经需要他不足七岁的小女儿奉养了吗? “咳咳!” 让小闺女谴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的盛向浔,以拳抵口干咳数声,这才表示:“爹爹是怕你拿不住,等回头再给你。” “我上幼学时就听有些同窗说过,他们家长征收他们压岁钱时也是这样讲哒!” 盛苑抱着小胳膊,朝她爹摆出一副“您可别蒙人”的表情,哼哼着说:“不过我不怕,要是爹爹不给我,那我就找娘亲、祖父、姨奶奶来和您说说。” “算咯,还是给你吧!”盛向浔立刻把那锭还没有捂热乎的银子塞给了盛苑。 好家伙,为这二两银子招来这些人数落,可忒不值当! 盛苑看她爹退还了银子,小嘴儿抿了抿,安慰她老爹:“等我凑足了银子,就给您和我娘、哥哥姐姐、姨奶奶、姨爷爷、祖父、太子表叔,还有屿哥儿、晟哥儿买礼物。” 盛向浔听着想要发笑:“你惦记这么多人,那需要攒多久啊!礼物送的过来嘛?” 盛苑见自己被小瞧,不乐意了,拧着一双弯眉,讲道理:“二两银子听着不多,但是我可以积少成多啊!我只要每次季考都能拿到前十名,那这一学年下来,就能攒上十几两银子,足可以买到聊表心意的礼物咯!” “十几两银子送这么多人,一人也就一两多银子的礼物?” 第二百四十章:梁夫人不高兴(第一更) 盛苑没想到她爹竟然还挑礼物的价值,不由与其分辨:“就算一支笔、一份好吃的点心,也是我的心意!礼轻情意重啊! 再说,我可以自己设计礼物啊,这样十几两银子就可以做出来咯!” 盛向浔发现,自家这个小家伙儿好像格外自信,似乎在她眼里,只要肯动脑筋,就没有做不到的。 可真是个招人稀罕的小孩儿! 盛向浔自我欣赏似的在心里夸夸夸,全然忘记半个时辰之前,他还认为这小家伙儿擅于吹牛呢! 等到他想起这小家伙儿第一名的成绩里,还有那份吹牛诗的功劳时,小家伙儿已经举着录取函,颠儿颠儿的往咏繁苑报喜去了。 盛向浔:“……” 这以后再说吧! …… 盛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九江书院丁字班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国公府。 “有何了不起!不就是个小小的蒙学,至于翘起尾巴?!” 梁夫人听说盛国公乐得差点儿要放鞭炮,还要在府里摆宴席,登时推了要赢的牌,沉着脸发脾气。 被她叫过来陪玩的五少夫人杨氏见此,心里撇撇嘴,只道这个婆婆心里委实没数儿! 盛国公的偏心,府里人尽皆知,他作为这座府邸的主人,想偏谁就偏谁,没有逻辑没有道理,甚至都没有规律! 他看着苑姐儿喜欢,苑姐儿就是考个倒数第一,他都能找理由摆宴,你能咋办? 夫妻俩过了小三十载,她这位婆婆到现在都看不清局势,理不清关联,放不平心态,简直可悲可笑! 心里虽然有诸多意见,杨氏还是好声好语的安慰梁夫人,不过趁人不注意,她瞧瞧朝一旁的女儿蔷姐儿摆摆手,示意她伺机告退。 快十二岁的姑娘了,可不能动不动就让人数落,就算亲祖母也不可。 可惜,梁夫人要是能随意被劝动就不会是现在这个脾气了。 “哼!小女郎就该按部就班学习礼仪、乐器、女红、管家,见天儿的跟着郎君一般之乎者也,学的心都野了!真以为能像郎君一般出将入相?恁会做美梦呢!” 梁夫人越说越气,刚要找东西摔打,抬头就看见孙女儿脸上的不以为然,登时,原本的五分怒气涨到了九分:“你也是学的心野了,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竟会做那等怪模怪样!全然没有国公府小姐的气度!” 骂哭了孙女儿,她见儿媳杨氏借附和之名让蔷姐儿回去,登时一把推开杨氏,将她推了个踉跄,摔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好好儿的孩子都让你教坏了!好好儿的府学不读,竟然让女郎跑到外面的书院念书!有这工夫,你全力教养明哥儿不好么!” 杨氏没想到婆婆竟然发了疯,脸面都不要了,宛若泼妇一般指着她鼻子骂,登时心里一动,不管梁夫人如何反应,自己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她这不问自走的做派,气得梁夫人直哆嗦,指着门外朝亲近的嬷嬷怒说:“瞧瞧!瞧瞧!这就是杨家养出来的好女儿!好教养!婆婆竟然说不得恼不得了!” 她跟前儿的嬷嬷,是她的陪嫁,和她一起进的盛国公府,故而知晓她这是从五少夫人刚刚的举止上看到了常夫人的影子,所以愈发恼怒。 若是说的旁人,她自是要附和,可是这位五少夫人是夫人的亲儿媳,她纵然是夫人亲近之人,也不能擅自多言,只能好言好语哄劝。 只可惜梁夫人盛怒难忍,又将花厅的摆设摔了大半出去,方才消停。 清言苑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府里的人,虽然大多数人不晓得这位夫人又闹的什么。 盛苑听杨嬷嬷随意提了一句,只觉这位继夫人近来有些暴躁。 她恍惚记得三四岁时,这位夫人还算能沉得住气。 偶尔发脾气,也不过是拿话噎她祖父和常夫人。 还时常噎的她们一愣一愣,挺好玩儿的。 只是近一两年,她脾气愈发焦躁易怒,也不知是不是更年期的缘故。 她随便感叹一番便撂手不理。自从她出生,她爹就无声的退出了大房和梁夫人的联盟,尤其是她奶嬷嬷事发以后,梁夫人和五房就降级成了和常夫人以及二房四房一样的存在,属于她爹无差别攻击的范畴。 故而梁夫人在她眼里,跟远房亲戚没啥差别,虽说礼法上那是祖母,但是从感情上将,其和陌生人没有两样。 梁夫人影响不到咏繁苑,更影响不到她。 盛苑这里撂手就忘,可是五房那边却想忽略都不成。 盛蔷虽然先跑回了院子,但是从她娘跟前儿丫鬟嘴里也听全了缘由,登时气得口不择言:“自己庸碌无能,还要用自己的无知拖儿孙后腿,简直可悲可鄙!” “住嘴!”杨氏之前哭泣不过是做做样子,自回了院子就没事儿了,却不想女儿气得不成,还说出这样的话,登时脸色一变,一边儿给心腹丫鬟使眼色,一边儿拍打着女儿肩膀,骂她,“孽子安敢乱说!” “你将来可是要走仕途的!孝道于你顶顶重要!若是传出此言,你前途还要不要了!” 听她娘此言,盛蔷抽泣着问:“您自以前就说女子科举有望,可是至今女子开科遥遥无期!” 杨氏见她哭得可怜,心知她今儿受委屈了,揽着她抱在怀里,小声低语: “你这孩子,急得什么?你才多大?又才等了几年?” 盛蔷泪眼朦胧的看她: “您就如此有信心能开女子科举?” 杨氏低声笑了出来。 她摸着女儿发髻,小声说:“我在这国公府里不晓外面的事儿,可是咱们府里却有个指南针!只看着他行事,我心里就有谱儿。” “您是说……三伯父?” 杨氏见女儿一点就透,欣喜的点点头:“你二姐姐比你还大一岁,可是你看你三伯父却还是想方设法将她送到国子监读书,为何?” “以待时机?”盛蔷闻言只觉心里痛快许多,不过她记得二姐姐的国子监名额是小九儿给赢来的。 “你小孩子家家懂得啥?”杨氏不以为然,“苑姐儿才多大,多算上,还不足八岁,能左右国子监官员的想法儿?还不是依仗着皇上皇后太子都喜欢,才能借着幼童便宜要名额。” 第二百四十一章:各方反应(上) 安和堂后院有一座松柏亭,亭中常年摆着副温玉棋盘,棋盘的旁边则放着一支汝窑长颈花瓶,瓶里插着单枝浅藕色藤花。 花瓶边儿上又有仿古陶的圆形香炉,香炉凹槽里水波浮动,中间红烛轻燃,红烛上方的陶片上浅浅的放着一层荔枝香。 此刻,常夫人和盛四爷端坐棋盘两端,各执棋子审时度势。 心腹嬷嬷面现笑意上前,在常夫人耳畔如此这般一通禀报。 “嗤!”常夫人笑着摇摇头,随意的将棋子扔进罐子,拿起白瓷茶碗喝了起来。 盛四爷见他娘不打算继续,便有一搭没一搭的拾起了棋子。 他本就是过来作伴的,棋局如何进展自然全看娘亲兴趣。 “这说到底是正室夫人的底气,喜怒随心恁地恣意。”常夫人唇角噙笑,语速悠悠语调清凉。 盛四爷听了轻笑一声:“儿子听人说,那位是看不过父亲捧着苑姐儿。” 常夫人闻言,抬眼皮看他一眼,见他似乎深以为然,无语之余,好心情没了大半:“老四啊,你就好好守着你那所书院罢!” “???”盛四爷听得莫名其妙。 这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来这么句题外话? 常夫人看他这样就想抚额。 想她半生筹谋,虽算不得足智,却也城府够用。 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儿子! 常夫人越想越不开心,连要撺掇国公爷跟梁夫人干仗的兴趣都没有了,无奈的挥挥手,开始赶人:“你回去吧!” 盛四爷想着父亲之前的叮咛,觉着自己刚来,还要多陪陪娘亲才好。 常夫人听他啰嗦,干脆抖搂开绢帕,挡在了眼前,一个劲儿摆手:“你怎么就无事可做了?就说葶姐儿吧,她和五房的蔷姐儿般般大,眼瞅着蔷姐儿进百洲书院了,可葶姐儿却还在家学里面读书。 虽说家学先生都很优秀,可读书不是光靠先生优秀就成的,眼界人脉都要开拓,光是这点,家学就没法儿和外面书院比,要不然咱们家儿郎为何会每年都要在外面书院借读两三个月? 所以,你心里要有个章程才是!莫要糊糊涂涂,耽误了葶姐儿前程! 若依我看,云栖书院就很不错!你要是没办法安排葶姐儿进去,就找咱家那位三爷去,这几年你不是围着他三哥长三哥短的亲近?这点儿事还难不倒他。” 盛四爷不管心里怎样想,面儿上还是很配合的。 “您说的是,只不过,现在京都的书院,都对丁字班的招生极为严苛。这不是说报名就能上的。 蔷姐儿能进百洲书院,那是五弟妹娘家嫂子的哥哥在那里当副监院,我这边儿要是安排葶姐儿,说不得真要找三哥帮忙才行,只是……” 常夫人以为他这是想把两个庶女也带上:“茼姐儿、菌姐儿还小,到外面读书之事不急,更何况,家学的孩子若是都往外面去了,那你父亲费心办的家学还叫什么家学?” 盛四爷先是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茼姐儿、菌姐儿她们俩不急,她们都是安安静静的性子,出去也读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在家学就足够了。 儿子是想说,葶姐儿其实也不用到外面读书,自家又不是没有书院,她在儿子书院里更妥贴。” “糊涂!”常夫人听他这样说,不由沉下脸,拍着桌子,怒训说,“到外面书院读书的机会若不珍贵,那咱家那位混不吝的三爷能把蒽姐儿钻营到国子监去? 他随天子读书,长伴官家左右,又有皇后太子撑腰,消息不知多灵通! 可见,女子只要读书,将来多半是会有出路的! 葶姐儿虽天赋不很优秀,但是物以稀为贵,我们若能抓住先机,便是庸才也有青云之路!更何况,葶姐只是比上不足。” “这样吗?”盛四爷从没想过女郎们竟有机会走仕途,虽说这些年风声不断,可他就是有种不现实之感。 “春江水暖鸭先知。”常夫人看着糊里糊涂的儿子,摇摇头,又说,“纵然葶姐儿白准备一场,可多读些书,总不会是坏事;若时局当真变换,我们有准备,那机会岂不尽在掌握?” 盛四爷听得认真,但实际上却兴趣不大。 他自认为是爱儿女的,可是女郎走仕途?怕是不容易哇! “你以为女子囿于后宅就容易了?”常夫人翻他一眼,“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怎么想的,我岂能不知?不过是怕为他人作嫁衣裳!” 被这样直接戳穿了心思,盛四爷有些难为情,他摸摸鼻子,连连讪笑。 常夫人缓吐浊气:“你只有两子,晰哥儿、晓哥儿都是好孩子,可凭良心说,他们天赋并不强于你和你二哥多少,你父亲倒是想让他们从军为伍,可我却不赞成。 一则他们天赋不够,听你父亲所言,太子亦有雄心,瞧着竟和当今一般大志,欲为天下共主,若是将来战事起,两个哥儿身处军营该当如何?总不能天赋不够拿命来凑吧?” 盛四爷让常夫人吓唬的脸色有些发白。 年近不惑的他只有两个嫡子,哪个有闪失他都舍不得! 常夫人见唬住他了,便又说:“不从武便从文,有个出身也好生活。眼下你父亲健在,他们是国公府郎君,日后长房袭爵,他们不过是微末小官之子,如何安身立命,你有替他们考量过没有? 当初我妄念丛生,跟梁夫人和长房斗了恁久,彼此早已成仇,若是这府邸换了主人,你儿孙靠谁来提拔? 你二哥与你兄弟情深,提携侄子自是该当,可是他亦不很出众,到了晷哥儿,亦不是读书的材料。 你们兄弟、他们堂兄弟有感情,可是三五代以后,你们两支连亲戚都不是了,又遑论真心彼此提携?” 盛四爷从没想过这许多,而今听常夫人这样说,登时心乱如麻,讷讷无言。 常夫人见说的差不多了,就道:“你二哥家的菡姐儿虽不着调,但芸姐儿却是好孩子,我前次和你二哥通信,就听他说这孩子很用功,成绩比那书院里的小郎君都不差。 葶姐儿也时常与她通信,听说彼此也聊起课业,足见亦是个用功的。若是她们姊妹有了前程,可以彼此扶持不说,亦能帮扶兄弟。 依靠自家有本事有前途的姊妹,总好过依靠姐夫妹夫这样的姻亲,便是有事求到自家姊妹跟前儿,也不会叫人嘲笑是打秋风的。” 第二百四十二章:各方反应(下) 刚刚还愁绪满腹的盛四爷,此刻却眼底光芒愈盛。 听到最后,他甚至畅想起自家闺女及第之后的盛景! 对啊,若是女子科举有望,他就有五个孩子可以科考了! 这依靠的人选范围就翻了一倍!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还是娘亲明智! 常夫人见他想明白了,便不耐烦听他吹捧,再次挥手叫他回去。 这次,盛四爷连声说喏。 待松柏亭清静下来,常夫人也站了起来,扶着嬷嬷的手就往回走。 她边走边轻声说:“去跟陈氏说,她之前的请托已成,至于她能不能达成所愿,就看她们自己个儿的本事了。” …… 盛葶封好信封,放到丫鬟手中,叮嘱:“给三姐姐的信,前儿就该写成,奈何当时心绪不佳,竟耽搁到了今儿。你送信的时候嘱咐一句,莫要再往后拖……对了,你带些碎银子过去。” 丫鬟说好,行礼出去。 没多久,又有正院的嬷嬷过来请人。 盛葶一进正房,就见娘亲满脸喜色,像是有大好事一般。 “葶姐儿,你父亲许是要送你到云栖书院读书!” 盛葶让娘亲抱到怀里,听闻此言,不由有瞬间的茫然。 云栖书院? 云栖书院! 盛葶的呼吸僵滞了! 不过很快,她就恨不能尖叫起来! 她前世的相公就在那里读书! 算算时间……她和他怕是能成同窗?! 想到此,盛葶的脸颊愈发红润,眼底的憧憬意味不要太明显。 陈氏哪里晓得她是这番心思,还跟那儿喋喋叮嘱:“我的儿,且记住了,这事儿定下来前莫要跟任何人说,便是茼姐儿菌姐儿也不要提。” 想起那俩没有存在感的妹妹,盛葶心里有些发软,劝陈氏:“娘亲,常言说得好,独木难支。茼姐儿、菌姐儿说到底亦是我的手足,虽比不得两个哥哥亲近,可若是关系维护好了,那将来也是个支应,至少比堂姐妹们更近吧?!” 陈氏听她这样说,拿手点着她额头,直说她没良心:“你娘我是那等搓磨庶女之人?只不过现在想要跳过幼学、蒙学,想到云栖书院读丁字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茼姐儿、菌姐儿一个才刚刚十岁,一个也就八岁,还小呢!等她们再大些,而你读书又见成效,说不得你爹能主动想着把她们也送过去读书呢!” 盛葶听出她娘之意,顿时打定主意好好读书,要让她爹看见成效! 她们这边儿说着话,偏院儿的佟姨娘也跟两个女儿叮嘱:“我虽见识浅薄,但是也晓得你们三伯极力培养二小姐和九小姐的事。 你们三伯那样受皇后看重,便是国公爷都不敢使劲儿责打,所以他消息肯定灵通!你们姐儿俩一日大似一日,也该为自己想想。 我不是个得用之人,更没能给你们添个兄弟,你们能靠得只有彼此,所以你们当努力读书才是。 你们曾说外面风传女子科举之事,我虽不懂,却也晓得这般风声未必无因,说不得将来会有出路。” 盛茼看着点头说好的盛菌,想了想,跟娘亲撂底儿:“之前我跟先生学过几天洋文,先生说我天赋不错……我想着,再大些就到父亲书院读书,若是能学得几种洋文,说不得那才是适合我的出路。” 她说完,盛菌也忙点头:“我和姐姐就是成了郎君,若是性子不变,也不是能出将入相的,与其跟许多人争推举名额,还不如依靠真才实学博一个未来,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 又过了数日,世子夫人云氏正核对女儿的嫁妆单子,就见芝姐儿满脸艳羡的从外面走来。 一进屋,她就托着腮在窗前发呆,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书卷。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她这般举动看在云氏眼里,自然猜出缘由。 “你这是打咏繁苑回来?”云氏挥退丫鬟仆妇,让嬷嬷在外间儿打络子,自己则牵着女儿的手,换到榻上坐着。 “嗯,蒽姐儿明儿就去国子监报到了,说是要宿在那里,半月方能回来一次。” 云氏看着明眸善睐的女儿,轻轻抚了抚她发髻,轻声言:“我待字闺中时,最是喜欢读书,常想着,大楚女郎可以打马行街,却为何不能像你舅舅他们那样读书科考。 后来与你父亲订婚,我又想,定不会和云氏媳妇一般,整日里不是打点庶务,就是勾心斗角,全无半点书香气息。 可是嫁到这座国公府后,我是吃过多次苦才想明白,能让我在这里安身立命的,是那些智谋城府;能让我和我的儿女过的舒服的,是那些庶务经济。 儿啊,读书不是不好,但是我们生于世间长于世间,要学会的是融合进这世间,是从书里寻到适合我们生存生活的智慧。” 盛芝听着这话,虽知有理,可心里却不舒服。 云氏见她听进去了,但是听进去的不多,不由低叹:“府里人的心都活络了,只因外面盛传说陛下有意施恩女子,开女子科举。” “您认为是无稽之谈?” 云氏见女儿想要跟自己辩论,不由笑了笑:“不,我认为未必不可能。” 准备好腹稿的盛芝:“……” 一下子没有发挥余地的感觉,不大舒服! 云氏摩挲着女儿细嫩的小手,苦口婆心劝说:“可是,就算要开科举,也不是立刻能成的! 只说朝堂上官位如何分配,来自于朝臣的阻力如何解决,面对世俗习惯、百姓不解如何应对? 凡此种种,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办到的! 若需要五六年时间,那么蒽姐儿能等得; 若需要十余年时间,那么苑姐儿能等得。 我只问我儿,你能等多久呢?” 她此言一出,盛芝手里的书瞬间松落。 云氏见她满眼噙着泪,心里叹口气,面上不露分毫,亲自蹲下捡起书本,极为珍惜的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看清书名之后,她亲手将书放到女儿手上。 双手握着女儿微微颤抖的手,云氏看着她眼睛,说道:“如今我虽鲜少捧书苦读,但是却从未后悔过读书。 因为曾经博览群书,我才能从后宅争斗的漩涡中脱身,才能豁得出去、闹的出来,让混乱的局面重回正常。 读书赋予了我智慧的头脑、犀利的眼眸、各样的经验。 读书让我学会了分析、学会了争斗、学会了淡然。 同样,反过来,现实的生活让我明白了个道理,对于女郎而言,读书万般好,也要待情势而定。” 盛芝听到最后,只觉满心疲惫。 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啊! 盛芝心里郁郁,可是看着苦心劝慰自己的娘亲,她还是努力将心里委屈遏制,只是默默地攥紧了手里书册。 第二百四十三章:来自皇帝的爆击(上) 盛苑不知道她人生中小小的一次考试,竟引得府里众人各自心思。 她自从爹娘、祖父那里得了丰厚的奖赏,就将成绩抛到脑后去了,继续过着她那没心没肺的,哦,不对,是无忧无虑的读书生活。 时不时还会像小时候那样被接到宫里玩耍。 这不,开学的前五六天,又到了齐姑姑接她进宫的日子。 “今儿陛下也在满福宫,奴出去接您的时候,陛下还说好些时候没见着您了,今儿要好好说些话哩。”齐姑姑走在宫道上,笑着跟盛苑说。 盛苑闻言,开心的睁圆眼睛:“前儿几次皇上政务繁忙,我不好过去打扰,今儿要是见着,我可要好好问安呢!” “是呢,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想您呢。”齐姑姑笑着附和。 盛苑面儿上天真的笑,心里却叹着气,她说政务繁忙,不过是借口。 前几次进宫之所以没见到皇帝,乃因龙体微恙需要休养; 这其间,便是皇后也很少招见,更遑论是她呢! 来到满福宫,盛苑熟门熟路的往里面走,宫人刚通报完,她就欢欢喜喜扑了进去。 对这位真心拿她当孙女儿疼的皇后,她也喜欢的很! 果然,见到盛苑,皇后脸上的细纹都舒展开了。 她不等盛苑行礼就迎过去,摸摸她小手、摸摸她小脸儿,直说又漂亮许多。 盛苑笑嘻嘻的点头认可,在满福宫她每旬都能漂亮出一个新高度呢! 听到盛苑和皇后热络的聊天声,在侧殿休息的承元帝笑呵呵的走了出来。 一番行礼过后,大家坐定,承元帝和盛苑聊了起来。 刚开始不过是长辈逗小孩儿的话,像是蒙学入学考第一的感觉怎么样啊,以后要不要继续保持啊,对于蒙学的生活憧憬吗,喜欢学习吗,读书累不累啊……这类的常用问题。 承元帝问的随意,盛苑答的却很用心,对她而言,名次不名次的不很重要,只要能上榜就好了。 “能顺着这条读书路走下去就好,名次是次要的,开开心心最重要。”盛苑这话也是说给系统听得。 自从蒙学录取函到手,这系统就时不时的躁动一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她习惯苦读。 盛苑就不明白了,同样的典籍,旁人用五个时辰学好,她加上复习巩固的时间最多用仨时辰就能搞定,富裕出来的两个时辰,轻轻松松的玩耍一下怎么了,为何要苦读?她现在又不用准备童生试。 她这话听到承元帝耳朵里,只觉很孩子气,心说到底还小,还不懂科举读书的重要,随后笑着说:“你这小娃娃倒想的开。” 盛苑连连点头,表示她是个言行如一的人:“人就是要心宽些才好,高高兴兴是一天,愁绪萦绕亦是一天,怎么选择就连小宝宝都知道!” 承元帝看看这小孩儿圆润的身子,认可的颔首:“看出来了,你这小孩儿心是真宽!” 他这般说完,没给小家伙儿反应的工夫,又说:“那朕怎听说你考试时还写诗自夸说学到五更天呢?国公府的五更天是何模样,你见过没?” 盛苑诚实的摇摇头:“没有啊,太医说过,小孩儿要多睡觉才能长的更好。” 说到这儿,她想起承元帝前一句问话还没作答,又不紧不慢补充说:“文人都喜欢自夸,我既然已经读书,自然算是文人。” 承元帝见她一本正经的说自己是文人,有些忍俊不禁:“也对,你已读书识字,当算文人不假……那你跟朕说说,你这个小文人以后想做什么呢?” 盛苑没想到皇帝也跟普通大人一样,特喜欢问小朋友对于未来的理想。 “我本想做个和爹爹一样的富贵闲人,可是爹爹不肯答应,还说让我努力考进国子监,将来好拿个推荐名额出去工作。” 盛苑说到这儿不由有些发愁,要是通过推举入仕,那想进内阁就不容易了。 “富贵闲人有何不好?悠闲自在、行事随意、举止随心,多快乐。”秦皇后觉得盛苑的理想挺好。 承元帝没接话,又问盛苑说:“你在九江书院也读了几年书,你见过甲乙丙三个班级的学生么?” 都在一所书院读书,虽然没有交集,时常也能见着。 “那若是把你放到那个环境读书,你乐意不乐意?” “乐意啊!”盛苑使劲儿点点头,顺嘴还将自己和同学的约定说了出来。 承元帝没想到这俩小女郎还挺有志气,不禁有些愉悦,捋着胡子说,“那要是让你参加科考,你敢不敢考?” “当然敢!”盛苑拍拍胸脯,很自信的挺着腰板儿,“考试,我最在行啦!” 她前世大考小考模拟考,场场不怵;笔试面试附加试,试试如意。 所以,她的自信不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那是有根据哒! 只不过承元帝和秦皇后都没有拿这话当真,只以为这是小家伙儿在志得意满时说的大话。 当然,在他们看来,即使盛苑说大话,也是可爱的。 “哟,这么有把握?!那你要是一不小心考了个六元及第,岂不是要到朝廷当官?站在那么多大郎君跟前儿,你怕不怕?”承元帝佯作吃惊的继续逗她。 盛苑闻言倒是有些犹豫。 承元帝和秦皇后看她这样,不禁感觉新鲜,心说,这小孩儿还有怕的时候? 秦皇后看了承元帝一眼,心里埋怨他乱逗孩子,就想安抚这小家伙儿一句,让她知道,皇帝就是开个玩笑,很不用担心。 不过不等她开口,盛苑就跟承元帝打起了商量:“皇上姨爷爷,难道非得六元及第才能进朝堂吗?是不是条件可以放宽一些?” 接着,她将她哥哥考试时的遭遇说了一遍:“像我哥哥那样聪明的小郎君,都没有拿到小三元,更遑论我呢。” 承元帝没想到还有从这小孩儿嘴里听到别人比她强的时候,不禁有些惊诧:“你哥哥学习如此好?比你还优秀?” “嗯哪!”提这个,盛苑连忙点头,还举例子,“哥哥他过目不忘欸!” “过目不忘?”承元帝眨眨眼,很诚恳的反问,“这很难吗?” “嘎?!”盛苑听着这话,感觉好像有些不对。 第二百四十二章:来自皇帝的爆击(下) 承元帝的这句“过目不忘很难吗?”,听起来好像在说“过目不忘难道不是标配吗?” 这让盛苑瞬间警惕起来。 可还没等她给自己上齐心灵的防护道具,就听承元帝反问:“读书科举不易,一时一刻都要珍惜;这时间紧迫,读书自当一遍就妥,何须重复两次?” “嘎?!”盛苑没想到,语言的爆击可以这般出其不意! 这让她又想起她哥哥那句在她人生中可以算是名言的反问:“谁家读书需两遍?!” 盛苑感觉自己要自闭了。 她没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皇帝姨爷爷,竟会背刺她,还笑呵呵哒! 要不是记得面君礼仪,她都要给自己掐人中哩! “哼。”盛苑把小屁股往姨奶奶跟前儿凑了凑,大有“我这个普通小孩儿才不要与你们这些天才为伍”之意。 秦皇后看她先是满脸震惊,随后就是委屈巴巴的鼓着双颊,只觉心都软了。 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摇晃着笑说:“陛下曾经是六元及第呢。” 盛苑:“???!!!” 震惊! 额……好吧,她忘记了,承元帝登基前,可是官至大学士呢! 瞬间完成自我开解的盛苑心情好了很多。 不是有这么句话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世上的大聪明多着呢,亦不乏超级天才。 像她这样的普通孩子,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够看! 所以,人最好不攀比,所有的郁闷、不满和难受都源于攀比。 要想快乐,最好躺平! 承元帝和秦皇后看着盛苑跟那儿做心理建设,只见她一会儿垂头叹气,一会儿自我肯定,一会儿又乐呵呵的支楞起来,那丰富的小表情,看着就很热闹。 当然,等他们听完盛苑的理论后,就都沉默了。 秦皇后摸着盛苑耳朵笑说:“果然像极了你爹啊!” 承元帝则哭笑不得的看着盛苑:“小孩儿还是要有些上进心的,古代甘罗十二岁就当了宰相。你看看你,你都七岁了,是不是也要奋发努力,不能差得太远?” “啊?!”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承元帝,很想问问他老人家究竟对她有怎样的误解。 虽说她招人喜欢,可他老人家也不必对她有这样厚的滤镜。 唉,招人喜欢也是负担! 总有人想用不切实际的标准要求她! 承元帝被盛苑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 要不怎说笑一笑十年少! 他这般畅快大笑之后,只觉通体痛快之极! 好像所有浊气尽皆换出,之前感觉发沉的身体也轻盈很多。 身体舒服了,他心情就愈发愉悦:“苑姐儿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要是你好好读书,在蒙学季考次次保持前十名,等你十二岁了,朕亲自推举你做给事中好不好?” 给事中?就是那个跟御史工作有些像的职位? 【对对对!盛苑快答应!】系统听得心头阵阵火热,摩拳擦掌的表示,只要皇帝说到做到,它肯定能保证苑姐儿成绩优异!大不了就棍棒教育! 盛苑心里也惊喜,要是能进朝堂,完成任务还主系统债这事儿就有戏咯! 她没怀疑皇帝这是骗她,毕竟,皇帝金口玉言,不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陛下说话算话?”当然,盛苑还是要再强调一遍。 “朕为帝王口含天宪,自然说话算话。”承元帝笑着颔首。 他和太子要想推动女子科举,那就要让世人看到好处,盛苑要是乐意,出现在计划的一环里也没问题,当然她要是不乐意也没关系,对于大局是没有任何影响的。 却不想,盛苑对这个职位很感兴趣。 承元帝看她美滋滋的,好笑问:“怎么?这样微末的官职也让你高兴成这样?要是以后再升官,岂不是更乐得合不拢嘴?” “还能升官?!”盛苑惊诧了,学历不够也能升官? 她哥哥是十五六岁参加童生试的,所以她十二岁应该还在为童生试做准备呢。 这样的她要是当了给事中,那跟小学生考公上岸有何区别? “升迁是看个人能力和功绩的,又不是看你科举出身。” 承元帝提拔官员人才,从来都不拘于对方的科考排名,在他看来,只要进了殿试,基本就是人才。 盛苑听懂了,抱着秦皇后胳膊直笑。 “瞧你高兴成这样子。”秦皇后搂着她,摇晃着看皇帝,“陛下说笑了,十二岁女郎上朝堂?那您就等着御史奏章雪花一般飞到清源宫去吧!” 承元帝想想那样的场景,只觉还挺热闹,好过现在许多。 秦皇后见他这样,摇摇头,看向窝在自己怀里啃点心的盛苑,琢磨着等回来还是要跟外甥说说,既然皇帝有意抬举,那当臣子的自然要配合,起码要让拒绝看起来不那么贸然。 …… 等到盛苑回府,跟她爹小声一说,盛向浔就拍着大腿说好:“还是我闺女厉害,自己给自己找个托底儿的工作!” 郑氏听闻,抻着盛苑衣领,拽到自己跟前儿,点着她小鼻子叮嘱:“这事儿可不许在跟外面儿说了,就算是你祖父也不可以,懂不懂?” 这事儿爆料出去,她家小女儿指定成为京城关注的中心,那时就别想踏踏实实生活咯。 盛苑又不傻,怎么可能自己爆料自己! 她刚回到府里才反应过来,这么个官职就是吊在她眼前的那根胡萝卜啊! 摸不到吃不着,反而不自觉的跟那儿吭哧吭哧转磨盘。 【就当是两手准备了!要是女子科举在你十二岁时还没推行,你就要准备换个方向努力咯。要能直接走近朝堂,自然也是好事。】 系统cpu热度降下来之后,也觉着此事不大靠谱儿,所以说话也活泛很多。 “学习是一件终身要保持的事。” 盛苑表示自己很清醒。 “所以,我们可以不那样着急,也不那样急功近利。 让学习回到本位上去,让学习的进程再慢点儿,让我享受享受学习的快乐。” “……”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看着小家伙儿那双骨碌碌的大眼睛,苦笑着摇摇头。 看来,想让这小家伙儿刻苦学习,真需要斗智斗勇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准备习武咯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早学一步,领先十丈;早起一天,多诵十篇。】 盛苑抱着小枕头,呼呼睡得香甜,此时天刚蒙蒙亮,长久养成的生物钟秒针就快要指正的刹那,她脑海里蹦出了系统设置的铃声。 登时一个激灵,醒了。 盛苑迷瞪瞪坐起来,打着小哈欠四处环顾。 她这会儿还惺忪迷糊着,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小遥听见动静,赶紧带人过来伺候。 待洗漱过后,香喷喷的盛苑发现一个问题,系统好像不大老实。 “你闹钟是不是提前了!” 【诽谤!赤.裸.裸.的诽谤!】系统没想到提前一秒她就察觉到了,立刻跳脚,摆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使劲儿抗议。 心虚是不会心虚的,它没鼓捣出个三更鸡鸣,已经很对得起她了。 不过之前计划的“每天提前一秒睡醒”安排是没戏了。 盛苑看着已经开始痛斥她没有搭档爱的系统,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系统最近好像有些过于活泼了。 【我这是忙碌!试运行,懂不懂!】系统见她没揪着刚刚的话题不放,立刻傲娇的扬着小脑袋瓜,得意的活动着手脚。 盛苑想起系统刚出现时自带的那些功能。 这些年,那些功能一直处于休眠中,就剩下一个话唠系统跟这儿陪聊。 “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系统还有储物空间、学习空间、工具书?”盛苑在脑海里扒拉着灰色页面,没发现和之前有何不同,“可是要开启了?” 【聪明!】系统打了个响指,得意的转起圈,【哈哈,等你蒙学开学,就是我大展身手之时!】 “咦?!”盛苑眼眸一亮,脑回路奇特的问系统,“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用早起了?我可记得你说过,学习时间和现实之间的时间比是100:1?” 系统听懂了,顿时大为感叹:果然不愧是她!喜欢偷懒的宿主啊! 【是这样没错,不过你可不要忘记你以前的雄心壮志啊!】 “啊?雄心壮志?”她有这玩意儿?! 盛苑不解的眨眼睛。 系统看她这样,就晓得她忘了,立刻拿出不知何时鼓捣的备忘录,放大里面的字,给这个不让系统省心的宿主瞧。 盛苑看着备忘录上那个足足一页纸大小的、加黑加粗字型标准的“卷”字,呆住了。 【某人说过,要当科考之路上的龙卷风,一路狂卷呢!】 盛苑挠挠头:“我说过这话?不可能!” 这不符合她的气质! 【咳咳咳。】系统以拳抵口,提醒盛苑,【那就是你忘了,毕竟你没有人家那过目不忘的本事!】 盛苑:“……” 没过目不忘的本事,她还考不成进士了?! 使劲儿一声哼,她那躺平的不服输的劲儿,复工了。 “说过就说过!不就是卷起来?谁怕!”盛苑举着拳头表示,她可不比谁差! 【你这样想就很好。】系统见激起了宿主斗志,心里暗喜之余,还特意补充,【毕竟科举之路能靠的就是自己!当初国子监增设女学,你爹爹还想着给姐姐要名额,结果呢?内阁那群老爷,几番增设条件,勋贵人家直接送女儿去读都不成,到最后还是你给姐姐挣到名额。】 提起国子监,盛苑就想起她爹气得跟内阁递了三个月条陈的事儿。 嗯,说真的,要不是她爹背后的大腿够粗,就冲他写条陈无差别嘲讽内阁三个月,恐怕早有人使绊子,把她爹给一撸到底了。 她爹说是写条陈,实际上却是以女子的口吻,写出了以虚讽实,以古嘲今的小故事。 这陆陆续续写出的九十六个故事,个个儿都目标明确的嘲讽着内阁诸臣,讽刺他们不知世间女子疾苦,为一己之私意图阻挡皇上开女子科举。 盛苑到现在想起来都佩服的很,她爹简直太有才华咯! 九十六条故事! 就算有很多是她爹找人采集的民间事,可是汇总加工成文,也是功夫。 到最后还是太子看够了热闹,让她爹打住的。 不过她曾于清源宫亲儿听皇帝姨爷爷说,她爹要是把骂人的毅力放在上进上,恐怕已经进内阁凑数了。 【你看,皇帝、太子也不能随心所欲,面对内阁有理有据的陈词,不照样妥协?所以,能打败魔法的只有魔法!你不是向来无理也能辩三分?那你还不赶紧努力,争取早日上朝跟那些人辩论啊!】 “嗯!”盛苑让系统说的,胸中热情激荡,恨不能现在就撸袖子拿笏开办! 【……】感受到宿主脑海里的画面,系统卡顿了一下下。 这个、似乎……宿主要考的是进士科吧?应该不是武举哈! …… 盛苑对未来科举考试的憧憬又进一步,但是作为小孩子,当务之急还是按时用膳。 “苑姐儿,等天再暖和些,你就正式学习武艺吧!” 早膳过后,她爹把惊喜扔给了她。 “习武?!”盛苑一蹦三尺高,乐得举手欢呼,“太好咯!” 她可以学武咯!以后就可以练习骑射咧! 等学有所成,她就可以左牵黄右擎苍,意气风发驰骋猎场! 嘿嘿嘿! 盛向浔好笑的看着乐出声的小闺女,也不晓得她脑子里浮现啥了,高兴成这样。 盛昕见小妹一乐,她那眉眼五官就跟能说话似的格外生动,不由升起逗她的兴趣:“我记得,咱家练武之前,要泡至少半载的药澡是吧?” 言外之意,是她高兴的太早了。 “祖父早就给我泡了!”盛苑插着小腰,朝她哥哥晃脑袋。 “咦?!”盛昕没想到那位喜欢跟他吹胡子瞪眼的老爷子,还能这样大方。 盛向浔感觉到他儿子的目光,感叹着朝他点点头:“苑姐儿种痘后开始的,用的都是顶顶好的药材。” “哟,这么久了啊?”盛昕吃惊片刻,忽然笑出声来,“怪不得有人生气呢!老爷子这性子,喜欢的能给喂撑了,一般的能给饿瘦了!” “不许乱说!”郑氏见他这话不像样,朝他肩膀拍一巴掌,扭头瞪着丈夫,“都是跟你学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盛苑读书日常 莫名其妙让儿子连累的盛三爷:“……” 果然,儿子就要收拾! 不过不等他收拾,盛昕又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笑了起来。 “苑姐儿,你这白白胖胖的好像人参娃娃似的,祖父该不会拿你当人参泡药酒了吧?!” “!!!”盛苑脑海里无限循环起了“白白胖胖”几个字儿。 “爹爹,揍他!”根本没有恼羞成怒的盛苑,抄起美人捶,拿出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递给她爹。 “嗯,你看好儿吧!”盛向浔也不负所望,坚定的点点头,郑重的宛若接过尚方宝剑一般,拿着美人捶,围着桌子追着儿子揍。 太阳当空照,家法使得好,盛昕号,盛苑笑,父慈子孝气氛真真妙! 于是,清早亲子活动的结果,就是一大两小让郑氏挥着鸡毛掸子,抽的抱头乱跑。 …… 盛苑从家庭教育中再一次领悟,跑得快不快不很重要,只要比哥哥快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 看哥哥受训看得心满意足的盛苑,乐呵呵的回到自己的小书房,准备练字。 没有错,七岁的盛苑小朋友,在六岁的时候有了一间属于字迹的小书房。 盛苑练的字帖,是书院推行的标准馆阁体字帖,这是参加童生试的参考教材之一。 至于她为什么不选择颜、柳、瘦金等有观赏性的字帖? 盛苑只想叹气。 是她不想么?! 作为前世参加过考研和公考的答题能手,她最清楚答题速度和字迹协调的重要性。 简言之,她要练习用馆阁体在固定时间内答完大量题目。 这样才能保证考试的时候,答卷上的字迹不至于往狂草上贴。 对此,系统也是极力赞成。 【宿主,你这样很好哦!我们要记住,所有的行动,都是为了是考上进士、攻进内阁、拿下首辅!所有行动都是为了这个目标服务的!】系统拿着大喇叭给盛苑打气。 盛苑练完最后一个字,满意的看着工工整整的五篇成果,点点头:“将来入仕办公,一手标准的印刷体才显得专业!专业人办专业事儿,准没错儿!” 【宿主,你写字速度又快了三秒!可喜可贺!】帮着盛苑掐表的系统,奋笔疾书的把数据记录下来。 盛苑放下笔,给自己鼓鼓掌。 呱唧呱唧,力争第一! 呱唧呱唧,进步不息! 练字过后,就是字词默写,这个不需要旁人帮忙,系统就能胜任。 盛苑拿出错字本,目不斜视的翻到空白那页,等着系统念。 虽然上辈子因为喜欢古籍的缘故,她没少接触繁体字,但饶是这样,当她在只有繁体字存在的书香世界里遨游的时候,还是时常会被这些繁多的笔画绊一脚。 有些字看着不简单,但因为和简体字近似,她一看就会; 可有些字瞧着不难,但组成它的一笔一划都充分展示了何为繁琐,以至于她时常会忘记几笔; 更可气的是,有些字她明明认识,脑海里偶尔也能浮现出字型,可是当笔尖落在纸上之后,她写出来的字竟然变形了!不是这少一笔就是那少一笔,着实让她头疼。 幸好,她前世巩固复习的本事没丢。 在最开始认字儿的时候,她每次复习都要整理一遍掌握不好的字词。然后将刚学的字词各写二十遍。 再之后,她会将之前学过的字拿出来默写。 其间若出现错字,她还会将错字抄写二十遍。 最后,才是默写错字本上的字词。 每天如此重复,虽然枯燥无趣,可盛苑还是自我开解着坚持下来,以至于现在的默写都很顺利。 要不然,她哥之前的集训效果也不会这样好。 【宿主,今儿默写的六十三个字词完毕。】系统念完,又重复两两遍,这才满意的将默写册放起来。 接下来是盛苑自己读书的时间。 这块儿就没有系统的事儿了,它也不像刚才那样叨叨,全心全意打扫着还是灰色的页面,它就等着那些休眠功能启动了。 它这样迫切的等候,让盛苑都不免跟着期待起来。 默写字词过后,是记诵诗词、文章的时间。 当然这项工程不急,她需要吃些上午茶缓缓,毕竟小孩子不宜久坐久站,眼睛还需要放松放松,所以吃好吃的,是最好的缓解方式。 嗯,至少对她而言是这样。 【你就是喜欢划水摸鱼!】抱着具象出来的松糕吃得不亦乐乎的系统,看着吃得比它还香的宿主,一针见血的给予点评。 盛苑吃东西时极为认真,她细细的把烤的酥香甜糯的芝麻糕嚼着咽下,又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清甜的果茶,美美的舒口气,这才点点头,极认同的说:“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 好吧,系统习惯性的无话可说了。 谁让它的宿主这样实诚呢! “我们要学会把学习和工作融入到生活里去,这样才能在享受生活的同时,享受学习和工作。” 盛苑凑到窗前,举目眺望,一边儿做着记忆里的眼保健操,一边儿说:“这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竞争是长期的,所以肯定会对我幼小的心灵和身体造成负担。我要是再不对自己好些,岂不可怜?” 【……】听着这个理论,系统沉默半晌,忽而发出感叹。 【不愧是你,盛有理!】 无言以对的系统,眼珠儿一转,将工作闹铃往前拨了三分钟。 这次盛苑没发现。 休息时间结束,盛苑擦擦小手,回到案前继续苦读。 嗯,她就是这样自律! 作为即将走入科考大军的一员,盛苑已经给自己规划好了读书安排。 说来,大楚科举科目分类有些像她前世的隋宋,分别为了常科和特科两种。 这常科么,有文举和武举之分。 而这特科,则有制举、道举、童子举等数类。 先说常科里的文举,这里面又分为进士科和诸科。 这两者里,进士科才是当下文人的主攻方向。 世人常称此为“将相科”。 盛苑要考的,就是此科。 至于诸科呢,这大楚又称之为明经科。 这里包含了九经科、五经科、三礼科、三传科、学究科、开元礼、三史科、明法科、经律科等几种。 和进士科出身的学子待遇不同,明经科出身的文人,出仕之后多为学官。 第二百四十七章:要读多少书籍 要不是明经科的仕途前景和进士科差别太大,盛苑可能对后者的兴趣更大些。 倒不是说明经科的内容有多吸引她,主要是明经科分好几种,若从其一来看,所需要准备的内容,相对于进士科而言,可能更轻松些。 就好若综合学科要比专科学的内容更多更广一样。 当然,盛苑也就想想。 毕竟她的任务可是当首辅呢! 从主系统给的任务结果可知,她根本没有选其他科的资格。 自从确定了主攻方向,盛苑跟系统可是没少捣鼓信息。 也是看了系统找来的资料,她才晓得《史记》,提及的“推贤进士为务”里的进士是指“进用贤士”。 既然是给朝廷选取贤士,那自当要求对方博学广闻。 说句能听懂的话,明经科要学的,进士科的学子要学;明经科不需要学习的,进士科的学子也要涉略。 据系统介绍,从童生试到会试,进士科的试卷涵盖了诗赋、帖经、墨义、经义、论、策这几种类型的题。 而这些题基本都选自盛苑耳熟能详的四书五经。 …… 【你叹什么气啊!】系统发现自己一个没注意,盛苑的注意力就跑偏,旋即就把她前世的上课铃声播了出来。 纵然投胎今生,可是猛然听到熟悉的上课铃声,她仍旧打了个哆嗦。 幸好她很快发现这是系统捣的乱,这才没再紧张。 “我这不是感慨以后要记诵的东西太多了!”盛苑举着读书计划表上的记诵安排,表示自己眼睛有些晕。 这张计划表是系统帮她安排的。 【你放心,这些都只是进士科划定的学习内容。】 系统这样说,只是想给盛苑透个信儿,让她知道知道自己任务有多繁重。 却不想,盛苑听过之后,眼睛都瞪圆了。 怪不得集训的时候,这系统撺掇她跟哥哥学习句读呢,合着跟这儿等着她呢! 【你以为四书五经只有九本书?宿主你快醒醒吧!你前世上学的时候还有拓展作业哩!】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些也太多了。”盛苑看着《春秋》后面的《左传》、《公羊传》、《谷梁传》,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你既是说先学进士科的书册,怎么还把这三本放上?” 别欺负她不晓得四书五经都有哪些! 《大学》《中庸》《论语》《孟子》是为四书。 《诗经》《礼记》《周易》《尚书》《春秋》是为五经。 来咯,敲黑板了! “所以,你自己看看吧,这里超纲没有!” 【你既然晓得四书五经,那你晓不晓得,这《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这三传和《春秋》是一体的?前面这三本是对《春秋》的解释?!】 既是解释,自然要读。 盛苑听得,小手有些哆嗦。据她所知,光是《左传》一书就有小二十万字呢! 【确切的说是十九万六千八百个字儿!】系统骄傲的调出数据,显示自己的专业性。 不过说完,它就想起来自家宿主的特性,赶紧补充说:【这几本书里也就《左传》字儿多,剩下的三本书加在一起,也就是它的二分之一。】 那岂不是相当于要记诵两本《左传》?!这还只是五经之一! 盛苑觉得眼前的景象在打转。 【不要怕!不要怕!五经全读下来,拢共也就三本《左传》那么厚,你可以的,盛苑同学!】系统赶紧给瑟瑟发抖的宿主打气儿。 盛苑:“……” 牙齿互叩的频率又加快了不少呢! 【四书的字儿少!那四本书全部加起来,还不到三分之一本《左传》呢!这么一对比,你是不是好受很多?】 “你说好受就好受吧!”盛苑叹口气说。 可怜哦!昨儿她还是个记诵古诗词的孩子,今儿却要跟这些典籍打交道了。 系统见她还没振作,眼珠儿一转:【宿主,你以为这些就算多?天真! 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书籍!你要想考好成绩,还要学会拓展! 粗略统计看,你还要补充《周礼》《仪礼》《开元礼》;《史记》《汉书》《后汉书》;《孝经》《文选》《大楚律》。 以及,算数、经济、律法、地理、天文、农事等多方面的书籍哦。】 说到这儿,系统有些心虚,生怕自家宿主听了厌学。 【我说的这些只是进士科考题范围的书籍,若是凭这些就想考进士成首辅,可不大容易!所以你还要读更多的书籍,拓展涉略面儿!】 “好家伙,这得看多久啊!唉,还以为科举考试跟高考公考没多大差别,可是现在听了你报菜名儿一样的报书名,我算是知晓了,科举之难之苦,需要记诵书册文章之多,后者根本难以企及!” 盛苑感慨之后,想起了自家哥哥和皇帝姨爷爷的过目不忘技能,不由沉思起来。 “那些点亮过目不忘技能的家伙,只靠阅过即诵的本事,复习时间就能多我许多。” 系统听她这样说,立刻来劲儿了:【那你不是更要努力才行?只有成绩高于他们,你才好嘲笑你哥哥啊! 要不然,等回头他一句“谁家读书需两遍”,就把你打败了! 届时,这句话,指定要升级为对付你的利器!】 “???”盛苑听到这儿,瞬间清醒了。 虽然她争强好胜的劲儿总是随机出现,但是在维护自己面子时,出现的几率极其高。 “你说的很对!”盛苑拍拍脑袋,豪情澎湃的摇晃拳头。 “不能让大哥他们那些自恃过目不忘的家伙看我笑话!” “一遍记不住就记两遍,两遍记不住就记三遍!不是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我读次数多了,自然就能记住,说不定记得还能更牢靠! 这老话说笨鸟先飞,我现在提前记诵这些科举必考书籍,说不定进度比哥哥他们快!” 心劲儿一起,盛苑坐不住了,她要去大书房借这些书籍去! 看她兴冲冲的、充满斗志的样子,系统满意的点了点头,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第二百四十八章:入泮礼的标配 【九江书院蒙学开学啦!】 寅正三刻,盛苑刚睁开眼,脑海里就响起了系统激昂的欢呼声,而后便是一阵礼花噼里啪啦的绽放。 这样热闹的场景,一看,就是系统出品。 盛苑刚坐起来,就看见系统用吹冲锋号的架势,拿着唢呐吹奏百鸟朝凤,惊得差点儿没摔躺回去! 【宿主,加油!】系统发现宿主反应不对,立刻摇身一变,换了个场景,双手拿着大红花跳起了秧歌。 盛苑的目光掠过它喜庆的舞姿,定格在系统脑袋上系着的那根红色绸带上,只见绸带之上,明晃晃写着“欢送宿主”几个金色大字! “知道的,是你今儿诸多功能全部开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开业大酬宾咯!”盛苑无语之极。 【有我这么个系统,是你的福气!不要不知足哟。】感受到盛苑的心理活动,系统提醒自家宿主要珍惜。 盛苑想着今天书院要举行入泮礼,便也懒得和它争论,高高兴兴的配合着小遥梳洗换衣。 书院更换学服之前,参加入泮礼的学童,大多要穿青衿或襕衫。 不过到了盛苑这儿就不需要了,她姐设计的书院服经过这几年的适应,已经在大楚京普及的很好哩。 【苑姐儿,青衿和襕衫是什么样的?】系统拨拉着自己的资料库,愣是没找到书生服的样式,转而巴巴儿的问盛苑。 盛苑刚换好衣服,听它这样问,登时捂着小嘴儿直乐:“叫你抖机灵,非要把商城的打折卡用在自己的升级上,主系统的便宜岂是好占的?一下子竟把你之前的资料库存给清空了!” 其实主系统只是想把系统偷看的各种霸总小说清掉,没想到这家伙忒贪心,连打折卡都是它绕过商城和其它统买的,便宜是便宜,就是结果有些感人,把它好些资料也给清掉了。 最可怜的是,商城把它的账号也给暂封了,它想要重新补充资料库且得等着呢! 【嘁!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难不倒咱系统!】系统想到伤心事儿,立刻梗着脖子,不服输的表示,商城的账号放出来之前,它自己攒库存! 盛苑没想到前几天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系统,竟然已经振作起来,还想出了这么个积极向上的办法,登时不好意思取笑它了。 “青衿好像就是那种青色交领的深色长衫; 至于襕衫……我还真没见过,也就是从古籍里看到过介绍,说是‘以白细布为之,圆领大袖,下施横襕为裳,腰间有襞积。’” 【……】系统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文盲,【横襕是什么?襞积是什么?听着跟荸荠似的!】 “你就晓得吃!”盛苑舔舔嘴唇,也有些想喝荸荠水了,“襞声同碧!” 纠正过系统,盛苑又耐心的给它解释何为横襕。 “横襕就是衣衫至膝盖处的一道接缝,好像是说横襕以下为裳,有遵从上衣下裳的古制之意。”这些还是她从哥哥盛昕那里听来的,此刻她就是个知识的搬运工,照搬讲给系统听。 【那襞积呢?襞积是什么啊?】系统可不知这些,每次盛苑学习,它不是看霸总小说,就是呼呼大睡,所以此刻听盛苑说这些,颇有种学渣膜拜学霸之感。 “襞积呢,是指衣服上的褶裥。” 【褶、褶裥?】系统挠挠头,没听懂。 “就是折叠之后缝成的褶纹。”盛苑说着,干脆打开衣柜,找了几件裙子给它参考。 她这样讲,系统就懂了。 盛苑当过一回小先生,便继续整理衣衫。 她姐姐设计的书院服没有帽子,故而开学第一天,她还要带上书生服里的标配,“四方平定巾”。 【这帽子是用黑色纱罗制成的,所以能叠能展,展开时四角皆方,其名有四方平定之意。】系统可算看见个能查阅到的物件儿,不等盛苑开口就抢答。 “不错不错!”盛苑准备背起箧笥,听它这样说,赶紧鼓励一下,以免这系统玻璃心又碎了。 【咦,你不是有自己的书包?怎么背着这么个竹箱子,看着就怪重的。】 盛苑见它好奇,就解释给它听:“这不是第一天入学么,一切都是为了入泮礼服务的。” 入泮礼就是学童第一天入学的开学大礼,重要的很,一生只有一次。 所以学生们通常会用箧笥或者笈囊来代替书包。 箧笥、笈囊是用来放置学生学习和生活用品的工具。 【所以箧和笈说的是放书的箱子?那笥和囊呢?】 “笥是盛饭盛衣服的方形竹器;囊是口袋,很多人用来盛放书本文具。” 【哦,我懂了!】系统恍然大悟,【这不就是笔袋?哦,不不不,箧笥、笈囊……这又放衣服又放书的,不就是学生的行李箱么!】 盛苑听它这样一说,不禁笑着拍手说是。 果然很形象! “小姐,卯初一刻了,咱们该到正院用早膳了。”小遥看不到系统的存在,只是见自家小姐今儿有些磨蹭,不禁小声提醒。 再过两刻钟就要出发去书院,可不能晚了。 盛苑经她这一提醒,登时小手拍脑袋:“哎哟!我怎么给忘了?快点儿!快点儿!” 说着话,她竟背着空荡荡的箧笥,一溜烟儿跑了出去。 见她又撇开自己跑出去,小遥急急忙忙的指挥小丫鬟们将盛苑的书包拿好跟上,而后便提着裙子追过去:“小、小姐,您等等奴啊!” …… 九江书院门前依旧车水马龙。 来来往往的马车只能在车道略作停留,待主人下车就要即刻离开。 故而书院前衣饰统一的学童居多,鲜少能见到几个大人。 盛苑朝她爹挥挥手,便头也不回的蹦蹦跳跳往里走。 “苑姐儿,这儿!这儿!”安屿倒是眼尖,跑到书院门前石阶上跳着招手,闹的负责迎接蒙学生的学长们赶紧围上去,生怕他摔下去。 “来了!来了!”盛苑也蹦起来挥挥手,然后便犹若一条小鱼,灵活的从学童之间的缝隙里溜了过去。 “赶紧的,我们进去吧!”安屿一手盛苑,一手卢晟,在欧阳翎“等等我们俩”的嚷嚷声中,挤过人群,朝着九江书院升学堂而去。 第二百四十九章:开笔礼 第二百四十九章:开笔礼 九江书院的升学堂听着像是一间书屋,实则是一处四四方方的院落。 院落正堂供有孔子画像,院落两排各有六间屋子,是为新生开笔的学堂。 院子当中有一个半月形的水池,水池清可见底,池底刻着“泮池”二字。 水池之上架有一座略微迷你了些的白玉石桥,这座拱形石桥虽小却巧,阳光明媚的时候,池中水光和石桥倒影交相呼应相得益彰。 这升学堂每年只开一回,每回只招待新入蒙学的孩子。 换言之,升学堂只做学童行入泮礼开笔破蒙之用。 盛苑此刻随着大流来到了院落当中。 因为这次入学的蒙童足有九十人,全部进来的话,升学堂招待不开,故而书院将他们分为了六组,每组各有一班夫子负责。 盛苑她们队伍是第三拨进到升学堂的。 她此刻站在队伍中央,前面是安屿,后面是卢晟。 至于相熟的欧阳翎和夏霜君,则依次站在卢晟的后面。 不过虽然周围都是好友熟人,几个小朋友还是难得的沉静下来,乖乖的按着程序行止,不敢有多余动作。 和朋友同学的拘谨不同,盛苑骨碌碌着大眼睛,看着没有半分紧张。她之所以保持沉默,也不过是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候带累朋友叫先生骂。 不过她不和朋友说话,眼睛可没闲着,不是滴溜溜的看看这儿,就是骨碌碌的看看那儿,感觉哪哪儿都稀奇的很。 当然,她很快就顾不上东瞅西瞧了。 因为,开学仪式开始哩! 开笔礼第一步,是正衣冠。 负责她们这组的夫子,端站于前,大概是出于对称的考虑,夫子正当当站在了盛苑面前。 四目相对刹那,盛苑眼睛快速眨巴了两下。 心说,这个夫子有点儿过于年轻哦。 她保证,最多比她哥大个两三岁! 本来板着脸做老成样的夫子:“……” 第一次带学生,有点儿心慌。 小孩子见老师,不是该紧张么?这小童咋比他还自在?! 强迫自己不看盛苑的夫子,清清嗓子扬声言说:“《礼记》有云,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故而开蒙之始,当从正衣冠起。正所谓,先正衣冠,后明事理。吾将逐一为尔等正衣冠,以为开蒙起始。” 言毕,他便走到右边第一个人那儿,逐一给每个学童整理帽子,抚平衣领,纠正腰带。 这个过程说着慢,其实很快,从头到尾十五个学童,用时不过五分之一刻钟而已。 “正衣冠毕!接下来,尔等以盛苑同学为中心,左为前、右为后,变排为行,随吾过石桥跨泮池,入到正堂行拜师礼。” 他言罢,队伍立刻就变了。 因为进来前有专门的夫子给她们讲过队形如何变化,故而队形变换时虽有杂声却不喧嚣。 盛苑站着不动,美滋滋的看着好友同窗变换位置,尤其是看到她们站错地方,着急忙慌的找位置,她就乐不可支。果然,还是站着不动最香。 【可把你懒的哦!】系统全程看着直播,瞅见自己宿主这副美滋滋的样子,不由叹气。 盛苑此刻已经跟着队伍走上石桥,顾不得和系统斗嘴。 她们这些小学童从桥上过,也不过是十数步的工夫,可见石桥真小。 行过泮池入得正堂,盛苑发现书院山长早已笑眯眯的抚着胡子站在孔子画像旁。 看来,她们要拜的老师,就是山长了。 盛苑刚冒出这个想法,带队的夫子就已经安排她们向至圣先师孔子行礼。 而后,才是跟山长行拜师礼。 行礼过后,就到了交束脩的时候。 盛苑跟着同学们一起将背着的箧笥取下,从里面取出家里准备好的束脩。 【苑姐儿,你们不都是教过学费了么?一月二两银子哩!】 “现在这个束脩就是走过场,只是开蒙礼上拿出来一次。” 盛苑在心里跟系统讲着,手里也没闲着,将之前准备好的束脩拿出。 这准备的束脩共有六样儿,依次是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十条干肉。 【还真有意思!】系统看着好玩,忍不住点评起来,【这里的芹菜,应该是鼓励学生勤奋好学之意; 至于莲子,既是感谢老师苦心教学,也是让老师怜惜珍惜爱惜学生。 第三个红豆,是祝福学子红星高照鸿运连连吧? 呐,还有红枣哦,红枣……是不是寓意学生们早早高中步步高升? 嗯……桂圆,桂圆应该是说书院、老师、学生各尽所能各自圆满? 嘿嘿,还有干肉。这个应该是遵从孔子受束脩的规矩,用以表达学生对老师的敬意……对不对?】 “全对!”盛苑在心里悄悄给系统挑起拇指。 这时候,山长已经收下了学生们的束脩,开始还礼。 于是,盛苑刚空荡下来的的箧笥,又放入了一副全套的笔墨纸砚。 互赠过礼物,夫子又让学童之间互相行礼,意为同窗之间互敬互爱互帮互助互谦互让共同进步。 这个礼仪盛苑几个特别欢喜。 和不认识的人行礼时,他们还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看起来很像样。 可是反过头跟好友行礼时,他们就都不老实了。 不是你朝我挤挤眼,就是我朝你偷偷笑,看着好不活泼。 待一通略有些乱糟糟的行礼过后,之前的带队夫子表现出了存在感。 他不知何时竟然带人端来了十五个装满清水的铜盆,并一卷干净的手巾。 “诸位学生,此水乃令尔等净手之用,其意为让尔等能够净手净心去除杂念,乃是为师期盼尔等读书认字全力以赴心无旁骛之意。” 山长笑眯眯的捋着胡须,言罢便颔首。 盛苑等人见到,纷纷即刻站到面前的小凳子上,就着书院小厮手里的铜盆,认认真真的清洗起小手来。 盛苑还记着前世幼儿园老师教的洗手步骤,她在旁的同学正正反反反反正正的揉搓手背手心的时候,开始了她的表演。 【一搓搓,手掌手掌磨啊磨;二搓搓,手背手背搓啊搓;三搓搓,手心手背彼此帮;四搓搓,手指挨个不放过;五搓搓,手指弯曲互相磨;六搓搓,指甲放在手心转;七搓搓,还有手腕别错过。】系统还不忘在脑海里给她伴奏。 这一通动作下来,她舒服的叹口气,拿起了手巾;却把夫子、山长和面前的小厮看得目瞪口呆。 原来,洗手还能这样复杂! 夫子心里只觉长见识了,心说怪不得中举之后,老师就不肯让他继续往上考了,非要让他到书院任职一段时间再说。 他原先还不以为然,却不想,从书院学童身上也能见识许多,怪不得孔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这一刻,夫子觉得自己的认知得到了升华,他那一颗想要扑腾的心,终于冷静下来。 不知道自己无意之间帮助了一位彷徨青年的盛苑小朋友,已经跃跃欲试的看向书院山长手中那支蘸了朱砂的毛笔。 第二百五十章:继续开蒙礼 古代开蒙礼上,先生会用朱砂在学生眉心上点上一颗圆圆的红点,意为给自己的学生开启智慧。 “呐,你看,这‘痣’声同‘智’,此乃妙用谐声之法!既是祝福学生以后学习顺利一点就透,也是期许学生读书之后眼明心亮,做事、做人都要通透。” 盛苑踮着脚看着山长一一给同学们开智,边给系统讲说,边期待着自己的朱砂圆点。 山长重又蘸过朱砂,笑呵呵的朝着中间的小女郎走去,刚要提笔点圆,就对上一双乌黑亮润的大眼睛,这双眼睛里的期待几乎快要化成文字。 他毫不怀疑自己若再慢些,这小孩儿就要自己上手了。 山长看着眼前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郎,又左右瞧瞧,见这样活泼的学童旁边还有两个,登时,有种笑容无处安放之感。 此刻的他,脑海里循环播放着曾经的学生盛蒽花样淘气的场景。 “是不是之前庆祝盛蒽直升国子监庆祝早了?” 这升出去一个大的,又跑来个小的,还聚集俩同类,简直让他的手想发抖。 山长内心活动极为丰富,可面儿上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待他捋起袖子,准备给这个白胖胖的小女郎点个最周正的圆点,以期她和她姐不那么像。 结果他笔未动,对面那个圆乎乎的小脸儿竟凑了过来。 山长:“……” 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学生! 要是她学习时也这样主动多好?! 山长近距离的看着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里写满了“快点儿啊”,不由失笑,收起腹诽,和蔼可亲的给这个小女郎点了一个最好看的圆。 “唔,谢谢山长!”盛苑虚捂着额头,露出了最开心的笑。 【苑姐儿!苑姐儿!怎么样?是不是变得更聪明了?】 系统托着腮,摇头晃脑的看着盛苑,连连催促她发表体会。 “……”盛苑歪着头,眨眨眼,仔细想了想,实诚的摇头,“没有变化啊!” “苑姐儿,你有没有感觉自己更灵透了?”安屿凑过来小声问。 “这感觉除了有些凉凉的,似乎没有更多变化。”盛苑砸吧砸吧嘴,劝他想开些,“要是开智就变聪明,那这世上的读书人可就没有傻子了。” “读书人哪里又傻的?要不呆要不坏,就是不可能傻,真傻还能叫读书人么!” 安屿说着话,扭头看向让欧阳翎揪着说话的卢晟,悄咪咪跟盛苑凑得更近些:“你说的也对,像咱俩这样聪明的人,要是再聪明些,还有别人活路?” “……”盛苑虽然很喜欢自我欣赏,但是听着安屿的自夸,也有些不好意思,“谁说只有咱俩最聪明了,晟哥儿、欧阳翎、夏霜君不聪明?我哥哥姐姐不聪明?” “聪明是聪明,但是和咱们的聪明不一样。”安屿找不出恰当用词,抓耳挠腮半晌,只能尽力描画,“他们都是正人君子。” “???!!!”盛苑眼睛瞪圆了。 这是怎么意思? 要不是他将自己也骂进去了,她非得让他晓得啥叫软嫩的铁拳! 安屿见盛苑嘟起嘴不大高兴的样子,也晓得自己用错了词儿,赶紧想办法找补:“我是说,他们的聪明和我们的聪明,表现不同。” “你,还是甭说咯!”盛苑一把捂住这家伙的嘴巴,让他保持安静。 她怕他再说下去,她就要痛殴好友哩! 哼哼,听听他这话说的!他和她听着不像好人咧! 山长给最后一个小学童点好圆点,就到了小学童填写亲供的时候。 【这有些像新生登记。】 系统看簿册不仅要填写“姓名、籍贯、年龄、住址、成绩、曾就读书院”,还要在“女郎/郎君”、“曾读幼学/未读幼学”、“已识字/未识字”上进行勾选,不由惊叹现在书院的学生档案已经这样详细了。 当然,这只是登记的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则是描述学生容貌特征。 这些要从“身高、体重、容貌、肤色、声调”几方面进行描述。 当然,亲供的填写不需要小学童亲自动笔,是由之前给她们端铜盆的小厮代劳,写好之后再交给她们,等着山长亲自盖章,最后再由小厮们收回。 “虽说折腾了些,但这是仪式一部分啊。”盛苑好奇的翻着小册子瞧,“以后科举考试报名要填的资料好像还详细呢!” 她这是听她哥说的。 安屿和卢晟闻言不约而同颔首。 他们还想听盛苑说话,可惜,盛苑却打住咯! “你们看!”她指着容貌一栏,让他们看那三个别于通篇馆阁体的楷体字,“圆墩墩”。 看见这个评语,安屿和卢晟也忙不迭在自己的册子上看。 “我这里写着‘很敦实’。” “我这里写着‘略肥嫩’。” 安屿和卢晟刚刚念好,就将册子递给盛苑瞧。 【唔,这样看来啊,对你的评价还是挺温柔啊!】系统捂着嘴偷笑。 盛苑哼了一声,又撺掇安屿和卢晟问他们旁侧的同学。 这些人里有乐意给他们瞧的,亦有立刻捂着不给他们看的。 盛苑三人从已知信息发现,这些同学的评语,好像有些不大一样。 他们大多数的书册上写的都是“清瘦、单薄”之类的词语。 “没关系,长大以后我们自然就瘦了!这叫抽条儿!”卢晟表示他爹爹说了,现在这些肥膘,在习武之后都不叫事儿了! 提起习武,盛苑、安屿有话要说。 不过,他们还没说话,前面的山长就抢先发言。 “诸位学生,还请慎言!”山长见眼前这些小孩儿叽叽喳喳的,越说越热闹,热闹的都快成那闹市咯,登时忍不住维持秩序。 他说话声虽不算洪亮,奈何书院那些小厮手里的鼓,很是声色洪亮。 听着越来越激烈急切的鼓点声,底下的学童们都安静了! “我听过这鼓声,这是在战场上鼓气用的,我爹曾给我亲自敲打过!”卢晟激动的说。 安屿闻言也跟着点头:“我姑姑曾经叫人给我们敲过,说是让我们不忘武德!” “我听得没你们早啊!我这是前不久刚刚听过的。”盛苑耸耸肩,“当时是我哥演奏给我爹听的,因为他说想考武举。” “啊?!那你爹爹答应了不?”听到盛苑家那个传奇大哥又折腾了,安屿和卢晟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盛苑。 盛苑却好像小大人般,叹口气,小手往外一摊:“我爹就直接给他表演了何为战场对敌!” 第二百五十一章:开学 “诸位学子,请安坐。”学堂上,山长端坐席间,语声洪亮。 盛苑坐在底下心说,怪不得刚刚他老人家低声细语呢,原来是存了省力的心思。 “之前的战鼓声声有鸣志之意,是为鼓励尔等锐意进取,争存青云之志。也是鼓励诸位努力学习,为大楚栋梁之材。 大楚之外,居有蛮夷,同学们当励精图治,以待与之行教化之事。以武止戈,令其子民聆听圣言。” 山长语调铿锵,一字一句若山矗立,让闻者不自觉就想仰视而望。 “此武之鼓励也。”他话声微顿,慈和的脸上,带着期许的看着学生,眼底的精光透着坚定和认真。 “有武自当有文,犹若有勇当有谋矣。故老夫择文之仁字,与汝等开笔。” 言至此,他执笔蘸墨,于宣纸上,一笔一划写出来个端端正正的“仁”字。 “仁,二人也,意于人与人,也可做吾与众人说。” 他这段话说的简而易懂,便是最喜欢偏解的欧阳翎也跟着点头。 盛苑听得更是认真,出于前世听课听出来的本能,她简直恨不能立刻记下来。 这可是都考点! 说到考点,她好像发现了过目不忘的又一个优点,那就是,不用记笔记!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此,百姓现社稷生。 仁,亲也。 仁者,爱人。 仁义礼智信,以仁为首也。 人人为仁,社会大同。 若令汝等育君子之德,养古圣之风,实今日之德也。” 山长说完,旁有夫子抚琴,古乐声声琴声悠长,一时之间,竟将诸位学童情绪牵引入境。 半晌不能回缓。 …… “山长讲的真好。”开蒙礼上的山长竟把安屿折服,即使已经打道回府,他小脸上的激动还是那样明显。 卢晟深以为然:“我长大以后,一定远征阿戎!”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好像在放光。 “苑姐儿,你怎么不说话?”安屿发现平时最活泼的盛苑却一直沉默,不解的问她。 盛苑叹口气:“你们这样崇敬山长,以后可还好意思纵横九江书院?” “如何不好意思?”安屿很自然的反问,眼底的疑惑充分说明他真不是明知故问。 盛苑顿了顿,看向了卢晟。 只见对方纳闷儿的看过来。 盛苑呆了呆,不由感叹:果然她才是好孩子啊! …… 开笔礼之后,就是正式开学。 盛苑不是第一次到九江书院报道,可是这次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谁让咱是读书人咯!” 盛苑说这话时,腰板不自觉的挺直了许多。 大人们认为她孩子气,系统却认为她有些样子了。 开课前一天,她哥盛昕以庆祝小妹即入樊笼为由,要开个小型宴会。 可惜姐姐盛蒽于国子监读书,不能前来。 盛苑才不管哥哥组织宴会是不是出于逗趣之意,她只管开心就是。 盛昕虽喜欢逗妹妹,但是整个宴会风格却是妹妹喜欢的。 可以这样说,整场宴会下来,盛苑、安屿、卢晟是最满意的。 【宿主,你是个大孩子了。】系统专等睡觉的时候和盛苑谈心。 “那当然,我可不是三岁宝宝哩!”盛苑打着哈欠,挺直了小胸膛。 【所以,你以后参加文会,就是为了吃?】 盛苑艰难的睁开一只眼,不解:“你也说是以后咯,怎么能用对大盛苑的要求,要求我这个中盛苑,对于现在的我而言,当务之急是吃好喝好长高。至于文会是啥?能吃不?” 这样说着,盛苑尚有心情恐吓系统。 “茁壮成长和前途光明是双向奔赴,你可不要因小失大。” 【……】系统觉得“无言以对”不足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等系统想好说辞,信心满满的要把宿主说服,结果还没说话,它这个常有理宿主已经呼呼大睡了。 【……】一脸问号的系统,气呼呼的睡觉去了。 蒙学正式上课前,要有一段时间的军武训练,对学生的要求,是动作规范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要到位。 至于这项安排是谁的主意……嗯,某个圆滚滚的小朋友深藏功与名。 当然,要是有谁问她感想的话,她说不定会感慨一句:回旋镖的威力课,可真不小吖! 能教给小孩子训练的内容不多,于盛苑看,就好像多了项跑步,运动强度根本不达标。 听她这样说,安屿、卢晟双双拦着盛苑,让她冷静冷静。 若是再让她出主意,恐怕他们真要到军营训练去了。 盛苑哼哼着: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统领军队征战阿戎?朝堂上恐怕连文臣御史也打不过。 “循序渐进!循序渐进!”安屿、卢晟急忙安抚。 军武活动为时半月,盛苑觉得自己好像瘦了不少。 “这大概是错觉。”盛昕笑着让妹妹不要想得太美。 盛苑也不生气。 她可是要当首辅的人,能撑船的气度还是有的。 作为时刻谨记“文能阵前气晕敌手,武能朝堂拳打诸臣”的盛苑,自认为武力值和自身体质息息相关,所以胖一些没关系,实力最重要。 “像你这样想的开的小朋友也不多了。”听完小妹这番言语,饶是能言善辩脸皮极厚的盛昕也只能拱手佩服。 盛苑就当他是夸自己了。 “……”盛昕发现,自从和小妹团聚,他这无语的频率,好像有些高。 “胖胖乎乎挺好。”盛昕最后不得不点头承认妹妹说的很对。 不过,他以后可不找孔武有力的夫人,要不然让人家摔着打可就成笑话了。 至于他未来的妹夫……自己没本事,让夫人打不是正常的很? 习惯就好咯。 不清楚是不是双标的太明显,盛昕接到了外祖父外祖母的说亲信。 盛昕:“……” 他好像还是个孩子呢! 和他的抵触完全不同,盛向浔和郑氏高兴的忙碌起来,嗯,给儿子准备聘礼。 虽说现在亲事仍旧廖廖无期,可是这不影响那对即将升级的夫妻用行动表达喜悦。 “原来双标是这样让人难受啊!”盛昕摸把辛酸泪……溜出国公府,周游去也。 看到留言的盛三爷气乐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练武前 “我看他能躲哪儿去!”盛向浔看着儿子信上言辞恳切的陈述了一遍游学之重要,登时气得差点儿把信撕了。 好一个游学!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游学回来功课能有多精进。 “且看他乡试!” 他说着又冷哼:“不拿下个三元及第,都对不起他这份苦读!” 郑氏搭眼看他:“就是不晓得是他自己去的,还是跟着内卫军去的。” 以她儿子折腾的本事,不晓得这次出去,会不会又让内卫军找过来。 “我听说,咱们外祖郑家有个隔房表姐跟哥哥相熟。”盛蒽在里间儿悄声跟盛苑说。 盛苑闻言,瞅瞅她姐,只觉这位国子监女生似乎开始对感情的事情好奇起来。 只不过为何古人都很热衷于表亲联姻,不晓得关系太近了,影响优生优育?! 【宿主啊,从某种意义上说呢,你现在也是个古人哟!】 系统出其不意的一句话,说得盛苑翻眼。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若用相对论来看,谁都是古人。” 盛苑在心里小小的辩驳了一句,接着听她姐对未来嫂嫂的设想。 “姐姐好无聊哦!嫂嫂是谁至于让你这样期待?”盛苑觉得姐姐想的太多。 “嫂嫂嫁进来,那不就意味着咱们很快也能长一辈?!而且有小侄子小侄女以后,咱们家就更热闹了。”盛蒽才不承认自己对情啊爱的有些好奇。 “嫂嫂嫁进来,约等于嫁出去一个哥哥!”盛苑结合前世经验,感叹,“哥哥成家之后,就是别人家的咯!至于侄子侄女……你以后还有工夫带是怎么着?” 像她这样可爱懂事的小孩子太少了,要是拿她当对照组,大家就更要失望了。 “……”盛蒽听得嘴角直抽抽,她真没想这么多啊! 偏小家伙儿的理论一套一套的,听得她的期待之情也减少很多。 盛苑说完想法儿,又开始鼓捣起自己新设计出来的玩具。 盛蒽因寄宿需要,很是一阵子没回来了,所以看着自家小妹在一个圆形盘子里一层土一层土的铺,纳闷儿:“你这又想何为?” 盛苑拿着小勺子大小的铲子轻轻地将土压实,又轻轻地洒了些水在上面,接着铺第二层,直道堆砌出的土堆高低和圆盘齐平,她这才说:“我这是模拟农庄劳动啊!” 如此说着话,盛苑拿着银簪将土地分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可以在上面建造自己想要的房子、园子,还可以种花种果种粮食。”盛苑指着自己刚刚分好的地给她姐瞧,“喏,这布局,像不像咏繁苑?” 盛蒽看了半晌,才分辨了出来,点点头:“精简版咏繁苑。” 盛苑听了咯咯直笑,翻出用面团捏的小花亭,还有院墙,将其安好。 “你将面团用在这里?”盛蒽恍然发现自己久不归家,对妹妹的好多事情都不清楚了,顿时有些怅然。 盛苑可没她姐这许多感慨:“对啊,之前呆着无聊,又不想学女红,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盛蒽有些理不清女红和玩泥巴之间的共通点。 “也对,你也是大孩子了,该学些技巧了。”盛蒽也是她这么大学的女红,这坐不坐得住是一回事儿,而学不学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你听听你姐姐说的话!”郑氏和盛向浔进来,就听到大女儿的话,立刻看向小闺女,结果不出所料,这小家伙儿仍然不以为意。 郑氏气得用手指点点小家伙儿的脑袋,感叹:“你啊!” 她揉了揉盛苑的脑袋,扭头跟盛蒽诉苦:“这小家伙儿比你小时候还淘气!更不要说她还到了七岁八岁讨人嫌的时候,怎可能听话?” “这说的不对!我怎么不听话?!”盛苑听到评价,登时抗议。 盛向浔笑呵呵看过去,点点头:“不错,抗议的很不错,就是下次不用抗议了。” 小孩子接话也就算了,可她每次那话接的,都让大人哑口无言。 既然有这样的功力,那就先忍着吧,厚积薄发,说不得以后能到朝堂上一展所长。 “你要是听话,如何我教你的针法你记不清?”郑氏看着盛苑,气笑着问,“教你配色、打络子,你就一刻钟热度,之后又开始恨不能上蹦下跳了。这能好意思说很听话?” 听到这样的评价,盛苑气得很想蹦几下。 谁上蹦下跳了? 她一届读书人,岂能这样不文明? “又来了!又来了!”郑氏抚额摇头,“每次这样说她,她就这样,还说什么谁家翰林当绣娘?怎么着?你们有望科举了就瞧不起女红了?还绣娘呢,就你那双胖胖的小手,怎么当啊!” “就是。”盛向浔被小家伙一口一个“读书人”说的,隐隐牙齿泛酸,“知道你喜欢自称读书人,但是也要记得,书本要多读,但是酸劲儿要减少,要不然,咱家就有望出第一个女腐儒了。” “才不是!”盛苑可不承认这些,她就是单纯不想将时间都放在绣品上,有这时间多抻抻筋不好?! 又听了一遍盛苑的理由,盛向浔想起要给小家伙儿武功启蒙了。 “你既然想要习武练功,那就现在开始锻炼吧!”盛向浔叫人从书房取来他之前给小女儿设计好的习武安排,“要是开始习武,那你每天都要早起晨跑了,你受不受得了?到时候可不许喊苦哦! 还有需要跟你说清楚的是,咱们府上习武,可从来都没有过两套训练标准的。所以即使你是小孩子,咱们对你的要求也不会降低的。” 盛苑闻言,迫不及待的点点头:“不用!不用!我不是两三岁小孩儿了,还能喊着要小孩儿标准训练?看不起谁!咱要训练,自然是丁是卯是卯,好孩子才不会要求减少训练项目哩。” “嗯,希望你记得自己说过的才好!”盛三爷略有深意的看盛苑一眼,竟然有些期待这小孩儿累到哭鼻子的场景。 盛苑看着她爹那副看好戏的模样,登时将脖子抻起来,脑袋微微扬起:哼,前世看过数不清军事题材的影视剧和纪录片,她清楚不知多少高难度训练呢。 呵呵,她怕? 她怕练得过于轻松! 第二百五十三章:练武场 卯初一刻的练武场已经十分热闹。 府中适龄女郎郎君无不在此苦练。 盛苑牵着她爹的手远远看着,只见她那些堂姐堂兄穿着练功服,或是舞刀弄剑,或是弯弓举石,或是骑马飞扬,或是马步站桩,个个全情投入。 他们的汗水伴着阳光下飞舞的灰尘,在空中划出了优美的弧。 “看见了没,要想武艺高,就需要夯实基本功哦。”盛向浔牵着小闺女的手,示意她看向更远的地方,那里有几个略矮些的身影吭哧吭哧的跑着步。 那是四房的七堂姐盛茼、八堂姐盛菌,还有五房的七堂哥盛明,以及他们的伴读。 “像蹲马步、还有变速跑步、蹲跳这类训练,是为了锻炼小腿的力量和速度。当然,也能同时提升你的体力。” 盛向浔带着盛苑环绕练武场,边走边说:“同理,这练习拉弓举石呢,则是为了锻炼上臂的力量。这些是基本功里最基础的练习。就这些,也是要练三年五载方有成效呢。” 啊?! 多久?! 三年五载方有成效? 盛苑听得直咂舌,好家伙,那时候她都多大了? 十二岁才练出个基本功的基础? 这效率啊! 啧啧啧,怪不得说穷文富武呢! 且不说练武需要物质成本垫底,就说时间成本,等闲人家未必能耗得起。 【不怕!不怕!你有我啊!】系统见缝插针凑过来,拍着胸脯表示,【咱们的系统课堂空间可不是白给的!和现实时间比,可是100:1呢!】 盛苑一听,顿时自信很多。 对啊!有这个外挂在,还愁时间不够用啊? 就算按照五载时光每天不眠不休的练习算,按这个比例,她每天就算只花半个时辰练功,一载工夫也足能将这个目标达成了。 【所以啊,你每天只需从睡眠时间里抽出一个时辰练武习字,就能做到文武兼得哩!】 系统小心翼翼的跟盛苑提议,生怕这个爱偷懒的宿主反驳。 “你说的对!”可盛苑不仅没有反驳,反而还兴致勃勃的点头说是。 系统听得有些呆滞,差点儿要跟主系统汇报,让其帮忙检查看看,看看眼前这个还是自己的宿主不! 当然,不等它打报告,就听到它怀疑的宿主又来了一句: “每天只要早睡一个时辰,一切都不是问题,嘿嘿!” 【……】系统将报告表悄悄放回去了。 这是它的宿主没错! 盛向浔不晓得自家闺女心里有底儿了,他还纳闷儿呢。 这小家伙儿的脾气有些奇怪,刚刚还一脸惊吓的表情,这会儿看着,竟已经坦然接受了。 他晓得小闺女心理素质好,可他却没想到,她这心态好到这般地步了! “基础练出来之后,练习就要更加精细了,不仅要通过练习腾挪跳跃来提升闪躲的敏捷度、进一步提高速度,还需要通过练习跳坑,来提升身体的轻盈度。这练出来了,就是话本里提及到的轻功。当然,肯定没有话本说的那样夸张。” 盛向浔说着话,已经带盛苑来到他说的坑前。 盛苑看着眼前大大小小十数个坑洞,不禁瞪圆了眼睛。 这些坑洞按照深度,从低到高依次排列。 最小的坑只有三寸深,当然,最大的坑则有五六尺深了。 “想要练出来,可是需要好几遍的。” 盛向浔见小家伙儿稀奇,特意蹲下来,拍拍她肩膀,指着坑群笑说:“第一遍最简单,就是按着从低到高的次序,从最小的坑开始练,只要能够动作标准的跳进跳出,就可以继续下去,直到你能毫不犹豫的从五六尺的坑外跳进,再从五六尺深的坑里跳出。” 盛苑挠挠头,觉得这对她而言有些苛刻,她上辈子跳皮筋,高度调整到膝盖,她就翻不进去了。 【没关系,我们的系统学习空间有名师课堂!】终于发现自家宿主有弱鸡的一面,系统喜出望外,忙不迭继续推销。 “好、好吧!”盛苑缩缩脖子,总感觉要学的东西好像有些过于多。 “第二遍的练习过程如上,不过需要在你的双腿上加沙袋。如此反复练习,直到沙袋重量达标;之后的数遍训练里,负重依次在你的腰、肩、小臂之上增加。” “这需要多久才能练出来?”盛苑觉得这所需要的时间未必比之前的基础练习短。 “这需要你的身体能力决定,也就是说若是你有天赋,在你及笄之前是没问题的。要是天赋不够,你未必能练到最后那几个坑。” “这对膝盖是不是会有伤害?”尤其是各个关节。 “若是练到最后,那等我变老了,岂不是……之前折腾过的地方,就要反过来折腾我了!” 盛苑越说越愁,到最后都叹起气来。 “……”盛向浔嘴角微微的抽了抽,他真没想到自家小闺女还能想的这般长远。 虽说她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这小家伙儿还未长成,就担忧白发苍苍的事情,总感觉略有些奇怪。 “其实也没这么严重,你们练武的时候,会有教学经验极其丰富的武师傅盯着,又有小厮丫鬟陪着照顾,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而且练武之后,府里会安排大夫检查孩子们的身体情况,还有医女、学童帮着按摩推拿,最后还要让你们洗药澡吃药膳以补充好元气。 所以即使练的苦些,应该不至于让你们伤到根本,顶多休养休养就好。”盛向浔晓得自家小闺女活的精细,故而也不卖关子,赶紧解答她最关心的问题。 果不其然,盛苑听完心里放松很多,还有心情问问系统,学习空间是不是也能给她按摩推拿,要是这样的话,她以后不介意多个晨睡、午睡,多捏捏也没关系啊! 【……】系统沉默片刻,似笑非笑的拿出个水果问她,【你想吃桃啊!】 “当然,基本功不可能只有这些,像是各种腿功、步法,像是拳、掌、手、指之法,还有像是射箭、瞄准、熟悉招数、实战技巧等方面的细节要训练。当然,还要练习自己与肢体、自己与自己、自己与武器的协调。” 盛向浔这段话帮他这小闺女解围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旧话 成功阻止闺女和系统互殴的盛向浔,继续洋洋洒洒介绍习武的过程。 “等到这些练沉稳了,就开始选择适合你们的武器,依然是从武器的基本功练起。” 盛向浔说着,又带盛苑往武器架方向走。 那里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 盛苑第一眼就看见了架子上那对流星锤! 盛向浔注意到小家伙儿的目光,随着看过去。 而后,就是片刻沉默。 他闺女的喜好这样简单?! 女孩子练这个,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 是不是略显鲁莽了些?! 等回去,妻子会不会生气呢! 只是好奇的盛苑,全然不晓得她爹脑海里瞬间铺满弹幕。 “其实……武器这个可以先不考虑,基本功里还有飞镖、骑马、射箭需要练习。这些东西都学清楚了,才能开始过渡阶段的训练哦。当然,以上这些要是练出来,所需时间和之前说的差不多。” 差不多?! 盛苑还挺满意,跟刚和好的系统说:“那时我才九岁。” 系统也觉得宿主距离武功大成又靠近一大步,兴奋地想跳脚。 “过渡阶段虽然练习简单,但是所需时间却和上面两个过程等同。” “嗯嗯嗯,不是问题!”盛苑点点头。 盛向浔不晓得她怎么这样有底气,不禁笑出声:“就算你有天赋,可是要从这个阶段练出来,你也及笄了。” 这就是为何很多武勋人家的子弟转文之后弓马生疏的原因。 不仅需要吃苦,练习的过程也很容易消磨掉学习热情。 “谁让我练的晚!不过不要紧,到时候府里的子侄也能来学习了,那时我就是他们羡慕的对象咯!” 盛苑的脑回路有些不同,她爹跟那儿怕她半途而废呢,她已经想象到当孩子王的快乐。 盛向浔见她咧着小嘴儿,无忧无虑笑得欢快,便当她是小孩子气,凡事想的过于简单,不清楚里面的艰辛。 当然,他这次是带孩子来熟悉练武场的,不是来吓唬孩子的,所以也就没特意强调习武的辛苦,只是顺着她话说。 “盛家家传功法细解要在这个过程中熟悉,做到收发随心,闭着眼睛都能标准完成就达标了。” 盛向浔又带着闺女往武器架外站了站,刚好能看见不远处的比武台。 上面已经有一男一女频频过招。 那不是别人,正是长房的大堂姐盛芝和六堂哥盛暄。 饶是初涉武艺功夫的盛苑也看清楚了,这是人家姐姐给弟弟喂招呢! 盛向浔也看清台上之人,不禁笑出来:“虽说芝姐儿不打算继续读下去了,但是就凭她的心胸和想法儿,也能过的很好。” “可是不读书就很难在外面工作,没有被认可的地位,就算手段不凡又能怎样?还不是不自由?”盛苑却为这个姐姐感到可惜,“要是遇上个让人烦心的婆家,又不好对付,那真就只能剩下心胸了。” 盛向浔见这么点儿个孩子,说起这些竟还头头是道,忍俊不禁的挠挠她的脑袋:“就你想的清楚!不过你大姐姐这也是没法子,上面开科不定,她比你姐姐大那么多,怎么等的起?” “大伯就没想过给大姐姐推荐上去?我姐姐说好几个人家的女儿都出来争取礼部实习的机会,还有人想将女儿送过去做史官的助手。” “你说的简单,那岂是那样容易的?”盛向浔摇摇头,心说,人多肉少的位置哪能如此容易就抢到? 名额就那么几个,还不够陛下亲信心腹亲戚争夺的,他们盛国公府就是名头好听,真要争,除非请姨母和太子帮忙,不然未必胜出。 “你不许跟你姨奶奶和表叔提要求啊!”盛向浔想起自家小闺女有时候挺喜欢管闲事的,忙不迭叮嘱,“你不小了,也知道你姨奶奶只亲近咱们这一房,你要是给你大姐姐要官做,恐怕让她为难。” 盛苑闻言,无语的瞥了这个一点儿都不了解自己闺女的老爹。 她算看清楚了,年龄是大是小,全靠她爹需要! 需要她乖巧些,就说她是大孩子;需要撇开她了,就说她是小孩子! “我是那么不懂事的孩子?连姐姐的国子监名额,我都是自己想的办法。” 盛向浔听她这样说,不由松了口气。 她姨母虽然远着他大哥,但却不意味她对这个外甥完全不在意。 只是他大哥是盛国公府世子,姨母和其往来要考虑的难免多些。 这也是为他大哥好。 “其实,大姐姐要是有心气儿,完全可以和祖父说。”盛苑看看周围,见没有旁人,小声跟她爹说。 “上次我在安和堂,祖父给我吃果子的时候还和我说,让我不要太累着,真要是考不进国子监也不要紧,他老人家有法子给我送进去。 当时大伯刚好过来,他听到了这些,就笑着说祖父说大话,祖父当时就生气了,还说莫说是把我送进去,就是大姐姐她们想,只要跟他开口,他就能办到!” “……你祖父是这样说的?那你大伯怎么说呢?”盛向浔觉着自家小闺女的理解力有些莫名,不过孩子还小,也许这样理解算是正常,故而问起其他。 “大伯当时笑着说不用,他说祖父只要颐养天年就好,这等劳心劳力的事儿就不麻烦祖父了。”盛苑觉着大伯有些傻,祖父说可以,那就让大姐姐试试呗,就算不行也不丢人,不过是说句话的事。 “那这话你听过就好了,不要说给旁人听咯。”盛向浔叮嘱了小闺女一句。 而后,越想,他越觉得大哥有些缺心眼儿,老爷子敢说,你就该敢应……算咯,这府邸将来是他的,随他意吧!他这个早晚分出去的弟弟,何必替他担忧。 盛苑不知她爹心里还赌气呢,听到这句话立刻摇晃着他的手,笑起来:“爹爹和祖父真像哦!当时祖父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啊?你祖父也是这样说的?”盛向浔没想到他和老爷子还心有灵犀呢! 这样想着,他看向盛苑。 就见小家伙儿很肯定的点点头。 “嗯!祖父等到大伯离开之后,就嘱咐我不要跟姐姐们提起他说的话,他说,这是考验姐姐们呢!” 盛向浔看着一脸认真的小闺女,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呵呵,老爷子! 不愧是你啊! 第二百五十五章:系统内空间 从练武场回来,盛苑搓着小手催促系统赶紧上工。 她,盛苑同学,要练武哩! 从未见宿主如此积极的系统:【……】 看!这六个点又黑又圆! 多能体现它的心情呢! 心里腹诽了一阵儿,系统见宿主已经又蹦又跳了,叹声气:【明儿就是正经学堂上课了,你不先准备准备?】 它很想提醒宿主一句,她们这任务是当上首辅,不是当上元帅! 不过瞅着盛有理眼睛闪着星星的样子,系统连忙改口:【苑姐儿啊,你不如忍到午睡的时候,那时没人打扰你,咱们再研究习武课程多好?】 “嗯,你说的对啊!”盛苑一拍手,扭头就蹦蹦跳跳的往正院去了。 【不是!宿主!你现在不是应该到小书房学习去?!】系统伸着胳膊试图唤回放飞自己的宿主。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要先去找找资料,到时候练起功来才得利!”盛苑清越的童声飘悠悠的透着愉悦。 只是听得系统有些呆滞,旋即气得打滚:【不、不是……我说是让你学文啊!】 …… 午睡时分,盛苑迫不及待的躺在帐子里,心里呼唤着系统开工。 【……】系统掀了掀眼皮,翻着白眼的把屏幕调动起来,没好气儿的哼了哼,【自己选吧!】 盛苑晓得自己之前得罪了这个小心眼的系统,此刻只能好生哄劝,直到承诺许多好处,这系统脸色才渐渐转晴,态度也热情了很多。 【呐,这是你当初选择的工具书,等会儿你把手按在上面,做个认证。 苑姐儿啊,你可记着啊!直到你脑海里浮现出工具书的序言,才算认证成功……这个过程有长有短,但是不管多久,成功之前不能松手,懂不懂?】 盛苑见系统说的认真,不禁点点头,有些紧张但又很自信的拍着胸脯,说肯定没问题。 【认证成功之后,你不要急着说话,跟着工具书的指示行事,这有助于让你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密切,更能提高你以后直接进入工具书的速度。】 盛苑闻言不禁又郑重几分。 她看着工具书悬浮到自己眼前,小心翼翼的按系统要求,将小手轻放在工具书印有花纹的书页上。 几乎是刹那,数道白光集束成面的在她眼前绽放,登时,她条件反射的就想后退。 幸好她出现在系统空间里的是意识体,又因为谨记着系统的话,即使踉跄幅度不小,小手仍然紧紧贴着工具书书页不放。 等她稳住了,睁开眼,就见着原本朴素无华的书页,泛着盈盈光晕,“工具书”三个简单到比其外表更加朴素的名字,稳稳当当的从书页上浮现出来。 待盛苑不自觉喃喃念出声,这本名字就叫“工具书”的工具书,竟然无风自翻,掀开到第一页。 这里面的书页和封面材质不同,看着犹若白玉般温润细腻。 微微泛着朦胧光晕的页面上,“序言”俩字悠悠而现。 盛苑多机灵,想着之前念了书名,书册自翻,那她接着如此,想来还有收获,便忙不迭轻声念出。 果不其然,她话声未落,这页纸上就冒出来四句小诗: 【只取墨中一丁星, 书于纸上竖折横; 撇捺勾成字词句, 百般技艺自此成。】 盛苑觉着这小诗虽言辞简单,却有妙趣之感,让人读了情绪都跟着轻快不少。 她那颗心犹若跳跃的小鸟蹦哒了两下,工具书的书页又翻了一页。 这次书页上面出现了两个选项。 【知文】【善武】【更多】 本来盛苑在工具书空间里都把情绪调整到位了,结果看到第三个选项之后,她忍不住笑出声了。 大概是察觉到宿主的嘲笑,工具书都不等盛苑选择,直接点亮了第二个选项,登时一道彩虹自书页而出,直达盛苑眼前! 都不等她反应,便一把将她扯进幻化成大门样式的选项里。 系统在旁看得真真叫个目瞪口呆! …… 盛苑心态很好,即使被工具书吸进里空间,她都没紧张的。 “你怎么不害怕?”一道和她小时候说话声很像的奶声响起。 盛苑打量着平川般的空间,回答:“我为何要害怕?害怕又有何用?” 反正进都进来了,害怕也无济于事,真有问题,系统、主系统自会主动捞人;而她只要见机行事,彼此里应外合,肯定能够平安撤退。 听到盛苑这般言说,那个说话声竟再不见出现。 只是空间里又浮现出几个选项: 【基本功】、【进阶过渡】、【核心功法】 【武器库】、【骑射课程】、【沙场谋略】 【内力堂】、【飞镖针叶】、【实战演练】 盛苑看着选项上的字就能理解其意。 选项第一行三个,练武场上她爹介绍过了,所以她不着急点开,反而眼眸冒光的盯上了武器库。 如此想着,她迫不及待将小手拍在了【内力堂】上。 “!!!” “???” 旁看的系统和主系统再度懵了,它们发现自己好像愈发看不懂盛苑的脑回路了! 不是对【武器库】感兴趣?!它们都准备好给她找寻合适的武器呢! 盛苑当然不清楚系统的疑问,只是之前那道来无影去无踪的奶声问起了缘由,她这才回答:“当然要看看内力怎样练了,要是把力量给练出来了,能选择的武器不就更多了?” 她记得哥哥说过,武举有一项测验是考舞重刀! 那考试的重刀基本上都有一百三十余斤,没点子力气可舞不起来。 “你想耍重刀?”这道奶声听着好像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不是啊!”盛苑摇摇头,“我只是觉得多项技能多条路,多个本事选择宽。再说不是有‘一力降十会’之说?” 就算打架的时候招数比不过人家,还可以用力量吓唬对方不是。 听她这样说,那说话声竟又不见了。 外面旁观的系统和主系统则面面相觑。 它们感觉宿主之前所言似有未尽之意。 她……该不会是想在朝堂上抱摔同僚吧?! 第二百五十六章:盛苑的空间游 当堂殴打同僚这事儿,盛苑此刻还没想过,她之所以对力量比较上心,也是为了让不配合的人能听进去她说话而已。 不过进到【内力堂】之后,盛苑找回了前世想投诉标题党的冲动。 “内力堂、内力堂,没有内力功法,就剩些石墩子是怎么个意思?” 她要想练力气,还用跑这里来?跟国公府的院子里溜达,瞅哪块儿石头顺眼就举起哪块儿不就好了。 【不要动!】 盛苑还嘀咕着,就感觉一道温润的光华将她笼罩其间。 “好像茧蛹一般。”盛苑坐在光华里面,轻轻摸了摸周围的光壁。 这里极其安静,虽然封闭了些,但是透光度极好,倒是个休息的好地方。 盛苑这样想着,忍不住打起了小哈欠,眼皮时不时的想要合上。 不知是这里睡眠气氛太浓郁,还是安全感太足够,她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起来。 迷迷瞪瞪的盛苑没有发现,此刻,一层泛着微微光晕的翠色水波,自盛苑脚边汩汩而出,渐渐地就漫了上来。 系统看着水波将盛苑没过,看着手上渐渐凝聚出的翠玉一样的圆形丸药,不禁啧啧称奇:“可真没想到,宿主的高质量睡眠还有提纯的作用!主系统可见着过成色这样好的丸药?” 主系统忍不住翻起了记录,可惜,成色质地这样顶级的丸药,还是头一回见。 听到回答,系统难免与有荣焉的挺直了腰板儿。 等盛苑睁开眼,打着小哈欠、伸着小懒腰的时候,她已经被弹出了【内力堂】这个选项空间。 盛苑定睛再瞧,【内力堂】后面标注了一行小字: “本时空使用成功,选项开始休眠”。 “???”盛苑摸摸小脑袋,有些懵。 所以,她这是选了个寂寞?! 啥都没教给她,这就、这就休眠咯? 【大力丸已经交由系统保管,宿主出去之后可以服用。】 这次给盛苑解答的是闪着光晕的文字。 盛苑刚要问大力丸是不是就是本义时,刚刚的文字又变换了。 【大力丸:增长力气,提升武学资质、调解肢体协调能力。】 “……”盛苑觉得这名字起的,可真好啊! 就冲这名字,只要把功效隐藏起来,放到外面都很少有人抢! “下一个就选【武器库】吧!”盛苑心里有数儿了,立刻开启自己最最心仪的选项。 不过【武器库】依然和盛苑想象的不同。 她以为的【武器库】是十八般武器品种多样,百多种实物琳琅满目。 结果呢,她只看到了一个抽奖机似的机器。 “???”这是让她随机挑选武器? 【请宿主将想要掌握的兵器填写进去,空间会指定老师传授技法。】 啊,这是定制课程? 可是她都还没想好怎么选呢。 盛苑想着之前在练武场武器架上看到的武器,只觉得哪个都有些眼馋。 毕竟她很快就力大无穷哩,多学几样也不是问题。 这样一想,盛苑就想问问能不能等下次再说。 可是刚要开口,她就想起进来之前,系统的叮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心里沉吟一遍这句话,盛苑抿着嘴沉默片刻,脑子里迅速将诸样武器比对一番,最后在不舍和激动中,选择了“刀”和“棍”。 【请详细标注出具体武器。】 “环首双刀,还有长棍!”盛苑犹豫的时候的确恨不能全要,但是只要打定主意就不会再迟疑,利索的报出来。 之所以选这两种武器,盛苑也是有考量的。 她前世曾经在校园社团里看人家舞过这种刀。 这种刀有些像剑,却又兼具了枪的特点,看着格外帅气倜傥。 她之所以点明要双刀,是因为这种双刀刀柄可以拼接,拼接之后又可以用枪、棍之技法,从可看性还有实用性来说,价值极高。 至于选择长棍,则是考虑到现实需要。 她又不上战场,平时实战舞刀机会不大,最能抄手用的,就是打扫书院的长扫把了。 考虑到长棍和其有异曲同工之妙,盛苑才如此选择。 像这种“上学揍同窗,下朝揍同僚”的常见趁手工具,必要使出气势、使出美感、使出专业度才能对得起自己学武一场。 【……】 一个标点符号,充分表达出了系统和主系统的复杂心情。 系统忍不住请教主系统:【当首辅的要素之一,真的是需要能打么?】 “【……】”主系统发现自己清楚的理解了系统说的“能打”是何意。 “【不要让宿主给你带迷糊了!】”主系统看着自家单纯的小系统,很是愁得慌,“【你要坚持原则!】” 若有一点儿动摇,恐怕就要让那个小女郎给忽悠了! 主系统认证的擅于忽悠人的盛苑,看着内空间整合出来的练武场,都惊呆了。 这哪里是普通练武场? 这分明是座练武楼哦! 一层是练武场,二层是武学资料库,而三层则是名师讲堂。 “看来以后在外面也可以充作武学天才了!” 盛苑看着满当当的书册资料,心里自嘲两句。 毕竟不管在空间里学的多辛苦,在外人看来,她若一学就会,不是天才是何? 可是……天才,那是如此好当的啊?! 就算有系统和工具书托底,盛苑也不敢造假把自己打扮成天才。 她盛苑也是个骄傲的人,可以用汗水和努力补上天赋的不足,但是却不会在补足之后妄称不属于自己的荣誉。 【宿主,‘善武’选项的功能都在这里了,下次见。】 盛苑刚看到这行字,还没有好好琢磨琢磨,她就感觉自己又让一个力量揪起,然后被轻轻的扔出去了。 她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系统和主系统,感觉有些晕乎。 “喏,是你哒。”系统赶紧把那翠绿的丸药递给盛苑。 “这是大力丸?”盛苑看着系统手里这枚透亮的丸药,满眼的好奇,但是没有接过。 系统见了心说,这可真难得啊,宿主还有不好意思收礼物的时候? 结果,这个想法儿刚冒出来,它就听宿主跟那儿嘀咕:“这丸药不是之前泡我的那团溶液凝结的吧?!我可不吃自己洗澡水提炼的丸药啊!” 【……】 系统不由仰倒! 这届宿主可忒难带! 第二百五十七章:督学小能手 每天睡饱梦足起来,沐浴着清晨暖和的阳光,盛苑的好情绪总能达到顶峰。 她人生中第一次正式晨练,就是在这样积极的情绪里度过的。 她爹都吃惊于这个娇气的小家伙儿竟然没喊苦没喊累,颠颠儿的跟着他跑了个全程,不由大为惊喜。 这可比她哥哥姐姐都争气! “说不得咱苑姐儿将来文武双全。”早膳前,他迫不及待和妻子分享这份喜悦。 郑氏:“……” 说实话,她真不清楚这人的惊喜何来,虽然她也盼着自家孩子文武全才,但问题是,才第一天能看出什么来呢?! 就是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三天热度”的人,第一天的表现也不会太差啊! 不过苑姐儿此刻就在跟前儿,今儿又是她蒙学正式授课的日子,郑氏不想扫兴,便笑吟吟的点头说是,还给小家伙儿鼓励一番。 就这样,盛苑怀着被夸奖的喜悦,登上了求学之路。 …… 【你可记好呼吸之法,气息运行路线可要记熟!咱们今晚在系统空间里试一回,要是没问题,打明儿起,你就用大力丸泡澡!说起来还是提纯的效果好啊,你这个大力丸可是能用很多次呢!】 马车上,系统见盛苑宁可放空大脑,也不利用碎片时间记诵文章,登时忍不住跟她闲聊起来,试图以武引文,让她能想起学习。 “没问题!”盛苑乐呵呵的跟脑海里打了个响指,“不就是呼吸的方法和运行路线,我现在都能倒背如流哩!保证泡澡的时候,呼吸运行的熟练绵长!” 【嗯,你能做到最好……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大力丸介绍的虽好听,可实际上真正开发你潜力的,还是这套锻炼之法。 当时,即使把呼吸之法和柔术配合好了,也只是一方面,现实中的基础训练,可是必不可少。 你可不要以为用过大力丸,就能稳坐钓鱼台啊!】 系统疯狂暗示盛苑,虚拟的练习只是辅助功能,现实里的学习必不可少,希望她以后在上下学的路上珍惜时间,多多复习。 可惜,盛苑仍旧没有领会,还跟着系统吐槽了一番工具书:“好多我没学过或者没接触过的技能都不给开放……说是要等我在现实世界接触学习之后才给练习。” 【多稀奇呢!要是你提前练会了,在现实学习的时候露了痕迹,你怎么解释?你爹又不是书院的先生,你每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学没学过人家不清楚?】 系统倒是帮理不帮亲,认真的纠正了盛苑的错误想法。 不过刚说完话,它就发现宿主好像又开始东瞅西瞧了。 眼看宿主宁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也不复习课文,系统心有所悟,看来跟她暗示是没用的,还是直截了当最为重要。 意识到这点后,行动力极强的系统,立刻打开屏幕,用格外温柔的语声提醒盛苑:【宿主~~我们默写字词吧!】 差点儿被系统话声齁到的盛苑:“……” 她看看车帘外晴朗的天空、热闹的街市、喷香的饭食,再看看闭目小憩的亲爹,就想跟系统打个商量。 毕竟第一天上蒙学文化课,还是让她松快松快吧! 可惜,不等她说要求,系统就哼哼两声,也不言语,直接掏出一条红幅,上面用大楷清晰地写着:“我们的目标是当上首辅!” “……”盛苑想着这个之前被主系统愣扛上来的理想,又听着系统精准播报欠主系统的积分,这有零有整的数字,让她想偷懒都不好意思! 偏偏系统还跟旁边用自编的词儿套上前世的曲儿哼哼:【别人的宿主争自强啊,我家的这宿主划水忙!可怜我一生都好强啊,遇上个宿主和我不像!】 盛苑:“……” 她能怎样啊?有这么个系统推着,想不上进都难! …… “苑姐儿,你这是没睡醒?”座位上,安屿看着盛苑无精打采的样子,关切的问她,“要不要先睡会儿?我帮你看着,先生来了我叫你!” “嗯?!哦,是屿哥儿啊!没事儿!没事儿!我刚跟心里复习功课了,缓缓就好。”盛苑悄悄甩了甩肉乎乎的小手,虽然是在脑海里答题,但是她的手总是不自觉的跟着动动,二百来个字词默下来,她手指都酸哩! 这边说着话,卢晟也背着小书箱进来了。 因为学堂里皆是三人一桌,故而他坐到了盛苑的另一边。 仨人见面自然又是一阵说笑。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跟欧阳翎夏霜君一桌的小男童忽然说:“别让我晓得是谁出的集训的主意,要不然,我非得打他一通不可!” “阿嚏!”盛苑刚想回头瞧瞧是哪个大放厥词,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这事儿肯定是书院先生的主意,你连先生都敢打啊!”欧阳翎听着觉得可笑,不禁揶揄一句。 那小男童扭头看看他:“这与你何干?我又没和你言语?” “嗤。”欧阳翎耸耸肩,斜眼掸掸袖子,“那我擎等着看你搏击。” “你!”小男童被他一激,顿时要恼,刚要争闹,就见前排三个圆乎乎的同学,动作一致的扭过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想起这仨人和他旁边儿这两位的关系,小男童登时手脚麻利的将文具收拾进书箱,一溜烟儿,跑去后面的空位子坐了。 盛苑疑惑的眨眨眼,小声问:“他怎么就走了?” 她还想瞅瞅是谁对训练的意见这么大呢! 那小男童身形瘦弱,锻炼对他很有好处,怎么能抵制呢? 盛苑本想秉持着同窗互爱的原则好好劝劝对方,结果对方一言不发就跑走了。 安屿和卢晟也不清楚,俩人看向欧阳翎和夏霜君。 他们俩和那小孩儿坐一排,大概清楚原因? 可惜,欧阳翎刚刚正让夏霜君看着不胡闹呢,根本不晓得对方弃战而逃缘由。 “算咯,不晓得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人。”安屿和卢晟见问不出来,就撂手放下,还哄着盛苑不用关注。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翻篇了,在负责他们这班的先生出现在学堂门前的刹那,学堂外的钟声敲响了,这悠长的钟声提示着学童们,该上课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开学第一课 九江书院的每级学班都有自己的督学先生,来负责管理学生们的纪律和成绩,就教职范围来看,相当于盛苑前世的班主任。 盛苑所在蒙学一班的督学先生姓贺,名唤文征,学生们都唤他为贺先生。 贺先生甫一进屋,原本还喧闹的学堂,顿时安静下来,说句针落可闻都不为过。 这位贺文征贺先生,容貌儒秀、目光清正,气质温和、语声清亮,看着就不是严苛人。 “各位同学安好。” “先生安好!” 盛苑随着同学一起乖乖站起问好。 贺先生笑着点点头,让大家坐好,才说:“我们九江书院有旧习,就是正式授课之前,要跟大家好好谈谈,当然,大家不需紧张,只是半个时辰的工夫。” 说至此,他眼底带上几分认真,问大家:“诸位同学里,有郎君,亦有小女郎,大家在这里读书识字,算是基础,只要是有些见识的人家,都不会让子女儿孙目不识丁。 不过丁班之后,若想再往上走,差距就出来了,毕竟不是所有同学都想科考的。” 他这话说的委婉,实际上大多数学童都听得懂,这是说,不是谁都有资质从科考之路走下去的。 见学童们脸上的表情有些丰富,贺先生笑了笑:“读书需要资质,但是有资质的学童未必有前程; 我教过学生许多,见过很多资质不足努力来补的,这许多的人里,不乏走到皇庭大殿的,故而可知,勤奋一词于书山学海之路有多重要,那就是攀山的竹拐藤蔓,海上的行舟双桨。” 他说到这儿,目之所及处,学生们有的认真琢磨,有的闻而信服,还有淘气的心绪放空不知想的什么。 作为教育人的先生,贺先生对这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 “……开课前,吾要问诸位一个问题,切望大家认真思考,郑重回答,莫要因为凑趣而凑数。” 贺先生提醒后,清楚,只凭两句话没办法阻止孩子捣乱,便又说:“诸位要谨慎思考,而后做好决定,提醒各位一句,你们的答案可是会关系到以后的课业数量。” 果不其然,他这话一出,之前还蠢蠢欲动的学童,登时就老实了。 大有一副“任你言辞生动,我自岿然不动”之意。 见多识广的贺先生将这一切看得分明,登时心里微微摇摇头。 果然,每届学生反应都这样啊! 感到没有新意的贺先生叹口气,准备继续之前安排好的程序。 就这时,他眸光掠过中间第一排,惊奇的发现桌上那三个小胖孩儿表情一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他们目光天真清澈,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情绪又舒缓些许的贺先生,忍不住朝他们微笑着点点头。 “好咯,说到这儿,吾的问题来了。”贺先生目光在学堂孩子们的脸上巡视,直到巡视过一遍之后,他这才继续言说,“小郎君、小女郎们,请好好想想,若是以后有意走科举之路苦读深造,请举手。” “唰!”他刚说完话,刚才和他对视的三个小孩儿,就率先举起手来。 那动作整齐的,好像练过很久了似的。 “哦?”贺先生本来只是觉得好笑,可是待目光巡视过后,他赫然发现,班里小女郎占了一半人数,可是真正举起手来的,只有眼前这个喜庆的小女郎,和她后座那个看着英姿飒飒的小女娃。 登时,他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轻轻地将手往下压了压:“大家可以放下手了。” 他又将学堂里三十个学生打量一番,这才从花名册的容貌介绍和学生名字对上号。 “盛苑同学、夏霜君同学?” 盛苑本来一直扭着小脑袋来回看,忽听得贺先生喊他们,登时一个激灵,忙不迭看过去。 却见贺先生赞许的朝她点点头:“吾知晓你们的心气儿了……接下来吾要问问旁人的想法儿,你们切莫出声帮答。” 盛苑和夏霜君默契的点点头,这点头的幅度都很近似。 这样标准划一的动作,从台上看着,有些过于养眼。 要是学堂课上课下都能保持这样的一致该多好。 贺先生心里琢磨着,却毫不耽搁他的安排。 “没有举手的小女郎请听着,能不能言说不打算攻读的缘由?” “我来说!”有后排女童站了起来,待贺先生颔首,便利索的说,“我家人向来以务实著称,素来更是苦读清心,读书一事于我家人而言,是生来就会的。” “可真会吹牛!”盛苑听见后排的欧阳翎小声嘟嘟。 而他旁边的夏霜君竟然没有阻拦。 盛苑心里暗暗称奇,面儿上依旧好奇的扭过头看着对方,想要听听其如何说。 “我家郎君皆要科考,既是答卷也是答心。” 小女郎如此一番说了半天,却还没有进入正题,听得许多同学都在撇嘴,可是贺先生却是笑容如常,不见半点不耐和催促之意。 他这般,本就自信的小女郎,言语愈发流畅: “我等女郎于家中亦有塾师教导,可所学却与郎君大相径庭,缘何? 小女亦曾因此略感伤心,还问过长辈亲人,皆曰:读之无用武之地,何须苦读啊?” 她这是用他人之言答贺先生之问了。 贺先生看着小女郎,心说这也是个聪明孩子,不由点头示意她可以坐下了。 “之前是吾言辞不当,故而容吾重问一番:若他日开女子科考,在座的小女郎们,有谁乐意赴考?” 贺先生说罢,好奇的左右环视,想看看诸位小女郎欲如何选择。 可惜,这次举手的,依然只有盛苑和夏霜君。 贺先生心里纳罕不已,看向之前搭话的女郎:“涂惠荣同学,你缘何不举手?” 涂惠荣站起来,面色淡然的说:“先生,小女家人教导,对于不可能成的事情,不要抱过多的期许,想的太多,容易生出妄念。 女子当守规守矩、随时随分,便能考上进士,又能如何?在儿郎中间为官作吏,平白丢了女子的清贵。 何况,女子为官,世间鲜有,便是有过,也不过转瞬即过,为这等昙花般的好处伤家族颜面,得不偿失罢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蒙学课程(上) 涂惠荣这般回答之后,座位底下不仅许多小女郎连连颔首,就是许多小郎君也跟着鼓掌。 一时之间喁喁声、拍手声,让学堂格外热闹。 “这就是个傻帽!”安屿看不过眼,低声跟盛苑说,“你可别犯傻,把她的话当圭臬,只不知这是骗傻子的话呢!” “没错。”卢晟也凑过来说,“我家伯伯们从不这样教育几个姐姐,便是我爹也说卢家家法怕是要几个侄女发扬了,我虽喜欢骑射功夫,但是在几个姐姐跟前儿,却是不够看的。” 盛苑见他俩一个比一个紧张,不禁无语的摇晃着脑袋,反问他们说:“你们看我傻不?” 傻? 安屿和卢晟目目相觑,心说,这丫头要是傻,恐怕傻子的层级都要提升了,这大楚百姓里傻子要比大聪明多了。 想到朝堂上的相公老爷们就零零星星几个聪明人,他俩忍不住咧嘴乐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盛苑:“???” 该不会是这俩人想要体验一下当傻子的滋味? 要不然好好儿的傻乐呵啥?! “好咯,诸位同学,请噤声。”贺先生轻拍了拍手,学堂上的杂声顿时小了许多。 虽然没有达到安静无声,贺先生却也没计较,只是笑着对看过来的涂惠荣点头,温声说:“涂惠荣同学这样想原也没错,只是此一时彼一时也,随形势而动未尝不是明智。” 他这样说完,话声一转道:“不过你说的也对,现在提及这些未免有些早了,我们只做准备就是。” 言罢,他示意这个女学生坐下,也不在点名唤人,目光巡视着面前这些学生,温声说:“纵使诸位有无向学之心,吾都会全力以赴,以教状元之心教导诸位;若是有学子难以接受,可以申请调班,吾定无不应。” 盛苑见他笑着说出这些话,心里悄悄鼓掌,这话柔中带硬,倒是颇有些威震之力。 这不,连最后那些窃窃之声都消失了。 贺先生见学生都听进去了,便不再多言,话题一转又交代了书院的规章制度和学堂纪律。 接着就跟大家公布课程安排。 盛苑拿着笔跟那儿慢慢记录。 每日要学习主课两堂,主课自然就是蒙学教材。 蒙学教材只是个笼统的称呼,实则里面又按照文课、历史、博物、道德、礼仪、教养分类。 像是文课,主要教授的是像《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声律启蒙》、《广韵》这类的基础知识。 像是历史课,主要用到的课本是唐朝李瀚的《蒙求》和前朝大儒补充所作的《蒙求又补》。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读史知史亦史解史记史,以致不重蹈覆辙之意。”贺先生说完学童要准备的史书类课本之后,特意强调了历史课的重要性。 可惜盛苑却认为这就是知易行难的典型。 历史是个怪圈,纵横华夏五六千年的历史看,那些帝王将相的生平轨迹,用大视角来看,完全是前赴后继的朝着固定的大坑上跳。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个接一个,竟是没有绕开的。 当然,要是把时间微缩在某个时期,这个以史为鉴的道理倒是行得通。 听完盛苑的说法,安屿不禁感叹:“姑姑总是说我没有记性,要是这样说,没有记性是人类的通病,算不得我的缺点,等回去我就跟姑姑辩驳!” 盛苑:“……” 她感觉这小子那双爪子又要红了! 跟大人讲道理?! 看他是昏了头! 卢晟倒是想提醒他多少为自己的小手着想着想,可是看安屿一副“又学到了”的表情,他就忍住了,心说,让他长些记性也不错。 贺先生没注意他们仨的小动作,等学生们记录好书名,这才继续说下来:“蒙学最是该博学广记的时候,你们这个年龄记下来的知识,终生都难忘,所以该当珍惜。 在这个阶段,囫囵吞枣是个不错的辅助方法。这其间,很多知识你们可以暂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却要趁着记忆最好的时候、最不容易忘的时候,知其然。 当然,很多知识在你们反复重复记诵的时候,也会加深理解,甚至有些知识还能自动融会贯通。” “这样的好事我怎么没遇到过!”盛苑后面的欧阳翎低声感叹。 他见前排这仨形影不离的家伙终于扭过头来,哼哼着:“好多字我都重复写了百十遍了,可是仍有许多记不住。” “那是因为你过目不过心!”夏霜君忍不住抬起头指教,“但凡你用用脑子都不会这样。” 欧阳翎想要反驳,不过注意到前面三双眼睛里都透着对夏霜君的认可,登时脑袋一耷拉,瘪茄子了。 “咳咳。” 脑袋上方传来贺先生的提醒声,盛苑三人立刻扭过去,拿起笔,恭恭敬敬的抬头看着贺先生,一副认真记录的模样。 很明显,贺先生对学生们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提醒过了,便也不计较,依旧不紧不慢的介绍着整个蒙学阶段要学的课程。 “博物课程,则选用了方逢辰著的《名物蒙求》,以及王应麟的《小学绀珠》。 前者虽说字数精简,却既涉及了天文、地理、草木、鸟兽等自然知识,又囊括了人事伦理衣服建筑器具这样的社会知识常识。 而后者则更为广繁,至于里面浩如烟海的知识有多丰富,蒙学班的先生们会逐一予尔等讲学,你们底下也可自读预习,提前领略先贤之功亦无不可。” 盛苑听着听着,心说,这不就是百科全书?! 心里正想着,耳旁又传来贺先生的补充:“还有一本,是陈元靓的《事林广记》,其内容较前两者可能更为生动活泼,其上丰富的插图于你们小学童而言,可能更加接受些,诸位不妨买来看看,权作辅导。” “先生,不读《太平御览》么?!”学堂里有个清脆的童声响起,登时,将盛苑在内的小学童都引得看向贺先生。 第二百六十章:蒙学课程(下) “《太平御览》乃是包罗古今万象的类书,分五十五部共五百五十门总计千卷,尔等要是想阅览,可到书院藏书楼借阅。” 贺先生也不用多言,只把这些数据扔出来,登时就把淘气的学童震住了。 底下这些小家伙儿们的眼底再没有了刚刚的期盼。 好家伙,这些书册摞在一起比他们还高呢! “我们继续说要准备的道德课的书册。”贺先生见好就收,依旧笑眯眯的说着话,“主要准备的就是《童蒙训》,以及《少仪外传》。” 他等学生们都记下来,又说:“礼仪类的书籍就不用特别准备了,因为参考的书册大多文字冗长深奥,故而书院先生将之汇总,回以言简意赅之句教导,汝等届时记录下来,躬身践行即可。” 听到不用特意准备书,底下天真的小学童还特意欢呼了一声。 对于这些天真的孩子,盛苑真想提醒他们一句,越是没有课本的东西才越复杂!等着瞧吧!小考的时候,考题未必在纸面上! 贺先生看着这群可爱的小童脸上露出喜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关于教养的课程,先生们会要求大家准备《袁氏世范》和《家范》两本……这样的课程每旬一课,乃是书院盼望学子能修身齐家,以图来日治国平天下。” 贺先生说完这话,特意多停顿了一会儿,见前排的盛苑三人率先放下笔,又看看后面依次有人抬头看过来,这才继续言语。 “以上乃是书院蒙学班教授的主课,其中以文课为主,每天一堂不变,另有一堂分别安排剩余课程,具体见稍后发给你们的课程记录。” “先生,既然已经有课程记录了,缘何还要让我们记这些!”有小学童不满,扬声而问。 盛苑又闻挑衅声起,好奇的看过去,想要目睹一下这位勇者的容貌。 “这是太子姑父堂弟家的孩子。”安屿看那人眼熟,略想了想后,跟盛苑小声说。 哦,这是宗室中人哦,要是犯了事,该由宗人府管,怪不得这样嚣张。 “吾给你们归拢一遍,有助于你们理解课程安排之意;你们亲自记录一遍,有助于你们跟课程书册逐渐熟悉,何乐而不为?” 贺先生似乎不会恼似的,对于对方的言语也不生气,很有耐心的说了一遍,又问:“诸位同学,还有其他的意见么?” 蒙学班大多是七八岁的小童,纵然大些的,也都没过十岁,虽说有几个淘气的傲气的,可是等到回应先生问话的时候,这些乖巧的言语声就冒出来了:“没有其他意见咯!” 贺先生显然对孩子们的态度很满意,眼底的笑意都带着些许和煦。 “那好,那我们继续说其他副课的设置。”贺先生端正的身姿丝毫没有变化,看着底下在位子上开始扭来扭去的学童,也不挑剔纠正,只问大家,“君子六艺,同学们可都懂?” 底下的学童分分颔首说懂。 更有活泼的小童不等贺先生说话,自己就迫不及待报出来:“礼乐射御书数!” “很不错!”贺先生笑着点点头,夸赞了一句,又问,“那大家可晓得这六艺具体为何?” 这次,他不给小童提前说话的机会,直接点名盛苑三人:“小女郎小郎君们,诸位每人说两个,请依次回答。” 安屿立刻站起来,言语说:“礼,指的是学习各种仪式、场合的礼仪;而乐是在举行仪式、各种场合上用到的器乐,以及学生们在这样的仪式和场合上要表演的唱歌和跳舞。” 他刚说完,就朝盛苑看过去,眨眨眼,一副“我好了,你来”的样子。 盛苑也不含糊,忙接着安屿的话说:“射,就是射箭之意,现在又代表了骑射功夫。至于御,古代指的是驾驶战车,不过现在战车用的不多了,所以书院就改成了对学生们的军事教育。” 像是学会看地图、分辨战场情况,指挥战场和调度粮草、及选人用人,还有战略战术等等,都是要学习的。 “回答的很不错!”贺先生笑赞了一句,就看向了卢晟。 “书是说习字练字,数则是计算算术。”卢晟言辞简单,但是也说到点儿上。 贺先生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坐下来,看向周围其他的学童。 这些孩子大多数反应平常,既不好奇也不激动,应该是都懂的,还有几个脸上露出不在意。 贺先生将底下的反应看在眼里,没有多言,继续说:“既然有上课,自然有下课;既然要学习,自然也有放假。” 听他说起下课和放假,底下的小学童们才欢呼起来。 亘古至今,没有小孩儿不喜欢下课和放假的。 不过是自控能力好,或者家世不允许罢了。 “从明日开始卯正三刻正式开课,书院大门卯正两刻关闭,届时有吃到学童皆不能入,学堂按旷课处理。” 贺先生说完,底下小学童们就开始掰着手指算时间。 “晨练安排在第一堂课后,为时两盏茶时间,届时会有武学先生过来教导。” 听说还要晨练,许多小童立刻叹起气来。 若是早先听说有这样长的时间晨练,他们说不得要欢呼雀跃,奈何前些时候的集训让他们清楚了,那不是玩耍。 想到那严格的动作要领和枯燥的反复练习,只想当贵女和文人的小童们郁闷不已。 可惜,他们郁闷没用,书院规定如此。 贺先生见他们这样,不由得摇摇头,心说太娇气了些,若以后有机会上奏本,说不得提议文考也要设计武举的一些东西,比若体力和武德。 他这样想着,脑海里已经冒出构架,亦打好了腹稿。 “未正三刻放学,酉初三刻关闭书院,届时学堂和藏书阁将清人,未准时离开的学生,将限制藏书阁阅览一旬。” 他这话听在大多数学童耳朵里,根本毫无威慑力,唯有真爱读书之人才会感觉到惶恐。 “每旬放假两日,每三月放假半月,如遇暑寒两季,假期则延长为月余,当然,具体情况还望以书院通知为准。” 贺先生说完了,忙不迭换话题:“好咯,我们接下来就需要选取之后三载辅助先生帮助同学的课长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混战 课长?! 系统怦然心动。 【争取!争取!争取!】系统用最简单的言语表达出最强烈的想法。 盛苑一时不察,竟让它闹腾的脑壳儿疼。 “争取啥争取!费力不讨好的事儿,争取个啥?!”盛苑在心里提醒系统,“你可别忘了,我们是要考科举的,跟学堂当个管家有意思?有这工夫多默默课文、练练字不好啊?!” 嘿!她这时候倒想起要珍惜时间学习了?! 系统努力的发出一声嗤笑,以表示,对于她的话,它是丁点儿都不信的。 就凭盛三爷在翰林院闲散职位上的坚守,它就必须未雨绸缪、防微杜渐,务必不让盛苑遗传到的咸鱼基因有觉醒的机会! 它要让她在上学时期就开始接触班务,让她打小儿就管事儿! 这样,长久下来,她长大还能闲得住?明显不可能啊! 系统觉得自己为任务简直操碎了心,可惜宿主还不领情! 它这容易吗?! “你听说过逆反心理不?”盛苑听了它的理论,脑子一转,就开始跟它摆事实讲道理,“你看啊,这读书压力太大了,就容易厌学……那我问你,若是工作压力太大,人们是不是就容易想当咸鱼?” 【啊这……】系统有些卡壳。 盛苑见它半晌不曾回话,心里暗喜之余,还不忘在心里悄悄比划一个“耶”。 “苑姐儿,你们要不要选课长?”在贺先生给大家考虑的空当儿,欧阳翎悄悄的戳了戳盛苑的肩膀。 “不去。”盛苑果断摇头,“不受这份儿累!” 都谁啊!凭啥让她伺候! 俗话说欠账的是大爷,课长追着同学后面要作业的滋味可不好受。 “……”欧阳翎闻言一愣,心说,君姐儿不是说这是荣誉么,怎么还是受累了呢! “你们要是不竞争,那我就上咯!”夏霜君自觉比盛苑大,俩人关系还都不错,要是盛苑想当,她就不掺合了。 “太好了!”盛苑一听,立刻鼓掌呱唧,满脸高兴的催她举手。 “哦?夏霜君同学有意担此重任?”贺先生自让学生们考虑参选课长之后,学堂里私语声不断,却不见谁报名,正琢磨着要不要钦点,就见一个小女郎举起手来,当即目露欣赏的看向她。 夏霜君是个极有自信的小女郎,敢于自荐亦敢于担当,那股劲儿站在那儿,就让人没法忽视。 贺先生觉得这样挺好,能管的住同学。 “那就先由夏霜君同学担当课长一职,日后每季度都会重选一次,成绩前十的同学方可报名。这十个人里,受到举荐的人数最多的同学担任此职。同学们,只要你们肯努力,那咱们人人都有机会争取当课长……夏霜君同学,你亦要努力啊!” 贺先生的一番良言,瞬间让丁字一班的课长人落定。 班里同学闻言,纷纷表示没有意见。 可是等到第二天,夏霜君受贺先生之令统计班里学生自学进度时,有人就不服气了。 “书院先生教什么我就学什么,先生的教课进程如何,我自然就如何,何须多问!”涂惠荣翻着眼睛,不怎么配合。 夏霜君也不是好脾气的性子,见她跟自己甩脸子,立刻不乐意了,笑吟吟的看着对方眼睛,反问:“明明只需说句‘没有提前自学’就好,你缘何偏要唠唠叨叨?我多问出自职责,你多言又为了什么?” 言罢,竟不再看她了,只甩着袖子往旁处去。 “她这得意个什么!”涂惠荣让她挤兑个没脸,气得拍了拍书本,低头捂着脸就哭了起来。 她生得柔美,哭起来更是细声抽泣,远远看着我见犹怜。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 本来因为她祖父是国子监祭酒的缘故,这班上有三分之一的小郎君小女郎都和她关系不错,加之夏霜君看着确实有些强势,因此涂惠荣这样一哭,让不少同学就站在她那里,指责起了夏霜君。 等到盛苑牵着两个小伙伴蹦蹦跳跳的进了学堂,就发现里面正对峙着呢! 此刻,欧阳翎挡在夏霜君前面,以一敌十六的阵势跟那儿跳脚呢。 看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就知道大概是没吵过对方。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盛苑放下书包,好奇的凑过去,想要问问究竟。 大概是安屿和卢晟习惯了跟她同进同出的缘故,她一凑过去,他们也忙不迭跟上。 盛苑发现,他们仨刚过去,正要说说理呢,就见对面的同学满脸警惕的往后倒了几步。 不明所以的盛苑:“???” “苑姐儿,你们来的正好!他们这些人不要脸皮,以少欺多!跟这儿欺负君姐儿!”欧阳翎看见援军到了,立刻喜上眉梢,扯着盛苑的手腕就告状。 “谁不要脸皮了!分明是夏霜君同学利用职权欺负涂惠荣同学!我们只不过是跟她讲理而已!” 盛苑听这话耳熟,抬头往前一看,哟嗬,这人看着可不陌生,是她祖母和姨奶奶的外祖家,罗家的子弟。 不过因为当家的是她祖母和姨奶奶的嗣兄,故而两家早已没有往来。 之所以眼熟,是之前曾于街上遇见过。当时他跟着长辈去古玩铺子练眼力,而她和她爹正好出去,打了个照面之后,她爹说给她的。 哦,对咯,这小郎君叫罗楚鸣。 “讲理?!以势压人,何为讲理?!以多欺少,无理可讲!”夏霜君不屑的嗤笑几声,“你们不过是以貌取人,所以才妄自评定,简直愚昧可笑!” 若不是翎哥儿好心非要顶在前面,她早就和对方好好说道说道了。 她这话一出,对面的那方就忍不住了。 小孩子说不过就动拳头是很正常的。 这会儿有一个情绪激动的,可不就要发生冲突。 “诶诶诶!不要动手!不要动手!大家都是文明人啊!”盛苑瞧着对方开始推搡欧阳翎,立刻带着安屿和卢晟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大家都是读书人,还是要些体面哒!” 她好声好语劝说,可惜对方却听不进去。 群战的刺激,让许多小童面色涨红,激动的手指颤颤。 更刺激的是,欧阳翎一拳打在罗楚鸣的脸上! 随着罗楚鸣一声“唉哟”,局势变得不可收拾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热心盛苑 混战发生瞬间,十八个学童混战在一起,把书桌挤兑的七扭八歪,许多书箱瞬间呼噜噜斜倒着摔在了地上。 “怎么真打啊!” 盛苑推拦几次没用,一边躲闪着拳头,一边儿拽着夏霜君避开偷袭。 她还没弄明白缘由,自己就陷入到纷争来了。 哎呀呀! “你们有辱斯文!”盛苑仗着身姿灵活,带着夏霜君在人堆里钻来钻去,等到对方意识到她们是攻打目标时,她已经钻到对方队友的身后了。 这些学童本就是临时组成的阵营,接二连三吃了队友的拳头,登时就恼了,也不管谁是敌谁是友,更不管谁打得自己,捡着手边儿的就揍,没多久,十六人大混战成形了。 那打的! 真成了一团啊! 远远看着,好像滚动的大球一般。 嗯?为何说是十六人的混战?! 自然是因为盛苑三人带着欧阳翎、夏霜君脱战了啊! 盛苑一边跟夏霜君互相检查衣着,一边叹气:“俗话说得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又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你们俩人怎么跟他们硬拼呢?不考虑考虑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实力么?!” 夏霜君看着远处的混战也是心生后怕:“当时气不过,没想那么多。” 她说完,看着局势愈发混乱,心生不忍:“这可如何是好?” 那群小童打出了脾气难以安抚。 可若是因此打出问题,她也不好交代。 盛苑想起自己书包还在里面,登时推着夏霜君去找先生。 “好!”夏霜君也注意到旁的班级有学生闻声过来,登时不敢耽搁,提着裙子就跑。 “苑姐儿,你就让他们打去吧!”欧阳翎看着可解气了,刚刚他肩膀上可是被捣了不知多少下呢! “翎哥儿,没事儿你就多吃点儿核桃吧!”盛苑懒得和这家伙多说,朝着之前瞅好的大扫帚跑去。 “苑姐儿!”安屿和卢晟顾不得搭理欧阳翎,赶紧追了过去。 只可惜,扫院子的扫帚只有这么一柄搁在墙角,盛苑扛起来就跑,朝着打的有些疲惫的同学而去。 “别打了!别打了!都别打了!”盛苑带着关切和焦急的劝阻声,诚恳的让同学听了落泪、老师听了欣慰。 多么赤诚、热心的小女郎啊! 当然丁字一班的同学们是不是感动的落泪,就不好说了。 班里其他九个看热闹的同学惊呆了! 他们本来纠结着要不要冒险过去劝阻,就见一个圆乎乎的小女童,举着比她还高的扫帚,冲到乱战的团体前,劈头盖脸的就打下去了! 也不知这小女郎是如何长的,明明是班里最小的学生,力气却大的惊人,一支大扫帚竟让她舞得虎虎生威! 那看着,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好家伙,刚刚还打成一团的同学们瞬间就清醒了。 可惜,他们要么站着要么躺着,东倒西歪的根本反抗不起来。 没多会儿,就让这小女郎打出残影的扫帚给拍分开了。 一边是鼻青脸肿额头紫的十六个同窗,一边是粗气都不带喘的小女郎,旁观的九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对比看得他们都心生不忍了。 更让他们无言以对的是,这打人的小女郎,言语恳切、表情真诚,要是没看全的,还以为她是救同学的英雄呢! “各位同窗,我们一起把同学扶起来,把学堂恢复整齐吧!” 盛苑拄着扫帚,抬头看向自扫门前雪的几个,和气的打着商量。 只要他们不傻,就当晓得他们袖手旁观看同窗打闹,在先生那里是说不通的,很容易让人质疑他们品行。 所以要是聪明的,就要顺坡而下,反正出点儿力气也不费劲儿。 果不其然,这九位看着虽然冷漠些,头脑却很清楚。 这不,她一说,他们就过来了。 只是不知他们为何接连打了冷战? 她站的地方没风啊! “大概是这十六位同学脸上的伤吓人了些。”安屿还特意走了走,发现的确不冷,便想了个最可能的原因。 卢晟帮着大家扶好桌椅书案,不以为意的说:“就是看着吓人,根本没伤到筋骨!” 他跟丁字班的同学们比,也算是个练家子了,从他的经验看,抹抹药膏就好。 “这是怎么回事儿?!”贺先生的怒喝打远处传来,让受拳脚伤痛呲牙的学童们打起了哆嗦。 有能动弹的坐起来一看,就见夏霜君此刻站在贺先生侧后方,登时眼前一黑! 用他们被告状的经验来看,这个课长肯定跟先生告黑状了!先生若先入为主,他们就要受罚! 登时有几个略大些的学童,手忙脚乱的站起来,捂着伤口就跑过去,想跟先生分辨。 “不许动!”贺先生忍着怒气,任凭额角的青筋蹦,一边指挥无恙的同学去喊书院的大夫,一边走过去,亲眼逐一看过学生的伤情,“都不能动啊!大夫检查后,说你们没事儿才可以动。” 他这是怕学生伤了筋骨,乱动之下再二次受伤。 可惜,有些学童却不甘心,呜呜咽咽的要告状。 贺先生忍着头疼听完来龙去脉,对十六个人里的几个小女郎苦笑:“小女郎容貌最最重要,怎么也跟小郎君似的打成了一团?” 他就算想要给他们遮掩,只凭他们脸上的伤,就不能糊弄人。 “先生,今儿看见这情况的学生可多了,纵然班里的同学都不说,谁又能保证旁人不说?” 盛苑听贺先生叮嘱他们不要将今儿的事儿说出去,点头答应之后,才提出自己的意见:“更何况,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堤坝还时常被冲垮,更何况禁口令!” 本来头疼的贺先生,见盛苑口齿伶俐言辞有力,不禁生出几分喜爱,心情也瞬间平和许多。 等大夫过来的工夫,他跟盛苑问了来龙去脉。 说话间,夏霜君和几个同学扶着大夫、背着药箱的小跑过来。 贺先生顿时顾不上盛苑几人,忙不迭过去看大夫诊断。 欧阳翎趁机将盛苑带到一旁,小声说:“苑姐儿,你怎么这样实诚呢!哪能完全据实以告?不说添油加醋,也要将他们的过分说出来啊!” 第二百六十三章:涂惠荣 “大丈夫行事当磊落光明,有理之事从无理之状,君子知而皆远,当妥乎?” 盛苑正气凛然的拍拍欧阳翎的肩膀,让他好好想想。 欧阳翎听得晕晕乎乎,只觉得盛苑有些像他大哥,都是文绉绉的,让他听了脑袋发懵。 却不晓得盛苑一扭头,跟安屿小声吐槽。 “他是不是傻啊!那么多同学看着呢,当堂说谎?” “他完全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过于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他以为自己有舌灿之能……可偏偏他没有。”安屿觉得盛苑表现的很不错,他们这样出身,想翻脸直接发作就是,何须搞那等唧唧歪歪的事儿。 “能光明正大,谁乐意随宵小行事?不过无奈矣。”卢晟刚好帮忙回来,听她俩说话,不禁参了一言。 安屿听了,仔细想想,不由点头:“也对,我刚才所言却有站着说话不腰疼之嫌。” “哈哈,苑姐儿!你知道不?这次以多欺少那帮人都丢脸了,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伤,还连累了几个小女郎!”欧阳翎听完大夫的话,哈哈笑着凑过来,解气的点头,“看他们以后还要不要欺负人!” “那几个小女郎真可怜。”卢晟闻言叹了一声。 盛苑有些不解:“我看涂惠荣她们没有伤啊!” “看着没有伤,可是刚刚混战时,她们为了躲开,少不得崴脚摔着,都站不起来了。”欧阳翎说着话,意识到自己脸上的笑容有些过于明显,努力压下唇角弧度,“谁叫她们刚开始的时候想拉偏架!” “君子当有风度,嘲笑小女郎算啥本事!”安屿见盛苑眉毛微微皱起,登时忍不住说他。 欧阳翎却不服气:“小女郎都能有机会参加科考了,跟咱们是一样的,缘何不能嘲笑?” “可她们自己明显不想参加啊!”安屿指着远处捂脸抽泣的女郎,问他,“你欺负她们,与强者欺负弱者何异?” 欧阳翎让他说的哑口无言,半晌之后看着圆脸红润的盛苑,喃喃说:“那我要是跟苑姐儿计较,是不是就不算欺负弱者了?” “你说的没错!”安屿咧着嘴点点头,很礼貌的对他说,“可是,我会揍你哦!” 他言罢,欧阳翎眼前就出现了三个白白胖胖的拳头。 “呵呵,玩笑!我这就是玩笑!”欧阳翎看着眼前三位面色不善的朋友,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你说的可怜,不是她们崴脚受伤吧?”看着欧阳翎一口气溜出院子,盛苑看着和自己相视一笑的卢晟,问他。 “这次学堂斗殴是掩不住的,若是都亲眼看到还好,就怕一知半解,那样的话最容易以讹传讹。”卢晟叹口气,“她们虽然来得书院,可是想法却很守旧,要是打斗的名声传出去,无论是其家人不赞成的压力,还是外人舆论的压力,又或者是她们自己给的压力,都足以让她们难受。” “不至于吧!咱们书院的学生,怎样说也是读书人了!读书人当谨言慎行,不能那样嘴碎……吧?!”安屿听着也有些不是滋味。 都是同班同学,刚认识不久,没有友谊也没有恩怨,虽说对方行事可能欠妥,可也不至于被这样对待。 “呵呵,读书人……你能管得住读书人的嘴,你能管得住读书人的笔?也许他们大多不是嘴碎之人,可是他们好多都很八卦。要不然,你喜欢看的文人笔记里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趣事是怎么来的?” 卢晟此言一击即中,听得安屿呆住了。 “苑姐儿,你怎么不说话!”安屿想要听听盛苑的想法。 可惜盛苑的想法跟他们的都不一样。 她看着远处没顾得上多想的涂惠荣等人,嘴角儿微微翘起来了。 “一得一失皆由心看,说不得这于她们而言,还是好事儿呢!” 她这话说得卢晟和安屿都迷糊了,不过任他们如何问,她都没有回答。 直到旬休之后的第一天上课。 “夏霜君,你出来!”眼皮发红的涂惠荣,气冲冲的跑进来,扯着夏霜君的胳膊就要往外带。 没反应过来的夏霜君差点儿被她扯倒。 “诶诶诶!快给我松开!涂惠荣,你这没完了啊!”欧阳翎连忙扶住夏霜君,怒视有些不对劲儿的涂惠荣。 盛苑三个刚进门,竟看见了有些熟悉的场景。 只不过这次和欧阳翎俩人对峙的,只有一个涂惠荣了。 “你们不能有话好好说啊?”盛苑觉得这几位简直是真正的勇者,都不晓得怕贺先生! 要知道,自从上次混战之后,贺先生愤而挽袖,亲自编纂新规,补充了书院的许多漏洞。 想想吧,就因为自己班学生打架斗殴,班主任老师亲自修改校规……啧啧啧,恐怖如斯啊! “好好儿说?!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涂惠荣闻言,怒瞪向盛苑。 她可没忘之前这丫头拿扫帚拍打他们! 盛苑早把上次乐于助人的事儿忘到一边儿了,她听涂惠荣这样说,立刻跳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认真的告诉对方:“你不高兴我站着,我坐着和你说!大家都是同学,因缘而聚,不好总是这样闹矛盾哒!” “……”她这话,听得涂惠荣差点儿一口气憋晕过去! 她紧紧地盯着盛苑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瞧。 窗外明媚的阳光,正好映照在眼前这个小女郎圆圆乎乎的脸上,也让她清楚的看到她那双眼底的认真。 学堂外面朗朗读书声隐隐约约传入耳畔,学堂内亦是谈笑声声,如此热闹的地方,她耳畔回荡的却是眼前这个小女郎清脆悦耳的说话声。 涂惠荣有一刹那的恍惚,她竟分不清盛苑同学是真的单纯天真,还是装傻充愣。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她眼眶微微一热,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因缘而聚?同窗之情?怕是都没有了!” 盛苑没想到这人说哭就哭,登时吓了一跳,等到她听出对方抽噎声里的难过,不由和夏霜君面面相觑。 “你跟我来!”盛苑放下书包,拽着涂惠荣往外跑去。 “苑姐儿,你等等我们!”安屿刚要追过去,就被扭头看过来的盛苑给瞪得住了脚步。 他讪讪的摸摸鼻子,看看没打算跟过去的卢晟,呵呵笑了两声,说:“我给苑姐儿把书包拿过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办法 “你怎么不去?”卢晟看着站在学堂门口的夏霜君,有些好奇的问,“翎哥儿也没反对啊。” 他说着话,看向拿着书本摇头晃脑的欧阳翎,刚好和对方的眼睛对上。 看着迅速转过头继续盯着书本瞧的欧阳翎,卢晟笑了笑:“苑姐儿一会儿也会问你为何不去的。” “她不会问的。” 夏霜君收回视线,回了这么一句,便坐了回去,顺便将欧阳翎手里的课本儿抽出来,翻了个个儿,然后递过去。 …… “你刚那话怪怪的,怎么了?莫不是你家要给你转学?” “转学?”兀自抽泣的涂惠荣跟着盛苑来到学堂后侧的花亭里,还准备继续伤心呢,却没想到对方竟猜到了她要离开九江书院,登时眼圈儿更红了,“要、要、要真是转学就好了!” 她抽噎着,边抹泪边说:“因为斗殴的事儿传出去了,我家里给订的亲事也被推给了堂妹;家里祖父母严令我在家就学,还是爹爹看我可怜,允我再在书院读些时日,待到风声消弭,然后再退学,也免得我难看。” 这些话她原本不想跟盛苑说,眼前这家伙不但是陌生人,还跟夏霜君是朋友,她该讨厌她才是! 可是,她心里实在是太憋屈了。家中姊妹关系疏远,身边儿朋友也不能理解,她根本无处可说。 想着再上些时日就要离开这里,以后和这小女郎也没有多少交集,说不得过几年大家都长大了,天南海北各自他乡,再见也难了。 如此,她倒是没了心理包袱,反而一股脑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 却不知,她这番话听得盛苑耳边隆隆。 “不是,涂惠荣同学,你就比我大两岁吧?” 九岁的小女郎已经知道订婚是什么玩意儿了? 她姐姐九岁的时候……嗯,好吧,她姐那时懂得好像也不少哩! 盛苑想到游园会时姐姐的言语,立刻把大惊小怪收起来了。 原谅她吧!是她没见识了! “嗯!”涂惠荣只顾着自己伤心,也没注意盛苑的表情,还跟那儿絮絮叨叨的倾诉呢,“要是回到家学就读,恐怕没两天就要专门学女红规矩了。 虽然我也不大喜欢读书,可是每次只要我捧起书,心里都是欢喜的……哥哥总说书本里的东西晦涩难懂,可是我却觉得它们字字清晰,言辞精辟。 我那前头夫人生的姐姐又要嘲笑我了,本来她就嫉妒我能到外面读书!家里祖父向来严苛,祖母亦是极守规矩,也不晓得他们为何答应让我来这儿读书……” “……”盛苑没想到涂惠荣同学还是个信息采集员,听听,她这话里的信息量简直惊人! 要是她没误导之意,那么可见,朝堂上对开女子科举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她爹说过,现今的国子监祭酒为人古板守旧,却又极恋栈官位,故而对皇上的旨意从无二意。 可要说他是全力支持皇上,也不尽然,因为他家从来没有女郎入国子监读书。 不过若是说他有意动摇立场,也不完全,因为他送了个孙女儿到书院读书,学的还是科考用到的学问。 【苑姐儿,要是这样的话,如此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岂不是两头不落好?】系统听盛苑这样想,顿时对这位涂大人能在国子监稳坐感到好奇。 这样犹若天枰一样摇摇晃晃的人,谁能放心用呢? “这你就猜错了!不管是皇上还是内阁诸臣,都很赞成他在这个位置上。” 盛苑把自己的猜测说给系统听:“这几年,皇上行事似乎愈发随意。他开女子科举的意图早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谁能看不明白?不过是装傻罢了。 这是场拉锯战,那些大臣们许是想赌太子那里有回旋余地,故而都在沉默的反抗着! 像是国子监涂大人这样‘识趣’的人可不多,他虽然不赞成皇上的安排,可他也没有暗度陈仓……这对皇上而言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大臣,他们大概是怕皇上一怒之下任性的将宫中女官送到国子监当官,毕竟那些女官里也有精通学问的大才。” 【哦,原来是这样啊!】系统恍然大悟,高兴的拍手说,【果然培养你是对的,咱俩从未分离,你听到的信息我也听到,却从没有像你这样想这许多!】 盛苑让它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诶,她可没它夸得那样厉害,不过是眼前的信息容易分析而已。 若是面对那等需要抽丝剥茧才能看明白的信息,她恐怕也迷糊。 在盛苑和系统对话的时候,涂惠荣也哭得心里敞亮许多。 松口气后,她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和个小孩儿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登时脸颊微红。 她使劲跺跺脚,羞恼道:“我说的你快忘了吧!就当是我不乐意见你们了!我祖父是国子监的祭酒,哪里需要在这里读书!” 言罢,她用手捂着脸颊,就要跑。 头一次见识到过河拆桥的盛苑,眼睛都瞪圆了。 要知道,她五岁之后,就鲜少有这样瞪眼睛的时候。 “不是,你等等!”盛苑快步跑过去,张开手,拦在了涂惠荣面前,“涂同学,你且回答我一句话……你真的甘心回去窝在家里做女红,受嘲笑?” “你!”盛苑的后半句话让涂惠荣感到自尊受到挑衅。 只刚要生气,她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刚刚说的,登时气不得恼不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半晌没下去! 这要是早些时候说的好了,她起码儿还能不认,可是这话就自己刚刚说出来的,想不认都不成。 羞恼的涂惠荣头一次意识到,有些话自己说和别人说的感觉差别太大了! “涂同学,你不要生气啊。”盛苑牵着对方的手摇晃,“我是真想帮你……当然,你要是乐意回家呆着,就当我没说。” 她这样说完,就佯作要走。 “欸?等等!”涂惠荣下意识的紧紧攥住了盛苑的手,完全没意识到盛苑刚刚根本没松手。 第二百六十五章:盛苑的主意 “你、你有办法帮我?”涂惠荣轻啮下唇,垂着的眼皮轻颤,弯长的睫毛宛若蝶翅,时不时的快速挥扇几下。 她斜低着头眼眸流转,不肯直视前方,更不敢看盛苑眼眸。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身着粉色衣裙的窈窕女郎,看看她旁边不远处那一朵朵娇嫩的海棠,登时意识到何为人比花娇。 “帮不帮得上,我不知,可我想帮同窗的心,却是真的。” 【你真狡猾!】盛苑刚说完,系统的话就跟上了。 盛苑顾不得理,继续跟涂惠荣说:“涂同学看着就是聪颖好学之人,知识涉猎极广,而今不过是当局者迷才郁郁感伤。 我这个外人,实看不得书院损失良才,故而冒昧一次,还望宽恕则个。” 【嘿!留人的是你,拿捏起来的又是你!你这小孩儿的套路可真多!】系统砸吧着嘴,晃悠着脑袋,注意着涂惠荣的反应。 “盛同学的好意,我是知晓的,你只管说,我是不怪的!”这会儿的涂惠荣倒是显出平时的教养来了。 盛苑仔细看她眼睛,见她眼里没有丝毫虚情,才点点头说:“那我就抛砖引玉了……其实,我不说,想来涂同学也能很快想明白。 涂同学既然已经握着掌握自己前途的绳索,如何能于陡壁悬崖之间松开手掌? 崎岖的路虽难走,可是一马平川的安排你不是也抵触?既然如此,何不按着自己心意来,就算辛苦些,可是心底欢喜,也是快乐不是?” 【你这话说的,我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系统觉得自家宿主滑头的很,不实诚!忒不实诚了! 对于它的评价,盛苑就当没听见。 作为以后要混迹官场的人,她六岁起就立志要培养自己的脸皮厚度了。 “盛同学,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听不懂?” 涂惠荣咂摸了盛苑的一番话,感觉有些懵。 她大概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看着就很热心的盛苑同学,说起重点来,竟然云山雾绕。 “重点啊,涂惠荣同学,只要你能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找到你想解决问题的重点,那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盛苑说到这儿,俏皮的朝她眨眨眼:“像我这个还不熟悉你的同学都如此相信你,涂同学,你可不要怀疑自己哟!” “啊这,我真的……”涂惠荣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了,可是低头看着盛苑那双真诚的眼,忍不住将自己这个猜测推翻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上课吧!”盛苑欢快的说话声在她耳畔响起。 “啊,好……好吧。”涂惠荣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就跟着回到了学堂。 旁看了整个过程的系统,心里还有些不落忍的:【你就不能说明白些?】 它看得出来,宿主是真有办法的! “当然不能!”坐好之后,盛苑一边翻着书,一边儿跟系统说话,“我跟她才认识多久?今儿交浅言深,已是僭越了。” 【那你怎么还和她说这些,还主动要跟她出主意?】 系统有些迷糊,它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宿主了。 “当然是为了利人利己啊!” 盛苑说完,见系统好像没听懂,不由跟它说:“你猜,要是涂大人的孙女儿有进士之才,作为第一波能享受到利益的人,他舍不舍得弃而不用呢?” 【要他是个狠人呢?】 “呵呵,他要是那样的狠人,根本不可能坐稳现在这个位置。” 国子监虽说算不得“权者必争之地”,却也是角力台。 【欸……这就有意思咯!要是让他看到希望,恐怕女子开科之事惠能提前些。】 “我这样做不过是出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至于能不能成,还要看涂惠荣同学自己。” 【你要是帮其说明方向,她岂不是更容易帮咱们达成目标?】 “……说话注意着点儿啊,我听你这措辞,怎么像反派呢!” 盛苑说了一句,就随着系统问话的方向说:“人与人的距离,可以最近也可以最远,她能不能达成自己所想,在她而不在我。 就算是我手把手给她做好规划,执行不到位又有何用?反而让其不自在啊! 有些问题只能靠她自己,我若是多言,就是逾矩了,她若是说漏嘴,那涂大人要是小心眼儿,认为盛府通过我这个小儿干预涂府,或者以为太子示意爹爹动摇他的立场,那这就复杂了!” 【……她想出办法咯,就不会说出你?】 “说出我?我有何可说的?或者说,我刚刚说过哪句影响涂大人立场的话呢?”盛苑见系统眼底懵懂,不禁有些想笑。 “我不过是出于同学之情,想要鼓励、安抚这个看着就很难过的同学,有问题不?还需要谁教?我自己就能做主啊!” 【……】系统发现,还是这几个点最能映衬它的心情。 “苑姐儿,你刚刚跟涂惠荣说了什么?”安屿凑过去,小声问。 “女郎之间的话,可不能跟你说。”盛苑拍拍安屿肩膀,“尤其是涉及到涂同学的家事,她不同意我是不可以拿来跟你说的。” “……” 安屿也不是打听盛苑和涂惠荣的谈话,主要是他对盛苑又有了新朋友感到不自在。 之前盛苑和欧阳翎夏霜君交好他不嫉妒,那是因为盛苑对他们和对他跟卢晟的亲疏完全不同。 “不问就不问。”安屿噘着嘴。 好半晌,他见盛苑也不哄自己,不由哼哼着:“不过你也小心对方一些,你看人家君姐儿就不凑过去。” 此刻,他有些羡慕欧阳翎了。 这至少夏霜君还体会他的心情。 …… 涂惠荣这几天有些忙,她既要留意盛苑有没有将她们的话外传,又要想办法弄清楚盛苑这些话的意思 “说不得盛苑同学根本没有好办法呢!她只是想宽慰我一些。” 这样想着,涂惠荣郁闷了片刻。 “可若是她之言不是无的放矢呢?” 刚想躺平的涂惠荣又坐起来:“不行,我需要好好想想!” 于是,这一想就想到下次旬休。 第二百六十六章:涂惠荣的争取 廖氏看着账册,就听丫鬟禀报说六小姐来了,顿时忙不迭吩咐大丫鬟赶紧她把给女儿准备的吃食饮子端上来。 “荣儿,今儿怎没多睡会儿?” 见到女儿,廖氏喜不自禁。 她摸着女儿的小脸蛋儿,有些心疼的问:“昨儿我走了之后,你是不是又偷偷起来看书了?瞧瞧,眼底都泛青呢!” 看着娘亲脸上那真真儿的疼爱之情,涂惠荣觉着接下来的计划许是能成。 之前盛苑同学说,看问题要抓重点,这解决问题也要抓住重点时,她有些懵懂,不明白她说的重点在哪儿能找着。 可是一夜辗转之后,她悟了。 重点不是飘渺不定的,它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依存于现实际遇存在。 她现在面临的,是祖父下令的退学还家。 那这重点自然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盛苑同学说,这人要学会自己让自己顺心遂意。 她呢,自然是不想离开书院的,或者说,只要别把她圈在府里就好。 所以她此刻着手处理的重点,是想办法留在书院读书。 可是,于书院读书真能让她顺心高兴么? 涂惠荣想了想,默默地摇摇头。 不不不,不是的,她想要的,表面看是读书,实则不过是想要耳边清净,想让府里那些姊妹没办法在嘲笑她,想让府里那些或是怜悯或是无奈或是看笑的目光全都不见。 那这个问题的解决重点,究竟在哪儿呢? 这个问题,让她久思不解。 思绪纷乱间,她犹若困兽般不知所措,忍不住感叹:“要是盛苑同学在跟前儿就好了。” 想到盛苑,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白胖红润、眼底总是充满笑意和自信的小女郎,耳畔也不由自主的回响起那个女郎曾对夏霜君说过的话: “想问题不能太执着,正面想不通,就反过来想;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就先想办法绕过去,然后徐徐图之,总有能解决的时候。” 这句笑言不知何时被她记住了,绵绵不断的在耳畔重复,直到灵光一闪。 涂惠荣发现,她改变不了旁人的看法,却可以改变自己。 躲到书院读书,就是她能争取到的最让她心里舒服的办法。 可是要怎么做,才能让祖父母答应她不退学呢?! 之前的问题有了答案,而后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她用了小半个时辰理清涂府的人脉关系后发现,能真心帮她的,只有她哥她娘。 可是她哥才十二岁,还未行冠礼,在大人眼里还是孩子,人微言轻,帮不上忙。 她娘是能跟爹爹说上话,可是娘向来贤惠守规,若想说动娘亲帮她,还真要抓住盛苑同学说的重点。 心里有了计较,涂惠荣想了想,撒娇要她娘和她到小院子里散步。 “你这丫头,是不是有话想说?” 小花园石径间,廖氏笑问几次欲言又止的女儿:“你可是不想退学?” 涂惠荣闻言,睁圆了眼睛,讷讷:“您怎么知晓我想说这个?” “知女莫若母,你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我能不晓得你?” 廖氏笑着拍拍她的手:“这事需得从长计议……不过也不急,你现在才多大?就算是暂时从九江书院离开,等过些时候风平浪静了,我们还可以到宁家的鹿鸣书院就读。” “鹿鸣书院?”涂惠荣却没有这份自信,“祖父母对我之前在九江书院的事情颇有微词,真要是退了学,怕是只会让我呆在府里了。” 廖氏笑了笑,目光巡视于花间枝头,说话声却小了许多:“前时我从你父亲嘴里听到些只言片语,凑到一起琢磨许久,才咂摸出些消息……你祖父许是要送个孙女到宁氏鹿鸣书院就读呢……这话你可不要告诉旁人。” 涂惠荣听了,面色却不大好:“适龄人里,五姐七妹都与我近似,祖父要选也不会选我。” “如何不会?”廖氏不以为然,“五娘为人内向,不善言辞手脚粗笨;七娘争强好胜性子不稳,哪个能比得上我的荣儿?你外祖父曾说,你若是个儿郎,定然是读书的好苗子,便是涂府这十一个儿郎凑在一起,也未必有谁天赋好过你!” 提起这个,廖氏高兴之余也郁闷:“说来,你这天赋但凡匀给你哥哥一半儿,兴许我这辈子还有望当个诰命。” 这话说完,她又觉不妥,怕女儿吃心,笑着安抚说:“不过没关系,我儿将来若能有诰封,也算抚慰我的遗憾了。” 涂惠荣听着这话,心里有些难过。 她爹一共娶了四任妻子,原配夫人跟他和离之后,他又娶了三回,若是不算原配夫人,她娘算是涂府的三继夫人。 前面三任夫人,给她爹生了五子一女,因为自成派系,和她娘就是面子情;而她爹呢,给两位袁夫人都请封了诰命,可却在她娘这里没了动静。 一则是她爹官位不高,两次请封之后,再次请封诰命,很可能被搁置。 二来也是她爹自己的心思。 她爹对那个让他和原配夫人和离的袁夫人一往情深,平日里就对那个袁夫人生的儿女极尽宠爱,生怕谁对他们不好。 小袁夫人是袁夫人的庶妹,她爹还对对方警惕不已,便是她生的三个儿子加一起,也没有袁夫人生的儿女重要,他生怕那位小袁夫人亏待爱子爱女。要知道,小袁夫人可是他那对爱子爱女的亲姨啊! 所以,娘亲想当诰命,能指望的只有她哥。 等等! 涂惠荣想起之前贺先生几次提过的话……若是女子能够科举,岂不是她也能给娘亲争取诰命?! 如此想着,她那心顿时怦怦怦快速跳了起来。 涂惠荣本就是过来求助的,而今有了盼头,自然要跟娘说。 廖氏听她如此这般一番耳语,登时惊得手里的帕子都掉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啊!”她脸上一时惊喜、一时踌躇、一时又退怯。 “书院的督学先生贺先生亲自说的,另有许多同窗也有耳闻,像是我同班同学盛苑,她出自盛国公府,她爹是太子的亲表弟,消息总不能作假!” 廖氏没想到她们母女还能有此际遇,顿时喜得想要落泪,双手合十不停谢天谢地。 良久之后,她又扶着小女儿的肩膀,激动的说:“荣儿放心,娘亲肯定想办法让你进鹿鸣书院!” 第二百六十七章:论要如何激发大人胜负欲 “鹿鸣书院?”盛苑没想到,这个骄傲的涂同学竟还过来跟她汇报进程,登时忍不住挺了挺小腰杆儿。 看吧,她果然是值得信任的! 既然这位涂同学如此信任她,她自然不能推拒对方的请求。 “听说过。”她点点头,从自己知道的信息里,挑选出能说的,说,“是个好地方,许多郎君在那里读书读出了名堂。” 涂惠荣闻言,刚要高兴,就见那个叫安屿的凑了过来。 “哎呀呀,你该不会听不出我们苑姐儿的提点吧?!” 他这阴阳怪气儿的话声,配合着他气人的表情,涂惠荣很想给他一拳。 “提点?”涂惠荣因为委实没听出不对,到底还是忍着翻脸的冲动,问,“你这是从哪儿听出来的?” “啧啧啧,真是啊,你这悟性白瞎我们苑姐儿的苦心!”安屿摇头晃脑,凉凉长叹。 他这样的言语,听到涂惠荣耳朵里,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烦躁。 “你不要逗她了!”夏霜君拿着考勤单过来,跟涂惠荣说,“苑姐儿说小郎君在鹿鸣书院前途无量,可是你知道小女郎在那里都读些什么?” “……”涂惠荣见夏霜君对自己似乎没有半点芥蒂,还帮她解惑,脸颊不由微红,强撑着骄傲点点头,“听说读书写字都教。” “嗤。”安屿忍不住笑出声。 涂惠荣气得翻他好几眼:“只是鹿鸣书院女郎、郎君考试排名分开,大家都不晓得女郎的成绩。” 这样说完,她又补充:“鹿鸣书院的学生们都认为这是给小女郎留体面。连那里的小女郎都这样说。” 她不傻,晓得祖父的主意之后,自然撺掇着娘亲哥哥帮忙打听。 “他们那样说,你也信?那你认为你比我们这些小郎君差?!” “我成绩比你好多了!” 涂惠荣终于找到机会反击,登时兴奋的昂着脑袋细数:“我字写的更整齐,诗词做的比你更有灵气,还有……” “打住!打住!打住!”安屿听得小脸顿时一黑,好家伙,他好心帮忙,怎么成了她的对照组! 他又不靠科举过活,有姑姑姑父表哥他们在,他读书就是为了明理,以后要是能考个三甲他也不挑。 他这样随心随意都能得先生几句夸奖,她就略好过他些许,也好意思自得?! “你这话跟我说有何用?你不是要到鹿鸣书院读书?且看你这些才气能不能经得住他们的搁置!” “你说的是……搁置?”涂惠荣听得脑袋嗡嗡直响。 安屿耸耸肩,点头说:“要是你能听懂大楚话,那就没错儿。” “他们不肯用心教女郎读书?”涂惠荣看着眼前的五个同学一齐点头,忍不住跟心里庆幸,幸好她祖父不大可能让她到那里读书。 “那我要怎么才能留在这里?” 涂惠荣发现,问题又回到了最开始,她需要留这里读书。 “也不一定要在这里读书,实在不行你可以报名考国子监女学啊!”欧阳翎看她眼睛水汪汪的,生怕她又像之前那样哭,立刻给她出了个主意。 “女学现在要求,学生必要由书院考入,也就是说,我须得先升到书院的乙班,才有机会进去。”作为国子监祭酒的孙女,涂惠荣对国子监入学要求记得很清楚。 “这就不好办了。”欧阳翎闻言,不由先泄气为敬了。 倒是涂惠荣自己没有气馁,反而跟盛苑和夏霜君问主意。 “办法也不是没有。”盛苑眼珠儿滴溜溜直转。 “嗯?苑姐儿,我刚查了书院的规章。”卢晟摇晃着九江书院院规册子,跟盛苑说,“里面清楚的说,退学自由。” “像这种找不到有利条件的时候,就不要抱着让你束手束脚的册子琢磨了。” 盛苑拿起纸笔,认真的跟他说:“行军打仗遇到草丛你还不过取了?既然没有现成条件帮忙,那我们就自己设立条件!” “哦?!” 她这句话一出,不仅旁边儿这五位来劲儿了,就是不远处听他们说话的同学也忍不住凑了过来。 盛苑见围过来的人多了,竟然更兴奋哩。 “苑姐儿,你说说要怎么设立条件,咱们要设立何样条件!”对于修改规则,欧阳翎表现的最激动。 饶是情绪饱满诸如盛苑,闻言,都忍不住侧目。 考虑到这家伙若是自行修改条件被抓,很有可能将她供出来,盛苑决定修改一下言辞:“这次,我们要帮忙设立一个让要脸儿要面儿有争强好胜之心的人不能拒绝府中女郎读书的条件。” 她这话刚说完,涂惠荣就感觉到周围十几双眼睛“唰”一声悉数都看向她。 那么多视线汇聚的感觉有些奇特。 “我祖父应该……要、要脸要面吧。” 安屿听她说的磕磕巴巴,笑呵呵说:“你可别犹豫啊!” 涂惠荣想了想,坚定的点点头。 盛苑见她肯定,登时一拍手说:“所以,我们就要想办法,让家长们人不在书院,却能听到书院里关于他们的传说!” “欸?!细说说!”她这一咋呼,又有不少同学聚了过来。 盛苑看着又多出来的几位同窗,问:“你们说,书院里有什么能激起他们自己都控制不了的胜负欲?” “成绩!”不只是谁冒出这么一句。 “聪明!” 盛苑小手一拍,赞许之后又笑嘻嘻问大家:“那怎么才能最大化的激发家长的胜负欲,让他们将女郎的成绩也看得极为重要?” “啊,这样……”大家闻言,不禁有些迟疑。 倒是卢晟思考片刻,试着说:“在大人聚在一起的时候爆出成绩,这样不管是女郎还是郎君,只要自家孩子成绩压过同僚,尤其是胜过对手的子弟,肯定最为开心。” “那丢脸的岂不是也很丢脸?!”听到这里,终于有同学意识到,盛苑他们的主意带来的弊端了。 “丢脸的事儿等等咱们再讨论,先将之前的办法上套成型,我们一样一样慢慢儿解决!”盛苑挥挥手,让对方稍安勿躁。 “就是,咱们先说怎么能让大家齐聚一起,让我们找机会爆出成绩?”有成绩不错的,忍不住催促着盛苑,“毕竟不和的人,也不可能凑一起等着报成绩啊!” “对哦,报成绩还是要人多才有效果!” 说话这位,也是成绩佼佼。 第二百六十九章:忽悠首战告捷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支持 “家长会,即汇聚家长于书院学堂之内,依儿女桌位而坐,彼此交流互通有无,闻季考成绩于当面,领先生点评于案前;知其所学进度,晓其表现优劣。” 盛苑指着写在宣纸上的三个字,跟涂惠荣说:“所以,你当务之急是找到有效目标,让你的成绩跟其胶着不定,则,事可成矣。” 涂惠荣闻言,点点头,脑子里不停的闪烁着“有效目标”几个大字。 说起来,她祖父的朋友、还有对手家的孩子都有谁来着? 【苑姐儿,你说的容易,可是实践起来却很难。】系统忍不住说她想的简单了。 “难自然是难的,可是也不是做不到啊。” 盛苑表示这还是有完成的可能的。 “首先,是要说服书院开家长会; 其次,是要搞个多书院联考出来,最好要有全京都成绩大排名; 最后,要弄一些小孩子在涂府、还有和涂祭酒不对付的官员府前唱歌谣。 只要歌谣唱得他们彼此都不自在了,他们对联考的就上心了。 这大人上心认真了,小孩子的成绩,自然也就被重视嘞。” 盛苑说完,微微一顿:“要是联考排名在朝臣中间有了名气,还能上达天听,那涂祭酒就算是打定主意让孙女退学,也要动摇了。 毕竟,涂惠荣的成绩代表了涂府的脸面。强令孙女儿不战而退,知内情的会认为他不分轻重;不知内情的,恐怕是要笑他战场逃兵咯……他能丢这个面子啊?” 【……】系统听盛苑的这番话,一时不知如何评价,琢磨了一会儿,直说了仨字儿,【你真损!】 对系统的评价,盛苑不大在乎。 她是个实诚人,想主意也不过是为了落实计划。 现在还有她这样绞尽脑汁只为利人的实在孩子么! 系统对于盛苑的自夸,只当没听见:【宿主你众目睽睽之下给涂惠荣出主意,这就不怕涂祭酒知道了找你爹谈谈?】 对此,盛苑不以为然:“这次是涂惠荣自己找过来跟我打听鹿鸣书院的,我作为同班同学自然要据实以告。她听过之后,不想转学了,问我主意,我这样好心的人能不帮忙? 更何况我自小就聆听皇上圣训,长久耳濡目染,自然和皇上和太子立场一致。皇上要振女学,开女子科举,我又是小女郎,自该不假思索赞成。 我越是理所当然的表现出对女郎学习的支持,才越显得我所说言语出自自心,那涂祭酒才不会多想!” 【……】系统听得有些懵,心里不解的冒着问号,【竟然这样复杂?】 “不知道啊!我这是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盛苑只是本能的谨慎,至于是不是想多了……管他呢! “盛苑同学!” 忽然一个陌生的男童声传来,把盛苑和系统的对话给打断了。 盛苑看过去,只见一个个头比她还矮些的小郎君,不满的看向她:“我等不赞成你鼓动书院增开家长会!” 他鼓着双颊,抬抬手,指着身后十来个男女学童,质问:“你们成绩好的学生自然高兴,可是我们不如人的怎么办?你们回家添零用钱,我们回家挨板子!做人不能这样自私!” “你说的这也是个问题。”盛苑点点头,小手一下下儿轻敲着桌案,视线在这些同学脸上来来回回扫过。 这些人成绩不好咋办? 他们学不好,她又不可能把知识强行放到他们脑袋里吧! 想来想去,只能劝他们想开些:“这事儿有利有弊,说不定还能督促你们真心向学呢!” 她自认为说的诚恳,可那些同学却不乐意了,纷纷恼怒的看过来。 要不是之前她用大扫帚拍人的记忆尚存,他们说不得就要和她论论武德。 可虽没动手脚,他们嘴上却不依不饶: “让我们想开些?这是能想开的事儿么?这合着板子没打你身上啊!” “圣贤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没错没错!你不知我等成绩偏下之人的苦楚!你们扪心自问,将你们的快意放于我等挨打的痛楚之上,算不算厚道!” “就是!你们还反过来督促我们成绩!我们要能好好学习,还用跟这儿和你嘚嘚!你以为成绩很好提升啊?!” “对啊,我们要是有向学之心,也不会在这儿和你掰扯,你这是不给我们混日子的余地啊!” 这帮学童七嘴八舌越说越气,脸上的怒气值肉眼可见的“噌噌噌”往上冒。 安屿几个看不过眼,拍着桌子反问:“成绩不好,所以回去挨打……这不是很正常?!你们家大人不打你们才奇怪吧!” “就算现在不打,等你们科考成绩出来,不是照样挨揍?我们现在也是帮你们提前适应适应而已,也不用你们感谢,可你们也不好这样埋怨吧!” 卢晟这话一出,义愤填膺的那帮学童气得蹦了起来:“这合着我们因你们挨打,还需要谢谢你们?!” “那也不用,只要别以多欺少过来威压我们就成!”欧阳翎嘟哝着,摆摆手,“既然明白了,那就散了吧,散了吧!回自己座位去!” 准备舌战胖墩的诸人:“……” 不是,这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怎么就散了呢!啊?!凭什么就散了?! 气愤难当的小学童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叠控诉,情绪激动的非要找盛苑要说法,非要盛苑保证不跟书院提家长会的事儿。 他们要求一出,之前看热闹的成绩好的学生不乐意了:“成绩颁布于自家父母面前,自然越公开越好啊!要不然,我们岂不犹若锦衣夜行?你们成绩不好怕挨打,却也不能委屈了我们这些成绩好的人啊!” “就是,不能因为你们不求上进,就要让我们这些积极进取的人陪绑吧!” 他们这些话,犹若往热油里泼水,顿时让不满的学童炸了锅,情急之下,彼此间开始了逐渐升级的推搡。 夏霜君和涂惠荣见情况不对,忙不迭上前拉架维持秩序。 可惜,她俩在那些学生眼里,已然是盛苑几人的同伙,言语毫无说服力。 眼瞅着第二场群殴一触即发。 忽而,一句“贺先生,他们又打架啦!”在众人耳畔炸响。 登时,刚刚还纠缠在一起的学童们忙不迭闪到一旁,两拨人泾渭分明的站立两旁,再不敢多说一句。 “好啦,既然大家都不说话了,那就听我说两句。” 盛苑稚嫩的言语声响起,这群低头塌肩的学童才觉得不对劲儿。 抬头一瞧,哪里有什么贺先生,分明是这丫头诈他们! 第二百六十八章:不支持 第二百六十九章:忽悠首战告捷 “她怎么做到这么坦然的?!” 见盛苑毫不心虚的和他们对视,学童们脑海里冒出这么个疑问。 “无意义的话少说两句,不要纠结于无关紧要的细节!”盛苑轻轻地拍拍桌子,站在椅子上目视众人。 她面色从容,态度淡定,对同学们的忿忿视而不见,沉稳的按着自己步骤来:“我们要解决的是你们挨打的问题!” “你不出馊主意,我们就不会挨打!” 听有人这样说,盛苑佯作恍然大悟:“哦~~原来我本事这样大!不用和你们交流,就有辅助学习之用?!只要我不随意出主意了,你们成绩就能上来喽?!” 她这话一出,周围许多人就笑出了声。 登时,把说那话的小郎君给羞的面皮通红。 盛苑见好就收,收了笑容,看向怒视她的同学:“今儿就算我让步,就算其他同学为你们不挨打而妥协,可是明儿出了这个班,旁人能让吗? 现在看着好像是我们的主意让你们受累,可实际上,你们挨打的可能是存在的,只要成绩不好,板子早早晚晚都要落到你们臀上。 所以家长会的出现,只是把你们的窘境提早暴露出来。 这于你们而言,不见得是坏事。你们知道了自己的处境,就可以想办法应对,从而将挨打的风险极大的降低。” “……”成绩不好的那拨人听得有些纠结。 他们既觉得盛苑所言有理,又认为这话强词夺理。 “咱们认识不久,大家还不了解我啊。我这人虽不大,但是向来负责。有始有终说的就是我了!” 盛苑拍拍胸脯,表情丰富的说:“刚刚我就说了,虽说想要申请增开家长会,但是也会照顾大多数同学的感受。 可是你们不听,不给我机会说清楚啊! 非要闹! 但凡你们肯耐心多等等,也不至于闹腾起来! 夏霜君同学和涂惠荣同学劝你们,你们竟还不听。 若不是我灵机一动搬来贺先生,就凭你们开学俩月斗殴两次的战绩,直接回家领板子吧!都不用等以后!” 她这样一说,诸位学童羞惭的低下头,暗自琢磨,以后可不能这样不冷静了,都让这小丫头看笑话嘞!若是以后还有这等情况,等她说清楚了再做反应也不迟。 有这个认知后,学堂彻底安静下来,之前学童心里那几分不服也沉静了下去。 盛苑见气氛不错,满意的点点头,眼珠一转,试探着说:“当然,要问我的意见……那这家长会的申请,还是势在必行!” 她说完这话,特意顿了顿,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没想到,这些同学虽然有的面露喜色,有的面有怒容,还有的几番想要开口但是却都生生忍住了。 盛苑欣喜之余,却也不敢耽搁:“不过,作为大家的同学,本着真诚以待的原则,肯定不能为了一拨人就把另一拨人踩下去。所以,我们要想出个两全之策,让大家都舒服才是要紧。” 听她这样说,那些不满的人有些茫然。 这样容易就把她说服咯?! 还有,怎么才是两全之策呢! 该不会是糊弄他们吧? 听到有人质疑,盛苑不仅没恼,还很和善的看着对方:“这位同学,家长会其实也是颁奖会。既然是颁奖,那怎好只有一个奖项?成绩只不过是奖项之一。 我们大可以多想一些!像是热心助人奖、最大进步奖、卫生达标奖、文明同桌奖、才艺最佳奖、礼貌诚实奖、娱乐表演奖、精诚合作奖……等等等等。 咱班有三十个同学,按照前三名有奖原则,我们弄出十几个奖项也不是问题啊! 要是乐意,吃喝玩乐皆能成奖。 我之前说的不过是投石引玉,大家可以发挥自己奇思妙想,想出更多有意思的奖项。 只要奖项听起来有教育意义,那么获奖同学家长肯定与有荣焉。 届时,咱们班上同学各个都能拿奖,就算是有些奖项听着不那么高端,也能抵消你们成绩上的不足。 这样一来,你们回去之后,至多挨句数落。板子,是不可能打哒! 即使各位家有严父严祖,可是手上有奖,也给各位祖母母亲护着你们提供了事实依据!说不得还能有奖无罚呢!” 盛苑这番侃侃而谈,听得同学眼眸发光。 尤其是成绩不好的那拨人,小脸儿激动的通红,一看就是心动不已。 就算是之前没参与两拨同学争闹的中立学童,此刻脸上也写满了遐想。 毕竟作为不上不下的存在,他们也有颗想拿奖励的心啊! “我说苑姐儿脾气怎么越来越好呢!”欧阳翎看了全程,等到这些同学兴奋地将盛苑团团围住,热情的跟她探讨、请她帮忙出主意的时候,悄悄扯着卢晟走到一边儿,小声感叹。 “啊?苑姐儿?她不是一向脾气都很好?” 卢晟不解的看着他,似乎想问问他怎么好意思说苑姐儿脾气不好? 她都没揍过他! “……”欧阳翎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只能叹口气,松手,另找安屿说话。 如此重复之后,安屿认可的点点头:“是啊,苑姐儿脾气越来越好了,我都担心她受欺负。” 还以为他理解自己意思的欧阳翎:“……” 他不是夸盛苑啊! 郁闷的欧阳翎看向了夏霜君。 他和她向来心意通,她肯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这样想着,欧阳翎眼里浮现出期盼。 夏霜君闻言笑了笑:“宽待后进者,才不落下乘。” “!!!”欧阳翎闻声眼眸一亮。 果然,知他者,君姐儿也! 他激动的想多说两句,不想一旁的涂惠荣竟抢声说话。 “欧阳翎同学,我可注意你半晌咯!你这一个问题,问这个问那个,问来问去的!我就想问你,你究竟想听怎样的答案? 说起来,你和盛苑同学不是朋友么?好朋友怎能这样呢?苑姐儿脾气本来就好,何须你问来问去!你该不会是嫉妒她受欢迎吧?!” 这样说着,她不禁用质疑的目光巡视着欧阳翎的脸庞。 “我嫉妒?!”欧阳翎没坐稳,差点儿摔到了。 他感觉自己心里此刻好像有数不清的骏马奔驰而过! 清醒清醒啊喂! 苑姐儿是很好,可她不是善茬儿啊! 顶着涂惠荣鄙视的目光,欧阳翎无语的吐口气,默默宽慰自己:算咯,苑姐儿会忽悠是好事儿,就当是帮她检验成果了! 第二百七十章:家长会之后 距第一届家长会结束已过了十余日,可贺先生却仍时常有不真实之感。 月前,他们班的小学童集体写了申请函,提出了让家长参与进来的学习沟通计划,他看过之后不免心动。 他见申请函上的字句虽然稚嫩,但是出的主意却于书院大有裨益,遂毫不犹豫呈上阅览。 不想,监院却以“此有为结党提供场所之嫌”为由退回。他虽感到可惜,认为监院大惊小怪,可监院所言的风险谁能承担的起?故而只能罢了。 原以为这事儿就这样算了,不想十数天后,山长那边竟直接批了下来,便是监院也笑呵呵的说“此乃大楚重文珍学之举”。 对此,贺先生腹诽的言语里,充满不礼貌的气息。 …… 第一届家长会开的还算成功,虽然有几个家长差点儿错将学堂当成朝堂,继续早上的恩怨,在喷人和动手之间徘徊了数次;但是总体来说,家长会开的还算成功,他们班的学童第二天也没瘸着腿来。 想到最近班里学风甚好,贺先生心情愈发不错。 之前还有小女郎带着针线女红过来上课,她们课间时分行动安静,生怕行差踏错,不是拿着绣绷穿针,就是拿着彩绳编织,远远看着,学堂犹若闺阁,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幸好家长会后,这样的情况已不多见,大多数小女郎虽然仍旧文静,却已有了学童的模样。 …… 学堂外,贺先生欣慰不已。 学堂里,却有人不大开心。 家长会的确让大多数学童和家长感到满足,但还是有一部分学童,高不成低不就,拿不到成绩最佳奖,又嫌弃其它奖不够风光,故而听到有同学夸赞盛苑的办法好时,不免酸言酸语:“她说的好听,仔细想想,所言所行不过是为了小女郎能读书罢了,我等郎君不过是她捎带的。” 他这样说原也是见盛苑同她的朋友们没在这里,痛快痛快嘴罢了。 不想有好事者做了回勤劳的搬运工,将此言原封不动递到盛苑跟前儿,气得安屿和卢晟要过去找对方说道说道。 彼时盛苑正在跟涂惠荣对弈,胜负难分之间闻此言,她视线依旧黏在棋盘上,摆摆手,不以为意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况且他说的也不算错,我本就是为小女郎设计。” 涂惠荣见她比自己小两岁,可是心胸旷达却远非自己能比,不由悄悄的放了水,让眼前这个圆乎乎的小女郎开心开心。 “哟呼!赢咯!”果然,盛苑吃了数枚棋子儿,高兴的欢呼雀跃,登时,周遭的风景都好像活了一般,连如常的光彩都显得更加鲜亮。 “苑姐儿,你真没有看出涂惠荣放水了?”放学的时候,欧阳翎追上溜溜达达的盛苑三人,上来就问她。 想到之前让涂惠荣无情剿杀的那几场棋局,欧阳翎就想顿足捶胸。 太欺负人咯,都是同学,差别待遇至此?! 盛苑闻言,弯着一双眼睛点点头:“自是看出来的。” “……”欧阳翎沉默了片刻,“那你还这样高兴?” “为何不高兴?总归是我赢了啊!”盛苑觉得,只要想得开,快乐自然来。 学生本就辛苦,要是再自寻烦恼,岂不是太累了? “他的意思是,你不是凭真本事赢的,为何还这样高兴。”夏霜君看不过欧阳翎磨磨唧唧的样子,干脆帮他说了出来。 她而后又补充:“他之前跟涂惠荣同学下过几局,不过都让对方给捶懵了。” 这话说的,盛苑几人忍不住直乐。 盛苑见他巴巴瞅着自己,好像就想等个答案,笑说:“我知道自己略逊一筹,可不等于我不高兴自己赢了啊!” 这样说完,盛苑见不仅欧阳翎听不懂,就是另外三个小伙伴也发懵,不禁又言:“对弈的过程里,我们都一丝不苟的发挥着自己的水平。 在整个过程中,我们双方都是尊重对方的,棋局下到最后,我们平局可能极高。 要想赢,唯有在争取自己不出错的同时,盼着对方出错。” 这样说完,盛苑反问:“盼着对方失误,和对方放水让我赢,这有何区别呢?不都是依靠外界因素取得的胜利?” “况且,我于此局既享受了过程又享受了结果,快乐不是应该哒?” 此言说完,盛苑立刻迎来小伙伴们敬佩的目光。 唯有系统跟那儿感叹语言的艺术。 他们几个说这些的时候,刚好走出书院大门,旁边的学童家长听到,不由借此教育自家儿女。 有人听了只觉有理,有人听了沉默不语,还有人听了,第二天就在课间堵盛苑去了。 这位就是前儿说盛苑酸话的人。 此君两次被家长用盛苑这个“别人家的孩子”教育,心里不满的很,琢磨了一宿,打算跟盛苑好好说说。 你个小女郎能不能不要这样高调,没事儿显摆显摆很有意思?! “这位兄台,我看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看着也是青云直上之人,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盛苑刚说完,系统就在她脑海里打着滚儿的笑。 它这个宿主也是人才了,对这个小脑瓜长下巴的郎君夸成那样,果然脸皮厚,啥词儿都能往外凑! 盛苑熟练的将系统的反应屏蔽,面不改色的……哦,不对,是很耿直的看着对方:“人之天性自然,我生来实诚,有想法就言,和朋友交以直,如何就是唱高调?” 抗议者想争辩,不过刚要开口,盛苑就纳闷的看着他问:“世人皆知君子非礼不闻,兄台如何知晓我们朋友间的言语呢?” 这是质疑他偷听?抗议者觉得自己更要分辨。 可盛苑还是没给他机会,又说:“都说君子慎独,在下所言所语未有不当,兄台便是久居长江之所,也不能管人过江吧!” 说完,盛苑便学着她哥哥玩笑时的样子,抖抖衣袖,双手向后一背,昂首赳赳而走。 只剩下那个郎君瞠目结舌。 这事儿,盛苑原只以为是个插曲,不想抗议的这位乃是鸿胪寺卿的侄孙,他从家里听说了陛下欲从京都诸书院选拔良才专学番语,女郎郎君皆可,以图日后和海外诸邦诸国打交道。 “小女郎和我等共读诗书也就罢了,偏偏连选才也要跟着,岂不是抢占我们的名额!”他说这话时,眼睛是斜着看向盛苑的。 第二百七十一章:盛苑的演讲 “杨栎桢同学,学问之事凭的是本事,恁说这般酸话有何用?朝廷选才,能者居之,你怎不说考科举的人太多,抢了你那状元名额!” 有泼辣的小女郎不乐意了,柳眉竖起粉腮带怒的喝斥他。 夏霜君有管理学堂纪律之责,见小女郎呵斥之后,杨栎桢那边儿的郎君面上挂不住,又要吵吵起来,忙不迭上前喝止。 “夏课长,这取材名额惹人红眼,非你一句两句能劝下来。” 涂惠荣出主意:“下节课就是自修课,不若开堂辩论,如何?” “好极!”夏霜君抚掌,赞曰,“正所谓理不辩不明,女郎郎君身在书院,同是学生,同读圣言,何分男女?既然朝廷有意招揽,楚人为国做事为君尽忠,又何须分男女? 然诸同学心有芥蒂,一时未能想通,我们便敞开了谈,若能达成一致自然再好不过,若是求同存异,也能友好竞争,无论如何也莫要伤了和气。” 她这样说,本就中了杨栎桢的下怀,自然要鼓动同学们说好。 “苑姐儿,我瞅他是冲着你来的。”欧阳翎悄声跟摆弄算盘的盛苑说。 盛苑抬头,对上杨栎桢的目光,礼貌的点点头:“哦。” 欧阳翎见她波澜不惊,不由吃惊的很:“你都不给些反应?” 盛苑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目光:“学堂不是朝堂,他要辩论就跟他论好了,还要如何反应?难不成给他揍一顿?” 她可不是三四岁的小孩了,作为快八岁的读书人,还是要以理服人哒! “那要是你的理不能让他服呢?”欧阳翎没想到这丫头越大越斯文。 “不服,只能说明他没听懂。圣人说,因材施教,可见只要选对法子让他听进去,他自然就能听懂了。这听懂了,还能不服?” 盛苑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欧阳翎见着,忽然打了哆嗦,而后就悄悄的躲到安屿和卢晟后面去了。 贺先生听说自己班的学童要开辩论,只觉得这帮孩子果然极有想法,就冲他们这鲜活生动的朝气,只要好好读书,说不定以后会出不少人才。 如此想着,便想过去旁听;可走了两步,又怕自己影响他们发挥,故而喊了夏霜君过去,让她莫要声张,届时悄声记录下对话即可。 辩论会刚开始,杨栎桢就率先对辩论题目做了要求:“我等矛盾根源,便是小女郎该不该参与选才。” “你此言是对圣上旨意的质疑!”说话的小女郎,是都察院御史的幼女,姓陈,单名一个贺。 “陈贺同学,你莫要给我扣帽子,我只是就小女郎日后科举之事作为辩论,与圣上旨意无关。”杨栎桢也不傻,说完此言,立刻剑指盛苑,“我指定盛苑同学第一个陈述。” 他这样说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 都说最后一个发言是压轴,他可不能将这等高光时刻送给那个小丫头。 夏霜君作为主持人,看向了盛苑,询问她意见。 盛苑自然是没意见的,反正都要发言,早说早踏实。 不过说之前,她有问题要问,而且问的是全班同学:“发言有时间限制不?” 她问的班里的同学一怔。 尤其是杨栎桢,面对着盛苑那平和的目光,犹豫好半晌,他才说:“没有吧?” “哦,那就好。”盛苑点点头,站起来,掸掸衣袍,推开安屿,走到堂前,站在同学们的对面。 她迎着大家的视线,目光徐徐而动,选了三个小郎君。 “我想请杨栎桢同学、林广渔同学、佘之桦同学配合一下,没问题吧?” 盛苑点名点的自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督学先生呢。 也正是因为这份自然,班里的同学也没觉得不对,还都期待的看向她提名的三人。 杨栎桢自认是和盛苑交过手的过来人,心里虽有警惕,但是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挺起胸膛,微微点了点头。 有他打样在前,另两位郎君也不好反对,皆是缓缓颔首。 盛苑见此,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大家好,我是咱们班的盛苑,大家都认识哒。既然杨栎桢同学选我第一个发言,那我就抛砖引玉,先将自己的道理说给大家听,还望各位不管赞不赞成,都容我说个完整,而后再请同学们指正。” 她大大方方的说完这些,便开始慢步在书案间:“人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然点了三位同学配合,三位同学自然也要盯上我,既这样,那我也不麻烦大家,干脆先拿自己说事儿,也好让大家都轻省些。” 她语气生动,表情也活泼,听得同学们不禁轻声发笑,就连和杨栎桢站在同样立场的小郎君,对她也没有了抵触。 “既说我,那就先说说我的理想。”盛苑踱步说着,“说到理想,就不能不提我的哥哥和姐姐了……说到这儿,可能有人要问,你说你的理想,怎么还跟你哥哥姐姐有关呢?” “欸!没错,我的理想就是和他们有关,同学们莫急,让我说给你们听。” 盛苑卖的小关子,配合着她婉转语调,果真把同学们引入情境。 “我哥哥大我十二岁,尚未行冠礼就已中举成了举人不说,还文武双全大有才干。 我姐姐大我六岁,而今在国子监女学就学,成绩向来数一数二,国子监的先生无不夸赞我姐姐敏而好学,实为栋梁之才。 听到这儿,很多同学可能要说咯,你有这么优秀的哥哥姐姐,会不会压力很大呢?” 她这样一说,座位上不少被兄姊光芒照耀的同学,忍不住露出了同类相怜的表情。 可惜,盛苑却出乎他们意料的拍手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压力?不存在的!我只有高兴的份儿!” 她见有人露出“你这是强行欢笑”的表情,不禁奇道:“你们想啊,有那样前途远大的哥哥姐姐,我只要做到鞭策他们积极向上,努力奋斗,那剩下的不就是等着他们带我飞了?!如此美好的事,为何要有压力呢?” 第二百七十二章:说动了谁 “嘎?!”大概是没想到盛苑会将“啃兄啃姐”说的如此轻松,一时间,认可的、不认可的,都给愣住了。 尤其前几天因为哥姐光芒太盛而难过的同学,更是听得心情激荡。 虽然盛苑这话说得有无耻之嫌,但是……他们还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总感觉有一扇从未打开的窗户,正徐徐的朝着他们敞开。 “不要这样看着我啊!你们想想,我左手一个哥哥,右手一个姐姐,他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说明什么?” “……”所有同学瞠目以待。 就连忍不住到门外旁听的贺先生,也不禁踮起脚来。 “这说明我也有光明而轻松的未来啊!”盛苑举起手指,给他们示例,“呐,首先,我哥哥姐姐都很有出息,这样一来,爹娘的骄傲得到满足,那么对我自然也就不那么严苛了,对不对? 其次,只要他们继续优秀下去,考进朝堂为君为国分忧,我就有靠山了,这我不欺负人、旁人也不能欺负我。只要我不有违国法家规,他们自然就能庇护我安心的享受四季风光、岁月平常。” 这样说完,盛苑不给同学搭话的机会,无缝连接说:“可能,有人要说了,你这样说的话,有哥哥就够了,何必带上姐姐? 对此,我要说……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可就太过分了!” 众人以为她要义正言辞的讲不能区别对待女郎,却不想她竟说: “怎么能可着一个哥哥薅羊毛呢?!太过分、太残忍了!把压力都放在哥哥身上,对他公平吗?既然还有一个姐姐,怎么也得算进来,分担一下哥哥的压力啊!” “……” 学堂内的同学,学堂外的先生,闻此言后心里不约而同冒出一句话: “此女郎所言何以见耻哇!” 盛苑不知大家所想,继续发表演讲:“更何况,多个人才多个保障,姐姐有出息,总比依靠姐夫强啊。 杨栎桢同学,我听闻你有五柳先生之志,视富贵权势如浮云,向往闲云野鹤,奈何家中只有三位姐姐,作为唯一的顶梁柱,只能远自然赴樊笼,于科举间沉浮?” 她拿杨栎桢比东晋陶源明先生,又将杨栎桢平庸的才干说成了不慕权势一心桃源。 她这捧得忘了良心,可是却听得杨栎桢飘飘忽忽忘乎所以,还认为“盛苑可为知己矣”! 系统都不好意思的找出耳罩戴上。 偏偏盛苑一点儿都没有笑场的意思,还很认真的劝对方:“若是你姐姐们能读书科考,但凡拿到功名,你的压力也不能这样大吧。 不说她们是不是胜于你,就单说你不是你那代人的唯一希望和依靠了,压力也能缓解不少啊。这样的话,即使你追求田园自然,你儿女的未来还是有姑姑帮着提拔,不受影响哒。 届时,你有三个当官的姐姐,走在外面又比哪个兄长当官的郎君差?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有你姐姐们同朝为官,你也不至于犹若孤岛漂浮,无枝可依啊!” 盛苑此言正中杨栎桢的心思,他记得祖父曾惋惜三个姐姐不是郎君。 现在想来,姐姐们是不是郎君不重要,能不能科举才是关键! 若是姐姐们能科举,他是不是就不用一次次面对祖父失望的目光?是不是就不用让祖父父亲不停的加课?! 这样想着,杨栎桢那颗心,怦然跃动! 而盛苑此刻,去已经将目光放在吏部右侍郎之子林广渔的身上。 “林广渔同学敏而好学有逸群之才,姑姑更是誉满京城的才女,唉,若是林姑姑能科考,一甲三名必有一席。” 她说完这句便止,唯有少言的林广渔心里有所触动。 他父亲是祖父祖母的老来子,小他姑姑十三岁,才学不是顶好,能走到今时,多因姑父提拔而成。 他姑父乃是当朝次辅言远言阁老。 为林家独子的前途,姑姑嫁给了大她十数岁的、当时还是户部尚书的姑父做了续弦。 这些年,林家依附于言家,他在言家子面前也低了一等。 按照姑姑的安排,他是要到鹿鸣书院读书的。 因姑父是鹿鸣书院宁公的师弟,故而言家子皆在那里读书。 他原是没想旁的,奈何姑姑那几个继子对她不恭时,常以言家对林家不薄作为话头,他听得很无地自容。 他不想姑姑难受,亦不想因林家依附言家连给姑姑撑腰都做不到,故而才瞒着众人,悄悄报考了九江书院。 拿到录取函的时候,虽然姑姑哭着说他胆大,可是他看到她眼底充满希冀;就连姑父知道了,也颇为认真的夸他乃林家瑾瑜。 他自那以后便知人要想得尊重须得靠己。 可是今儿盛苑同学的话,让他不免多想,若是姑姑能够科举,是不是就不用收起满身才干,圈在后院里辛苦于点点琐事,更不用因为无子而受继子轻视? 盛苑不知道她又说服了一个,她这会儿已经瞄准了礼部左侍郎之孙,佘之桦同学。 这位同学是礼部佘左侍郎三儿子的独子,底下唯有一个胞妹。 佘左侍郎共有六子,十六个孙子二十六个孙女儿,可谓是子孙繁茂。 可是对于佘之桦而言,视为手足的只有胞妹一人。 他父亲无能懦弱,母亲循规蹈矩,视三从四德为圭臬,皆是无主见之人,不仅对祖父唯唯诺诺,对长房二房兄长为令是从,便是对四房五房的弟弟也多是吹捧。 妹妹生的美貌可爱,虽然她才六岁,婚事却早就被那些人算计着了。 想到那些堂姐妹的姻缘,九岁的佘之桦不禁赞成起盛苑的话。 “求人不若求己,就算需要求人,求自己的姐姐妹妹总好过求姐夫妹夫。手足情深,没理也可以搅三分,可是求到姐夫妹夫跟前儿,不止是跌份儿,还让自己姐姐妹妹跟着为难。 更何况,姐姐妹妹总比嫂子弟妹亲吧!人都说大公鸡尾巴长娶了媳妇儿忘了娘,郎君若是连娘都忘了,还能记得哥哥弟弟、姐姐妹妹是谁?” 她这话,惹得同学哄堂大笑。 盛苑虽然言语俏皮、歪理堆叠,但是要说的意思却也精准的传达给每个听众,以至于辩论会是从她这儿起,亦从她这儿结。 当然,不可能所有人都赞成她的观点。 这不,下课之后就有小女郎追着盛苑说:“盛苑同学,你虽然说服了大家,但是,对于你的理由我是不赞成的! 你言语之间,分明是将小女郎当作郎君的苦力了! 女郎所学所为,竟然都是为了家中郎君?岂不很可笑啊?! 请问你这番言语视我等艰辛苦读于何地?” 盛苑看着她清澈较真的眼眸,对她能有这般想法而高兴。 可她也只能回给对方一句:“桎梏未脱,何言路线;樊笼仍在,何分南北?” 第二百七十三章:户外课 又是一季春光好,人与花同笑。 京都郊外,毗邻官道的草地上,一群官学学子成排成行席地而坐。 见方的队形前头,与他们对坐的则是一位头戴峨冠,胡子花白的先生。 此刻晴日当空、轻云若雾,清风徐徐、草香扑鼻。 偶有大雁飞来、苍鹰盘旋,似是应和着夫子如唱般的吟诵。 平静的官道忽而有一队车马经过,中间那辆装饰锦簇的车厢窗帘从里面悄悄掀起个角。 待看清远方那群摇头晃脑的学子面容稚嫩,最大不过十一二岁模样,帘子就晃晃悠悠的回到原位。 等到了前头整休,车队外的护卫便在茶铺打听:“店家,京都学风竟如此之好?连考武举的学生也吟诗诵赋?” 茶铺老板闻言,招呼好茶娘子给马车里的贵客煮茶,一边端上茶点,一边儿笑应:“贵客怕是五六年不曾进京了吧?咱们京都官学的书院服早就换了样式,几大书院的书院服都是这么飒爽咯!” 而后便絮絮叨叨和人家聊起了京城书院的变化。 待这队车马离开,茶铺老板眺望那群学子的方向,和自家妻子搭话:“这两三年啊,进京的人是越来越多,饶是京都宏伟辽阔,按说也装不开啊!” 茶娘子拎着抹布拍打着裙摆,直道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京都人有来就有走,便是暂时留下,皇城之外东西南北多少个村庄?便是暂住也是有的。” 说完,她便开开心心的数起钱匣子:“我盼着更多外来客往来京都,这样光是赏钱就够存一笔咧,家里几个孩儿都能送社学去了。” 茶铺老板听着嘴角上翘,不过还是唠唠叨叨着:“五个女娃儿上社学还能学出个探花不成。” 茶娘子不爱听这话,仔细锁好匣子,又将钥匙藏于鬓发之间,这才撸着袖子要掐他耳朵,好好说话不会?! 只是才揪着丈夫耳朵,就见官道之上又一队车马奔腾而来,登时喜得茶娘子连声道好,忙推着丈夫准备迎客。 这边茶铺热闹不减,那边草地上的学子也换了先生。 “盛苑同学,汝出于勋贵之家,既如此,就将《孟子》阐述爵位制度的那段背诵出来吧。” 先生言罢,第一排就站起个圆润可爱的女郎,目光清亮,朗朗道来:“《孟子·万章》有言: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 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 不能五十里,不达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 天子之卿受地视侯,大夫受地视伯,士受地视子男。” 她语声清脆流畅,回答一气呵成,赢得不少同学赞赏。 先生听得眼含笑意,轻轻捋着胡须颔首:“不错,不错……安屿同学。” 刚要给盛苑点赞的安屿,闻声一个激灵,趁撑地起来的工夫,嘱咐盛苑:“苑姐儿,帮我啊!” 卢晟听得直摇头,这家伙就不能自己争气些? “东汉应劭于《汉官仪》曰:皇者,大也,言其煌煌盛矣。帝者,德象天地,言其能行天道,举措审谛,父天母地,为天下主。” 先生笑言:“《尚书》亦有此般陈述,汝可复述之。” “啊?!”安屿两眼一黑,《尚书》里提过这个?他怎么不晓得?! 抓耳挠腮之际,他瞥见盛苑给他口型,登时厚着脸皮请求:“先生,我能坐下来背给您听吗?” “这样吗?那你要不要直接让盛苑同学帮忙回答呢?” 先生笑眯眯的反问,顿时惹得小学子们阵阵大笑。 “好吧,你坐下,卢晟同学回答。”先生挥挥手,看向他点名的小郎君,“你也需要盛苑同学帮忙回答吗?” “《尚书》曰:帝者天号,王者人称。天有五帝以立名,人有三王以正度。天子爵称也,皇者煌煌也。”卢晟摇摇头,直接背诵出来。 先生满意的点点头,说了声好,又喊了陈贺同学:“天子,至尊之号也,天子自称为朕,人臣称之为陛下……此,《汉书》有详细之论述,汝可知否?” “嗯,学生知。” 陈贺点点头,见先生示意,缓诵曰:“《汉书》言:汉天子正号曰“皇帝”,自称曰“朕”,臣民称之曰“陛下”, 其言曰“制诏”,史官记事曰“上”,车马衣服器械百物曰“乘舆”,所在曰“行在所”,所进曰“御”, 其命令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书”。” “甚好!甚好!”先生满意的点点头。 这位专门要求学生博闻广记的先生每天只问三五个人,一般说出夸赞之语,便意味着这堂课不会再点明提问了。 因此许多学生听到这儿,顿时大松口气。 回到书院门外,蒙学一班的同学自行解散,自有各府的马车过来接走。 安屿扒着盛家马车边沿,跟盛苑嬉笑道: “明儿是假期,咱们跑马去?” 盛苑初听心动,不过想到自家姐姐难得放假回家,只能摇头。 “好吧!那只好下次再说了!前儿,姑姑在城郊给我又置了个庄子,里面可以跑马射箭,还有家丁可以陪练刀枪,我想着咱们仨可以过去顽呢!” 卢晟见他赖着人家马车不放,过去拍拍他肩膀:“不要这么快就算了!不是还有我呢!” “你?!”安屿皱皱鼻子,“就咱俩跟那儿跑马射箭,傻不傻!关键是,我还赢不了!不去!不去!” 见他赖皮,卢晟捧腹大笑:“说的好像苑姐儿参加你就能赢似的!” 安屿被他笑也不生气,反而实诚的点头说:“虽然我总是垫底儿,可是有苑姐儿在,我就有你这个老二陪着咯!” 他这说完,竟和卢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盛苑脑袋从车厢里钻出来,笑他们:“你们能不能别笑的跟大户人家的傻儿子似的!” 她说是这样说,可她脸上笑容,却与他们如出一辙。 欧阳翎远远看着,撇撇嘴,跟旁边的夏霜君嘀咕:“我说他们仨人怎那样要好、竟形影不离呢,原来连傻乎劲儿都这样一致!” 第二百七十四章:好消息 “爹爹!娘亲,我回来咯!” 盛苑跳下马车,刚蹦进盛国公府的侧门,就欢呼着往咏繁苑跑。 接她放学的小遥,如常一般追着她唤:“小姐!小姐!书包给奴背啊!” 可惜,盛苑充耳不闻,笑哈哈的跑的更快了。 颠簸间,胭脂的脑袋从书包侧袋探出来,朝着紧追不舍的小遥晃脑袋,那样子怎么看怎么是嘲笑。 “九妹妹,好久不见啊!” 盛苑正撒欢儿呢,眼瞅着看见自家院门了,就听到本该远在闽州的盛菡的说话声,登时止住了脚步。 顺声看去,就见一个纤柔少女亭亭玉立于眼前,仔细分辨眉眼口鼻,不是二房的盛菡又是哪个? 嘎?!她怎么回来了?! 没听说过啊! 盛苑心里纳罕,面儿上却不带出来,露出娇憨的笑容,礼貌周全的行了个见面礼,乖乖巧巧的说了句:“六姐姐安好。” “安好,自然是安好的。”盛菡笑得格外端庄,“看九妹妹这样子,不用问,过的肯定安好。” 她这样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做派,让盛苑看得暗暗称奇,只数年不见,变化竟这样大?!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儿,二房三房素来关系不密,她和这个姐姐更不投缘,能这样和和气气打个招呼就不错了。 “六姐姐回来,府里定然安排家宴,咱们晚一时就能见面叙旧,这会儿妹妹便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盛苑不习惯对方像孔雀一样朝她展示落落大方,故而打个哈哈,就要回去。 不想盛菡却不放手,竟然主动牵着她的手,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哄她: “九妹妹今时已有九岁了吧?看着也像是个大孩子了……按说许久未见,姐姐不该多嘴,但谁叫咱们是自家姐妹,走出去写不出两个盛字儿,便是单独出去,代表的也是全府姊妹的脸,故而姐姐要劝你一句,大姑娘了,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跑跑跳跳,肆意玩笑了。” “???”盛苑听得,差点儿甩开手。 要不是需要注意涵养,她真想问问她是哪个?! 好家伙,才见面就训人? 出去没几年,个头不见长,脸盘子却大了不少! “六姐姐怕是久离京都,不晓得咱们这儿的变化!” 盛苑心里不乐意,却记着哥哥的话,没让情绪外露,客客气气的收回手,一派天真的笑说: “咱们京都的女郎,因着到书院读书学习之缘故,不讲究过去那种后院仪态了。 只要不逾矩,小郎君能如何,小女郎亦能如何。 不过姐姐也别着急,既是回来了,很快也能适应,不用像这样拿捏姿态受罪了!” 说完,她挥挥手,嘴里欢呼着“回家咯”,蹦蹦跳跳的进了咏繁苑的大门。 看着盛苑有些清减的身形,盛菡气得差点儿把一口银牙咬碎。 她也没想到回府没多久,四姐姐盛葶没见着,就见到了盛苑。 这小丫头褪去儿时的稚嫩,说话也没有了往昔的奶声奶气,可是举止投足间的灵动劲儿却又增几分! 如此的盛苑,不经意间和她记忆里的形象重合了。 此刻,她有些庆幸亲姐姐盛芸和盛蒽同岁,要不然,她也没办法借姐姐回京办及笄礼为由跟着回来。 盛苑九岁了?盛苑九岁了! “九岁好啊!九岁好!” 想到三房不久之后的那场变故和机遇,盛菡心里涌动出一股豪情。 楚王妃,太子妃……能者居之!呵呵呵,她倒要看看,她抢走楚王之后,这对姐妹俩还怎么得意! “六妹妹,是你吗?”盛葶一回府,就看见本该在闽州的盛菡站在咏繁苑外微笑,登时心里一紧。 “四姐姐,好久不见!”盛菡看着盛葶看过来的惊艳目光,心里顿时满意许多。 对嘛!这才是重逢之后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努力了五年的成果,就该被人钦羡才是! 却不知,盛葶已经在脑海里启动了n种拦截方式。 她上辈子懵懵懂懂,不知三房的际遇因何而生、如何而生、何时而生,故而即使想帮他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故而她能做的,就是盯住了六妹妹。 毕竟要是放任六妹妹作,那真是等于自饮砒霜啊! 想到已经藏在记忆深处的盛苑的笑容,盛葶打了个哆嗦。 就当她柿子只拣软的捏吧,她宁可惹得六妹妹记恨,也不想再见到前世那个盛苑了! 咏繁苑外,盛葶盛菡久别重逢,各自心思的携手叙旧。 咏繁苑内,盛苑已经抱着月余没见过的姐姐撒娇了。 十五岁的姐姐,纤瘦高挑,容貌清美气质卓绝,书香贵气在举止投足间尽显。 “好久不见,姐姐风采依旧!” 见到姐姐的盛苑,宛若一只树懒,恨不能双手双脚扒着人家才好。 “妹妹啊,你以为自己还是三岁孩子?” 盛蒽也稀罕这小家伙儿稀罕的不得了。 可是她再多的喜欢,在这小家伙儿的重量面前,也要退避三舍。 就像此刻,不管之前有多激动,在她试图抱起小家伙儿的那刻,她清醒了。 “哼!”盛苑亲热够了,朝她姐姐吐吐舌头,转头扎进爹爹娘亲中间,一边儿搂一个的,朝她姐姐摇头晃脑。 “……”盛蒽感觉自己只是负责给这小东西当工具人的,让小家伙儿搂搂抱抱缓解了思念之情,她就翻脸不认咯。 该教育! 不过现在还不急,她有个好消息要送上来! “好消息?!快说!快说!”盛苑拿着核桃正准备敲,听说有好消息,也立刻丢到一边儿。 她最喜欢听好消息了。 “国子监的何先生说,太子前不久曾与皇上谏言,好像有意试着开放女子科举,我们这届的女郎都有机会一展拳脚!” “好消息!果真是好消息!”郑氏和盛向浔闻言,激动的抚掌说好。 “这自然是好消息,可是女儿说的好消息却不止这一个呢!” 盛蒽走过去,一把把妹妹揪出来,自己坐到她刚刚的位置,一手爹爹一手娘亲,兴奋地说:“先生说了,这次参考报名亦有限制,须得双亲都有功名才可。” 郑氏:“???” 感觉大闺女的言语有些不对啊! “爹爹是进士出身,自然不用说了。”盛蒽目光充满鼓励的朝她娘郑氏摇了摇拳头。 郑氏:“???” 她好像有些耳鸣?! 第二百七十五章:劝劝劝 “娘亲!”盛蒽摁住了凑过来的妹妹,顺手捂住她的嘴巴,跟她满脸抗拒的娘亲撒娇,“这次礼部出题开考,一共六场,只要娘亲过关斩将,届时会有同进士身份,虽说不大可能授官,但是文人优容是有的。” 盛蒽掰着手指算好处,可惜,这对郑氏而言根本没有多大吸引力。 考试?! 就她这半瓶不满的水平,去考试?! 想到当初丈夫考试过后备受摧残的样子,她就发怵啊! 不行,这可真不行啊! 郑氏惊恐的使劲儿摆手:“快把这想法儿忘记了吧,休要拿你娘我玩笑,我都已不惑,安能重拾课本攻读?更遑论考试!” 盛蒽却表示这不算问题:“我可以教您啊!” “哈?哈哈!”郑氏讪笑两声,因为涉及大女儿前途,她虽心里抵触,可却不好拒得太过,“要是考不上名次,怕是要丢人咯!” “没关系,只要娘亲参与,即使最后一名,也是极好的。”盛蒽拍手笑言。 盛苑看见娘亲都快哭了,立刻挣扎着从姐姐的控制里出来,嚷嚷:“娘亲莫怕,姐姐是顽笑哩,您只管报名就是,到最后定然不了了之,不过……唔唔唔!” 刚仰着小脑袋说了一半儿,就让她姐姐用茯苓糕塞了满嘴。 可怜盛苑还没尝滋味呢,就让她姐姐抄起美人捶,轻揍了几下。 “盛小二,你别欺负人!”盛苑气得捂着痛处就跳脚,“惹急了我咬你!” 盛蒽气笑了,干脆过去双手捏着这小家伙儿的脸颊揉:“咬啊!你真咬啊!我说你还不服气了!你不是晓得何为慎独?却什么话都往外喊,生怕外面听不到是怎地?有些事看破却不说破,这样道理与你讲了多少回?你却半点不往心里去!” 盛苑连忙把拇指大的茯苓糕咽下,才气呼呼的朝姐姐捏她鼻子的手虚虚地咬了咬:“谁让你逗娘亲!明明都晓得,却来吓唬人!” 郑氏听到这儿,茫然换成大悟,登时,气笑不得的指着大女儿言:“蒽姐儿,你怎么竟越大越促狭了!” 这样说着,她捡起蒽姐儿放到榻上的美人捶,轻轻捶了丈夫几下:“你是不是也晓得缘由?有意纵着这丫头笑闹,成心看我笑话?!” 她嗔笑着几句,却也没真生气。 无辜的盛向浔捂着痛处,露出了和小闺女一模一样的表情,控诉的看看大女儿,又瞧瞧他夫人:“咱能不能讲讲道理啊?!什么情况我都不晓得!蒽姐儿的话把我都说愣了!我刚还犹豫是帮你劝蒽姐儿,还是帮着蒽姐儿劝你呢!” 这般说着,他站到小闺女旁,一大一小两张委屈的脸,看着还真有冲击力。 “苑姐儿,过来,娘抱抱!”郑氏也不多言,只笑着朝小闺女张开手臂,就见这小家伙儿毫不犹豫的抛开她爹,投入到她的怀里。 让小闺女晃了个踉跄的盛三爷,看着夫人笑容里的得意,又好气又好笑的跟那儿翻眼:“……” 待到一家子笑闹够了,四口儿人坐在侧院的青石桌前,一边赏花一边叙话。 “娘亲,太子提出此谏言,定大有用意,咱们家里向来支持我和妹妹读书,若是这等机会都不把握,怕是有心人看到眼里,又要乱解读咯。” “这……你该不会哄我吧?”郑氏虽晓得蒽姐儿不可能在这样的事情上糊弄她,可是心里真是没底儿,她真怕弄假成真啊! “……”盛蒽见她娘这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心里有些内疚,她就是临时想逗逗娘亲,没想到却让她这样紧张。 到最后只能把妹妹盛苑推出来:“您不信任我,还不信任妹妹啊?” 这样说着,她推了推逗弄胭脂的盛苑:“不要只顾着玩,你说说话啊!” “对哒,肯定不可能成!”盛苑挠着胭脂脑袋,点头,“之前皇上有意给六科增招女子官位,就惹得好多老大人哭天抹泪,一边儿掉书袋,一边儿要跪太庙。我前次出宫就见了一出儿,只能说,幸好皇上是大楚首位君王。” “女子做官莫不是踩着他们脚了?既说是增招,想必也不影响他们利益,何苦来哉!” 郑氏闻言,倒是忘了之前对考试的抗拒,很是义愤填膺:“莫不是他们的仕途,就是靠挡着女子前程争取来的?” “就是,男女两套班子也不算繁冗啊!”盛苑记得前世的明朝是有南京北京两套朝廷班子的,而前世的清朝,从六部官员到都察院乃至六科等,每个职位都是满汉同招。 同一个部门,满人尚书和汉人尚书可以同在,那同一个部门,缘何不能让男尚书和女尚书同存? 要盛苑说,这主意定是皇上想出来的,依太子的想法,怕是想不到缓冲之法,还想着让女郎和郎君竞争呢! …… “陛下,江山要坚固,朝廷要安稳,中央机构乃至地方边防,必要精兵简政,若是各部机要之所人员繁冗,势必影响运作。 况自古至今,从未听闻一部首官有二者!不言朝廷官员翻倍,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只说十羊九牧隐患极多,最易造成上官下属之间指令不畅,同职同僚之间互相推诿,如此长久,如何兴盛长久?” 览政殿内,内阁阁老班子,外加六部尚书齐聚在此。 首辅贺钟诚苦口婆心的劝谏承元帝,花白的胡子已然翘了起来。 旁站着的次辅言远却不言不语;其余的内阁大学士们则拱手连声“附议”。 承元帝眯着眼睛,看不出喜怒,倒是一旁的太子,垂眸拨动着手上的翡翠串珠。 “太子。”承元帝的视线在太子身上顿了顿,沉声唤他。 太子姜怀谦这才将手串放到一旁,笑吟吟抬首道:“天下英才非男子独有,君王取材,更是能者脱颖,诸位大人既心系国事,更当以民生江山为重,各级官员能者居之,又何必分为男女呢?” “……”他这话说的诸臣一愣。 旋即又搬出自古未有之论,涕泗横流的苦苦劝谏,更有激动者瞄准了殿上的高柱。 “啪!”太子姜怀谦恼怒的站起,将手串扔在了吏部尚书眼前。 第二百七十六章:考试 朝廷一夕之间,六部尚书并都察院十三道御史悉数换人的消息,犹若惊涛骇浪一般,让京城人心惶惶。 清源宫侧殿,承元帝坐在棋盘旁边,跟太子叹气:“今日已有十六道折子诉你有不臣之心。” 太子姜怀谦闻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他们却不晓得父皇心胸,不过是以小人之意暗度,想要挑拨天家父子关系罢了。” 承元帝愈发老迈,多坐一会儿便支撑不住,须得倚着靠枕方才松快许多:“你以女子科举为棋,衍生许多条件,看似将臣子压得严严实实,各部主官皆换为听令于你的人,实则弊大于利,恐怕日后想要开科,反弹会更强啊!” 姜怀谦只说:“儿臣应了父皇的,日后定能做到。” 承元帝见他固执,不由心忧。 现在的太子早已经不用他手把手的教了,可是他的话,这孩子也听不进去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朝廷官员本该都是君王的人,你代理朝廷,朕亦有意放权,朝廷诸臣日后皆是你的人,你何苦分了远近亲疏?你以为,心腹把控朝廷即可无忧?” 姜怀谦低头看着棋子不语。 承元帝早已不再斥责太子,只不过看他的视线充满了忧心。 “朝廷是一家之朝廷,可朝廷却不只是一家之朝臣,这人啊,最善变,心腹虽忠诚于你,却未必比得过三朝老臣。” 承元帝揉着额头:“你兄长怀宴虽任太子时久,可至今已近十载,朕换过一轮,又有你多方接触,哪里还有先太子的旧臣。” 姜怀谦心里哂笑。 皇兄旧臣,父皇当初只是处置主官,底下的官员却没有多做计较,而今有一些凭借才干平步青云,从不起眼的主事当成了一地主官。 虽说皇兄没留下子嗣给这群人倚靠,但是这么久了,这帮人早就自成一派,虽说不至于谋反,却让他不免心生警惕。 尤其是在心动于父皇的女子仕途论之后,他对侄女永平也不放心了,毕竟父皇为了保护皇嫂,曾经将一队百人的内卫精兵赐给了她做私用。 若是日后永平存了不切实际的想法,外有皇兄旧时势力,内有精兵眈眈,于他而言难以安稳。 他的几个儿女天真纯善,大多不是永平的对手。 眼见他培养出来的学子成才,他自然要将放心的人放在让他放心的位置上。 这样也省得永平以后妄想,算是成全了他们叔侄之情了。 至于父皇所担忧的女子科举开科一事……要他说,索性直接下令开考就是了,毕竟这些年已经熏染的差不多了,连第一批入读的齐女都变化极大,再不见曾经那份怯弱,倒是个顶个的像是本土女郎。 “儿臣图的是长久啊。”姜怀谦到底还是注意父皇情绪的,故而将自己的忧虑简单的提了提。 涉及外甥女和孙女,承元帝也不好多说,毕竟他们小辈关系还是要他们自己处。 “朕闻,那些女监生的母亲不少都报名了,你待如何?” 对此,姜怀谦自有应对:“国子监女师极少,况儿臣有心建一所书院,专门用于女子及笄前的培训。既然朝廷有意开女科,就要让女子知晓如何教育子女。” “这可是你想的?”承元帝没表态,只是询问这个主意是谁出的。 姜怀谦没遮掩:“此乃儿臣侧妃安氏所说,按她的想法,这所书院亦该招收十五六岁的郎君,用她所言,这等临时教育成效虽好,可是却敌不过大环境,唯有教育郎君,效果才能可见。” “……以增设女官之位之见,来迫使官员容许女子男子同考,这也是她想的?” “是儿臣与她一起想的。”姜怀谦言说,“其实儿臣心里更倾向于两套班子的,届时,男主官底下女官多;女主官底下男官多,且看他们如何努力呢!” “……你还是先安抚好报名考试的各位夫人吧!”承元帝摆摆手,不想听太子这些奇思妙想了。 待姜怀谦言喏之后,承元帝随意的问了句:“安氏向来卓见不凡,她时常有这样的好主意?” 姜怀谦笑说:“她若是总有好办法,儿臣都要比不上咯!” 承元帝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下,直到侧殿唯有自己和杨询,他才缓声道:“朕记得,上一任太子府令曾说,安侧妃有宜夫之相、垂帘之能?” 杨询低头称是,承元帝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 “盛蒽,你骗我!”大清早,郑氏的怒斥就响彻了咏繁苑! 盛蒽好容易睡个懒觉,没想到却让大人用鸡毛掸子追着打,当真一头雾水。 直到看清桌子上那封考试函,她才不可置信:“不是说不考?怎么会发给我们考号?” 虽说考试内容相对简单,不过是考校默写字词,然后就是一道算术题,一道经济题、一道律法题、一道常识综合题,以及一道夷邦关系的题。 “???怎么真考啊!”盛蒽一下子就清醒多了。 这考出来难道真给进士待遇? 盛向浔摸着下颌出主意:“要不然,咱们弃考吧!” 他夫人这抵触的样子,让他看之不忍:“考试函没提考试成绩是蒽姐儿这些孩子参加童生试的条件。” 郑氏有些心动,不过……她若是临场逃脱,她这三个儿女以后如何看她? 如此想着,心动也就只是心动了。 幸好考试之期很近,不等她紧张多久,便考完了。 等成绩的时候,郑氏倒是比考试前还紧张。 “幸好只考这一场,若按之前安排,连考五场的话,我可能真要退却了。” “您虽这样说,但是真要是需考数场,您大概是一边儿紧张、一边儿考全咯。”盛苑笑嘻嘻的凑趣。 对此,盛向浔和盛蒽都极为同意。 这次考试成绩出来的极快,基本上转天,录取函就到了盛国公府。 “女学教材编纂?”郑氏不解,“既是女学教材,为何编纂要求一栏还强调女郎郎君通用?” 第二百七十七章:内阁 “安随云,小人矣!”内阁办公房里,三辅古蕴程的怒骂声喋喋不休。 首辅贺钟诚在那里闭目养神,不发一语。 次辅言远也只做沉吟。 唯有几个大学士零散附和。 骂了有一会儿,古蕴程感到无趣,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其间贺钟诚不动如钟,倒是言远在他离开的时候微微掀起了眼皮。 本朝内阁与前朝不同,承元帝登基后不久,就取消了六部尚书的协办大学士身份,转而赋予了他们早朝之后请见皇帝陈奏的资格。 故而大楚的内阁,主要成员除却分别加封太师、太傅、太保的文渊阁大学士贺钟诚、言远、古程蕴外,剩下的便是授予了少师、少傅、少保的华盖殿大学士鲁郢、武英殿大学士余子温、东阁大学士韩保智。 当然主官之后,还有十位领衔礼部侍郎的内阁学士,以及从翰林院评选出来的八名侍读学士、十六名侍读、六名典籍,以及用来加封的二十名中书舍人等等。 这些阁员基本没有被加封实职官衔,像六部等重要机构虽听从其调拨,但却非直属其管辖,从而保证了朝廷机构运行的相对独立性。 更是大大控制了内阁首辅的权势,从一定意义上讲,此举令皇权压过了内阁,令皇帝不至于受辖制于内阁。 “贺秉直此人城府极深,看他言行未必能察觉他之意图,此番他率先禀奏恍若领头反驳,然弟回顾发现,竟是他将男女两套班子搅和了的,到现在,太子令男女同考之意明显……只不知贺秉直何意。” 鹿鸣书院的宁家府邸,湖间画舫之上,言远和宁公垂钓闲谈。 “师弟看人向来精准,缘何今日说出此言?” 宁公说着,捋须一笑:“贺首辅为人如何,为兄不好点评,可却知,男女两套班子,于底下的考生有利,却于你们这些站在顶端的高官无益。” “……”言远略微一想,不禁颔首,“师兄所言极是,是不迂考虑不周了。” 男女两套班子,听着好像不占男子中举名额,可是实际运行起来,主官的职权必要一分为二,大大削减了主官的权力自主。 而男女混考则不同,不管女郎郎君,谁上来都要听上级主官的安排。 从他的角度说,不管手底下的人是女郎还是郎君,丝毫不影响他的职权地位。 “不过贺首辅是不是有其他用意,就不好说了。”丁公收起钓杆,邀请师弟言远进内品茶。 “近几年,太子的心思变化不少,态度也激进许多,为兄曾与师弟提及的方案,怕是愈发难行。” 宁公虽然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却是极为轻松。 言远笑了笑:“师兄向来高瞻远瞩,更是擅于顺势而为,如今走向不过都在师兄谋算之中……更何况一时变换又如何,只要储君是郎君,政令就有更改之时,何愁一时胜负?” 宁公颔首笑言:“然也……逆水行舟之难,不在起始;行之不易且在后面,我们只管拭目以待。来,师弟尝尝为兄这新炒的茶叶。” 言远依言接过,轻啄细品片刻,攸然而笑:“此茶闻之清香绵长,引入口中初见苦涩,却又缓缓回甘,口舌生津之余,那股清香萦绕唇齿之间,果然极佳!” “哈哈哈,师弟所言极是!这茶虽是好茶,却极难得,又因其所有滋味尽展于一杯,而后再沏则余味寡淡,尚不若一壶清水甘甜,故而为兄只是浅尝而已,平时吃用的还是原先用惯的茶叶。” 他这般说着,和言远对视片刻,俩人哈哈大笑起来。 …… 览政殿,承元帝退去太监宫女,唯留杨询在内殿门外守着。 “你今日说得可不少。” 他看着太子不紧不慢的敲着核桃,问他:“你这番言语下来,倒是给未来开女子科考打了基础。莫不是之前跟朕说的男女两套班制是权宜之计?” 姜怀谦细细的将桃仁上的薄皮挑下,摇头:“儿臣可没骗您,只不过心里更倾向于混考,之前提出两套班制,不过是为了过渡而已,谁想臣子私心极盛,竟然反而促成儿臣的心意。” 承元帝点点头,顺手将太子剥好的十来个桃仁抓了过来:“你心里清楚自己所想即可。” 他没有点评儿子的计划,可是姜怀谦没忍住,跟他禀报说:“虽然两套班制听着不错,女郎考中也不影响郎君的名额,极大的按捺了男学子的不满,可有利就有弊,这样两套班制泾渭分明各自为政,女郞君反而更容易边缘化,将来后代子孙有不肖者倒退而为,取消女子科考易如反掌。” 承元帝闻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又问:“你之前放出国子监招考女学子母亲之安排,可还算数?” “儿臣已经拿到报考明细,国子监上千名学子聚集而来,报名者却只有十几名。”姜怀谦轻描淡写的笑了笑,“儿臣真想给报考者直接封官,倒要看看京都某些人的反应。” 承元帝见他眼底跃跃之情按捺不住,也跟着轻笑说:“你看着安排行事就好。” 姜怀谦闻言,丝毫没犹豫的摇摇头,遗憾的叹口气:“那就只考一场好咯。” 提起考试,承元帝问他:“朕记得叔泉之妻也报名了?” 姜怀谦轻笑出声:“前儿表兄还特意跟儿臣打招呼,说是考场安排的好些,生怕委屈了他夫人。” 承元帝闻言也笑了:“这倒是他能做出的事。” 言至此,他微微顿了顿,想起了盛家那位宫中常客,考虑到小丫头心情,不免提醒儿子可以照顾照顾:“你之前跟诸臣面前用了人家苑姐儿的提议,之后还不得补偿补偿?” 姜怀谦笑应之后,又言:“她在满福宫说与您听,儿臣旁听到了、领悟了,那就是儿臣的,要说补偿,儿臣还是觉得大儒批注的典籍,以及大儒点评的历届科考答卷最好。” 承元帝闻言,当即说:“你这礼物好,算作是朕给她的,你自己再择一些礼物送去……嗯,不许跟朕的礼物重叠啊!” “???”姜怀谦惊呆了。 他父皇这是……现学现用? 第二百七十八章:惊喜 清晨时分,露雾朦朦,蒙蒙亮的天空尚有几分鱼肚白色。 咏繁苑的小花园里,已经有一个青绿色的小身影,持刀舞出了连影。 她持的是形若长剑般的环首双刀,刀影在连招挥舞间形成透明的影屏,那泛着寒意的刀光在翻跃游走间,令方圆数丈之地无冰自寒。 风起枝落,她游走的身姿顺滑丝柔,可赏心悦目的步伐中却透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杀伐冷厉。 恍惚间,她面前的一切,好像皆可做敌,又好像皆不是敌。 忽然,之前表演式的刀法轻轻一顿,在这个无声的空间里,好像响起了鼓点声……一声声的鼓点,频率渐升! 这阵阵加快的鼓点,宛若战场上的擂鼓之声! 一声声、一阵阵,配合着金戈交锋、铁马蹄声,将战争的气氛瞬间推向顶峰! 明明金日渐升,碧空澈明,清净园内姹紫嫣红; 可是她刀锋扬起的细碎石子,在空中画出弧线的刹那,让人只觉若临战场,直面着爆扬的黄沙飞石,直面着滚滚的战火硝烟。 一刀刀、一遍遍,明明是双刀划破空气的闷响,却宛若直劈在战场敌手之上! 一双长刀于她手中胜过铠甲盾牌,那由无数刃光组成的网,将她护的密不透风。 “啪嗒!”汗珠儿飞过枝叶,落在了芍药重瓣间的露珠之上,而后一起滚落坠下,直直的掉在舒展着腰肢的嫩草地上。 此刻,者青绿色的小身影动作逐渐向缓,可小花园却愈发宁静。 她腰肢软柔的绕转一周,两手交汇瞬间,双刀刀柄连成。 霎时! 刚从枝叶之间露头的鸟雀,立刻缩成一团; 才要偷叫两声的蝉儿,也当即闭嘴不鸣。 果然,这小身影又动了。不同于之前舞刀的灵动,她以长刀做棍,虎虎生风的挥舞间,力量之美闪现。 横扫斜劈快棍打,以攻为守拦足下。 长刀作棍兼具刀之锋棍之长,以一往无前之气势,行所向披靡之成绩。 “苑姐儿!” 一声突兀的轻唤,瞬间换了气氛。 令人屏气的花园空地,渐渐恢复了之前的鸟语花香。 “爹爹!”盛苑握着长刀的手微一用力,长刀瞬间变回双刀。 她汗哒哒的脸上绽出了灿烂的笑容,在升起来的阳光的笼罩下,看着格外甜美。 耍了个刀花,盛苑将环首双刀竖于身后,蹦哒哒的朝爹爹跑过去,围着她爹蹦蹦跳跳。 盛向浔看着功夫一日千里的小女儿,微有些小嫉妒。 果然,天赋是最不讲理的存在! 在工具书空间苦练得差点儿自闭的盛苑,可不知道她爹羡慕她的天赋,她现在心心念念的就是可以开饭了。 “这次又休两天假,你可不能一心扑在武艺上,功课还是要上心的。”盛向浔帮她把双刀收起,叮嘱她可不能偏科,不能喜武忘文。 这也怪不得他担心,毕竟自从练武之后,小女儿对习武课程的热情可是远非文课所能比的。 从跑操到基本功,从站桩到舞刀弄棍,小女儿的坚持可以用风雨无阻来形容,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不为过。 他记着开蒙时,让她多学一个字儿,这孩子都要讨价还价。 可到了习武时,提前一息结束,她可都要嘟囔。 这样小小一个人儿,于武艺上很有毅力,她摔跤也不哭,刀棍打着也不闹,吃苦疼痛都不退缩,反而越练越勇,让他看得心疼之余,也不由暗暗称奇。 要不是心疼女儿吃苦,他真有心送她考武举去,说不得他们盛家要出个女将军哩! 盛苑可不晓得她爹这会儿工夫想了许多,她把双手背后,蹦蹦跳跳的往前走着,还边走边说: “人家在功课上可用心哩,莫说是学堂留的功课,就连皇后姨奶奶和太子表叔送的书册也都看过了一遍! 我现在,因无新书可读,只能翻来覆去复习以前看过的,好可怜哟!” 她语调悠扬飘转,言语里的得意劲儿,更是毫不遮掩,把盛向浔逗得忍俊不禁。 …… “啊!表叔他,怎么能这样!” “哈!蒽姐儿,不是说不考!” 早膳过后不久,咏繁苑送走太子府的来人,正房就响起了一大一小两声惊叫。 盛苑看着面前两箱子书册,呆呆的,使劲儿吞口水! 这是看小孩子过的太快乐,打算增加难度?! 而她娘亲郑氏,则抱着考题库,控诉的看着大闺女。 感觉自己又上当了! “……”盛向浔和盛蒽看着惊叹的母女俩,悄悄的往后退了退。 【哈哈哈!哈哈哈!】系统捶着地,笑得快打跌。 “算咯,有考题库,也只考一场,搏一搏,就当长见识了。” “算咯,读书而已,就只两箱子,拼一拼,就当涨知识哩!” 盛苑和她娘感慨过后,一个叹气一个点头,母女两抱抱对方彼此打气。 至于悄悄踮脚退后的爷俩,哼哼! 没同情心的家伙,管他们去呢! …… 当然,盛三爷和盛蒽爷俩为了赔罪,之后半月轮番给郑氏补课。 盛苑则负责在一边儿加油打气。 她瞅着她爹和她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忍不住偷笑着跟系统逗趣:“就问啊,这家庭成员间,给谁辅导作业,辅导员最憋屈!” 【当然是给有一家之主能力的女主人啦!】系统哈哈笑着,顺手将这问题复制给了主系统的题库。 她们一人一统躲在边儿上捂嘴偷乐,辅导功课的课桌上,她爹和她姐一脸菜色的看着她娘奋笔疾书。 远远看着,好一副温暖和谐的场景! 幸好考试时间不算太远,郑氏苦读了一阵儿,在盛三爷瘦了两三斤肉的时候,考试开始了。 考试地点是国子监的外舍,离盛国公府不远,只是在郑氏紧张的催促下,他们提前一个时辰出发了。 “我们到了那里恐怕要等半个多时辰才能进场……不过不要紧,国子监外舍对过就是茶楼,我之前半个月就跟掌柜的订包厢了,到时候咱们到里面吃些茶点轻松轻松。” 盛向浔看妻子将考试用的证明函和文具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晓得她紧张,便这样宽慰。 可惜郑氏并不领情,还嗔他:“我要考一整天,哪敢多喝水啊!女子于外出恭多有不便,我今儿一早就没再喝水。” 盛蒽闻言,倒是有些担心。 不过郑氏却又不以为意挥挥手:“没事儿,我成亲的时候,就一整天不吃不喝不出恭,坚持到了酉初!不信问你们爹爹去!” 第二百七十九章:陪考 盛向浔心说,这他哪晓得,当时成婚乱哄哄的,他哪注意这个! 说真的,他当时要注意这些,说不得还要让她骂作登徒子哩! 不过想是这样想,可待他看向望过来的那三双一模一样的眼眸时,心忽然热热软软起来,不假思索的就点头说是。 郑氏看着两个闺女投过来的钦佩的目光,自豪的挺起了腰板儿。 虽说盛向浔不晓得这有啥好自豪的,可是看着妻子和女儿们如此,他竟也冒出了骄傲情绪……简直莫名其妙! “可是,那是……”盛苑忽然想起关键问题,她低头算了算,又仰头关心问,“那是二十二年前的事了,您现在还有此功力吗?” “啊这……”郑氏强忍着心虚表示,“还有、有吧!” 盛向浔见妻子看过来,登时肯定点头:“肯定没问题!你看着都不显老,身手也不减当年,一支鸡毛掸子和美人捶武得颇有造诣,一般人不是你对手!” “去你的!”郑氏好笑的捶了捶他肩膀,刚刚冒起的紧张情绪瞬间平复。 不过说笑归说笑,作为有丰富考试经验的盛向浔、盛蒽和盛苑爷仨却很清楚,帮着郑氏减轻紧张是一回事儿,逗着她一直说说笑笑又是一回事儿。 考生考试前,最好不要太激动,话多也影响精力。 于是,郑氏被丈夫和大女儿一左一右“挟持”,强迫闭目养神。 而盛苑,则坐娘亲怀里陪睡。 有她这样可爱的超龄宝宝在,保准娘亲能休息好。 …… 之后的路程无话,只听得马车骨碌碌的前行声。 盛苑趴在她娘肩膀,眼睛朝车窗瞧。 车帘翻飞时,车外的景象总能映入她的眼帘。 此刻的京都好像才刚刚苏醒,街边叫卖的人家也才开始摆摊,唯有几家早点摊有了香气和顾客。 看着看着,盛苑只觉眼皮渐渐发沉,迷迷糊糊之际,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了岁月静好一词。 盛向浔刚想让小女儿坐下来,免得把她娘腿坐麻了,结果一抬头,这丫头睡得比她娘还香呢:“……” 顿时无语不已。 就说考试的不是她,可作为陪考,她这样……是不是也显得有些心大! 叹口气,他用最轻的动作将盛苑抱开。 回头瞅瞅妻子有些发红的手,盛向浔忍不住捏捏盛苑的鼻子! 等盛苑睁开眼,他们已经到了距离目的地十数丈之外的地方。 到这里,郑氏他们就需下车步行。 “马车只让停到这儿,要不然,考场外恐要水泄不通了。”盛向浔扶着郑氏下了马车,就见前方下来几个头饰低调的夫人。 看样子也是来参考的。 对方看见郑氏先是一愣,待看到盛苑爷仨,脸上都露出一抹惊诧。 不知是紧张,还是不想多言,双方都只是朝对方点点头,算是颔首致意。 待对方走远,郑氏特意放缓脚步,小声跟丈夫女儿们说: “这几位夫人我虽认不全,却也知道皆是文臣之妻。” “哦?”盛向浔有些纳罕,因为勋贵和文臣家眷的交集极小,妻子平时来往的人家,除却和他关系不错的几个朋友,多是勋贵世家。 郑氏也不卖关子:“里面有一个夫人,是原鲁国公的庶女……原鲁国公的老家就在江陵,我尚在闺阁时曾与她见过几次,只是没机会往来,故而不算熟悉。 只听说她被原鲁国公嫁给了当时一个家世普通,学问却极好的举子,后来便随夫赴任去了。” 盛苑听闻,心说原来如此。 待郑氏还要再说,她忙不迭推推听上瘾的姐姐和爹爹:“娘亲这就要进考场哩,不能再说闲话!” 她这样一说,顿时,郑氏、盛向浔和盛蒽三人忙不迭左顾右盼,不再多言。 因为考生不过十几人,又都是妇人,故而守在考场之外的都是女官,检查过考试函,便让她们进到房间里,由婆子检查外衣,看看是不是有小抄。 此时天气暖和,所以考试地点安排在了外舍院中,光天化日之下,便是男子都不能轻易动用小抄,更不要说女子了,因此婆子们只要检查考生外衣,确认没有夹带就好。 等到郑氏稳坐在桌案前,研好墨、备好笔,考试官吩咐发试卷时,她这心里才蓦地冒出了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这情绪不是紧张,也不是激动,而是那种源于好奇新奇,而后看着和平时不同的场景、感受着从来未感受过的气氛,忽然就放开了,心里胸中浊气消散,只有通透疏朗。 此刻的她,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较平时不同。 此刻,好像天更宽更广更辽阔更清澈了,好像阳光更暖更柔更和煦了,好像吵闹的鸟歌蝉啼也显得格外喜人。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试卷发到手中。 当她听着考官叮嘱,试卷姓名一栏只填原名,不可增加夫家姓氏、夫君职衔,不由,心微微的快跳数下。 虽说晓得自己这就是走过场,就算是名次靠前也不会和以前有何不同,可是郑氏提笔准备写下名字的刹那,笔尖儿却还是微颤片刻。 试卷上的名字,是“郑聆”。 不是“郑氏”,亦不是“聆娘”,更不是族谱里写明的“盛门郑氏”。 她,是郑聆。 …… 盛苑坐在马车车架上,远远地看着考场,感觉有些无聊,忍了又忍,忍不住唤出系统给她念书。 果然,学习是个习惯! 系统一边抑扬顿挫的念着文章,一边默默地感谢盛三爷的同僚和盛蒽的同窗。 要不是他们把人喊到一旁叙旧,苑姐儿也不能想着学习。 盛苑闭着眼睛轻晃腿,脑海里跟着系统回忆文章字句。 就这时,忽听得几个十五六岁的郎君跟那儿嗤笑,言辞里隐约听到他们提及什么司晨,登时猛然睁眼。 再细听,果然他们言语之间全是对妇人参考的不满。 【宿主,别冲动!】系统见盛苑眼瞅着要撸袖子,赶忙哄她冷静,【这几人看着像是秀才,功名在身可是不能揍的!】 闻声,盛苑顿时清醒许多,渐渐冷静下来。 她那双可以打碎木桌的小拳头,虽然攥了又攥,可是还是在系统紧张的注视中,松缓了下来。 “放心,我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怎可能动不动就挥拳头?” 安抚了一下系统发颤的小心肝,盛苑朝那几个还说着话的人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她,盛苑,向来以理服人! 第二百八十章:成绩 很多时候,考试并不能使人紧张,真正令人忐忑不安的,是等待成绩的过程。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郑氏可能不认为如何,可却苦了盛三爷和盛蒽这爷俩! 他们最近抱头奔走和乖乖受罚的次数,以利箭飞梭的速度同频增长着。 也就是盛苑,靠着脸皮厚,跟大人卖萌撒娇耍赖皮,倒是成功脱离受气团队。 等到成绩送达府邸,郑氏看着排序榜第三的位置写着“郑聆”二字,登时郁气全消,一时间,咏繁苑里喜气洋洋。 “这有何用呢?”盛菡见咏繁苑出来的丫鬟婆子笑容满面,忍不住着人问清了缘由,沉默片刻后,撇撇嘴,“就算考了第一,那不也照样没官做!” 她不记得前世有没有这一出,不过根据她的记忆,不管三房如何努力,不久之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可见想要总得意是不大可能的。 盛葶挽着盛芸听她这样说,顿时旁看风景,只做没听到,倒是盛芸低声让她少说些话。 就这工夫,府邸大门那边就有了动静。 没多久,一个小太监带着几个内卫走了进来。 而后,世子盛向涯匆匆来迎。 因着盛国公早上出门访友,府里能做主的,就只有他一人。 这次来的太监名唤杨让,乃是掌印太监杨询的干儿子,虽然也随侍览政殿,可平素却主要给太子姜怀谦当跑腿。 他容貌宽厚,态度温和,言及此行是传太子令旨,与盛门郑氏聆娘受职。 此言一出,莫说凑热闹的盛菡三人,就是世子盛向涯也是一怔。 幸好他反应快,眼角含笑的让婆子去咏繁苑唤人。 杨让没让,只说去咏繁苑宣旨就可。 既这样说,盛向涯也没多言,依旧笑着带路。 盛菡见机便要跟过去,却让盛葶一把拽住:“六妹妹,三姐姐还在这儿呢,咱们该回去了。” 她这话,让盛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她不管亲妹妹如何挣扎,二话不说,抬手扯着妹妹耳朵就往回走。 她这一声不吭、一句不回样子,竟把闹腾的盛菡给镇住了。 见此,松口气的盛葶想要迈步跟上,可是刚走了几步,却忍不住回头看向咏繁苑的方向。 …… “娘亲您是正六品的导学了!”送走了宣旨的杨让,盛苑跳着脚的要看她娘手里的令旨,还拍着手的起哄,“爹爹现在也只是个正六品的侍讲呢!” 跟着自家大哥送客回来的盛向浔:“……” 他可真谢谢这个小丫头了! 要不是她提醒,他都忘了自己也是正六品呢! 盛向涯看着府里最活泼的小侄女,不禁想起了出嫁的女儿:“老三,赶明儿个我让芝姐儿过来跟弟妹取取经,你可不要不招啊。” 盛向浔略琢磨片刻,点点头:“行吧,芝姐儿要是乐意学,赶我们都在家的时候过来就成。” 这满府上下,真正的亲侄女就这么一个,他不至于不管不问。 当然管是管,话还是要说清楚的:“只是我娘子自己恐怕都不晓得怎么考上的,能教给芝姐儿的无非就是她之所学所得,若有偏颇之处,大哥可勿怪啊!” 盛向涯拍拍他肩膀:“不管怎样,大哥都领情!之所以让她来你院子,不过是想让她跟弟妹学学心态,我也不求她以后能争个一官半职,只要能过的心里松快,将来有了闺女,把孩子培养出来就行了。” “欸?大哥,您要是这个想法儿,那合该叫侄女婿过来跟我学学!说真的,没有我这个贤内……咳咳,没有我这个夫君支持,我娘子也考不出来啊!” 差点儿把床笫戏言说出来,盛向浔有些尴尬。当然,他这尴尬也就是刹那,很快就跟没事儿人似的,脸不红心不乱,坦坦然然的继续叙话。 看他面色如常,盛向涯感觉,可能尴尬的只有他。 让亲弟弟这么一说,盛向涯也不好意思进院子了,无语的拍拍自家弟弟肩膀两下,叹着气离开了。 盛向浔耸耸肩,也不多想,待大哥走远,便搓着手要跟小闺女算账! 啥叫他才是正六品! 翰林院多少人才想要在翰林院生根都做不到,让吏部扔出京的大有人在,他能在翰林院固守不出已然是本事! 擅于不朝上看朝下瞧的盛三爷,越想越觉得自己不错,顿时理直气壮找小闺女谈话去。 “国子监里有导学这个位置吗?我记得蒽姐儿你说过,国子监里正六品的位置只有一个,是专门负责训导学生的司业。”郑氏逐字逐句看着令旨,好奇的跟俩闺女探讨。 盛三爷刚进屋,就看到妻子脸上和平时不同的笑容,心里微微一动。 此刻的妻子,眼睛光芒熠熠,顾盼自信张扬。 这样耀眼的她,竟是他从未见过的。 登时,大闺女小闺女全都忘到一边儿,他眼底心里都是妻子。 所以,给妻子科普国子监情况的任务就到他肩上了。 直到给妻子讲明白国子监的五厅六堂,以及国子监的官员职位,他才说起导学: “国子监女学里女师甚少,陛下和太子有意通过举荐来招女师给女郎们教辅课,也有鼓励女郎自信,让她们跟郎君们一较高下之意。 可惜,自荐的不算少,但是能担当教导女子科举第一波学生重任的却太少。 那些个女师,大多没有自己想法儿,教学生全都按书册来,甚至还有人课堂上夹杂《女四书》。 太子知晓了令人责问,她们却说自己本事不够,只会照本宣科。 这样的人,自然是要给赶走的。 可她们即使被赶回家去也不难过,好像还松了口气。 反而把陛下和太子气得够呛,他们之前还想着借机将女师普及,让郎君习惯女郎教课。 眼瞅计划难以实施,良久考虑之后,陛下和太子就想着在国子监专门增设一个职位,也就是导学了。 担当导学之人,不受祭酒等上官管辖,直接对应太子,这样不管如何修书,国子监的教职都不好、也不能多言。” 听他这样一说,郑氏最后那么点儿担忧也不见了,剩余的,唯有不尽欢喜。 盛三爷哄好了妻子,扭头看见捧着令旨来回看的小闺女,登时想起自己刚才忘记的事情。 他秉持着不浪费任何一个想法的原则,连声喊着盛苑。 听见爹爹喊自己全名的盛苑:“???!!!” 前世的小朋友都晓得,家长喊全名之时,就是自己受清算之始。 有她爹爹打样于前,她这样聪明的小女郎哪能擎等着? 且看她暂溜也! “小姐,齐姑姑来接您进宫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盛苑的字 【江岸折柳雁伴飞,望尽帆影总盼回;一墨书自三更起,寄去相思看余晖。】 满福宫侧殿书案前,香炉轻烟袅袅书册成排,盛苑一手馆阁体不紧不慢的跃然纸上。 “苑姐儿的字儿是越来越端正了。”齐姑姑捧着温热的帕子在一旁看着,待盛苑放下笔,笑着递给她,又将盛苑的诗作吹干,亲自送到秦皇后手上,不住的夸着,“这配温贵妃的画作也不差了!” 秦皇后喜滋滋的捧着宣纸左看看右瞧瞧,直道苑姐儿有才。 盛苑闻言,悄悄吐舌头。 这哪里是她有才,不过是姨奶奶一爱生百喜。 但凡是她做的,便是像“【黄牛耕地田陇上,旁有鸭群过池塘;忽而顽童摘蜂巢,嗡嗡过处奔逃忙。】”这样的打油诗,也要被夸一句诙谐有趣生意盎然。 “苑姐儿这是又做什么大作了,竟赢得皇后如此赞许?”承元帝老迈的话声响起,紧接着便一身明黄色常服出现在众人眼前。 免过众人礼,他大步坐到秦皇后旁侧,拿起那张写着诗作的宣纸,颇有兴致的读了起来。 看完之后却有些纳罕,看着秦皇后纳闷儿:“哟,苑姐儿还能写这样正经的诗呢!” 他这样一说,秦皇后捂着嘴轻笑起来,盛苑不乐意了,顾不得承元帝还带来了个少年,跑到秦皇后怀里,稚声抗议:“皇上姨爷爷莫要看不起人,我可是读书人!读书人写诗安有不正经可言?不过风格迥异罢了!” 承元帝看她拍着胸脯,自信又豪迈,不由逗她:“我看你不像是读书人,你倒是像女将军!” “将军?那也行!”盛苑挺直腰板,自豪的说,“我也是弓马娴熟呢!” 她这骄傲的模样,若是旁人怕是要说不害羞了,哪有人这样自夸的。 偏偏秦皇后拍手捧场,只道:“苑姐儿骑射极好,小弩使得也精准,再没有这么优秀的小女郎了!” 承元帝这么多年早就习惯皇后这般,被带的也不觉得如此称赞有何不妥。 倒是一旁跟来的小郎君嘴角儿微微颤抖。 承元帝注意到,也没多想,指着小郎君与盛苑说:“这是护国公家的小哥哥,最是擅长书法,以后在南书房和皇孙一起读书,你要是想练草书,找他启蒙也是不错的。” 他将这个侄重孙待到满福宫,也有让皇后关照之意,虽然他看重杨家子,但是毕竟皇后总理后宫,很多事情绕不过她。 听到杨家子的来历,皇后倒是热情许多,不过她却没提让盛苑跟着练书法的意思。 盛苑看看眼前这个跟她姐姐般般大的少年,见他瘦瘦高高的,虽然看着挺拔绰约,可是总觉得和自己不是一类人。 便跟承元帝说:“皇上姨爷爷,我还是不要练草书了吧,我要是练出来,估计自己都不认识写的究竟为何哩!” 她这话又把承元帝逗笑了,无语的指着盛苑摇头:“懒就说懒吧,恁的说这么个荒唐的理由……算咯,不练就不练吧。” 说是这样说,他看着盛苑那张犹若刊印出来的诗作,笑说:“也不能只会这一种字体吧?规规矩矩的,没有鉴赏性,以后和人家同窗同僚聚会,人家要笑话你的。” “咦?人家笑话您的外甥孙女儿,您怎么还笑呢!您该当生气,打他们板子啊!” 被盛苑的大眼睛一瞧,承元帝哭笑不得:“哪能随意打人呢!御史攻讦朕,朕都没恼过。” “御史规谏您,虽说有时多事些,却也是履行职责;可是若是日后同僚嘲我笔迹不见风格,那是不务正业!国库每月给的俸禄,您从内帑拨的银两,可是让他们为朝廷工作哒!他们有工夫嘲笑同僚字迹,而不见同僚公务繁忙,不能见贤思齐,可见心思没在自己公务之上。 更有闲暇之时饮酒设宴,既不将精力放在修身齐家之上,更没有将精力放在忧国忧民,为治国平天下以设计,可见平日里大多应付了事!这样的人拿着丰厚的俸禄却不帮您分忧,国库和内帑委不委屈!于您更是吃亏!” 承元帝:“……” 让这小丫头一说,他怎么感觉好像……一群硕鼠吃他家粮仓的粮食哩! 要不是他为君自律,说不得也想找那些不务正业官员的不是咯! “你啊,惯是能说会道!”秦皇后见皇帝意动,登时点着盛苑的小脑袋瓜儿,笑嗔,“纵然若有人嘲笑你笔记规整,是他们的不是,可是这还没影儿的事儿呢,让你说的跟真真儿的是的……再有,不都说艺多不压身,你多些本事有何不好呢?” “姨奶奶,我先说,我可不是懒哦!”盛苑摆摆手,表示自己勤奋劲儿都可以当模范了,“只是字迹么,只学最简单的才好。不练其他字体,就能免得因为旁骛分了心思。 这样的话,求学的时候就能一心求学,将来当官也能全心投入到公务中,免去许多心思。 再说了馆阁体有何不好的?印刷版似的字迹,横平竖直、规规整整,岂不是应了做人该有的道理?踏踏实实一心为国为君,没有弯弯绕绕,多好!” 她这番话说道最后,让承元帝龙心大悦,连声说好。 杨家小郎君闻之,也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感到他的视线,盛苑回头看了看。 杨家小郎君:“……” 他真没见过哪个女郎这样毫不避讳的和郎君对视的。 盛苑顺着对方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眸,只觉得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眼眸未免有些深邃;心里默默的给对方标记了个“城府或许不浅”的记号,便收回了目光。 承元帝那儿还高兴呢,想起前不久这小丫头递上来的奏本,连声赞她思虑深远。 秦皇后虽不晓得这小丫头又写了什么,但是这么小的人儿就被称赞思虑深远,不免有些过誉,便替盛苑谦虚两句。 要不是挨着这个杨家小郎君,她都想问问这小丫头,这又憋着什么主意呢。 第二百八十二章:盛苑是好孩子 “姨奶奶,那个护国公家的公子是哪个?为何皇上这样稀罕他!” 等到承元帝带着杨家子离开,盛苑立刻坐到秦皇后身旁,歪缠着人家问。 秦皇后还想问她奏本上都写的什么呢,结果让她这样一搅合,嘿,忘了! 倒是随着她的思路说了起来:“护国公是元后的娘家,乃是陈朝旧勋,他们家数代单传,前几代还一二姐妹陪伴,到这小郎君这里却独他一人。” 秦皇后虽觉得自家苑姐儿没必要和这位杨小郎君熟识,不过既然皇帝介绍过了,自家孩子总不能对对方一无所知,就说:“这小郎君名唤畔归,而今一十有六,听说也是个文武双全的孩子。” 文武双全?这听着怎有些耳熟呢? 盛苑挠挠头,顾不得多想,就听她姨奶奶说起古来。 “要说,这孩子身世亦有些可怜,尚在母亲腹中,就因他那位当时还是护国公世子的父亲冷落妻子,随他母亲迁到京郊山庄久居。一直等到他四五岁了,因为他父亲难有子嗣,护国公夫妻才将他们母子接回,也是从那时才好过起来。” 秦皇后简单说了说杨畔归的身世,提醒她:“与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跟他熟悉,只不过以后若是有所交集,言谈中莫要戳他痛处。毕竟是元后的侄重孙,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不过他要是招惹你,你也不必忍气吞声。元后从来仁厚纯善,若是尚在,亦是瞧不上欺负女郎的郎君。 更何况,说侄重孙,可是要算起来,亦是出了三服关系,近又能近到哪儿去?若不是杨家单传,便是元后之兄活着,子嗣成群的,未必能把重孙子们认全了。” 盛苑知道了分寸,注意力就在秦皇后最后那句话上徘徊。 也对啊,古代的士大夫一心扑在官场、外面,能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成器的儿子上,已然算是好父亲了。 若是有三五个儿子,儿子们又各自给他生三五个孙子,孙子们再各自给他生三五个重孙子……啧啧啧,真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这么一堆重孙子排在眼前,最大的感受就是眼花缭乱了吧! 她祖父跟好友显摆子孙多的时候,就有意感叹说:“恐日后不尽识重孙矣!” 秦皇后听她这样说,也不由失笑说:“你祖父这人是个有趣的,最大的优点是识趣儿。” “???”盛苑眨巴眨巴眼,好像感觉姨奶奶说祖父从心呢?! “不提这些了。”秦皇后想起刚刚想问的问题,立刻将之前的话题翻过,“你这小淘气,又跟皇上写什么奏本呢!” 提起这个,盛苑的话痨有些控制不住了,先将之前陪考时听到的戏言复述一遍,算作前情提要。 “我寻思着,虽然揍他们一顿轻而易举,但是他们瞧着就是普通书生,文文弱弱的,我不好倚强凌弱、以武欺文;况且不教而诛是为虐,那样显得我莽而不善。 可是,若是让我视若无睹,当成没发生过,我又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呢?连皇上都努力让女郎郎君平等,凭什么他们只凭女子男子之别,就对女子贬损之极?若凭本事说话,技不如人也作罢。 这都没见得超过哪个女郎,信口开河的嚼舌头,多可恨呢!可见是闲的难受,该当忙起来才对!不然,如何对得起朝廷对他们这些身负功名之人的优容?”她现在想起来还气呼呼的。 秦皇后闻言不由得同仇敌忾道:“果然不堪为才!” 当然,讨伐之后,秦皇后好奇这丫头如何给他们下套了。 “姨奶奶,这怎么能叫下套呢?您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我可没忘您教导的阳谋之策。君子阳谋以全事!我都记着呢!” “好好好!我们苑姐儿,最最光明磊落!”秦皇后见盛苑噘起嘴,忙笑着哄她,“那你跟姨奶奶说说,你是如何光明磊落的?” “嗯!”让她说这个,让她可来劲儿哩。 “我认为,有些人呢,虽然嘴有些贱,可却未必是坏人。” “对,也可能是傻。” 秦皇后点头,她对此,很有体会呢! 盛苑顿时星星眼的看过去,只感觉遇到知己了! 秦皇后被她逗得浑身直颤:“你这小淘气,快接着说吧!” 盛苑收起笑容,认真阐述自己不久之前的灵感。 “要我说,考上来的秀才举子,莫说勋贵权臣文武寒门,就是普通的农家子,也未必都懂得民生疾苦,他们这里踩在泥土上的读书人尚不知田间辛苦世道艰难,又怎肯把目光看向女子?” “嗯,是这样!”秦皇后点点头,附和,“贫家宠溺子孙,亦是全力搏之,便是日后不肖子从此出,未必悔于此。” 这话说的真好! 盛苑一边妙语连珠的捧场,一边儿小大人般感叹自己的良苦用心:“书院、官学、国子监,既是教书的地方,亦是育人之所,不能只看成绩、品德,还要帮着学子将无知不足之处弥补周全才是! 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是好学子呢!身体力行感受到民间不易,才能深刻体会到朝廷给予的优容有多大,才能真心感谢朝廷君王,才能知道如何着手提升百姓生活。 如此,才能先天下之忧而忧,而不至于闹出何不食肉糜的笑话啊! 若是能因此让他们懂得共情,同情女子不易,亦能认识到皇上立志于开女子科举的伟大。” 她这五分真情五分夸大的语言,让秦皇后闻之动情。 默默地给惹了这小家伙儿的几个郎君掬把同情泪,她很好奇这孩子到底给出了什么主意。 提起奏本上的内容,盛苑笑容怎么看都很狡黠: “人家的主意挺简单哒,就是奏请皇上,给官学、国子监增添三门课程而已啊!” “啊???”秦皇后看着盛苑脸上的谦虚,简直哭笑不得。 她以为此举还算很客气啊?! 还、还而已?! 那可是三门新课程啊! 不过话说回来,她说的增添课程是哪些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山长言 距离书院增设新门类课程已过月余。 九江书院自甲班至丁班的学子,只要学籍尚在,无论大小都要从头学来。 为此,有些孙子都要出生的学子愤而退学。 面对成队离校的学子,书院淡然处之,毫不挽留。 待到“科举必由学校”、“授官要以学资”风声传遍京都,之前走的学子又有大半递上复学申请。 鉴于这些学子退学时限未过,故而对他们的复学请求,书院亦不反对。 不过这样一去一来的变动,不经意间成了典型案例,很是震慑了不少心有忿忿的郎君。 如此这般,才过月余,书院学子便适应了新增的“三学”、“三懂”、“三扮”课程。 “嘿!你们知道上三班新加的三门儿课是怎么回事么?” 蒙学班的小学童们,最近热闹看得格外满足。 课间,就算最喜欢呆在学堂里安坐的孩子,也忍不住出去凑热闹。 这时的师兄师姐们或穿着一身短打扛着农具,或甲胄在身训练奔跑。 更夸张的是,有时师兄师姐装扮互换,师兄变成了师姐,师姐换成了师兄。 这等奇特的视觉冲击力,让刚考进蒙学的小学童们惊奇不已,每次见着,都要喁喁啾啾小声谈论许久。 当然,作为蒙学三级班的大学童,盛苑和她的同窗们却不这样幼稚。 他们更多的是讨论升到丁班以后要面对的课程。 “三学,就是学军、学农、学工,每月安排各安排一次,每次需练满三个时辰! 我祖母现在很忧心我,生怕我这小身板受不得苦,这不,一直催着我爹爹和叔叔他们,要把我送到江南的书院去读书,说那里学风更盛,也没有这些课程劳累。” 盛苑闻此言,抬头一瞧,说这话的是蒙学二班的小郎君,这孩子的身材比她和安屿卢晟还圆呢! “哪有这样夸张!学军听着唬人,可咱们刚入书院的时候不是经历过?况且,就算没有增加此课程,等咱们升至丁班,亦要增加骑射课,其间还要学兵法谋略,没有多大不同。” 一班的小女郎出言驳斥:“至于学农呢,苦是苦了些,不过也还好,人家云栖书院还有专门的农院呢!那里的学子也要科考哒。” “这怎么能算还好呢!我看还不如学军呢!” 小胖子表情夸张的惊叫:“学军好赖伙食不错!可学农的三餐,不是剌嗓子的棒面饽饽,就是粗的硌牙的糙米粥! 一两盘青菜,见不到半点儿油花也就算了,配粥喝的咸菜还牙碜!吃在嘴里酸甜苦辣都不见,唯有涩意不减!” 他这样一说,小学童们立刻给开始往外走的师兄师姐们投去敬佩的目光。 “你想点儿好的嘛!至少学工有意思啊!据说授课的先生是墨家传人,上课还教机关制法呢! 我姐姐上月第一次学就对木工产生兴趣,她还准备以后给我们做小玩具哩!” 另有小学童言语之间透出对课程的向往。 “就是,反正都要学的,逃又逃不开,你何不想一想好处。”欧阳翎坐在台阶上,一边扔着小石子,一边儿说,“反正学农亦是每月一次,虽说吃的艰苦,可若比起普通百姓,已是好很多了。对吧,君姐儿?” 他说完,见夏霜君没应,不由好奇的看了过去,却见好朋友跟那个涂惠荣说的挺投机,登时气哼哼的撇撇嘴,扭头朝不远处的盛苑重复之前说的话。 “没错啊!”盛苑当然认可,和欧阳翎一起看向刚刚抱怨的小胖子,“读书之人自中秀才始,朝廷便有优容,其所为是希望厚待人才,以期培养出治国抚民的好官。 可是为官者若无吃苦之能,又无辛劳经历,岂能体悟优容之恩?又何谈知疾苦、察民艰?怎能成为好官? 故而做学问之人,亦该吃百姓之饭,懂百姓之难,如此当官之后,才可能放眼民间,为百姓计啊!” “说的好!”书院山长带着监院和几个先生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打量盛苑片刻,“你就是盛蒽同学的妹妹?” “山长好,监院好,先生们好!”盛苑带着大家先行礼问好,而后才抬头回山长的话,“对,我是姐姐的妹妹盛苑。” 书院山长捋着胡须点点头:“好极!也是个机灵的小女郎……这样,本月书院文报刊印文章,你便将你的见解写成小文递给你们贺先生,待刊印出来送你几份,怎样?” 这不就是给校刊杂志投稿?盛苑眼眸一亮,忙不迭点头说好。 她忽然来了灵感,既然书院能有文报,那学生团体,或者说是群社缘何不办报纸杂志? 只要找到挂靠单位,就不用担心旁人以私自出版为由攻讦他们! 这样想着,盛苑激动起来。 如此,她岂不是能有自己的专栏了? 只要专栏经营好了,那她以后就有可以输出想法的基地咯! 书院山长可不晓得他这一个想法儿,就引出盛苑许多的灵感。 他此刻已着人把蒙学另外两级六个班的学童喊来,谆谆告诫一番。先是参杂着盛苑几人的看法把“三学”介绍一遍,而后又提“三懂”课程设置的必要: “知经济、懂贸易,方能富国抚民,于民生大有裨益; 晓庶务、明吏事,方能明察秋毫,于公务无所忽怠; 研技艺、读杂书,方能因地制宜,于地方发展设计。 故而让你们自小学习经济、庶务、技艺,乃是为了你们以后为官所用。 不管是在京都任职,还是为官一方,既掌百姓民生,则需全才以对,如此方能既不为下官蒙蔽,亦不会拙于建设寒了民心。” 蒙学的学童比上三班的学子好说服,尤其是书院山长细心教导之下,便是刚刚那个看起来很抵触的小胖子,也跟着颔首。 “山长,您说的‘三学’、‘三懂’,我们认了,可是那个‘三扮’委实有些难为人啊!”不知何时,有乙班的学子冒出来,唉声叹气诉苦,“我们站出去也是伟岸男儿,如何好扮演女郎呢!” 更何况,这还不是戏园子里男扮女装的反串。 这课程可是要求他们拨出一天时间,像女子一样的生活。 他刚上两次课就已身心惧疲。 苦不堪言呐! 这样想着,这位学子和他的同窗不禁抹了把泪。 山长,您可知学生苦! 第二百八十四章:郎君诉苦 “山长,学生上的这两次互换课,里面的女先生都格外苛刻,她们先是让人把我们的脚用绷带绑的瘦瘦的、紧紧地,紧接着竟要我们把脚塞到小一号的鞋里去!还要呆够一刻钟才能松开。 其间这些先生还时不时让我们站起来去端茶倒水,足下之痛不经历者难以想象。 而后,女先生又令我们沉默少言,要求我们行止笑不露齿行不露足,说话声还不能高。不能阔语不能随意笑言,更过分的是,竟要我们面对抨击不可还语?!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令我们无法接受的是之后的体验。 因为之后的三个时辰,我们要坐在床上不能下地,吃喝拉撒全在其上,坐姿还要规范! 我等久坐下来,双腿木然难行,痒痛之感无处言说,只能愣生生忍下来,然后小步小步慢行,许久之后才能正常迈步。 要说只是这些苦也就罢了,可令我等不能忍受的是,女先生问了我们喜好,取出共同爱好之后,竟然专挑我们在床上的时候,在外面教导扮郎君的女郎! 而后还不给我们补课!我们想把进程追上,唯有熬夜苦读。 其间又要跟女同学借笔记,又要找时间跟先生求学问。 如此耗时耗力下来,学生们颇感精力不及,很是影响学习。 山长,如此课程于学子无益,合该取消才是!” 这位学长的长篇大论一气呵成,愣是没有停顿。 可见他对这门课程有多痛恨。 他言毕,狠狠喘了口气,而后眼泪汪汪的注视着山长。 待他余光发现底下的蒙学小郎君脸上大都写满了震惊、惊惧、句怕,更有不少的小郎君打起了哆嗦,不禁满意的摩挲着手指。 “这位师兄,您言语可怜,令人同情……但是您可知,您每月受的这一次罪,却是全天下的女郎终其一生要过的生活。” 涂惠荣忍不住扬声而问,顿时打得这学子一个措手不及,也顺势将蒙学学童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同班的女郎陈贺见此,立刻扬声接上:“这位师兄,您可知令祖母、令慈、令姊妹,从小学的做的,都是您所嫌恶、想要摒弃的莫名其妙的规矩?” 那学子被小女郎问到家中女眷,登时涨红了脸,想要顺着换个话题,质问对方教养。 不想盛苑早就提防他们郎君惯用的招数,笑哈哈说:“这位师兄,你可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哟!更不要试图否认!这里头认识你的人不少吧?你要是说谎,可就要让同窗和先生们质疑品行咯!” “!!!”乙班这个学子被盛苑噎了个踉跄,气汹汹的瞪了过去。 这谁家的胖丫头! 结果没想到,他刚瞪过去,那胖丫头和她两边儿的胖小子就狠狠的瞪了回来,还整齐划一的往前迈出一大步,大声问他:“你想怎样?!” 呵呵,他想怎样! 要不是山长、监院、先生在,他想揍人! 知道吗! “师兄,敢问一句,您可知您觉得委屈、不合理的东西,是这世道对女郎的要求,是许多郎君视为圭臬的《女四书》的教导!” 夏霜君迈步上前直视着问他:“你可知你平时觉得轻而易举的事情,对于世间女郎有多难求!你想学的,一时学不到还可以去补;可这世间女郎,却对你视若平常的知识求而不得!” 她们几个一开头,不仅蒙学的女郎们拍手应和,就是上三班过来凑热闹的女郎,也不禁眼角泛红。 众女郎你一句我一句的高呼,将像乙班学子这样的郎君惊得有些无措。 更有人被女郎们举手高呼的口号惊得倒退数步。 “同学们!”盛苑见时机到,和小伙伴们拍手安抚女同学们的情绪,而后站在欧阳翎搬来的凳子上,视线从那个学子和他周围的郎君眼眸上滑过。 “自国子监始至官学乃至各书院,开此课程不过想让大家能学会‘换位思考’!”她挺着胸膛,目光转向更远的听众,以及蒙学三级所有同窗。 “不知其苦而令其苦,乃是无知、愚钝、冷漠;而知其苦却令其苦,乃是纯坏纯恶!此品性令人见之即哀,可叹可恨!” 盛苑掷地有声的评论,不仅令书院学子闻即色变,便是山长身后的监院也不禁皱起眉头,轻言:“这话有些过于锐利,过于极端了。” 山长却笑了笑,亦小声语:“要不文臻兄你与这小女郎谈谈?” “……”监院忽而想起传言,好像盛家这小女郎手上有本可直递御前的奏本。 “若是诸位师兄能从课程汲取真知,晓得世间女子不易,回去孝顺高堂、疼爱姊妹,便是此课的意义; 若是他日诸位能遵圣人之令,不阻挡女郎上进,给女郎争取和郎君平等的机会,便是仁者勇气! 若是做不到声援,诸位亦可以保持沉默不发斥言,便是诸位的良知!” “这、这……这简直就是礼乐崩坏啊!”有个三十出头的学子涨红脸面,捶胸顿足高喝连连。 “怎么?这位师兄莫不是认为圣人所言的天下大同,不包括世间的女郎!” 盛苑这话一出,在场所有女郎立刻怒目而视。 她们这样,对方自然亦有同样思想的郎君站了过去。 当然,令人欣慰的是,蒙学九个班的小郎君们都没有动。 同样没动的还有不少上三班凑热闹的学子。 而这其中最令人惊奇的是,刚刚首先跟山长哭诉的乙班学子也没有动步。 “我劝诸位师兄慎言!”盛苑坏心眼儿的等他们调整好情绪,准备慷慨陈词的时候,猛地先声夺人,“诸位家慈可是女郎哦!” 她这话将那些刚调整好气息的郎君憋得一愣,紧接着,她依然不给他们以反应的机会,又将言语掷出: “曾有言曰,不孝其父者,畜牲也。此言之因,乃是畜牲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之故; 而不孝其母者,畜牲不如也!全因畜牲尚知其母! 畜牲尚知尊母,诸位师兄岂会不若畜牲耶?” 此言一出,全场哄笑声,声声不断。 那几个想要争论的学子见此,纷纷抬袖掩面而走。 “这小女郎牙尖嘴利刁钻难缠!幸好不曾于她多言!”乙班那个学子心里刚冒出这句话,就朝着盛苑拱拱手,“在下博阳卢之川,受教了!” 言罢,也不提后会有期,连忙提步就走,好像慢一步就有大虫追上一般。 还想回个名号的盛苑:“???” 看看还在跟前儿笑看学生辩论的山长等人,她懂了:果然,老师在的地方,学生很难自然! 第二百八十五章:盛苑的招数 咏繁苑院外,一个略小的身影悄悄的贴着院墙、溜着边儿猫着腰的往里面走。 只见她圆乎乎的脑袋迅速摇晃,确定没有旁人注意,这才踮脚迈进院子。 “小……” “嘘!” 盛苑让小遥的话声吓了一跳,赶紧用食指紧紧贴着嘴唇,示意她莫出声。 小遥见她圆嘟嘟的小脸儿透着紧张,赶紧用气声安抚:“二小姐没回来!” “呼!早说嘛!”盛苑一听姐姐没回来,登时嘚瑟起来。 她站直了身子,小手叉在腰间,嚣张的扬起头:“那就没事儿了!” 说着,就活蹦乱跳的往屋里扑,一点儿看不出之前的心虚了。 “爹!娘!您们最可爱的苑姐儿回来咯!” “欸?今儿怎早回来半个时辰?”盛三爷将小闺女拦住,纳闷儿的瞅着她瞧,想着这孩子越大越淘气,她那俩小伙伴也不是省心的娃,生怕小闺女让他们带偏了,“该不会是那俩小子撺掇你逃学吧!” “小看谁呢!”盛苑让她爹拽着书包,扑腾半天也没扑腾到她娘怀里,顿时也不费劲儿了,昂头一拍胸脯,反问,“您闺女要想放假还需要逃学?嘁!” 盛三爷看着她骄傲的劲儿,很是想不通,这有啥好得意? “你就没事儿竟乱写奏本吧,等让外面学子晓得是谁的主意,小心人家套麻袋揍你!”盛三爷挠头也想不明白,自己这么甘于平淡的人,怎么有这么个擅于出损招的孩子。 “凭啥!我这是搅动考场生态,重现盛唐臣子风采!是给大楚培养能官干将,以让大楚江山绵延长久、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这样好的孩子,谁打谁不为人矣!” 盛三爷看着她振振有词的样子,想说的话悉数挡于舌尖,半晌仰首长叹:“仨孩子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省心的吗?” “不能!”郑氏有些烦躁,本来好好儿的跟家里汇总新教材要用的资料,结果先是丈夫早退回家,后是小闺女提前归来,闹腾的她一个字儿都看不进去了,只能将工作推到明儿。 虽说任务安排不急,可她向来要强,每每都要提前完成才能安心;只不想家里拖后腿的不少,让她这高心气儿都平复不少。 “嫌弃我生的闹腾,那你就找人给你生不闹腾的去!”郑氏心里有气,舍不得拿自己生的撒气,干脆就找上皮糙肉厚的丈夫,谁让他埋汰三孩子的。 “聆娘,这我可得批评你啊!”盛向浔条件反射的缩缩脖子,旋即,眼珠儿一转,佯作严肃的教育起妻子来。 “咱虽然是家长,可是也得凭良心说话不是?咱蒽姐儿可不闹腾!我刚是给你买好呢,谁想,你这人是越来越美,可这默契却越来越少!你说你对不?!” “!!!”盛苑没想到她爹这样狡猾,几句话就把危机解除了! 看看吧,她娘已经笑靥以对,不见怒气哩! 哼,大人们不害臊,当着她这个大宝宝的面儿你侬我侬不说,竟然瞥都不瞥她一眼,简直不像话! 盛苑不自在的整整书包带,打算自己找地儿呆着去,要不然她这个灯笼大的快要超过孔明灯咯! “盛!小!九!” 忽然一声娇叱打外屋响起,一时间,打断了盛三爷和郑氏的目光纠缠,也把刚要抬腿的盛苑吓了一跳。 大虫姐姐来了! 盛苑反应不慢,意识到自家姐姐要跟她算账了,忙不迭佯作不闻,很自然的加快步伐。 她要先走为敬! “盛小九,你要是再走半步……” 姐姐威胁声在她身后冒了出来,虽然后半句没说,却足以让盛苑冒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盛苑反应堪比戏精,她用比四川变脸还快的速度换了表情,满脸惊喜的扑过去。 兵法中,以攻为守是为策略。 她盛苑作为博闻之人,自然也懂谋略! 她要先发制人!她要化被动为主动!她要打姐姐坏情绪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想着,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 在姐姐惊愕的表情中,她宛若树懒一般双手双脚攀上了人家。 “救命啊!”盛蒽的怒气果然消散,忙不迭喊爹娘帮忙,“谁生的孩子谁抱走!这妹妹要不了了!” 可不不生气么!这胖丫头俩手圈着她脖子,俩腿搂着她腰,她连喘气都费劲儿了,还能生气?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哦!”盛苑恍若未闻的拿脸贴着她姐蹭。 至于姐姐的呼声? 上次她姐姐还抱着百斤以上的重石跑了好多圈儿,她又未及百斤,怎么会喘不过来气?不过是想将她甩开罢了! “我最喜欢姐姐咧!” 这话一出,盛蒽大惊失色:“住嘴!” 可惜,她说慢了一步,话声还未落,盛苑的小嘴巴就在她脸上叭叭叭亲了起来。 亲到最后,盛蒽早已没有刚回来时的气势。 此刻的她,双眼放空、满脸无奈的抱着这个小无赖。 直到这时,盛三爷和郑氏才笑着把俩闺女给拆开。 “快!快!我要洗脸!”盛蒽怀里一空,顿时跟活了过来似的,躲到娘亲身侧,喊着丫鬟忙活。 直到重新梳洗打扮,换上居家裙装,盛蒽才松口气,无语的看着在她面前装乖巧的妹妹:“你能换个招数不?成天这样三斧子半!”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盛苑给她姐一个讨好的笑容,将亲手剥好的果子递了过去。 “你洗手没洗手?”盛蒽嫌弃的看着她,接过一口放到嘴里。 盛苑凑过去,坐到人家旁边儿,嘿嘿直笑。 咽下果子,盛蒽往榻里面挪了挪,躺倚在大靠枕上,这才点着跟过来的盛苑的额头,跟爹娘说:“就这个小东西出的好主意!国子监前不久增设的‘三学’‘三懂’‘三扮’,可把我们折腾的不轻!瞧瞧,我这皮肤都暗黑不少!” “没有!没有!没有!”盛苑刚开始有些心虚,可仔细打量她姐姐面容片刻,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后,就有了底气。 她忙不迭摆手:“姐姐天生丽质,才没有变黑呢!” “若是没有,你何必躲我!”妹妹说她没黑,盛蒽心里听得高兴,可却不敢全信,这丫头向来嘴甜,她夸人家的话只能听九分。 “谁让姐姐上次回国子监前放话要收拾我啊!”盛苑悻悻,她上次说漏嘴,让姐姐知道了所受辛苦是源于她的“丰功伟绩”。 当时因着要回国子监,姐姐没工夫跟她算账,故而威胁等到放假回来再说! “谁要收拾我们家小可爱啊!”屋里正说着话,就听盛昕的笑声从外面响起。 登时,把盛苑四口儿给惊呆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哥哥回来 哥哥回来啦! 盛苑骨碌一下跳到地上,惊喜的往外瞧。 只见他哥哥一脸欢笑的站在里屋门外,朝她摆手招呼:“好久不见啊,盛有理!” “啊!!!”盛苑乐得直蹦,极热情的招手,“你可算回来了,盛黎明!” “……”盛昕脸上的笑定住了。 盛、盛黎明?! “噗嗤!”盛蒽下塌走到爹娘身边,听见这个称呼,忍不住笑出声。 昕者,日将升,可不就是黎明! “你这小子还知道回来!”惊喜过后,盛三爷和郑氏两口子就想让这个大儿子领悟一下混合双打的奥妙。 真真是太可气了!自从行冠礼后,他晓得婚事提上日程,当即就以游学之名往外跑,一跑就是一年! 这要不是蒽姐儿快及笄了,这小子定是不肯回来的! 盛昕也晓得自己不占理,讪讪的摸摸鼻子,亲热的凑过去,硬是挤到爹爹娘亲之间,一边儿搂着一个的哄了起来。 只看他那无赖样儿,盛蒽和盛苑都感觉有些眼熟。 “啧啧啧,这花言巧语的能耐哦!”看着爹爹娘亲已经让他哄得笑逐颜开,盛蒽摇晃着头,直呼自家爹娘太好哄。 “嗯嗯嗯,这无视脸皮的本事啊!”盛苑点头应和,感觉自己还差很多。 “你们俩差不多就得了!”盛昕见俩妹妹朝他作怪脸,登时笑着把小厮喊来,“看看哥哥我给你们带来的礼物!” “礼物?!”盛苑眼眸一亮,登时离开同盟,蹦过去追问,“都是哪儿的特产?有没有当地风情的书籍?哥哥你有没有把当地的风景画下来?” 她还是太小了,虽说可以随意出府,可是也不过是在京里京郊来回转悠!莫说是京里,就是京郊的那些庄子,国公府的、她爹娘自己的,她和哥哥姐姐的,还有安屿卢晟他们的,她都去过不知多少次,大概山上的准猎物都认识他们仨咧! 越大越觉得京都憋闷的盛苑,看到他哥哥不断出京游学,不由生出对京外的好奇。 “这样喜欢外面?”盛昕觉得小妹果然和他志趣相投,“以后要是能考科举当官了,你也跟我一样,在翰林院打个滚儿,就争取外放,届时四处跑来跑去,自能见识到咱大楚的四时美景、无限风光。” 盛苑让他说的顿生向往,刚想点头应和,忽然瞄到自家爹娘好像一个看向美人捶,一个看向鸡毛掸,不由心里一凛,忙改口:“外放就算咯,爹爹娘亲在京里,我若远走的话怎么舍得?到时候爹娘想我,我想爹娘,多难受是?我要在京里孝顺他们!” 这忠心表的,盛三爷和郑氏感觉心都要化了。 “对,你当然不外放,你不是说要力争到都察院做监察御史去?到时候十三道监察御史轮换着来,以代天子巡游为名,天南海北你哪儿去不得?”盛蒽坐过来笑着拆穿她。 盛昕见大妹妹这样说完,小妹妹的眼睛都瞪圆了,好像不能理解姐姐为何拆台。 那样子,真真可爱极了! 登时,他跟着附和说:“原来是这样啊!爹、娘,您们还感动不?!” 盛苑看着哥哥姐姐没有手足爱的举动,快要气炸了。 可恶!一个比她大十二岁,一个比她大六岁,就不晓得让着妹妹些! 愤怒之下,盛苑拍手现编打油诗埋汰他们: “【盛家兄妹爱上墙,迎风招展转向忙;问时尚还为攻守,答话便已各一方!】” “!!!”盛昕没想到这小家伙儿还跟幼时一样,一不高兴就编小诗挤兑人。 这样敏捷的反应果然是当御史的好苗子! 妹妹如此,他都有些心动,要不要打仗亲兄弟一把? 哥哥妹妹同为御史,一起喷人……好像也不错哦! “别,你别看我啊!”盛蒽看哥哥目光里充满跃跃欲试之意,赶紧摆手,“人家是一府三进士,咱家是兄妹仨喷子?!你问问咱爹答应不?” “呵呵。”盛三爷气乐了,摆摆手,“甭问我,我都做好了他们哥儿俩让人家套麻袋打冷拳的准备了!瞧瞧这一个赛一个儿的欠劲儿哦!” “没关系,他们打不过哒!”盛苑很有信心。 最近家里武师傅已开始教她如何反偷袭哩! 她现正练的上瘾之极,在工具书空间教室里练的系统都看烦了,她还不腻呢! 兴致极高的她,恨不能多来几个偷袭者让她练手! “爹,您放心,要真是在朝堂上动手,不用俩妹妹出手,我一个就能成!”盛昕安慰他爹。 盛三爷却不感觉这是安慰,正要说话呢,就让盛蒽抢先说了: “不是,你们哥俩儿喜欢自说自话?这都不问问我答不答应,就把我算进去?” 盛昕摆摆手:“大妹妹,我可没说让你进都察院啊!只不过要是同朝为官,哥哥妹妹被攻讦参本了,你能看着不给说话?” “就是!要是咱们中的谁贬官了,其他人不得使劲儿捞啊!”盛苑点头,十分认可,“我就是这样有情有义的人,想来哥哥姐姐你们亦是! 人都说,朝里有人心里不慌,我若是让朝廷给贬走了,根本不会紧张,就当是游山玩水了,最好满大楚溜达一遍,反正哥哥和姐姐你们迟早是要把我捞回到京城的!” “???”她说的满脸遐想,看着还挺期望。 却不知她爹娘哥姐,已经满脸问号儿了! 一家四口儿看着小闺女的样子,笑了。 很好!很好! 这是想因公出游哈! 小算盘打得真精明! 来来来,吃这一美人捶吧! “……”面对美人捶和鸡毛掸子的攻势,盛苑抱头就跑,嘴里还嚷着,“我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呐!” 盛昕和盛蒽看着爹娘追过去的身影,不由同步摇头叹气:“不知咱祖父看到这场景是不是会有感慨?这算是盛家的传承了吧。” “我看不见得!”盛蒽感叹之后,想到盛国公的偏心,立刻摇头,“要是咱祖父瞧见,估计被追着跑的要换成咱爹了。” 她这话刚落,就听院外传来一声咆哮:“老三!你怎么打孩子!你打一个看看!老子过去打你!” “不是,老爷子,您讲讲理吧!我都没碰她!诶诶诶!你别打啊! 别以为我不跑是好欺负!我是怕您摔着! 诶诶诶!别打了,您这拐棍不轻! 好好好,我服、我服总成了吧! 我不吓唬她咯!” 听外面如此热闹,盛昕盛蒽对视一眼,忍不住伏桌而笑。 第二百八十七章:教育方法改变 【少儿何知愁,岁月悠悠;贪享玩乐不肯休,谁想时光流。】 转眼便近立夏。 不知何时,知了和蛐蛐在试探着几次高低声后,便开始了又一轮数月之久的唱喝。 咏繁苑起伏的鸣声为盛国公府之最,只因院子主人不曾令丫鬟小厮四处捕捉。 “这叫修心!”盛向浔难得一本正经的跟三个孩子讲道理。 “于闹市中忘我,于喧嚣中生宁;不以外物动摇,不以变乱生慌;心不动意不动,以己念为重;任他风吹雨打,你应岿然不动。 何时能够修得掌握自心,喜怒嗔恼皆随时机而发,何时才算修成。” 盛苑听得认真,略微一想,不禁恍然。 爹爹说的修心,很像是修定力;有定力了,外界纷扰不能影响自心,那就可以根据时机作出反应。 也就是说,别人看到的她,是她想让他们看到的;关键时候可以借力打力,扮猪吃老虎。 这样想着,盛苑不禁跟心里拍手,寻思着,这要是演技再过关,岂不是妥妥的影帝影后?这能力可真适合官场! “以后你们只要在家里,每日都要在院子读书习字两个时辰以上,其间不可相互交谈说笑。” 盛向浔说到最后,给几个孩子留下作业,又是一番殷殷叮嘱之后,才负手离开。 “都安排好了?”郑氏见丈夫出来,忙往院子里瞧。 只见树下花前三张书案成凹字型摆列,大儿子立于案前挥笔作文;大女儿则捧着书本认真细读,至于小女儿……嗯?这小丫头又跑哪儿去了! “嘿!我刚还看她跟那儿研墨呢!”盛向浔嘬着牙花子要去寻找,就听自家娘子倒吸了口气,忙看去,却见他这打扮精致的娘子又挽起袖子。 待他循着娘子目光瞧去,见院子那棵六人合抱的老树树杈上,一个胖乎乎的顽童坐在那里摇头晃脑的吟诵着,那样子又可爱又俏皮,不是他家小女儿又是哪个? “咱不生气啊!不生气!看我捉她去!”盛向浔提步就要逮这个淘气的闺女,不想刚刚还气笑了的娘子却叮嘱他,“说话莫要太大声,可不能惊着她。” “看我的!”盛向浔心里一动,笑起来。 盛苑闭着眼睛,强忍着知了歇斯底里的叫声,慢慢的背诵着文章;这个过程里,她需要特别小心,才能保证不在这个时刻能带偏她的嘈杂声里忘记下文。 正当她背完两篇长文,准备喘口气时,忽而一阵香气袅袅飘来。 盛苑鼻子动了动,眼眸一下就睁开了! 是她喜欢的炸甜糕! 金灿灿、酥脆糯的炸甜糕在她脑海里生成瞬间,她睁开了眼睛。 只见丫鬟们端着好几个甜食盘子往来穿梭,看样子是给他们哥仨准备的上午茶。 盛苑抬着小脸儿再往前看,见姐姐已经准备净手,而哥哥则朝她挤眼睛。 欸?!这是叫她吃呢。 “等等我!”盛苑利索的从树上溜了下去。 完全没见着她哥哥以手扶额的动作。 “你这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勤于练习哈。” 盛苑刚跳到地上,耳畔就传来她爹似笑非笑的话声,登时唬的她“咻”地蹦起来。 “爹、爹爹,您不是说回书房去了?!”盛苑没想到她爹不讲武德,说好回书房的,竟然还反过来抓包! “来吧,咱们好好谈谈!”盛向浔看着小闺女灵动的大眼睛,忽地笑出来。 “!!!”盛苑心知大事不好,赶忙抱着大树不放,“我这是历练呢!您说的要炼心!我这是选择到最前沿锻炼自己呢!多好的孩子啊!您可不能找我算账!” “……”盛向浔看着耍赖的小东西,忽然觉得等她及笄,用“有理”给当她小字,真是不错选择。 “盛苑,你不是总说自己是读书人?那你告诉爹爹,‘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二句出自哪里啊?”盛向浔看着已经是少年的小女儿,打消了之前的计划,转而考校起她。 盛苑有些心虚,看着微笑的爹爹,老老实实说:“前者出自《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说‘家累千金,不作垂堂’;又袁盎晁错列传说‘臣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后者出自《孟子·尽心》……” 说到后来,她话声越说越小,及至最后,声不可闻。 盛向浔也不唬她,只是替她说道:“‘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你不是放言要做御史巡视天下?成大事者如何不惜己身?” 爹爹这般不同于以往的态度,让盛苑也息了强词之意,很难得的自省起来。 “我晓得你自恃武艺不错,骑射轻功、刀棍步法样样皆有所得,可是古语有云,善泳者溺、善骑者堕,若是一贯自恃长项而自得,不肯小心精细,恐怕要亏于所长者。” 盛向浔说到这儿,见小闺女的脑袋已经耷拉的快到胸上了,这才笑着摸摸小家伙儿的脑袋,和善的说:“你从小聪慧伶俐,自是能听懂爹爹这番大惊小怪之言,没事儿的时候好好想想爹爹这番话。 莫要因为大意从擅长的地方失了前程……好啦,你最喜欢的炸甜糕要凉了,赶紧过去吃吧!” 他见好就收,眼瞅着成果不错,便拍拍小女儿的脑袋,放她回去。 “就这样放过了?”郑氏没想到丈夫不似之前那样教导,反而像个先生似的这般教育,不由有些纳罕。 “这就足够了!”盛向浔笑着揽过娘子,边走边说。 “苑姐儿是个聪明孩子,又长大了,不是以前三四岁的时候,或是吓唬或是逗闹就能让她长记性。 她很清楚自己这是做什么,所倚仗的也是她自己的本事。 我刚灵机一动,临时想着换个方法跟她说话。 我们拿她当小孩子,她就是小孩子;可我们要是像对大孩子一样对她,她自己也会调整成大孩子。 放心吧,她头一次听我这样说,记忆肯定深刻,我想以后她会更谨慎的。” 第二百八十八章:出去玩 盛向浔说的没错,自打他一番推心置腹的教导,盛苑果然再不像以前那样鲁莽了。 自此,她翻墙会找有灌丛的地方,爬树会让人在树底下垫上棉垫。 总之,她该淘气照样淘气,不过是准备的更周全些。 对此,郑氏朝着盛向浔呵呵一笑。 她这一笑,把之前言之凿凿的盛三爷给笑得满面通红。 这小孩儿可是要不了了! …… “苑姐儿,要不要跟我出去顽?”这一日,盛苑正坐在书桌前昏昏欲睡,忽听她哥哥的笑声出现在耳畔,登时她一个激灵坐起来,活力满满的点着脑袋。 “要!要!要!”出去顽,她最喜欢了! 最近不知爹爹怎么的了,对她格外严格,连练武的课程都给她减了许多,要不是工具书空间里有课上,她都要疏于骑射拳脚哩! 这练武就和学习一样,犹若逆水行舟,那是不进则退的!她生来要强,怎么能容忍学问武艺退后呢! “那咱走吧!”盛昕本来想把小妹扛起来,不过看到小家伙儿又长高了点儿,不过整个人还是肉呼呼的,顿时就息了想法儿。 行走挺好! 待盛昕带着盛苑走出门去,郑氏才笑问丈夫:“浔郎今儿很宽容,竟然放他们出去?” 盛向浔笑看她:“蒽姐儿过几天就要放长假了,到时候这哥仨在家里闹腾着,你我如何独处?刚好蒽姐儿此刻还在国子监念书,家里就昕哥儿、苑姐儿在,让他俩出去溜达,咱们也好享受二人时光。” 说起孩子,盛向浔也想笑:“最近把苑姐儿管的有些严了,小家伙儿憋的够呛,让她出去散散心挺好。” “你也晓得管的严了?”郑氏觉得这人有些幼稚,不就是孩子淘气的方式有些别致?至于记了好几天! “咱这会儿不提孩子了!就当咱俩才刚成亲!走,我带你去后面的大花园赏景去。”盛向浔兴致勃勃的牵着娘子的手,笑呵呵往外走。 …… 盛昕盛苑哥俩可不晓得,他们刚出门,自家大人也放开了。 这哥俩一进闹市,眼睛就不够用了。 “哥哥,我们是去茶楼喝茶听说书,还是去前面看杂耍?” 盛苑最近喜欢上了听书,尤其是临街的这家茶楼新来了说书先生,看着文质彬彬、长的细皮嫩肉,气质好像故事里的谋士,这说话声格外好听。 他说的书故事不见得多么曲折,竟凭着语气和表情,将听众渐渐地扯进他的故事里,让人不由跟着沉浸进去,渐渐共情起来。 “杂耍?”盛昕也看见不远处那个在人群里表演的班子,有些意动,“反正是想躲清静,到哪儿都一样!走,我带你看杂耍去,等看够了,咱们就到茶楼听说书的,待听过瘾,咱们就去食肆用膳!” 说着,他拍拍自己腰包:“放心吧,鼓哒!” 盛苑听他安排的极好,忙不迭连连点头,催促他:“哥哥,快走!快走!” 盛昕倒是不着急,作为有着丰富外出游历经验的人,他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功的原则,迅速找了适合观看的地方。 “走,咱们到那儿去!”盛昕左顾右盼,盯上了点心楼的包厢。 “我要尝他家刚出的烘糕。”盛苑一进小楼,就看见柜台墙上挂了新的点心牌,忙不迭推着他哥说。 盛昕跟掌柜的要了临街的小包厢,很大气的挥挥手:“把这儿好吃的都上来。” 掌柜的看他们兄妹俩的穿着玉佩,就知是权贵家的孩子,登时不敢怠慢,忙不迭亲自带着他们进了包厢。 盛昕要的这间有窗台,他们俩指定将桌椅放到窗台上,这才开始对底下这家入京不久的杂耍班子点评起来。 “这帮人都是练家子啊!”盛昕看着底下杂耍的人身着各种动物样式的服装,做着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演绎着像是三人打虎、双狮嬉闹、二熊争锋等等故事,不由感叹说,“果然手上有真功夫的演着好看!” 盛苑闻声,先是点点头,而后摇摇头:“要我说,还是他们表演的方式新奇。和从前的杂耍班子总是那套动作不同,他们将剧情揉进表演之中。当然,要能像戏园子那样有完整的情节就更好了。” “你这小丫头想的还挺好!”盛昕没想到小妹要求挺高,不由笑道,“这就很不容易了,我出去游历那么久,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杂耍呢!” “啊?有这么少见?”盛苑心说,不是说外面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么!怎么哥哥的见识看着也不像很多的样子。 “……”盛昕让妹妹这样说,登时不服气了,“要我说,天下最稀奇的事物,都是奔着京都来的,要是京都都少有这样的杂耍,我在外面没见过也不稀奇不是!” 欸?还真是! 盛苑仔细想想,赫然发现,好像……京都杂耍班子,独他们一家是这样的。 “哥哥,你以前在外面听说过有这么个班子吗?”盛苑想着这是才进京不很久的班子,不由好奇的问。 盛昕摇摇头,他还真没听说过。 “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 盛苑原就是随口一说,上点心的跑堂听见,笑说:“女郎郎君有所不知,这是咱们京郊的班子,原名叫祥益班,后来班主回老家了,将这班子交给了自己收的小徒弟,现在改名为祥荣班。” “这样啊!”盛苑隐约记得京郊附近似乎是有这么个班子在的,不过她也从未见过。 “那班子原是耍大刀的!百多斤的大刀,老班主的徒弟们个个儿武得极好。他们多是在京郊巡演,故而,时不时就被军营的老爷们看上,领回去当兵了。” 跑堂的挺能说,见盛昕盛苑喜欢听,就多说些:“故而老班主的班子人数时多时少,不过还是少的时候多,前年收了个带艺投师的小徒弟,老班主便起了退心,去年底的时候,老班主干脆将班子交给了小徒弟,自己回乡去了。” “这老班主还挺大方的!”盛昕听着稀奇,不过当着跑堂的面儿没多说,大方的拿了一两银子扔了过去,“喏,赏你的。” 跑堂的见状,惊喜的笑不拢嘴,连忙道谢。 盛昕却不耐烦听这些,摆摆手,只说喜欢清静,那跑堂的连忙退了下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藩王将归 “最近这一年,京都好像添了不少新气象。”盛昕叫了一波好,又让小厮跑腿赏钱,这才喝了口茶,缓缓感慨。 “可不是!”盛苑趴在栏杆上一边鼓掌一边点头,正待细数近来京都的变化,却发现看杂耍的人群里,好像有个眼熟的人物。 听到她“咦”了一声,盛昕好奇的走过去:“怎么了?” “看见个眼熟的!” 她指着把荷包扔进赏盘的锦衣少年,介绍给她哥:“喏,就是他,护国公的独子杨畔归。” 盛昕闻听,好奇的往下看。 却见妹妹说的那位少年郎,刚给完赏钱就摇着扇子走出人群,看着一点儿都不留恋。 “出手是挺大方,可他也不像多喜欢看啊。” “这就叫大方啊?”盛苑想着那个荷包的大小,琢磨里面至多就是十几两银子。 “十几两还不多?足够京郊普通人家一年嚼用了!”盛昕摇着头,轻轻敲她脑袋,“你不总嘲笑同学何不食肉糜?而今怎么说出这样不知疾苦的话来。” 他知道,妹妹的小金库极为丰厚。 不说她自己庄子商铺的盈利,只说皇宫的赏赐和老爷子送的好东西就多不胜数。 她从小儿拿着珍珠打弹弓,拿着宝石玩抓拐,吃用无一不精;每年能动用的散银,就有数千两之多;她自然不觉得打赏个十几两有多大方。 “哥哥批评我,也要根据语境!我说的那位,可是出自从陈朝延传至今的护国公府啊!”盛苑觉得自己实事求是,“他们家在燕朝的时候就是当地望族,后来在陈朝又出了个擅于商贾之事的豪富姑太太。 那位姑太太因无子嗣归宁,自此长住护国公府,后来巨财自然悉归公府所有。有传言说那些财富,养他家十数代人不成问题。 至大楚,他们家又出了元后,皇上爱屋及乌,对其极为优容,从来赏赐不断。大家都说,护国公府于京中勋贵里最富! 这个杨畔归是公府独子,手上阔绰自不稀奇。不过他那点儿打赏,比起时常在戏园子里撒金撒银的纨绔,可真不算什么!” 盛昕见她振振有词,不禁点头:“你要这么说自是没错,可问题是……你怎么把人家的事儿打听得这样清楚?” 盛苑顿时骄傲的扬起头:“这就叫做专业素养!我既志在都察院,就要早早练就御史风闻的能力。” “……”御史需要这样能力吗?这不是内探该有的能力?! 盛昕待要打趣她两句,就听外面又响起一阵热闹的乐曲声和喝好声。 兄妹俩顿时一起抻起脖子。 只见外面主街之上,正有一队舞姬,手舞足蹈、舞步翩迁的自远处施施而来。 这些舞姬面纱闪光,铃铛为镯,丹蔻上嵌着闪闪发光的宝石。 她们或抱琵琶月琴,或持古筝箜篌,或吹筚篥洞箫,或奏尺八玉笛,或舞手鼓摇铃,或拨大阮小阮。 一支支曲风迥异的乐声犹若飞凤一般在京都上空盘旋,引得街上行人渐渐堆成人墙围看。 “这又来一支乐队?”盛苑踮着脚看过去,只觉队伍浩浩荡荡,不由惊叹,“我从未见过京都平时能热闹成这样。” “我也是!” 目目相觑的兄妹俩对视一眼,他们好奇极了。 待回家跟爹娘一通介绍,兄妹俩迎来了他们爹的嘲笑。 “你们哥俩儿,一个自称见多识广,一个时常出入宫中,竟不知今年乃是归藩之年?中秋之前,就藩的王爷和封地公主就要归京永居,王爷公主就藩就封近二十载,归来时自要使出浑身解数显出自己功绩。” 听到爹爹这样说,盛苑想起了有关知识点。 自承元帝即位以来,由燕、陈两朝发扬的藩地之策被他视为大患。 他用了近二十载的工夫,通过种种运作,才将十数块藩地整合成为五块。其中两块儿,他赏给了未成年的儿子,其他的三块儿,则赐予了和他联手、还算忠心的外姓王。 之后他又给亲自教导成才的公主赐封地,再之后以就封之名将她们嫁了过去。 而这三位公主也不负承元帝的教导,在诞下王府继承人后,便开始了她们步步为营的掌权之路。 据说她出生之前,这些公主便将三大藩地尽掌于手。 “这次藩地归朝之后,王爷,公主、还有公主诞下的世子,就只有食邑无有实封了。”盛三爷说着,看向兄妹俩,“以后京都权贵又要多许多,你们喜欢在外面嬉耍,可不要随意招惹了。” “藩王归来,莫不世袭罔替?”盛昕随意开了句玩笑。 “不然你以为郑、成、洛三家缘何默许公主掌权?”盛向浔反问,“他们每家许是还要再出一两个公伯之爵。” “公、伯爵位虽高,可是多了也就不值钱了。”盛苑有种感觉,怕是承元帝觉得现有的勋贵太多,想要通过数量降低勋贵的含金量,而后找机会请一波! 当然,任务大概要留给太子咯。 “是不值钱了。”盛向浔认同的点点头,“现在只有爵位无有实职是上不得朝听不得政的,便是子弟入了军队,也须得从士兵开始。 平时俸禄只有那么一点儿,又不许大家经商,特别待遇唯有读书直招名额。 这样下去,世袭罔替的几家也许还能撑个门面,可其余的那些怕是几代之后就要泯然众人咯。” “下去一拨儿,自然就要上来一拨儿,朝廷每年拨那么多俸禄给勋贵,于每个府邸怕是连一房的开支都不顶用,可是于朝廷而言却是负担繁重。更有土地问题不能忽视。 勋贵、世家、权臣,皆热衷于兼并土地,时久地少,百姓无地可种,怕是要出乱子。” 盛苑这样一说,盛昕和盛向浔爷俩不禁惊诧的看向她。 “小妹,你可真是不避亲疏。咱们出自公府,外祖一族又是世家……你该不会是想拿勋贵世家开刀吧!” 自古皇权和世家就在博弈,其间老的世家落寞,新的世家又升起,周而复始、从未停歇。 盛昕倒是不觉得小妹想法不对,但问题是自古出头之臣,鲜有善终者,更何况女郎乎? “谁说要拿亲族开刀,我们可以想个利人利己的办法,让那些逐渐暮气沉沉的勋贵活跃起来。” 盛苑眼珠儿一转,又有主意浮现于心。 第二百九十章:好办法 “唔,太子,你看看。”承元帝将太子唤到跟前儿,示意他看书案上那本厚厚的奏章。 太子姜怀谦最近心情有些复杂,按说更该没事儿多往父皇跟前儿溜达。 可奈何父皇目光如炬,他那番心思在其面前根本没有可藏之地。 谁想批了一整天的奏章之后,还要面对父皇的冷嘲热讽? 要不是父皇唤诏,他还要躲些时候。 本以为他父皇是无聊的想嘲儿子了,却没想到是让他来看奏章? 姜怀谦松了口气。 他一搭眼,就知道是谁写的了。 苑姐儿那小丫头是真不怕累,安屿要是有这丫头的心眼儿就好了!整天傻乐呵的,一点儿都不上进。他还得琢磨把哪个没用的从勋贵里拨楞出去,也好给他腾出位子。 姜怀谦他一边吐槽侄子有些不争气,一边又将目光转到奏章首页。 待看清上面的名字,他怔了怔。 哟!这是三个人? 苑姐儿后面还写着盛昕、盛蒽? “别以为这招能糊弄人,不管里面是何内容,出主意的一准儿是苑姐儿那丫头。”姜怀谦可谓是很了解盛苑了。 承元帝笑呵呵的颔首:“是啊,那丫头聪明着呢!” 看着他父皇脸上的笑,姜怀谦嘬嘬牙花子,有些冒酸水:老爷子看自家孙女儿都没乐成这样。 虽然晓得父皇母后远着孙子孙女,是不想给他后宅平添斗资,可是自家儿女在他们面前跟鹌鹑似的,他看着也不好受。 脑子里胡乱想了一堆,却不耽搁他翻开奏章。 待看清里面写的内容,姜怀谦眼眸一亮。 好损的主意啊! 哦,不不不,表达有误、表达有误!重来一遍! 好好的主意啊! “朝廷不负担宗室勋贵的俸禄,转而奖其海贸资格,而后让各家凭资格出资投入海贸商队,从而分得红利。” 姜怀谦越想越高兴:“远航海贸商队归朝廷所有,民间不得私自涉猎,就能将主动权握在朝廷手中,地方豪商想要参加,是要取得朝廷资格的,这样一来,就又有一把枷锁套在他们身上。” 作为太子,他对商贾看法有些复杂,既知其重又鄙其轻。 商贾牵涉经济,其之重要自古皆知;可是从商之人大多重利轻情,利益面前国家朝廷皆可抛,这些人的骨头之轻,如何不为人们所鄙? 承元帝也认为这些人可用而不可重,对于太子的态度很是满意。 当初和前齐作战,朝廷为了粮草补给充足,和江南不少富商交易,允诺朝廷出资,由附近商贾收购充足粮草药品衣物,就近支援军队。 却不想,战斗胶着之际,不少将军上奏,言军粮以陈粮为主,棉衣掺絮、粮草浸水,就是草药也多为次品,同样品貌的草药足足翻了五六倍卖给朝廷。 虽说战后他以讨逆之名处理了许多商贾,但是对方给他带来的冲击和思考却一直延续到现在。 “商贾可用而不可重,当时刻警惕而不能久信。”是太子刚理政时,他教给的首个道理。 “只要红利够多,勋贵和皇室关系就更密切了。” 在承元帝琢磨商贾的时候,姜怀谦又想起其他。 如此安排,勋贵受限于朝廷的程度更甚从前,恐怕不用规章震慑,勋贵自己就会约束不肖子弟,免得他们欺负百姓。 “你不要只围着这几句话看,快些往下看。”承元帝催他。 年纪轻轻的,看东西这样慢就不说了,还总是分心! 嫌弃的瞥了眼儿子,承元帝微微阖目。 姜怀谦也不争,顺从的继续看。 就见里面又提出一个让他怦然心动的建议。 话说,勋贵皇亲爵位继承,基本分为世袭罔替和降爵继承。 前者虽然爵位世袭,不用担心降到最后降无可降,可是依然有自己的烦恼。 虽说嫡长子继承是宗旨,但问题是,不是谁都有嫡子的。 或者说,不是谁都有儿子的。 朝廷明令“过继子不能袭爵”,故而世袭罔替的爵位头上,也有一把明晃晃的利剑悬着。 所以,没有嫡子,或者嫡长子夭,继承人如何选择? 过继子不能袭爵,爵位流转之后,过继子继承的这支如何获得优容? 想要将降下的爵位往上提,该怎样准备? 这些,在奏本里都有答案,那就是——监督举报! 监督谁?举报谁? 自然是监督遍布大楚江山的世家、朝廷命官家族、以及豪商富绅,根据土地兼并情况,官商勾结情况、里通外国情况、欺压百姓情况、以官充匪情况、违反法令情况等等,予以举报。 到时候按照举报的成果数量、事件影响程度、牵扯范围多少等因素记分,然后按分奖励。 至于说勋贵自身的问题? 清点土地数目记录以换两代平爵继承,值不值? “这法子说的简单稚嫩,但是也不失为好办法,只是制定政策时还需考虑全面,以免出现混乱。”承元帝提醒他。 姜怀谦闻言却不介意:“勋贵皇亲监督他们,可他们就是好惹的?自然会反击的! 届时,勋贵皇亲唯有自省自重,方能安全无虞,效果恐怕比御史盯着还要好。 更重要的是,若这些利益方不能铁板一块,可能更有助于内卫军的监督。” 他又不傻,自然不能只靠他们彼此互参。 自有信任的内卫军、巡察使、和给事中三方监察。 水,唯有流动起来,才有活力不是? 合上奏本,姜怀谦满意的摩挲着扳指。 这一刻,他对开放女子科举再无一丝犹豫。 他很期待像苑姐儿这样聪慧伶俐,满腹……满腹主意,还善于杠,哦,不是,是擅于辩论的女郎出现在朝堂。 他想,那时肯定极为热闹。 听见儿子乐出声的承元帝:“……” 看着自从藩王归京临近就闷闷不乐的太子,承元帝叹口气:希望开女子科举的纷争,可以将他们兄弟之间的不和抵消。 退一步说,就算是不能兄弟齐心,开女子科举也能让三位公主站在太子这边。 想到这,承元帝心里悠悠一叹:看来,开科还是要出自太子之手才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细节 临近秋季,京都早晚便凉爽起来,不过午后仍旧热的让人烦躁。 这两三个月间,藩王公主依次归京,自此大楚全域尽归朝廷掌握。 半月前,诚王言“朝廷合齐收藩,大楚江山一统,自此四海咸服”,请旨秋狩阅兵,以彰显大楚朝廷之威。 后有外邦使臣耳闻,纷纷至礼部请求参与秋狩。 礼部呈文转交内阁,由内阁递交至承元帝案前,帝准。 “阿戎的人怎么也来了?”盛苑跟着哥哥走在熙熙攘攘的主街上,看着一队牵着骆驼的胡人刚走远,又有一群草原风的汉子牵着马走来,不由皱了皱眉。 本来听多了草原部落侵扰中原的事,盛苑就对他们很是反感;又因安屿父亲是在对敌阿戎的战斗中牺牲,所以盛苑本着好朋友要同仇敌忾的原则,就更看那些阿戎不顺眼。 “自从大楚阅兵之事外传,远道而来的外邦使者便多了起来,莫说对大楚耽耽虎视的阿戎,就是没好心眼儿的奴儿罕也派人来了。” 大鼻子奴儿罕? 盛苑从书院的地图里看到过这个国家,它和大楚、阿戎毗邻而居,也不是啥好人。 听妹妹幼稚的言语,盛昕好笑的揉揉她脑袋:“国与国之间,哪能用单纯的好坏而论?他们文化浅薄,原也不是他们的错,不过是未曾听闻圣人教诲之缘故,从而野蛮无知。但有一日挥剑过去,纳之为楚民,再行教化,就好了。” 盛苑撇撇嘴:“那为何不帮他们迁移走呢?往北往西往更远的地方去,让他们到欧罗大陆驰骋多好?” 盛昕听闻,顿时觉得这主意不错,这样还能将大楚逐渐增多的百姓向那里迁移,不知省了多少事儿呢。 当然,这就是他们兄妹的想象,想要达成,遥遥不知期啊。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赶紧买礼物去吧!再过俩月就是蒽姐儿及笄的好日子,咱们的礼物可还没准备好呢!” 盛昕岔开话题,说起让盛苑头疼的话。 她和哥哥打仨月前就想给姐姐准备礼物。 偏偏他俩都有选择障碍,好容易从“送什么”进展到“买哪类买哪种”,又因为意见不一致,说到后来都觉得对方言之有理,以至于最后又回到最开始的问题“送什么”。 “都从夏溜达到秋了,还是不知送什么好!”盛苑有些泄气,拽着她哥说,“要不然,咱们自己设计吧!还有俩月时间,肯定能来得及。” “再看看!要是再没有合适的,咱们回去就画图!”盛昕也动摇了。 本想送大妹妹大楚难得一见的宝贝,奈何无论是京外还是京都,甚至是国外他都托朋友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合心意的。 唉!珠宝首饰太俗,古玩字画不精,各样珍宝眼熟,稀有动物难养、书册古籍枯燥、绫罗绸缎不奇……说不得还是要自己设计才好。 “我可以把珊瑚树和自鸣钟拆了,配合夜明珠做首饰!” 盛苑一看哥哥妥协,登时抖擞起来,开始说出自己老早就想好的主意。 盛昕听得嘴巴圆张,不可思议的看着盛苑,惊叹: “这是多美妙的主意啊!万恶的小财主。 你把价值连城的珊瑚树、自鸣钟拆了做什么呢? 难道你让蒽姐儿顶着鹿角出来?还是想让她像个行走的时钟?” “……”盛苑听傻了,没想到她哥画设计图的角度是这样的! 可这跟她想的设计图根本是两码事! 兄妹俩一路斗嘴来到奇宝阁,京都最大的珍宝铺子。 这铺子是鸿安公主甄泉的产业,里面首饰、古玩、各地珍品俱全,还可以接受客人定制。 “郎君、小女郎安好,您们二位请!”跑堂的看见他们,便笑着热情的迎了上来。 这对兄妹每到货品上柜便来一次,每次虽然都没有选到心仪的物件儿,却也不曾空手而归,倒是让他提了不少奖银。 盛苑和盛昕熟门熟路的迈步进来,绕着大堂扫了两眼,便往楼上走去。 “这次咱们奇宝阁添了不少打南洋来的物件儿,您二位看看可有喜欢的?”跑堂的边领路,边回首介绍。 恰此时,打楼上走下来几个锦衣郎君。 这些人有些面生,想是刚进京不久。 双方打了个照面。 若是和善些的,不过是彼此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若是淡漠些的,彼此擦肩而过就是。 可偏偏这些人见到盛苑,惊奇之余还露出些遗憾之意,眼底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 “!!!”盛苑生气了! 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是怎么回事儿! 大楚京都虽然包容并济,可是京都之外,却是流行以瘦为美。 自她大些之后,就有久居京城外的亲族长辈和她娘亲说,她容貌精致,若是能再瘦些,怕是要倾国倾城咧。 这话像是好话,可是在盛苑听来,这话说的却很是可笑。 自读蒙学起,她就瘦了许多,而今也就略丰腴些。 既然她还算漂亮,又何必委屈了肚子精益求精? 她要倾国倾城做什么? 反正她自己又看不到! 哼!眼前这些眼生的家伙这般表情,不过是笑她比别的女郎胖。 她不介意自己胖瘦,却不代表她能容忍对方嘲笑。 看她的! 盛苑眼珠儿一转,在对方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忽地“哎哟”一声,整个人儿重心迅速向侧倒去。 对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侧身躲闪。 就是这一瞬! 盛苑很快稳住身形,不动不摇的立住了。 反而那嘲笑她的那个家伙自己没站稳,脚下一滑,当时就往下墩了好几个台阶!幸而他的同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才使他没那么狼狈。 对方慌得嘟噜了一句,叽里咕噜的,盛苑没有听清。 待要再仔细听,对方已经掸好衣裳,连道后怕。 盛苑见状,暗道这人金玉其外,她只不过是吓唬一下,算是回敬他之前毫不掩饰的嘲笑,却不想他忒不中用,差点儿摔下去! 想到对方差点儿因为自己的恶作剧摔下去,盛苑心里又有些懊悔,她是不是太小气了些? 嗯,下次再遇到这样的,她置之不理算了,只要不对着她直言嘲笑,她、她就当不知道! “小妹,你听清那人刚刚说了什么没?”哥哥的问话把陷入思考中的盛苑惊醒。 她环首一瞧:欸?他们何时坐到包间儿里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三个皇孙要订婚嘞 “???”盛苑看着自家哥哥叽里咕噜跟她说了一堆饶舌话,她是单拎出来也听不懂,组合在一起也听不明。 这听着咋像大鼻子奴儿罕的国语呐? 当然,也有些颤舌声又像是赭曼语。 盛昕看着妹妹茫然的眼眸,摸着下巴自语:“究竟是什么人会下意识说奴儿罕语……啧啧,刚刚那些都是什么人?” “为首的那个郎君腰间玉佩有个‘诚’字。”盛苑眼尖,不过是擦肩的工夫,就看清了对方配饰上的字。 “诚王府的人?”盛昕眼眸一沉,招手跟盛苑耳语。 当晚,承元帝拿着盛苑的奏本到满福宫和皇后说笑。 “苑姐儿这孩子忒心善了些!那几个郎君皆已行冠,如何好意思嘲笑个小孩子?小丫头生气,不过吓唬一下,便是摔下去也是他们不守礼仪在前,自作自受而已,何须她小小个人儿自省呢!” 秦皇后看奏本的时候眸光流转,抬头看向承元帝时却是光华微收,有些醋意的说:“这孩子也是,受委屈怎不跟臣妾说呢?” 承元帝哈哈大笑,片刻后,手指点着奏本上的语句:“小丫头认出老五府的令牌了。” 秦皇后笑了笑:“陛下,苑姐儿纯善简单,若是恼意上来,惹了咱们这些个龙子龙孙,您可不要偏心啊。” “朕要是偏心,梓童不也要找补回来?”承元帝不介意的摆摆手。 “说起来,臣妾也好奇,那个郎君脱口而出的是哪里的话?说起来,以后到南书房读书的皇孙多了,您是不是也该安排他们多学些外藩之语? 将来也好帮着朝廷翻译海外藩国的书籍,如重要机密的书籍,用自家孩子好过外臣不是?” 她这样说,承元帝只是一笑以对,没有多言。 待到皇帝离开,齐姑姑就见秦皇后揉着额头轻笑:“这小丫头啊!” …… 立秋之后,京都的热闹几乎沸腾起来,喧嚣之气蒸蒸而上,连那些静默伫立的建筑似乎自带背景声。 因为京都各大街道人流如波,故而京中人家大多约束着孩子,不让他们像平时那样肆意玩闹,以免让人趁乱拐走。 这样的约束,在各大书院表现的也极为明显。 九江书院为免学生乱跑,就特意将放学时间往后挪了一个时辰。 安屿等学生对此可是没少抱怨,不过盛苑闻之却连连拍手叫好。 这倒不是她有多爱书院,主要是自从姐姐及笄排上日程,家大人就将哥哥的婚事提了出来。 哥哥自由散漫惯了,对这事儿不大上心,说是要等考上一甲再做考虑。 可爹娘却不答应,只说他不成婚,姐姐的婚事就不好定,便是晚些婚嫁,现在也该相看人家。 为此,哥哥又开始和爹娘斗智斗勇,这全程看着虽说好笑,可是只要想到哥哥姐姐自此以后就要是旁人的了,他们会有自己的小家,有自己的配偶子女,她于他们而言,再不是放在心上的宝贝妹妹,反而成了外人……她就很伤心。 如今书院要求学生晚归,正好解了她的郁闷。 “蒽姐儿,你知道么,姑父打算给几个表哥相看皇孙妃了。” 安屿见她最近情绪低沉,特意寻么了好多新鲜事儿准备说给她听,这最先提及的,就跟盛家有关。 “几个表哥?”盛苑对太子准备大波儿牵红线的行为表示惊叹。 可听到安屿耳朵里,却理解为她是想问详细数字。 于是他一本正经举起手指说:“三个!前三个!” 前三个?盛苑点点头。 大皇孙是府里太子嫔所出,因为及冠前过继给了先太子为嗣子,故而婚事一直不曾定下,听说宫里想给他选个样样都好的皇孙妃作为补偿。 二皇孙是府里谢侧妃所出,向来最得太子喜爱,安屿说,便是安侧妃私下里也觉得这位皇孙是人中龙凤,极难得的人才。 三皇孙是安屿的亲表哥,只比她姐姐大了一两岁,看着气度不错,就是有些恣意。 “那太子府就热闹了。”盛苑没听出安屿跟她说这些的意思,还关心起安屿来,“府里一下子进三位皇孙妃,对你没影响吧?” 没有错,那位据说办完过继手续的大皇孙,还跟太子府里住,只是年节时候要到京郊跟鸿安公主请安。 “对我能有何影响?姑姑主理府中事宜,自然会关照我。他们成婚在他们自己的院子,我的院子紧挨着姑父的主院,清静的很呢!” 安屿一点儿没拿自己当外人,还跟盛苑说安侧妃的打算:“姑姑说,我长大开府之前,是不能离开她视线的,等将来成婚就直接在我自己的府里办。” “那你家祖父母乐意啊?”盛苑还记得当初安国公夫人抢孩子呢! “姑姑拿捏了我那叔叔的前程几次,他们就没意见了。”安屿面无表情的耸耸肩,他越大越不在乎那安国公府了。 “哦,那挺好。”盛苑托着脑袋叹气,“兄弟姊妹少些挺好,也不至于像我这样伤感。” 说着,她还特意跟安屿描述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安屿听了,有些难为情的看着她说:“我虽然有表哥表姐,可他们功课忙,带我顽的时候少,他们成婚我好像不大会伤心。” “那你就把兄弟姊妹换成我和苑姐儿。” 刚从先生书房回来的卢晟听了他俩说话,随口说了一句。 却不想他刚说完,安屿就啪嗒啪嗒掉起了泪珠。 盛苑:“???” 卢晟:“!!!” 顿时,俩人手忙脚乱的使劲儿哄他! 安屿一边抽泣一边看着盛苑和卢晟说:“我们仨都不成家好不好?” “……”卢晟和盛苑对视一眼,讲义气的朝他点点头。 顿时,安屿笑逐颜开。 高兴的他,想起之前要跟盛苑说的事儿,赶紧小声跟她说:“我姑姑说,皇上和太子都属意蒽姐姐当二表哥的皇孙妃呢!” “???!!!”盛苑闻之,大受震惊。 她怎么不晓得! 回到家,她忙跑到爹娘跟前儿咬耳朵。 想让闺女嫁给人口简单的人家的盛向浔和郑氏听闻,面面相觑半晌,懵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盛菡想出招 “九妹妹留步。” 盛苑闻声回头一瞧,喊她的是四堂姐盛葶。 “四姐姐。” 盛苑不清楚对方唤她何意,自从她到九江书院念书,府里的堂姐堂哥见的就少了。 平时也就家宴时能见上面,故而彼此之间疏远很多。 “云家的女郎受六妹妹邀请来府做客,九妹妹要是没事也过来一起顽吧。” 云家?云家! “可是京都承恩公府的女郎?”盛苑记得皇后姨奶奶说过,太后就姓云。 “是呢!这位云家女郎和二姐姐三姐姐同岁,却和六妹妹交好,说来也是缘分。”盛葶说平常话般,笑言,“听闻承恩公府有意角逐皇孙妃之位,不久后云家女郎要举办赏花宴广邀京都贵女参加。” 这般说着,她朝着盛苑歪头一笑:“看我糊涂了!九妹妹忙于读书,怕是对这样的交际不感兴趣。也是,妹妹还小,十二三岁时再参加这样的宴会也不迟。” 她自说自话一般,说完便朝盛苑挥挥手,转身离开。 “???”盛苑却听得满头雾水,一脸懵然。 所以,这位堂姐特地叫住她……是为了什么? 莫名其妙的邀请之后,又自作主张的帮她拒绝? 盛苑挠着脑袋,愣是没想清楚原委,最后只能归结为太久没见面,所以没话找话? 勉强帮对方找到个理由,盛苑晃晃脑袋,回咏繁苑去了。 直到听她爹娘提起姐姐的婚事,她才猛然一惊。 “云家女郎想当太子的儿媳妇儿?” “苑姐儿,你说什么?” 盛向浔和郑氏正商量怎么帮大女儿不战而退,就听小女儿猛地来这么一句,登时惊诧的看向她。 盛苑将刚刚盛葶的话复述了一遍:“许是我想多了,您们都才晓得太子的心思,府里又怎么会有人知道?” 郑氏没言语,沉默片刻抬头看着丈夫:“你们家的女郎个顶个的不一般呢!” 盛向浔还纳闷葶姐儿怎么会说这些,听见妻子揶揄,忍不住轻笑说:“我看葶姐儿许是好意……不是说那六丫头和云氏女郎交好?她和六丫头关系不错,说不定听到些内情,过来提醒也说不定。” “要说她和六丫头不是一路人,我信;但是要说她过来提醒没有其他目的,我是不敢肯定的。平日里也不见她和咱闺女们交好。”郑氏从不轻看深宅大院儿长起来的女郎。 “能有何目的?”盛向浔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好咯,先不说她了。” 他此刻仍苦恼于如何修改太子准备的鸳鸯谱。 “这事儿不能直说,太子虽然和我亲近,可他到底是君。而这君心无常,他这样安排,说不得于他看来还是照顾咱家! 若是一味反对,怕是要说咱们不识好赖了。 若他先提出来,我拒绝,还好说……可瞧这意思,怕是要直接定?人家没透露口风,咱们就凑过去说不嫁,这未免不大好看呐!” 郑氏颔首,发愁:“谁说不是呢!若是旁人会错意了,太子没有订下咱们蒽姐儿为皇孙妃之意,这就闹笑话了!咱们被嘲笑不算事儿,可若影响蒽姐儿名声可就糟了。” “我看是没定下来呢,要不然云氏如何笃定能参选皇孙妃?” 盛苑见爹娘愁容满面,觉得这事儿未必没有转机。 “我听皇后姨奶奶说过,承恩公府云氏对女郎教养格外精心,很有上进之意。 既如此,太子府的大皇孙未必能入得他们眼,而三皇孙的皇孙妃有安氏一族虎视眈眈,云氏未必乐意对上。 惟有二皇孙那里,外祖谢家没有适龄女郎相配,他本人又极得皇上和太子喜欢。这样有前途的皇孙,说不得就是云氏的目标。” “云氏?皇上因不喜云贵妃,对其多有厌弃,他们还妄想太孙正妃之位?” 盛苑觉得她爹这信息库该更新了:“皇后姨奶奶说,皇上曾于太后面前允诺,云氏代代有人入宫。” “……”盛向浔觉得这承诺水份有些大。 他刚想吐槽两句,就让妻子郑氏踢了一脚。 “你是想出好主意,让咱蒽姐儿别掺合到皇家里去了?” “……” 盛向浔心虚的转开视线,忽然灵光一现,顿时以拳砸掌,惊喜道,“为夫有办法了!” 十数日后,不知从哪里传出风声,说是皇上有意选云氏女郎为太孙妃。 一时之间,承恩公云氏府前车水马龙。 咏繁苑里,郑氏心惊的拿着美人捶捶丈夫,轻声惊问:“你怎么敢提及太孙!那可是皇储啊!皇上和太子分明对太孙之名有意不提,你怎敢点出来!” “我真冤枉啊!”盛向浔不敢躲,让她打了数下出出气,才分说,“这、这、这……我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如何敢摸老虎胡须!” 他这人就不善于使阴谋诡计,读书时先生就说过,他不是动谋略定乾坤的材料。 “你是晓得的,云家那个二郎自小和我不对付,小时在宫里如此,长大在外面也是同样。 我想着找机会遇上他,激他亲口说出云家有意竞逐皇孙妃之位。 这话若传出去,万一皇上碍于太后面子应允了,他们得偿所愿,咱们蒽姐儿也能全身而退不是。 谁想到,那小子竟缩在府里不出来,我还没找着机会呢,这风声就传出来咯!” 郑氏见他言辞不似作伪,这才松口气,将美人捶扔到一旁。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莫不是云氏自己的手笔?” “这谁清楚呢!” 夫妻俩目目相觑,心说,也不知是哪个好心人出手哩。 …… “啪!”盛菡将手里的杯子掷到地上,怒气冲冲的扑到床上,咬牙切齿的撕扯着锦帕。 被赶到外面的小丫鬟听到动静,刚想探头就让大丫鬟好一番训斥。 待到她平静下来,大丫鬟才过去安抚。 “你怎么办的事?分明是让你找人外传盛蒽有凤鸣九天之相,你怎么把云芜蘅的名声扬了出去?”盛菡揪着心腹丫鬟的胳膊,视线紧锁对方眼眸,似要把对方看透一般。 “奴是这样做的啊!您交给奴的蜡丸,奴未曾经旁人之手!” “那这是怎么回事儿?!”盛菡还是信任这丫鬟的,松开手,哆哆嗦嗦的退到床里,轻轻地啮着帕子嘀咕,“难不成盛蒽当真是楚王命定的皇妃?拆都拆不得了?” “不行!”刚刚还有些涣散的目光瞬间冷凝,盛菡啮着下唇,发狠的攥拳,“一定还有办法!” 第二百九十四章:各方的反应 大房里,世子夫人云氏一边调香,一边跟世子盛向涯说:“云氏承恩公那脉自视甚高,恨不能代代帝王皆出自他家女儿,而今竟发怔到惦记上太孙的皇妃咯,简直是活腻了。” 盛向涯皱着眉:“咱们府里女郎,最适合入太子府的便是老三的蒽姐儿了。” 见他这般,云氏提醒他:“自上次苑姐儿遇险,三叔就和你生疏不少,平日里也鲜少过来找你,还是后来芝姐儿跟三弟妹接触多了,三叔那儿才缓和些,你莫要再招惹他。” 盛向涯不满的将茶盅放下:“二皇孙有帝王之相,若是蒽姐儿能选上,承恩公是他做,又不是我!我就算是多想了些,不也是为他好!” “那你的好,人家稀罕不?”云氏觉得就是亲兄弟,也不能掺合太多,“我看三叔夫妻俩都是明白人,他们自有考量,你这做哥哥的只当好他们的后盾就是了,莫要牵扯太多。” 盛向涯听着心里不高兴,只是哼了哼。 云氏看了叹气。 …… 安和堂侧院,常夫人摒去旁人,满意的看着孙女盛葶,笑着颔首说:“你这次做的极好,知亲疏懂远近,能看透大局,是个好孩子!不像你六妹妹糊里糊涂! 她那个人牛心左性,自己认定的事,就要固执己见,听不进旁人半点谏言!自以为是的很,偏偏又无远见谋算。 我原以为她和云家女郎是手帕交,没想到她却是见不得人家有好前程;又看蒽姐儿在国子监学有所成,便想要断她仕途的可能。 她也不想想,蒽姐儿考不得科举能是多大的事儿?且不说开女子科举何时能成,就是成了,满朝大臣还能容她位极人臣? 反而是那二皇子的正妃极有可能升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若是按她所为,岂不是把人家捧上高位还得罪了人家?” 常夫人摸着盛葶鬓发,笑言:“好孩子,你莫要像你六妹妹那样鲁钝,亦不要像三房那俩孩子一样争强;跟男人堆里逞英豪,到最后苦的累的还不是自己? 这世道就是这样,与其费尽心力和郎君争位置,到最后不如己意,还不若踏踏实实找个好郎君,将来当个诰命岂不安稳?就像你祖母我,虽是侧室,你祖父亦给请封了三品淑人。 虽说比不得秦夫人的一品国夫人,比不得梁夫人的二品郡夫人,可是走在外面谁敢轻视于我?这才是女郎该努力的方向。” 她笑吟吟的说,盛葶乖巧的听,还时不时附和。 这让常夫人的心情愈发好了,待盛葶离开后,她得意的跟心腹嬷嬷笑说:“世子夫人的娘家一支,和承恩公府向来疏远,若是承恩公府出个太孙妃、太子妃、皇后……想来世子夫人高兴的很呢!” 如此说着,她笑得更开心。 …… 盛葶走在青石路上,心里松口气。 果然,盯住六妹妹是对的。 回到院子,她让娘亲陈氏喊了过去。 陈氏不喜女儿亲近常夫人,故而一见她就问:“你做了何事,惹得你祖母赐过来这许多礼物?” 盛葶和陈氏感情极为深厚,闻言就毫不犹豫的过去耳语一番,将前情说了一遍。 “你这样做是对的。”陈氏沉默片刻,低声怒斥盛菡吃饱了撑的,“不管你们姊妹是不是投缘,终归都姓盛,一个名声出了问题,其他人谁能好? 蒽姐儿若传出有凤鸣九天之相,有好事儿了,那自是落在苑姐儿头上;可若是因此惹怒一些人,他们可不管谁是亲妹妹、谁是堂姐妹,到时候盛家女郎都是他们出手的目标。 可恨她没脑子,反而要让我儿跟着费心! 葶姐儿,你以后离她远着些! 芸姐儿多好的姑娘啊!还是她亲姐姐!向来心疼她!可她呢? 她想没想过,芸姐儿也快及笄了!这时候闹出来,府里精心准备的及笄礼就成笑谈了! 她不在乎自己、也不在乎姐姐,可咱们四房还有仨女孩儿待字闺中,可跟她闹腾不起!” 如此想着,陈氏眼珠一转:“待回来,我跟你三伯母说去,这人情,他们领不领不要紧,可他们须得知晓才成!” 盛葶无所谓,只要能阻止盛菡就好。 陈氏高兴的轻抚女儿额头,叮嘱说:“你这孩子心里有成算是极好的,直接找你祖母汇报也是对的,不过你祖母说的话,你听听就成。 她那都是为妾心得,算不得阳谋、亦上不了台面!要我说,诰命固然重要,但是还需要眼明心亮选好良人才能安稳生活。 娘已经跟你爹说好了,将来咱们就从贡生里选女婿,只要人品过关,才学便是普通些也不要紧。 娘和你爹已经给你存好了一大笔嫁妆,你活到百岁的吃用都在里面,养上十个八个孩儿,也照样活的松快!” 她生怕女儿受常夫人影响,眼高于顶看不上读书人,净想着爵位了。 盛葶听得满面红晕。 陈氏以为她是小女郎难为情,却不知,她已经盼着和前世夫君再续前缘呢! …… “去,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到云芜蘅手上。”盛菡这次长了心眼,一直忍到外叔祖母接她过府玩耍,这才在客院写好书信,让心腹丫鬟送信。 心腹丫鬟换成何府丫鬟的打扮,面色如常的从何府后花园出去,一双手紧紧地护着信笺,丝毫不敢疏忽。 …… “老夫如今再问诸位一句,有意科举者,请举手。” 事隔数载,先生的询问再次出现在学堂。 这次和上次不同的是,蒙学三级一班所有学生尽皆举手。 “那好,从今儿起,老夫就教你们写文章。” 先生说话算话,话声刚落,就开始拿出以往童生三试的试卷,缓缓讲起了审题。 下课后,盛苑沉浸在思考中,连欧阳翎提出去书院外的食肆用膳都没答应。 看她这样用功,安屿和卢晟对视一眼,打算出去亲自买些好吃的给她补补。 结果他们刚离开了不足两刻钟,便脚踏风火轮般跑回来,嘴里还喊着:“苑姐儿,有人欺负你姐姐哩!” 第二百九十五章:盛苑要行动 噌! 盛苑的笔锋在工整的本子上划下浓重的一道墨痕,不待惯用的湖笔滚落,她便已从案前离开。 没有多少墨汁的笔无声的从案上滑落,摔在地上弹了两下,骨碌到案脚旁,在石板地上留下了不规则的墨彩。 “你再说一遍!” 盛苑攥着跑来报信的欧阳翎,小脸儿绷得紧紧地:“谁欺负我姐姐?” “云、云家的人!”欧阳翎跑得气喘吁吁,说话也连不上气。 可就是这几句话,让盛苑竖起了弯眉:“岂有此理!” 松开欧阳翎,她扭身从书包里抽出一根软鞭,二话不说就抻着他袖子往外走,边走边匆匆问:“他们在哪儿呢?” 欧阳翎还沉浸在看到软鞭的震惊中,结结巴巴的问:“苑、苑姐儿,你上学还带着这个啊?!” 盛苑蹬蹬蹬的往外走,一双小眉毛紧紧皱着,不耐烦的重复问他一遍:“地点在哪儿?!” “地、地点?哦!哦、哦,就在永舒茶楼外面。永舒茶楼,就是新请了说书先生的那家茶楼。” “外面?” “你姐姐在茶楼里面,是那云家二郎堵在外面,厚颜无耻的跟你姐姐求亲呢!不过幸好你姐姐她没出去。” 欧阳翎说完这话,就打了个哆嗦,他似乎听到比自己略矮一些的苑姐儿,把牙齿咬的咯咯响。 “狗东西!”盛苑一下子就想通了原委。她就说姐姐怎么可能会受欺负呢,原来是云家的混账想毁人名声! 这样的闹剧,姐姐就算武艺高超也不可能出去! 想到这儿,盛苑觉得自己这儿鞭子可以开荤了。 “那狗东西叫什么!” “云雕!叫云雕!” “今儿非得把他变成沙雕!”心里拿定主意,盛苑的脚步更快了。 欧阳翎须得快跑才能追得上她:“苑、苑姐儿,你不告诉你家大人去?” “呵呵,若现在请他们过来,岂不是没法唱大戏了!他们做了西,我岂能不做东?要好好请他呢!” “!!!”欧阳翎发誓,他好像从那清越的话声里听出了阴恻恻的味道,他感觉有那么瞬间如堕冰窟! 傻孩子没见识,不晓得有种气势叫杀气。 永舒茶楼距离九江书院不远,盛苑很快便赶到那里。 因为云雕的原因,此刻茶楼外面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她虽看不见茶楼门外的情景,但是听着周围人毫不避讳的私语着姐姐,她愤怒的发包都要炸起来了。 真真气煞人也! 欧阳翎又抖了抖,他刚刚似乎被苑姐儿的怒气灼了一下。 此刻天高云淡、风清阳媚,是个极适合出游玩耍的日子,可就是这样美好的时光,他却恍惚感觉到其间隐藏的厚云翻滚,暗天低沉,闪电频频,闷雷轰轰。 好像暴风雨要来临! “苑姐儿!”安屿和卢晟迎上来。 “我把胭脂、绒绒、重棕唤了过来。”卢晟跟上盛苑步伐,快语道,“家里的护卫也给喊了来。” “苑姐儿,成栋带着姑姑、姑父给我的护卫过来了。” 安屿说完这话,见盛苑看过来,忙说:“没让大人知道。” 说完,他嘿嘿一声,眼里跃动着兴奋,摩拳擦掌:“狗东西也敢惦记蒽姐姐!小爷不让他脸上开染坊,他就不晓得绸缎怎么这样漂亮!” “屿哥儿、晟哥儿、翎哥儿,你们别进去了!”盛苑虽然愤怒,但是脑子却很清醒,她要闹的声势太大,不适合连累旁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还能怕了他!”安屿不乐意了,“大不了我找姑姑姑父去!” “我保乡侯府是有丹书铁券的,怕他?”卢晟扬着头,“你别小瞧人!” 盛苑见他们这样讲义气,心里又急着挤进去,便不再多言。 “我、还有我!”欧阳翎见这三人跟鱼似的灵活的从人缝中挤进了两层,忙不迭追着赶上。 “你不许去!”盛苑三个同时扭头,异口同声的瞪着他道。 欧阳家和他们不同,没必要对上承恩公府。 “可我……”欧阳翎待要再说,肩膀就让人从后面按住,不及挣扎,就发现他那三位圆润的同学,消失在人群里,他想追都追不上去。 “君姐儿?”待他回头一瞧,按他的不是好友夏霜君又是哪个。 “你跟过去也没用,还不如在旁看着,之后好给他们几个当人证去。” 夏霜君这样一说,欧阳翎便息了追上去的想法,老老实实跟着夏霜君找了个位置去瞧热闹。 却说盛苑钻出人群,就见十几个云家的护卫把一个样貌还算端正的狗东西护在中央,这玩意儿仰着脖子朝茶楼二层临窗的包厢喊话,嘻嘻哈哈的手里还拿着张信笺还有手帕! “盛二小姐,这是我们心心相印的信件!说好及笄之后便订鸳盟,这是你给在下的定情绣帕啊!你不能因为意向远大,就反悔弃在下于不顾了啊!” 这叫云雕的狗东西嗷嗷叫着。 盛苑闻之却没有阻拦。 她很清楚这人闹到现在,早一点晚一点阻拦已经没有了差别。 所以,她将目光看向茶楼那间临窗包厢。 只见窗口有一抹青绿色裙角闪过,看那动静,分明是姐姐忍不住想出手,却让人拦住了。 见姐姐没事儿,盛苑的注意力又放到那个云雕的身上。 这人头戴金冠,腰配双环,一身浅棕色的蜀绣锦袍,给他那双眼角上挑的桃花眼衬得愈发出众。 可惜,这东西,就是个坏胚! “他这是重复第六遍了!”安屿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 “你让成栋看好了他那些狗!”盛苑双手抻着软鞭,软嫩嫩的包子脸上露出了瘆人的笑容。 “放心!”安屿挑挑眉,朝着人群边上打了个手势。 “苑姐儿,我们何时上?”卢晟甩着不知何时上手的棍子,小声问。 “今儿是他的好日子,让他把话说完。”盛苑握着软鞭的左手已然松开。 “别拦着我!让我下去!”盛蒽被郑三娘和卢元娘摁着不放,粉面生寒的叫嚷着,“我今儿不让他拿上投胎的名额,我就不姓盛!” “别别别!你不能和这种小人置气!”郑三娘苦苦的抱着她腰,额头上的青筋都颤动着,使劲儿劝,“你不能出去!这怎是能说的清的?” “你别急,我已经让丫鬟去寻巡城司的人了,等那些人到了,咱们光明正大的告到顺天府去!”卢元娘站在盛苑面前,挡着不让她往外扑,急得一额头的汗。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盛蒽气得双眼发红,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儿,她从小到大还未吃过这样的亏! 好!好!好!且给她等着! 她这边儿心里撒着狠,正要放出狠话,忽听得楼下那个狗东西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喊闹。 顿时,仨人怔愣原地。 几乎是瞬间,她们扑至窗前,凝目看了过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妻主为何意啊 且说那云雕,兴奋地紧盯着他喊话的窗台,视线余光时不时注意着家里的护卫。 他在茶楼的所有门外都布了人手,只要盛二娘心慌逃遁,他就有办法将人拦下。 只要将他们私定鸳盟的事扣实了,看谁还能跟他大妹妹争锋! 届时,大妹妹嫁到太子府,他也能娶太子的表侄女。 虽说盛家那位三爷官职忒低,可谁让人家有个好姨母,把他养的比皇子都不差什么。 将来太子登基,他也能和太子有更近的关系。 但凡盛家那位三爷说说话,他何须发愁前程? 更有盛二娘的名声坏了,嫁给他自然也抬不起头,还不是随他搓扁揉圆? 如此想着,云雕心里愈发的火热,一双眼眸亮的几乎泛了荧光。 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和盛二娘的关系落实,哪怕嗓子喊的有些沙哑,也不影响他心里的雀跃。 歇了一下,他舔舔唇角,刚要再接再厉,忽而听闻家里护卫一声惊喝! “二少爷小心!” 因这呼声突然,而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要喊的话上,故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待到意识不对,就觉一道充满寒气和压迫力的凛风,带着万钧气势划破空气侧扑而来! “唉哟!”云雕没来得及反应,就觉肩头一阵钻心之痛! 鞭子刚落下,他尚未来得及感受,故而一声唉哟分贝还没有太高,可是随之而来的一波接一波的火辣辣的痛敢,让他“嗷”的一声叫出了冲天的痛吼,那声调儿最后竟然尖锐到了皇宫内侍都自愧不如的地步。 “二少爷!”十几个护卫惊惧的怒吼,震得前排的看客耳膜生痛,纷纷捂着耳朵不自觉的后退。 不想,却跟后面的人挤在了一起。 瞬时众人七扭八歪的混摔倒地,闹出了极大的动静。 可惜,场内的这些人,却顾不得这些了。 云家的护卫想要救主,奈何有两倍的人手将他们制服,一个个儿只能用吼声表示忠心。 之前还想入非非的云雕,这会儿让劈头盖脸的鞭网打得无处可逃。身上宛若被千刀万剐了,疼痛很是难忍。 不用想他都晓得,自己身上怕是没有一处好地方了。 顿时,他疼极生怒,哪怕被那密集如网的鞭影压制的无力还手,他还是挣扎着看了过去。 待看清对自己施暴的竟是个总角女童,云雕眼眸圆睁,踉跄着左躲右闪的怒吼:“劣童!你可知我是谁!” 盛苑这会儿打得正高兴,根本不理会他的言语,一手软鞭使得如臂指使。 她这一下一下挥过去,云雕这个狗东西身上就一朵一朵的绽出红花,看着格外喜庆。 “竖子狠毒!”云雕倒是有些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哪怕被打的无处躲藏,都快要满地打滚了,还敢说狠话。 盛苑眼眸一动,故意露出个破绽,让那云雕找机会抓住了软鞭。 “野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嗷!” 云雕晃晃悠悠站起来,面色惨白的瞪着盛苑,刚要放狠话,就感觉握着软鞭的手掌扎上了千针! 他大叫着松开手掌,赫然发现不知何时,那条软鞭竟然生出了钢针,宛若荆棘一般! 正当时! 盛苑注意到看客们已经摆脱慌乱,恢复了之前的秩序,又好奇热切的往前凑了过来,顿时小手一晃,将那条软鞭收起来了。 云雕以为的痛楚没有再次来临,以为是那小童没力气打不动了。 缓口气之余,他捂着胸口,忍着浑身上下阵阵丝丝拉拉的凉气,仇视的怒喝:“你究竟是谁!” “我是你的妻主!”盛苑稚声高喝。 此言一出,莫说云雕懵了,就是他府上的护卫、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全都傻眼了。 谁能想到在京都的主街之上,还能体会针落可闻啊! “胡闹!”茶楼里的盛蒽急得跺跺脚,登时就要翻窗跳下! 唬的郑三娘和卢元娘顾不得看热闹,赶忙又扯着她阻拦。 “盛蒽!你冷静些!你想想,你妹妹这是为了谁?你要是忽然出现,岂不是坏了她的计划!”郑三娘挡在窗前不让她出。 卢元娘则是抱着她腰不放:“就是!就是!苑姐儿才九岁,还是黄口小儿,就是闹的出格些谁都没办法苛责!便是有些风声,过些时候也就淡了,等她及笄,谁还记得这些!” 盛蒽知晓她们说的没错,可是……事关她亲妹妹,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盛蒽!”郑三娘见她不听,挣扎的幅度,竟是一波比一波厉害,眼瞅着她们把持不住,只能发狠的朝盛蒽胳膊内侧狠狠的拧去! “!!!”盛蒽疼的都喊不出声了。 卢元娘没见过这样撒狠儿的郑三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子。 “盛蒽!底下不只有你妹妹,元娘的小弟卢晟也在呢!还有安国公家的长孙!他们三个一起,根本吃不了亏!你现在下去,根本无济于事!还不如让她们闹个大的,也好让大家都清楚,你是苦主!懂不懂!” 要不是一会儿还要见人,她恨不能扇过去一个巴掌,或者泼过去一碗清茶,让盛蒽冷静冷静!平时看着是个通透人,怎么事关己身就这样糊涂哩! 茶楼外的人不知道里面的热闹,他们现在只觉旧有的信息认知有些不够用了,好像一下子就跟不上了时代。要不然“妻主”俩字组合在一起,他们怎么就不懂了?! “苑、苑姐儿?”同样认识开裂的还有安屿和卢晟。 小哥俩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此刻不是该他们三打一,让这姓雕的、哦,不不不,是让这叫云雕的知道知道,谁才是京都合格的纨绔! 这怎么还论上妻主了呢! 话说,妻主是什么玩意儿? 盛苑顾不上理睬他们,迈着腿一步一步的靠向锦袍成条的云雕。 “不是,你要做什么!”云雕从没想到有一天,会让一个没到她胸高的小女童的气势压倒,更没想到自己看着对方步步逼近,竟然后退了数步! “你不是要嫁到盛家来?为此还不惜编造谣言?没关系,我姐姐大家闺秀、恪守闺训,不乐意出格;可是我不怕,我收你!”盛苑走到对方身前,仰头大声宣告。 “哈?!” 闻此言,楼上楼下,无人不石化! 第二百九十七章:可怕的盛苑 他们刚听到了什么? 看热闹的百姓,及除盛苑外的双方人马,全都呆愣住了。 条件反射的,许多郎君缩起了肩膀。 他们感觉自己原本的认知好像出现了裂痕。 看着眼前场景,很多郎君们心里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自问: 莫不是郎君在外也不安全了? 原来不止郎君可能强抢民女,女郎也可以强抢民男? 啊这! 意识到这点,郎君们感觉周围的女郎好像有些可怕。 瑟瑟发抖! 当然,即使心里颤抖,他们仍旧没忘记关注眼前。 说实话,眼前这个总角女童堵着郎君调戏的场面,是有些滑稽的。 可本该发笑的他们,却笑不出来。 他们此刻的感触就是震惊!极其的震惊! 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般地步的? 众人震惊之余,难得动脑筋回想一下。 联系女童刚刚所言,众人顿时恍然: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想要逼婚不成,却反被收了房! 呸!活该!下贱! 看热闹的人唾弃了云雕片刻,脑子里好奇的小火苗又簇簇的冒了出来。 他们好奇这个小女童是不是真的想强抢民男。 “你、你说什么?!” 云雕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看着眼前这个眉眼精致的宛若坏人的女童,惊诧之极,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恶劣的顽童! 盛苑懒得回话,干脆对着他就是一阵无影拳,权作解答。 “咳咳咳!唔!”云雕不及反应,只觉腹部这一阵剧痛,好像被巨大的石头连番击打一般,刹那间,脑袋一片空白,竟连痛都呼不出来,直接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咳嗽。 可刚咳嗽两声,对方的脚就结结实实踩在他胸口上。 云雕一边咳嗽,一边震惊的看向那条把他钉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小胖腿,她怎地这样大力气! “好咧!”盛苑满意的拍拍手,低头看向了有些恍惚的云雕,很认真的跟他讲理。 “我初次纳童养妾,不大会教育你,因此就以实际行动让你知道知道我的规矩!你说说,你作为仆妾,怎能让妻主仰视你?” “你矮也怨我?!”云雕悲愤的想吐血。 不过待他意识到自己话赶话的回了什么后,他真气吐血了。 “屿哥儿!”盛苑招招手,让他把刚刚捡到的云雕威胁她姐姐的证据拿过来。 被小伙伴的手段震惊到的安屿闻言,呆呆的哦了声,手脚同步地将信纸递了过去。 盛苑搭了眼信,见上面字迹很像姐姐的手笔,心里猛地一怒。 这说不清、或者没办法说清的证据,是完全不给她姐姐活路啊! 心里怒火越盛,盛苑脸上笑容越甜。 不过她这笑容,在挣扎几次都起不来的云雕眼里是不是那么甜,可就不一定了。 “我姐姐自小文采斐然,而今在国子监更是成绩优良,你拿着不知哪个狗爪子扒拉出来的信,就说是我姐姐写的?呵呵!” 自动触发睁眼说瞎话功能的盛苑,随意的拿着信纸朝外抖了抖。 那频率之快,任眼睛再尖的人,也都没看到一星半点儿。 而后,她就顺手将信纸撕成一条一条。 态度理所当然到让人们丝毫不怀疑她在撒谎。 小孩子怎么会撒谎呢? 这会儿人们忘了,他们认为不会撒谎的女童,正在他们眼前演绎逼良为妾。 “你太不乖了,为了你那个妹妹能选上皇孙妃,就来欺辱我姐姐!有本事,你把我姐姐的字模拟出来也成啊!用那么可笑的字迹凑活,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盛苑似乎越想越生气,抬脚踹了云雕几下,这才蹲下来,拍拍他的脸,叹气:“你说实话,这信是不是你自己写的?你这不行啊!不通文墨,如何给我当妾?” 已经被折腾的眼眸呆滞的云雕闻此言,顿时心喜之极! 对对对!他不通文墨!不能做妾!赶紧放了他吧! “胸无点墨得补!”盛苑见他使劲儿点头,脸上露出笑意。 她不紧不慢的将信纸捏成团,拍拍他的肩膀。 “!!!”云雕感受着肩膀上的力度,惊恐的瞪圆眼。 他虽然不晓得这女童要做什么,但是他却清楚,这女童没安好心! “来,张嘴,慢点吃。”盛苑微笑着捏上他下颌关节,手略用巧劲儿,直接将信纸塞他嘴里去了。 “唔唔唔!”云雕使劲儿晃动着脑袋,恨不能将嘴里的信纸吐掉。 可惜,盛苑的手实在太有劲儿了,还在他胸前乱点一通!云雕绝望的发现,他竟把那团信纸吞下去了! “唔!唔!唔!”云雕受不了了,他发了疯的想要反扑,却不想又有俩胖子过来按住他! “二少爷!”云家的护卫急眼了,主人受辱他们这些仆人还有活路?! 顿时这十几个人嘶吼着就要扑过去救云雕。 若不是成栋早有准备,恐怕这些人真能一挣而脱! “小女郎!你可想过,如此任性而为,之后怎样善了?!” “如何善了啊?”盛苑朝说话的护卫看去,无辜的眨眨眼,反问,“你们为了自家女郎前程诬陷无辜之人时,你们想过怎么善了么? 我想法和你们是一样的,大不了就提前纳个男妾进门,也算给你们云家交代了。” 她说完,看向羞愤的云雕,拍拍他脸颊:“你这人,虽然样貌有些普通,气质也很寻常,人品极其卑劣,品行很有瑕疵,德性不够合格,良心不见半两……不过不要紧,等随我回府,好好教就是了。左不过饿你几顿、渴你几回,多抽你几次鞭子,保管能教好!” 她拍着胸脯自信保证,把那云雕气得几要晕厥。 “苑姐儿,还有这个帕子!这不是你上课时绣着玩儿的?因为绣的不好,一时淘气没有用你自己的名字,反倒把你姐姐名字绣上了。” 卢晟反应很快,信口胡诌的将绣帕递给了盛苑。 盛苑笑着眨眨眼,抖搂着绣帕叹气:“可惜,姐姐的绣品先生都见过。” “你当时挨先生数落,一时闹脾气,随手将这绣帕给扔了,却不想竟然让人捡了去!”安屿配合默契的摇摇头,抬脚也踹了云雕几下,“不知羞耻!竟然做出偷摸人家绣品的事!” “苑姐儿,既然他这么喜欢,不若把这绣帕烧了喂给他吃!” 安屿说着话,手脚利落的拿出火折子,一把将绣帕点燃了。 在云雕惊恐的注视下,绣帕化为灰烬。 盛苑心里松了口气。 “来人!把他带走!”盛苑知道差不多了,站起来,拍拍手,让成栋挪人手过来帮忙。 “啊?苑姐儿,真带走啊!”安屿不乐意了。 盛苑低头看向又开始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云雕,不屑的摇摇头。 “我要到顺天府,告云氏纵子诬陷我姐姐名声!他们云氏要是不给个说法,我就拿他家的郎君抵罪!” 她这般说着,话声还未落,猛地侧首远望。 “咻!” 只刹那间,飞鸣的响箭旋转而来! 眨眼间嘡的一声,竟示威般钉在了茶楼门柱之上! 整只箭,唯有翎羽露在外面,微颤。 第二百九十八章:对峙 仍在颤悠的箭,竟好像吸收了周围所有的杂声,让茶楼前的场地安静的犹若真空一般。 那些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看客们好像惊弓之鸟,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两三丈。 有些受不了这里气氛的想要离开,可是见大部队还缩着脖子等着往下看,就有些犹豫。 大概是好奇心战胜了理智,要走的人只是晃了晃,又凑了回去。 这次看客们都很自觉,听到护卫吆喝,就立即退出一条通路,让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中年男子带队过去。 盛苑看清楚来人,脸上登时露出骄纵的表情。 这为首的中年男子看着和她爹差不多大,容貌和云雕有几分像,他那一身华服锦衣看着还有些眼熟。 好像不久之前,她刚把一件儿同样料子的衣袍抽成了碎布。 “不行,我得下去了!”楼上的盛蒽见打了小的招来老的,而且这老的还带着二十来个护卫,生怕妹妹吃亏,推开好友就往外跑。 “你给我站住!”郑三娘喊着卢元娘阻拦,“你听我说!那个云宽我听我叔叔提过,此人最是无耻无赖!你若出去,他保准将脏水往你身上泼!” “那我更得过去!”盛蒽被她俩禁锢着往后拖,气急的挣扎着,喊道,“苑儿还那么小,怎是他对手!你们要是我朋友,就……” 话未说完,她便被一个手刀打晕了。 郑三娘看着没来得及收回手势的卢元娘,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卢元娘飞她一眼:“还等什么啊,赶紧把她拖回椅子上去!可累坏我了!今儿这两盏茶的工夫,比我练功俩时辰还累呢!” 待二人安置好盛蒽,又凑到窗前继续往外看。 此刻那个浑身伤痕、满脸灰尘的云雕,一边惊喜的爬起来,一边儿朝来人方向大喊:“爹!爹!” 他眼底闪着即将报仇的喜悦,等不及往前跑,就指着盛苑方向喊,“爹!帮我教训她……嗷!” 盛苑冷笑一声,手里的鞭子瞬时绕上云雕的爪子,只使劲儿一扯,就让他从哪儿爬起来的,又摔回到哪儿去。 听着摔倒的闷响声,看客们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好家伙!当着人家父亲的面儿,揍人家的儿子! 这小丫头,真猛人也! “你!”云宽看着长子灰头土脸、一身伤痕的被个小胖丫头踩的不能动弹,满目惊愕之余,顾不上心疼和恼怒,眯着眼沉声问,“你是盛老三的闺女?” 盛老三?! 听对方这样称呼她爹,盛苑骄纵的小脸儿带上几分寒意。 只见她抱着胳膊往前走了几步,看样子是要跟对方对话。 众人见此,耳朵立刻朝上竖起三分,他们想看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童如何应对。 不想这女童刚站定,就看看脚下,而后又扭头看着那个被她踩的郎君,接着,她竟往后退了两步,又将脚踩了回去,这才看向那个当爹的。 看客的眼睛都瞪圆了! 挑衅啊!妥妥的挑衅! 这要不闹大了,都对不起那位勋贵的自尊! 顿时,茶楼外的空气活跃起来,不远处的大树也舒展着枝叶瞧热闹。 “你是这狗东西的亲爹?!” 童声高调响起,看客们脑袋一致的转向那位狗东西……哦,不不不,是不知名先生。 云宽闻言,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儿憋过气去! 上一次情绪起伏成这样,还是他在宫里和盛三打架的时候。 “你这女童……虽顽劣不堪,但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吾不和你计较!你且把人给我还来,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云宽忍着喉咙里的老血,一边跟心里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通乱砍,一边摆出想息事宁人的态度。 “看在我爹的面儿上?我看你是怕我姨奶奶吧!我爹说过,你最善阴谋,嘴上大大方方,实则小肚鸡肠!他以前吃过你不少苦头!我可不敢信你!” 盛苑说着话,踩着云雕的脚又使了几分力气,直把他踩的嗷嗷叫,令他爹面色变了,这才继续扬声说:“哼!你当我是谁?三岁小孩儿任你忽悠?当我不晓得你们家的龌龊心思? 这狗东西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诬我姐姐名节,没有你家的允许,他敢吗?今儿我跟你息事宁人,明儿个你们就敢拿这事儿迫我姐姐和他成亲! 你们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却不能让你们称心!要不然有你们打样在先,大楚的民风怕是就要让你们给破坏了! 各位乡亲想想,你们家里也有姊妹女儿,万一无赖流氓用上这招,你们家的姊妹女儿怎么办!难不成要和那样低劣的家伙联姻?” 她最后这话是对着看客们说的。 果不其然,她这话一出,看客们顿时忘了害怕,七嘴八舌的点头说是,跟着指责起云雕来了。 云宽没想到盛老三的女儿也是牙尖嘴利,眼见情势不对,顾不得其他,登时带着护卫上前,冷声警告盛苑:“你休要胡言乱语!黄毛丫头懂甚?吾不和你说!过后自会与你家大人言语。” 言罢大手一挥,示意护卫救人。 “我看谁敢!”安屿和卢晟见势不对,忙不迭上前,和盛苑并排而战。 云宽认出安屿,却佯作不识,只管叫人救人。 “来啊!”盛苑见他打算硬来,也不含糊,软鞭就势缠上云雕脖子,“看看是你们快,还是他脖子硬!” “劣童住手!”云宽见这丫头真敢下狠手,想起手黑的盛三,忙不迭唤停。 “狗东西的爹,你听好!今儿这事儿要想善了,可以!跟我到顺天府走一遭!我姐姐的名节不能让这狗东西败坏咯!你想要模棱两可?那不成!” 盛苑脸上娇蛮,心里却很清楚,即使云雕遭受这样难堪,可过段时间,这事儿也就淡了。 她这举动于对方而言,不过是场笑闹,世上人不会认为他名节受损,大多数的人家甚至都不会计较。 但她姐姐怎么办?饶是她这样坚定的计较到底,说不得还会有人认为这里仍有内情。 若不能妥善处理,只怕她姐姐的婚姻要受影响。 若未来姐夫是她前世戏剧碧玉簪里王玉林那般的人物…… 可她姐姐却不是李秀英,届时,恐怕合离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想到这儿,脑补了一通大剧的盛苑,只觉气血翻涌,越想越气的她,恨不能大声的问一句:凭什么! 第二百九十九章:多次一触即发 偏云宽不知她越想越气,还跟那儿摆长辈的款儿,教育她:“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我劝你这小童莫要过于随心任性,事情已到这般地步,你胡闹也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将错就错,与你姐姐也是个好的归处!” “啊呸!”盛苑从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果然老祖宗说得对,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儿子是个大狗东西,你是个老狗东西!你竟然这样说我姐姐!我、我、我……” 盛苑把对方骂的差点儿气摔下马,自己也气得团团转,推开安屿和卢晟,挥着软鞭朝已经累的不想动弹的云雕又是几鞭子。 “护住二少爷!”云宽带来的管事以为盛苑要下狠手,登时高呼救人。 安屿和卢晟见此,一人一根木棍挡在前面。 成栋等人更是忙将云雕的人打晕,奔至他二人面前。 双方人马对峙,眼瞅混战一触即发。 楼上的郑三娘看得心有余悸:“幸好蒽姐儿被你打晕了,要不然……” 她话说一半,忽感阵风掠过,待仔细看去,却赫然发现,她说话的对象翻窗而出,只几个纵身就轻跃至了楼下,挡在卢晟前面。 “不是!你们一个两个,怎这样不让人省心呢!” 郑三娘急得直跺脚,一边儿紧张的盯着昏睡的盛蒽,一边儿关切看向楼下。 “啊!” 看客们的惊呼声和吸气声骤响,郑三娘同对峙双方一起抬眼看去。 就见飞梭如影的鞭子,飞来舞去,将一条条绸缎扯碎扬起,顷刻间又将它们们抽成了芦絮似的碎片。 待那残影消散,片片碎绸落地,就见一个衣不蔽体、精肉外露的男子捂着脑袋满地打滚儿的出现在众人眼前。 云宽见此,目眦欲裂! 激动和痛恨两种情绪瞬间生成,形成了他身体里的冰火两重气! 那能刹成冰的寒气朝着四肢推开,而那能灼伤人的热浪则一重又一重的从心里往头顶上冒! 霎那间,名为理智的弦,“叭儿”一声,断了。 “竖子尔敢!”云宽咆哮着拔剑欲冲。 “拦住他!”成栋忙喊同伴组成人墙挡在安屿三人面前,同时高举起太子府腰牌,爆喝,“天子脚下,敢现兵器!” “刁童卑劣,辱我长子!必要严惩,方解恨意!便是太子亲临,吾亦不退!” 云宽眼眸泛着冷光,那冷到极点的视线里,翻滚着恨意和狠毒。 “啊呸!”盛苑直直的对上他的视线却浑然不惧,反而噔噔噔朝对方跑了过去。 要不是成栋眼疾手快,一边喊着“冒犯您了”,一边一把将她揪到身后,她可能就要跑人家面前去了。 饶是这样,她还是把脑袋从成栋身后探出来:“先撩者贱!懂不懂!你们肮脏的算计声,奴儿罕那儿都能听到!可要点儿脸吧!” 成栋见云二爷刚回笼的理智又要炸笼,赶紧一把将盛苑的小脑袋推回去。 可不想,这女郎的脑袋又从他另一侧胳膊旁探了出来:“怎么着,只许你们云氏放火,不许旁人点灯?回家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以为诬陷我姐姐的名节,就能让她下嫁你家? 既然这么想扒着我家不放,干脆你把你儿子送给我做仆妾吧!反正你儿子不着寸缕,名节早就没了!” “府卫,还不给我将这个劣童拿下!”云宽气得眼睛发红,挥舞着长剑让人围攻。 “贵人当前,尔等有几个九族可以担承!”成栋等人拔剑对峙,扬声喝问。 卢元娘发现云家护卫动作一滞,登时高声重复:“贵人当前,尔等有几个九族可以担承!” 卢家护卫见自家女郎如此,亦跟着再次重复。 数次高呼,让成栋和手下看出云家护卫的惧意,也跟着挥舞武器,高声重复。 在这一遍一遍重复喝问声中,刚刚还想往前冲的云家护卫,不自觉的步步倒退。 “这位先生!”云宽的管事见情势不对,忙不迭上前,站在他家二爷马前,对成栋拱手,“不管谁是谁非,而今这小女郎已经出气,可怜我家小爷还受侮辱于前!若是想要休战,还请将我家小爷还来,而后我们各自离开,如何?” “甭想!”不等盛苑反对,安屿就不乐意了,“说是去顺天府就不能去旁处!还有,你们家的这位小爷怎么就受辱了!他里裤还在呢!不过是露了膀子和小腿,连膝盖都没露出来,怎么就丢人了!” “屿哥儿!”盛苑见他这样说,气嘟嘟和他分辨,“他就是名节出问题了!就是当不成人了!” “苑姐儿,你不要任性。你心里有气谁不晓得,蒽姐姐的委屈,咱们到顺天府去帮她讨回来!”卢晟摇晃她胳膊劝。 安屿也忙点头:“就是!你也不瞧瞧,那家伙多腌臜!你怎好让他在眼前晃!还当妾?当奴仆都嫌恶心的慌!” “哼!”盛苑刚想回头看云雕,眼睛就让安屿和卢晟给遮住了。 “你少看些吧,当心长针眼!” 他们仨旁若无人的话,听得云宽心血翻腾,只觉万箭穿心不过如此。 “府卫听令!且给吾将这劣童拿下!若敢退缩半步,一家老小甭想好过!”云宽怒冲冲的一勒缰绳,骏马扬蹄而立,眼见便要前冲。 “二爷!” 这厢,云家管事见势不好,忙喊出声! 那厢,成栋等人列成阵势准备迎战! 外围看客见情形不对推搡着又往后退! 却不想,混战触发的刹那,一柄弩箭直击云宽马匹! 那时那刻! 准备冲入人群,捉劣童、救长子的云宽,哀叫一声,竟和马一起重重摔倒在地! “京城地界,谁敢行凶!巡城队还不将他们拿下!” 一声高喝自数丈外传来,众人循声一瞧,只见一个俊朗文臣带着巡城司的队伍骑马而至。 他一马当先,左手扯缰右手持弩,朗朗喝声高亢洪亮。 “爹!”盛苑看着来人,惊喜的跳起脚来。 登时顾不得其他,她拽着两个小伙伴,欣喜的跑过去,围着她爹询问:“您怎么跟巡城司的人过来了?” 第三百章:顺天府 盛向浔看着满脸喜悦的小闺女,二话不说跳下马,上上下下把这丫头检查了一遍。 “你姐姐呢!”不见大女儿,盛向浔有些担心。 “蒽姐姐在楼上呢,郑家三娘子看护着。”卢晟将从姐姐那里听到的消息说给他听。 盛向浔这才放下心。 刚刚听闻消息,他惊得腿都软了! 既怕长女受委屈想不开,又怕小闺女被云宽打。 他都顾不得正和太子比骑射,抄起手边儿武器,骑着马就冲了出来。 这样想着,他嫌弃的看了眼巡城司派来的巡察队:这效率,忒慢! 先是让他抢了话,而后又让他嫌弃的巡察队巡捕:“……” 他也想不到啊,离开内卫军来到顺天府,竟然还逃不开给这二位爷平息战斗! “伙计们,开工咯!”巡捕队长扬刀,低声交代一句,便带着众人将茶楼外的两拨人马围住,高喝:“京城地界,圣人脚下,尔等竟敢聚众斗殴,目无法纪,不成体统!来人,全都给我拿下!” 他带的人虽不多,但是个个装备精良,又有身份加持,便是嚣张如云宽也不敢让护卫抵抗。 当然,作为巡捕队长的老熟人,云宽还是有几分颜面的。 这不,巡捕队长喊人临时搭了担架给他用。 “头儿!这位郎君昏过去了!”有巡捕发现了躺在地上的云雕,忙不迭喊着。 巡捕队长闻声过去,看着满身伤痕,凄凄惨惨的云雕,牙花子都冒凉气儿。 看见这副杰作,巡捕队长不假思索就看向盛向浔。 直觉告诉他,云二爷和盛三爷同时在的地方,看向他俩准没错! 此刻云二爷疼的不肯睁眼,那就只有问问盛三爷了。 已经从自家闺女和她的小伙伴嘴里听了大概的盛三爷,对上巡捕队长目光,笑着露出一排白牙:“他是云老二的长子,我可以帮他请大夫。” “……”瞬间懂了的巡捕队长,赶紧安排人手,他可不敢用盛三爷送来的大夫,谁晓得那是救人的还是毒人的。 瞧吧!云二爷的担架经过盛三爷的跟前儿时,盛三爷还踹了他一脚。 巡捕队长见盛向浔只踹了一脚就放开了,心里惊奇之余,很是庆幸。 待巡察队带着双方人马直奔顺天府而去,看客们便一哄而散。 不过今儿这热闹,恐怕足够京都里的百姓茶余饭后笑谈许久的了。 …… “什么?你说你的人把谁带来了?”顺天府尹听到巡城司的汇报,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掉下来。 不等巡城司主官答话,他忙喊人叫来同知:“这里面牵扯了国子监的监生,你找人合计合计,该如何处理。” 同知利索答应,等出来得知要处理双方的身份,他脸上自如的笑容呆滞了。 这两拨人,一拨是天子母族表侄,一拨是皇后视若亲子的外甥,可都不好惹啊! 怪不得府尹是上官呢! 果然无耻的很! 心里腹诽一顿,可是府尹交代的事情也要照办,同知忍着忿忿,叫人喊来通判和推官:“国子监的监生不容人侮辱,你等要仔细查勘原委……至于那九岁小童当街打人,一则她尚幼小,二则事出有因,看着能不能讲和一下,至于提他问题,你们自己思量看看,如何应对才好。” 通判和推官欣然说喏。 可等二人出去,从关押的双方护卫那里听闻了对方的身份,顿时脚有些软。 似乎有个圆圆的铁锅朝他们悠悠而来! 上官者鄙啊! 心里一顿不礼貌的输出之后,通判和推官苦笑着安排人询问情况去了。 …… “在下是准备击鼓鸣冤的。”盛向浔面对顺天府尹的询问,礼貌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顺天府尹看他笑眯眯的文气样,眼角儿直抽抽。 虽说他的品阶高于对方,但奈何人家是天子近臣,该客气的还是要客气。 “府尹大人,在下出自承恩公府云氏。”云宽躺在府衙后面的榻上,看见过来询问的顺天府尹,语有所指的笑了笑。 “……”顺天府尹登时无语。 想他二甲出身,虽不曾考上庶吉士,可是也曾做过六部观政进士。 他凭自己的能力京都知府,也是一方大员,怎么就得受这帮勋贵的气? 得嘞!不是都不在乎?那就开堂问案! 有本事到堂上打去! 开堂问案前,云宽带着一脸淤青的长子,跟带着盛苑的盛向浔在衙门前遇上。 “盛老三,你甭得意!你这闺女打的是云氏子!你莫要忘了,我们是出自承恩公府的云氏!” 云宽看着不断往衙前涌来的百姓,冷笑着看向盛向浔:“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上也是云氏血脉,你让云氏丢脸,皇上那里能过关吗?” “啊呸!你可真会扯虎皮拉大旗!你这么就代表皇上了,皇上晓得不?你这个出了三服的远房表侄,好意思拍着脸跟皇上论亲戚不?这搁民间都叫远亲了,你懂不懂啊!你这无知又嚣张的样子,快要笑坏小孩儿了,你知不知啊!” 盛苑跳出来,不等她爹说话,就叉着腰哈哈嘲笑:“承恩,承恩,承蒙圣恩……请问,你这个云氏子对得起皇上给的恩赐么!” “盛老三,这丫头就是你家的教养?”云宽听到盛苑说出“啊呸”俩字,就气得想炸,他指着盛苑问盛向浔,“小女郎没有个女郎的样子!虽说才九岁,可也不小了,该学女德了!” “你儿子都没学男德,我家孩子如何学女德!”盛向浔本来琢磨着是开膛前揍人,还是拿到判令再揍人呢,见他被小闺女气得快要抽抽了,登时心情大好的摆摆手,“等你儿子会写德字再跟我叫嚣吧!” 这般说着,他拍拍小女儿肩膀,大声说:“走,苑姐儿,跟爹进府衙,等着那胜判去!” “唉!”盛苑蹦蹦跳跳的跟上,稚嫩的童声自唱自编起来,“德之程,踽踽而行;行之远,茕茕向迎;有德者,以善求真;无德者,与汝同尘!” 她唱到了最后那句“与汝同尘”时,还特意回头朝云宽父子眨眨眼。 “父亲!” 跟着她爹刚迈进内衙的盛苑,闻声回头一瞧: 哇哦,云宽摔了一跤! 第三百零一章:判令(上) 顺天府府衙升堂断案,原本是临时加场,谁想到场外欧阳翎、夏霜君雇人敲锣打鼓一通吆喝,那些原本看过热闹的、没看着热闹正惋惜的闻知,无不奔走相告着往顺天府府衙跑。 顺天府尹从二堂出来,端坐公堂之上,看着堂下两对父子,心里的小天平略微晃了晃。 惊堂木一拍,就算进入正题。 堂下盛向浔和云宽都有功名在身,自然无需下跪;而盛苑和云雕都是书院的学生,本朝对官学生皆有优待,亦无需下跪。 既是双方当事人到场,顺天府尹自然要先问告人者。 这时被告的云宽父子不同意了,皆道起因在盛蒽,那才是真正的当事人,需得传唤她才成。 “你这人好没道理!”盛苑撸着袖子不乐意了。 “就好像是你莫名其妙忽然发癫,朝人家门墙上泼墨水,我心存侠义看不过眼,把你痛揍一顿。 要是告到官府,也是你我之间的事,主家没有露面,那就是第三方,顶多是佐证我对你错,挨揍活该! 再不济就多加你个寻衅滋事、讹诈污蔑、破坏大楚人文道德之罪!何须主家出面!” 盛苑一出来,云雕就条件反射的瑟缩了一下。 云宽没想到长子这样不济,竟然让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吓住了,当即甩袖冷哼:“你说的那是无关之人,男女郎君你情我愿,何来无关?” 他这是硬要将盛蒽和云雕的往来坐实。 “哎哟!睁眼说瞎话是吧!那行!”盛苑点点头,朝顺天府尹拱手,“知府大人,我要代姐告他污蔑构陷之罪!因家姐及笄在即,无故被小人算计本就可怜,莫名沾上男女之事于名节有瑕,还望您允许她暂不出席。” 顺天府尹有些犹豫,不过余光瞥见堂外站着太子府大管事何问,登时点头言可。 盛苑再接再厉,指着躲在云宽后面的云雕:“他家允我用其抵罪,若是坐实他家污蔑构陷,还望知府大人将其判给我做仆妾……唔唔唔!” 盛向浔刚看着小闺女的表现,得意的昂首直立,看着犹若孔雀。 可是刚自得没多久,就听见了小闺女的虎狼之语,登时吓的他一把捂住她的嘴,让她少说两句。 他动作不慢,可顺天府尹那厢却已经听得眼眸地震。 “小女郎,公堂之上不可玩笑!”考虑到眼前这个小女郎在皇上皇后跟前极有牌面,故而纵然内心惊涛拍岸,顺天府尹还是和煦的跟盛苑摆摆手。 “我没有玩笑。”盛苑却很认真,“我在九江书院读书已久,闻圣人教导,亦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理,奈何我尚幼小,能做的唯有修身尔。” 她像模像样的说两句正经话,顺天府尹颇为知足的点点头。 “修身,既修己身,又辅他人。这是皇上教导我的道理。 皇后姨奶奶也跟我说做人要知行合一。 故而我见着大楚京都竟有如云雕此人这般不受教化、带坏风气的,就忍不住想要教导他! 您把他判给我,我保证让他早打工晚拉磨,十二时辰都干活,让他完成从身到心全方位大改造。 这样,在他彻底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时候,我也能通过他这个反面教材修心正德,知何者可为,何者不可为。 如此这般教学相长,于我于这厮都好,何乐而不为!” “……”顺天府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抽。 他都不忍看那云家父子了,他们一个气得犹若河豚一个吓的像是鹌鹑。 “女郎虽然心好,但是不可胡闹。”顺天府尹挥挥手,将这个话题略过,他生怕自己说慢一步,云家那位二爷就要咆哮公堂了。 “云家郎君,你道盛家二娘和你相识,你可有证据?” 云雕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父亲的目光更可怕,他战战兢兢站出来,努力不看盛苑。 之前的鞭打他能扛,可是撕他衣服、抢他为仆就太吓人了。 这丫头脑子根本不正常! “去岁学生曾于郊外救盛二娘于歹人之手,故而……我俩两情相悦。” “盛小女郎,你可有话说?”顺天府尹赶在盛苑跳脚前开口。 “自然是要说的!”盛苑小鸡啄米般点点头,“还请知府大人许我提供证据。” 顺天府尹应允。 接着就见何问身边的安屿带着人过来了。 他拿来的是国子监武考排名。 “国子监自增设女学始,又增设骑射武艺课程,后武考重要程度仅次于文考,亦是学子评定成绩的重要考量内容。” 盛苑将一摞成绩单放到文书手上,由他转递案上。 “自家姐就学,武考成绩次次名列郎君之前,前年家姐在家中和武师傅对战,已然可以以一敌三。今年武考,家姐更是以一人之力打趴下六个郎君。” 这般说着,盛苑蔑视的看了眼云雕,指着云宽跟顺天府尹轻笑说:“知府大人,莫说这个让我几鞭子就抽的找不着北的家伙了,就是他爹放在家姐面前,也是一拳一个!” “竖子猖狂!”云宽憋红了脸,“大言不惭!你老子都打不过我!” “你要不要试试啊!”盛向浔见他骂盛苑,登时捋胳膊就要动手,“老子想打你好久了!” “屿哥儿!”“在!” 盛苑脆声一喊,当场众人就觉眼前一花,忽见得两个小胖童极其灵活的跃至云宽面前,在他起势的刹那,小手扬出一把细末,结结实实拍了云宽一脸。 在他惊怒的咆哮声中,这俩孩子竟跳起来像顶蹴鞠一般,将云宽顶了个仰倒。 最气人的是这俩小孩儿落地之后,还击掌庆贺! “劣童!”云宽气急了,顾不得眼前看不清楚,张牙舞爪的就要往前扑,幸亏衙役们反应迅捷,一把按住。 “知府大人莫急,这就是珍珠粉,宫里内造局刚研磨的。”盛苑表示就当给云二爷美容了。 说完,还充满期待的看向顺天府尹:“您看,我都能轻易将他撂倒,更何况是家姐!我们家的孩子从来不单独行事,每次出行都要带上护卫不说,身边儿的丫鬟、赶车的马夫都是会功夫的!不信,我还能给您找出证据来!” “啊!可以咯!可以咯!”顺天府尹怕了这小女郎的举证了,赶忙点头,安排人唤大夫给云宽诊治一番。 待到重新升堂,心累的顺天府尹索性将举证的任务推给了云雕。 第三百零二章:判令(下) 问案进程过半,顺天府尹忧伤的发现,没有用的见识好像又增长了不少。 堂下九岁女童行动力惊人,而那几近二十的郎君却言辞匮乏。 他问云家郎君证据何在。 对方吞吞吐吐说是他给吃了! 顺天府尹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给对手增添筹码的人。 哪怕后来对方补充是盛家女郎和她的伙伴做的好事,顺天府尹还是觉得这人不大聪明。 “我当时就是气急了,没想那么多!就想着他自己扒拉的信,自己吃下去,就是为了出气!”盛苑被顺天府尹问及缘由,满脸懊悔的红着眼睛说,“不过绣帕之事您可到书院一问。” 九江书院的女红课先生,最喜欢考她们设计能力,有一次她放假玩儿的高兴,一时忘了女红作业,待到想起时,已经是开学前一天了。眼瞅着交不出高质量作业,她怕挨罚,就要了姐姐以前做过的女红充数,没想到先生一眼就从针法上认出了,到最后还是被罚咯。 这件事儿和她之前的言辞虽有些出入,但是问题不大,可以圆回来。 顺天府尹自然要派人过去询问,而这其间他们要讨论的就是那张让云雕吃掉的信纸了。 “这有何难?您让他们再出证据!”盛苑很想知道对方手里还有没有和姐姐有关的物件儿,“他们既想诬陷,证据肯定准备充足,只管叫他们拿!看我如何拆穿他们!” “这……就这么两件儿!都是真的!这可叫我如何拿出!”云雕傻眼了,要是可以,他也想扔出来十件儿八件儿! “是你们真没有,还是自知伪造过于粗糙,清楚拿不出手才这样说?该不会等回去精进之后,又跑出来说手里有真东西吧!” “没有伪造!从来都没有伪造!”云雕气得忘记对盛苑的恐惧,涨红脸道,“都是真的!” “真不真的还不是你说!”盛苑也显得格外气愤,“我说你之前怎么要激怒我呢!原来是打这个主意!就是想让我把证据塞你嘴里,对不对!这样没有对证,你就不会败露!好恶毒的心思,好狡诈的想法!” “你!你!你!”云雕没想到盛苑竟也倒打一耙,其表现之自然、手法之熟练,让他难以置信! 堂上的顺天府尹看着云雕的反应,暗自摇头。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没看出这位小女郎的心思,她刚刚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对他说的! 也罢,无论信件真伪,权当是假的,毕竟女郎不易,莫要让流言蜚语影响了前途。 于是,待到赶去九江书院询问的巡捕回来,基本对上盛苑的言辞,顺天府尹就将判令做了腹稿。 之后又有盛苑找来她姐姐去岁的行程表,言辞咄咄的让云雕说出见面的时间地点。 因为行程表只在顺天府尹手上,云雕一无所知,又不曾想会有人计较到这样精细的关节,顿时支支吾吾,言不对题。 他这样,外面看热闹的,也都发现不对。 云宽更是青着脸甩袖怒喝:“无用之子!” 顺天府尹将文书赶稿一般完成的判令拿到手上,通读之后按上印章。 云雕无故诬陷女郎名节,判令杖二十,停考三届。 盛苑打人情有可原,其家长领回家中自行教育。 云宽带人携兵器闹街市,罚没兵器马匹,以工代罚,至慈善堂助工三月。 卢氏、安氏护卫于街市哄闹是为自保之需,只做教导不与惩戒。 判令一出,盛苑和伙伴们欢呼雀跃,而云宽却听得眼瞪若铃,不可置信的看向顺天府尹。 “好!好!好!”云宽没想到这个知府如此偏袒盛老三,气极反笑,朝着顺天府尹冷笑数声,一甩衣袖,大步离开,竟全然不管即将受杖刑的长子。 连滚带爬呼喊亲爹的云雕被衙役按住带到院中,他看着粗大的棍杖尚且能咬咬牙关,可是待看到围看者众,想到自己要在这帮泥腿子跟前现眼,登时坚持不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盛向浔见云宽出了公堂,嗤笑一声跟上。 “云老二!” 在云宽就要迈出院子的时候,他一声高喝扑了过去。 眨眼间,两个人就在公堂外的院子里你来我往的动起了拳脚。 外头的老百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眼福,没看见贵公子受刑,却看到了两个勋贵老爷争锋,果然比戏文还好瞧。 尤其是压着对手打的那位,看着容貌清俊气质儒雅,让他们很难不帮着打气。 顺天府尹听到动静,也跟着凑到公堂门前看西洋景,又嘱咐衙役们见机行事,差不多了就过去阻拦。 不想他刚吩咐完,就有太子心腹何问上前劝架。 “果然是个妙人!”顺天府尹见何问不出现还好,一出现,云二爷脸上的清淤就更多了,不由笑着称赞。 “云老二,咱们不算完!你等着!”盛向浔看着被他打的一时之间爬不起来的云宽,冷笑一声,带着追过来的小女儿走了。 永平殿内,盛苑惊诧的张着小嘴儿,看他爹坐在地上,抱着皇后姨奶奶的小腿,呜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不成?你都多大的人喽!赶紧给我起来!当着孩子面儿呢,这样闹腾丢不丢人?”皇后姨奶奶虽然言语像是嫌弃,可是一双手却极为温柔的抚着她爹脑袋。 啊这……盛苑忽然觉得,她可能还是太要面子了! “我不管,姨母面前,我纵然九十九,那也还是孩子,和苑姐儿无有不同。”盛向浔哭得差不多,瞬时坐到秦皇后身畔,吸吸鼻子。 幸亏他身姿挺拔样貌清俊,脸上不见皱纹、下颌没有胡须,这才使得他姿态虽有些可笑,看着却不辣眼。 “你啊!若是你九十九,那我这个姨母多大咯!”秦皇后眼底含笑的给外甥扔了条帕子。 “您和陛下,可都要长长久久的啊!”盛向浔认真的看着秦皇后,“有您在我才有人疼,才不会受委屈!我还打算横行京都到耄耋呢!” “又乱说!”秦皇后让他逗得直笑,喊着齐姑姑赶紧叫人给他拧帕子擦擦脸,“用过晚膳再回去吧。” 盛向浔笑着点头应是。 他们姨甥二人没再就这事儿多说一句,但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心照不宣。 第三百零三章:罚跪 【斜阳照归影,晚霞伴客回。灯烛点点处,暖生寒自没。】 盛苑牵着她爹的手,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家院子。 看着屋里明亮温暖的光,只觉一天的疲劳尽皆褪去。尤其是自家娘亲从太师椅上站起那刻,盛苑感觉世间幸福莫过于此。 “跪下!” 可她刚想如鸟投林般往她娘亲怀里扑,就被这严厉的俩字拍了个跟头。 “啊?!”盛苑茫然的看着娘亲脸上的气恼,第一反应是看她爹。 爹爹怎地又惹娘亲生气哩! 对上小闺女不解的目光,盛向浔觉得膝盖似乎有些软。 幸好娘子接下来所言解了他的窘境。 “我说你呢盛苑!你看别人作甚!” 盛苑被她娘喊了全名,登时抖了一抖,咻地躲到她爹身后,小心翼翼的弹出个脑袋,无辜的看过去:“为什么叫人家跪?” “不许装可爱!装可爱也没用!”郑氏虎着脸,重复一遍,“让你跪下听见没有!要是不乐意在这儿跪,就去祠堂跪着!” 盛苑被这严厉的语气吓了个激灵,忙仔细看过去,发现娘亲看上去和平时极为不同。 以往温温柔柔的娘亲,这会儿气势极强,看向她的目光不见平常的宠溺,只有不尽的严厉。 盛苑感觉有些陌生,又有些委屈。 这样陌生的娘亲让她感到害怕。 她感觉眼眶热热的,泪花儿好像瞬间就用了上来,她要使劲儿瘪着嘴吧才能忍住不哭。 “娘亲说话不管用了是吧?” 娘亲的又一次喝问,犹如一道惊雷,劈的她眼泪决堤。 “哼!人家又没做错事儿,为何吓唬人家!”盛苑抬手抹了把模糊的眼睛,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抽抽搭搭看向她娘,“才不要跪呢,犯错了才跪,人家没有犯错!才不要跪!呜呜,欺负人嘛!” 盛向浔也没想到他家娘子这样严厉,一见小女儿坐在地上哭得可怜,只觉心都碎了。 又瞧娘子见此愈发气恼,拎着鸡毛掸子就要过来,嘴里还怒冲冲质问:“这就是你从书院学的规矩?那么大的孩子还撒泼?” 见势不好,盛向浔赶紧过去抱住娘子,连忙哄她:“好好儿的,吓唬孩子作甚?她有不对你教育就是,何苦又是叫孩子跪,又是拿掸子的!” 他抱着自家娘子安抚,扭头想要让小闺女暂避一时,不想搭眼一瞧,好家伙!人家孩子何须提醒?早就往旁边儿挪了一丈半! 哭笑不得的盛向浔看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的小家伙儿,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他好言好语哄着娘子回到椅子上坐好,自己则站在一旁搂着安抚:“小孩子淘气总是有的,她不过近十岁,还是总角小童,不懂事儿就讲讲道理,她又不是不听,你何必这样动怒呢!吓到孩子,气着自己,多不划算呢!” 盛苑坐在地上,听她爹这样说,登时抽泣声更大了些,小脑袋也认可的使劲儿点着。 郑氏本来让丈夫说的气消了些,见她这样登时怒气又生,使劲儿拧了身边人胳膊一把,不解气的斥责:“都是你宠的!看看她这样!是,她是道理都懂,可是懂了之后,不还是任性而为?!就是你们这样喜欢和稀泥的人纵的!” “轻点儿!轻点儿!”盛向浔被拧的生疼,呲牙咧嘴的快要跳脚了,“不是,到底为啥啊,你这么生气?” 他这会儿都替小闺女委屈了,一边揉着被拧红的胳膊,一边儿嘀咕:“凡事都讲究个名义,你就是罚她,也得有正当理由不是。” 郑氏本来看他疼的眼睛发红,心里有些柔软,可见他话里话外透着浑然不觉,登时气笑了:“盛三爷,翰林大老爷,您闺女今儿在永舒茶楼外做了什么,您不清楚啊?” “啊?你就说这个啊!”盛向浔还琢磨小家伙儿又怎么惹娘子生气了,不成想竟是因为这事儿,不觉有些纳闷儿,“小家伙儿今儿立了功呢!” 他说着,将一边儿的圈椅拽了过来,刚晃着手要说,看见屋里屋外站着的丫鬟,挥挥手:“都出去吧!我跟你们夫人说会儿话!” 被夫人提前叮嘱不许说话、不许动弹、不许护着三小姐的丫鬟们闻言,犹豫的看向夫人。 郑氏随意的抬抬下颌。 众丫鬟这才舒了口气,忙行礼道是,皆垂着头目不斜视地往外走去。 其间盛苑还很贴心的挪挪屁股,给人家让路。 见她还有心思这样,郑氏就晓得这家伙又是在装,佯作不满的哼了一声。 果不其然,哼声一出,盛苑又开始认真的抹眼睛了。 “蒽姐儿回来了吧?怎么样?今儿受了气,偏偏又没让她发出来,没憋着吧?”盛向浔想起最委屈的大闺女,登时坐不住了。 “没事儿,你们去顺天府衙的时候,郑家三娘就帮忙把她送回来了。”说起大女儿,郑氏表情松缓许多,“她气性虽不小,却没大事,只是下颌上长了两颗红痘,大夫过来看过,说没大事儿,就是心火太旺,给开了下火的方子,只说吃两副就可。” “那就好、那就好!”盛向浔松口气,忽然想到什么,又紧张的问,“孩子心情可好?没有压力吧?不会想不开吧?她这会儿在自己院儿呢?我看看她去!” “她申时便睡下了,大夫给了凝神安睡的药香,说是一觉睡到明儿天亮才好呢。你莫要打搅了!” 郑氏想到大闺女今儿遇上的事儿,也是后怕不已,恨恨道:“云家算盘打的真溜!以为此举一石二鸟,让我蒽姐儿嫁到他家去?真是想的美!我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让她入那没有规矩的窝子!” “哼!还一石二鸟?”盛向浔也跟着唾骂,“惹到爷的闺女,爷叫他鸡飞蛋打!” 这样说着,两口子研究起怎么把云家女嫁给皇孙的事儿搅黄! 对于野心家最难受的事儿,就是他们看着高位而不可得。 他俩说着热闹,坐在地上的盛苑却有些傻眼。 哭累了的她,一会儿看看爹,一会儿看看娘,发现他们好像把她给忘了。 长长的抽噎了一次,盛苑觉得地上有些凉,干脆自己按着地面爬起来,转着脑袋找了个凳子坐。 她这才坐好,气还没喘匀,就发现爹娘一起看了过来! 第三百零四章:顿悟 盛苑被关禁闭咯。 就在她那间布满食铁兽玩具的屋子。 第二天,她又被转移到祠堂自省去了。 原因是她祖父知道她被关禁闭很是不满,找她爹娘理论。 彼此争辩时,她祖父说了句:“盛家的孩子轮不到旁姓处罚。” 于是,她娘就让她这个盛家孩子跪自家祖宗去了。 为此,她爹不仅没拦,还颇为解气的跟她爷爷放狠话:“您可以不让我们管孩子,还能不让孩子跪祖宗?!” 最后,争斗双方皆甩袖而走,徒留要被转移到祠堂的盛苑空中凌乱。 从盛国公府大花园后门出去,穿过小巷进到对面大宅,一路穿行来到四进院子,这里就是盛苑自省的地方。 “九娘子莫怕,咱们每进院子都有护卫把守,府卫巡逻。”送盛苑过来的管事安慰她说,“您过来祠堂,这里又添了六个婆子、十二个丫鬟,她们轮流在门外陪着。” “嗯!”这么一路走来,盛苑之前的郁闷早就随风吹散,这会儿又抖擞起来。 只要有吃有喝,在哪儿不是呆着?没事儿! “这……”管事面有难色的看向盛苑,“九娘子,祠堂有规矩,凡事家中子弟过来自省,只给清水喝。” “!!!”盛苑闻言,原本吃得饱饱的肚子,似乎很有远见的发出一声哀鸣。 “那、那……”盛苑绞着指头,试探着问,“你们多久打扫一次祠堂?” 管事笑说:“九娘子放心,咱们每日午时之前就完成打扫工作,供果也是那时更换。” 盛苑点点头,这才踏实的踏进祠堂。 “咯吱。”大门关合的刹那,原本充裕的光线竟全都被拒之门外,偌大的祠堂里,只有排排铜灯提供光源。 盛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却是第一次独自留处。 宽阔的空间幽静的出奇,堂上高架一排排盛氏先祖牌位,让本就空旷的堂屋显得愈发冷清。 【苑、苑姐儿,我好害怕!】系统裹着一条被子,在盛苑的脑海里瑟瑟发抖。 哆嗦着的盛苑:“???” “你是系统好不好?!你跟我都不在一个次元,你好意思跟这儿说你害怕?!” 【谁、谁说系统就不怕了!】系统探出脑袋跟盛苑争辩了一句,不小心看见祠堂的情境,登时吓的缩回脖子。 “……” 发现指望不上系统之后,盛苑忽然不怕了。 “那个……”盛苑挪着小步走过去,对着祖先排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刚想开口自我介绍一番,可是一抬头,就感觉自己好像离的太近了,小心翼翼的往后倒了几步。 “各位祖宗好!我是盛家的孩子哈!大家应该是见过我的。” 盛苑吞吞口水,忍着一脑门子汗,可算起了话头。 不过话头一开,她磕磕巴巴的感觉就不见了,说的话也越来越顺,说着说着,她紧张的情绪彻底放松,言语愈发滔滔不断。 “……您们说,云家是不是忒不是东西?他们构陷咱盛家女郎,到最后反而带累着我受罚!” 一个时辰后,盛苑左手拿着水果,右手拿着点心,坐在软垫之上,控诉着云家。 说到这儿,她这话声一转:“虽说罚我的是爹娘,可这事儿也不赖他们,我晓得他们为何生气。” 她把果核和点心碎小心翼翼的拢在帕子里,一边检查卫生,一边小声嘟哝:“他们是生气我喊着要纳云雕做妾,还把他衣服剥掉了。” 噘着小嘴的盛苑盘坐着,手杵脸颊看向铜灯:“他们是怕我名声不好,成为旁人的笑资。” “当然,这是一方面咯,可能他们更怕我恃宠而骄,真成傻大胆,长大了给自己招惹事端,我都明白哒。” 她理解的点点头,自说自话着叹口气。 不过叹气之后,她却气势一变,扬着小手说:“可是,我不能因为怕给自己找麻烦,就前怕狼后怕虎吧!君子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只要遵从心中的义,就该坦坦荡荡有所作为!若是连我自己的姐姐都不能保护,我又如何能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胸怀! 哼!再说了,都说刀子不割自己身上不知道何为疼!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晓得被抢的滋味,看他还敢不敢用这手段算计人! 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仗着皇上和皇后的宠爱才这样肆无忌惮,可是我自己清楚,不是这样的……我既然要走仕途,就不可能将前途己身系于宠爱之上。” 正正经经说了几句话,盛苑又活泼起来了,她拍着胸脯跟祖宗显摆:“咱是聪明人呐!几岁的人做几岁的事儿!这道理他们大人都不懂欸!说也说不清!总角小儿要纳妾就是笑谈,谁能当真呢!连顺天府尹都不当回事儿!只觉我是拿那家伙当玩具了。 这也就是我之前没自己来过祠堂,要是之前来过,我就不立刻把那云雕送到顺天府衙了,先带这儿来抽一顿,让您们也解解气!” 听着盛苑开吹,躲着的系统恨不能捂脸,它可太难咯! 盛苑在那儿喋喋不休,又是检讨之前抽的不过瘾,又是复盘当时情景,想看看还有没有更多的对策。 她家祖宗听得烦没烦不清楚,倒是祠堂里躲得三位想捂耳朵了。 可怜后堂的盛国公,脑袋都大了。 他怕这小丫头害怕,又不放心她自己在这儿,就想着陪她跟这儿呆着,晚膳前直接带她回安和堂去,等到天亮再送回咏繁苑,对那狠心的两口子说是在祠堂呆了一晚上也就是了。 他提前躲在这,是想给这孩子惊喜。 只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丫头自打进来,不等他说话,她就说起来不听了! 一个多时辰了,不累么?! 想到小孙女儿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跟祖宗要果子吃,盛国公觉得,这孩子真累不着! 从祠堂侧门提前进入的盛向浔和郑氏,也是无语的倚在侧厅椅子上。 他们两口子打算等她进来半个时辰,再过去跟她谈谈。 该说的道理跟她说,该讲明的缘由跟她讲。 可惜,这丫头一通话唠下来,更印证了他们之前的想法儿: 这孩子该懂的都懂,可惜,就是太懂了啊! …… 盛苑看着忽然走出来的祖父和爹娘,懵了! 虽然她祖父和爹娘看见对方后,也懵咯! 最后,作为他们双方争吵和和好的介质,盛苑被表现的若无其事的大人们,又带出了祠堂。 看着外面明媚阳光,盛苑忽然发现,自由真可贵! 回到自己院子,顿悟的盛小九,发现了应对问题的又一扇大门。 第三百零五章:云文众 承恩公府云家的气氛有些凝重。 三等承恩公云文众自宫里回来,便一头栽在地上。 昏过去前,他使劲儿抓着老妻的手腕,令不许唤太医。 承恩公夫人含泪应是,连声让儿孙将府医叫来。 府里子孙女眷见此情形顿时手足无措,厅堂不过十几个人,却慌乱得人影叠叠,那嘈杂惊惶的低语、无序闪过的裙摆,无不让周遭的丫鬟婆子也都跟着紧张。 好在承恩公世子云温和夫人很快稳住,将纷乱的局面控制理顺。 待府医把脉扎针开过药方,云文众睁开浑浊老眼,望着一众儿孙,无力的挥挥手,唯留老妻一人在旁说话。 “不管情势如何,老爷也要保重自身,咱们云家再有不是,只要没有做出不臣之事,也不会抄家灭族,大不了就是过的清苦些,一家子在一起,就没有过不去的。” 承恩公夫人安抚着丈夫。 不想,她这番温言细语竟说的丈夫老泪众横。 “吾虽少于陛下,亦近耄耋;承恩公府传至吾,已是三代……只怕到老大那里,三等侯都未必能沿袭的上。”云文众语声无力,只片刻,他的枕畔就已洇湿大片。 承恩公夫人闻言心里一痛:“直接减为伯府?” 虽然暗道皇家无情,可念及丈夫的情况,她只能好生安抚:“也罢,承恩公府原本就是蒙圣恩而得,能够惠及子孙五代亦是托太后之福。 老爷莫要叹气,还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说来皇亲勋贵之府虽好,又岂及内阁大员风光? 与其让子孙躺在煊赫爵位上不思进取,不若让他们居安思危好好奋进。 只要日后老大和大郎行事不出错,便是伯府亦能传承两三代,足够给子孙科考之路保驾护航。老爷你想想这些,万莫失了气力。” 云文众听得苦笑,只觉舌尖儿上铺满黄连:“夫人,你等会儿让老大媳妇儿给芜蘅收拾妥当,等到明儿天亮,就送她到湖广她姑姑那儿去吧。” 承恩公夫人闻言勃然色变,忙问:“老爷如何这样说!蘅儿未有不是,才刚及笄,如何送出京去!” 云文众见她这般,不由冷笑说:“还做进东宫做儿媳的梦呢!” 承恩公夫人被这话说的气恼:“老爷说话委实不公,有妹妹打前样,我不敢做这等美梦的!只你们父子记着太后的允诺!” 她话一出口,见丈夫面无血色,登时后悔失言:“是我的不是,老爷莫要吃心!” 云文众觉着喉咙里阵阵锈味上涌,好半晌才按捺下去,整个人冷汗如雨,犹若从水里捞出一般。 承恩公夫人懊悔之余,忙不迭要唤府医,只不过刚要开口,就让丈夫一把攥住。 “莫要惊慌!莫要惊慌!”云文众无力的张合着嘴,话是说给老妻听的,可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帐顶。 “老爷,你莫要吓我啊!”承恩公夫人紧紧攥着丈夫干瘦的手,半跪在床边,语带哭声。 “呼~~”不知是被妻子说动了情,还是想通了,云文众狠狠的长舒口气,自言自语着,“我懂了!我懂了。” “啊?”承恩公夫人含着泪,不解的看向他。 就听他说:“贵妃、贵妃……皇上还是心疑她啊!” 听到丈夫提及贵妃,承恩公夫人脑海里就浮现出她那个骄纵的小姑子的面容。 待听她丈夫说皇帝疑心贵妃,她这心就凉了大半。 丈夫一直认为他妹妹天真单纯,进宫又没有诞下皇子,况且怀宴太子又是太后膝下长大,与她感情不凡,她根本不可能对其动手。 可是她却觉得,不仅是怀宴太子,就是怀恩太子落水亦有她的影子。 只因太后力保贵妃,贵妃得用的人手又都是太后拨给的,皇上将皇宫翻了个遍,找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贵妃有能力做出此等大逆之事,这才作罢。 毕竟身为人子根本无法相信,太后能够纵容侄女残害宫里唯一的皇子。 想到这儿,承恩公夫人只觉手脚冰凉,偏偏心里的话又不能对人言。 云文众却仍旧轻声喃喃:“不该将皇上允诺云氏女代代为宫妃之言当真啊!” 他这话听得承恩公夫人一个激灵,宛若一团乱麻的思绪瞬间酒理清了! 她抓着丈夫手腕连道:“是该送蘅姐儿去柔儿那,让她姑姑给她说个好亲事!湖广远离京城,凭着咱们蘅姐儿的家事品貌,想嫁到好人家,简直易如反掌。” “不!”云文众狠喘了口气,推开了老妻的手,目光炯炯的看向她,“女婿身为湖广布政使,乃是一甲探花出身,几个外孙也是读书苗子,大郎亦早早中举,他家书香门第,让芜蘅过去,也是让她静心读书,好好学习科考学问。” 承恩公夫人闻言,不由有些怔然,半晌讷讷不得言语。 云文众却越说越有力气:“今儿吾与陛下对弈,其间盛国公、安国公、保乡侯纷至御前,言辞之间竟是为了自家孩子出头,句句诛心之言听得吾恨不能捂面而逃!” 承恩公夫人听着心里亦是动怒:“岂有此理也!他们岂敢御前放肆?!便是我家有所不对,可是顺天府判也判了、打也打了、罚也罚了! 他们家孩子安然无恙,我家颜面尽失!这样的惩罚还不够么?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们这样,欺人太甚矣!” 云文众见老妻面上愤愤,不由摇头续言:“后来太子亦临,倒是礼仪周到,言语温和,笑容晏晏……可他一开口,便是替内侄告罪!” 他言及此苦笑不已:“字字句句都是代侄告罪,可是言语之间却尽是锋芒闪现!” “啊这!”承恩公夫人惊愕不已,“安贵妃竟如此受宠?” “……咳咳咳咳咳!”云文众没想到老妻关注点在此,一时有些怔愣,很快便咳嗽起来。 承恩公夫人掩饰脸上赧然,忙上前扶他起身,给他拍背说:“老爷莫急,我们既然已经打算低调,那太子不满亦算不得大事,只要管好儿孙,就是太子登基,亦不好亏待了皇上母族。” “不提、不提这个!”云文众摆摆手,“太子如今行事想法愈发像皇上,吾见他和盛国公、保乡侯说话时,多有夸赞他们府上女郎的学习成绩,想来……开女子科举不远矣。” “您想让蘅姐儿参加科考!”承恩公夫人惊诧不已。 第三百零六章:余波 意识到丈夫的想法儿后,承恩公夫人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虽然疼爱唯一的孙女儿,可是,让孙女儿参加女子科考? 这、这、这……这委实超出她的认知。 更何况她家三个孙子于读书上都是天赋平平,云家改换门庭还要指望重孙那代。 她那孙女儿不过略有聪明,可却并无才女之名,这样的她如何在科举上拿取成绩? 若是踏出这步,又无所作为……那她孙女儿的人生岂不是要苦许多? 承恩公夫人心里极不赞成,奈何云文众已然拿定主意,几番劝阻不成,哪怕忧心忡忡,也只好认可了。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从承恩公府侧门离开,走进三尺不见景象的雾里,渐渐失去踪迹,唯有湿湿的青石板上徒留两道车辙。 天亮之后,云宽在府里水榭见着兀自发呆的大哥,走过去,看着湖里争食的鱼儿,言:“陛下不在乎云氏,太子亦有偏颇……兄长,真要像父亲所言,龟缩京都闭门拒客?让子孙窝窝囊囊的读书科考?” 云温眼皮动了动,没说话。 云宽又道:“盛老三那厮,从不曾有才名,因着皇后宠爱才得了一官半职,若不然,何至于窝在翰林院里数十载,到现在还是小小的五品官员?可饶是上有皇后下有太子撑着,他却还是五品官,可见仕途之难。” 他见兄长似乎仍不为所动,不由有些着急:“弟弟我有私心这是不假,可是兄长的爵位就稳了?因为皇后太子偏心,我们云氏的爵位就减了三代!爵位既然能减,弟问兄长一句,你怎能保证大侄子有爵位可承?!” 一直不言不语的云温猛地睁开眼睛。 湖面上的波纹渐渐平静。 “哼!”云温抬步离开。 云宽看着兄长远去的身影,脸上露出笑容。 …… 又到盛苑入宫的日子,她一进到满福宫,就见承元帝和秦皇后笑盈盈的看着她。 “快来给姨奶奶看看!”秦皇后早就听说这丫头被罚跪祠堂的事儿了,此刻见她活蹦乱跳的,放心之余觉得郑氏还算会教孩子。 那个叫云雕的小子,打也就打了,就是多打几下也无不可,只是这丫头却不该嚷嚷着要纳他做妾。 小丫头一个,懂何为纳妾?! 是该好好教育教育! 郑氏的办法极好,没动家法还让她长记性。 秦皇后心里满意,面儿上却不好笑出来,现在这小家伙儿愈发要面子,若是笑得她不好意思,说不得下次要找借口不来了。 她这里心思百转,皇帝那里却直接笑问:“苑姐儿啊,你可知昨儿有御史参你们这些权贵之子闹事斗殴?” 盛苑没想到她尚未踏上科举之路,就已经被御史参奏,登时好奇的问承元帝:“皇上姨爷爷,需要我和屿哥儿他们上朝自辩么?” “……”承元帝看着这丫头大眼睛里闪着兴奋,好像恨不能带着她的伙伴上朝对奏,登时被噎了一下。 “你该不会是想带着小伙伴揍朕的御史吧?”承元帝觉得这小家伙儿有些可疑。 “怎么可能呢!我们又没有功名!”盛苑睁圆了眼睛,表示她才没这样想呢! “……”承元帝懂了,这是说有功名就能在朝堂上演全武行咯? 欸,想到太子登基以后的热闹,承元帝有些心疼儿子,心疼的他嘴角儿都控制不住的往上翘咯! “你都不问问你爹怎么应对的?”秦皇后拿帕子捂嘴轻笑。 盛苑可放心她爹咯! “爹爹既然不曾提起,说明没吃亏。”当然,大概也没占便宜,要不然,她爹能不显摆? “何止没吃亏呢!”承元帝想到这个内甥拉着人家御史的手大诉苦水,恨不能帮人家写弹劾奏章弹劾云氏的样子,就忍俊不禁。 虽说那小子不严肃了些,但是能看见没事儿就嘟嘟他的御史憋屈的脸都涨红了,露出恨不能躲着走的怂样,他就想哈哈大笑。 “浔儿跟长不大似的,时常天真幼稚,陛下纵使疼他,也不要太宠着他任性。”秦皇后眼底含笑的摸着盛苑脑袋说道。 承元帝心情不错,捋着胡须说:“皇后过于自谦,那小子挺好,没见御史后来都不提他了,只说云家不妥,可见他没过错。” 盛苑虽晓得皇上没有计较她打云家脸面,可是却没想到他竟然毫不在意云家丢脸,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 这是为何呢? 好奇的小火苗忽闪了一下,就让盛苑吹灭。 她只要知道皇上的态度就好,至于其他无关的缘由,她还是不要好奇为好。 “苑姐儿,你要不要到南书房来读书啊?”承元帝忽然问了一句。 盛苑立刻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回皇上姨爷爷的话,我还是想跟九江书院读书!” 她那副生怕不能自由的小模样,看得秦皇后又好气又好笑,轻轻地点着她额头,笑问:“你这小没良心的,姨奶奶我这样喜爱你,你都不说犹豫一下?来南书房如何不好?里面的先生都是大儒,不但可以教你知识,还能告诉你为官之道。中午到满福宫里用膳休息,多好?” “可是我的小伙伴们都在外面啊!”盛苑掰着手指从安屿、卢晟说到欧阳翎,又从涂惠荣、夏霜君说到陈贺,到最后,她特特叹了口气,“没有我跟着,他们多寂寞啊!” “那你就不怕姨奶奶寂寞?”秦皇后瞥了一眼竖着耳朵看她逗孩子的承元帝,佯作失落的看向盛苑。 “……”盛苑看着秦皇后这般,很怀疑她忘记了自己这个外甥孙女儿岁数儿了,她是快十岁的学生哩!可不是三五岁的小童! “人家在外面读书能看到更多的风景、更好玩儿的事儿、更有意思的故事,这样回来也可以跟您和皇上姨爷爷说啊!”盛苑抱着秦皇后胳膊,哄着人家,还举例子,“就像这次,我要是在南书房读书,怎么来得及帮姐姐解围呢,对不对?” “好咯,梓童,你就不要强人所难咯!你还看不明白?这小家伙儿惦记着在外面玩儿呢!哈哈哈!”承元帝给盛苑解了围。 秦皇后见他没有芥蒂,彻底放下心来,好笑的揉了揉盛苑的脸颊。肉乎乎的,真真个可人儿! “你杨家哥哥那天也在永舒茶楼,开始不知内情也就没有掺合,倒是看见你才晓得是那云家的不对。他见你没落下风,便只是叫人寻你爹爹去了。” 杨家哥哥? 盛苑眼眸闪过些许迷茫,不过很快她就想起这个杨家哥哥是谁了。 “杨家哥哥也在?他是不是也喜欢永舒茶楼附近的热闹?我上次还看见他在楼外看祥益班杂耍,赏了好大一个荷包呢!哦,不不,那个杂耍班改名字了,叫祥荣班咯。” 盛苑不知为何,听到杨畔归出现在茶楼,就将之前见过他的事儿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她倒是没觉得有问题,反倒想起半月前又被外祖父母叫走的哥哥。 有哥哥是不错,可是这哥哥每回有事儿都用不上他,可不顶用呢! 心里褒贬了自家哥哥一顿的盛苑,没注意承元帝听到祥益班之名后,眼眸沉了沉。 第三百零七章:盛苑没撬动 就在距离皇帝秋狩尚有二十余天的时候,盛苑坐不住了。 原因是,她发现姐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和杨畔归渐有往来。 “杨家郎君人不错啊!”盛蒽好容易放假回家,一进门就被妹妹问到新朋友,虽然有些莫名,但还是说出看法。 “你才认识他几天!”见姐姐提起新朋友,眼底闪着笑意,盛苑瞪圆了眼睛,“竟然说他不错!” 盛苑觉得自己以前那个睿智的姐姐不见了,登时就要帮她回忆一下何为“知人知面不知心”,何为“人心隔肚皮”,为何不能“交浅言深”。 她这般喋喋不休,盛蒽听得头都大了,连连喊停:“我这就是认识个朋友而已,朋友又不是知己!酒肉朋友也是朋友,君子之交也是朋友!你何必这样较真儿呢!” 盛苑言语被拦,心里不大爽快,哼哼着:“这不是较真儿的事儿!我就是不大喜欢那个郎君,总觉得看着他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像个简单的人呢!” “他家情况特别,有过那般经历,他若还能天真简单才怪!” 盛蒽自认为交朋友只要对方人品过关,和自己能说的上来就好;对己修身养性,对旁人不必求全责备,要不然,这世上能成为朋友的恐怕寥寥无几。 她这话听得盛苑登时警铃大作:“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就连他的家事都晓得了!” 盛蒽不解妹妹缘何大惊小怪:“这很稀奇么?护国公的家事,京都谁人不晓?即使没听说过,我有郑三娘这爱热闹爱打听的好朋友,还能不清楚?” 盛苑听姐姐这样讲,心里松了口气,不过还是警告她说:“你可不要因为他送你回家就心生好感,然后跟话本里女主人公似的喜欢上了对方。” “你不要乱说!”盛蒽被妹妹这话说得又羞又恼,一把捂住了她嘴巴,“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即使乱说话,也不过是一句童言无忌就能蒙混过去? 我不久及笄,哪里能将喜欢、不喜欢挂在嘴边儿上? 你记着,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想怎么开玩笑就怎么开玩笑。” 盛蒽点着妹妹脑袋,让她不许再提。 盛苑被说了一通,心里不服的很:“你要是这样说,就该远着他些!我可瞧见好几次呢,他在国子监外面等你下学!” “怎么就好几次?我认识他不过十多天,如何就好几次!” 盛蒽气笑了:“他是到国子监参加考试的,又听说了群社,想要参加,我们之间这才有些联系! 不过也仅于此,他到国子监外面等我,是因为要和我们去云栖书院交流!” “他不是在南书房跟皇孙国戚们读书,怎么又到国子监去了?” 盛苑摸摸胖下巴,眯起眼睛看着她姐:“莫不是冲你来?” “噗嗤!”盛蒽被她这妹妹逗笑了,“苑姐儿,你是不是听书听多了?” “不要笑!不要笑!严肃点儿!说你咧!盛小蒽!”盛苑自认为这是一场严肃的对话,没想到她姐姐却自始至终不肯认真,登时有些生气。 “你说的好笑,还不许我笑?”盛蒽不管妹妹抗议,捏着她的脸颊,逗她。 “我认真跟你分析他近接你的目的!”盛苑被她姐姐的态度气得有些炸毛儿。 盛蒽却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有何值得攀附的地方?” “这……”盛苑眨眨眼,她好像说不出所以然来。 “可是云家和杨家上溯两代就不对付,上次我们和云雕发生矛盾,他看到了却不落井下石,你觉得可正常?” 盛苑听皇后说过,因为元后和怀恩太子,云氏和杨氏关系极为紧张。 “你以为人人都像咱们这样在蜜罐儿里长大?想要快意恩仇就快意恩仇,不用前瞻后顾?” 盛蒽觉得还是要尊重人们性格多样性的。 “那既这样,他为何又要等人们散去之后,跟你面前买好?”盛苑已经从卢晟那里听说了他姐姐卢元娘手刀劈晕好友的事儿。 卢元娘的好友,就是她姐。 “这不是刚巧看见郑三娘扶我下楼?”盛蒽说是这样说,可心里却还是因为妹妹的话泛起涟漪,“大概是好心吧!” “哼,我们和他无亲无故,他不出来帮忙,确实无可指摘;可是事后他却颠颠儿凑到你跟前儿大献殷勤,难道不奇怪啊?虽说我也不晓得奇怪在哪里,可听完之后就觉得不舒服!” 盛苑说到这儿,干脆又将她之前看到杨畔归厚赏杂耍班的事儿说了一遍。 “即使京都纨绔,也不会那样厚赏杂耍班的!倒是戏园子里撒金撒银多的是。” 盛苑还是觉得杨畔归举止奇怪:“更莫名的是,皇上说,那天是他通知爹爹有人欺负咱的!可问题是,爹爹那天根本没在翰林院当值,而是在宫苑和太子比骑射呢!他怎么这样快找到爹爹的?” “兴许是他出来的时候见到爹爹进宫了!又或者从翰林院诸位大人那里听说的?” “可是爹爹为何没提起过是他通风报信?爹爹若是晓得,能不提他啊?” “爹爹当时焦虑我们,大概是没注意?” “那他主动跟皇上提这事儿岂不很奇怪?” “大概是话赶话说到那儿,他不想落个冷眼旁看的名声,就提起了?” “……” 盛苑发现,她说一句,姐姐就回一句,句句都把杨畔归举止缘由说通,登时气恼的噘起嘴来! “自己说不过人就生气?”盛蒽看着恨不能团团转的妹妹,忍俊不禁,“你自己想想刚刚咱说的话?你对他的看法,是不是有些过于牵强?” “可我就是觉得他怪怪的,不喜欢!”盛苑烦躁的扒拉着耳朵,她自己亦不知为何那样不喜欢对方,就是觉得他有些、有些她也说不出来的感觉。 盛蒽见妹妹抓耳挠腮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好笑之余也不免感叹,这就是没缘分:“你不喜欢他就算咯,又不是要你和他做朋友。” 她摸摸盛苑的脸颊,安抚:“苑姐儿,你不需要喜欢姐姐所有的朋友啊。” 第三百零八章:盛苑再努力 “笨盛蒽!”盛苑气呼呼从姐姐院里出来,嘟嘟哝哝着。 “你就这样称呼自己姐姐?”不想,她姐姐的话声从她身后响起,登时吓得她一个激灵。 扭头一瞧,她姐姐竟然跟了过来! 大概是听到她刚说的话了,此刻的姐姐,看她的表情有些不善。 盛苑吞了吞口水。 “有本事你再说一遍!”盛蒽露出笑容。 “哼!说就说!笨姐姐!笨姐姐!笨姐姐!我说三遍哩!” 盛苑刚缩了缩脖子,就立刻挺直小腰板儿,表示不怕。 她这怂了一下,却又没全怂的样子,让盛蒽绷不住笑了起来。 “略略略!”盛苑见机,朝她姐姐吐了吐舌头,然后不等人家反应,就一溜烟跑远了。 “盛苑你个坏蛋,别让我看见你!”盛蒽威胁过后,笑着摇头返回。 “小姐,三小姐是关心您呢!”知语陪在盛蒽跟前儿,小声说着,“奴也觉得那位杨公子有些不真,明明郑家三娘子对他态度殷切,他却不大理睬!可他若不喜郑家三娘子,那他为何还要跟您们一起行动?” 盛蒽耸耸肩:“郑三娘看见颜色好的郎君就殷切,除非对方露出让她不喜欢的细节,不然,她总是这样。” 她没说的是,郑三娘说过,博美人一乐是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三小姐心地纯真质朴,她这样不喜欢杨公子,说不得杨公子真有不妥。” 盛蒽没想到知语今儿话这样多,不禁将拿起的画笔放下,诧异的看她:“你今儿是怎么了?” “小姐,是不是奴多话咯?”知语紧张的忙行礼告罪。 盛蒽笑着摇头:“不是,我就是好奇,你怎么跟苑姐儿似的,好像很排斥那位杨家郎君?” “奴就是觉得他和小姐往来有些过密了。” “哦?”盛蒽心微微提了起来。 要是只有妹妹这样说,她还可以当成是小孩子闹脾气,可是知语也这样讲……这不能不让她多想。 往来过密? 她怎么没感觉出来? 可知语是不可能说假话的。 若是连知语都认为他们走的略有些近,那确实不对劲。 “小姐为人敞快开朗,在九江书院就读时就交友广阔,跟好多女郎郎君关系都好,自然不觉得多认识个杨公子有何不妥。” 知语清楚自己跟小姐一体,小姐好她才好,若是小姐遭人算计,她又能好到哪里? 本来这些话她只是放在心里嘀咕,打算再等等看,若是那位杨公子当真另有所图,那她再直言。 只是没想到三小姐也认为那位杨公子不妥,既这般,那她自然要趁机说出这番言语。 盛蒽不晓得知语心里想这许多,不过,她这人向来能听进去劝,虽说她不认为杨家郎君从她这儿能图谋什么,但是若能通过疏远对方就解决麻烦,何乐而不为? 说句冷漠的话,她这人记恩却不轻易领恩,想要用点儿随手送出的善意就让她领情,恐怕有些困难。 她和对方交朋友,也不过是出于互利原则拓展关系人脉,能成更好,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她不可能为了关系把自己搭进去。 “好,我晓得了,以后若是还有想法儿直说就是,不用等那小家伙儿闹腾再提。”盛蒽回想着妹妹气呼呼跳脚的样子就想笑。 她不明白,她究竟看着是有多单纯,才让妹妹把她想得那样容易受骗? 盛苑从姐姐院子跑回自己院子,呼哧带喘的坐在榻上,就琢磨开了。 “莫不是我真想多了?”她自己都不知缘何这样讨厌杨畔归。 她不过见了他几次而已。 之前不过是对对方不感冒,可是自从听说他和自己姐姐走的近,她就对他不喜起来。 【那你就相信你的直觉吧!】系统觉得自家宿主看人还是有些准头的,就拿府里的堂姐妹来说,她从小儿就对盛菡多有疏远,后来事实证明,盛菡就是对宿主姊妹有些敌视。 “可他若真像我讨厌的那样,皇上和皇后都没看出来?”盛苑有些怀疑自己。 【宿主……我感觉你最近有些奇怪?】 “嗯?” 【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些心烦意乱?】 让系统说中心事的盛苑,托着腮纳闷儿:“还真是!可是为何呢?我最近也没有考试追着跑啊!” 系统挠了挠头,干脆跟主系统沟通去了,看看能不能帮上宿主。 可惜,听它说完,主系统就装睡了。 盛苑习以为常的看着空手而回的小系统,表示不要紧,她就没指望主系统帮忙。 不是千钧一发之际,主系统才不肯搭理。 …… “要说找姐夫,二表哥挺好。”课间时分,安屿和盛苑卢晟找了个凉亭说话。 听到盛苑的烦恼,安屿开始推荐起太子次子。 “可不要提你那个二表哥了!”盛苑翻翻眼,“要不是他,我姐姐也不至于让那小子惦记!” 都说谢侧妃的二皇孙顶顶好,是不可得的人才。 可她却觉得,这等可望不可及的郎君,还是不接近好。 “再好还不是要纳妾!”卢晟跟着点头,“我姐姐们都说,好郎君不纳妾!” “可是皇家怎么可能不纳妾!”安屿小声跟他们说,“若是皇孙太少,皇上那里就不答应。” “所以才说你那位二表哥不是良配啊!”盛苑倒是不认为姐姐还会再嫁到太子府。 毕竟自从那次闹剧之后,太子他们就没提过姐姐的婚事了。 “那好吧!”安屿见盛苑不喜欢这个话题,立刻放过说起其他,“杨畔归真的这样让你讨厌?” 盛苑点点头:“对!我不喜欢他靠近我姐姐!” “可是,他们若就是普通朋友之间的交流呢!”卢晟觉得姐姐们的事儿,当弟弟妹妹的还是少掺合为妙。 他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掺和多了,容易挨揍! “……”盛苑看卢晟这样安慰自己,一时之间不知该可怜他还是该同情他。 “我决定了!下次有他在的地方,我都在!”盛苑挥着小拳头,无视两个没多大用的小伙伴,坚定表示,“我定让他知难而退!” 第三百零九章:合奏 书院秋游是大楚官学的传统,国子监自然也有安排。当然,国子监秋游和一般书院又有不同。 这座大楚官学最高学府秋游,讲究的是文雅,是复古,是寻求先贤遗风。 每到这个时候,国子监里的大儒都会带着学生登山望远,曲水流觞;临海作画,竹林吟唱。 因为画风奇特,时常有其他书院的学子跟随。 只不知跟随的外来学子太多,是影响国子监生的发挥了,还是影响大儒们追求的意境了,总之不知从何时起,国子监秋游就不许外人跟随。 故而,这次国子监秋游赶走了外来的三个小圆胖子这件事,在领头的大儒看来,根本不稀奇。 可这对仨被赶走的小孩儿来说,却忒伤自尊了。 “不带就不带!我们自己去!” “杨畔归可以,我们不可以?差别对待的国子监,小爷还不乐意跟着呢!” 安屿、卢晟一左一右安慰气得一鼓一鼓的盛苑。他们又不是没长腿,远远跟在后面,谁还能赶他们? “哼,出风头,当谁不会啊!”盛苑从小到大还从未遭此对待,这是头一次让人家当成累赘赶走,简直让她气成河豚! 她气哼哼想:你们不是喜欢出风头?那我就抢你们风头! 于是,从京都到京郊的路上,浩浩荡荡的国子监出游队伍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三个倒骑毛驴的小学子。 这三个小学子样貌精致,憨态可掬,一人扛着一根绑着胡萝卜的竹竿,放到毛驴眼前,让其精准的跟在国子监队伍后面。 他们这样堂而皇之的跟随,不仅引起路人的注意,更让队伍里骑着各色骏马的学子们好奇不已。 他们有些人有意放慢马步,特意近距离看看这仨;有些人看得手痒痒,恨不能摸摸他们的脑袋;还有的学子不停翻出零食投喂他们。 “蒽姐儿,你妹妹他们好受欢迎啊!”郑三娘笑哈哈的看着被众目关注的仨小孩,撺掇盛蒽说,“咱们找他们玩去吧!” “不去!”盛蒽没好气的翻翻眼,“你可不要说我认识他们!” 郑三娘瞥了一眼笑着不语的杨畔归:“要不是杨家郎君,小苑姐儿也不会这样跟着!” “哦~~我以为有人稀罕人家呢!”盛蒽似笑非笑的哼她一声。 不想郑三娘听闻,只是夸张的叹口气,呐声抱怨说:“我发现他肩不够宽。” 她这话差点儿逗笑盛蒽,一时间引得杨畔归视线投来,像是好奇她们说笑什么。 学生们因为盛苑三个笑闹不已,国子监带队先生此刻却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就没见过敢当着先生面顽皮的学生! 可惜,刚叫人让他们离得远着些,那仨小学生就拍驴上前,跟他争辩。这仨孩子一个比一个能说,再让他们说下去,官道都要成为国子监的了! 竖子不足与谋! “苑姐儿,这样会不会让蒽姐姐难做?”卢晟心细,见国子监先生小气,就跟盛苑说,“要不然,咱们远着些?” “走!”盛苑看着杨畔归距离姐姐八丈远,豪气的一挥手,指挥着胭脂它们追着毛驴飞,吓得毛驴叫唤着嘚嘚嘚的往前跑,一溜烟就把国子监的队伍甩得远远的。 国子监生们呆呆地看着一骑绝尘的三人,看着驴蹄子扬起来的灰尘,纷纷沉思起来。 待到双方再遇,已是那竹林佳境。 国子监生按关系各自组队,依次将丝竹管弦之声在竹林里弹响。 盛蒽和郑三娘这组弹奏次序靠前,她们一人抚琴一人拨筝,准备一曲高山流水抢得头魁。 调弦和声,娓娓琴声瞬间从她们指尖滑出,就在乐声融合之时,一道清越的笛声若潺潺流水缓缓加入。 这笛声清新活泼,充满灵气。 登时,这曲子风声水声溪流声,声声汇聚;蝉语莺语鸟雀语,语语动人。 原本的琴筝之声,有这竹笛参与,愈发增添生机,竟然将一众师兄师姐演奏比了下去。 “苑姐儿,他这是当众表演琴瑟和鸣啊!这怎能忍啊?”安屿站在竹后,看着远方的热闹搓着小手,充满期待。 卢晟也期冀的看向盛苑。 盛苑嘿嘿笑着,从小包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唢呐。 竹林里,国子监生们陶醉在袅袅乐声中,恍惚看到高涧瀑布若千尺,静云深处闻鹰鸣。 正当大家沉醉在友谊的旋律里,忽然,一道极为霸道的调声直冲天际,令闻者魂体共振,耳膜铮铮。 好若流水高山之境闯入喳喳百鸟,驱鹰逐风争向朝凤。 顿时,阳春白雪风朝着百姓同庆风极速转换。 国子监的先生原本捏着胡子想要作诗写赋予以称赞,不想话没说出口,竟然曲风忽变,成了这般景象。 登时,气得他们环视四周,果然在不远处看见那仨鼓着脸颊吹唢呐的顽童! 最可气的是,他们唢呐声响,自己这边刚刚弦声卓越的学子,竟然把琴和筝弹的极为喜庆! 她们将乐声当成何者?! 以为自己在弹棉花还是在村里乡间?! 幸好那个吹笛郎君还算可靠,虽说有些无措,可他却没有顺流而下,还是能自持自傲的。 一曲过后,盛蒽和郑三娘兴奋的收了乐器,只觉酣畅淋漓。 对视一眼后,俩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盛三女郎,令妹天真可爱,同学们都很喜欢,不过国子监的先生可能会有意见。以后对她考进国子监可能会有影响。” 杨畔归自认是出于朋友之心坦言劝说,可不想盛蒽闻言却掉了脸子。 “小妹只是想和杨家郎君一样跟着国子监出游,不想她却没有一个表叔是国子监大儒,孩子气的想找回面子而已。可她即使捣乱也没打扰旁人。先生们生气可以理解,但你说记恨小妹?未免看低了先生们的胸怀。” 说至此,盛苑不再搭理对方。 郑三娘真没想到对方冲着蒽姐儿使劲,都不调查一下她们姊妹关系? 顿时,她笑着摇摇头。 盛苑不晓得姐姐和杨畔归翻脸,她和小伙伴们此刻手牵手欢呼雀跃着。 “不跟他们玩了,我们回去喽。”盛苑挥挥手,打算撤。 杨畔归就是脸皮很厚,让她这样闹腾,大概也找不到情境发挥咯! 第三百一十章:同 “前面的庄子是护国公府的,杨畔归就是在那里长大的。”安屿指着远方一片田地,笑呵呵的跟盛苑眨眼睛,出主意,“我们过去瞧瞧?” “好无聊!”卢晟晃着竹竿,让他的那毛驴急得原地打转。 “你就有聊了?”安屿闻言白了卢晟一眼,扭头笑问盛苑,“苑姐儿,你说呢?” 盛苑想了想:“绕着一圈看看。” 她这是没打算进去瞧,她姐姐跟杨畔归又没关系,她何必多此一举? 之所以绕一圈,不过是顾及安屿面子。 果然,安屿听盛苑这样说,就兴致勃勃的拍驴快走,还兴奋的嚷着要争第一。 国子监的先生想不到盛苑三个说走就走,竟然没有后手。可是秋游气氛让他们仨搅和了,他们不在这儿,这次秋游就好像两不沾,不仅没意思,更不完整。 “他们的脚力能跑多远?”国子监的先生打算让人叫他们回来,一起热闹热闹。 不想派去的人回来,说仨孩子跟附近的庄子外面跑驴,恐怕乐不思蜀。 既这样,国子监的先生不好把他们愣抓回来,只能叹气,让大家向庄子进发。 盛蒽这些学生不清楚先生们的心思,还以为这是秋游原本的安排。 反而是杨畔归脸色忽然微变。 待众人来到庄子前,杨畔归主动邀请大家进去歇歇。 至此,大家才知晓这个辽阔的庄子是杨畔归家的。 既然是同学邀请,那就不需要客气了,大家刚好享受享受这份乡野趣意。 “他们都进去啦?”安屿三人跑得满头大汗,他们的驴已经喘的不肯起来,连竹竿上的美味胡萝卜都不香了。 仨小孩拍拍驴,干脆解开缰绳,很民主的让其选择,是自由还是享受。 结果缰绳拿掉片刻,那三头刚刚还累到不肯起的驴子当即蹦了起来,哪怕因着惯劲儿闪了一下,这三只驴子还是不假犹豫的跑不见了。 “好累!”盛苑三人坐在草上休息,虽不至于又饥又渴,却也感到疲惫。 “要想回去,只能等大部队。”卢晟揪着小草,想要编个笼子。 安屿则半躺着感慨:“这座庄子的佃户过的真不错!看看他们脸色,红润润的!看他们的力气,使唤不尽!可见条件真好!” 他说着,砸吧嘴:“我庄子上的庄头都不这样。” “我家佃户好多是军户改民户的后代,家里还是按着兵营管理,可看着却没有这里佃户像样。”卢晟点头说完,看向了盛苑。 “只是不知他家那些庄子是不是都这样?” 他们仨刚说到这,就见从庄子里出来一个庄头模样的人,说是他家主人邀请他们进去。 “你说邀请就邀请?没见着国子监的学生,我们可不进去。”卢晟不等安屿、盛苑说话,就率先摇头。 本来想进去的安屿听后,也跟着摇头说:“若你们利用国子监的学生把我们仨骗进去绑架了,然后对国子监的人说我们自己走了,那我们岂不是上当了?” 出来邀请的人:“……” 跟过来的国子监先生:“……” 这样的小孩谁能骗的走? 果然还是他自作多情咯! 盛蒽等妹妹的工夫,品尝了杨畔归令人上来的清茶。 “这是前齐京都盛产的贡茶。” 郑三娘对茶颇有了解,只尝上一口,就能将这茶的前世今生说清楚。 “府里定期会让管事到前齐采买原贡茶。”杨畔归略微说了一句。 “这样啊。”郑三娘笑着点点头就不再言语。 一行人在庄子待了不久就离开,哪怕杨畔归提出邀请大家暂住一宿,大家也没答应。 他们这许多人,在同学家转转,自然没问题,但是他们这么多人在同学家又吃又喝还住宿,就是不识趣了。 杨畔归回到护国公府,烦闷的来到护国公夫人所在的院子。 杨夫人知道他回来也不怎样高兴,反而是嬷嬷热情的照顾杨畔归。 等到杨畔归离开,嬷嬷劝杨夫人:“世子即将长大成人,夫人也该热络着些。” 杨夫人只嗯了一声。 嬷嬷叹气又说:“国公爷对您对世子冷淡多有不满,之前几次提及,不好充耳不闻。” “我等着他哑巴吃黄连!”杨夫人笑过之后,注意力就放在诗画上,竟对外物不给半刻注意。 嬷嬷无奈叹口气,只能自己合计着关照杨畔归。 杨畔归坐在花亭里看着景色发呆,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惊喜于自己的寻根,还是后悔。 嬷嬷送点心过来的时候,他仍旧怔怔。 注意到嬷嬷端着点心和热茶,杨畔归的心暖和许多。 “郎君莫要怪夫人,她心里也很苦,而且,她和护国公的关系……若是过于亲近您,恐怕护国公要另有打算。” 嬷嬷这话让杨畔归心里好受很多。 其实他也不想探究杨夫人的想法。 很多时候,他乐于接受嬷嬷的说法,不想想这话是真的吗。 嬷嬷见杨畔归不反感,心里高兴之余,也感叹,这要是亲的该多好。 等到回杨夫人院子,她就见护国公气冲冲走出去。 他见到她还使劲儿甩了甩袖子。 嬷嬷登时心里一紧,忙不迭快步走过去看夫人情况。 “你放心,只要他只有这一个孩子,就不敢把我如何。” 杨夫人嘴角微翘,看样子没有吃亏。 嬷嬷松口气之余,不禁又说起让杨夫人和杨畔归亲近的话。 杨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复杂,她这份情绪快得嬷嬷都没看清。 “您照顾好他就是了。”杨夫人依旧坚持,嬷嬷最后还是无奈退下了。 杨畔归从护国公院子回到自己卧室,退去丫鬟叫来小厮,问起盛苑三人,得知他们的言语举动,怔怔半晌,松口气说:“注意看之后有没有人在庄子外面溜达。” “不!”刚说完,他又摇头说,“不不不,依旧像以前那样随他们往来,小心看好他们,不要让他们发现端倪! 还有,若是姜氏安排人过来,就将他们挡在外面,他们是行家,容易发现不对。” 第三百一十一章:阿戎的学子 眼看距离秋狩还有一旬工夫,阿戎使臣忽然提出要派学生来楚进行为期一旬学习之请求。 递送礼部的说明函上,阿戎使臣用词恳切谦虚。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它们过来学习是假,踢馆挑战是真。 原因之一就是,他们进京函上标注的带队先生乃是前齐大儒。 “要我说,他们就是有备而来。”欧阳翎在同学们讨论这件事的时候,激动的表示,阿戎请求是假,自作主张是真。 “想来他们早就启程,快到咱们大楚,才跟礼部汇告。要不然,就这几天工夫,他们变成千里驹也跑不来啊!” “阿戎向来如此,明明一副狼子野心,偏偏佯装礼仪周全,让人看着只觉东施效颦,可笑。” 说起阿戎,蒙学三级班的学子无不点头嘲讽,纷纷感慨阿戎可笑可恨。 欧阳翎一会儿跟这个啾啾,一会儿和那个喳喳,说好半晌却仍觉不够尽兴,扭头来来回回找了好多遍,才发现好像盛苑几人都不在。 待问同学他们仨踪迹,这才知晓他们这时在亭子对弈。 欧阳翎找过来时,盛苑的黑子已经所剩不多,眼见白棋一方即将一统天下,安屿看着都已经乐得见牙不见眼,跟那儿美得坐不住,恨不能马上就宣布胜利。 欧阳翎都替盛苑着急,抓耳挠腮的,恨不能指点江山。 可惜,他仔细看了看,没看懂,张张合合的嘴巴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只能屏住气,给盛苑打气。 他这个局外人急得小脸儿通红,可是局里人盛苑每步棋走的胜似闲庭信步。 她这样沉得住气,让欧阳翎烦躁的心跟着渐渐安稳下来。 就在安屿咧着嘴巴将他认为的关键棋子放到决胜之位,宣布胜利之时,卢晟笑着抚掌提醒:“屿哥儿,你确定能胜?” 本来自信胜券在握的安屿听了,耳朵跟手同频抖了抖,忙不迭将刚放下的棋拿起来,仔细端详。 他这一看,顿时汗如雨下。 他说之前怎么没发现棋局危机,原来苑姐儿借他自以为的胜利搭架子呢! “苑姐儿,损不损!”安屿郁闷的直接认输。 欧阳翎这才看出不对,惊诧的看向这仨有说有笑的家伙,喃喃自语:“这就是传说的人以群分?” 提起阿戎学子来楚学子,盛苑和她小伙伴的反应还没有一场棋局来得激烈。 五天之后,一群草原学子成队而来,他们个个手持环刀,肩挂弓弩,看着膀大腰圆。若不是还有书箱挂在马鞍两畔,真看不出书香气息。 他们来到大楚,却毫无拘谨之意,嘻嘻哈哈的指着两街风物说笑,眼底热切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这是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欧阳翎蹦哒着指着窗外生气。 “生气有啥用?等有机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他们才懂得规矩。”安屿果子吃的嘎巴脆,抬手指着阿戎学子队尾,“喏,无知者无畏的具体表现。” 卢晟手搭凉棚看着远方:“咦?那些看着细眉细眼的,是前齐大儒。” 听他语气好像有些不可置信。 “果然入夷者为夷!”欧阳翎鄙视着哼了哼。 盛苑好奇:“不是说前齐出大儒?他们教出来的学生怎没有文气?” 不要拿阿戎是夷狄说事,因为她听人说过,阿戎的文化人可能要比大楚的读书人还像读书人。 一般而言,人们缺啥补啥。 外夷心系中原,恐要用文名不差于大楚来证明他们有资格成为天下共主。 她记得前世曾听说,中原王朝的使臣出使草原,回来就吐槽那里部落礼仪繁琐。 试想泱泱大国礼仪之邦,出使草原肯定礼仪更周全于中原,才能向草原展示大国风采。 而这样准备周全的大臣,都受不了部落的礼仪,可想而知,对方的礼仪流程是多么严苛。 由彼推此,阿戎要想展示自己学习风采,不是更该选择足风流的陌上郎君? “大概是怕沐猴而冠咯!”欧阳翎觉得阿戎就是怕出丑。毕竟,东施对着西施抚胸,是自找丢人! “我说翎哥儿,自从君姐儿去外祖家小住,你见解都多了不少啊!”安屿见他言辞犀利,笑言。 欧阳翎想起好友,斜着眼瞧安屿:“若是君姐儿在这,我就不眼热你们哩!” 他这样说完,就见三个果子从不同方向投抛过来。 精准接到果子,欧阳翎抬头就见盛苑、安屿、卢晟一起笑瞪着他,质问:“好个不讲情义的小郎君!莫不是大家没把你当成好友!虽说咱不及君姐儿和你情谊久远,可是咱也是拿你当挚友处的!” “嘿嘿嘿!”欧阳翎见他们所言真心,忍不住咧嘴傻笑着挠挠头,低头擦擦果子,认真吃起来。 唔唔唔,好甜啊! …… 自从阿戎学子进京,作为招待主力的国子监就忙了起来。 优秀学生代表负责阿戎学子游学陪同工作。 “杨畔归也是学生代表?”听到姐姐的话,盛苑心说怎么哪哪儿都有他? 这人以前不出名,现在却这样高调,有些奇怪啊。 “他不准备科考?” “大概吧,他现在就是护国公世子,将来还有个沿袭自承恩公爵位的侯爵可给子嗣,所以功名于他而言不是必须。” “奇奇怪怪的阿戎学子,奇奇怪怪的杨畔归。” 他们还真配。 …… “有意思!有意思!”承元帝看着盛苑的《阿戎学子之我见》,时不时,轻笑出声。 杨询看着隐到夜幕的内卫,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 盛苑本来以为阿戎学子过来,能掀起波澜,不想这些这些学子犹若公费旅游,整天游山玩水,从京都闹市到京郊山林,游览的那叫个惬意快乐。 让官学紧张的阿戎学子,用他们的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无害。至此,官学先生们只要应对前齐大儒即可。 虽说大楚儒生看不起投向阿戎的前齐大儒,奈何这几个人不是降敌,于气节无过;人家又代表和楚互有使臣的阿戎,故而,大楚这边自然要妥当安排。 大楚这边态度客气,可阿戎那边的前齐大儒,却不客气的问起了女学。 第三百一十二章:说前齐 盛苑作为九江书院女学代表出现在前齐大儒面前。 虽说早知道前齐风气使然,前齐大儒对女郎读书之事会极其抵制,可是盛苑怎么都想不到,这帮投靠异族之人也好意思敌视他们。 拜托欸,咱对自己认知精确些,好不好? 盛苑看着这些最多不惑之龄的老朽,张嘴闭嘴骂她们这些女郎不知女德不懂妇道,不尊自然有违世规,简直要气炸了。 偏偏大楚的郎君儒生看乐一样围在周遭,大概他们认为不跟着落井下石,已然是看在同是大楚人的份上。 盛苑回头看看己方队伍里的女郎,她们一个个的憋红了脸,好像头发丝儿都往外冒热气。 平时最泼辣的、最活泼的、最能说的,全都成了哑炮? 盛苑左看看陈贺,右瞧瞧夏霜君,扭头看看涂惠荣。 却见她们朝她微微摇头。 一个两个三个都示意她看向书院的先生。 先生?! 盛苑看过去就对上先生们忍耐烦躁的眼睛。 呵呵,原来先生也生气啊! 谁让你们刚刚吓唬女郎呢!说女学生代表大楚接待外阿戎来客,是国事,当郑重其事,不可争口舌之利而丢大国气派。 这可好了,堂堂大楚,竟让这帮漂泊之人贬低!这样才是丢大国风采! “女郎读书认得几个字,知大义懂道理,有风骨具气节,如此即可。汲汲营营为了利益,反而失了清澈纯宁。” 这位佯作温和派的前齐人一开口,盛苑就开始捋袖子。 夏霜君刚想喊她莫要出言,就见她溜到侃侃而谈的前齐人跟前,一手竖着一根大拇指,摇晃着夸对方。 “哎哟哟,先生您说的太棒了,我可真崇拜您!” “呵呵,过奖!过奖!”前齐这位受盛苑赞扬的大儒眼底闪过笑意。 还有何事能比你批评的对象盛赞你的批评更加得意? 尤其接受批评的还是大楚皇帝固执己见排除万难一意坚持的扶持对象。 “盛苑你怎么……” “不许说话!” 女郎们听盛苑所言已然惊诧,又闻旁看的人群发出嗤笑,待看清前齐大儒脸上的傲意,顿时气得就要呵斥。 哪想到,盛苑竟然不等她们说完,就高声喝止。 那声高喝之响,令她们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既然刚刚忘记带嘴,这会儿就先安静!” 盛苑哼过之后,看向前齐大儒,笑语晏晏:“先生之言很对,女郎也好,郎君也好,为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大义! 我很喜欢《荆轲刺秦》,想来先生们也喜欢!” 前齐大儒听着觉得不对,就想让她闭嘴。 可惜,盛苑说起话来,自己都没办法让自己闭嘴,更不要说他们! 于是众人就听她快言快语的笑问:“先生们谈及大义凛然时,言之凿凿,想来亦是这样人物! 作为前齐旧人,你们混迹外族,想来是为了寻机会为齐报国仇!是不是想要效荆轲刺大楚皇帝啊?” 前齐大儒闻言,瞬时瑟瑟膝盖抖抖,豆大的汗珠滚滚而生。 “休要胡言乱语!” 他们呵斥的话声都在颤抖,近些的学子都能听到他们牙齿扣扣的声响。 盛苑对于呵斥浑然不觉,还很激动的追问他们:“你们真不容易啊,为能保留前齐未来,不惜卧底阿戎!想来阿戎女子作风,您们简直不能直视吧!受苦了您们啊! 不过,就冲您们这为国吃苦受累在所不惜,忍常人不能忍之毅力,何愁大事不成? 想来,不管来楚一行能不能达成所想,您们都赢喽! 就您们这坚持,“前齐失地、阿戎忘族,齐戎合并,阿戎为齐”之时可待。 学生提前恭贺你们喽!” 她只一口气就将这通言语说完,字字清晰的砸在前齐大儒们面前。 “你、你、你!”他们面容无色,手指哆哆嗦嗦指着盛苑,呼吸急促到几近缺氧,不大工夫眼一翻,竟昏过去! “哎哟哟!我是不是……把不该说的都说了?!”盛苑此刻还无辜的捂着嘴,惊声,“我说出来,是不是将先生们的计划打乱了?!” 众人看着地上那些让她吓晕的前齐大儒,听到她补充的话后,不禁哆嗦起来。 这是气的吧! 好多刚刚让前齐大儒气得手脚哆嗦的小女郎,看着大儒风度不见踪影的前齐之人,心里有些不落忍。 幸好明白的女郎不少,在她们说出指责言语前,轻轻扯扯她们衣袖,让她们免于让盛苑损。 倒是不少郎君极其义愤填膺的指责盛苑,字字句句全往大楚阿戎关系上讲。 不晓得的还以为盛苑发动了对阿戎的战争。 对此,盛苑自然没有了对待前齐大儒的笑脸。 对前齐大儒,还要考虑一下大楚和阿戎的关系;对待这些不分敌我的学子,盛苑就不用笑颜以对喽! “怎么着?这么心疼前齐之人,要不要立刻认祖归宗,完成前齐大儒未竟事业,改戎为齐啊! 还是准备功成之时跟前齐宗亲、以及阿戎一起,寻楚报仇?!” 她这样说,让刚还指责的郎君们大惊失色。 “盛苑,你是不是疯了?” “我看是你们这些将郎君女郎差别对待到无视立场的人疯了!”盛苑视线在叫嚷的郎君们的脸上来回巡视,炯炯眸光看得刚刚还言语铿锵的郎君们想要低头! “就算对女学有很多意见,也不该在前齐之人扇大楚女郎耳光的时候,鼓掌雀跃!” “你不要乱说,刚刚可没有人应和!” “你们刚刚要是应和喊好,那就是投敌,你们懂不!” “你这说的忒过了!”有郎君不服气,嚷嚷起来,“你不要以为给我们扣上罪名,我们就错了!女子就当……” “女子就不该生出你等忘恩负义的东西!”陈贺忍不住了,上前应援,“你们家族长辈晓得你们这样瞧不起她们不?” “有本事就用本事说话,只凭女郎郎君不同就想让女郎知难而退,不免想的太好了!”夏霜君走过来,抢在那些郎君因为陈贺所言发怒前冷笑。 第三百一十三章:端倪 小小的争论,最后以看热闹的郎君甩袖而走结束。 回去之后,九江书院的郎君们纷纷表示下次招待他们也要去,自己书院的女学生势单力薄,太容易被欺负了! 只不过他们想的很好,可阿戎的大儒们却不肯再见女学的人,哪怕前齐女郎就读的书院拒绝了他们的考察,他们也没有强求。 九江书院更是上了他们的不待见名单。 九江书院的小郎君小女郎找不到前齐大儒,就寻那些看热闹的郎君辩论,一时之间辩论之风成潮,而九江书院学子好辩成狂之名竟传了出去。自此,好辩者争相前往九江书院,少言者则闻九江书院色变。 作为九江书院一员的盛苑和小伙伴,却远离了风潮中心,几人打马来到京郊。 “今儿咱们练练骑射,后儿就能跟着秋狩咯!” 安屿提起秋狩,兴奋的五官飞扬。 “明儿三家书院参加秋狩的学子在前面那个庄子集合,咱们要不要先过去探探路?”卢晟向来仔细,总要事事周全才能放心。 盛苑圆溜溜的眼睛巡视片刻,点点头:“咱们过去看看。” 成栋见仨小孩行动随心,只能带着三府护卫先行开路。 这次集合的庄子是九江书院的产业,向前走二里地就到了。 庄子里面有六口温泉,地方不算大,但是远离山林,毗邻官道,安排参与秋狩的三家书院的学子绰绰有余。 盛苑三人扣门而入,守门的小厮看见他们书院服上的徽章,立刻热情招待。 他们仨在里面遛达一圈,见人家样样周全,不过是捡着吃和住提醒一番,就要离开。 “女郎郎君若是玩累了,就过来小憩,泡泡温泉格外解乏。”管事的送他们出去时,随意闲聊几句,“最近附近村子送来的六畜愈发少了,幸好咱们跟附近的庄子多有协调,要不然,明儿都不好和山长监院交代。” 盛苑是知道九江书院的庄子不养六畜,平时吃用都从周围村子订购,前些时候他们去南郊玩,中途遇见书院先生,一起去了书院在那里的庄子歇脚,还听那里的管事说起过这事。 “现在村子都不养殖了?之前不是说这附近的村子好多养殖好手?”卢晟家的庄头就赞过这里养殖农户技艺不错。 “据说好多村子的人都南下赚钱去了。”管事的摇头叹气,“京都村子生活不错,不说衣食无忧,饱腹穿暖却是不难,何苦背井离乡?” “这可真有意思,我听说人挪活,却又听闻人离乡贱,也不知老话流传的矛和盾,哪个是对的。”安屿好奇的很。 “哈哈,自然都是对哒!”管事的哈哈笑着,“不是万不得已,谁高兴远离故土?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自然行事样样难。 可若是在故乡无产无业生计艰难,自然要出去搏一搏,只要活下去,难不难的也就无所谓了。” 安屿听完有些不能理解:“京都百姓还有活不下去的?” 天子脚下,不是最该安居乐业? “咱们大楚京都很不错了,毕竟数百载未有战乱,大多百姓攒下家业,纵使不多,生活总还可以。” “大楚其他地方呢?” 管事笑呵呵摇摇头:“大楚版图广阔,总有不同。” 这般说着,盛苑三人来到前门,辞别管事准备向小路而去。 恰这时,一队村人推着装着六畜的木头板车快步而来。 擦肩而过时,盛苑回了下头。 “没事吧?”安屿轻推她。 盛苑摇摇头,刚想说话就见卢晟也是一副沉思表情。 “怎么哩?”安屿看他们俩用视线打哑迷,自己看都看不明白,顿时不乐意了,“不能有话直说?” “你认为村里习武的人多不多?”盛苑嫌他闹腾,干脆抛出问题让他思考。 安屿实诚的摇摇头,又看向卢晟。 “这附近村子里行伍出身之人多不多?” 安屿闻言,脸上眼底渐露迷茫。 他不明白好朋友说的是何意。 “有人囤兵?”待好容易想清楚好友之意,安屿惊呼出声,引得好友怒目而视。 这是能说的?! “成栋,你带人去看看!”安屿惊呼之后,兴奋的呼吸都急促许多,“我们调查清楚就报告姑父去!” “女郎郎君,您们还是先回京内吧!”成栋心里也激动,不过考虑到主要任务是保护这三位小主人,就想先将他们劝返回京。 可惜,不要说已经畅想冒险的安屿,就是卢晟和盛苑都不舍得离开。 “远远看着就好,咱们不过分接近,他们怎会晓得。”卢晟眼里泛光,腰畔的长刀似嗡嗡欢鸣。 盛苑也觉得心里鼓声咚咚,只存在于史书的情形出现在眼前的刺激,让她无视了潜意识里的谨慎: “既是说好出来打猎,刚刚和那些人又有过照面,他们去庄子送六畜,说不得谈及咱,若是贸然改变计划,说不定反而引起他们怀疑。” 她这样说,给安屿和卢晟提供了更妥当的理由,他们顿时你一言他一语,兴奋的拍马,踢踢踏踏的转着圈。 成栋头疼的看着一拍即合的仨人,他感觉可能到手的功劳要溜。 “说好只在外面查看,女郎郎君可要言而有信。”成栋无奈妥协,只能安排手下人保护的更为周全。 盛苑他们仨见成栋没有阻拦,兴奋的使劲儿点头,对成栋的条件无不答应。 不就是佯作纨绔跑马打猎?这对他们而言完全没有难度。莫说是佯作,就是暂时当个真纨绔也不是问题! 眨眼间,成栋他们看着那仨想凑热闹的小家伙拍马驰骋快跑而去。 瞬时,他只觉一串一串的笑声扑面而来,紧张感渐渐消散不见。 盛苑他们根据京郊地形图一路向前,途径许多规模极小的村庄,这些村庄有的在地形图上标注出来,有的却不见痕迹。 “苑姐儿,你确定没记错?”待到整理信息,安屿和卢晟看着多出来的十几个村子不禁打了冷颤。 盛苑不满的扬起头,极为骄傲的表示:“你们可以质疑我算术能力,可是不能质疑我的记忆!” 第三百一十四章:戏 盛苑拿着树枝将附近地形粗略描画出来,然后用安屿找来的树叶、卢晟找来的石子当标注:“树叶是地形图上没有的村子,石子是地形图上原有的村子。” 她说着,又用泥土点缀在代表原有村子的石子上:“这代表原有村子发生迁移。” 安屿托着脸颊,惊叹:“这样详细的地形情况你都记住了?” 对于这个再次质疑她记忆力的家伙,盛苑给他一个后脑勺。 卢晟关注点则在老旧村子上。 “问题是,若是村长里长发生变化,县衙官吏上下可能毫无察觉?” 他这话,让盛苑和安屿表情很是凝重。 盛苑用手指在发生迁移的村子上点了点:“从外面看这样荒凉,只不知里面详情如何?” 安屿眼眸一亮,刚要开口,就让成栋一把按住肩膀。 “小爷,侧妃让吾提醒您,‘您不想您不要您不去’!” 安屿:“……” 盛苑和卢晟互看着捂嘴偷笑。 这屿哥儿也太好笑了!他究竟是多不让人省心,才让安侧妃出这招数。 安屿悻悻地给自己找面子:“我这不是想好好侦查看看,总不能刚有怀疑就跟姑父说吧?不说证据确凿,怎么着也该有个指向。 若是虚惊一场,姑父不责怪咱们,可咱们在他跟前儿的信用也不够了。” 成栋心里痒,却只能忍着。谁让他有个能闹腾的小爷?谁让他这个小爷还有俩能折腾的伙伴! 若是让这三位出现闪失,他就是立再大功也没用咯。 “有何办法进到里面瞧瞧才好!” 成栋预判了安屿的想法,却不料卢晟说出了安屿的心里话。 顿时把成栋气得五官乱动。 盛苑好心安抚:“不要紧张啊,小孩子狩猎进出那些村子,这理由多好!” “女郎、郎君。”成栋叹口气,退而求其次,“村子您仨是不能进的,要进也是我们代劳。” 他虽不能阻拦这三位的计划,可他有底线啊! 盛苑三人也不傻,一则若是猜测为真,他们进到村子,对方不管人多人少,都能凭借地理优势把他们包围。 二则,他们只是想找出证据证明他们的猜想,从而增加在大人跟前的话语权。 最后,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想玩耍,却不等于想把自己玩进去。 因此,成栋一提要求,盛苑三人就利落的答应了。 …… “屿哥儿!晟哥儿!快把兔子拦住!” 一道还有些稚嫩的女郎声响起,紧接着,就是一支利箭歪歪斜斜射在逃窜的兔子的腿边,顿时,就把兔子吓得一惊,当即全力以赴使劲儿蹬地,几次跳蹿就不见影子了。 “苑姐儿!你箭术不好就不要射箭!看看,好容易找到只兔子,还让你吓跑了!”一个话语声自带娇生惯养气质的小郎君出现在兔子受惊的地方,气呼呼的跟随后出现的小女郎抱怨。 “屿哥儿,你不要抱怨苑姐儿!还不是你跑马慢,要不然三方合围肯定能抓住兔子啊!” 不等小女郎言语,跟过来的另一个有外族容貌特点的小郎君嘟着嘴抱怨之前的小郎君。 “杨家郎君,他们怎么出现在这?莫不是你想给我等演一场请君入瓮的大戏?!” 阿戎学子里为首的男人冷笑着看向杨畔归。 杨畔归躲在大树后面,看着村口外的情形,面容很是凝重。 待听得对方这样说,脸子沉下来,回头看向他们:“请君入瓮还用不到这三位!” 他平时看着儒雅文秀,可是真要翻脸,瞧着也很有压力。 为首的阿戎学子视线迎着杨畔归的视线,对视过程中,彼此毫不退缩,颇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之意。 果不其然,为首的阿戎学子缓缓转开视线。 “这三位是九江书院辩论狂人中的一员,我等怀疑他们是主干力量!阿戎先生就是那个胖女郎气晕的。”为首的阿戎学子面色冷凝的看着村外的十数个人,提醒杨畔归,当务之急是不让对方将他们堵在这里。 面对喜欢辩论的人,他真能追问的你投向招供。 为首的阿戎学子表示杨畔归要即刻想出办法。 他不想让三个小胖子围追堵截。 杨畔归:“……” 智慧的差距真不是多吃肉就能补过来的! “那就都出去!”杨畔归见村外的人准备进来,思绪瞬间转过数个时空,却瞬间打定主意,“和他们周旋没有意义,还不如说你们好奇大楚京都百姓生活,想到这里看看,近距离感受感受。” “大……大郎君,不要听这家伙的,他是大楚郎君,看着还没外面那个容貌有异族之风的郎君可靠!” 阿戎大郎君闻言,虽不曾认可,却也不反驳,顿时惹得那杨畔归默默吐槽。 阿戎学子也是只长肌肉不长心眼! “盛家九娘子!” 不等盛苑三人的护卫进村,杨畔归就单手负于腰间走了出来。 盛苑三人闻言对视一眼,心里有了猜想。 他们真想不到,杨畔归竟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果然,讨厌杨畔归不是没道理。 盛苑因为是杨畔归打招呼的对象,自然要给反应。 当然态度依然不大和善。 “杨家郎君你怎么把人家阿戎学子带到这里来啦?” 她看笑话似的,跟杨畔归说: “该不会你看他们不顺眼,有意作弄?” 她说完,卢晟还特意用流利的阿戎语复述一遍。 顿时,阿戎学子看杨畔归的表情都不对了,有脾气大的更是对着杨畔归一通怒喝。 虽说盛苑没听懂,但是看样子应该也不是好言语。 安屿能听懂,就是不会说,就让卢晟能说就多说点儿。 “杨家郎君,你可看到我们追逐的兔子?” 安屿看着杨畔归说:“你看到兔子哪里去了没?给见我们指指看。” 成栋也上前拱手行礼:“还请杨小郎君帮忙。” 杨畔归笑了,他怎看不出这是他们有意捣乱? 他虽不清楚盛苑为何不喜欢他,但是安屿、卢晟对他的态度肯定和盛苑关系极大。 看他们这样毫不知怯,杨畔归轻松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演 “算咯,成栋你带人把兔子赶回来吧。”安屿见杨畔归只笑不语,立刻示意成栋过去,“这村子也不是他家的,何须跟他说这许多?” “安家郎君,杨某没得罪您吧?”杨畔归不着痕迹的挡成栋面前,“您逐兔是小,欺吾是真,于阿戎学子前挑唆矛盾,于楚形象何有益处?” “你和屿哥儿没有矛盾,但是我看你不顺眼,他自然不喜欢你。”盛苑从马上下来,大步走到安屿前面,骄傲的抬着下颌,看向杨畔归,“阿戎学子又如何?你以为他们装这文明,是因为他们真文明?大楚的形象?让他们不敢越位的形象才是好形象。你看他们敢骂我不?” “杨家郎君,你看你对他们这样有礼,他们却斥责你犹若奴仆,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卢晟看着杨畔归脸上表情越来越丰富,不由喜笑颜开。 杨畔归使劲儿吸了口气,瞥向忍着怒气沉默的阿戎学子。 为首的阿戎学子一直默默留意这三个忽然冒出来的小纨绔,见杨畔归让三个半大孩子说得脸色不对,心里怒斥他不当用,眼睛却从盛苑、安屿、卢晟脸上扫来扫去。 “看啥看!”安屿忍着对阿戎的仇视,冷笑着,“没见过咱大楚的真文人?!” 杨畔归见他把自己都骂进去了,顿时气笑了,眯着眼看向安屿:“既然如此,那安家郎君就进村狩猎去吧!” 他挪步给成栋让开一条路,拦住想要说话的阿戎学子,举止文雅的行了一个礼:“吾等告辞。” 言罢,甩袖大步离开。 徒留盛苑、安屿、卢晟两两对瞧。 “杨畔归!你竟然让他们进去?这是阿戎的地方!”为首的阿戎学子怒冲冲追上杨畔归,眼底冒着寒光,跟随他的其余阿戎学子也拔出了弯刀。 “阿努尔,你莫不是真视我为你们部落的奴隶了?”杨畔归见之不惧,精致儒秀的容貌因为眼角唇边的讥诮多出些许俊逸。 “杨兄,我视你为盟友,却怕你将我视为羔羊。”阿努尔笑着,眼底的怀疑却毫不掩藏的闪烁。 “之前那仨娃娃,是你们大楚的勋贵子弟,那个女娃娃更受你们大楚皇帝皇后的喜爱。 若你借刀除敌,到时候掌握这个村子的吾等,就是你们的替罪羊。” 阿努尔说到这里不禁鼓起掌来:“这就是你们大楚常说的一石二鸟?” 杨畔归哼笑:“吾说没有此意,只怕大王子不信,不过大王子眼明心亮,只怕我即使有谋算,恐无用武之地。大王子,您何需担心呢?” 阿努尔闻言脸上闪过得意笑容。 他最亲近的随从用弯刀刀鞘点着杨畔归的胸膛:“没有错,想要骗我们大王子,你要先掂掂自己够不够格!” 杨畔归低头看看自己胸前刀鞘,轻笑着紧盯对方的眼睛,用几近洞穿对方心思的视线将对方一圈一圈绕起来:“伊古力,大王子需要有头脑的人,懂?” 言过,他轻轻弹指刀鞘,将伊古力的刀弹开了。 伊古力连连倒退:“你!” 杨畔归却不再看他:“阿努尔,你既然通晓中原文化,就该知晓言多语失之理。 我等成大事者,和顽童一争高下,唯有暴露之忧,何益于大事? 我让他们入村,亦是看看他们前来村子,是无意而为,还是谋定后动。 当然,你可以放心,真若到了紧要关头,作为盟友,我是不能让你落入大楚之手! 呵呵,你可能有所不知,我部人马不仅分散于京郊,于这村林囤兵近万,还个个都是悍将,他们不动则已,动则宛若惊雷。” “好好好。”阿努尔点点头,讥讽的看着他,“我上百个骑兵藏于村落,若是暴露,只有托杨兄给那几家勋贵道恼了。” …… “我们进村不?”安屿刚刚闹的欢腾,可现在杨畔归走远了,他却举棋不定起来。 “我记得杨畔归是元后家族之子,是承爵之人他出现在这里,究竟是巧合,是让人利用了还是我们没猜对?!” 卢晟有些动摇。 在他看来,不管诸王谁上位,都不及太子:“皇后和元后情谊甚笃,又是元后之子养母,就是看在元后面上,太子即位对他仍有优容,岂不是好过投靠其他王爷?!” 盛苑总觉得脑海里的记忆隐隐可以连成线,但是待要细想,那些想法就幻化成星星渐渐小三,根本拢不住思绪啊。 “要是这样,那我们就进去瞧瞧?!”安屿从卢晟言语里提炼出“杨畔归没那么可怕”的信息,顿时就抖擞了起来。 盛苑看着这个无忧无虑的好友,忽然觉得头脑简单点不错。 “你看?”卢晟默契的绕开安屿,看向盛苑。 “我们撤!”盛苑小声说完,就打马往回走,边走边大声说,“他让我进去,我就进去?怎么着?想让我看起来很听话?哼!我就不听他哒!” 安屿虽然郁闷不能进去,可是盛苑说话,他更乐于配合。 至于卢晟,自然没有意见。 他们需要整合信息,看看是不是想多了。 在这想清楚了,好过在太子跟前丢人。 …… “你说他们没进村子?”听到属下汇报,杨畔归坐在里长家堂屋沉思。 阿戎来的前齐大儒见他将几个顽童当回事,有些不满。 他让那个下属将盛苑他们对话复述一遍。 而后挥手退却对方,跟琢磨着的杨畔归低声说:“顽童之言,幼稚好笑,您何须当真呢?小丫头斗气闹脾气,不是常见的很?” “先生认为,大楚皇帝皇后宠爱至极的臣女,是幼稚可笑的人?” “小女郎善于讨好说话还好听,受宠爱些如何稀奇?臣这几天也曾打听有关他们三人信息,那盛家女郎是皇后视若亲子的外甥之女。那个姓安的郎君是太子最宠爱的安侧妃侄子,他们都是长在上位者膝下,受上位者喜爱,还要何能力?” 杨畔归闻言,刚想要点头,忽然又觉不对,简略将盛苑殴打云家子之事复述一遍。 第三百一十六章:很不同 阿戎前齐大儒仔细听后,互相对视片刻,让刚刚说话的那位先生继续代表大家发言。 那位大儒眼卢不解:“这不就是嚣张小纨绔仗势欺人?大齐还在时,多少京都贵族儿郎是这样子?” 他回忆着感慨后,对大楚风气愈发不认同:“只是郎君这样也就罢了,小女郎这样,委实不像话!这样的女郎就该关起来严加教导! 还是大齐女郎好啊!大楚阿戎的女郎粗鲁不堪!” “就是!要说,那盛家女郎名声和云家郎君有关联,盛家要不然,就将自家女郎嫁给云家郎君,要不然就让这女郎自裁,如何能像没事儿人一般,还让女郎出入国子监呢?” 说起这些,阿戎来的前齐大儒就有力气多了。 他们痛心疾首的捶胸顿足,大声指控大楚将大齐女郎改变的好像乡野村妇。 她们不仅敢直视他们这些郎君眼眸,还敢争辩!争辩不过还敢打人! 阿戎来的前齐大儒不约而同摸摸胳膊。 树枝打的还挺疼。 杨畔归揉着脑袋听他们如数家珍的念叨这些,很是不解自己怎找这种苦受?! 虽说大齐很好,可是大儒言语里的大齐女郎,怎么听都不及大楚女郎生动。 “您放心,盛家女郎不是有本事蒙骗您和臣等的。纵她再聪明,也只是小童。” 杨畔归所有思绪叫他们打乱,仔细想想,也不认为她有本事一骗再骗,就和大儒们讨论起阿努尔。 “此番事成,恐阿戎野心膨胀起来。”杨畔归犹豫着,“他们未必给我们足够宽广的土地。” “郎君,这不是难事,主要事成之后代代和亲,让阿戎部落继承人都是大儒外孙,大齐何忧阿戎大齐不尊?” 杨畔归闻言,迟疑的看向其他人。 除却只有上胡须的一位大儒,其余人都纷纷赞成。 杨畔归客气的将其余大儒请走。 “先生,您可是想将阿努尔留在中原?”杨畔归看见一个可能和自己意见近似的人,兴奋之极。 大儒有些心慌。 他们感觉自己想法可能和主上不同。 “阿戎王子好留,可是他只是个王子。能留他一个,还能将阿戎部落亲王的王子都留下?!” 杨畔归揉揉头:“可是阿戎上层有智谋的,唯有此人。” 大儒摇头:“上百骑兵尚存。” “……”感到真心错付的杨畔归。 送走最后一个大儒,他有些不知如何看待大齐。 要是大齐朝臣都是这帮人,他对大齐滤镜就要消失不见。 “以后礼让即可。”杨畔归对心腹点点头。 他不想再面对这些人。 …… 阿努尔跟伊古力说着杨畔归。 “此人野心极大,以后恐成阿戎强敌。” “大王子,您看要不要……”伊古力表示这任务他熟。 有那么一刻,阿努尔很心动。 “不!”阿努尔还是还是摇摇头,“想要战胜这个对手。我们有的是机会。” 不过这个想法犹豫过后,阿努尔就主动放弃了:“大楚大齐分割而立,才是阿戎休养生息最佳时机。” 伊古力不解:“可是我们跟前齐他们是盟友啊!” 阿努尔闻言点点头:“所以我不曾想过过河拆桥。” 伊古力听得懵懵懂懂,主要是没弄明白大齐大楚和阿戎的关系,当然这不要紧,主要够忠诚就好。 “那三个顽童可要掠走?”伊古力表示这工作他在行。 阿努尔想摇头,不过想到之前说的话,将摇头改为了颔首。 “要是大楚和大齐提前闹出来才好玩。” 也更加便于阿戎浑水摸鱼。 …… 盛苑还不晓得自己已然成为话题中心,更不清楚阿戎那里已经派人出来劫掠他们。 她这会儿,已经打定主意回去。 现在的猜测已经不适合他们再接触了。 “到时候,你将成栋他们借过去,他们经验丰富,说不得有功呢!” 成栋想不到还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时候,等时笑逐颜开。 有机会和内卫办案,简直不知如何兴奋才能平静。 安屿看他这样,还有心生气:“和我跟前呆着不好啊!” “好男儿立志沙场,你怎么不得了男儿凌云之志。”卢晟这句话,说得安屿气呼呼的。 他看向盛苑。 “你以前承诺过成栋让他成为大将军等我。人无信不立,你要言而有信才是。” 安屿:“……” 成栋见他低落,刚想说自己给安屿护卫。 就让卢晟拦截了:“你现在没有妻儿老小,可以随意承诺,可是真有了自己家庭,你儿孙不能科考,你不能体面的养妻子儿女,你那时想起曾经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而你放弃了。那时你不可能只恨自己,你们主仆情谊恐怕就要殆尽。” 盛苑也说他:“你们不是情谊若兄弟一般,那就给情谊个机会,让你们有机会有资格成为兄弟。” “我让你当将军。” 你该说苟富贵勿相忘 卢晟的打趣让气氛好了很多。 安屿看着成栋笑起来。 他发现,原来成全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前提是自己想的开。 他们一行人刚走出小路,盛苑忽然想起这次还没真的打猎,就提议一起上山。 她说的山就是个小山坡,从这里上山下山,刚好就能到书院的庄子里去。 “这里有猎物?”安屿看着十几米高的山,认为可能两手空空了。 卢晟倒是要求不高:“找不到猎物,就当来看风景。” 盛苑却很有把握:“放心吧,这里兔子多,说不得还能见到鸡鸭。” 安屿:“……” 想到庄子距离这山不远,那些很可能是养殖之后放出去的,就是为了让客人满意高兴的,安屿就不想去了:“咱是来打猎的,不是跟着帮着庄子进货出货的。” 卢晟对此兴趣不大,不过他向来能够迁就。 盛苑说去他就去,他保持让盛苑胜出的二比一即可。 “女郎郎君,那里好像有动静!”成栋发现不远处半人高芦苇荡那里有动静,等时喊其他人保护好三个小孩,自己则当先朝着动静走去。 “出来!不然我就放箭咯!” 第三百一十七章:发现 芦苇荡一阵波动,不待成栋再次呼喝,前排芦苇就像帘子一样从里面掀开。 众人定睛一瞧,却见一个瘦弱的女童,眼眶含泪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女童看着不过五六岁,容貌普通,就是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看着格外灵动。 这孩子像是从地上打着滚儿过来似的,头发和小脸儿都是尘土,看着有些可怜。 “你是何人啊?”因为是个孩子,成栋刚刚的气势瞬间不见,询问的语气很是温柔。 可饶是他这样温柔,小女童依旧惊惧的看着他,不由自主往后挪了半步。 她战战兢兢的缩了缩头,小手儿悄悄往后背了背,那样子分明是想要撒谎但是不会。 盛苑和安屿、卢晟互相对视,都对这个孩子的出现感到好奇。 他们待要上前详问,就见那女童像是受惊一样,站在原地打了个激灵,就像兔子似的,咻的又钻进芦苇荡里去了。 成栋刚要去追,就听盛苑和人说话。 “这位先生,您这是要上山?” 成栋闻声看过去,就见一个砍柴人从远处过来,他看了看对方肩上的柴火,又忍不住扭头看看芦苇荡,心里微微一动。 砍柴人单手挑着柴,走近众人之后,放下担子拱手行礼:“小女郎过赞了,吾不过是山野村夫,当不得先生之称。吾这是要到山上寻些药草,不想贵人们在进山路前,若是惊扰诸位,还望见谅。” 盛苑将他仔细扫描一遍,心里渐渐有数,脸上笑容反而格外天真,看着就很好糊弄。 “砍柴的大叔,您是这里村民?可知这山上有无猎物可寻?” “这山小,又距离人群颇近,因此寻常大的野兽不常出没,不过小女郎若是想要抓些小的动物玩耍,却是可以找见。” “这样啊!”盛苑给安屿和卢晟递了眼色。 他二人微不可见的颔首,放在腰间的手悄悄打了个手势。 顿时,就见一只小兔子咻的钻进芦苇荡。 “兔子!又是兔子!”卢晟佯作惊奇,“是不是之前钻进芦苇荡的那只?” 他们人多势众,又多骑着大马,故而之前芦苇荡进出的是不是兔子,砍柴人不清楚,只是隐隐绰绰看着进去的是个人影,只不知是不是他们的人追进去的。 “再派人去追。”安屿挥挥手,示意跟前小厮听令。 “好咯,我们不要挡着大叔了,让人家先过去。” 盛苑一发话,这群十数人的队伍立刻各自左右站好,给这砍柴人留出一条通往小山的路。 砍柴人谢过众人,继续唱着山歌悠悠前行。 不久他就在山中树木的掩映下隐去了踪迹。 “苑姐儿,有问题没有?”安屿和卢晟催马凑到盛苑跟前。 盛苑凝视山路,小脸儿绷得紧紧的,微微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这里哪哪儿都不对劲儿,感觉常来的京郊有些奇怪。” “有吗?”安屿挠挠头说,“咱们每回来京郊也不接触这里的村民,看着眼生也不稀奇。” 卢晟却摇头:“不对!我跟苑姐儿一样,也感觉这里奇怪!随意遇上的砍柴人,就健步如飞的好若习武之人?” “兴许是人家喜欢锻炼呢,有可能、有可能祖上有功夫传家!” “成栋,你说说看!”卢晟无语的看着给外人找理由的好友,干脆问他的护卫。 成栋也是看着山上若有所思:“吾也认为此人不是凡夫。” “哦?”安屿感觉这次京郊之行,让小伙伴们演绎成了猜测奇想。 “他步伐虽快却不乱,仔细看着不仅步伐有力,步步之间也有规律,很像受过军营队伍训练。 而且,他见到您们不见慌乱,言谈举止不卑不亢,看着不像是偶遇的农人,反而更像是想要自荐的隐士。” 成栋说到最后,越说越是顺畅:“吾看他,像是有备而来。” “像是有备而来。”盛苑点点头,又看向旁边芦苇丛。 “他之前多次瞄向芦苇丛,虽说看着像是不经意,但是他一个上山寻药草的人,这样关注我们关注的地方,还真有些普通乡野村夫喜欢打听的样子!” “你是说他言谈举止之间不一致?”安屿恍然拍手。 盛苑点点头:“不过这只是其一,更多的是他太自然咯,我们这些人又是高头大马,又是携带兵器,可是他不仅不紧张,反而悠闲自得?” “该不会是冲着刚刚那小女童过来的?” 安屿这样说着,心里很是好奇,这里面又有怎样的故事。 “不晓得。”盛苑这样说着,又道,“不过我总感觉我们像误闯谁的大本营,让他们紧张的接二连三出来试探。” “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试探,看看会不会引出更多的人?”卢晟也认可盛苑言语,他们像是让人家的大本营给包围了。 “是不是只要咱们在这附近徘徊,就能见到更多这些看着普通寻常,却处处不寻常的人啊!”安屿搓着手,表示自己很是期待。 “不继续试探了!”盛苑怕对方没有耐性,反而不给他们撤退的时间,“咱们现在就进芦苇丛!” “我们进芦苇丛?”安屿还没和小伙伴这样玩耍过,登时兴奋地表示赞成,甚至从马上跳下,朝着一望无际的芦苇丛冲过去。 “屿哥儿!”卢晟没想到好友行动力这样惊人,不禁目瞪口呆,只能和盛苑一起跳下马去追。 成栋安排人手在芦苇丛外看着三个小孩子的骏马:“若是叫你们进去,自有哨声呼唤。” “喏!” 盛苑和卢晟追进芦苇丛,行至半路就见原本兴奋的安屿,此刻稳稳站在前面等候他们。 “苑姐儿,你瞧!”看见盛苑,他笑着指向前方。 盛苑放眼看去,就见安屿的小厮扛着之前失踪的小女童走了过来。 “嘘!”盛苑见安屿的小厮刚将这孩子放下,没有人捂着嘴巴的小女童顿时就要大声哭喊,顿时,她赶紧将手指放在唇畔,又掏出数块葡萄样式的糖果给她瞧,“不哭,有糖吃!” 第三百一十八章:惊 “不、不哭!”小女童抽抽噎噎的说着,她眼角挂着泪珠儿,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盛苑手上的糖。 盛苑看她时不时就使劲儿抽气,感觉有些可怜,将手上的糖递过去:“喏,你尝尝,这是我们书院食堂的糖,可好吃了。” 安屿和卢晟闻声,不自觉的看向她。 心说,这小丫头现在越来越能耐了,谎话说来就来。 都不见她眨眼睛,或者磕巴欸! 盛苑注意到好友眼底的揶揄,不过她没搭理。 她此刻想通过书院服上的徽章,让这小女童放下恐惧。 这样想、这样说,不过是她灵机一动,临时想出来的对策。 不想她这样果然有用! 刚刚还紧张疏离的女童,在看清楚她书院服上的徽章之后,态度明显亲近起来。 “你听说过九江书院?”盛苑没想到这看着普普通通的小女童,竟然也晓得京城里的大书院! 惊喜之余,盛苑也不由感叹,原来现在的社学真有女学生了。 看来,女郎读社学的普及率很高啊! 她这心里高兴着呢,不想,那小女童在听到她的话后,先是笑弯着眼睛使劲儿点头,而后像是想到难过的事,连放到嘴里的糖果都不甜了,呜哇一声哭了出来。 盛苑见之,懵了:“……” 她刚刚说了何等言语,竟然让她难过至此?! 她不就提了九江书院? “只怕问题就出在九江书院上!”卢晟被小女童这顿哭闹扰的有些发懵。 反倒是安屿拿出小弓,在小女童眼前摇晃:“不哭,就送你!” “……”小女童顿时哭声消失,小手儿巴巴的凑到他跟前儿。 刚想说安屿拿的东西不对,小弓又不是玩具的卢晟,沉默了。 “这个可以抓猎物呢!”安屿果断将手弩大小的小弓放到小女郎手上。 不想他认为轻的小弓,差点儿把这小女童的手臂压弯。 “欸!”卢晟想要帮忙,不想那小女童却抱着小弓连退数步,警惕的看着卢晟。 “我、我就是想帮你!”卢晟委屈极了,他这好容易想要好心一次,还让对方误会。 盛苑看着他们说笑,视线在小女童那儿来回巡视。 就见小女童看看安屿,又看看卢晟,犹豫片刻,磨磨蹭蹭走到她面前,认真的问她:“这弓,能不能……能不能杀坏人?!” 盛苑、安屿、卢晟:“!!!” 敲黑板! 重点一:小女童知道弓箭打猎之外的用处。 重点二:小女童竟然要杀坏人! 重点三:这里有坏人! “可以!”盛苑在安屿和卢晟不知如何和小女童说武器的危险前,走到她面前,用和她同样认真的目光看着她,点头。 安屿和卢晟:“!!!” 好友的举动给他们带来了双倍的惊叹! 好家伙,这俩人刚认识,就一个敢问一个敢说了! 看样子接下来,这俩人就一个敢说一个敢信喽! “苑姐儿,你跟这么小的孩子说这些不好!”安屿怕小女童不知轻重,若因为盛苑之言出手,盛苑那样善良,恐怕心里难受。 顿时,他都后悔赠小女童弓箭了。 盛苑不知安屿心里的纠结,她试探着将一柄没有箭头的箭递给小女童:“这把箭也许可以帮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为何想杀坏人。” “呜呜呜!”小女童看见箭上面的翎羽,眼眶的泪珠儿再次涌出。 盛苑没有急着催促,反而将箭放在她手上:“这箭只是平常练习用的,伤不到人,却可以帮你练成杀敌的本事。” 小女童抽抽噎噎着看向她,小脸儿上遍布泪痕:“……” “苑姐儿,她大概是说不出什么了!”安屿看她就晓得哭哭哭,脑袋都大了,“小孩子随意的说句话,可不见得真有他意。” 这言外之意就是别和这个喜欢哭的小女童说话了。 这根本就是无用功。 除却浪费彼此世间没有任何意义。 卢晟也认为这女童太小,就算是晓得些情况,她不见得能够复述出来,还不如问其他人,或者引出其他人来效率更高呢! 可是盛苑却坚持自己的感觉,很有耐心的跟小女童说:“我是九江书院的学生,也许可以帮你。” 她想着之前小女童听到书院,尤其是九江书院的名称,眼底瞬间绽放出光芒,所以一遍遍将这两个名词重复给她听。 “书院?九江书院?”小女童陷入回忆般重复。 盛苑也跟着一遍遍点头:“我们先生教育我们要帮助别人,所以小妹妹,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尽可以说,坏人,我们也有办法帮你捉到。” “书院?九江书院?”小女童像是没听到盛苑刚刚那番话一般,眼底光彩忽明忽暗,依旧颤颤巍巍重复这两个词。 “对,是书院,就是九江书院!”盛苑耐心的一遍遍重复给她听。 直到安屿卢晟忍不住,想要再度劝盛苑不要跟这小女童浪费时间的时候,就听小女童崩溃似的哇啊一声,奔到盛苑面前,搂着她大哭出来。 “保护苑姐儿!”安屿和卢晟见此不由大惊失色,生怕这小女童变出匕首来伤害盛苑。 刚刚让小女童的失声痛哭吓了一跳的盛苑,又让好友们大声呼喝下了一哆嗦。 好家伙,这是保护呢,还是吓她呢! 盛苑无语之余,有些发愁的看着抱着自己失声痛哭的小女童。 她真没想惹哭这小女童啊! 盛苑有些手足无措,她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救生圈。 看着两个刚刚大声呼喝要保护她,可是发现小女童只是单纯伤心之后,就站在旁边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朋友们,盛苑使劲儿朝他们眨眼。 帮帮忙啊!她现在越发不适应陌生人的亲近! 若是再这样,可能她也要哭哩! 好容易哄好小女童,盛苑还没舒口气,就听她抽泣说:“哦们村、我们村好多人,都叫都叫坏人给射杀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闻言,登时惊呆在地。 他们从不知道,只听小女郎的言语,就能惊吓到差点儿跌坐在地! 第三百一十九章:温三娘 三个素日不知怕字如何写的纨绔预备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人言语里听出血雨腥风,登时腿肚子的筋都要打卷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不约而同的打起哆嗦。 他们从未如此近距离的听说过杀戮。 就连成栋都忍不住逾矩,将安屿三人“请”到身后。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你的父母亲人呢?”盛苑叫系统狠狠地“踢”醒,反应过来。 小女童让成栋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半步,惊疑的看向他,脸上的两行泪珠儿更是愈发源源不断。 她听到盛苑问话,眼睛有些茫然,抽噎着抹泪:“爹、爹爹,娘亲还有姐姐们都不见了!” “苑姐儿,你说她是不是……这不大好啊,乱说的!”安屿看她言语有些混乱,前后两句话说的不清不楚,感觉自己刚刚给吓到有些失态似乎过于丢人了。 卢晟审视的看着哭得伤心的小女童,也跟盛苑说:“要不咱们先回吧?带上她一起?” 盛苑刚犹豫着点头,就见小女童好像想起重要的事情一般,从自己领子里翻出一个用银链子系着的荷包。 这荷包拿出来的刹那,一阵淡淡的茶香飘来。 “三姐姐离开前让我带好的,说是若有机会见到大书院的人,给他们瞧。” 小女童说完,就将荷包举给盛苑,眼巴巴的看着她。 “女郎,我来。”成栋见盛苑要过去,因怕有诈,想要接过来检查看看,不想小女童却护得紧,见他要接,忙不迭将荷包紧紧捂在怀里不肯给他。 盛苑想了想,从包包里掏出小遥钩的线手套,隔着一层就算有诈也不怕。 成栋目瞪口呆的看着小女郎戴着合手的小手套,有些说不上的感慨。 想说学到了,又有些赧然。 他若是也学着这样,是不是……容易让人嘲笑? 盛苑不知自己略微谨慎的戴上手套竟给成栋造成了这样的冲击。 她此刻已经从小女童手上接过荷包,拿出了里面几张写满小楷的纸张。 宣纸上的字迹有些凌乱,一看就是临时速写成的。 安屿和卢晟也凑过来,在盛苑一左一右跟着看信。 写信的人自称温三娘,京郊上谷村人士,现今九岁于社学读书,家中靠在官道附近开茶铺为生,父母恩爱,上有俩姐下有俩妹。 “茶铺?”安屿忽然想起书院户外课附近的那家茶铺。 那家的茶娘子除却喜欢拧丈夫耳朵些,和她丈夫感情看起来是真好。 “就是那个喜欢将钥匙藏在发包里的茶娘子?”卢晟也想起那家茶铺子,那家茶铺子的卫生是最干净的。 “应该就是吧!”盛苑之前也去那家茶铺子吃过茶,还听茶娘子感叹,要是她家五个女儿都能像她一样在大书院读书就好了。 仨人一言一语将信息补全,再低头看着红着眼睛看他们的小女童,只觉这孩子五官更像茶老板,就是脸型和茶娘子一样。 “苑姐儿,咱们继续瞧。”安屿好奇信里写了什么。 盛苑这才想起手上的信刚看了个开头,忙不迭继续看下去。 信里温三娘匆匆几笔介绍了她写信的原因。 放学后她去接在村头人家托管的小妹,不想刚进人家,就听到外面传来喊打喊杀声,主家只有老太太和她儿媳妇,她们顺手将她姐妹藏到屋外的柴垛后面。刚刚藏好,就有一群短打男子冲了进来,将老太太和她儿媳抓走了。 她感觉不对,一直不敢出去,直到天色渐黑,才仗着暮色掩护,带妹妹离开主家,直奔村外而去。 她原想带妹妹出逃,不想,村外竟有生人打着火把巡逻,无奈之下她将妹妹藏在附近的草垛里;因草垛只能容纳妹妹一人,她无处可藏,又怕暴露连累妹妹,就干脆绕回村子看看爹娘姐妹。 这页纸张最后,她还说明时间,又写说若是她此番不能回来,就请见到此信者给上谷村一个公道。 “欸?底下还有两张,莫不是她又回来了?”安屿看得揪心,赶紧让盛苑看另外两张信。 盛苑也看的很是紧张,赶忙将这页纸抽到底下,继续看了过去。 这张纸的字迹就更潦草了,如果说上一张纸上的字有些连笔,那这张信纸的字就是往草书上靠。 只看这信上的字迹,就能感受到写信人当时的心情,惊惧、仇恨、悲伤,这些情绪似乎达到顶峰。 这些字的比划似乎带着颤抖的纹路。 还没有细读这些字组成的内容,盛苑、安屿、卢晟眼眶就有些红了。 信上第一句就是“上古村没了”。 这句话,让看信的人不免感到寒意。 此言之后,是粗粗几笔描绘出的羽箭,羽箭图旁,清楚写着“很多村里人为此箭杀”。 这图之下还有大半空白,其上尽是早已干涸的泪痕。 盛苑颤抖着将最后一张纸抻出来。 “啊这!” 安屿没想到,记忆里那个热情爱笑喜欢小孩子的茶娘子,还有那个看着淳厚用料扎实的茶老板,竟然和三个孩子一起惨遭毒手! “我记得,茶老板还说过,最小的女儿也快读社学了,到时候家里就有五个读书人了。”卢晟感觉嗓子里有股气在涌动,眼眶有些发酸。 盛苑眨眨眼,将眼眶快要掉出来的泪珠儿眨了回去,看向一直抽噎的小女童:“你可叫温五娘?” “嗯!爹爹说,等我长大能读社学,再取正式的名。”小女童点点头,眼泪忽然又冒出来了。 她吸着鼻子看向盛苑,情绪低落的说:“三姐不让我回家,让我到书院庄子去等她接我,可她怎么还不过来找我?呜呜,我好想家啊!我想爹、想娘,想大姐、二姐、四姐!是不是因为我没在书院庄子里,所以三姐她找不见我了?” 盛苑怔了怔,从小女童的话里,似乎听到了后续。 “书院庄子?你说的,莫不是山后边儿那所庄子?九江书院的庄子?”安屿眨了眨眼,指着芦苇荡外,问。 第三百二十章:很高兴 “嗯!”小女童面露忧伤和苦恼。 “你怎没过去呢?那里面的管事很和煦,你要说是无处可去,他肯定收留你。” 卢晟看着温五娘,告诉她,九江书院和它的产业都不会赶走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学童。 温五娘却摇摇头:“三姐告诉我,看见那些成群的大人要躲远些,可……这里总是有很多来往大人,我不敢。” 盛苑听到这儿,想着温三娘信里没有提及她的去向,而她的幼妹又句句提及她,忍不住问:“那你三姐又去哪儿了?” “三姐……”温五娘噙着泪,抽噎说,“三姐说要带我进京都的,她说过了芦苇荡,然后再翻过小山坡,就能看见一个规格不小的庄子,那是京都大书院九江书院的产业,找到那里就有办法进京都了。” 盛苑闻言,看看安屿,又看看卢晟,三人对视一番,心里有了猜测。 温三娘的计划不错,若是执行下去,姐俩顺利进京不是问题。 “三姐是等天蒙蒙亮时回去找我的,可她那时候都不怎么理我,看着好伤心。” 温五娘好像仍为姐姐之前的态度难过,想到三姐失约,就自省起来:“一定是我太没用,三姐才不找回来的。” 她说的奇怪,盛苑三人忍不住又多问了几句,这才清楚后续。 且说温三娘从村子折返,回到草垛找见妹妹,姐妹俩趁清静,又走了很远。 她们之前受惊受怕水米未进,全凭坚持才走了那么远。 温三娘许是还能坚持,可是温五娘到底还小,她这又睏又乏、又渴又饿,根本走不动了。 姐妹俩遥望芦苇荡,却完全没有了力气穿越。 还是温三娘想起自家茶铺就在不远处,想来铺子里还有些吃食可用。 于是,姐妹俩又赶去茶铺,有两张信就是在那里写的。 就在姊妹俩想要将铺子里能留作纪念的东西拾掇一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温三娘就是那时叮嘱妹妹温五娘,让她先行到书院的庄子暂避的。 说以后会去接妹妹后,温五娘将妹妹藏到了窗外水缸旁,自己则有意引起打开铺子之人的注意,引着对方追逐而去,给妹妹留了逃跑的机会。 温五娘则一路跌跌跑跑回到原点,而后穿过了芦苇荡。 因为记着姐姐说要避开成队的大人,所以她一直藏在芦苇丛里不出。 大概是听到小孩子说话,她才好奇的向外看去,这才引起了成栋的注意。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回庄子去。”卢晟看着哭得疲乏,开始要打瞌睡的温五娘,有些担忧的说,“温三娘信里提及过,说是她爹娘闲谈时曾言,这两三载以来,京郊附近多有生人往来,来者多离开少,更有许多陌客暂住村庄。” “你是说,上谷村的事是京外生人所为?” 安屿不等卢晟说完,就忍不住接话。 他是让温家姊妹的经历吓到了,恨不能多说几句好缓解一二。 卢晟看了他一眼,让自己的护卫将温五娘抱起来,才说: “我是在想,茶铺就在官道附近,他们对于往来外客多有印象,所言值得参考。 外客借住村庄常有,但是……冒极大风险在京郊清除整个村庄,这若非所图极大,谁能做的出来? 村长换了人,里长能认不出来? 把这个里长代替,其他的里长认不出来? 把所有的里长换了,那县衙的小吏、属官是傻的? 你仔细想想,这些层层关联;再想想信里提及的时间,可见此事早有图谋。” 安屿默默地吞吞口水:“怎么办,我好像有种……咱们仨跑到坏人大本营的感觉。” 他说着话,看向盛苑,却见盛苑从自己的小袋子里掏出纸张和画画的炭笔。 “你这是……将我们的所见所闻记下来?” “嗯,我怕……杨畔归过来围追咱们。”盛苑的“盛苑草书”已写的极有心得,唰唰唰几笔就将要说的记录下来。 “苑姐儿的字莽起来,除非极为熟悉的人,不然都认不出,这保密性极好!”安屿跟着看了一遍,只觉得自己的行为对眼睛极不礼貌,他眼睛都冒金花咧! 卢晟:“……” 就很不明白,屿哥儿没看到苑姐儿额头上的青筋在跳动? 这要不是她忙着写信,说不得又是一顿胖揍! 哦,对咯,他这就是吃准人家苑姐儿忙,没工夫搭理他! 盛苑写好信,将其搓成圆条,放在特制的小竹筒里。 “这封信让重棕送,温三娘写的让绒绒送。” “没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 安屿和卢晟唤来各自小隼,将信筒绑在它们小腿上。 “啾!啾!啾!啾!啾!” 忽然天际传来胭脂的鸣叫,盛苑闻声色变:“糟糕,有人赶过来了!” 之前就是防着杨畔归发难,才让胭脂远远跟在后面警戒,若是有人往他们方向迫近就连叫五声。 “快,快!出芦苇荡!”成栋忙令人手快些开路,“女郎、郎君,芦苇荡已然不安全,我们赶紧出去!” “你不要出去,他们是冲咱们来的,我们将其引走,这里就安全了!”卢晟指着之前抱起温五娘的护卫说,“若是天黑后没有人过来找你,你就将她送到书院的庄子!” “是!” 吩咐的这会儿工夫,众人已听到马蹄声踏踏,心知对方距离这很近了。 “堵不如疏,守不如攻,我们上山去!”盛苑见成栋为了保护他们,只想如何隐藏,可是这平原一片,能躲到哪儿去? 可山上不一样,上山就有了天然的战壕,那里的树木灌丛皆可遮掩,到时候打他个出其不意! “咱们互为一体,但是亦可各自为战!刚好用这次的战绩跟太子证明你的能力!”盛苑跃上马,回看成栋一眼,又跟其他人说,“你们也一样!就让送上来的军功证实你们是当将军的人才吧!这样,我们的举荐效果才更好!” 她这话一出,原本有些紧张的护卫们顿时激动起来。 军功!太子!举荐! 这些关系各自前途的名词,让他们嗷嗷嗷的叫起来! 第三百二十一章:蠢蠢 “伊古力侍卫,大王子要抓活口?”小山之下,马上一个眉眼粗犷的短打男人侧首对着一身书生装扮的男子大声询问。 伊古力眺望着大片红黄叶子掩映下的小山,哼了哼。 “放火烧山虽是简单,但是动静太大,若惹得杨畔归那厮不满,终归是麻烦。” 他努力忽略心里那份儿蠢蠢欲动,想着大王子阿努尔叮嘱他的话。 “只抓那三个顽童就是,其余人……” 他大拇指微微动了动,看向对方。 短打男人立刻领悟,哈哈大笑着,单手捶胸数下:“好,保准给你留三个活口!” 言罢打马向前,带领二十余人沿着山道前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场狼和羊的捉迷藏。 群狼出山,即使羊羔藏得再好,狼群也会循着味道逐一找到。 “伊古力!没多久,短打男人就惊喜的发现树后露出一个大楚女郎特有的发包。 “哈哈!看我的!”他当即挽弓拉弦,瞄准那发包。 “罗墩,不要伤到她!”伊古力环视着周围,嘴里不忘提醒。 “放心,放心!我只是要抓住小兔子的耳朵,免得她乱跑!” 罗墩最后一个字说完,羽箭顿时飞射而出。 咻——叮! 依着惯性,羽箭带着胜利品一起,紧紧钉在不远处的树上。 …… “你说什么?阿努尔派人抓盛苑三人去了?”杨畔归刚将手下归拢在身旁密谋大事,就听盯着阿戎势力的斥候汇报他们调出一小队人马出去抓小孩,登时惊闻而起。 杨畔归怎么都想不到,阿努尔平时看着还算靠谱,此刻却充分暴露了他匮乏的头脑。 “太……”阿戎的前齐大儒闻言,不禁想跟杨畔归谈谈阿戎人的孺子不可教,不过刚开口,他们就让杨畔归吓人的视线给吓退了。 “盛苑三人若是落到阿努尔手上,他定然不会轻易放归。”杨畔归不一会儿工夫就懂了。 “阿努尔这是要先下手为强!” 杨畔归清楚阿戎另有盘算,可他想不通,最该为了彼此利益谨慎的时候,阿努尔却提前点燃了导火索! “主子,时不我待啊!”有谋士出主意,“既如此,就先打京都个出其不意吧!” 杨畔归有些犹豫,按照原本计划,他们该是后日在皇帝秋狩的路上动手的。 “大楚皇帝虽说尚未离京,但是我们混迹进去,等到队伍启程然后杀他个毫无防范,想来更能震慑人心。” 杨畔归闻言,拿着棋子沉吟,似乎不知手上棋子该落哪里。 半晌他都没拿定主意,还是下属们的投来的视线太过期待,才让他下决心:“所有人听令! 众人整装,随时待发。 着人先行进京,探听情况,以待时机。 说不得,今夜就动手!” “是!”十几声应和响亮中带着兴奋的颤抖。 杨畔归体会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无奈,又一琢磨,立刻点人出来:“派人追上阿努尔的人,将盛苑三人救回!” “主子,不过大楚勋贵家的纨绔……”阿戎的前齐大儒又有话说。 杨畔归挥退下属,而后才看着他们慢声说道:“盛苑三人,说不得于我们有大用。与其放任阿努尔看戏,不若抢夺他的先机,将三个人质掌握在我们手里。” “啊,主子英明!”阿戎的前齐大儒感觉到杨畔归眼底的不耐烦,顿时拱手称赞。 …… 京都,盛国公府。 咏繁苑。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了,等晚上你自己清点一遍,定要心里有数,不能都指望底下人给你记着。”郑氏忙碌过后,看着美滋滋的丈夫,叮嘱,“你莫要只顾自己玩耍,俩闺女都要给我照顾好了!” “那肯定!我是那种只顾自己消遣却忘记孩子的糊涂人?!” 盛向浔拍着胸脯表示自己可顾孩子了。 当然说完之后,他又话声一转:“不过蒽姐儿行动随着国子监,苑姐儿亦是跟着书院,等闲不能到我眼前,最多就是休息的时候换到我这边儿来。” “哼!”郑氏也晓得,俩闺女越大越有主意,丈夫这个听得闺女们三言两语好话就找不着方向的家伙,根本就管不住她们。 “放心!放心!狩猎的时候我肯定把他们拢到身边儿,不让她们胡闹。”盛向浔见妻子好像不信任自己,忙不迭让她放宽了心。 可郑氏闻言,却忽然叹气:“算咯!是我关心则乱,狩猎场自有规定,御前附近想要脱队行走怕是不易,还是让她们各自顾好自己吧,” 她准备等晚上好好叮嘱叮嘱俩闺女。 “孩子越大,能管的就越少,现在抻抻胳膊尚勉强能触及,待她们再大些,恐怕就要飞出我们的视野了。”郑氏说着说着,有些伤感。 盛向浔见她的情绪低落,心有戚戚之余,揽着她哄说:“孩子大了不还是有我?她们雏鹰展翅,咱们得个清静。倒是有充裕时间彼此陪伴,再不用担心哪个小家伙儿出来捣乱了,多好? 以前盼着耳根子清静,盼着有更多时间携手共游,这会儿怎么还依依不舍起来? 要不这样,我跟太子说说,将你也带上,好不好?你还没见过皇家狩猎的场景哩!” 郑氏听着却不心动,揉着脑袋摇头:“可算了吧!我想想猎场上的号角声声,就脑袋疼!皇家规模就是浩浩荡荡,不去我也能想象到。” “那好吧。”盛向浔遗憾的砸吧砸吧嘴,为自己刚刚想出来的好主意不被采纳而惋惜。 郑氏心里惦记着孩子,不免抬头看看窗外,只见此刻,阳光正盛,心里想着离俩孩子回来还早着呢,不由有些纳闷:“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我心里有些急躁,恨不能赶紧见到俩孩子,将她们都拢在身边儿才好。” “这会儿,蒽姐儿指定帮着国子监随行先生整理学生名单呢;倒是苑姐儿这小丫头,估计又借练习之名玩儿呢!”盛向浔想到小女儿在武学上的天赋,不禁得意的笑起来,“狩猎的时候,咱闺女们说不定能将那些小郎君给比下去!” 郑氏看他得意,好笑的刚想开口,忽然就感觉心里一闷,不由捂着胸口晃了晃。 她这样,吓得盛向浔连忙上前去扶,迭声高喊丫鬟去叫太医。 第三百二十二章:惊险 “小心!”盛苑手里的鞭子灵活如蟒,瞬间缠上安屿的腰,一个巧劲儿让他躲开了飞旋的利箭。 单肩中箭的成栋这才松口气,咬咬牙将利箭抽出,几乎是同时,倒抽冷气的他跌坐在地,好半天才哆哆嗦嗦的撕了衣摆将伤口包裹住。 “晟哥儿,你还好吧!”盛苑从树上跃下,背着弓箭扶起从大石头上滚下来的小伙伴。 “泼泼泼!”卢晟使劲儿将嘴里的泥沙吐出,一抹嘴巴,摇摇头,不在乎的摆手,“没事!” “我也没事儿!”安屿一瘸一拐的凑过来,捂着腮帮子呲牙咧嘴的说。 见好朋友都无恙,盛苑松口气之余,有些难过的看着周围许多已经没有呼吸的护卫。 虽然之前假发包设伏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除掉了包括为首的阿戎探子在内的十数个人,可对方反应真不慢,没有过多的混乱就在那个叫伊古力的家伙的指挥下,调整好队形,开始了一波波箭雨。 对方这副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直接打乱了盛苑他们的安排。 面对着一波波箭雨,盛苑这边儿很快就有护卫中箭。 幸好对方带来的利箭有限,这才给了他们喘息和反击之机。 现在,彼此的箭矢大概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双方又都有了防备,怕是到了拼真刀真枪的时候。 盛苑三人带着包括成栋在内的九个侍卫,绕路藏到了一丛密林后面,安排了两个护卫放哨,准备清点所剩无几的物资。 “我们战斗力没多少了。”安屿一边儿给成栋上药,一边儿担忧的看着五个伤势不一的护卫,他们由另一个情况尚可的护卫帮着上药。 这时,他不得不佩服盛苑的仔细,要不是她带着他们养成了打猎配备伤药的习惯,此刻情况可能更糟糕。 卢晟看着飞落在盛苑肩膀的胭脂,有些焦虑:“不知绒绒和重棕有没有飞到京都。” 他怕有人发现不对将它们射下。 不仅信送不到,自小养的隼也要搭进去。 盛苑已经管不了小脸儿脏不脏了,随手一抹脸:“对方应该也就剩下十五六人,我们还是有机会突围的。” “十五六人?我怎么记着是十二三人?”安屿挠挠头,仔细想了想,认为自己没看错,“咱们往回退的时候,我瞄了一眼,他们六人一组,拢共两组人跟在伊古力的身侧!” “十二三人?”盛苑感觉不对,“他们来了三十余人,我们消耗掉了他们半数人马……莫不是我记错了?不能啊……突袭的时候打掉他们十余个人!之后零零星星射到几个,他们的战损没有你说的那么高。” 虽然这样说,她还是谨慎的给小隼打了个手势。 胭脂瞬间清啸而飞,徒留三个小孩儿跟那儿算算术。 “啾!” 忽然,本该飞远查勘敌情的胭脂,传来一声极为凄厉的尖叫! “胭脂!”盛苑闻声色变,朝着声源飞奔而去。 “苑姐儿,等我!”“苑姐儿,小心!” 【苑姐儿,东南方向六十°,三百米!】系统连忙从主系统那儿购买了一次性雷达的使用资格。 它话声刚落,就见宿主早已朝着那个方向飞奔,登时心情极为复杂。 关心则乱啊,它竟忘记宿主方向感极好了! 呜呜,可怜它攒的积分又让主系统给忽悠走了! 系统气得打颤,可是盛苑却顾不上注意它的情绪了。 此刻的她,让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负责放哨的卢家护卫竟然被盛府的护卫刺杀了! “你不是盛家护卫!”看清对方缓缓扭过来的脸时,盛苑脑海之中,似有闪电滑过! 糟糕!安屿和卢晟危险了! 说时迟那时快,假护卫看见盛苑,二话不说,抬手就朝着她连弩而射! 瞬间,在空气中擦出火花的三支弩箭,挟带着必成之势,朝盛苑分射而来! 【小心!】系统喊的嗓子都要劈了。 彼此距离太近,对方的弩箭根本不给她逃跑的机会,盛苑乳牙一咬,舍去鞭子,向后翻跃之余,双手从腰间一摸。 哐啷啷,两把软剑瞬时在手,一左一右,剑用刀法,横劈侧拦,在弩箭袭来之前,将上下两支弩箭砍断。 “箜!”唯有对准她胸口的那支弩箭精准的打在她身前,力气大的瞬间就将她推摔出了两三丈之远。 “啾!”胭脂见此,俯冲而下,在盛苑上方极速盘旋。 【苑姐儿!】系统大惊失色,刚要呼号,就闻主系统在耳畔提醒。 “【你看她的生命力值!】” 满格的红条,让手忙脚乱的系统大松口气。 “咳咳咳咳!”盛苑费力的爬起来,捂着被弩箭打痛的地方,气得咬牙切齿。 使劲儿呸了几口,她竟牟足劲儿朝奔驰而来的贼子冲去! 丫丫个呸的,姑奶奶也有弩! “胭脂!”盛苑呼声起的刹那,利索的往侧翻跃,登时躲过对方袭来的又一波弩箭。 落地的瞬间,她利落的摘下手环,两手一掰。 顿时,手环变成了巴掌大的小弩。 这空档,对方再度放好弩箭瞄准了盛苑的时候,利箭般的胭脂已经俯冲而至,照着对方眼睛狠狠叨去! “滚开!”让胭脂的喙叨破了脸颊的假护卫,顾不得盛苑了,他气极的挥着弓弩朝小隼拍打而去。 不想小隼动作极快,几次升俯躲攻,就让愤怒的假护卫疲于应对,把他气得也不管射击距离足不足够,直接抬弩,对着胭脂就是三连射。 胭脂眼见躲闪不及,竟然在弩箭射中前,直愣愣往地下坠去! 盛苑不敢多想,所有注意力尽数贯注在唯一的弩箭之上,用力一按! “咻!” “咚!” 假护卫晃了晃,带着额头上的小弩箭,直愣愣倒下去。 “胭脂!”盛苑顾不得胸口阵阵疼痛,连滚带爬的跑向小隼。 【别急!别急!这家伙没等中箭自己就坠下来了!】 系统说的没错,盛苑刚双手将直挺挺的小隼捧在手里,它就睁开了豆大的眼睛。 盛苑:“……” 充沛的感情险些无处安放! 看着想在她手心儿里活蹦乱跳的胭脂,盛苑面无表情的收回了小手。她可没练过铁砂掌,受不得胭脂的那双利爪。 “系统,你看看假护卫还活着不!”盛苑本来想自己过去瞧的,可是狠劲儿消退之后,她就有些怵了。 系统:【……】 果然虎劲儿下去,宿主就怂了。 【放心,坏蛋完犊子了!】 盛苑闻言松口气,就要捡对方的连弩。 【宿主,你是不是忘点儿啥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伏击前 “糟糕!屿哥儿!晟哥儿!” 盛苑一拍脑袋,捡起之前扔掉的软剑和鞭子,马不停蹄的往回跑,边跑边嗷嗷叫:“瞧我这个脑子!” 才跑了没几步,就见安屿和卢晟一人拎着把刀,红着眼睛往她这儿来。 “苑姐儿!”他俩见到盛苑,惊喜的瞪圆眼。 “你们怎么过来了!”盛苑见他俩情绪不对,想到之前的猜想,忙道,“莫不是你们那里也有人伪装成了护卫?” “嗯!”安屿和卢晟点点头,眼底闪过悲伤,“大家的脸上全都沾了泥,谁想到竟然换了人,涂大哥保护我……” 安屿说到最后,哽咽着低下头。 卢晟眨去眼角泪花:“温护卫和云护卫被人代替了。” 盛苑抿抿唇,不知该不该告诉卢晟,他家谈护卫也为贼人所害。 卢晟见她这样,眼眸一黯:“谈大哥?” 盛苑点点头,三眼两语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卢晟听得泪花闪烁:“他很爱说笑,还说等将来娶妻生子,就去考武举。” 安屿听他语调低沉,也跟着抽搭起来,看得盛苑心里发闷。 “我们先回去吧。”盛苑怕伊古力那十几个人追上来,便合计着回去商量对策。 可是回去一瞧,盛苑发起愁来。 他们队伍里仅剩的毫发无伤的护卫,也受伤了。 而成栋,他那另一条胳膊也露了伤痕,包扎之后瞧着,俩胳膊伤的还挺对称! 盛苑苦中作乐的想着此刻的处境。 好消息是他们这边儿还有六名护卫,加上他们仨……和伊古力带领的十二三人比,人数上的劣势不算明显。 坏消息是这六名护卫全都有伤在身,战斗力按半个算都夸张了。 “我说他们怎么到这会儿都不追来,原来是打算等他们潜伏进来的人动手呢!”安屿帮着成栋检查了一下包扎,后怕的拍拍胸口说。 “这幸亏小隼发现不对警告咱们,不然他们怕是要得手了!”卢晟坐在自己家的护卫旁边,给他们用上效果更好的药膏。 “若是猜测没错,他们很快会追上来捡现成的功绩。”盛苑快速动着脑筋,想到最关键的问题,忙问,“剩下这几位护卫大哥都是咱们的人?” “放心,成栋刚刚给他们洗了个脸,没问题。” 听安屿这样说,盛苑又开始琢磨怎么将伊古力那些人一勺烩。 “有了!”盛苑眼眸一亮,顿时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一捆特制的藤蔓样的绳索。 “你这小包包怎有这多好东西?”安屿和卢晟知道盛苑向来周全,却都没想到她竟然周全到将斜挎的小包包变成了百宝箱。 “这叫有备无患!”盛苑得意的扬起小脑袋,拍拍绳索说,“这是府里匠人得意之作,乃是复制失传的一种绊马索做出的。” 她说着,抬手拍掉安屿和卢晟想要摸绊马索的爪子:“不带手套就摸,莫不是想麻手?” 安屿和卢晟见此忙不迭从各自的小包里翻出手套戴上。 “喏,发给你们几条,等会儿咱们在他们必经之路布置上就好了。” 盛苑见他们帮忙,干脆将绳索给他俩拿着,自己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这里是必经之路,我们在这里布置绊马索,可以先削减一半儿他们的人力。” 她说着在画好的图上圈了几个位置:“我们在这里埋伏,将仅剩的羽箭全用完!” “呈三角形排列?”卢晟看着他们仨的位置,每个人的距离都相等。 “对,我们尽可能第一波多拿下些敌人。”盛苑看了眼一直想说话、却找不到机会参言的成栋,“若这次安排不成,那大家就一起被抓;要是能成,那自然更好。” 她言外之意,是让成栋他们跟在后面补漏。 “只希望他们快些过来,咱们速战速决。”卢晟经过之前那场战斗,心里的紧张以及怯意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 “是啊,就怕杨畔归那里听说伊古力的计划,也跟着掺合。” 要是那样的话,可真就是独木桥上,前有狼后有虎咯! 安屿听他俩说的热闹,小心翼翼的问:“不至于这样吧?” 他们就是三个小孩,至于派这许多人来抓? 盛苑耸耸肩:“未雨绸缪总是要多想几步的。” 卢晟则拍着他肩膀:“姓杨的跟阿戎勾结,里面还有多少事是咱们不晓得的,他们怕事情败露来寻咱们,怎可能轻易就善罢甘休?” 他们说着话,一直趴在地上侧耳倾听的成栋忽然提醒:“女郎郎君,伊古力他们来了!” 盛苑和安屿卢晟立刻将绊马索略作遮掩,赶紧回到原定位置站好。 成栋几人则彼此扶持着往附近躲藏。 就这时,伊古力骑着马带队自远而来。 盛苑牵着绊马索的一头喃喃自语:“该你上场咯,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的风采!” “伊古力大人,到现在都没有他们仨的信号。”辅助伊古力的人打马上前,提出心里疑惑,“不知是不是给识破了?” 伊古力不以为然说:“让谁识破啊?那三个小孩儿?!呵呵,小孩子而已,还能成大事?就是我们草原上的雄鹰,这般大的时候也还是奶羔子,跟在大人跟前儿学习捕猎可以,但是想要单独完成大事,基本上是做梦。” 手下人闻言,想着大楚孩童娇气极了,就默认了伊古力的说法。 他们大声说着这些,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向来这样,不过不管哪种缘由,都说明他们没拿盛苑三人当回事。 而这对于盛苑和她的小伙伴而言,是极大的好事! “准备!”盛苑朝着俩好朋友打了个手势,然后悄悄的小幅度颤悠着绊马索,力图引起马匹注意。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伊古力等人的骏马开始渐露兴奋,时不时的刨着蹄子、打着响鼻。 “伊……”手下人发现不对刚想禀报,就让自己的马带进了盛苑给他们准备的猎场! “啊!” “吁!” 伊古力和手下大惊失色,刚要呼喊,就发现视线高度迅速变矮,而后不等他们反应,就连马带人摔进了包围圈。 第三百二十四章:信息 【冷铁覆霜破冰来,寒箭带风挫敌归。】 伊古力摔马滚落不是结束,他后面的马匹前赴后继的往前扑才是开始! 那十二三匹马,任凭主人如何呼喝,都跟屏蔽了听觉一般,一拨儿接一拨儿的往绊马索上冲。 前一拨儿连马带人摔翻了过去,紧接着后一拨儿又赶到。 这些马匹表现得格外激动,都不给主人跳马的机会,就一阵飓风似的完成了从跳跃→翻马的全过程。 只刹那,这个十二三人的队伍就乱成一团,都不需外面的人偷袭,他们自己便发生了人马之间混乱踩踏的局面。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苑姐儿,收拾他!” 安屿弓箭拉弯,对准伊古力的大腿,放箭! 他这箭一出,盛苑和卢晟也不再犹豫,不管是抱着胳膊腿嗷嗷叫的,还是顺势站起想要警戒的,但凡是阿戎的探子,皆在他们射击范围之内。 “唰唰唰!” 三人箭筒皆有五支羽箭,羽箭用尽,密林中就只余阿戎探子们的哀嚎之声。 “是你们!”伊古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三个小学童,不可置信的瞪圆眼眸,他以为是杨畔归暗中动手,却不想折在了他要绑走的人手上。 “阿戎来楚的学子可没这么多人吧?”盛苑摇晃着鞭子绕着伊古力走了一圈,“看来你们这是早有准备喽?!” 伊古力看向盛苑三人的眼中充满讥诮,他使劲儿拔掉双腿上的箭矢,忍着剧痛想要站起,奈何伤口处传来阵阵酸麻之感,就知箭头有毒。 他面色难看的朝着声源三人冷哼:“你以为你药翻了我们,就能从这山里走出去?” “我们走不走的出去就不用你费心了,你还是想想你们的人怎么走出去吧!”安屿看着阿戎人就忍不住想冲动,若不是记着姑姑的教诲,他恐怕直接给他们一人一刀子,算是略解他心底的仇恨。 “杨畔归和你们有什么约定?”卢晟拍拍安屿肩膀,眼睛巡视着伊古力身后的那拨人,“阿戎人容貌和大楚人迥异,想来你们安排这些人久居大楚京郊不易吧?!这次折损的人员……说不得过半了?” 他这话说得伊古力面色大变。 偏偏盛苑还在一旁拱火:“哈哈,你们阿戎人还真不聪明!说不得是上了杨畔归的当吧?该不会让他刺激两句就来攻击我们咯? 可怜哦!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受如何啊? 任凭你们跟他有何合作,就你们那点儿人,还都傻乎乎的,大概要给杨畔归打工了!屿哥儿、晟哥儿,你们说,这叫啥?” “竹篮打水一场空咯!”屿哥儿、晟哥儿大笑着起哄。 盛苑更是拍手嘲笑:“你们自认为是草原上的狼群,却不想遇上了老虎,与虎谋皮,活该被利用!” “哼!杨畔归不是好东西,你们就能占便宜?”伊古力的脸色变来变去,到最后,本着输人不输阵的原则,他冷笑反问。 盛苑不在乎的耸耸肩:“我们之间,不管谁输谁赢,都是大楚的人占好处,就不劳你们阿戎人担忧了。” “大楚人?哈哈哈!大楚人?!”伊古力不着痕迹的向后看了一眼,眼眸微动,而后,他打量着盛苑三人,目光肆无忌惮,“杨畔归是大楚人?哈哈哈!” 盛苑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不过,她面色却不变,脚丫向侧迈步,使劲儿踩了踩想要大呼小叫的安屿的脚。 在他蹦起来抱着脚呼痛之前,她佯作不知的看向伊古力,小模样看着,要多娇蛮就有多娇蛮。 “怎么了?他莫不是也骗你说他是齐人?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你这也信啊?!果然很好骗!”盛苑小手叉腰,笑得格外气人。 原本坚定的伊古力,让她笑得红了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她,大喝:“不可能!你休得哄骗吾!他若不是前齐之人,那些前齐旧臣如何供他驱使!就连投奔阿戎麾下的大儒也对他尊重!” 他刚说完,盛苑的笑容就收了起来,她恍然的点点头,极平静的看着他:“哦,原来他是前齐的皇室子弟。” “你诈吾!”伊古力眼睛瞪得宛若铃铛,一张宽脸涨红得有些发紫。 “诈你?”盛苑在俩朋友的笑哈哈声中,小手往后一背,迈着小腿儿,绕着伊古力溜达。 “《说文》说,诈,欺也;《尔雅》说,诈,伪也。可我却既没骗你,也没伪装,不过是气气你,你自己就秃噜出来了,那能怪谁?” “你!” “啊!” 伊古力话未说完,就见盛苑胳膊一甩,紧接着便传来他副手凄厉的怒号声。 顿时,心里暗道不好,他扭头一瞧,就见副手捂着被弩箭穿透的手腕怒骂,而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个烟花筒缓缓往外滚落。 “啧啧啧,何苦呢!你们自己都朝不保夕,还关心前齐的未来?还给他们通风报信?你以为杨畔归能让你们走出京都?” 盛苑甩着鞭子将烟花筒扫远,笑呵呵的看着气急无语的伊古力,说:“前齐和大楚本是同源,你猜,他要成事的话,黑锅让谁背呢?” 她最后这句话,让伊古力面色混乱。 大王子还在杨畔归地盘上呢! 想到大王子的安危,伊古力冷笑着将言语从牙缝里挤出:“你以为鹬蚌相争何人得利?大楚就要乱了!” 他说的言之凿凿,可盛苑却不信,胸有成竹的看着他:“大楚京畿的兵力岂是你等宵小能识得的!” “哈哈哈哈哈!”伊古力定定的看着盛苑骄傲的模样,半晌之后,忽而仰头大笑。 直到笑够了,他才乎撸着脸,朝盛苑幸灾乐祸说:“前齐人用数载,于大楚京郊囤兵近万!本待后日发难。不过,你们三个的出现,大概是惊着他了!说不得,受惊的杨畔归要提前发动了! 哈哈哈!你们三个小娃娃有本事突出重围报告大楚皇帝去吗?哈哈哈,去吧!去吧!让我们见识见识你们本事!” “呵呵。”盛苑心里发慌,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这一手拽着安屿、一手扯着卢晟,倒退着往后而去。 “我们有没有本事是我们的事,可惜,你们阿戎探子是看不到了!” 盛苑的冷言冷语出乎了伊古力的意料,不等他想明白,她们三人就退到数丈之外的大树后。 “这是要让吾们自生自灭?”伊古力冷嗤一声,嘲笑他们天真。 用不了多久,大王子或者杨畔归的人就要到了,届时,他们还不是被解救下来? “你等且看来日!”伊古力在脑子里想象了无数种酷刑,就等着阿戎和前齐得势的那天,他要亲自报仇! 正当他想到得意时,忽然感觉有人靠近,抬头一瞧,竟见四个跛着脚晃晃悠悠的护卫,朝他们举刀迫近! 第三百二十五章:要不要下山 “苑姐儿,伊古力不留下?”安屿还想着带走给他一顿酷刑,看看能不能再问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不需要。”盛苑看他一眼,“我们又不是内卫,哪里有本事问出信息?” 安屿抓抓头发:“……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诶哟!这杨畔归明明是护国公的孙子,怎么就成了前齐的皇室子弟?” “管他是谁呢,我们现在要考虑的是把消息传回去。”卢晟盯着胭脂看。 这是他们唯一能够快速传递消息的伙伴了。 “伊古力说杨畔归很可能今晚就攻城?” 盛苑环视周围,纳闷儿:“京郊虽然大,但能囤近万人?” “要说囤近万个精兵强将,这个未必是真,但要说人数么……还真不难。”卢晟这样说着,有些站不住了,恨不能立刻长出翅膀飞回京都,“苑姐儿,我们怎么才能回去?咱不能就这么看着啊!” 盛苑摸着下巴,点点头:“咱们肯定不能就这样看着,你让我想想!” 她这边苦思冥想,成栋那边儿已经完成任务,快步过来复命。 本来雄心勃勃的三个小朋友,看见四个伤兵之后,就熄了之前的想法儿,叹气。 “我们要不要先去咱书院的庄子暂作躲藏?”安屿感觉安全感离自己有些远,“那里有吃有喝不说,还有不少青壮可以帮忙抵挡。” “抵挡谁?你拿什么抵挡?”卢晟第一个反对,“你让庄子上的农夫拿着耙子跟全副武装的精兵对抗?” “又不是一定发生对抗!”安屿觉得只要小心些,不让对方发现他们踪迹,庄子那里还是安全的。 “拜托,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卢晟指着伏击方向,问他,“你猜他们怎么追上咱们的!要不是遇上温五娘,咱们在芦花丛里呆了会儿,说不得前面还能遇上杨畔归的人!” “他们猜到我们要去庄子?是咯,我们之前从那里出来的!他们要想打听怎么可能打听不到?说不得给庄子送六畜的人和他们是一伙。”安屿瞪圆眼睛,有些愁,“那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这样说着,不等卢晟答话,他手捶掌心,眼眸放着亮光:“苑姐儿,要不然咱哪儿都不去了,就在这儿等着!咱给他们来个故技重施,把追上来的人全给咔擦了!” “好主意!”盛苑听了,立刻给他点赞。 而后却耷拉着肩膀跟他摇头:“可惜,办不到!” 刚还瞅着卢晟得意笑的安屿:“……” 不难啊,刚刚打阿戎探子不是很轻松? 盛苑无语的看着他,摊开手:“绊马索的药性刚刚挥发的差不多了,现在它就是一捆普通的工具,而且看样子,能绊个一两拨儿就差不多了,没有了绊马索,你拿啥拦阻对方? 还有,远程打击敌人的工具也没有了,咱们只有用过的羽箭可以充数,但是这些羽箭锋利不比之前,杀伤力小许多。 不清楚敌方人手有多少,武器配备多少,你怎敢想着将其一勺烩?” 她这是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道理,安屿听得咂舌之余,刚刚一场小胜带来的飘飘然和自傲不见了踪迹。 卢晟点点头应和说:“苑姐儿说的很对,我们之前的小胜不过是出其不意取得的,想复刻太难咯。” “所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安屿觉得问题又回来了,他们现在该何去何从? “要不,我们现在往南撤?”卢晟觉得在山上不是事儿,这山太小了,根本不可能长时间躲藏。 他说完,看向盛苑。 “伊古力刚刚说过,杨畔归会派人过来的!” 盛苑回了一句,看向成栋四人:“我们现在贸然出去,怕是很容易和他们遇上。 更何况,山间常有樵夫往来,若樵夫亦是杨畔归的人,我们的踪迹极容易暴露。” “女郎郎君不必考虑我等,只要您们一句话,我等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成栋觉得自己可以撑到将他们仨送到安全之地。 另外三人亦是这样想。 可安屿听了,却揉揉脑袋:“不考虑你们也得考虑杨畔归啊!” 他这大实话说的,感动的气氛立刻就不剩分毫。 卢晟和盛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无奈。 “你是想暂时在这儿躲藏?”卢晟听懂了。 “在这儿?!”安屿不等盛苑说话,就抚掌说好,“这不就是利用灯下黑,给咱争取周旋时间?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就在原地没走!” 盛苑见他俩都不反对,就让成栋四人将伊古力的马匹往回赶。 “我们就等到傍晚再往南走。”盛苑找了一处擅于隐蔽的灌丛,打算在那歇着。 当然,隐藏之前,还要将他们行过的痕迹抹去。 “一根藤蔓就可以做成!”安屿取了一截绊马索,摇起来往草丛附近的树枝上扔去,待确定绳索结实,他就跟山里的猿猱似的,悠荡着飞了过去。 “……”卢晟对这个好友的充沛精力佩服至极,他这会儿都有些累了。 待三人于灌丛坐好,准备将杨畔归的身份和预谋写下来时,一阵轰轰马蹄声由远及近,登时,三人忍不住趴在草丛里屏息静看。 …… “头儿!快看!” 杨畔归的亲随听了手下的呼唤,催马过去。 “这是伊古力?!” “头儿,您看他的服饰,应该没错儿……他们被一刀解决,看手法是练家子!” “这样专业么?”杨畔归的亲随环视四周,催促带来的人仔细查勘周围。 “头儿!这几个人的衣着像是楚人!” 杨畔归的亲随踱步上前,仔细一瞧:“盛国公府和保乡侯府的人?他们自相残杀?不能吧!” “头儿!从上山方向附近发现了踪迹!” 这次杨畔归的亲随没有立刻过去,而是挥挥手安排人在附近搜查一番:“丝毫踪迹都不能放过!” 而后叫那个手下过来:“他们往山下走了?” “头儿英明!嘿嘿!” 杨畔归的亲随嗤笑着抬手敲了手下一把:“这算啥英明!不过猜到他们可能反其道而行之罢了!” “那我们要不要追过去?” 杨畔归闻言,眯眼眺望着远方,呵呵笑出声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设计 “呵呵呵。” 杨畔归亲随的这声笑,笑得盛苑小胸膛里的鼓点儿上下忽飘,好像整个儿人在群山之间颠簸不停。 “嘀嗒。”一滴水珠落在她手上,扭头一瞧,却见安屿的额头已冒出一层密汗。 盛苑抿抿唇,又看向卢晟。 这孩子看着有些奇怪,明明紧张的小脸儿都倍儿白了,可他眼底却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芒。 盛苑好奇的看着卢晟,却不晓得他们仨在旁人眼里,就像三个瑟瑟发抖着、抱团取暖的肥啾啾,看着格外可爱。 不远处的成栋等人勉强将注意力从三个小家伙那儿挪开,继续警戒着准备随时战斗。 “不用了!”杨畔归的亲随冷笑着看向山下,“他们能逃到哪里去?我们早已派人于九江书院庄子外面布下眼线,他们不去还好,若是敢去,我们自然笑纳。” “头儿,若是他们不去九江书院的庄子呢?我看他们精明的很!刚刚还来了个原路返回!若不是咱们兄弟细致,还发现不了他们陷阱呢!” 杨畔归的亲随闻言,斜睨他一眼,了然的笑了笑:“他们不去九江书院庄子,大概是要想辙回京……可京都是那么好进的?咱的人已经在关口重重把守,想进来容易,想出去……那可就难了!” “他们要是也不回京呢?!他们不可能知道主子的计划啊!” 杨畔归的亲随有些怅然的遥看伊古力所在方向:“要是阿戎人存心挑拨,怕是他们未必不知啊!” “头儿,检查过了,除了打斗所在,其他地方没有明显痕迹!” 杨畔归的亲随点点头:“我们撤!” 他见话痨手下又要再问,佯作恼怒的瞪了过去,待对方缩了缩脖子,这才没好气的说给他听:“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孩子,只要将其困在京郊,他们还能如何?待到大局定,要怎样处置他们,还不是凭主子高兴!何必花大力气跟他们捉迷藏!” 言罢,他令众人快些离开。 至于伊古力等人,自然是留给阿努尔自己处理了。 …… “可恶!”安屿意识到对方安排的狡诈,气得想要捶地,“这岂不是又把阿戎人引至此?我们要是出去,岂不是容易遇上他们!” “他这是怕我们还藏在山间,又不想费力气寻找,刚好还可以将阿戎的力量分散,以免之后和他们争锋。”卢晟也觉得这些前齐人太狡猾了。 “哼!不怕!”盛苑挥挥手,招来不知何时溜出去的胭脂。 只见它喙间叨着一条腰间丝绦,蹦蹦哒哒跳来。 “成栋,等会儿你们将其放在伊古力手下附近,佯作藏起来的样子。” “苑姐儿?!”安屿有些茫然,看看丝绦,又看看领命走远的成栋几人。 卢晟却懂了,登时捂嘴笑:“苑姐儿,可真有你的啊! 这所谓他有张良计你有过墙梯! 阿戎人怎么可能信任杨畔归?就像杨畔归和他的手下不信任阿戎人一样! 他们想要将阿戎人的力量分流出去,阿戎人他们却不是傻子,能看不懂?只怕刚听说损兵折将,就怀疑上杨畔归了!再有这条丝绦,阿戎人指定乐意将这份怀疑确凿!” “乐意?!”安屿听懂了前半部分,却不懂卢晟说的最后这句话,“自己手下折损,他们还能高兴?” “如何不能?!前齐、阿戎,乃是狼狈为奸,他们虽是合作,却也彼此提防、各自算计! 若是能将伊古力等人的折损算在杨畔归那儿,只要前齐没有实力跟阿戎翻脸,就要给阿戎他们让出更多好处! 你说他们能不高兴?只怕伊古力等人折损在阿戎头领看来,很得其所!” “……”安屿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他不理解阿戎头领的心理。 成栋受个轻伤,他看着都难过。 可阿戎头领的亲随和手下折损,他就没感触?! “你这样想是因为你有底线,而他们,可能连人性都不多!” 卢晟这话说的安屿很以为然,他拍拍胸脯朝盛苑扬起头:嗯,他就是这样有底线的好人! 盛苑:“……” 她都没好意思说,有无人性这件事儿,跟是不是阿戎人关系不大,大多数权贵在利益面前,人性都少得可怜。 毕竟在他们眼里,维护自己的利益高于人性的存在。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和他们争论了。 “我们要不要等阿戎人过来再走?”盛苑腹诽的工夫儿,安屿和卢晟已经研究要不要等下去了。 “放心,他们很快就会过来!”卢晟看看天空,感觉距离傍晚还有些时候,“就像杨畔归的人追着阿戎人而来一样,阿戎头领应该很快就就安排人追上来。” 就像印证卢晟猜测正确一样,他刚说完没多久,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 这次来的阿戎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个。 为首的那个他们还见过,就是阿努尔。 因为距离较远,盛苑他们只能隐约听见他怒吼高叫。 不过很快,他就安排人将伊古力等人悉数带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身着盛国公府和保乡侯府侍卫服的人。 “他们把自己人带走了,我们却要将谈大哥他们留在这里。”想到让成栋几人临时挖坑埋掉的两个侍卫,卢晟有些难过。 这俩人他们还能安排,可是还有好些个之前中箭折损的侍卫,连简单入土都做不到。 “等到此间事了,我们安排人过来找他们,一定厚葬了!”安屿拍拍他肩膀,安慰,“我请姑父派很多很多人来找,一定没问题的!” 卢晟虽然难过,却也清楚轻重,他不可能冒着让大家全军覆没的危险去寻找已经折损的侍卫。 他看着难过,安屿和盛苑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谁能想到不过是寻常的打猎玩耍,竟然让那么多熟悉的护卫折损于此?! “哼,给阿戎人换上盛国公府和保乡侯府的护卫服,简直便宜了他们呢!”安屿想起盛苑之前的安排,解气的想要笑。 “阿戎人说不得认为那是杨畔归他们的手笔,而杨畔归他们,可能以为那是阿戎人借机找茬!哈哈,让他们内讧吧!最好在大楚军队收拾他们之前,他们自己打成热窑!” 他这样说,卢晟和盛苑都忍不住笑了。 …… 傍晚渐渐来临,而他们也要趁机下山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回首遥望侍卫们沉睡的方向,长叹一声之后,手牵手在晚霞清风的高唱浅吟里,踏上回京之路。 第三百二十七章:桃归 夜色渐沉,桃归书院照例灯火通明。 书阁自习之后,大多数学子抱着书本回去就寝。 唯有零零散散十几个女郎从不同的地方汇聚到了一楼的堂屋。 “舒琇姐。”待众人围着圆桌坐定,一个容貌清秀的女郎看向主位坐着的学姐,“你叫我们过来,可是有事要商?” 舒琇点点头,没有说唤她们前来的缘由,只说:“我们书院远离闹市京都,素来清雅幽静,不过近来有姐妹和我说,书院外的气氛有些奇怪,甚至有人还看见过不该在大楚出现的故人。” 她说话轻柔缓慢,给人一种亲和文善之感,不过她的语气却有些莫测,在时而忽闪、时而爆破的烛光的映衬下,让众人感觉有些压力。 “我们皆是前齐遗民,家世不同一般。想来,最近应该有不少姐妹的家人递了消息过来。据我所知……前齐嫡太孙出现京郊,只怕要谋大事。” 舒琇笑着看向众人,视线从表情不一的女郎脸上滑过:“琇在此,要恭喜各位姊妹了,若前齐嫡太孙谋事成功,各位可又是家世不凡的女郎了。” “舒琇姐何必这样言语!”最开始说话的女郎站起来,目光一寸一寸巡视着众人,嗤笑。 “家世不凡的确能让我等衣食无忧,可是要说更多好处?却和我等女子无关了! 于家族而言,我等不过是会呼吸的棋子,摆在那儿任凭他人腾挪罢了! 到时把脚一裹,咱们又能比家具强多少? 别看现在咱们在家里能说上句话,可是,前齐在的时候,诸位家里有几个在乎女子的感受? 受到亏待,便是自家父兄,也大多不以为然,这个女儿没了,再换一个嫁出去,左右名声有了,苦得不是自己,何乐而不为?要我说,前齐就该灭!没有人性的地方,何需留恋!” 她这样一说,圆桌前的许多女郎竟忍不住点头。 更有性子格外活泼的不禁快语言说:“文妍妹妹所言极是!虽说大楚现在还未明令女郎科考,但这事儿前景有望。说来也不怕大家笑话,自从传出前齐遗民女郎为先,家里对我就重视多咯。 又有传闻说前齐遗民五代以内郎君不得参加科考后,家里族里那些长辈们见天儿盼着女子科考开启,他们对女郎的重视远远甚于从前。 待听先生说我学问不错,是个好苗子,若是参加科举,桂榜之上必有我位……好么,我的待遇都快和长房嫡出的大堂兄比肩了!” “可不是!就像洛鸢妹妹刚刚说的,我们家族也是这般! 所以说来说去,才不是女郎不及郎君!这本质上看,不过利益尔耳! 真到了郎君没办法传承家族荣耀的时候,族老他们可会装聋作哑呢!他们能把族里女郎都拨楞出来,让大家去顶梁! 所以说,咱女郎要自强!只有咱自己有本事了,家里外面才会高看!你以为这几载咱们如何能跟郎君一样去祭祖?还不是大楚的风向如此! 所以我在这儿多句嘴,劝劝在座的姐妹们,有些人不要被蝇头小利哄迷糊了眼!谁家兄长、未婚夫许诺你们好处的,多想想吧!不说远的,只说前齐尚在之时,他们有没有耐心搭理你们!” “温臻姐姐说的太对了!”文妍率先鼓掌。 她这样一带动,众人也跟着拍拍手。 待到掌声渐歇,舒琇拿出一张笺纸,传给其余人瞧。 众人依次接过笺纸,发现上面是四句印刷体般工整的小诗。 “【十六载于人世中,十载光阴居樊笼;得真自在堪六载,问君可肯复自轻。】” “得真自在堪六载,问君可肯复自轻。”有人喃喃重复。 舒琇看着众人:“这小诗言语简单,用词也直白,不过想来大家都能看得懂里面的意思,我就不赘言了。” 她说着话站了起来,环视着在座的女郎,脸上和煦的笑容不知何时换成了严肃的表情:“我清楚,咱们姐妹平时不管如何要好,此刻,必定有立场不同之人。 你们想法如何,你们怎样选择,大概不是我等能够扭转过来的,毕竟书院先生朝夕相处都不能让你们有哪怕丁点儿的改变,所以,我们也不费功夫了。 不过谚语有云:为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当是给自己和家族留条后路,我劝你们回去之后就当自己让人打晕了吧! 不该掺合的不要掺合,不该报信儿的不要报信儿,就当自己晕了、醉了、睏了,后日之前不要离开书院。” 言至此,她顿了顿,脸上浮现冷笑:“君子之约,丑话放前。若是有人不懂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想要让所有女郎的前途未来毁于一旦,那就要做好被人家玉石俱焚的准备!各位,勿谓言之不预也!” 她这言语不轻不重,却说得在座众人为之一颤。 “琇姐,你把我打晕吧!”座位里看着最瘦小的女郎紧张的快哭了,“我、我……我主不了家里的事儿,我爹娘也没话语权……我怕。” “可以。”舒琇温和的朝她笑了笑,“你放心,你进屋后,只管锁好门,踏踏实实睡个好眠,被打晕的人不用起太早!” 刚发愁要挨一巴掌的小女郎闻言,眼角的泪珠儿都欢喜起来。 有她做表率,之后又有两三个女郎表示自己也要暂时沉睡。 如此这般,圆桌会议达成共识。 待到众人离去,文妍凑到舒琇耳畔小声问:“琇姐,剩下的人都可靠不?” 舒琇轻笑着扭头反问:“你又能保证那些自请退出的女郎会听话装晕?” “啊?”文妍眼底有些忧虑。 舒琇拍拍她肩膀:“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 桃归书院后门对着一座桃源,精致的桃源里,亭台楼阁外皆放着铜制灯笼,和灯火通明的书院遥相呼应。 桃源到书院的大路两旁,是两条斜坡小路,小路和大路之间有扶墙间隔。 而此时,靠近书院后门的墙头,忽然探出了一个、两个、三个圆乎乎的小脑袋。 第三百二十八章:见面 “苑姐儿,你确定那些前齐女郎会帮咱们?”安屿趴在墙头,看向纹丝不动的书院后门,有些着急了。 其实这也不怪他忐忑猜疑,任谁像他一样跑过大半京郊,到现在都不曾吃过喝过,情绪都不可能很好。 嗯,苑姐儿、晟哥儿除外。 嗯,成栋几个除外! 安屿给自己找了一番借口,又拿自己的伙伴和手下说事儿,这才满足的点点头,总算高兴些。 “谁让我们能找的帮手都不在京郊呢!”趴在墙头上、欣赏着天上星星的盛苑闻言,摇晃着俩腿感叹。 她不找九江书院的先生和同学帮忙,是她不想吗? “现在可以帮上忙的,唯有桃归书院这些女郎了。” 听她这样说,安屿小声嘟哝:“她们好多都是前齐贵女!人家和杨畔归是一拨儿。” “你这话可不对!”卢晟吸了口夜晚的凉气,不认同的说,“你可不要忘了,桃归书院读书的都是什么人!” “不就是前几年圣上安排读书的前齐女郎么,谁不清楚呢!”安屿看着安静的书院,小声却语调丰富的哼哼起来,“你才不要忘记,于这些女郎而言,前齐可是故国!诶哟哟!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你是不是忘了前齐对女子有多苛?!”盛苑抬腿凌空踢他一脚,让他好好说话。 卢晟见了,忙跟着补了一脚后,提醒:“你可不要小瞧这群女郎!若是她们答应帮忙,说不得咱们今晚就能进京了!” “今晚?!”安屿不信,耸耸肩膀,“咱们今儿俩多时辰绕了小半个京都,愣是没找到机会离开,为何?还不是杨畔归忒不是东西,安排的巡逻比京都巡城司都多!那些关卡咱们根本过不去!” 提起杨畔归,他气得牙痒痒:“那小子大概是把护国公府在京郊的庄子都放了前齐的士兵!咱们要想进京,势必是要经过护国公府的某个庄子!偏偏他们今儿警醒的很,也不知是不是有大动作,就等深更半夜进行咯!” 他说完这句,想起刚刚的话题,又小声哼了哼:“不说那些前齐贵女乐不乐意帮忙,就算是乐意又能怎样?还能帮咱进京? 与其指望她们,还不如盼着胭脂快点儿将信送到盛三叔手上,说不得姑父和盛三叔来的更早些。” “你可别做梦了!”卢晟听此言,忍不住说他,“太子和盛三叔他们真过来找咱们,可能天都亮了!” 他这样说着,忽然咂摸过味儿来,瞅着安屿问:“你是不是还以为人家前齐女郎是早先那般样子?你可知,她们已经是桃归书院的女学子咯!” “就算她们不同以往,又能帮上什么?”安屿觉得风险和回报完全不对等,“冒着被她们出卖的风险,去争取不现实的帮忙?” 盛苑一直听他们俩对话,直到他俩就要不理对方了,才说:“屿哥儿,你可别小瞧了这些女郎,她们之前的身份就是最大的助力!” 安屿听她说话,立刻竖起耳朵。 “你不要忘记了,这些女郎在前齐时的待遇!前齐的郎君素来不将女郎当一回事儿。 虽说前齐让咱大楚吞并了,他们见着咱大楚的女郎,可能要略郑重一些,不过他们内心对女郎的轻视却分毫未退。 这点大概会表现在同是前齐人的女郎身上!面对这群被他们看不起的女郎,你认为他们的警惕会不会放松? 若他们习惯性轻视这些女郎,那咱就有可趁之机咯!当然,我这想法儿……说到底,也是在搏。 若是前齐男子吃一堑长一智,对前齐女子更加谨慎,那我们的计划可能还要变。” “……”安屿表情复杂的看着盛苑,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不很想听最后那句话啊! 卢晟见他这复杂表情,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就在他们仨说话的时候,桃归书院后侧方的门发出了动静。 瞬间,趴墙头说笑的仨人,立刻动作一致的将头缩回了墙下。 舒琇带着洛鸢各自手执两个灯笼走了出来。 “琇姐,怎么没有人啊?”洛鸢特意将灯笼挑远,却仍不见人影,不禁有些担忧,“该不会是让那些人给抓了吧?” 舒琇到底略大些,稍微思考就晓得对方大概不大信任她们,干脆提着灯笼,踱步轻声和诗:“【少时闺中看世情,半生禁锢半生平;而今看尽自由事,岂肯袖手任人轻。】” 因为之前那首小诗近乎白话,故而她也选择浅显易懂的语句,以免对方听不懂。 不知是这首小诗里的意思太简单,对方轻而易举听懂了;还是对方确认了她们的身份,就在她将这首小诗来回诵了三五遍的时候,小路和大路间的扶墙后面,探出三个小脑袋。 …… 桃归书院的杂物房里,舒琇笑着看向三个吃得香甜的学童,忽然问:“你们是真不怕我下药啊!” 盛苑、安屿、卢晟:“……” 小嘴里的米饭粒还没嚼呢!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学姐啊,您就不能等我们吃完之后再说这个话题?” “……”盛苑这句话,将想逗笑的舒琇都给整不会了。 “就是!就是!您说这话说完……我都没法吃了!”安屿说着话,连饭带菜一大口放到嘴里,继续快嚼。 估计是饿的狠了,这仨小孩儿看着,礼仪都松懈了很多。 听到舒琇的纠正,卢晟歪着头反问:“您有没有想过,其实可能不是我们礼仪松懈,而是大楚的规矩没那么严苛?” 舒琇:“……” 多可爱的仨孩子啊!为何都长了一张嘴?!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环坐在桌前说起了合作。 说起正事之前,舒琇有个问题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精准的将信送到我跟前儿的啊?” 她说完,安屿和卢晟就不约而同看向盛苑。 “……”盛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她之前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让信精准投送? 她不过是叮嘱胭脂照着看起来最不同的人那送。 当然,她跟胭脂交代的很是细致,可胭脂能不能听得懂,听懂之后能不能送到……她是没把握的。 说句坦诚的话,这信送到舒琇这儿,完全是胭脂它自己的发挥欸。 第三百二十九章:进展 “杨畔归的部队每至夜晚,都会派人严密巡逻各条要道,要想从官道入京,要经过他们六个关卡。” 舒琇一边说一边将地形图花了出来:“也就是你们往桃归书院来了,不然的话,越是晚上越难离开。” 盛苑三个看着她标注出来的关卡,抬头看向她,惊叹:“舒琇同学你早有准备啊!连对方的巡逻路线都标注的清清楚楚的。” 舒琇笑了笑:“只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罢了!从去岁,就时常有人在书院外徘徊,我等书院学子自然要有所防范。” 她这样说,盛苑就当真的听听,没有多说,只问:“舒琇同学可有办法将我们送到城门附近?” “法子暂时没有,不过此刻城门紧闭,你们到了也进不去啊!” 见她虽然表示办不到,可泰然自若的样子,却让人无比安心,盛苑和安屿、卢晟对视一眼,纷纷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一起将可以攀爬的飞虎爪拿了出来。 舒琇几个见了,脸上的笑容都僵滞了。 她们不可思议的看向眼前这三个小学童:“你们这是要爬上城墙?” 尤其是见到盛苑三个认真的点头之后,她们摸着下颌半晌,才勉强挤出一句:“真能想!” 说来,还是舒琇这人能顶事,惊诧过后,反而就着三个小孩儿手里的飞虎爪思考起来:“其实,你们要真能攀爬的话,还真有办法让你们进城。” “琇姐!”文妍几个闻声,比盛苑三个还惊诧的看了过去。 怎么着?才接触了仨小孩儿,就唤醒童趣咯?! “前提条件是,你们能顺利到城门外去。” 盛苑听她这话,连连点头应和:“对对对,我们就缺这个办法!实在是走不出去啊!” 杨畔归那家伙太谨慎了,不能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是巡逻队伍穿插反复,要不是她们牵着马走,说不定要让他们逮着个五六回了! “你们在外面是出不去的,要想走,只能到我家的庄子。” 舒琇看着她笑道:“我家庄子有一条小河通向城门方向,划船过去,攀墙而出,就是一片草坡,顺着草坡往上爬,最高点就是城门外的官道。” “那么一大片地方难道就没人巡逻?”安屿这样一问,舒琇就笑出来。 “这位小同学,你也不想想,草坡正对着城门,杨畔归得傻成啥样才会把人手放在容易暴露的地方。”文妍捂着嘴笑。 “他们不可能那样做,同样,更不可能放任那里成为漏洞,所以……”盛苑看向舒琇,“看来,同学家的庄子也让杨畔归给挪用了?” “挪用算不上。”舒琇见她想通关节,赞许的点点头,眼底忽闪着光,“不过是有他们的人把守罢了。” 她说到这儿,笑问盛苑说:“这几乎是可以顺利出城的最简单的办法,同样,也是唯一的办法……就不知,三位敢不敢呢?” “当然敢!”盛苑无视了卢晟悄悄扯她胳膊的动作,挺起腰杆子,拍拍肩膀说,“只要你敢帮我们,我就敢接受你们的帮助!” 卢晟想捂眼,他真怕苑姐儿跟这中了激将法。 幸好安屿一如既往没心没肺,见盛苑和舒琇达成一致,就开始嚷嚷着准备行动。 卢晟揉着脑袋,叹口气,扭头跟洛鸢问起了在草坡上匍匐而不被发现的办法。 直到众人说得差不多了,准备行动的时候,盛苑想起旁边屋子呼呼大睡的成栋等人。 “放心吧,指定把他们养的白白胖胖的。”舒琇也安排人在附近盯着了,保证不让外人打扰到他们。 将自家护卫安排妥当,盛苑三人就按着舒琇安排,躲在了她家的马车夹层。 舒琇的马车较高,中间钉着桌子,桌子底下是跟夹层打通的空间。 这样设计之后,中间的桌子完全可以伸缩上下不说,还可以盛放东西,更能让桌子四边座位上的人将腿脚放下。 盛苑三个躲在桌子底下,舒琇将桌帘往下一放,就能将她们挡得严严实实的。 在外面看着空间很充裕,实际上,他们仨坐在里面挤得空间都找不到落脚地儿了。 “你们不要出声,也不要乱动啊,等到我们将马车车底打开,你们再从马车底下跳出来。”舒琇出发前特意提醒他们。 盛苑三人使劲儿点点头。 待到坐好之后,盛苑三人让马车颠得晕晕乎乎的,还要听着上方传来的说笑声和斗牌声,只觉不易。 “咱们像不像笼子里的兔子?”安屿挤挤盛苑,又挤挤卢晟,感觉还挺不错,他从来没有同时挨着俩好友的时候,登时忍不住小声笑起来。 “……”卢晟看着他,很有些好奇,屿哥儿从来都不会担忧?! 扭头想和盛苑吐吐槽,不想这小丫头已经扮成兔子的三瓣嘴,跟安屿摇晃着脑袋乐呢! “……”怎么感觉思考者只有他自己呢! “你们是真不怕他们把咱一勺烩啊!” 盛苑听他小声感慨,看过去,只见他好看的脸上充满了愁绪,不禁拍拍他肩膀,安抚:“你换个角度想。” “若这桃归书院不招咱们,咱们不是在突围时让杨畔归的人抓着,就是在外面冻坏了,手无缚鸡之力的让他们看见逮着。 咱们现在虽然有让她们送到杨畔归跟前领功的风险,可是同样还有顺利进京的可能! 都说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咱们现在的选择是最好办法,你说呢?” 卢晟眨眨眼,叹气说:“好吧,我还是想想等到让杨畔归捉着的话,怎么营救咱们自己吧!” “……”盛苑本想跟他说,舒琇大概还是可靠的,可是想到自己认为对方可靠,靠的是直觉,就不好多说了。 倒是安屿,好奇的瞅着卢晟文:“之前在外面时,你言之凿凿的跟我说她们和杨畔归是两路人,怎么你这会儿竟然忧虑这个忧虑那个起来?” 卢晟看着快把小脸儿对准自己的好友,耷拉着脑袋直叹气:“那不是当时没把咱仨安危全数系于对方身上嘛!” 眼瞅着安屿有些没听懂,他将脑袋朝盛苑那边儿一扭,傲娇的哼哼:“当时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行啊!” 第三百三十章:要进京 “站住!” 平稳匀速的马车,因为忽然出现喝令,使劲儿晃了晃。 说说笑笑的盛苑三人,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惯性,惊得头发都要竖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车外杨畔归的人要求按例检查马车,三个小孩儿第一次清晰的听到了三个起哄着跳动的心声。 咚!咚!咚! 盛苑感觉自己这颗心有些皮,好像拿她胸膛当鼓捶呢! 幸好这个过程没有太久,在舒琇亮出腰牌之后,马车之外的人客气许多。 “苑姐儿,你说,他们是不是在演戏?准备等进去之后给咱来个瓮中捉咱?”卢晟用气声跟盛苑说话。 “噤声!”安屿一把捂住他嘴巴,只用嘴型警告。 盛苑瞪了他俩一人一眼,侧着耳朵努力将外面的说话声听清。 当然,听清之后,她怔了怔。 “嘘!是杨畔归欸!”她推了推俩小伙伴,小心的用气声告诉他们。 听到这个名字,原本担忧的卢晟也不担忧了,原本想笑的安屿也小不出来了。 “舒家的女郎,如何半夜出行?”杨畔归笑看着掀开窗帘的舒琇,眼眸犀利的在马车里面看了一眼。 “家中来信,要我伺机立功,眼瞅着功绩在手,小女子哪里还坐得住呢!”舒琇扶着窗沿,笑看向他,“原想着叨扰杨公子一番,不想杨公子在此等候,倒是让小女子颇为感动。” 杨畔归没想到眼前这个笑意吟吟的女郎,是为他来的,登时有些好奇,抬手邀请说:“那就劳烦女郎进府一叙?” “杨公子这儿是贵地,小女子可不敢踏足,免得知多错多……要是杨公子不嫌弃,还请来府邸一叙。” “舒琇家的庄子和杨畔归的庄子毗邻?!”卢晟一脸“完了完了”,他用气声嘟哝着要打腹稿,给他爹留言了。 看他这样,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一人一只手捂着他嘴巴让他安生,同时不忘了腾出一只耳朵听外面说话。 这会儿工夫,马车已然进到庄子。 不过杨畔归却没想进屋,反而将准备下车的舒琇堵到马车里。 他甩开衣摆,登车而入说:“舒家女郎不会不欢迎吧?” 舒琇面色不变,让车上同学下去,随手将中间的桌子抬高,邀请杨畔归入座。 杨畔归笑着颔首,刚入座,就顺手将桌布掀了起来。 舒琇看着空空的夹层,朝着杨畔归笑:“如何?杨家公子可以放心听小女子说了吧?” 杨畔归自若的点点头,自斟一小杯茶,朝舒琇举了举。 盛苑三人坐在坑底往上瞧,皆有些发呆。 刚刚杨畔归的话声还在他们上方响起,可紧接着他们就从夹层里掉落在地上,然后地面一翻,他们仨就翻落了下来。 “苑姐儿,你说咱们会不会让他们利用了?” 卢晟发现听不到杨畔归和舒琇的谈话了,生怕他们这是合起伙来利用他们。 “既来之则安之!”盛苑也不知怎样安抚,只能这样说。 …… 子初三刻,一队身着披风的学子纵马官道,朝着京都疾驰。 距离京都城墙二三里地的官道上,站着一排头戴盔甲的士兵。 为首的学子长吁勒马,颠簸着看向站出来的伍长。 “桃归书院学子奉命送急报入京,还请让路!”为首的学子拿出腰牌展示给他瞧。 她这一说话,伍长才惊觉来人竟是女郎,不由眼眸微眯:“急报?” 若不是早被叮嘱桃归书院的学子另有所用,就凭所谓“急报”就足以让他将这些弱书生悉数按下。 “这是主公亲批的入京函,你要不要看?”为首的女郎容貌躲在披风的帽子里,此刻夜色已晚,纵使士兵们手执火把,伍长仍旧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下颌。 听她言语所称,伍长不敢怠慢,亲自打开一瞧,里面的字迹、印章没有问题,这才定睛瞧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他目光微错,看向女郎身后十余个人,见她们个个着劲装驱骏马,犹豫片刻,抬手示意放他们过去。 待到整齐的马蹄声远去,才有士兵凑过去问伍长:“头儿,说放就放了?” “主公的亲笔信和印章俱全,不放人等着吃瓜落?”伍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吆喝着让众人抖擞起来。 直到来至城门,为首的女郎褪下帽子,露出真容看向其后六个人:“你们准备着吧!” 言罢,便在城门下点燃烟花炮,待得“咻——啪!”声乍响,无数烟花在夜幕中绽放,组成一个特有符号。 待到第三组烟花炮升空,城门楼上传来动静,远远见着有把总衣着的人站在城墙上仰头远望,紧接着又见他扶着墙边往下望。 之后不晓得说了些什么,过了又有一会儿,城门打开了条缝。 “桃归书院监院辅员有急事要面见内卫卫主。” 女郎将腰牌和数张身份函递了过去。 城门里的士兵接过,打开仔细看了看,又对照着女郎等人的面容仔细审查片刻,等到文书找出的户籍画像比对之后,这才将女郎密封的急报接了过去。 待到城门关闭,女郎仰首看着城墙,又过了好一会儿,城墙上那个把总模样的人带着随从急匆匆离开了。 “我们走!”一直旁看的六个人见差不多了,朝女郎点点头,带人绕到靠近外围的城墙,待到马蹄声远去,他们仰首看向城墙。 “唔!”不等城墙上放下篮筐,这六个人忽感无力,连话都说不出声,摇摇晃晃就昏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三个矮个子蹭蹭蹭的蹿了出来,拿着准备好的藤蔓网盖在了他们身上。 而这六个人久等的篮筐也从城墙上方徐徐落下。 “盛苑同学,你们小心!”刚刚已经离开的女郎,去而复归,跳下马,看向埋伏了许久的三个小学童。 “舒琇同学,你们也是,保护好自己,谨防对方反扑!”小脸儿冻得冰凉的盛苑,眼睛却愈发明亮,看到人心里忍不住生出丝丝凉的感觉。 舒琇笑了笑,看向趁着夜色将那六个人捆绑拽走的同学,点点头,和众人溜着墙边离开。 “苑姐儿,晟哥儿,快看!篮筐下来咯!”安屿一边将绳索系在三人身上,一边摇晃飞虎爪,激动的小手冰凉。 第三百三十一章:惊变 城墙之上,两个身影悄悄将绳索往回拽,一边儿拽,一边儿嘀咕:“怎么这样重?!不是说好一个人上来之后再一个人上?他们怎么直接上来俩人?这样绳索可不保证结实啊!” “大概是心太急了?谁知道!反正少拽两次咱们轻松。” “你是不是傻,重量搁这儿呢,少拽两次更累!” 这俩人不敢大声吵吵,却也谁都不服谁。 没过多久,俩人的脸都涨红了! 不要误会,不是吵架吵的,委实是篮筐太重了,他们使出吃奶力气给憋出来的。 篮筐上,盛苑三个摇摇晃晃的,都不大敢呼吸了。 他们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忍不住攥紧了小伙伴的爪子。 这要是上面的人没抓稳,让篮筐现场表演自由落体,他们三个就真要好朋友手牵手,一起升天一起走嘞。 自己吓自己的仨人,让深夜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要是可以,我宁可咱们仨人徒手爬墙!”安屿吸吸鼻子,努力不往下瞧,嘴里还叨叨叨,“这拽绳索的人是不是没吃饭?!力气呢?!用点儿力气很难么?!没有力气当什么叛军!安安生生吃公粮不好么!” 原本忍不住打颤的盛苑和卢晟:“……” 俩人就安屿的话想了想,不禁连连点头。 屿哥儿说的对!拽绳索的家伙根本不专业! 如此说笑片刻,篮筐上升速度减缓,盛苑三人抬头一看,好像伸手就能够到城墙边沿了! “准备!”安屿轻喝一声,拿出了飞虎爪。 盛苑和卢晟二人,一个拿着迷香散,一个手持双飞刀,两双眼睛紧紧盯着城墙边沿。 “快上来!”城墙上的人也没探头,低声催促他们。 此刻篮筐似乎固定住了,不复之前的摇晃。 看这距离,大人站起来,双手按着城墙边沿,单脚在篮筐上轻轻借力就能翻跃进去。 这动作对于盛苑三人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唯一阻碍他们上去的,是高度。 盛苑三个站起来,踮着脚也摸不到城墙边沿。 仨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说,果然视觉感受和实际有些出入。 于是,叹口气的工夫,三个飞虎爪紧紧抓住城墙边沿。 负责放、拽篮筐的俩人闻声,一起看了过去。 在看到第一个飞虎爪的时候,俩人还吐槽来人过于谨慎,竟然还特意做了准备。 不过在看到第二个飞虎爪的时候,就有些茫然,对视着嘀咕,这人还做了备份,果然很谨慎。 可是在看到第三个飞虎爪的时候,就震惊了:“不好!” 他们瞬间飞扑到城墙边。 可不等他们看清楚来的是何人,就感觉一阵烟雾扑面而来,再然后……竟扶着城墙缓缓滑坐在地,呼呼呼的打起鼾来。 “呼,幸好早有准备!”安屿第一个翻进城墙,扭头就探出手给盛苑搭一把,待盛苑利索的跳过来,他俩一起把卢晟拽了过来。 “还好!还好!”卢晟脚踩在地上,才长吐口气,“我现在是彻底领悟何为脚踏实地了!” 他这会儿站在地上还有种飘飘忽忽的感觉,刚迈出的第一步好像踩在棉花上。 “看看这里的风景吧!” 盛苑和安屿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原则,让他在此地稍作停留。 正好他们三个也从未体会过这个视角的感受。 “……” 可惜此时夜深人静,他们也就能看见城墙底下这一亩三分地儿。 这还是借了城墙外的火把的光。 卢晟扭头看向小伙伴。 “夜空繁星闪闪,这不就是风景?!”安屿的脸皮没有盛苑的厚,面对着卢晟的视线,只能讪讪笑了两声。 “……我好了,咱走吧。”卢晟感觉有这俩小伙伴在,他总是能快速恢复。 “可这里怎么办?”安屿看着睡得喷喷香的俩人,又看看悬在城墙外的篮筐,“这不能留着啊!” “看我的!”盛苑掏出巴掌大的精钢小刀,快速的在绳索上拉锯起来。 “我也来!”这样的精钢小刀安屿和卢晟也有,因此一见盛苑动作,他俩立刻跟上。 要说太子送的小武器可真不同寻常,没用多久他们就将篮筐取下。 割成几段的绳索他们也没丢,三人一分,往身上套上几层,也算简单的防护了。 “把他们俩扣在篮筐里。”卢晟原想着结果了这俩叛徒的,可举着小刀半晌,几次鼓劲儿都没能挥下。 他也是此刻才知,远程射杀和近距离动手的感觉差别太大。 让护卫杀人和亲自动手又是不同的感受。 盛苑点点头,和安屿一起将篮筐倒扣那俩人头上。 “稍等!”盛苑眼珠儿一转,跟安屿挤挤眼,俩人嘿嘿笑着将篮筐筐底给裁了下来。 卢晟:“……” 眼见他们在此处滞留时间够久,仨人赶紧手牵手顺着阶梯往下走。 幸好拽篮筐的人选择的地方极好,不但少有人巡逻,而且极靠近阶梯,既方便出入,还很少有人打扰。 不过此地虽然优势不少,可盛苑三个仍然极为谨慎,哪怕周围没有动静,他们还是手牵手紧贴着墙边,快速轻巧的往外溜。 这个过程很快却也很漫长。 黑暗的空间里,三个小伙伴只能清楚的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幸好,三个人能感受到手上那份属于小伙伴的温度,渐渐地,紧张感不敌激动,他们每个人眼里都泛着光芒。 终于回家咯! “轰隆!” 就在三人顺着城墙阶梯下来的刹那,城门外似乎遭到了投石机的攻击。 刚刚心情雀跃激动的三人都没有站稳,就让这提前的攻城震惊了。 “杨畔归提前了!” 盛苑、安屿和卢晟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不、不对!”盛苑脑子瞬间加速运行,忽而灵光一现,想清楚关节的她,气得直跺脚,“我们疏忽了!” 安屿和卢晟见她这样,正欲要问,就听一阵烟花炮在城中上空乍现。 “这是内应?!”看着绚烂烟花,安屿和卢晟脱口而出! 他们再傻也清楚,静谧的夜空中昙花一现的烟花不是给他们欣赏着玩儿的! 第三百三十二章:郑氏忧 “琇姐,杨畔归提前攻城了!”文妍听着外面的动静,震惊的看着舒琇,“他之前就做好两手准备!” 舒琇点点头,遥看京都方向,一向不见情绪的脸上带了些许忧虑:“今晚,京都可热闹了。” “幸好琇姐早有防备,没有回舒园,也不回桃归书院,更没有去九江书院的庄子,要不然,就凭杨畔归的出其不意,我们肯定要被他们捉拿。”洛鸢悄悄往外看了看,见这里无人往来,这才放心的说,“咱躲在杨畔归的庄子里面,想他也猜不出来。” “我们在这里可不是躲的。”舒琇看向既是姊妹又是同窗的数人,认真的跟她们说,“杨畔归既然出手,自然全力以赴,他若是想在援军到来之前功成,必定倾巢而出,我们等着吧 “???”文妍虽然心向大楚,可是亦有自知,“琇姐,我们这才几个人够做什么的!” “人虽少,但是通风报信、扰乱军心足以。” 舒琇算算时间,她安排的人应该到了京郊皇庄。 …… “主公,舒家的女郎果然没在她的庄园!吾已派人去九江书院的庄子寻她!” “不必!”杨畔归换上铠甲,冷笑着一挥手,“便是桃归书院上下尽出,又能如何?小动作都未得逞的小人物,成不了大事!很不用为她们劳师动众分散兵力。” 言罢,他站起来,双手用力一扬,眼底闪烁着热切的光芒:“今日开始,有齐无楚!” “恭祝主公大业功成!”诸多属下看着意气风发的杨畔归,气氛渲染之下,忍不住激动的单腿跪地,振声高呼。 这样呼啦啦一片人高呼,登时喊得杨畔归耳朵疼。 看着属下脸上的激动,杨畔归仰头大笑不停。 …… “夫人,都已经子时了,您歇息吧。”繁柳抱着绒毛披风过来,一边给扶着门眺望的郑氏再次添衣,一边劝她回去歇息,“三爷出去时就叮嘱我们服侍您安歇的。” “你莫要劝了,我在这儿站着还好些,若是回去了反而左思右想心乱如麻。”郑氏摆摆手,让她不要再劝。 “可是更深露重,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繁柳说着话,又让小丫鬟们再搬来两个暖炉,“咱们院子还未准备炭火,只能将两位小姐平时烤肉用的供炭拿来用用。” 这般说着,她之前叮嘱小丫鬟准备的暖手炉也送来了,她一边送到郑氏手上,一边儿说:“这里面捂着热水,若是凉了您说一声,咱们再换!” 郑氏点点头,目光仍旧紧紧盯着院子不放。 繁柳见劝说不动,只好叫人搬来椅子,又着人安排几个暖炉放在椅子旁边。 她自己搬了杌子坐到郑氏旁边儿,拿着手炉给她暖腿。 这时,繁絮抱着一壶新煮的果茶过来,给郑氏斟了一小碗,哄说:“夫人尝尝,这是九小姐跟小厨房的人研究出来的方子,说是对于驱寒安眠极好。” 郑氏接过茶碗,听到她提起小女儿,一时没忍住,眼泪扑簌簌掉。 繁柳、繁絮见了,吓了一跳,忙不迭请罪。 “跟你们无关。”郑氏摆摆手,目光里有化不开的忧郁。 她隐约能够感觉出来,丈夫急匆匆而去跟小女儿有关! 胭脂,这只和小女儿形影不离的小隼,竟然单独寻了过来,要说小女儿没事,她怎么都不肯信的! 可是、可是她又不敢多想,只能自我安慰,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苑姐儿!苑姐儿!” 郑氏想着小女儿玉雪可爱的容貌,默默地重复着小家伙儿的名字。 想到这小丫头,她就悔! 既是后悔让她精于武艺,又是后悔将她养得天不怕地不怕。 都说艺高人胆大啊,若是她没这本事,大概就不会仗着功夫满处乱跑。 她怎么就让她和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满处乱跑呢! 多给些护卫就可靠?! 之前还得罪了云家……云家!莫不是他们伺机报仇?! 郑氏虽然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可是她想到小女儿,忍不住就想远了。 “这丫头!果然还是课业太轻松了!”郑氏捶着手,又气又急想,“等回来,就让她准备童生试!考不考得了是一回事儿,总要先具备这份能力。” 这样想着,郑氏暂时从愁绪中缓过来,让繁柳和繁絮督促她。 “若我让小丫头三言两语蒙混过去,你们可得提醒!”她这是怕让那嘴甜的丫头糊弄过关。 繁柳和繁絮闻言对视一眼,忍着笑应是。 郑氏待要再说,忽而听得院外……哦,不,应该是咏繁苑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登时忍不住站了起来。 “你去出去瞧瞧!”繁柳、繁絮分站郑氏两旁,扶着她胳膊,扭头对旁边候着的小丫头吩咐。 待小丫头走远,她俩赶紧安抚郑氏:“夫人,莫要惊慌,说不得是外面的事情。” “三更已过,外面的事若是惊动了国公府,能是小事儿?”郑氏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这要是大事,那和苑姐儿有没有关? 哦,不不不,小家伙儿虽然淘气了些,却清楚轻重,不至于惹事。 那……和夫君有没有关系? 郑氏扶着胸,努力的将丈夫人际关系捋了一遍,顿时心安。 自从打定心思在翰林院告老,夫君他基本上就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了。 他那些朋友比他还闲云野鹤,应该不会惹事。 更何况,他还有皇后和太子撑着。 等等?! 该不会是……不能想!不能想! 郑氏忙不迭收回多想的思绪。 而今太子深得皇上信任,后宫又是秦皇后把持,他们地位稳固,根本不需担忧。 郑氏在这个问题上迅速回转,琢磨起盛国公府的人来。 “很可能是他们!”郑氏坚信,若是有人给盛国公府惹事儿,肯定和那几房有关。 当她胡思乱想之时,之前派出去的小丫鬟不停歇的跑过来,额头上的刘海儿随风而飘。 “夫人,管家让我跟您禀报,说是国公爷让我们将苑门锁紧,除却国公爷和三爷敲门,不然,谁来都不许开!” 第三百三十三章:宫里 盛向浔候在清源宫外殿,于他几丈之外的内殿殿门紧闭,皇帝和太子于内密谈。 其中详情他自不得知,但是之前递上的密信内容,他是一清二楚的。 只要想到小闺女在京郊和坏人周旋,他就坐立不安。 “公公,在下还是先出宫去吧!” 杨询闻声,瞥了一眼还在冒热气的茶碗,第六次堆上笑脸,拿拂尘一挡,笑眯眯的说:“不可以呢,盛三爷。” “……”盛向浔急得抓耳挠腮,几步走到这位承元帝最信任的掌印太监跟前儿,憨皮赖脸的赔笑,“好公公,您老就当没瞧见我,让我走吧!” “呵呵。”他这招,杨询在他五六岁的时候就习惯了,根本不为所动,“除非您把咱家打晕了……” 话未落,就见这位盛三爷依旧撸起袖子,去搬花瓶了。 杨询:“???” “盛三爷,您可休得胡闹!”反应过来的杨询,登时气乐了,说他,“御前当面呐,您不能乱来!” 这般说着,内殿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传来承元帝洪亮的言语声:“叫那小子滚进来!” 杨询闻声,连忙指挥小内侍们把盛向浔手里的花瓶拿走:“我的三爷欸!您快点儿面圣去吧!” 盛向浔心里阵阵起急,眼见一时出不去,只能抖抖袖子,耷拉着脑袋往里走。 此刻的无比后悔,他怎么就先去见太子了? 见也就见了,怎么就让他给绑进宫了? 内殿灯烛较外殿更加明亮,盛向浔一进去,眼睛就被晃了一晃。 瞅见上座的承元帝和太子,他老老实实的行了礼。 才听到叫起声,他就表情丰富的看了过去。 承元帝见状,抢在他开口前问说:“叔泉可是坐不住了?” 盛向浔脑袋点得好像啄米,欲要卖惨求得即刻出宫。 不想他未开口,承元帝再次抢他话说:“那你可知朕为何不让你出去?” 盛向浔闻言心说他怎么知晓,不过面上还是乖乖的摇摇头。 “这是桃归书院监院辅员刚刚送来的密信。”承元帝的手在桌案上的信件按了按。 盛向浔见皇帝没有给他瞧的意思,也不放肆逾矩,只是想问问这里面有没有小闺女的消息。 可他才刚张口,皇帝竟又抢话:“这封信的字字句句,没有一句真话;可是按着里面提及的时间方向换成数字解密之后,却可能所言句句皆真。” “……”盛向浔第一反应就是他小闺女的杰作。 “的确很像苑姐儿手笔。”承元帝笑了笑,“如果朕没翻译错,她和屿哥儿他们很可能想办法进城了。” 他说完,太子姜怀谦都没绷住,扭头看了过去。 刚刚父皇可没和他说这句! 面对太子的目光,承元帝哼了哼:“朕自编的密语秘笈你可曾翻阅过?这里面的话,朕想跟你说哪些就说哪些,没说的你不是也不知?” 想起他父皇编的所谓的密语秘笈,太子姜怀谦就晕的慌。 说真的,那本儿拎出去可以当城墙砖使的书籍,内容枯燥的他宁可翻辞典。 有翻阅的工夫,他自己研究一套出来不好么! 当然,这通腹诽也只是腹诽,他不可能傻的说出来。 只能露出自省的表情,说一句:“儿臣惭愧!” 跟苑姐儿那小家伙儿比,他真的惭愧!他都不晓得小丫头怎么能看的进去! “朕之前已派人前往外城门方向接他们,你就等着在这儿见她们吧。” 盛向浔哪里坐得住?刚想自请参与接孩子行动,就见太子姜怀谦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顿时,他冷静多了,心里微微一转,猜测皇帝恐怕还有动作。 也是,杨畔归部在城外虎视眈眈,皇帝受到两重震惊,不可能没有作为,只怕护国公府这会儿已经被围。 内卫军加上中军骑兵、以及南北两哨、还有东西两营,拢共约有十数万人,对付只有万把人的杨畔归部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儿,盛向浔心里安稳许多,看着同样不以为意的皇帝和太子,他已经有心情考虑见到小闺女之后,是淡定的夸奖奖励,还是依照本心抱头大哭了。 就在这时,内殿外有内侍匆匆前来急报:“圣上,内卫军首领来报,说是城中十三姓世家反了!” “什么!”太子姜怀谦脸色一变,京中世家皆养护卫家丁,虽说表面上人数不过百,可是他们既然存了反心,谁晓得里面会不会有暗度陈仓进来的反贼! 承元帝却好像已有所料,并不十分震惊。 直到内卫第二封急报送至御前。 “圣上,中军及南北两哨、东西两营出现内乱,诚王携三军统前去平乱!” “诚王?!”太子面色一变,没想到这个弟弟会出现在这里。 “混账!”承元帝脸色愈发难看,强忍着吐血的怒气,沉声传令,“着内卫军统领带人平乱!” 盛向浔在一旁看傻眼,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千人对战千人的情形,登时手脚冰寒。 据他所知,内卫军大部队已经提前前往狩猎场,余下的两三千人还分散在整座皇城各处,想要一时聚集恐怕不易,更不要说,其他五军内乱,内卫军就能安然?若是再有内讧,能够留给朝廷皇室去平乱的还有多少人? 这样的力量之下,内卫军岂能分出力量寻找苑姐儿他们! 不行!不能这样等着! 盛向浔忍着冲动,等到内侍褪去,这才上前跪请:“皇上,请允臣出宫以尽绵薄之力!” 承元帝如何不清楚他真实目的,此刻他对能把苑姐儿等人接来已经没有把握,遂也不强留盛向浔,挥挥手:“可。” 太子姜怀谦见盛向浔匆匆而去,心里为之一动,转头跟他父皇请旨:“还请父皇允儿臣带人平乱,保父皇安全,还京都百姓安宁!” 不过这次承元帝却坚决反对:“皇城里最安全的就是皇宫了,朕不用你保护,你就在这儿!几个皇孙都在宫中,你无需出去!至于太子府诸人,朕已派人保护,你当知,一动不如一静,女眷在府里等待,远好过匆匆进宫。” 第三百三十四章:国子监乱斗 盛向浔离开皇宫,带着护卫直奔外城而去,可才出了内皇城,就发现官道让一群国子监学生挡得水泄不通。 待仔细瞧去,却是两拨学生斗在一起,一拨儿是所谓的十三姓世家子弟,一拨儿是……咄!他大闺女! “蒽姐儿!”盛向浔看着他大闺女为首的一群学子手里拿着千奇百怪的“武器”跟对方对抗,脑子都是懵的。 “三爷,这太喧嚣了,三小姐听不见的!”护卫扯着缰绳,一边安抚着让人群惊到的马,一边儿高声跟盛向浔说,“现在中城的反贼还未进来,咱们把三小姐带回府才是!”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工夫,国子监的学生们就已经斗在了一起。 相对于有备而来的十三姓学子,蒽姐儿那帮人的武器就显得简陋许多,他们有拿长勺儿的、拿墩布的、拿大扫帚的、拿教尺的、拿板子的、还有拿炸东西的长筷子的!更有能者一手一个大葫芦瓢的! “三小姐拿的是双棍!”挤不过去的护卫,干脆站在马上,手搭凉棚给盛向浔现场直播。 盛向浔见此也想这样,奈何他的马匹脾气很大,一尥蹶子,顺势将他抛到一旁的柱子上,让他自己攀着柱子去看。 “……”盛向浔顾不上和这马理论,一口气爬到柱子最上面,关注着前方。 他那混战中的大闺女,出手很是利落,专挑对方弱点攻击,不一会儿就清出一大片空地。 倒是她那些同学,瞻前顾后不敢动手。 你说都已经兵戈相向了,何至于还顾及着同学情谊,给对方留出反扑和援助的机会? “真不像话!都到这份儿上,还想着以后好见面啊?这不是给我苑姐儿造成压力!快!咱上!” 看清楚两拨儿人的斗殴轨迹,盛向浔直接飞跃上马,喊着护卫跟上,紧接着就朝那群学生飞冲而去:“蒽姐儿!” 盛蒽头一次带队伍,有些心累。 虽说今儿站出来的同学都有忠君爱国之心,亦有保卫皇城之勇,可奈何是第一次组队,大家默契十分不足。 而这也就算了,更让她郁闷的是,这些同学大多连打架都不会,若不是有郑三娘和宁家姐妹等人支援,他们恐怕早已让对方压制。 即使这样,她也不敢保证能阻拦对方多久!那帮都是拿刀拿剑的,若非还是学生,实战经验不足,他们这边儿可能已经出现战损了。 就是现在,她这边儿的同学挂彩的就不少。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干脆斩下为首的学生震慑对方时,就听到远处传来她爹的喊声。 待要定睛去看,就见她爹带着数个护卫疾驰而来! 蒽姐儿登时眼前一亮:“三娘,元娘,带队分列出去!” 她这一喊,郑三娘和宁元娘立刻吹响哨子。 哨声响起,他们队伍里的人就想起了之前的约定,赶紧慌慌忙忙退出战斗。 “哼!早这样,何必吃苦!”十三姓学生里打头的那个站在内围,没有注意外面的动静,看见阻拦的同学撤离,也不恋战,摇晃着长剑就要往中城冲,他们只消跟外面里外夹击,就能打开中城城门,迎接齐军的到来。 可不等他喝令己方同学跟上,就听后面一阵惊呼哀嚎声起伏。 扭头看去,就见五六个人骑着马,挥舞着长鞭和刀剑,肆无忌惮的冲进他们的队伍。 这几个人左右抽砍,只瞬间就将他们的队伍冲散,还将他的人打伤了大半! “你!”眼见对方冲出人群,却又即刻折返,再次挥舞长鞭刀剑冲刺而来,他终于怕了。 两股战战到几乎挪不动步的他,耳畔充斥着各种熟悉的、陌生的哭嚎。 极大的恐惧让他瞬间不能思考,只能眼睁睁看着一道鞭影由远而近,在他眼前越放越大,随后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清楚了。 “嘿!”盛向浔惊诧的看着对方在鞭子落下前,以更快的速度昏了过去,不禁拍马围看,纳罕的感叹,“爷这鞭子鲜少落空!可见这也是个能人啊!” “爹!您怎么来了?”盛蒽看着自家侍卫几个回合把那群乌合之众吓得哇哇乱叫、丢盔弃甲,顿时不再多看,激动的朝着她爹跑去。 “我出宫去找你妹妹!”盛向浔跳下马,仔细看了看大女儿,见她除了兴奋没有问题,顿时放下心来。 此刻他的侍卫已经手持着袖弩吓唬要逃走的国子监生了。 “蹲下!都蹲下!”郑三娘见此,带人帮忙管理投降的学生。 两方最后将人数清点一遍,惊奇的发现,跟着十三姓学生的这帮人,竟然一个不少! 大家面面相觑之余,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兴奋和痛快。 “你们国子监的先生们呢?我记得国子监也是有侍卫保护的?” 盛向浔不解怎么偌大的国子监,最后只有一群学生站出来。 “这帮宵小竟然给先生们下药!我们也是在他们鼓动大家跟着闹出去的时候才知道的,护卫那边儿也让内应给迷昏了!”盛蒽忧心的看着国子监,“幸好做内应的护卫提前离开,要不然,我们恐怕不能对峙到您带人出现。” 盛向浔听她这么一说,登时又不放心了:“中城外城都不安全,你们还是在国子监里呆着为好!只要守住各个进出的门,等到朝廷平乱,也就安全了。我让他们几个留下,一则帮你们查勘里面情况,二则能帮你们请大夫唤醒先生和护卫,再则也能帮你们抵挡乱军进攻。” 盛蒽从她爹这儿听了外面的乱象,心惊之余不免惦记家里。 又想到爹爹刚刚好像说过要找妹妹,登时紧张的扯着她爹问起来。 盛向浔虽不想她担心,却也清楚大闺女聪慧,随意找借口蒙不过去,只能简略说了缘由。 盛蒽听到最后,不自觉的轻啮指甲。 “没事儿!没事儿!苑姐儿一定没事儿的!” 她慌乱的看向爹爹:“我和您一起去找她!” “那可不成!”盛向浔想都没想拒绝了。 他可以为了小闺女以身犯险,却不能让大女儿也这样。 “你就在国子监这儿,哪儿都不要去!苑姐儿机灵呢,说不得已经绕进了中城,若是寻到国子监找你,你不在怎么办?” 他这理由已经毫无逻辑可言,但是关心则乱的他和蒽姐儿,却都坚信这种可能。 而被他们惦记的盛苑,此时正和安屿、卢晟在马厩里,和一个自称诚王的大人目目相对。 第三百三十五章:不靠谱的王爷 “诚王?” 盛苑三个趴在马厩木栏后面的稻草堆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后一起看向眼前这个同样蹲趴在木栏旁的男子,很是不可思议。 这……不能吧?! 仨小孩儿眼里闪过不解。 “我听人说,藩地之中当属诚王所在的州地最为富庶,百姓安居乐业,贸易往来繁盛。”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左脸写着“幼稚”,右脸写着“叛逆”的男子,缓缓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诚王归京之后,一直低调简朴,为人更是淡泊飘逸。”安屿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锦衣玉服、配饰繁多的男人,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后日狩猎阅军是诚王奏请所成,旁人都说他精于骑射,威猛高大。”卢晟看着眼前这个跟他们一样躲在鹿鸣书院马厩里的男子,认真的摇了摇头。 姜怀信无语的看着三个熊孩子动作一致的摇头,脸上明晃晃写着“你在骗人”几个大字,不知怎地竟然和自家王妃共情了。 “看你们三个衣着谈吐,想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肯定识得这个,喏,看清楚!我不是诚王又是哪个!”姜怀信从自己脖子里掏出一块儿腰牌递过去,而后得意的整理整理衣襟,自以为潇洒的抹了抹额头。 套上手套的盛苑看他这样,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好心提醒他说:“您发箍上有两根稻草碎。” 将腰牌递给盛苑的安屿抬头补充:“您脸边儿还有些灰。” 听同伴言语的卢晟也看过去,仔仔细细的找寻一遍:“您这袖子划破好几处咧。” 瞬间石化的姜怀信,看着对面儿三个小声嘀咕的熊孩子,简直不可置信! 他们是怎么做到这样一本正经气人的?! “看腰牌的质地,好像是真的啊!”最有发言权的安屿跟盛苑和卢晟说了辨别皇室腰牌的办法。 作为近距离接触过太子腰牌和皇孙腰牌的他,一眼能识真假。 “腰牌是真的,人就是真的?”盛苑怀疑的抬起头。 对方见她看过去,立刻挺起胸膛。 “别说,他和太子姑父是有些像呢!”安屿眼珠儿一转,忽然问他,“太子上回送您的贡茶可好?” “快打住吧!还送茶呢?我连茶叶末都不曾见着!三哥忒抠了些,简直是一本律法走天下!他送我的各种律令和案例解读,我家三口箱子都快装满了!”提起这个,姜怀信就忿忿不已,语速飙升之快,让人为之惊叹,“亲兄弟,都不给私下补乎补乎?” “是吗?”盛苑和卢晟悄悄看向安屿。 安屿点点头,招招手,跟他俩耳语:“原先姑姑给准备不少礼物来着,不过太子姑父却给改成了一箱子律令。” 盛苑闻言,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公式: 相近的容貌+知道内情≈诚王(?) “那行吧!”将腰牌奉还,盛苑三个好奇起这位王爷怎么沦落到和他们一样躲马厩了呢? 最重要的是,这是腰牌,怎么搁脖子上挂着? 提起这个,诚王气得几要跳脚,满脸悲愤的说:“有人骗吾!” 他不过是跟王妃斗气,她想让他往左,嘿!他就偏偏往左之后,再往右挪挪;她想让他往前走三步,他就偏走三步零一寸,欸!就是这么气人! 最后气得王妃罚他和妾室一起面壁,他当时就不乐意了,小妾不听话,和他这个王爷何干?怎么还连坐呢! 当时他就强硬起来,等到王妃离开,毫不犹豫就翻墙偷溜了出去。 他计划绕到大门,从那儿走进去,哼,光明正大的走进去!他要无声的向王妃宣布,禁闭关不住他! 听他这样说,盛苑三个再度面面相觑。 这位好像不大靠谱啊! 那些年在藩地当家做主的,该不会……是王妃吧? 姜怀信不晓得眼前三个小孩儿在腹诽他,还忿忿不平的说:“谁想在小巷遇上中军和南北哨所的首领,他们说外城有西洋商人送好货,里面有不少稀奇玩意,吾就想着,若能购得一两件好东西让王妃心悦,到时候赔罪……咳咳咳,到时候赏赐过去,也能过关不是!” 盛苑见他说到最后强行挽尊,很想好心提醒他不如别改口。 “然后呢?您让西洋商人打劫了?”安屿看他这样落魄,忍不住打趣。当然说完,就让小伙伴们一左一右瞪了。 “西洋商人?哪里来的西洋商人?!根本就没有西洋商人!都是骗人的,他们竟然打算撸吾出京!若非吾觉得不对,将腰牌藏于胸前,扔了个假的出去,后来又趁乱逃了出来,现在说不定就成人质了!” “不是等等!”盛苑和安屿不约而同喊了声停。 “您随身带着假令牌?”安屿见盛苑示意他先说,立刻问了出来。 姜怀信不解他为何这样讶然:“多稀奇呢,不常备着个假的,怎么混出去顽?让王妃晓得了,又……咳咳,又要唠叨。” “那您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时辰的事儿?”盛苑觉出不对。 果然,姜怀信说:“具体时辰我没太注意,只晓得酉初左右才逃到这儿的!我是跟着送夜草的马车进来的,负责喂马的奴仆说闲话时提到了时间,再具体的我就不晓得了。” “……那您就一直在这儿呆着?”盛苑三个对视一眼,难以理解的问出来。 姜怀信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可不是呢!我原想着找机会离开,谁想到又惊又吓之下,竟然一觉睡了过去,要不是你们几个出现,我还醒不了呢!” “……”他这么讲,仨小孩儿就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们是不是要走?”姜怀信却看着他们,眼睛放光说,“带上我吧!” “啊?!”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大人会提出如此要求的盛苑三人,震惊了。 “有你们跟着,王妃见了肯定不会生气。”姜怀信已经开始设想如何应对回府之后的事情了。 盛苑忍不住掐了掐自己人中,皮笑肉不笑的问他:“王爷,您就没想过,对方劫撸您,很有可能会打着您的名号行不义之事?您一直不曾露面,皇上听闻如何想您?” “!!!”姜怀信跳了起来,“不行!不行!我得赶紧回府,要是父皇误会,把王妃抓了可咋办?!” “嘘!”见他大步流星就往外走,盛苑三个惊得跟着跳起来,三人合力把他按住,“外面乱成一团,鹿鸣书院却依旧平静,王爷,谁能保证宁家和叛贼无关?” 盛苑此言一出,姜怀信登时怔住。 见他不再挣扎,盛苑几个松了口气。 刚要跟他商量办法,就听外面传来一声低喝:“谁?是谁在里面!” 第三百三十六章:说动了 “谁?出来!” 听闻低喝者是个女郎,盛苑三人松了口气。 这说话声隐隐有些耳熟,说不得是书院同学。 因怕她寻人不得喊来帮手,盛苑三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就想站出来。 虽说之前拿宁家立场吓唬诚王,但是宁家在燕、陈、楚三朝地位特殊,又有外甥女是太子府的当家侧妃,他们和前齐遗民合作叛国的可能性极低,这也是他们仨躲进鹿鸣书院的缘由。 安屿刚要迈步,就让诚王扯住了。 姜怀信用过来人的语气告诫:“你以为小女童就好惹了?告诉你,敢这时候出来的女郎,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安屿同情的看着他,可是瞥见耸耸肩的盛苑之后,立刻认同起来。 嗯,敢折腾的小女郎真就没有好惹的。 “宁二娘。”盛苑踮着脚走到木栏旁,悄声呼唤。 刚要试着放大声的宁二娘闻声,吓了一跳,脑袋急速来回转动,一时之间没找到方向。 盛苑见她无意闹大,又向前走了两步,低声又喊:“宁二姐姐,是我,盛苑。” “你?!你怎么在这儿!”宁二娘循声转头,借着月色看见这个在书院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女郎,登时吓得退了半步。 刚惊呼完,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嘴,紧张的左右环首,确定没有旁人,这才快步上前,拽着盛苑胳膊往里走:“你怎么在这儿!” 她刚说完,就发现三道视线一齐汇聚过来,扭头一瞧,一大两小就杵在面前,登时惊得连连后退,若非盛苑扶住她,她怕是要跑了。 “宁二姐姐莫怕,我们是躲外面匪乱才来这儿的!没有恶意!” 盛苑怕她失态闹出动静,赶忙出声安抚,而后示意安屿、卢晟快些表态。 “宁二娘子,我们是从京郊赶回来的!” “外面前齐余孽攻城,城里十三姓世家应和,因为兵乱,我们才躲在这儿寻求庇护,你不要紧张。” “对,是我们求着你们家的!”诚王实诚的点点头。 “……”宁二娘抿了抿唇,看着四个人里最不像是威胁的诚王,说,“我们宁府也有外客敲门,不过,府里长辈严守不见,倒是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只是鹿鸣书院是极好休整藏人的地方,你们赶紧走吧,要是让他们堵在这里,你们未必能逃。” 她说这些话时,盛苑一直悄悄看她,发现她穿着骑装,手腕脚踝都打着绑带,又联想到她此时来到这里,登时眼眸一亮:“宁二姐姐,你是要出去?” “出去?好啊!我们一起啊!”诚王闻言,眼眸又是一亮,好像安全感提升了不少。 四个少年无语:“……” “你们走就是了,不用管我!”宁二娘没有多言,指着马厩的马说,“枣红的那匹归我,剩余的你们尽管挑选,亦不用归还。” 盛苑见她言语里隐有解气之意,联系宁家的做派,心里有数儿了,牵着对方的手,轻轻摇晃着问:“姐姐可是如我等一样,也有心系之事要去做?” 宁二娘闻言,目光幽幽的看过来,似乎想着她言语之意,半晌道:“嗯,我娘亲和长姐幼妹此刻都在中城别院,听闻十三姓世家皆乱,心里惦记着娘亲姐妹,这才要过去探看。” 盛苑闻言,暗道她这说的信息量有些大,杨畔归闹事已过三更,这个时间点儿平常人家早已休息,她如何得知外面境况? 更有保护女眷之事合该宁府郎君安排,如何让她一个小女郎悄然出行? 心里有所猜测,不过顾及对方心情,盛苑没有多言。 奈何她忘记旁边儿还有个诚王。 “宁家怎能让你个小女郎独自出去?就算你武艺高强,也该带上护卫才是!” 宁二娘让他问的眼眶微红,不过她向来倔犟,不肯示弱人前。 故而她只是深吸口气,冷笑说:“从古至今,女郎在郎君跟前儿何曾是人?” “你这说的不对!”诚王难得正色,摇头说,“至少在大楚,女郎还是有望和郎君比肩的!” “……”宁二娘让他说的一愣。 盛苑见机忙说:“宁二姐姐,你也是品学兼优之辈,当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莫说你只是拳脚尚可,便是以一敌十,在外面兵乱匪多之地,又能如何自保?如何去见何伯母和两位姐姐?若是你有了闪失,怕是要让她们难过愧疚的。” “……你有话直说!”宁二娘沉吟片刻,探究的看向盛苑。 她可是晓得眼前这位小女郎心眼儿多、主意大。 “姐姐懂我!”盛苑才不管对方怎么想,见她言语松动,忙不迭攥着对方手,欣喜的低呼。 “我听闻姐姐和好友跟云栖书院、百洲书院的女郎研究了一套乐法,只听乐声便知语意?!” “你是说?!”宁二娘让她这样一提醒,登时心里一动,原本发冷的心,这会儿跳得格外活跃。 “我们要自救!”盛苑眼眸熠熠的看着她,“前齐大军攻城,十三姓世家响应,若是事成,好处他们均分,可是苦难则要女郎品尝!桃归书院前齐女郎尚且忧虑,我等大楚女子如何束手?” “你是要……”宁二娘眼底闪过犹豫。 盛苑再接再厉:“圣人虽然明令女郎读书,可是能进三家书院就读的女郎皆出自权贵之家,若是她们出力,中立的家族未必不能出手,背刺的家族未必不能被拖后腿! 虽说举动叛逆,但是这未尝不是一种自救!姐姐当知,前齐胜,女郎苦,出自叛臣家的女郎同样苦;大楚胜,出自叛臣之家的女郎下场亦苦!左右都是苦,何不谋个出路!” 宁二娘听到这儿,恍然的看向盛苑,似笑非笑问:“你这是连我一起劝了?” “宁氏如何选择,小妹不懂,只是我却清楚,姐姐今日所为,是抱着决然之心的。既然姐姐已将己身置之度外,又何惜让你只能如此的家族呢?更何况,若咱们计成,姐姐焉知不是家族功臣?” “这位女郎,你当知,从古至今有意给女子铺路的帝王,唯有当今!可即使这样,想进一步之难,举世皆知。而今危机现,机会生,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诚王想起王妃,忙不迭跟着劝。 “好!我就搏这一回!”宁二娘微微阖目而后又猛然睁开,目光决然的看向拿高墙之外。 第三百三十七章:信使到 夜幕下巍峨的城门,在简略的投石机的攻击下摇摇欲坠,灰石碎粒扑扑漱漱直往下落。 “快!快落门石!”守城校尉见势不对,忙指挥手下放下守门石。 此石落地,城内、城外立时隔绝,不管是朝廷、还是叛军,又亦或是城外那些乱军,谁都无法进出。 他这令一出,手下怔愣在地。 燕、陈、楚三朝皆有法令规定,擅落门石者,斩立决,九族流放。 “还愣什么!赶紧的!”满头汗的校尉见他们抗拒,额头青筋颤抖,两腮绷得紧紧,使劲儿跺脚,怒言,“上峰怪罪,自有吾担当,汝等何惧!” 手下闻言,才颠颠儿跑到城墙内道的机关室,准备推拉控制机关的闸把手。 “咻!咻!” 正当他们摸上机关闸,即有两支弩箭穿透他们胸膛,这二人来不及呼喝一声,便齐齐倒在原地,摸着机关闸的手,无力的滑了下去。 “射箭!”校尉副手听闻动静,带人追上,看都不看就让弓箭手射击,奈何对方早有准备,左右腾闪之间,唯有一支羽箭擦过他的脸颊。 “再射!”校尉副手咬着牙挥手,不想那人顺势倒地滑铲,竟然滑向机关闸后。 “慢着!”生怕误射机关闸的校尉副手,不敢有半点儿耽搁的挥手叫停。 他那边儿弓箭手连忙回弦,那个内应却已经从背着的包裹里抽出一大串装着火药的大号炮竹筒,将其和火把一起扔到了机关闸上。 轰隆隆,爆炸出现的刹那,校尉副手等人向后扑退,可是内应却又往爆炸之处扔了一罐桐油。 “哈哈哈!” 随着对方狂笑,机关室变成一片火海。 “快!快救火!”校尉副手大惊失色看着的前方,阵阵热气若浪一般往他脸上扑。 他这里是一片混乱,而校尉那里,却已经指挥弓箭手两面射击。 城外的乱军、城内的内应都让他焦头烂额。 “头儿,信号炮竹发出去两拨儿了,没有回应!”手下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急匆匆汇报,“我们的弓箭、弹药只够坚持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够了!”校尉冷汗直坠,目光却狠戾的看向城内那群试图打开城门的人。 “责令弓箭手、火铳手集合!三分之一对外,三分之二对内!给老子集火清除内奸!奶奶的!老子宁可让外敌踏平城门,也不给这群叛贼生机!杀!给老子杀!” “是!”手下兵卒闻声,立刻传令调度。 一时之间,城门之内奔赴的乱兵,一波接一波倒在城门之前。 许是这阵势吓到对方,没用多久就没人再往前冲了。 “来人!”校尉俯视城下,看着堆积起来的叛贼尸首,灵光一现,忙喊手下吩咐,“派两队人下去,一队掩护,一队将这些贼子的尸首堆在城门前,多杀多堆,给堆严实了!老子要他们这些叛贼生前不臣,死后守门!” “是!” …… 外城城门内应计划暂时失效,而中城那些潜伏在十三姓世家的前齐兵将,行动也没有预想的那么顺利。 主要是这座皇城太大了,便只是这中城,其之大都堪比前齐都城。 他们起初,一路向前,势如破竹。 可是行至一半,便有内卫军、巡城司的人出来阻战。 再往前进,又有几家勋贵、皇亲出力阻拦。 其中人数最多、战力最强的当属盛、郑、安三姓护卫。 眼瞅着胶着在此,陷在中城的主力指挥渐渐急躁。 耳畔传来兵戈交锋的锵锵声,彼此士兵厮杀怒吼声,甚至火把烈烈声、周遭府邸墙后的惊恐哭泣声,都放大了他情绪里的激动、兴奋、雀跃、暴躁、愤怒、忧虑。 正待他忍不住喝令手下袭扰民宅、劫掠楚民的时候,手下人兴冲冲前来禀报:“童参军,有主公派来的信使请见。” “谁?”童参军摸了把脸,一脸疑惑的看他,问,“你说谁的信使?” “主公,主公派来的信使!说是攻城之前,让潜伏的人从城外给拽上来的!” “哦?”童参军眯着眼,沉吟片刻,示意他把人带上来,还不忘叮嘱,“缴了他们的武器!” “您放心,就是四个书生,给他们武器都不会用!”手下笑呵呵跑下去。 不一会儿,就带来四个小少年。 童参军看着眼前三胖一瘦四个小孩儿,顿时怀疑消散、困惑丛生。 主公这是没人了?怎么派这几个小不点儿前来?! 心里虽然不解,但是他面儿上却很能摆架子,眼皮都不抬的哼了声:“你们是从城外而来?” “多新鲜呢!我们桃归书院也没建在城内!” 为首的胖丫头一脸倨傲的给他噎了一句。 瞅着这小女郎的衣着和性子,童参军即使恼怒也没有当即发作。 他记得在桃归书院就读的女郎,有不少是前齐贵女。 看看对方年纪,想来是受了楚风影响,放肆了一些。 虽说心底蔑视女郎,可是童参军却清楚,在这时候能为主公所用的,其家族定为主公所重,故而忍下怒气,打量起这女郎后面站着的仨人。 那两个圆乎乎的小郎君容貌也很精致,而他们桀骜的表情、不凡的行止,无一不说明他们出身高贵。 “你等报上名来!”不发怒不等于不给下马威,童参军想着,总要让这傲慢的小女郎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却不想,这小女郎完全是个混不吝,听他说完,立刻怼说:“等你活着回到主公跟前儿,再来问吾等名姓吧!免得浪费你的耳朵和吾等口舌!” “!!!”童参军气得脑海里瞬间蹦出十八般武器扔过去的画面。 这熊玩意儿,忒可气! 他手下亦看不过眼,刚想呵斥,就见这小女郎啪的一下子,把一张印着印章图案的信笺拍在案上:“闲话少叙!还是赶紧办公为是!若是耽误了主公谋划,吾等可不给你遮掩!” 她这放肆的模样,虽说把童参军气得直抽抽,可是他的心里却愈发放松。 拿起信笺的瞬间,童参军就认出那是主公形影不离的印章。 顿时,对眼前四个小少年的身份愈发信任。 “主公有何吩咐?” 童参军放心了,语气也客气许多。 他这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面对眼前这个小小的杠头,干脆直截了当,不给她气他之机。 果然,他不废话,她也不多言,小手往后一摊,对她后面的俩小郎君说:“喏,拿出来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计成 “童参军,这是主公的密信!”略高些的男童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客客气气递上去。 “童参军,这是主公的另一封信函。”另一个男童亦取出一封信笺,放到桌案上。 童参军有些懵:“这……” “童参军,您还是快些看吧,看好了,我还有东西教给您。” 那个四人中最大的少女忽然开口,让童参军从诧异中缓过来。 他不假思索的展开第一封密信,就见几行标准馆阁体跃然眼前,心里又是一松,主公往常与他们联系,用的就是这样的字体。 信中说起眼前困局,又言他之前于各个权贵府邸布置了不少内应,这些内应虽然不知此次行动,但却随唤随醒。若有他们应和,此次困局立刻得解。 童参军没想到主公神机妙算,不仅预料到他们的困境,还能早早布局,给他们主意。 不由大喜过望。 忙不迭打开第二封信。 这封信讲的就是唤醒棋子的办法。 童参军抬头看向最大的少女:“女郎,曲谱何在?” “在我这里。”少女纤指点点自己额头,“主公令我见到参军再行默出。” “原来如此!”童参军恍然,怪不得主公要派四个人来,原来是为了分散信息! 这几个小孩儿掌握的信息都不完整,却又环环相扣,既是一体又各自为政,倒是很好的保密方法。 还真是主公的风格。 “来人,准备笔墨!”童参军看着信函上标注的乐器,不禁问少女,“女郎,齐哨的制作图,您可会画?” 据他所知,这声调极有特色、曲声变化巧妙的乐器,早已失传,也许唯有主公才能复制。 “自然。”少女嫣然一笑,很自信的颔首,“这套哨子共有六种,只要掌握了里面的窍门,制作却是不难。” 言罢,就见她提袖速画,不多时六张制作图就呈现在他面前。 “材料好找,制作不难……就是数量有些多,加起来数百个,这……恐怕一时难以完成。”童参军很头疼,主公的任务完不成,行动最后功败垂成可如何是好? “这有何难!”之前傲慢的小女郎哼了一声,“左右主公令你安排百人巡城,既如此,你就将人叫过来,让他们每人制作几个,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好咯!” “很对!”童参军闻言眼眸一亮,再看这个熊孩子的时候,也不觉得她碍眼了。 想到就做,他即刻安排人手,一拨儿去寻材料,一拨儿唤人过来。 等待的工夫,童参军问起四个信使之后的安排。 “自然是督战!”写好曲谱的少女莞尔看去,“主公令我等伺机去内城,一方面和家人汇合,一方面也是跟他们传主公的密令。” “哦?”童参军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就放他们离开。 “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们扣下?或者……想看看主公的密令?” 他只犹豫一下,之前那个倨傲的小女郎就朝他开怼了:“我劝童参军最好不要耍花样!像是派人跟踪、或者伪装成楚人劫掠我们信件。跟你说实话,主公给我们几家的信,你就是拿到手,也看不懂!你要是乐意空欢喜一场……没关系,只要做好面对主公责问的准备就成!” 让她说准心思的童参军顿时恼羞成怒,涨红一张方脸,拍案大喝:“乳臭小童,安敢诬陷!” “你没这想法就好,何必高声怒言?”傲慢的小女郎翻翻眼,扭过头哼了哼。 “你!”童参军没想到对方竟然缩了回去,让他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面,顿时烦躁的摆摆手,“赶紧走!” “走就走!”小女郎挥挥手,喊着同伴就要离开。 可她才走了几步,竟然又扭过头,摇晃着手指,提醒他:“可不要跟来哦!” “快走!”童参军爆喝得头发丝儿都立起来了。 “参军,要不要……”手下见他愤怒,赶紧用手指比划出一个跟踪的动作。 “哼,不用!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保护,他们如何进内城!” 让胖丫头气得浑身战战的童参军刚冷笑一声,又想起主公的大业,强忍怒气想要大度的摒弃前嫌:“还是派人保护他们一番。” 可是刚安排了没多久,就有人传来,跟过去的人被打晕了扔在附近。 童参军终于忍不住了,一双手使劲儿将紫檀桌案掀翻:“不用管了!让他们滚!” …… “你们可算回来了!”诚王等得额头直冒冷汗,眼见四个少年欢天喜地的过来汇合,登时乐得直拍手,忙问,“怎么样?怎么样?我雕的印章是不是可以以假乱真?!” 盛苑举起大拇指连连点头:“论印章造假,您是这个!” 她不过是给诚王看了一眼舒琇临摹的印章图,他就能根据材质和大小、形状,自行描补临摹图上的不足。 当时她们还担心诚王擅自更改、补充的细节会让她们暴露。 可诚王却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他造假的功夫,那是经过王妃千百次锤炼过的,有时一不留意就能蒙过王妃! 他连枕边人都能蒙过去,更何况是杨畔归放出去的手下,肯定没问题。 盛苑几个想着,她们全军覆没对诚王无益,便鼓起勇气拼这一回。 其中,最忐忑的,就是宁二娘。 她大概也没想到,初次合作的对象,都不大靠谱。 一方敢出手,一方敢信任! 要不是形势迫在眉睫,她指定不能配合,太考验临场发挥能力咯! “宁二姐姐,你们以乐言声之法,是不是就是密语?用六种哨声组成不同声阶曲调,闻者记录之后,查阅对应书籍翻译出来?” 这办法盛苑前不久刚用过,所以感觉宁二娘她们的联络办法有些熟悉。 此时的宁二娘也不遮掩隐藏,大大方方颔首说是:“齐哨六套制作之法,在三家书院的藏书笔记里有详细提及,我们也是无意之间发现,算是因缘际会。” 说着,她洒然而笑道:“让这帮乱军满城的帮我们传递消息,想来很快就能见到效果。” “姐姐觉得能号召多少人呢?” “许是十之五六,许是十之二三。不过只要有人心动,她们自然有办法联络更多的人。”宁二娘看向盛苑,“接下来,我们要去内城等消息了。” 第三百三十九章:女郎在行动(上) 中城东街往外十丈不见人迹,两排手持兵戈的护卫封锁了进出的通道。 此处名为东街,实乃中城东部,分住着六郡十三姓人家。这十三姓人家的历史,可上溯至燕朝往前三百载。 平日里,东街巡街打更的,皆由十三姓世家出人组队,即使三更半夜此处也不荒凉,故而京都有人戏言:【夜深人不静,主眠街亦醒;群灯亮如昼,鸡疑何时鸣。】 不过此时的东街,却犹为安静,更夫和打醮的不见踪影,唯有一队吹着哨笛的护卫偶尔过来往复。 “不是说有了结果再派人来?怎么这一队人吹这哨声没完没了,让人听着心慌慌的。”东街中部的原府,二进主厅里围坐着一群人,皆是原氏一族各房的当家人。 说话的是族老,说话的对象是原氏当家族长。 原氏族长侧耳听了听,感觉曲调有些熟悉,似乎从哪里听过。 “爹,大侄女曾在府里练过这乐器,您当时还以为她吹唢呐呢,还说吹个百鸟朝凤就好,很不必吹那些呜呜咽咽的曲子,听着怪渗人的。” 原家二爷这么一说,原氏族长瞬间了然:“是这么回事儿,大丫头说是前齐的乐器,叫、叫……” “叫齐哨。” 儿子一提醒,原氏族长点点头:“是了,就是这么个乐器。” 他那时把话说的是阴阳怪气,长子当时尚在,对女郎护的很,他想着早晚族长给长子当,长子怎么管教女郎自随他便,也省得他将来朝令夕改。 只不想长子不肖先他而去!而今长房守孝,他不好现在就管教长房孙女,免得长子魂魄不宁。 现在好了,若是前齐代楚,规矩自然要变一变,到时候他也有借口约束府中女郎,免得好像他这个当祖父的不慈。 这样想着,原氏族长难过情绪一闪而逝,转而吩咐管家安排些点心小食给后院的小女郎们送去。 三进院的厢房里厅,原氏五房十六个孙女皆在一起消遣,长房长女原淑婷带着妹妹们在桌案、软榻前写写画画。 管家安排一队丫鬟端着十几盘点心过来,见此情景欣慰的点点头,暗道,这才是世家贵女的做派,自家老爷若是知晓定当高兴。 见他过来,原氏女郎们不紧不慢的将笺纸收起,慢条斯理的和他对话,待听到是自家祖父一番心意,俱是款款行礼,令管家替她们道谢。 待到管家离开,心腹丫鬟将门锁好,最小的十六娘才抚着胸口连说后怕:“那老家雀眼睛最最尖,我刚才吓得都呼不出气了!幸好他没瞧见!” 说着,她依偎在长姐身边,轻声说:“阿杏她们听了好多遍,反复核对之后就是这曲子没错,姐姐,能翻译出来不?” 原淑婷点点头:“译文已在我心中。” 她这样一说,众姐妹屏住呼吸齐齐看去。 原淑婷的目光在众人面前缓缓滑过:“咱们姊妹一处十几载,从未有过不好,便是偶尔斗嘴打闹,恼了对方也不过是小姊妹间怄气,没过几天就和好了。 故而,我们之间鲜有秘密,就像齐哨之用,我不曾瞒你们,而你们亦未曾将此外泄一般。 人都说姊妹者,有今生无来世,故而我希望众姊妹情谊能够一如既往,哪怕有惧怕后果者,可以退、权作茫然无知,却不可出卖姊妹,背叛情谊毁了前程。” 她这般谆谆而言,说得许多姊妹不服气:“大姐姐这是看不起谁呢!我们最小的也七八岁了,还能不懂这般道理?大姐姐有事只管吩咐,咱们保证不问缘由,只管遵行!” “五妹妹说的对!说句让长姐和幼妹伤心的话,自从大伯父去了,府里的气氛越来越怪! 我爹爹当初惧怕大伯父,行事向来和大伯父看齐,那时我们姊妹过得别提多逍遥!可自从……我爹又瞅着二伯父行事,二伯父没有不好,却十分看重祖父眼色。 许多活动都不让我们参加了不说,前儿还拿了本儿女四书当礼物送给我们,把我们气得一整天都没正经吃东西。”原三娘恨恨的挥了挥拳头。 原六娘紧跟着点头:“没有错!女四书还是小事儿,可怕的是,原氏竟有不臣之举!若是他们成事,我等就要赴前齐女子后尘,此生,还有何等乐趣可言?若不成,大楚皇上清算,我等唯有自缢了事,以图清清白白落个干净,省得不是落入秦楼楚馆污泥之中,就是千里流放颠簸遭罪。” 她这话一出,众姊妹眼眶都红了。 原二娘哽咽着说:“我等虽无长姐过目不忘之能,却也从曲谱里听出一言半语,长姐只管吩咐,我等必能照做。” 她扭头看向其他姊妹:“莫说什么为了家族,莫说什么原氏一体,只说明眼人都晓得,前齐无能,便是没有大楚,亦有阿戎虎视,他们此次和阿戎合作,就是与虎谋皮! 若真是成事,恐怕中原百姓都要陷入阿戎的征伐奴役之中,我等出力,不仅将功赎罪,更是试图挽狂澜于危难之中。 齐楚之争,不过是中原正统之争,惹来阿戎,谁能独善其身!我等所为亦是给家族留些香火。 更何况,家族荣耀延续,谁言只靠男子?我等若是讨逆,能立下一星半点之功,争取他日科举资格,说不得才是给家族争光添彩呢! 姐妹们,切切不要因为小情而忘了大义,更加莫要因为小义而忘了大忠!” “二姐姐说的好!”十六娘忍不住轻轻抚掌,激动的想要拿笔记下来,让长姐原淑婷敲了一下额头。 “咱们序齿靠前的几个姐姐都说了想法儿,不知妹妹们如何想,这样,我们姊妹全都闭眼,默数三十下,若是有那害怕不想掺合的姐妹,只管睁眼悄声离开,我这个长姐用信誉保证,今晚过后,姐妹们相处如常,便是我等事成,也绝不会小瞧、非议、出卖今日沉默的姊妹。” 原淑婷说完,不管十五个妹妹如何表情,率先闭上眼眸:“我先数十个数儿,姐妹们闭好眼睛,数完之后,咱们正式计时!我可开始咯!” 其他人闻言,不由叹口气,亦是闭上眼,更有几个小的,直接把耳朵捂住了。 “……二十九、三十!” 第三百四十章:女郎在行动(下) 原淑婷眼睛缓缓睁开,忍过了光线的不适,定睛一瞧,却是十五个妹妹齐齐朝她耸肩,大有“看吧,咱说什么来着?!”之意。 顿时,她忍不住落泪了,朝妹妹们挥挥手,要将密信托付。 “长姐不用说了,我们刚刚猜了个大概,既然您没说不对,我们心里都有数了,您就只管说怎么办吧?”原二娘表示全凭长姐吩咐。 原淑婷见妹妹们毫不犹豫点头,缓缓言道:“要我说,最重要的,是联系上其他十二家的女郎,我们和其他人家不同,必得同心协力方能出奇制胜。” “这没问题!那十二家我都有至交好友!”原九娘拍着胸脯表示,“姐姐妹妹是晓得我的,我这人读书许是不成,但是看人最是拿手,那人可不可靠,我一打眼就能感觉出来!” 原淑婷知晓她所言非虚,父亲曾说九丫头颇有些过人之处,乃是天生不需妒忌,反而遇上看不透的人,可以叫她帮忙掌眼,未必结果最优,却是可以避开最差。 “嗯,谋事者贵精不贵多,有可靠者一二帮忙联络足矣!” “那成,我这就去联络。”原九娘抱着自家狸儿,举起来给大家瞧,“全要拜托它咯!” 待她离开,众女郎便轻语闲话,等待传声。 原淑婷怔怔的看着烛光,脑海里回想着父亲最后的教导。 “婷儿,你切记,什么家族荣辱、家族责任,皆是狗屁!人,生而为人,当先做人;谁不把你当人,你就当他是屁! 什么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就要做出牺牲!靠着牺牲女郎的家族,早早淘汰顶好! 我儿你要记着,以后为父不在,你要叮嘱你妹妹记着,不管是谁,只要害你苦你谋你,你莫要多想,反手就是一刀,用那等卑劣之人换得你们平安如意,才最重要。” “父亲,若您还在,是不是也会这样选择?” 原淑婷泪花闪烁,心里不断地回响着这句注定得不到答案的问话。 “长姐!”不知过了多久,原九娘匆匆而来,手里拿着十二张纸条。 原淑婷迅速抹掉眼角星泪,看了过去。 “她们约您在后苑见面。” 原九娘说的后苑是东街后面的一个园子,平时各家见面聚会、女子游玩,大多是在那里。 “从各府后门出去,最多半盏茶的时间就能到。”原淑婷想了想,说,“我自己前去,你们打掩护。” 原二娘张张嘴,考虑到长姐跟大伯父习得骑射功夫极好,便不再多言。 …… 东街后苑的粼亭是十三姓世家女郎常聚会的几个地方里最近的,故而原淑婷取来父亲送的小马,直奔那里而去。 待到那里,已有女郎靠着铜灯灯柱等候。 又过了不多时,其余女郎陆陆续续而来。 至此,原、欧、吕、郭、侯、平、代、古、伊、严、贾、佟、邹十三姓齐聚。 “原元娘,咱们闲话少叙,先把誓言签了,有透露风声者,天地之间,人人可伐!”平家掌事女郎拿出纸笔,让众人将她准备好的誓言书抄下,并签下名字。 原淑婷一看内容,有些诧异的看向平闺宁。 好么,这纸上字字句句,可是将家族此举骂了个痛快! 说真的,就凭这张纸,即便有人反水,恐怕十三姓家族的郎君看了都不能轻饶了她。 “签!”原淑婷看着很解气,这纸上言语虽然激烈,但是却没骂错,不肖不臣不忠不义不仁说的可不就是十三姓世家的此次行事。 她既然打算反戈,就不怕别人知道她于这张讨逆文上签过字! 待十三人签过字印上手印,大家才商讨起要如何做。 “如何成事先放一边,且说各自的姊妹可都能信任?” 古家女郎提议让众人将不可靠者说出:“也不是出卖谁,只是让众姐妹有个防范!” 她这提议一出,众人七嘴八舌将自家不可信任的姐妹说了个遍。 最让人羡慕的自然是原氏女郎的同心竭力;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则是贾家女郎的言语。 “我家二房姊妹不是怯懦就是攀附权贵之心拳拳,你们见了要防着些,她们最喜欢打小报告了。” 众人看着贾珍珠嘴畔的讥笑,有些纳罕。 别人家最多每房有一两个怕事的,可是到贾家这儿,二房六个女郎竟全都如此。 “你们可别怪我不曾提醒你们,她们极度拥护前齐那套规矩,觉着女郎整天在绣楼里才最珍贵,抛头露面跌份儿之极。” 原淑婷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她们不是没有接触过贾家二房的女郎,只是觉得那些女郎有些腼腆,不大喜欢说话,却不曾想到她们有这样的言论。 “她们最识时务了,自然不会将想法儿在外面表露出来!若不是这次共谋大事,我也不可能将她们的想法说出来啊!”贾珍珠撇撇嘴,“哼,她们就是吃不了学习的苦,眼见别的女郎胜似郎君,自然想要将那些追之不及的女郎一起拽下漩涡,全都泡在苦海沉浮。” 这种人又坏又蠢,可笑可鄙之极。 “算咯,不说她们了,还是说我们的办法吧!”贾珍珠换了话题问,“给咱们行动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要想出快准的法子解决困境难题。” “说得好像我们能选择似的!”代家女郎看着众人说,“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说服家中掌事,要么直接去定风波!” “呵呵,说服?!”吕家女郎嗤笑,摇摇头,“你们认为家族筹谋已久的事情,是我等用三言两语能说服的?” “若不是今日事发,家中怕出现恐慌才略说内情,我等恐怕要一直瞒在鼓里。”侯家女郎哼笑,“要我说别费劲!” “我们想要说服他们,首先是要见到他们吧!现在这档口儿,谁能见得到啊!就算见到了,估计刚说一句,就要被压下去!” 邹家女郎这般说完,佟家女郎直接提议越过这个选择,直接讨论如何定风波。 “大家也别你一言我一语的了,干脆写在手心儿里,同时展出来给大家瞧。” 平闺宁的脆声建议,赢得了众人的赞许。 原淑婷只写一个字,停笔后,刚好看见旁边的平闺宁写下“曹营”二字,不由会心一笑。 第三百四十一章:永平 “轰隆隆!”城门终究被砸开一个大洞,城外的杨畔归部热切的看向黑夜中犹若深渊大口的门洞,“快!继续!” 城门正方投石机后不断有人输送巨石,城墙两侧攀爬人梯持续不绝。 城外尸骨累积如山,更有士卒踩着同袍继续攀爬。 平整的城墙因为这些攀爬者的铆锹铲刀的挖掘变得坑坑洼洼。 攀爬者按着手指大小的坑洼一步步往上蹬,虽有羽箭如雨,虽时不时被让面摔落的同袍砸着一起摔下,但更多的攀爬者犹若蚂蚁一般,在城墙上不断攀登。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消耗战,直到消耗掉对方的有生力量或者武器存量,便是胜利。 此时城墙上的人更加无望。 弹药和箭矢逐渐见底,所剩不多的守城侍卫木然又决然的看着城下。 “吾等,应与城门,共存亡!”一脸血汗的守城校尉,惨然的朝十几个下属点点头,“一起朝着城内方向给家中父母拜谢生养之恩吧!” 言罢,他迈步当先,抬着随意包扎过的胳膊,一把撩起袍摆,朝着家的方向重重叩首。 他之后十数个人齐齐跟随,有几个小的兵士轻轻抽泣,嘴里喊着爹娘。 叩头声,声声震耳;啜泣声,声声入魂。 “罢!诸郎君与吾一起守大楚国门!”守城校尉爆喝一声,带众人分掉所剩无几的箭矢弹药,以一当十的分射登墙而上的敌军。 “头儿,我没有箭矢了!” “头儿,弓弦断了!” “头儿,老幺的火铳镗炸了!” “头儿……咳咳咳,弹药没有了!” “头儿,铁蒺藜都扔完了!” “头儿……” 守城校尉环首着最后几个下属,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笑。 而后高唱起他最喜欢的一首军歌:“【驱虏逐奴大漠间,远望燕山思中原;冷月繁星酒泉上,同与将军进祁连。】” 他这声声高吼到听不出曲调的歌声,让身旁的小兵们热血沸腾,一个个涨红脸跟他怒吼般唱着,好像每个曲调都能化成利器重石投向敌人。 城墙上唯有的九个人,将一切可以扔的东西疯狂往下掷,毁掉的弓弩,炸膛的火铳,装武器的盒子、火把,甚至……是同袍的尸首。 到最后扔无可扔,满身伤痕的守城校尉,朝着第一个登城而上的敌军露出了泛着寒光的牙齿。 一声哈哈之后,便抱着对方一跃而下,滚落着将那一梯的敌军一齐带落。 “啊~~~” 杨畔归骑在马上看着城墙上陆续滚落的九队人,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愚蠢!” “主公,城墙已无人守,我等即刻就可进兵皇城!”一名将领眼底闪过兴奋,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角,似乎城内世家的千载积蓄指日可待。 他这般说着,就有一队人率先翻上城墙。 “怎么还不开门!”等了一会儿,仍不见动静,将领急躁的怒视前方,他的马也烦躁的撂着蹶子。 “回将军,前方来信,说是城门前堆满壮烈义军,想要开门必要清除他们才是。” “哼,烧掉就是了!”将领不屑的粗声哼着。 不过他刚说完,就听杨畔归警告的喊他:“洛将军!” 顿时,洛姓将领不再言语。 杨畔归令人安排:“遣排头兵陆续登城,登城后,一队继续前进,至中城与友军汇合,一队留下帮忙清理城门。” 随着他一声令下,乌泱泱的十数队人又开始爬墙。 五更将近时候,全力守护着京都的城门,终于被推开,阵阵轰隆声远远传来。 杨畔归发现,他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巨响。 “进城!”他唇角噙笑,炯炯的看着前方,轻轻一挥手,便带着数千兵士朝京都而进。 虽说这里距真正的皇城尚远,可是,杨畔归的心头却热得很,恍若皇城之中那把高高在上的至尊之位已经唾手可得。 “杨贼休走!” 正待他激动的准备迎接自己的人生巅峰时,不远处阵阵高喝声好似淘浪般一重又一重的向他扑来。 拱卫他的士兵瞬间排列成阵,警惕的朝东南方向那扬起尘雾的军队看去。 杨畔归嘴角的笑意尚存,眼底的寒意却欲将对方一层层冰封起来。 直到来军在十数丈外停下,他才看清来人。 一马当前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郎。 这女郎本是嫁人年纪,可发髻妆容却仍作闺阁打扮。 她此时一身红袍银盔,手里的长枪泛着寒光。 五尺高的枣红大马时不时打着响,衬得她雍容中带着些许霸气。 “来者何人!”杨畔归目光划过这个女郎身旁的舒琇等人,脸上没有任何惊诧,直直的看向这个陌生的女郎。 “大楚永平,姜瑜醒。”当先的女郎拍马上前几步,朗声而答。 杨畔归闻言,心里不由一惊:“永平郡主!” 大楚姜氏皇族流传着一个说法,当今承元帝虽将先太子妃鸿安公主和其女永平郡主安排在京郊皇庄,但是亦将手上精兵两千送与她们。 更给了她们调动京郊外城兵力的权限。 据他所知,京郊外围的兵营军力约有两万人之多。 想到这儿,杨畔归心里犹若冰水泼来。 他内心惊惧涟涟之时,永平郡主也打量着这个眉眼儒俊的郎君。 “杨畔归,元后祖母的嫡侄孙,现今的护国公独子?”永平郡主平静的点出对方身份,看向他附近的将士,“或者,该叫你前齐嫡皇孙?” “郡主率兵千者来援,恐怕不够。”杨畔归噙着笑,看不出丁点犹豫顾虑,跳过永平郡主的问话,按着自己节奏说着。 永平郡主亦是如此,继续自说自话:“世人都传前齐皇太孙执掌残部,前齐之人脉财力皆存于他手……恐怕皇太孙是虚晃,为的是掩护你这个真正的前齐太子的嫡长子吧?” “永平郡主这般自信可以以一敌十,却不知你我对峙的时候,我已有兵士数百悄然入城。” “你这里没有护国公府的一丝人手,看来,这些所谓精兵不过是攒起来的乌合之众。”永平郡主余光注意到心腹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郡主若是识趣便速速退下,改朝换代也伤不到你们一介女郎,大齐皇室还是有宽待前朝皇室女郎的胸怀……也免得刀枪无眼伤了诸位。” “杨畔归,你睁开眼睛环首看看罢,究竟谁被包围!” 第三百四十二章:祥荣班 京都之内,交锋对戈之声不绝。 火把猎猎,怒吼惊呼,混迹着各种杂声喧嚣直上。 盛苑五人一路艰难向前。 在分不清敌我的时候,就是恨不能左手刀右手枪,一刀一枪砍敌人的盛苑、安屿和卢晟都没有胡闹。 “当务之急是先进内城。”宁二娘手里紧紧攥着鞭子,跟在盛苑几个后面滑行。 “真是多亏了云栖书院那帮喜欢机关的学子研究出来的滚足。” 诚王看着系在靴子上的带着滚轮的鞋底,啧啧称赞:“没想到你们准备的还挺周全。” 躲在巷子边上的安屿挺挺胸脯:“都是苑姐儿的功劳,我们每个人都带了两双呢!” “就是吾穿着小了些,有些磨鞋底子。”诚王看着四个合脚的小孩儿,兴冲冲说,“等事情平息后,我要亲至云栖书院,跟那里的学子好好交流交流!” “嘘!”宁二娘见他越说越大声,连忙提醒他要噤声,“我们的目的地是国子监对过的茶楼,那里是我娘的嫁妆。” 她直到这时才说出目的地。 “从这儿到城门也就二里地,肯定没问题。”诚王见这个小女郎和另外那仨小孩儿不大一样,好像有些紧张,不由宽解她说,“到内城门那儿就好了,吾有诚王令牌,拿着它,咱们指定顺利到达。” 盛苑三个听他这样说,顿时叹口气,在宁二娘不解的目光中,忧虑的问诚王:“王爷,您确定……您那诚王令牌拿出去,迎接咱们的不会是奉命捉拿您的内卫军?!” 诚王:“!!!” 他想起来了,自己好像还被利用中呢! 宁二娘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诚王,此刻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不由问了出来。 盛苑三个在诚王点头允许后,将前情大概描述了一番。 “……”一言难尽的宁二娘有些不知如何言语。 只能说,天家子弟很有底气! “内城又分几重,吾记得中间几圈多是权贵府邸,盛国公府、安国公府、保乡侯府就在那里吧!”诚王想到自己跟前这仨小孩儿,立刻又有劲儿了,眼睛放光的出主意,“要不……你们仨亮出腰牌怎样?!” 他说着,目光熠熠的看向安屿:“太子府的人肯定认识你,你让城卫通报到太子府,吾的事情不就能说清楚了!” 想到这个简直毫不费力就能洗清嫌疑的办法,诚王觉得自己很机智。 “……我要是城卫,肯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咱们抓起来,只要别打别骂,关着就是,将来就是证明咱们是自己人,她们也不会受到处罚的。”卢晟表示这时候乱糟糟的,说清楚?跟谁说! “我有办法!”安屿一拍脑袋,想起带着的信号烟花炮。 “咱们点燃这个,大人听到动静出去看看的话,说不得就能认出来,肯定过来接咱!” “嗯嗯嗯!”盛苑和卢晟立刻拍手说好。 诚王主动邀请宁二娘帮忙放风,自己则揣着手准备看看这所谓的信号烟花炮有何不同。 “咻!啪啪!” 三声烟花炮打上空中,在夜幕中留下清晰的三个颜色不同的小隼图案。 这三幅图案消失,紧接着又一轮烟花补上,每只信号烟花炮共有六轮。 诚王摸着下巴觉着,惊动三府之人的可能极高。 “快!快跑!有叛军朝这儿来了!” 宁二娘发现敌情,忙催促着伙伴快撤。 于是一大四小五个人叽里咕噜就朝着巷子另一端滑过去。 刚出了巷子,诚王顺势就要往前走,倒是盛苑三个喊他:“王爷,反其道而行之!咱们贴着对面巷子边走,多绕几个回合,没人追了再绕回来!” 诚王被这么一叫,忙不迭要转身,结果脚底滑轮没跟上,啪叽一下坐了个屁股墩! “快起来!快起来!”盛苑三个见了,顾不上隔着巷子那端的喊打喊杀声,赶紧朝他滑去。 诚王听着不远处的脚步声和喝令声,紧张的差点儿喊出“王妃救我”,幸好他还有几分理智,忙不迭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想要起来。 可谁想到他一着急,靴子竟从带滑轮的鞋底前端滑出去一半,刚好卡在鞋底前端。 这半只脚掌在地,半只脚掌撑着滑轮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糟糕! 诚王站了几次,都摔了回去。 “蹲!您蹲着!”盛苑几个滑了回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才将他扶住。 眼见脚步声愈近,他们不敢耽搁,干脆想了个法子:盛苑和卢晟一左一右拽着诚王胳膊,安屿则在后面推着他后背。 三个小孩儿齐心合力,跟着探路的宁二娘,在诚王抑扬顿挫的低叫声里,飞速地往前面滑去。 “啊~~啊啊啊~~~不行咯!吾靴子要磨破露脚豆儿咯!” 他这样一喊,登时吓得仨小孩儿滑得更快了。 直到七扭八拐来到永舒茶楼附近,这才缓缓停下。 “吾的靴子啊!”诚王看着前掌默默开裂的靴子,欲哭无泪。 早知如此,当时就不为了气王妃,把她亲手做的靴子提前穿出来了! 他刚要哭叹自己可以预见的挨罚,嘴巴就让三只胖手给捂住了。 “唔唔唔!”诚王不乐意了。 别以为他不晓得这仨小孩儿一直没洗过手! “嘘!”盛苑三个赶紧示意他不要闹,小手指着茶楼对过儿的客栈,“刚刚好像有人影闪过!” “???”诚王登时站了起来,和几个小孩儿一起贴着墙边瞅。 待看清从客店出来的人,诚王立刻不紧张了:“那不是最近在京都很有名的杂耍班子祥荣班?” “祥荣班?”盛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 就听城王说:“吾听闻,祥荣班还叫祥益班时,老班主有好多徒弟入了兵营,虽说现在班主换人了,但都是自家师兄弟,想来是要去帮忙对敌的!” “老班主徒弟好多进了兵营?!”盛苑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哥哥带她来永舒茶楼顽,跑堂的这样介绍过! “不对!”盛苑脑海里闪过杨畔归放在祥荣班领赏盘子里的大荷包,直觉还有内情。 正当她要提醒大家小心,原先躲在客栈外的人影冲了过去。 “内卫军捉人,闲者散开!” 明明好心的一声通报,却让祥荣班的人宛若看见救星。 “快!抓住那仨胖子!他们可是大楚勋贵、皇室亲戚!” 第三百四十三章:见到了 “快跑!”盛苑三个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拔步就跑! 她们都顾不得提醒诚王蹲下,直接拽着他就溜。 “啊~~等等~~吾还没准备好呐!” 被扯着跑出残影的诚王,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他们一溜烟就跑得不见人影,这速度快的不似常人,连挥舞大刀的祥荣班众人都有些发懵。 就这个怔愣工夫,早已在客栈外面埋伏多时的内卫军刀箭齐上。 这场厮杀没有持续很久,不多时,内卫军便将这二十余人悉数擒拿。 “嘿!头儿,这帮鳖孙儿可真能躲,兄弟们都等烦了!”大丰收的副手朝着人群外冷眼旁看的上司嘿嘿发笑。 不过笑了两声,他发现上司还往那一大四小逃跑的方向瞧,不禁嘿了一声:“这家大人心真够大,自己想当街溜子,也别把孩子带出来啊!” 他说的很热闹,却根本没注意自家上司微抽的嘴角。 “贺指挥使。”客栈门口儿传来一声极为清越的青年男声。 待他扛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儿从黑影中走出,猎猎作响的火把将他的容貌照得越发清俊。 此人不是盛昕又是哪个。 见到最开始结识的内卫军副指挥使,盛昕脸上露出一个极为轻松的笑容。 他拍了拍肩膀上男娃的大腿,跟扔麻袋似的往贺指挥使的副手怀里扔去:“喏,几年前在草原无意间破坏你们计划的账平了啊。” “哎哟哟!盛家小爷,你可轻着点儿,这宝贝儿怀里的那枚玉佩是重要信物!”副手吓得抱紧了孩子,赶忙查勘。 据说那是打开前齐安放传国玉玺的宝库的钥匙。 见没问题,他第一时间将男童脖子上的玉佩摘下,美滋滋的递给自家上司:“头儿,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前齐皇太孙吧?” 他说着话呢,就见一个属下压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走了过来。 这位他知晓,是祥荣班的女刀手。 “老大,这人竟是男的!” 听见属下汇报,副手惊疑的将怀里的前齐皇太孙放到另一个手下怀里,自己则从荷包里掏出一张发皱的通缉画像。 看完之后,他绕着一脸冷然的“女子”转了转,啧啧:“你是何公子?!前齐梁郡王的独子?啧啧,就你这副打扮,当初咱们没捉到你也不稀奇!不过五年前你姐姐落网,五年后你也入瓮!你们姐弟终于团聚,不错!不错!” “啥玩意儿?”揉着肩的盛昕没想到还有人男扮女装毫无违和感,登时好奇的绕着对方转了几圈,在对方怒视中颔首,“都说前齐郎君有好多生得纤细,没想到竟然还真见着了。” “盛小爷,您还不知吧!这位就是五年前闻远楼十五灯会风波事件的背后主谋!咱当初只逮了他那个扮男装的姐姐,让他溜了出去!真没想到啊!啧啧!”副手挥挥手,让人将这位何公子重点看押好。 盛昕没想到当初让小妹遇险的主谋在此,登时气得跟上去想踹上一脚。 不想刚抬腿,他就听到熟悉的尖叫声打远处传来。 众人闻声立刻摆出阵型防守以待。 很快,他们就看见刚刚跑走的一大四小,连蹦带跳、左腾右挪的又跑回来了! 尤其是打头儿的大人,尖叫声那叫个九曲十八弯啊,比那戏台上的角儿调声还高。 “乱~~军~~追~~来~~喽!” “头儿,乱军不是该往内城跑?这这这跑回来算怎么回事儿!” 副手不满的看着追着这几位闲人的乱军,搓着手呐呐:“这次不用守株待兔,尔等且看爷爷我的大刀!” 盛苑滑跑得气喘吁吁,她还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 虽然一直没顾得上低头,可她能感觉到脚底和地面快擦出火花了! “又放箭了!”察觉的一支羽箭从头顶跃过,盛苑赶忙按着系统的号令指挥众人躲闪。 【宿主!放轻松点儿啊!你不是又赊账买了防护?】最近白条购物上瘾的系统,帮盛苑购起物来毫不手软。 盛苑嘴巴一直喊着“左闪、右挪、斜上方蹿,上跳、下滑,侧着蹲”,根本顾不上和系统对话。 很快,她在系统的提示声中发现又回到了永舒茶楼附近,登时头皮有些发麻! “不会是前有狼后有虎吧!”越跑越抖擞,越喊越有劲的诚王也注意到了,登时惊得差点儿跳起来。 “苑姐儿,你大哥!”还是安屿眼尖,第一时间注意到人群里的盛昕。 主要是对方瞠目结舌的表情太显眼了! 而盛苑此时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五年前那位到她家带走她爹的贺指挥使! 哟!好久不见啊! “大人快救命!”盛苑大喜过望,忙吆喝着,“他们有弓箭!” 她刚喊过,就见一阵箭雨从前方远射而至! “!!!”盛苑虽然听到系统大喊着莫怕,可是还忍不住想哆嗦。 “噗噗噗!”身后传来中箭倒地的声响。 那声响极清晰,可连诚王在内这几个人都没敢回头。 盛苑看看同样惊呆了的贺指挥使众人,扭头看向打远处骑马奔来的数十个身影。 为首的竟是一身雍容王妃裙的美艳女郎! “王妃!” 诚王喜极而泣的惊叫声把盛苑几个吓得原地跳了跳! 好家伙,这情绪真到位! 盛苑四个立刻松开扶着诚王胳膊的手,给他让路! 嗯,这位天家贵胄,他们不大熟! 诚王却没注意这些,他甚至无视了王妃身后那群骑兵奔腾而过,追逐着反杀身后的乱军。 此时此刻,他姜怀信的世界里只有自家王妃! “王爷!”诚王妃面色如常的打量着趿拉着靴子而来的诚王,见他无碍,点点头,温和的说,“王爷与我进宫跟父皇说清楚去吧!” 言罢,也不管诚王面色如何变化,直接一鞭子甩过去,卷起抱头不敢躲的诚王的腰,一把将他甩至自己身后。 “啊~~~共、共乘一匹?挺好!”紧紧搂着自家王妃腰肢的诚王,努力挽回面子。 待骏马飞蹄,他跟着王妃和盛苑几个擦肩而过,才想起朝她们挥手:“咱们回来见!” 盛苑几人:“……” 眼前变化太快,小孩子们惊呆! 第三百四十四章:计划 “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安屿和卢晟看着朝他们冷笑的盛昕,悄悄的站到盛苑身后,唔,这样就有安全感咯! 盛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她哥,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正当她呆呆的看着走过来的大哥,想着怎么反应之时,又一声熟悉的呼唤声打她哥哥后面传来:“苑姐儿!” “???”盛苑闻声猛抬头,看向远处的人,眼眶瞬时涌出泪花。 登时,她张着两只手,冲向她哥哥盛昕,然后和他擦肩而过,直向下马快步而来的人,委屈巴巴的喊:“爹爹!!!” 盛向浔没想到他在街上历尽千辛万苦寻了两遍都没寻到的小女儿,竟然就在眼前,登时有些怔然。 不过很快,在小闺女扑过来的刹那,他接住了她。 “苑姐儿!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受伤?有没有吃苦头?有没有吓到?”盛向浔这会儿眼里只有眼前这个小脸儿脏兮兮的小闺女,看她白净净的小脸蛋儿上又是灰尘又是红痕,心疼的说话都哆嗦了。 他怎么瞧着这丫头都瘦了呢! “呜呜,爹爹!杨畔归真不是个东西!”盛苑之前倒是坚强的很,可这会儿看到她爹,却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都哆嗦了。 “哎哟哟!可心疼死我了!”盛向浔赶紧寻了帕子给小闺女擦脸,可是擦来擦去,眼泪怎样都擦不干净,反而擦得他自己眼泪吧嗒的,视线都模糊了。 到最后,他还是没忍住,抱着小闺女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们爷俩抱头痛哭,看得众人牙花子都要倒了! “盛小爷,令尊在家里一向都这样肉麻?”贺指挥使的副手扶着腮帮子,一言难尽的看向盛昕。 饶是盛昕脸皮厚度不同常人,他这会儿也恨不能以袖遮面。 他不认识这爷俩儿! 幸好这场父女相逢的戏码很快结束。 盛向浔到底还记得这会儿地点不对,他扶着小闺女肩膀,吸着鼻子看向安屿等人。 这样一瞧,他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苑姐儿,你那些护卫呢?”听他爹这样问,盛苑刚整理好的情绪立刻崩溃,眼泪决堤一样,呼呼往外流。 盛向浔眼前忽然一黑:“你安叔叔?” “安叔叔受了腿伤,他……”盛苑刚要说出地点,忽然注意到被内卫军押解的祥荣班众人,登时改口说,“我们将他们藏起来养伤了,和他一起的还有蕴大哥。” 听到这儿,盛向浔那颗心缓缓落地。 他说的安叔叔不是旁人,乃是他奶娘的幼子。 奶娘当初为照顾种痘的他,忽略了这个儿子,以至于他的脑子长得比旁人慢许多,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跟十几岁的孩子似的。 奶娘离去前将这个儿子托付给了他,说是只要吃饱穿暖就好。 可是这到底是他的奶兄弟,光是吃饱穿暖哪里能好? 他不停找人试着教他东西,试图给他找个营生。 可其他技艺他都学不大会,唯有武艺练的极好。 若不是他脑子不大灵光,他都要求老爷子把他安排在军中。 上回给苑姐儿几个选护卫,太子承诺给他们的待遇等同于军中校尉。 他这么一听,心动了。还有啥比这吃吃喝喝玩玩笑笑就能挣钱的营生更好? 在他看来,给自家闺女做侍卫简直不要太安全。 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成为京都坊间常说的纨绔家的狗腿子。 可他哪里想到,一次狩猎就让小闺女的护卫几近覆没。 想到那些个好手,盛向浔疼得恨不能捶地。 “杨畔归那畜生!” 自家老爷子挑选的好手啊! 要不是老爷子承诺每三年换一轮,换下来的人都往待遇最好的军中送,人家未必应承! 说起杨畔归,盛向浔恨的牙痒痒。 “盛三爷,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带着孩子们回府吧!”贺指挥使看够了热闹,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到了预备的时候,便催促着他们离开。 “啊?好好好!”虽说想寻杨畔归报仇,可是盛向浔更惦记自家,闻声立刻点头。 他刚要邀请安屿、卢晟和那个眼生的小女郎一起回盛国公府,一错眼,却发现本该在外和岳父岳母团聚的长子在不远处,登时惊得猛然站起。 “昕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看着他爹这副惊诧的模样,盛昕很想说谢谢。 谢谢他终于发现了他。 顶着旁边同情的视线,盛昕此时是心虚和郁闷齐发。 “盛三爷,令郎这次配合内卫军行动立了大功,还是您教子有方啊。” 一直沉默的贺指挥使忽然说的话,令盛昕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出卖合作伙伴这样顺手?! 盛向浔听闻差点儿给自己掐人中了。 他朝贺指挥使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您谬赞!” 而后他揪着多时不见的长子的耳朵,不见半分温情的冷笑:“咱先去国子监接回蒽姐儿,回府和你分说。” “哎哟哟!不是……爹!爹!给儿子留个面子哩!” 贺指挥使看着盛三爷一手牵着女儿一手揪着儿子的画面,笑了笑:“盛三爷,国子监已有内卫军把守,这会儿令爱在那里可能更安全些。” “……也成。”盛向浔不清楚盛国公府的情况,故而也不强求接蒽姐儿回去。 倒是盛苑几个连忙摆手:“我们、我们还有大事要做,不能即刻回府。” “啊?!”盛向浔看了看这几个小家伙儿,目光在那个眼生的小女郎身上停留。 该不会是她的主意吧? “这是苑姐儿想出来的好主意!”安屿挺起胸膛,与有荣焉的说。 一旁的卢晟使劲儿点头。 “……”盛向浔吸口气,摸摸自家小闺女的脑袋夸,“我就知道我苑姐儿聪明!不过,你这是要做啥?” 他这一问,登时打开几个小孩儿的话匣子,引得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出了计划。 “哈哈哈,寄希望于小女子,事不成!”一直被按着不能动弹的前齐梁郡王世子忽然来劲儿了,喊了这么一句。 盛苑和安屿卢晟注意到,这人的语声,和之前喊抓他们的喊声一样! 他刚可是叫他们胖子! “小爷这叫富态!”安屿越想越气,捡起一块儿石子儿就扔了过去。 他自己扔完还不算,顺手还给盛苑和卢晟手里放了两块儿。 “扔你!小爷这叫康健!”卢晟也很生气。 他俩扔完扭头看向盛苑,结果盛苑把手里的那块儿石头给了安屿,又从地上捡了一块儿给了卢晟,一挥手:“扔他!叫他有眼无珠!我这叫可爱!” “可不能扔了!可不能扔了!”贺指挥使的副手也没想到这几个小孩儿力气这样大,扔得要犯脸都青了,赶紧阻拦。 “盛小女郎,宁小女郎,你们的意思是……有女郎跟你们汇合之后再行成事?”贺指挥使怕这群生愣子坏了大事,忙问。 不想盛苑几个却摇摇头:“不见得哦……见机行事咯,成事之后再见也有可能。 他们刚说完,就听一声巨大轰鸣自中城而响,循声望去,中城东部某地升起浓浓烟雾,巨大的火焰将那里照得宛若白昼。 第三百四十五章:一起进宫咯 中城东部的那声巨响,让贺指挥使冷峻的脸庞出现些许龟裂,面部苍白的他忍不住抬手捂着胸,嗯,疼的。 “乖乖咧!头儿!兵器!上好精钢打造的兵器哩!”副手一着急,方言声都带了出来。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远处滚滚烟雾,跺跺脚,一边儿捶胸一边儿跟上司哭诉:“那可是前齐的储备咧!章指挥使大人说了,三分之一归内卫军,光是咱这支就能领到各色兵器上千哩!弓箭、长弩、各色刀枪!都是极好的哩!哎哟哟,不能想!不能想!” 他自己没发现,他每说一句,自家上司的脸庞就白一分,说到最后,贺指挥使恨不能吐出一口老血。 偏偏附近还有几个没眼色的小东西跟那儿大声嘀咕。 “这……该不会是附和前齐的家族自己干的吧!”卢晟吞吞口水,不可思议的看向小伙伴。 盛苑摇摇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夜幕中的烟云:“不会吧?!” “那肯定也不是前齐的内奸干的!听听这动静,怕是里面有火药,一把火给炸了!”安屿抓抓耳朵,看向宁二娘。 “该不会真是那十三姓的女郎做的吧?” “要真是,那这效率忒高!”宁二娘只是清楚正常女郎对前齐的厌恶,却不能确定女郎想要反抗的决心有多强。不过仔细想想,真能烧毁藏十三姓世家兵器库的,唯有其内者。 “不管咯!反正兵器库给他炸了是好事儿!”卢晟笑哈哈的插着腰,“想也知道,这是给攻城进来的前齐乱军用的!” “所以,就当是咱们的计策奏效了吧!”安屿乐得手舞足蹈,朝着发懵的前齐梁郡王世子吐舌头,“傻眼了吧!略略略!” 盛苑和宁二娘对视一眼,笑哈哈的击了手掌,欢呼着手臂挽着手臂,绕着圈儿的又唱又跳:“哟呼!初战告捷!” 很快,卢晟和安屿也加入进去。 他们这边热闹的哟,贺指挥使的目光都关顾了。 副手看着自家上司嘴角的冷笑,登时打起激灵,也顾不得心疼,赶紧劝:“头儿,冷静!冷静啊!这里头,一个背靠皇后,一个背靠太子,一个亲爹是内卫军老资历,一个跟太子管家侧妃是亲戚,不好惹!不好惹!” “呵呵。”贺指挥使狭长的眼眸看了过去。 登时,副手赔笑闭嘴。 还是盛向浔感觉不对,带着儿子挡在了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前面。 “苑姐儿,你们要去国子监对过儿的茶楼是吧?爹爹送你们去 !”根据盛三爷的经验,形势不对,快溜就是。 大不了他把那些女郎都带回盛国公府。 “耶!好诶!”见爹爹不反对,盛苑立刻欢呼着让小伙伴整理好滚足,这里骏马有限,她们最好的选择还是滑着走。 “盛小女郎,你这就走了?” 盛苑几个刚互相击掌打气,准备开拔,就听身后传来一个似笑非笑、不带多少温度、似乎还咬着劲儿的说话声。 回头一瞧,哟,说话的是和她有几面之缘的熟人贺指挥使。 “嗯哪!我们继续帮忙去!”盛苑自豪的点点头,一副“不用感谢,保卫京都人人有责”的样子。 “……”贺指挥使感觉自己更想按人中了啊。 “乖乖咧!还帮忙呢!帮到最后,咱们京都六军战利品都分毫不剩哩!” 副手这声嘀咕,让贺指挥使的呼吸急促许多。 “盛小女郎,你和几位学子不用去集合了,你要去的地方,自有内卫军把守保护。所以,你们几位还是和吾一起进宫,亲自跟圣上交代吧!” 他说着,一挥手,就有属下围了过来。 “贺指挥使,您可莫要胡来!”盛向浔吓了一跳,再次拽着儿子挡在小闺女前面。 倒是盛苑,懵过之后,联系前后环境、对方语句语气,仔细一琢磨,不由心虚的从她爹腰后探出头,无辜的瞪着大眼问:“贺指挥使,莫不是我们几个又好心办坏事了?” “又?!”贺指挥使顿了顿。 听到这个字儿,他莫名的放松许多。 “呵呵。”盛苑缩缩脖子,感觉她大伯可能跟这位更有话。 心情好了许多的贺指挥使,瞅着这个喜庆的小胖妞,也不郁闷了,露出笑容跟她颔首:“总之,还请盛小女郎几位跟吾等回皇城复命吧!” 言罢,他看向那儿护犊子的盛向浔:“盛三爷,吾等回宫的时间到了,还请谅解。” “去就去!又不是没进过宫!我前半夜刚从宫里出来。”盛向浔不放心小闺女自己去,也要跟着。 贺指挥使不跟他分辩。 要跟就跟吧。 “爹,我就不去了吧?!咱家的情况还不晓得哩!娘亲等你们不归,说不得要紧张!” 盛昕不是怵头进宫,主要是他想先回府,跟娘亲那里争取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省得爹之后跟他算旧账。 “……”盛向浔一眼就看穿儿子的想法儿,这小子的心眼儿都是他转过的。 不过儿子提起自家娘子……知道儿女安然无恙的盛向浔,开始惦记起来。 虽说府里自有护卫家丁,老爷子、大哥那里肯定也会关照,但是儿子回去看着他更放心。 “贺指挥使?”盛向浔追上已经带队疾行的男子,“吾长子无需进宫吧?” “盛三爷不跟去都没问题。”贺指挥使接过副手从永舒茶楼侧院牵出的马匹,头也不回的跳上骏马,给他这么一句。 盛向浔闻言,赶忙扭头找自家闺女,一把将她带上马,紧紧盯着贺指挥使,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坚决。 哼,想让他不跟着?不可能! “……”无语的贺指挥使不再看他,转头令副手安排剩余三个小孩儿跟人同骑,而后一拍骏马,犹如利箭般朝皇城疾驰而去。 “不是!你们两边儿是不是还忘了一个我呢!”盛昕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老爹带着小妹也飞驰而去,又瞧着这支内卫军大部队快行而走,登时傻眼了。 “盛小爷,您就跟咱们一起吧!左右也要途径你家府邸,到时候,给你放下就是。”副手倒是没跟着跑,他带着一小队押解祥荣班不算重要的嫌犯殿后。 盛昕想翻眼,他感觉自己无意间好像又要给内卫军打工咯。 第三百四十六章:盛向江 盛国公府,咏繁苑。 院子中间,一张带着遮风挡板的木椅放置当中,椅子周遭放置数个烧烤用的小炉,炉子里燃烧着上好的精巧贡炭。 换上厚服厚斗篷的郑氏,此刻就坐在木椅之上。 而她两旁,则各站着十数个丫鬟。 她们有的挑灯,有的抱着暖炉,有的捧着热罐子,还有的抱着棉服。 自从管家让丫鬟传话,郑氏就令苑子里的仆众做好准备。 不管她的丈夫孩子在外境况如何,她此时能做的,唯有不多思不多想,努力守卫好她的家,等着丈夫和孩子们回来。 为防止有人翻墙而入混迹人群,郑氏令家中仆众集合在院中,外院小厮、内院婆子交叉巡逻。 而后,她又让小遥将苑姐儿收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搬了来。 于是府里墙沿、墙角都洒满了各样机关。 有按到机关就瞬间被锁住手腕,然后或者被吊在墙上、或被联合机关甩到院内大网的机关绳;有碰一下就被扔一脸铁荆棘的机关盒;还有落地踩到,就被喷出一脸漆或者辣椒粉的机关藤,等等。 这些机关数量之多种类之全,让郑氏看得安全感激增的同时,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那小丫头怎么想出来哒! 她这边儿刚准备好,小厨房那边就有人抬着几口锅和炉子走来。 为首的厨上婆子和大厨,带着帮厨的丫头小厮,拎着锅铲刀具,表示要和主家一起守卫咏繁苑。 “夫人放心,贼子不来还好,若是来了,咱们热油和滚烫的辣椒水管够!” 听他们这样说,郑氏欣慰之余,嘴角不免抽抽。 总感觉这些老实的仆人没少被苑姐儿影响。 她这边儿准备妥当,之后一直风平浪静;而安和堂那里,却是惊涛骇浪、怒涛丛生。 “孽障!”盛国公一身铠甲的坐在堂上,手里百余斤重的大刀在地上重重一杵,登时将地面震得微微一颤。 他怒视着堂下五花大绑的次子,下颌的胡子因愤怒而竖起来。 “你此时本该在广府为官,如何无诏而归?!你怎敢潜入京都和前齐有所瓜葛?又怎敢带乱军摸上自家府邸?!你明知我盛国公府延续数百载,代代皆忠诚!你怎敢给祖宗家族抹黑!” 盛国公一口气说完这些,却是越说越怒,若不是理智尚存,他恨不能一刀劈了这个不肖子孙! 盛向江看着恨不能吃了自己的父亲,连连道苦。 世子盛向涯见父亲的怒气滚滚而生,一茬儿又一茬儿,时刻保持怒气值满值的状态,心里顿时有谱儿了,默默看着堂下跪着的二弟。 “爹!爹!您听儿子辩解!”盛向江快速膝行至盛国公跟前,想要抱着他爹大腿辩解,不想刚抱上大腿,就让他爹一脚给踹了出去。 登时他也不敢想是不是丢脸了,赶紧自己起来,满脸是泪的大声说:“爹爹!儿子绝不敢和乱军勾连啊!儿子悄悄归来,刚好遇见乱军,之所以给他们带路,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所为的,不过是请君入瓮!爹爹,若非如此,儿子此刻要不然已陈尸街旁,要不然就成了人质,让他们威胁您啊! 爹爹!您信我!您信儿子罢!儿子没有不臣之意!儿子之所以无诏而来、悄悄入京,是为了勤王护驾啊!” “勤王护驾?”盛国公冷笑,“你莫不是以为老子上了岁数儿,可以任你蒙骗?你若是老实交代、将功赎罪,老子将你绑到御前之后,自会帮你担罪;若是你妄想蒙骗、不知悔改,老子就先将你处置了,提着你的尸首去皇城认罪!” 盛向江闻声吓了一个哆嗦,他从盛国公冰冷的言语中听出了认真。 一直旁看的盛向涯却猛然睁眼,看向其父:“父亲……” “闭嘴!”盛国公可不认为长子是想给这个弟弟求情,同样冷笑着看过去说,“这时候,你不会只想如何保住世袭的国公之位吧?” “儿子不敢。”盛向涯低头。 “哼!”盛国公继续看向瑟瑟发抖的次子,爆喝而问,“说!将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爹……父、父亲。”盛向江哆哆嗦嗦的看着盛国公,时不时瞄着门外。 “你娘刚刚告病,说是不来见你了!” 盛国公见次子此时还想让常氏求情,不由失望之极,一拍桌案,怒喝:“盛向江你听着!此刻府里人员不齐,国公府的承嗣孙曙哥儿,你亲弟弟的两个嫡子,还有你三弟和苑姐儿都不在府里!而我宁可失了他们也不找寻,为何?只为盛国公府延传数百载的忠义和责任!” 盛国公颤悠悠的指着次子,怒言:“府里精养的护卫倾巢而出,只留了会武的小厮把守,此意为盛国公府和皇城共存亡! 燕、陈、楚三朝过渡,虽易国号却一脉相传,我盛氏守的是这片疆土、护的是这方黎民、保的是正宗皇室! 而今前齐反扑、阿戎眈眈,更有奴儿罕想借机侵吞大楚国土!盛氏唯有全力以赴、忠君报国才对得起延传近六百载的荣光! 你敢不肖,盛氏家族留你不得!若你至今仍不悔改,盛向江,老子不仅要将你剔除族谱,更要拿你祭旗,以弥补盛氏养出你这不肖之徒的罪过!” “父、父亲!不要!真不要!您听儿说!”盛向江被他爹话里的狠戾吓得魂魄皆飞,哪里还顾及这顾及那儿,忙不迭从怀里掏出奏本递给他爹瞧,“父亲您看!儿真没有说谎!” “嗯?”盛国公示意管家接过奏本。 盛向江急得不等盛国公细看,就说贯口似的,一口气说完:“父亲,儿子次女菡姐儿,您是知道的!她是您六孙女儿!自从跟儿子至广府,她就时常惊梦!起初儿子以为是水土不服,可是后来几番验证,她那些惊梦,竟然都能准确预知未来之事!儿子因此得益不少!可是自前载起,她那些梦里就有不少跟京都之乱有关的! 儿子虽然惊疑,可是天高皇帝远,儿子没把握追查。直到上半年,菡姐儿的梦愈发清晰,儿子就借长女及笄之事让她跟着回来,想看看能不能更清晰些,果不其然……儿子也是接到准信儿才下定决心亲至的!这等密信儿子怎敢交于他人?唯有日夜赶程、信不离衣才能放心些。” “哦?!”盛国公闻言先是一惊,旋即怀疑的看向他,“你所言当真?菡姐儿之梦可是皆准?” “这……”盛向江有些心虚的低头,“之前皆准的,只是这次啊……乱军发动的时间提前了。” 他这样说,盛国公反而信他几分:“你既然前载就知缘由,那你去岁归京述职,如何不曾提及?” 盛向江闻言,本就低着的头愈发低沉。 盛国公见此气极而笑:“你想居功领爵?!” “父亲!我、儿子、儿子也想给家族增光添彩啊!” “不要说了!你跟老子一起进宫面圣去!”盛国公不想再听他言,直接将奏本揣到怀里,站起来,点了两个府丁跟随,又让管家去找盛菡。 “父亲,算上菡姐儿咱们就是三个人,只带两个府丁……外面那样乱,是不是不够?”盛向江见有人给自己解绑,忙不迭讨好的凑过去。 结果,话刚说完就让他爹狠狠抽了个耳光:“这当口儿,你要带多少人进宫?你有没有脑子!” 盛国公拎着长刀狠狠的哼了一声,迈步离开。 …… 二房的盛菡此时坐卧不安的在闺房打转。 “时间怎么提前了?不是应该在狩猎阅兵之前?” 她紧张的咬着手指甲,有些哆嗦:“我不过嘲笑了盛苑一句人小腿短够不着猎物,该不会……不至于!不至于!这好多天前的事儿了,不可能有关的!” “难道是永平郡主提前发难?”盛菡猛然抬头,想起前世传说永平郡主借机刺杀太子并其数子。 “莫不是……和永平郡主有关?” 她这胡思乱想之余,忽而听得敲门声响,登时吓得跌坐于地。 第三百四十七章:宫里 作为宫中常客,清源宫盛苑去过的次数都数不清了,不过览政殿她却是头一回进。 身后跟着贺指挥使的几个小孩儿,好像被人提着后脖领子似的拎到殿前,以至于在外面守门的掌印太监杨询看了都乐不可支。 内殿里,承元帝双目微阖,旁边的太子玩味的转着杯子,殿下请罪的护国公父子俩皆是惴惴不安。 刚听到杨询禀说贺指挥使前来复命,承元帝微微颔首;可待他听见盛苑几个也跟着来了之后,诧异的睁开了双眸:“着他们觐见。” 太子姜怀谦听到自家内侄的名字,不由挑起双眉。 等盛苑他们跟着贺指挥使进来,他第一反应就是看仨小孩儿的状态。 他见安屿和卢晟那俩傻小子磨磨蹭蹭跟在苑姐儿身后,恨不能把自己藏起来,不由暗自摇头。 心说,这俩傻小子也不想想,就算苑姐儿胖嘟嘟的,也遮不住他们啊! 嗯?苑姐儿!想到三人组里主意最大的小女郎,他仔细看了看。 就发现这小丫头和平常判若两人!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郎,这会儿眼珠子向上瞅、向下瞧、向左转、向右瞄,反正就是不朝最最正中的地方看。 那副心虚的小模样,任谁都知道他们几个没做好事儿。 太子姜怀谦有这个想法之后,条件反射的将手放在胸口。 他感觉等会儿自己可能会用到这个姿势。 他这边儿心思活络,承元帝那边儿看着打头儿的苑姐儿一脸讪笑的过来行礼,不由习惯性的心里有数儿了。 他哈哈大笑两声,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朝盛苑招招手,扭头跟杨询吩咐:“准备把……嗯,准备四把小椅子,放到太子旁边。” 至于又跑回来的盛向浔,他则随意的指着原先的位子:“你自己找地儿坐。” 说完了,才跟贺指挥使道:“若无要事,卿自去皇宫外苑准备就是。” 贺指挥使喏了一声,言道:“臣回禀陛下,前齐存于中城东部之武器库,疑为十三姓世家女郎所毁,臣已派人前往调查,具体缘由盛小女郎等人皆可答疑,臣告退。” 他说完,行礼退下,徒留被这个消息砸懵了的天家父子发呆。 承元帝手里的茶碗没拿稳,差点儿甩出去。 那可是整座矿挑选出的精钢打造的武器啊! 他这边儿心疼的手发颤,太子姜怀谦那儿已经疼的呆住了。 这位大楚继承人无意识的揉着胸口,脑子里不断冒出行字:“这不得亏大了!” 盛苑几个一直关注大人的反应,一见皇上太子的态度,立刻都缩着脖子,恨不能躲到桌底去。 “咳咳。”还是老皇帝心理素质强大,心疼片刻,他便缓了过来,毕竟今日之后自有大笔进项填补这份心疼。 “苑姐儿啊!”承元帝努力摆出和善的笑容,语气和煦的看着心虚的小丫头,“你来具体说说。” 盛苑闻声,抹掉不存在的冷汗,咽着口水点了点头,简略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承元帝沉默片刻,挤出笑容让盛苑坐回去,扭头跟杨询吩咐,“诚王刚刚为何不曾提及此事?当罚!你去传话,让他们两口子自己商量罚多少银钱合适!” 作为慈父,不好确定数字,以免数额太大显得他抠。 见杨询躬身出去,承元帝心里舒缓许多,也有心情扭头夸盛苑几个了:“你们做的不错!只是再有下回,劳烦你们商量出个程序,这样先斩后奏……劲儿有些大。” 盛苑一向识趣,眼见皇上姨爷爷心疼的眼睛都小了一圈儿,根本不敢慢待,忙不迭点头说好。 太子这会儿也舒缓过来了,瞧见悄悄瞅他的屿哥儿,忍不住揉脑袋。 下回安氏再揍这小子,他指定给递棍子!忒气人了! “陛下,太子,臣等愿将护国公府累世家产献给朝廷。”老护国公杨班忽然出声,让承元帝和太子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 承元帝看着这个颤颤发抖的内侄,眼底闪过一抹厌弃。 “此时汝不该言声,待唱戏的角儿登台,才是汝说话之时。此前,噤声才是汝二人之责。” “臣有罪!”承元帝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吓得前后两任护国公立刻叩首告罪。 承元帝这会儿不耐烦理睬他们,他看着这对愚蠢父子就来气! 想他岳父杨随之老国公何等英明睿智! 膝下一子一女也养得极好。 他妻子杨葶巾帼不让须眉,胜过多少男儿?! 他妻兄杨瀚为人忠厚侠义,多少事迹为人所称道?! 怎么他的子孙如此不肖! 若非他们父子和岳父容貌极像,他都以为护国公府的继承人,早让人调包了! 太子看着父皇面色变了数次,心里开始盘算护国公府的产业。 只要父皇将元后和眼前这二位做出切割,大楚朝廷多些进账不是梦想! 许是览政殿后半夜注定热闹,承元帝这边儿刚数落完杨班,杨询又进来通传,盛国公携次子盛向江、孙女儿盛菡求见。 “老爷子怎么来了!”盛向浔唬了一跳,旋即又发现本不该出现的二哥也过来了,登时,许多猜测浮上心头。 “苑姐儿,你堂姐也来了!”安屿好奇的很,“难不成你堂姐她们也主动出击了?” “不晓得。”盛苑摇摇头,她也纳闷呢!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在宫里遇见过祖父。 “允!”承元帝点点头,扭头瞧见护国公父子,没好气的让他们到外殿跪着去。 往内殿走的盛国公,先是没想到一向待遇优容的护国公父子此刻竟满头大汗、形容狼狈的从内殿绊脚而出,而后在内殿看见了三儿子和小孙女儿,不禁又是一惊。 这爷俩怎么在宫里? 心里惊奇不已,面儿上,他却是视线扫过之后权作不见,规规矩矩给皇帝和太子行礼。 待承元帝唤他起来,温声问他进宫为何,他这才掏出准备好的两本奏本递给了杨询。 “臣所奏之事太过机密不好直言,故而臣先将内情书之于本,陛下圣明烛照,可佐臣次子之言参考。臣之孙女盛菡亦可为陛下解答。” 承元帝点点头,给盛国公赐坐:“也好,等待总是无聊,有事可做也挺好,朕先看看。” 他说完,便低头翻阅盛国公的奏本。 而底下,忐忑不安的盛菡看着前方自在吃喝的盛苑,一时又惊又妒。 第三百四十八章:去皇宫外苑 “盛苑不是该在九江书院吗?她怎么在这儿? 三叔、三叔今夜不是和三婶夜游花园,然后两人分感伤寒? 还有、还有……宁二娘不是因为长姐幼妹没于狩猎乱局而变得愤世嫉俗?上辈子,她极看不上盛苑、安屿这俩纨绔,怎么此刻她们几个关系如此融洽? 为何?为何今生和前世极为不同?!要是、要是因我之故发生变化,那我重回一遭有何用呢?!不不不,冷静!冷静!说不得只此偏差?只要太子不变……对对对,太子不变,我还有机会!” 想到这儿,盛菡忍不住悄悄看向太子。 她蓦地又发现,盛苑和安屿紧邻着太子,太子还时不时招呼内侍给她们续茶添点心! 盛苑在御前如此自在的?! “怪不得是名满京都的俩纨绔呢!”盛菡努力不让嘴撇起来。 不过是两个痴肥的小童,就算长大了、抽条了,也都丰腴得很,只因为好命,前有太后姨奶奶,中有安贵妃这个姑母,后有在未来当掌权太后的亲姐姐,根本不用努力,吃喝玩乐就能达到人生顶峰。 哪里像她,前世浑浑蒙蒙,今生战战兢兢,谋来算去辛苦不已。 她这边儿心里不平,吃累了的盛苑,也感觉到她的视线。 “这个六堂姐脑子没事儿吧!我怎么感觉她讨厌我?我这又没招她又没惹她!”盛苑跟系统小声嘀咕。 不过系统却没搭理她。 盛苑纳闷儿的放眼一瞧,很好,系统已经躲进隔声帐篷里呼呼大睡去了:“……” “苑姐儿,你那个堂姐怎么看得我不舒服呢!”安屿凑到盛苑跟前儿小声问,“她是不是饿了?要不就是渴了!看咱们有吃有喝,她也想?” “……”盛苑觉得不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好耸耸肩,“要不你跟太子表叔说声?” “哦不!”安屿使劲摇头,“刚刚姑父已经好几次朝我笑得吓人咧!他比划好几次打手心儿!肯定是要和我算账哒!我可不能自投罗网!” “太子表叔这样可怕么?”盛苑看看笑容温和的太子,又看看连连点头的安屿,认为他可能做贼心虚了。当然,小伙伴忧虑了,她这个好朋友是要安慰安慰的。 “不要怕,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做,保准不受罚!”盛苑讲义气的拍拍安屿肩膀,小声跟他说,“等你和太子回去,别管三七二十一,抱着他胳膊就撒娇,先说今儿……哦不,应该算是昨儿了。 你先说昨儿咱们在京郊的惊险,然后跟他哭诉自己多想他们,差点儿见不着他们时的内心活动,说你多喜欢多喜欢他们,要好好长大孝顺他们! 这过程,你肯定要遭遇不知多少次嫌弃,不过不要紧,你就记着,不管他们怎么板着脸,你都别要脸!一直撒娇到他们脸皮厚度承受不了你肉麻的程度,他们都恨不能解脱的时候,就不会受罚了!” “啊?!这样吗?!”安屿听得大为惊叹。 旁边的宁二娘面色复杂的看着这俩人。 怪不得他们是好朋友呢! 这一个敢说,一个不仅敢信,看样子还敢照做……佩服!她很佩服! “这法子应该好使的!”卢晟看到她表情,笑着说,“苑姐儿虽然喜欢夸张些,但是人很好的,她既然这样说,必定自己用过这招,而且效果不错!要是有需要,你可以试试。” “算了吧!”宁二娘摇摇头,“这法子大概只能对真心喜欢你的人用!” 对那种看你一眼都觉得是重视你、恨不能让你感恩戴德的人,这样做只会让他们烦躁。 “苑姐儿,你这又教我们屿哥儿什么了?” 太子让这俩小胖子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吵得无奈。 就算是叽咕他,能不能不要这样明显啊! “太子表叔,您睏不?”盛苑夸张的打起哈欠,一副“您说啥,咱没听到哦”的样子。 “孤不睏。”太子只是觉得手心儿痒痒。 更可气的是,这小胖妞爪子还在项圈上挠了挠! 那项圈儿又不痒痒!她挠着他母后送的项圈,分明是提醒他不要冲动,她靠山很大啊! 个坏丫头! 等着!科考真题就在路上! “姑父,京都如此局势,您不紧张吗?”安屿见太子笑得有些凉,赶紧跳下座位,殷勤的给他揉揉肩膀,小声问。 “你今儿这一天闹腾下来,紧张吗?”太子哼了哼。 “嘿嘿!”安屿讪讪的松开爪子,回去坐着了。 他刚坐稳,就瞧见对面儿的盛三叔和斜后方的盛国公对视,气氛有些紧张,赶紧用手肘推推盛苑,提示她看过去。 拿着栗子糕吃得欢快的盛苑:“???” 她看看朝祖父眨眼眨的眼皮快抽筋儿的亲爹,又看看朝她爹连连瞪眼瞪的快要翻脸的祖父,不由惊叹:“祖父和爹爹这样还能吵起来?果然是亲的!” “呵呵。”盛苑正要研究爹爹和祖父的表情,就听到承元帝轻笑出声,顿时,爹爹祖父抛到一旁,赶紧抬头看了过去。 而后就见承元帝一脸淡然的看向盛国公:“盛爱卿,今日之后,令郎暂不回广府,朕会补一道诏令让他提前进京;府上六小姐暂由温贵妃看顾,待钦天监测过,而后再言其他。” “臣叩谢陛下!”盛国公听出承元帝放过之意,忙不迭行大礼。 承元帝此刻没心思在这些上,估摸着时间临近,示意杨询出去侯信,安排盛国公父子孙三人到侧殿休息,又令人带盛苑四个到后殿整休。 他则带着太子摆驾皇宫外苑。 皇宫外苑,坐落内城中部,是皇城中城靠近玉桥的地界。 “皇上!那臣呢?臣怎么办啊!”盛向浔这会儿可算体会到自家儿子的心情了。 好家伙,在座就这么几个人,就把他给忘了! 承元帝一摆衣袖笑骂说:“你若不怕乱军箭雨,不怕他们将你连同朕与太子一起刺杀,只管跟上就是!” “臣不怕!臣能保护您们!”盛向浔多机灵,一听皇帝所言,立刻颠颠儿跟上,全然不顾自家老爹一言难尽的表情。 第三百四十九章:进城后 待近五更时分,夜空依旧未明,可天幕之色渐渐转浅。 启明星静静遥望着下方攻战激烈的双方。 被合围的杨畔归部,终于在几次突围之后,撕破了个口子,留下近三千人断后,其余的五千多人则以破釜沉舟之势,咬牙冲进京都。 “洛将军,您带人取兵器、弹药,我等护着主公直奔内城!”临近中城,杨畔归的心腹军师将好大喜功的洛将军支了出去,至于十三姓世家是不是因此受损,那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 果然,洛将军闻言,眼底闪过喜意,忙不迭说好,给杨畔归行了军礼,便带兵打马直奔东街而去。 如此这般五千余人还剩三千左右。 “主公莫愁,自前陈开始,我大齐英主就布局棋子于敌人六军。 收买军官、说服世家、安放英才,虽然收效缓慢,却都是个顶个的好手。 时至今日,百余载时光,心系大齐者已近一成。一成者近万余人,有心算无心,只需剔除顽固者,剩余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只怕此时他们已经把握六军,在内城准备迎您入城!待咱们汇合,反手就能将姜瑜醒的援兵吞下!” 心腹军师等人见杨畔归面色冷峻,好像并无入城喜悦,不由出言安抚。 快马疾行的杨畔归心里却有些没底。 自盛苑出现,他们临时更改计划开始,再到姜瑜醒出乎意料带来援兵,这些无一不让他感到不安。可是十数载谋算和肩上的担子,让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故而他迫切的想证明行动会成功。 夜风卷起露珠拍在他脸上,鼻尖上的寒意几乎泌出一层浅浅冰晶。 他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哪怕耳畔有风呼啸。 飞驰着的一人一马,哪怕上有繁星作客,旁有千军为伴,可还是感觉无边寂寞。 好像天地间唯有他一人孑孑独行。 “主公,内城门到了!”心腹军师勒住奔腾的骏马,在其原地扬蹄高鸣之时,朗声道。 “嗯!”杨畔归呼出冷气,左右望望四周,只觉街上格外清静。 之前一路行来,虽然不闻人声,但是街上处处可见战斗过的痕迹,连空气中的硝烟都还浓郁得有些呛鼻。 可自从进了内城,情况却大不一样。 这里没有叠堆成山的两军尸首,没有散落着的各种破刃兵器,更没有难闻污糟气味和烟熏火燎之后的残垣破壁。 倒是两旁挂在房檐下的灯笼,此刻在风中悠闲的摇晃。 “怎么回事儿?”杨畔归警惕的提着缰绳,打手势提醒属下准备随时调头撤退。 “这……总不会是大楚君王的空城计吧?我方兵马恐怕不吃这招。”心腹军师犹豫着,想要让主公暂避三舍,待洛将军带着兵器过来汇合再行叫门。 “主公,咱们皆是骑兵,机动性强!不若化整为零藏于暗巷;期间若是姜瑜醒带人追来,留在外城的斥候会发信号,到时咱们进退皆可,总不至于遭到他们内外夹击。” 杨畔归立刻颔首说好。 正当大军准备分头行动,内城城门“咯吱吱”从里面打开了! “南北两哨哨军首领恭请主公入城!” “东西两营营军将领恭请主公入城!” 大门打开,杨畔归刚被心腹一拥而上保护起来,就见四个首领打扮的人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这几个首领见到他们,就激动的单膝行礼,跪请他率部入皇城。 杨畔归闻声,挥手退去挡在面前的属下,抖着缰绳拍马上前。 他细细打量着面容激动的几人,又令火把照明,试图将四个人看得更清晰些。 虽说几人面容略有淤青、伤痕、灰尘,但是五官和言语声却都能对得上。 他登时放心许多,不过仍做好情况不对扭头就撤的准备。 “南北两哨、东西两营各存几许兵力?孤为何不见汝等踪迹?” “回主公,内卫军投诚者寥寥,彼跟中军骑兵对战消耗,两者所余者不足百人;我剩余四军情况略好,此刻能战者共计约三千余人。” “加起来才三千?!”这个数字和杨畔归的心腹军师预计的相差极大,饶是他擅于隐藏情绪,这会儿也几近失态破防。 “是吾等无能!”南北两哨、东西两营的首领对视一眼,皆低头告罪。 “那你们这三千余人可曾控制皇城?”杨畔归说完,发现自己有些急切,干咳数声改口问他们,“十三姓世家出来的义军千余人,他们还剩多少?” 四个首领无奈的叹气:“义军虽多,但是吾等掌控六军之后才知,他们遭到大楚勋贵、归京藩王护卫联合阻击……吾等折损之多亦是如此。” 他们说完,杨畔归震惊:“那你们可曾将他们悉数剿灭?” “吾等不负主公所托!”四个首领拱手而言,形容之间见其骄傲,“如今大楚皇城已让吾等拿下,三千兵马皆于玉桥排列,只等主公驾临,登顶朝殿!” 杨畔归闻言一愣,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极好!极好! 大楚的六军不仅替他扫清了大楚勋贵、皇亲、世家这些障碍,还将他踏入朝殿的路荡清! 他带着六千铁骑,进皇宫后院捉拿兵力孱弱的大楚皇室,简直犹若面对稚童! 等大楚帝后在手,除去姜氏男丁,那追过来的姜瑜醒除却自缚,还能如何? 小小女郎一个,哪怕有雄主之心,还能效汉高祖不为所胁? 只要他占住了这座足足六郡之大的都城,以此恢复大齐国号,大齐的原有国土即刻就能恢复。 至于两地之间的诸郡,皆可许其自立。 如此一来,即使有忠君之士要勤王护驾,恐怕他都等不到对方前来,就有其他郡出手将其吞掉! 待诸郡并立势成,大齐只要派人略加挑拨,足以令诸郡之间争斗不休。只需十余载,大齐休养生息,人口孳生、经济富庶,届时两面夹击、各个击破,何愁不能一统中原? 届时阿戎和奴儿罕亦不为惧! 越想心头就越热的杨畔归,一把拔出腰间佩剑,长剑向前一挥,高喝:“众儿郎,随孤入皇城!” “喏!” 三千余人齐声言喏,声势之浩大,让杨畔归不由生出天地之间唯他独尊之豪迈。 第三百五十章:投降 “主公熟悉京都,自知推开这扇城门,后面就是皇宫外苑。外苑之后即是玉桥!主公,吾等请您以大齐胜军之礼迈入!”四个首领一直在前面带路,走到皇城中城城门前,纷纷下马叩请。 意气风发的杨畔归,左右环顾之后,见心腹军师等人皆是满面自豪,无有一人反对这等给大齐增光增彩的要求,顿时大手一挥,大喝:“可!” 他指令一出,三千兵马顿时化为三分,一分兵力当先入城,一分兵力拥他左右,一分兵力随后而行。 而后,三块儿整齐划一的阵形从城门口鱼贯而入,朝着皇宫外苑的大门而去。 “所谓外苑,多是皇室子弟读书、学习、骑射之所,主路较苑外宽阔两倍!”看着皇城外苑和玉桥之间的城楼遥手可及,杨畔归得意的跟心腹军师介绍起来。 心腹军师等人不少常临大楚,即使不曾亲见皇宫外苑,也有所耳闻,而今他们却一脸好奇、满眼期盼的等着杨畔归细说。 “嗯?皇城外苑的城楼为何大门紧闭?”杨畔归见这两扇本该如中城城门一般自动打开的城门不动,登时好奇的看向四个首领。 他想着这扇门后就是三千兵员排列恭迎的场面,不免有些期待。 南北两哨、东西两营的首领满脸谄笑的拱手表示:“主公睿智!还请您容吾等先行,待烟花齐放,城门大开,再请主公踏红毯而临。” “准!”杨畔归挺起腰板,矜持的颔首,朗声同意。 四个首领见此,悄悄对视一眼,拱手行礼之后,快速调转马头,眨眼就要从微开的两扇门间进去。 心腹军师出于谋士本能,环首四周,忽然遥见后方不见一丝灯光。 他之前分明安排百人手持火把站于城门之外的! 除非关门,不然……等等?!关门! “不好!有诈!保护主公!” “快快射箭,留下他们!” 心腹军师快声高喊。 他刚吩咐顽,前排的兵士就蹲了下去,而第二排士兵在这个过程中,早已搭好羽箭;待到视线平阔,瞬间就让羽箭飞射而出。 “嗒嗒嗒嗒嗒嗒!”近百只羽箭铺天盖地的朝着向门缝里冲的四人而去。 只不过那四人更快一步,以至于这些羽箭纷纷打在刚关好的门上,噼里啪啦落在地上。 “主公,咱们走!”心腹军师见形势不对,拿出小旗子挥了起来。 三千余人的队伍当即后转调头,看样子竟是想要暴力冲关! “噢噢噢!” “呜呜呜!” “呼呼呼!” 正当他们要冲的时候,皇城外苑的前后左右亮起了无数火把! 登时将整个外苑照得犹白昼一般! 和那火把同时出现的,还有数不清的高呼之声! 从千军万马中响起的齐呼之声震耳欲聋,震得杨畔归部坐骑不安的原地转动。 “射!”不知从哪个方向发出的号角发出了明令。 不等他们反应,就有箭雨从四面八法滚涌而来! “唰唰唰唰唰唰!” 一波箭雨过后,杨畔归部外围乱军尽皆中箭坠马! “保护主公!保护主公!”心腹军师等人见士兵受到震撼,眼看军心摇摇,忙不迭高声勒令,希望用主公安稳人心。 可不等他们几个多言,几支长弩便从皇宫外苑的城楼射出,将他们连同后面的乱军一起射了出去! “军师!”杨畔归眼见心腹手下瞬间飞了出去,几列人手也跟着从马上倒飞而走,徒留光秃秃的马鞍,犹若被割过的稻子,登时心凉了许多。 “冲!往外冲!”他不敢抬头看向城楼,连忙催马,想要带队跑走。 偏偏这时,他队伍的前后方向开始传出鼓点哨声。 那鼓点哨声的曲调奇怪,刚响片刻,那些飞驰的骏马就忽然停了下来,摇摇晃晃的抬抬蹄子,而后纷纷倒地睡熟。 这般变化不等杨畔归反应过来,他的许多部下们不是马停步时因为惯性给甩了出去,就是跟着马一起摔下地。 杨畔归是在马摔倒前一刻跳下马的。 可不等他站好,左右又有黑乌乌的人影,高喊着“投降!投降!投降!”,朝他们步步迫近! 在大路上的杨畔归部惊惶的看着两排人墙左右夹击,慌乱之中顾不上听从杨畔归指令,就开始一拨接一拨儿的射出弓弩。 只可惜,他们的羽箭全部射在左右两遍第一排士兵手持的藤牌之上! 偶有漏网之鱼,也只是扎在士兵严实的盔甲边沿。 杨畔归部的武器本来在外城门外就消耗不少,而那位负责给他们更换、补充武器弹药,提供兵力的洛将军迟迟不归,以至于他们的羽箭弩箭很快就见底了。 眼见两排重重的人墙高呼迫近,杨畔归部终于有人受不了压力,崩溃大哭着扔掉武器:“我投降!我投降!” “尔敢?!”有人见此,怒喝着要将长戟挥过去,想要威慑怯战投降者。 可不等他长戟挥过,此人就被一箭射穿。 投降的士兵原本吓得不知如何反应,待发现自己安然无恙,登时尖叫着从旁边人手里夺了武器,随手乱砍:“我投降!我投降” 他这般一带头,其他有意投降之人生怕被同袍背刺,纷纷先发制人,顿时,杨畔归部内讧起来。 “别砍我!别砍我!我投降!我也投降!”被发疯的同袍追到无处躲藏的人,一边抵抗一边高喊,“我真投降!我真投降!” 果然,他此话一喊,朝他胸口刺去的单剑被打偏了,只伤了他胳膊。 顿时就有更多士兵打开了见识,忙不迭高声投降。 瞬间,杨畔归部坚持战斗者不足三成,而这些力量很快就成为了大多数投降者的俘虏。 杨畔归在部下喊出投降的那刻,就清楚大势已去。 他自嘲又凄凉的朝着前齐方向含泪大笑,片刻后,他猛然抽出佩剑,横在肩上欲要自刎。 “啊!”可惜,城墙上的人不许。 一支利箭将他手腕射穿,那把佩剑顺势哐啷啷掉在地上,只是将他衣袖划破。 “杨畔归,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大喝传来,杨畔归不自觉抬首一看,就见灯火明亮的城楼上站满了人。 正当中的两位,一位穿着明黄色龙袍,一位穿着杏黄色常服。 第三百五十一章:宁夫人(上) 览政殿外殿御座上,承元帝放下茶盏,看向案前五花大绑的杨畔归,淡笑着让他回首:“你看看他们是谁!” 杨畔归漠然的转了下头,在两任护国公迈步前来,指着他叠声叫骂他“孽种”的时候,嗤笑着晃晃头。 “杨畔归,你祖父父亲喊你呢!”太子笑着揶揄。 杨畔归闻声,眼皮不抬一下,冷嗤:“无常小人,何谈父祖?” 他说罢,像是想到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哪怕护国公父子气得欲要踹他,他亦无动于衷。 承元帝挥挥手,在护国公父子得手前让人拦住。 “你是活不成的,朕不骗你。因为不杀你,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你,不足以正朝廷之恩威!不杀你,不足以偿我大楚牺牲之将士!” 承元帝手指轻敲着桌案,目光迥然的看着杨畔归:“朕之所以还让你在这儿说话,不过是念在‘杨畔归’这个身份,让你……” “大楚皇帝,你让我来这儿,难道不是胜利者的炫耀吗?哦,对了,或许还有对借我这个工具之手达成你前半生未竟之事的感激!” 杨畔归自知无路可逃,故而也不再挣扎,向来谦逊温和的脸上露出桀骜。 从京都外苑到览政殿,一路走来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了。 他以为自己是看着螳螂捕蝉的黄雀,不想大楚皇帝才是树下拿着弹弓蓄势待发的人。 “妙!真妙!”杨畔归笑得眼泪直流,不知是为自己哭,还是对自己嘲笑。 他看着不置一词的承元帝父子,想伸出大拇指赞赏一番,奈何动了动胳膊才想起自己被反手绑着,只能长叹一声:“要论狠心,怕是阿戎和奴儿罕那些豺狼都不足以和你相提并论。” “杨畔归!”杨询闻声,刚怒喝一句,就让承元帝摆手阻止了。 杨畔归却看都不看杨询,定定看着承元帝,嗤笑:“或者,应该说……你们大楚这片土地上的皇帝,向来都很心狠。 前有燕高祖逐鹿中原,将自己老巢送给敌人清剿毁烧;后有陈世宗灭杀前齐血脉的嫡子三人。 而今,你这位大楚首位皇帝又将京都朝吾等大开,放任十三姓世家与吾等勾连,放任吾军棋子进出六军,放任吾军屠戮京郊村落百姓!怪不得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 大楚皇帝,若论心狠,你胜吾许多!” 他说得痛快,却不知两位护国公已经跪在旁边,捂着耳朵瑟瑟发抖了。 “朕竟不知在你心中,朕如此睿智前瞻啊!”承元帝也不生气,笑着看向他,“前两者,你说的朕认;至于后者……朕委实想不到你前齐之将毫无人性可言,同文同种的弱势百姓都能下得了手。” “呵呵。”杨畔归漠然的笑了笑,“齐楚千载分隔,何谈血脉相连?” 他忽然想起什么,认真的问承元帝:“大楚皇帝,你既给我面见你的机会,那就跟我说说我败在哪里!也让我到了下面给大齐的列祖列宗有个交代!” 承元帝却笑呵呵的不答反问:“你说呢?” 杨畔归想了想:“燕高祖六郡合都,六郡十三姓世家主动配合迁徙祖地,自此地位超然……三朝至今,十三姓世家早已固为大楚世家之首,他们的存在必然对朝廷很多政令造成掣肘,你们恐怕早就想要削减世家了吧!” “若十三姓世家不选择叛楚,地位如何会动?” 杨畔归咧了咧嘴角,对承元帝的答案不屑一顾:“我亦是看过史书之人,就不要拿这冠冕堂皇之语骗人了!” 承元帝见他不信,也只是噙笑摇头。 杨畔归自己又琢磨了起来:“你们大概早就意识到六军之中有大齐之人掺杂,不知是不好分辨,还是所谋长远,你们一直忍而不发,为的就是今天!” 他说到这儿,总感觉好像哪儿不对,想了片刻,抬头见承元帝但笑不语,不由提高声调:“我刚刚说的是因,却不知我大齐谋划日久,哪里露出破绽?你们又是何时发现问题,将计就计的!” “你们前齐蓄谋已久,要说破绽自然无处不有,至于朕何时发现问题?也许没你以为那么早?说不得是去岁?” “去岁?!不可能!”杨畔归快速回忆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和行径,根本没有暴露之可能! 他认定承元帝骗他,激动得想要膝行上前,却被两个内卫按在原地,故而只能大声高喊:“说啊!你说啊!大楚皇帝!你告诉我,我大齐究竟败于何处!” 承元帝看着这个形若疯癫的少年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唇边唯有一抹带着凉意的弧度。 他随意的靠在御座上,看着杨畔归:“若你前齐不曾做下掠杀我大楚京郊无辜百姓之举,说不得朕乐意给你解惑,只可惜你等不仁不义在先,就莫怪朕无善意在后……你还是下去之后,和你那些列祖列宗座谈解惑去吧!” 承元帝言罢,杨畔归再无之前那股淡然,他涨红了脸,几次挣扎着要站起,几次又被内卫原就按回,几番之后,力气锐减的他,恨恨的盯着承元帝,怒喝:“你骗我!你骗我!” “杨畔归,你这小郎委实可笑!你们前齐不是骗过了许多人?要说骗,你前齐何氏才是骗子的祖宗啊!”太子姜怀谦将茶盏重重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杨畔归,“怎么还这样激动呢!” “你!” “护国公宁夫人到!” 内侍的通传让发疯的杨畔归瞬间冷静,他宛若被点穴般怔在原地,不敢有一丝动弹。 承元帝见此,看向徐徐近前跪拜行礼的中年女子。 “罪妇宁氏叩见陛下。”宁夫人一身素色布裙,未擦粉黛不着颜色,头发只用最简单的木钗挽着。 她进得殿来,目不斜视步履平平,却刚好跪在杨畔归身旁。 承元帝若有所思的看看这对母子:“宁夫人,朕宣你进宫,未尝言及缘由,可你这般衣着打扮,还自称罪妇……只不知,你何罪之有?” “回禀陛下,罪妇有包庇前齐皇子之罪。” “包庇?宁夫人,您用词恐怕不对吧!”太子姜怀谦忍不住“纠正”她。 第三百五十二章:宁夫人(下) “据孤所知,您所生之子与这位杨畔归同岁,他这个假世子能生活在护国公府,怕是得有您李代桃僵之功啊!” 太子说完,护国公父子好像抓住浮木一般,急匆匆跟承元帝告罪:“望陛下恕臣无状之罪!” 见承元帝颔首,他们跑到杨夫人面前,怒问:“毒妇!你且说将我孙儿/儿子藏到哪儿去了!” “毒妇?孙儿?儿子?!”宁夫人一边重复他们的话,一边儿没有表情的发出笑声。 “你、你还笑!我!我!”小护国公杨于霆刚要抬手,想到这是在御前,忙不迭蹲下,双手按着宁夫人肩膀,咬着牙问,“你快说!我护国公府的继承人在哪儿!” “你要见他吗?”宁夫人恍然不觉肩膀的痛楚,认真的看着这个称之为她夫君的男人,“嗯?” “当!当然!”杨于霆急切的点头,“你让我见见!你让我见见!” “好。”宁夫人点点头,水眸带着些许安慰。 她随意的抿了抿发鬓,朝他招招手:“你好声好气的求我,我就告诉你。” “我!”杨于霆想发怒,老护国公赶紧扯他衣袖。 他想着自己膝下荒凉,只能忍气吞声的半蹲半跪说:“求你告诉我!” “你离我近些!”宁夫人没有表情的看着他,“难不成你连求我都要躲得远远儿的?” “你!”杨于霆忍着烦怒,往前凑了凑,又说,“你告诉我孩子在哪儿?” “好,我告诉你!”宁夫人了然无趣的点点头,单手放在他肩膀上,语声缓缓,“我告诉你,你且去找他,告诉他,我这个亲娘不够格,让他吃苦了。” “知道了,你快说!”杨于霆不耐烦看她落泪,催着她快说孩子所在,他恨不能立刻飞过去。 至于给这毒妇带话?呵呵,既知不够格儿,那就不要做他儿子的亲娘了,他改族谱就是! “好……我告诉你啊。”宁夫人凑到杨于霆耳畔,注意到他和附近的老护国公都听得格外认真,不由轻笑着,一字一句说,“不用告诉你了,你直接去见他吧!” “你?!”杨于霆以为自己被捉弄了,刚要暴怒,就感觉领口处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发现一支眼熟的木钗插在那里。 “护驾!护驾!”杨询几乎是在宁夫人动手的刹那就反应过来,一把将太子拽到承元帝旁边,自己挡在他们前面。 “我认罪!”宁夫人不等旁边内卫压制,自己就将手合在一起送到内卫面前,似乎对刚刚手刃亲夫之举没有任何波澜。 外殿唯有老护国公悲呼着太医。 承元帝手放在杨询肩上,让他给杨于霆叫太医诊治,又让人再叫内卫进来,看着老护国公。 “宁氏,你竟敢御前伤人?!”太子姜怀谦从被杨询一把就给拽开的震惊中缓过来,不满的看向宁氏。 他好心给她控诉杨于霆的机会,可她却在他眼皮子底下伤人!太不给面子了! “罪妇认罪!”宁夫人叩头后,终于抬起眼,看看周围,看向御座上的皇帝,“罪妇有今日,全赖老护国公夫妇和杨于霆所赐!” “你说!”承元帝无视了老护国公声嘶力竭的悲鸣,反而示意宁夫人继续。 “罪妇是被老护国公夫妇三媒六聘娶到护国公府的,虽说十里红妆,却因罪妇不肯将嫁妆充公挪用,他们夫妇就纵子宠妾灭妻,将罪妇挤兑的有苦难言。 直到我儿出生,情况才有好转,可也不过月余,随着那宠妾诞下子嗣和老护国公夫人的亲侄女跟杨于霆有了首尾,护国公府就愈发容不下我们母子。 后来还是宁家出面,让罪妇和杨于霆析产别居,罪妇这才带着孩子到了京郊庄子生活。 我儿三岁种痘,之后格外体弱,罪妇起初以为是照顾不到,后来由人提醒,才知缘由,原来老护国公夫人的侄女和那宠妾都视我儿为眼中钉肉中刺,竟然买通我儿乳母,给他下了两种体弱之毒!” 宁夫人强撑着说到这儿,由于悲戚太过,故而泣不成声。 “你胡说!”老护国公怒不可遏的跳起来要掐宁夫人脖子,不过没走两步就让内卫按下。 “我胡说?”宁夫人脸上带着解气的痛快,看向他,“你那个宠妾生的爱孙和你夫人那个侄女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没的?你不清楚?” 她说到这儿,哈哈大笑着:“报应!这就是报应啊!你们无德无行,令我儿中毒体弱而没,你们呢!你们府里平妻宠妾互斗,让你们父子跟着失了生育之能!哈哈哈,报应啊!报应!你们护国公府真真活该断了香火!” “你乱说!你乱说!”老护国公被打击的摇摇晃晃,没多久便往后一仰,昏厥过去。 “将他父子都带到侧院去!再请一位太医给他诊治!”承元帝没想到这个内侄将杨家弄得如此乌烟瘴气,恼怒的挥挥手,看都不看他一眼。 既然宁氏亲口承认护国公府绝嗣,那就没有话好说了,护国公府到此为止罢! “宁氏,提醒你中毒的,可是杨畔归的人?” 宁夫人听着承元帝的话,微微闭了闭眼,缓缓地点点头:“对,那时他们母子相称,说是逃难而来,我怜她们孤苦,就收留了他们。 原想让这孩子和我儿做玩伴,不想,我儿、我儿……我那时,简直悲痛欲绝,那女子看我这样,只说她余毒未清未必久活,干脆将孩子让给我,只当我那孩儿还在。我原不想应,可那女子竟然自戕。” 宁夫人想到那时,不禁心有余悸:“我看孩子可怜,总是哭个不停,怕他步我儿后尘,便将他养在了膝下,准备对外宣称,这孩子是养子是义子。” 说到这儿,她苦笑着叹气:“谁想那样巧呢,杨于霆父子没有生育之能之后,就迫不及待到庄子上抢孩子,问都不问一句。我原想跟他们说清,不想他们竟然改了我儿名字!” 说到名字被改,宁夫人激动起来:“他们连我儿存在都给抹掉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怪我顺着他们错有错着!就让他们以为的亲儿子畔归继承他们的府邸吧!” “宁夫人,令郎换人一事,庄子上就没人知道?”太子觉得这做的未免太天衣无缝了些。 宁夫人摇摇头:“我们母子在庄子上深居简出,唯有身边丫头晓得情况。我儿乳母一家流放,我的丫头除了最亲近的那个外,都远嫁外地,庄子里的那些人,都以为是我收留的孩子没有了,所以孩子的娘才想不开……护国公父子调查之后,还数落我不该收留他们。” 太子叹了口气,看向怔怔落泪的杨畔归:“以你们前齐的手段,只怕那乳母一家,还有宁夫人的丫鬟们……你们都除了吧?” 第三百五十三章:宁夫人的结局 宁夫人听闻太子的猜测,整个人瞬间晃了晃,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身旁的杨畔归。 感受到她的视线,杨畔归有刹那生出了不敢对视的惊惧。 “宁夫人,您何时知晓此子真实身份的?”太子好奇的看向这个容貌看着就格外平和的夫人。 宁夫人闻声,快眨了眨眼,刚刚攥起拳头,又缓缓松开。 “罪妇……在他九岁那年……知晓的。” “哦?”太子挑挑眉,等她说下去。 宁夫人陷入回忆:“那时他刚从府学换为官学,罪妇忧他不适,时时关注着他;见他生日之后常常强颜欢笑,罪妇以为他是成绩不佳心情难受,便回了娘家,想将他换到鹿鸣书院就读。为这个和杨于霆又吵了一架,好容易两边都说服了,这孩子却忽感风寒一病不起。 罪妇怕他有了闪失,衣不解带的照顾了几天几宿,他高烧糊涂的时候嘴巴张张合合,哑着声儿念叨‘大齐’二字。起初罪妇当他是读书多了,说胡话,可是连着几晚如此,罪妇就全都想明白了。 罪妇于闺阁时,亦尝博览群书,曾经读过前齐太宗玄孙的平生笔记,里面提到过,前齐何氏的起源图腾是食铁兽,故而大宗嫡支子孙手臂内侧皆纹此兽,后来改为于两耳之后分别纹虚实两个黑点。” 太子听得好奇,特特走下座位亲自看去。 那杨畔归也不反抗,不声不响任他探查。 果然,他左耳耳根下方有一极不起眼的实心黑点,看着像是颗痣;而他右耳紧邻发根的地方,有一个黑线圈起的圆形,不仔细看很容易让发丝遮掩过去。 “夫人就是看到这些之后清楚的?”太子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笑问。 宁夫人点点头。 太子看她垂眸不语,哂笑:“夫人您出身书香世家,该明事理才是,更当知前齐皇孙和普通的外姓孩童不同,您除非想借皇室之手毁护国公府九族,不然,不该隐瞒不报。” 宁夫人闭上眼,不语。 太子懂了:“夫人当知,宁氏一族亦在九族之中。” 可宁夫人却似乎不为所动,反而抬眸看向承元帝:“陛下,罪妇因一己仇恨蒙蔽双眼,忘却忠节大义,还请陛下容罪妇自担罪责。” 说完之后,伏头叩首。 她这反应出乎太子意料。 太子转了转眼珠,提醒宁夫人:“您想过没有,令郎可能不仅仅是中毒而没,毕竟要是令郎健在,您旁边这位杨畔归又如何顺利隐姓埋名藏于护国公府无忧无虑长大呢?” “姜怀谦!”杨畔归闻此言,不由大惊失色,激动的挣扎着怒喊,“你莫要胡说!” 哪怕被内卫击打后背大腿,他还是拼命的挣扎:“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见挣扎不动,他扭头看向直愣原地的宁夫人,大喊:“娘!您不要信他的!他乱说!他乱说!” “够了!”宁夫人哽咽着摇摇头,大声喝止了他。 “……娘,娘亲。”杨畔归颤颤的朝她摇头。 宁夫人缓缓看向他:“是非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她摇着头,在杨畔归满面是泪的注视下,轻言:“当初真相如何,唯有到底下才知。事已至此,我们都放下吧!我自去找我孩儿团聚,你自去寻你亲人重逢。自此一别两宽,洗净孽缘,不必再有挂怀!” “娘!”杨畔归不舍的朝她摇头。 “孩子啊,我不是你娘。”宁夫人像全都放下一般,笑了笑。 “我自有我的孩儿,你自有你的亲娘;我不曾有一日忘记过他,你亦不该让别人占据她的称呼。” “我……”杨畔归有些无措彷徨的抽噎着。 宁夫人的脸变得有些苍白,承元帝看着觉得不对,再仔细看看,忽然惊声喊道:“再传太医!” 他话声刚落,宁夫人就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血。 “娘!娘!您怎么啦!娘!”杨畔归急得想要膝行上前,偏偏双手后绑,整个人让内卫押着不能动弹。 满头大汗的他急切的跟承元帝恳求:“让我过去!让我过去!” 承元帝示意内卫放手。 杨畔归肩膀上压力一松,便连忙膝行到面色如纸的宁夫人身旁,急切切的喊:“娘!娘!您怎么了?您别吓儿啊!” 伏在地上的宁夫人,缓缓睁开眼,眼底复杂又充满柔情的抬手摸了摸杨畔归的脸颊,那温柔的充满眷恋的目光,既像是对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向远方:“别、别怕,娘……来了。” 说到此,宁夫人缓缓吐出口气,纤瘦的手想要用力却终究无力的滑了下去。 “不、不!……娘!娘!太医!快请太医!”此刻的杨畔归宛若迷路的孩童,惊恐的大声喊叫着。 提着药箱的太医匆匆赶来,上前把脉,又仔细端详宁夫人的面容,犹豫片刻,取出药散化开在宁夫人手腕揉搓。 嗅过之后,他轻叹着气将宁夫人手慢放下去,用药水擦了擦手,这才到承元帝案前跪下禀告:“陛下,宁夫人生前服用过五石散。” “五石散?”承元帝不解,“朕曾闻魏晋时期名士爱用此物,大量服用过后形若疯癫,可……朕看宁夫人还是很平静的。” “陛下,您说的五石散乃是古方,臣说的五石散乃是燕末帝后宫研制的方子,此方服于毒物之前,可以延缓毒发时间,亦可以提劲生气,将人的元气刺激出来,据说毒发之前,其人状态可称鼎盛。” “原来如此!”承元帝点点头,“看来宁氏底蕴还真深厚!朕不曾听闻的、见过的,宁夫人这位出嫁女却都晓得。” 他语气虽温和,可却听得太医瑟瑟不敢多言。 太医不言语了,殿里就只剩下杨畔归不能接受现实的呐呐。 “不、不可能!生、生前?不可能!还活着怎能说生前!” “来人,打晕了他,将他带下!”承元帝终究心软了,挥挥手,让内卫将杨畔归打晕带走。 “来人,将宁夫人运走,好生的安葬……让她母子合葬。” 承元帝一连两道命令过后,又挥退了太医,这才疲惫的坐回御座。 “父皇,宁夫人之罪,就这样豁免了?”太子姜怀谦有些不解。 宁夫人虽其情可悯,可是其罪亦是难容! “若因怜悯她的遭遇就这样放过……只怕对后人没有震慑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皇帝的诏令(上) “你扶朕回内殿。”承元帝见天色已明,自揉着肩膀,跟太子言说,“今儿恐怕要忙的很,你是年轻人不必多睡,朕却需好好歇歇,等会儿你替朕拟旨吧! 像是犒赏六军、安抚百姓、整修皇城、押解罪犯、安排奖惩、联络皇亲勋贵等等,都是你的活计。 你记得不要忙太晚,明儿你还要代朕上朝。” “父皇!”姜怀谦闻言,不免有些惊诧。 虽说他早已代批奏本参理政事,但是代父上朝却是头一回,这让他雀跃之余,又不免有些无所适从。 “就这样吧!”承元帝站起来,走到太子旁,将胳膊放在他手上,示意他一起往外走,“咱们还是说回宁夫人吧! 嗯,不是说女子讲究三从四德?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既有错,又已认罪,已经伏法,追究太多意义不大,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既如此,不如追究他父兄、丈夫公婆、儿子的罪责。” 太子听着父皇慢悠悠的话,顿时清楚父皇之意,心里念叨句“老奸巨猾”,又忙听他指示。 “杨畔归是她养子,其为前齐皇孙,该和前齐将兵一起公开处刑,更当令其罪恶行径通报天下,为民出气。” “老护国公杨班昏聩不堪,其妻卓氏不慈不仁;当收回御赐爵位诰命,贬为平民。念其独子杨于霆遇刺早亡,故而保留承恩公之称,只此一代。其夫人卓氏无封。允杨班自选嗣子,朝廷不与厚待。” “初代护国公杨公随之与护国公夫人翟氏,并其独子承恩公杨瀚升附太庙,享大楚香火。” 前面两条,太子姜怀谦还算认同,可是听到后面,他就有些微词。 杨公升附太庙也就算了,其夫人,还有独子为何也如此?难不成,就因为他们是元后母亲、手足,就能享受这等荣光? “从法理上说,他们亦是你之外祖父母、舅舅。”承元帝见太子迟疑,不悦的看向他,“朕已留旨,后世子孙将此三人移出太庙者,皆为不肖子孙,皇室子弟皆可取代。” 姜怀谦浑身一震,他听懂了父皇言语里的警告之意。 头一次,他理解了母后为何一而再再而三跟他强调“元后为陛下逆鳞也”。 “儿臣遵旨。” “你能真遵才好。” 承元帝面色淡淡的点点头。 姜怀谦忙说不敢口是心非。 这般,刚刚的波澜才算翻过。 “父皇确有昏君之资!”姜怀谦老实的扶着承元帝,心里却不服,悄悄腹诽着,“不知元后尚在,父皇还能不能这样深情!” 他这人虽然小气,却不至于迁怒,对从未见过面的元后,他生不出厌恶,倒是对着父皇,心里不停嘀咕。 父子二人来到内殿,承元帝倚坐在榻上,长长的舒口气,接过杨询送来的茶盏,轻啄几口,这才继续吩咐: “宁氏教女不当,不配教书育人,黜免宁公鹿鸣书院掌院之位,改鹿鸣书院为官学,由礼部派人接收整改。 宁氏与前齐皇孙杨畔归有所牵连,本当重罚,不过念及宁氏亦受蒙蔽,且此番兵乱,宁氏长房次女护城有功,故而只将宁氏一族在朝廷为官者赶回家族,令其重修德行。三代之后,方可入仕。” 姜怀谦从内侍那里要来纸笔,记录到一半儿,猛抬头看向父皇。 父皇之前没少给宁氏记黑账吧! 而今竟然一起清算了! “宁氏长房次女,护城有功,封其母为三品淑人;允其三姐妹国子监监生待遇,允其三人自选科考或女官选拔。” 姜怀谦听到这儿,之前郁闷的心情悉数消散。 他也很想知道,宁氏一族从此之后是依旧阻拦女子科考,还是借大房这三位女郎的东风,重整家族荣光。 “这是你今儿要颁发的一部分诏令。”承元帝用完一块儿点心,跟肚子发出抗议的太子说。 姜怀谦见父皇无视了他的用膳需求,心知他余怒尚有,故而也不敢贫嘴,只能乖乖听着。 见他乖觉,承元帝这才示意内侍给太子准备早膳。 “你多用些粥品小菜,吃饱了好干活。” 刚夹了个小笼包的姜怀谦:“……” 听到这话食欲都少了许多! “父皇,十三姓世家那里呢?莫不是也和宁氏一样,让他们因族中女郎所行大义而减罪?” 姜怀谦吃饱喝足,一边抱着茶盏暖手,一边虚心而问。 他已将自己定位为他父皇的打杂,形式安排上多问问总是没错。 “十三姓世家?”承元帝摇摇头,“世家扎根大楚时久,其势力盘根错节,许多党争其后皆有他们之影,更有诸多大商,认他们为主。只因燕陈楚三朝更迭自然,无有他们插手之机,不然他们岂会袖手旁看?他们怕是做梦都想恢复千载之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肆意,想要能凌驾于皇权之上。” “父皇是要裁撤他们自燕以来的超凡待遇?” “不罚不足以震慑天下世家,若因女郎忠义而无视其大罪,恐其他人见之有样学样,两手下注啊!” “父皇可是要趁机将世家取消?” “取消?”承元帝闻此言,不由哈哈大笑,“吾儿天真矣!世家,何为世家? 自燕至今的盛、郑、安三国公府,延传六百载之久,此三家算不算世家? 有文臣家族世代入仕为官,他们算不算世家?这片江山上的大族,世代盘踞一地,朝廷轮换,可他们不变,你说他们是不是世家? 世家这个称呼可以从史书上剔除,但是这样的存在、这样的家族,你如何取缔消除? 只怕这世间有名利之争、权力财富之诱,有野心野望,这世家就不可能消除。故而,我们要做的是限制,用规则限制!” 承元帝告诉太子姜怀谦,这是他重法度缘由之一。 唯有法度才有可能让世家不可为所欲为。 “唯有将女郎这颗自古被约束限制的棋子盘活,才有可能让固定下来的世家格局出现动荡。” 唯有女郎的利益得以实现,作为婆家的“外姓人”和娘家的“外姓人”这两种存在才会更有力的让格局出现变数。 “愈是谋算之族,这样的变数才愈发活跃。唯有底下之人彼此牵制,皇权才会愈稳。” 第三百五十五章:皇帝的诏令(下) “凡与前齐乱军共谋勾连者,主谋嫡支一同以谋逆论处,其九族贬黜姓氏、逐出关外,无功不得返中原。” 太子姜怀谦记到这里,不禁停笔问:“父皇,何功可归中原?” “关外茫茫,外族不计其数,近者阿戎和奴儿罕,远者更有许多不受教化之族,还不够这些人大显身手的?” “他们要是征战海外自立为王呢?” 承元帝笑了:“那岂不更好?中原子弟占据外族江山,只要他们还认中原文化,还认中原民族,那便是自立的藩王,多多益善。” 太子姜怀谦却觉得这样危害极大:“中原人智慧远非蛮族可比,若真如父皇所想,恐大楚后世要有‘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之忧了。” 承元帝却觉这等远忧纯属多余:“为皇者,当有雄心远志,而非瞻前顾后。 且不说若真能激得风起云涌,外邦之乱百年之内难平。 便是真到了大楚四周皆是中原后人建国立邦之时,也不过是更大范围的群雄并立。 若那时还有大楚,自然要迫得姜氏子孙致力中兴; 若那时已有他朝取而代之,那你又担心什么呢? 若真有雄才大略之人逐鹿中原,再次大一统,我中原民族之领土又要拓宽数倍,何乐而不为?” 太子姜怀谦闻言很是无语,心说父皇说的容易,怹做了几十载的皇帝,自然无所谓,可他和他的子孙却要面对这样的风云变幻,如何公平? 承元帝见他不言不语,知他不大满意,不由诧异:“一个朝代被取而代之,必然是因为此朝君主无能,后继无人。你想千秋万代,该愁的难道不是如何培养优秀的继承人,如何建立优秀的选才机制,如何避免前朝亡国之因? 就像练习武艺,你不能选择对手实力强弱,但可以通过自己苦练博学,让自己可以以一敌多。外因不能把握,内因才是关键。你不想着巩固己身,反而忧虑外界如何,岂不本末倒置?” 太子姜怀谦被说服了,心说也对,他连父皇决策都不能左右,更何况中原之外乎?! 承元帝见差不多了,继续之前的话:“十三姓世家有女郎百余人,知大义懂忠诚,涉险拦阻,功有所成,故而允其保留姓氏,留京待用。其母一并留京,朝廷还其祖产祖业两成,允其于亲族择取知忠义者二十余人,辅其掌族。” 太子闻言,有些诧异:“父皇是让她们当族长?” “朕很想瞧瞧,若让女郎放开手脚,执掌一族的话,这些家族会怎样发展。” “昨夜有心助力朝廷的女郎不止出自十三姓世家,这些女郎可要奖励?还有昨夜国子监学生里,有不少郎君女郎出力阻拦贼逆,这些人如何奖赏?” “每人各赐一副忠义牌匾;抄出来的产业,每人各赏赐庄子一座、商铺一个,及白银千两,御赐衣袍两身。” “那屿……苑姐儿他们仨呢?” “哼!”听出这个儿子想给他那个侄子要好处,承元帝哼了一声,故意不言语,只说盛苑,“朕虽对前齐动作有所觉察,却不曾怀疑过杨畔归,若非苑姐儿几次无意提及,朕可能真要灯下黑了……这些,朕从未对外提及半点,为何?” “父皇要保护她。”太子姜怀谦刚刚听父皇和杨畔归的对话,就猜到了。 “小家伙儿靠山稳得很,没必要给她捧得过高,要知过犹不及之理。你若真记得这小家伙儿的功劳,那就……在女子科举之后,许她个前途无量吧!” “儿臣遵旨。”太子姜怀谦笑言,“不过儿臣不会给她开后门,一切但凭她的能力!” “至于你那个屿哥儿……安国公府爵位已定,就不要想了,朕瞧他有安一城之勇,盼他长大肖父,有安城抚民之能。这样,你将‘安城侯’留着吧,待他长大成人,赏赐于他就是。” 太子姜怀谦连忙笑应:“儿臣遵旨。” 好了,侧妃安氏惦记数载的爵位算是有了着落! 也是那小子自己争气,要不然,有安国公面子在,父皇恐要叮嘱他不得擅自赐爵。 “至于,保乡侯府的晟哥儿么……他父之功亦未表彰,所幸有这么个儿子给了机会,便两好合一,你许他个承忠伯当当。” 这亦是要等太子继位之后再说了。 太子姜怀谦心里有数,再度说了句遵旨之后,想起自家表兄。 “叔泉的爵位,你母后不是心里有数儿了?”承元帝无所谓,轻轻笑了笑,“不过,爵位不可轻许,此之理你当懂。若是封了叔泉,秦家就不能提携。” “儿臣谨遵圣旨!” “此番动乱,盛、郑、安三府有功,归京诸藩王亦全力相助,对他们该如何奖赏,你可有建议?”承元帝自己说累了,就让太子代劳。 太子姜怀谦以为这是父皇考验他,认真思索片刻:“盛、郑、安三府,向来忠义,其中以历代盛国公为最,不若父皇亲拟三道圣旨夸赞他们的忠义,再于铁卷上铭刻他们的功绩,再许三位国公升附太庙,父皇意下如何?” “可。” “至于诸位归京藩王……不若许他们几家王府侍卫队名额翻番,人马允他们自招,其俸禄由朝廷承担。” 承元帝闻言,抬眼看了看太子,忽而一笑,颔首言好:“你可大方些,将朝廷海贸的干股给他们一成。” “……”太子姜怀谦感觉疼得慌,“每府只能选择一支商队。” 承元帝见他如此小气,有些无语:“太子记得,你是太子!” “于父皇而言,您这般厚赏,都给了自己儿子闺女,得益的是自家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不过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太子再次感觉到自家父皇不懂持家。 见他越说越小气,承元帝气笑了:“你是他们的叔伯舅舅,对你那些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当大方才是啊!” “父皇,儿臣遵旨就是,咱能不讨论这个问题么?”太子姜怀谦做好闭着眼写此诏令的准备了。 他翻开崭新一页笔记:“咱还是说说,如何抚恤忠良厚赏六军罢!” 第三百五十六章:要回府 盛苑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坐起来的时候还迷糊着眼,直到发现过来侍候的人不是小遥,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家里。 齐姑姑听到动静,笑吟吟的走了进来,看着小脸儿懵懵的盛苑坐那儿发呆,登时忍俊不禁,上前摸了摸她脑袋瓜。 “齐姑姑!”盛苑这会儿才彻底清醒,手脚并用的站在床上,任小宫女帮忙穿戴,自己则眨着大眼睛表示:“我饿了。” 齐姑姑听得直笑,她原以为这小家伙儿昨儿忙活了一天一夜,今儿累得要睡到下午呢,却不想还能给饿醒了,当真是将民以食为天贯彻到底了。 “好好好,你放心,都给你备着呢!”齐姑姑边指挥着宫女给盛苑洗漱打扮,边跟盛苑报菜名。 “今儿有熬出了油的五彩粥,香煎的鱼糜小丸,秋笋扮木耳虾蓉肉脯做的胭脂包子,还有婴儿拳头大的鲜虾馄饨,夹着卤肉火腿的脆酥饼,甜咸儿的棋子烧饼并八样儿脆口小菜,这些之外,还有您喜欢的奶酪丸子和栗子糕,一共十六样儿。” “哇哦!我更饿了!”盛苑摸着没有多么瘪的肚子,探头探脑的往门外瞧。 “咱们到前厅吃去。”齐姑姑给她挑了几朵珠花戴好,这才牵着她往外走。 等到盛苑吃饱喝足,这才想起还有三个小伙伴在这儿呢! 齐姑姑笑着说:“安家小哥儿和卢家小哥儿都让太子接走了,宁家小女郎则是跟着杨公公离开的,她要回府接旨去呢!” “他们比我醒的还早啊!”盛苑挠挠小胖脸儿,有些不可思议,嘟着嘴,“我以为我醒的最早哩!” 齐姑姑此时正领着她朝皇后内殿而去,听她这话不由好笑,心说,这孩子以为谁都能和她似的在满福宫无忧无虑的酣睡啊! 当然,她也不需跟苑姐儿说这么清楚,因为皇后已经迫不及待迎了出来。 见了盛苑就是心肝儿肉的呼唤。 “你这孩子,怎么胆子这样大呢!”秦皇后抓着盛苑的爪子,想要拍她两下,可是看见白嫩嫩的手心儿还有些划痕,登时舍不得了,连忙喊人给她擦药。 “昨儿晚上刚擦过的,太医不是说了,小孩子恢复的快,很不用擦得太勤,且留不下疤呢!”齐姑姑笑着斟两杯果子茶递上来。 秦皇后叹口气,摩挲着盛苑的小爪子,气不得笑不得的点点她的额头:“谁家小女郎比小郎君还有勇有谋呢!” “嘿嘿!”盛苑晓得这会儿只能卖乖,甜甜的朝这位姨奶奶憨笑。 “你今儿就在宫里歇着,过些天再回去。”秦皇后搂着她,“等你爹哄好了你娘再说。” “啊?为什么?!”盛苑不解的歪着头。 她有些想娘咧! “还能为何?你信不信,你今儿回去,你娘肯定要揍你的!你爹敢管不?”提起自家外甥惧内,她就又好气又好笑。 要不是知道那小子乐在其中,她是真要管管。 “……”盛苑想到面对娘亲鸡毛掸子时,爹爹说不得还要躲她身后,嗯,暂时避一避也不错哦。 “母后,您就甭想留这小丫头了!”太子姜怀谦百忙之中过来接人,“我是受表兄之托带她回去的。” 盛苑一听,就躲在秦皇后怀里不肯出去。 她爹在她娘跟前儿,对她们兄妹三人就没有义气可言,这会儿拜托太子表叔来接她,可见是受不住压力! 好家伙,她爹都受不住压力……那她娘多生气! 不回去!不回去! 盛苑脑袋摇得好像那拨浪鼓。 “你也是,你表哥要接孩子,你让他自己来!本宫要看看,他怎么跟本宫狡辩!” 太子一见自家母后护犊子就头疼,心里将表哥盛向浔数落一通,面儿上却凑到皇后另一边儿,倚着人家肩膀撒娇:“您可疼疼儿子吧,父皇把儿子当驴使唤,表哥那儿也使劲儿添乱,儿子累着呢!您让儿子把苑姐儿接走,儿子也好趁机回府修养修养。” “哼!”秦皇后让这么个大儿子撒娇得鸡皮疙瘩直起,撇着嘴喊齐姑姑轰人,“赶紧让他到偏殿休息去!” “……”被嫌弃的太子瞅见看好戏的盛苑,气得朝她扮怪脸儿。 “你多大人了,还跟孩子闹!”秦皇后见了,笑骂他,“还不赶紧眯瞪会儿去!” 太子没完成任务,有些不甘心,一步三回头得看盛苑,忽然想起自家表兄之前补充的话,于是赶紧折返:“苑姐儿,你爹让孤给你带句话!” “爹爹让您带话?”盛苑好奇的眨眨眼。 “嗯。”太子点点头,以拳抵唇干咳两声说,“你爹说,那几个护卫家里还需要安顿,你不准备过问了?” “……”盛苑让他这么一提醒,顿时想起昨儿为保护她们牺牲的十数人,顿时小脸儿有些发白。 秦皇后看得心疼,恼怒的瞪着太子说:“好好儿的吓唬孩子作甚!安抚护卫家属之事,自有大人负责,再不济,本宫派人赏赐就是!何须苑姐儿去!非要让孩子后怕你们才满意!” 眼见母后动怒,太子直叫委屈:“这里没儿子的事儿!您要骂,我把您大外甥喊来,您要打要骂都成啊!” “去!你把他给本宫喊来!”秦皇后认为这对儿表兄弟就是一丘之貉,骂谁都差不多,当然,要是盛向浔那小子在眼前儿更好。 “姨奶奶。”盛苑见此,忙摇晃着皇后胳膊,“您别生气了,爹爹说的没错,那些护卫因为保护我而失性命,我不能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说到这儿,盛苑眼圈儿发红了:“他们都那么爽朗活泼,又有本事又讲义气,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之前还说等以后去了军营,也要效仿冠军侯征伐草原呢。” 想起那些护卫曾经的笑言,盛苑眼泪流成了线:“我不能只让爹爹帮我出面,他们也是我的伙伴。” “你……你这个孩子,这是何苦呢。”秦皇后看她哭得抽噎,给她擦了擦泪,揽着她摇晃,“大人有大人的责任,小孩儿有小孩儿的事情。这次遇险错不在你,他们也是尽了自己职责,你不需愧疚的!若是你们三个出了问题,他们便是活着回来亦是难逃问罪。要说错,是那乱臣贼子之错,你莫要自责。” “若是我们发现不对直接回城,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儿了,既不会自作聪明给皇上添乱,也会让他们家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了。”盛苑越想越难过。 秦皇后见她这样,心知外甥的主意是对的,让她回去帮着安抚,许能让这孩子好受些:“这人谁有前后眼呢?你出发点是好的,这不是你的过错。” 她看这小家伙儿耷拉着脑袋可怜的很,无奈叹口气,挥手让太子带她离开。 等他们走远,秦皇后不放心的对齐姑姑叮嘱:“这孩子心思淳善,你派人跟去国公府仔细盯着些。” 第三百五十七章:见永平 盛苑跟着太子姜怀谦出至玉桥,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铠甲女郎,极有气势的从外苑往宫内而来。 这女郎瞧着像是从战场下来的,脸面、头发、护胸镜都带着战场的气息。 见到他们,女郎快步走来,朝着太子抱拳行礼:“太子皇叔,恕永平铠甲在身不便行大礼。” 这就是永平郡主?!刚刚侧步躲开女郎行礼的盛苑闻声,眼眸一亮,好奇的朝这位当朝前太子和陈末帝独女鸿安公主的女儿看去。 这一看,盛苑有些诧异,这位公主行事飒爽、言语利落,却偏偏长了一副好脾气的面容,让人看了很难不喜。 就连太子跟她说话,语声都和煦很多:“永平,你我叔侄见面何须多礼?瞧你这行事匆匆的样子,昨儿劳碌了一晚上,怎么也不多休憩?你可不要仗着风华刚好就不珍惜自己,从现在就要好好保养,要不然等你到了你叔叔我这岁数,就要慨叹体力不济咯!” 永平郡主莞尔:“皇叔何须自谦?永平听闻您一夜未曾合眼,瞧着却精力充沛不见乏意,可见保养的极好。” 太子笑着摆摆手,提醒她:“你皇祖父才睡下不久,你若是要请见,怕是还要等等,不如去满福宫那儿歇歇脚,你皇祖母许久不曾见你,亦格外想念,见到你怕是不知如何欢喜呢!” 永平郡主颔首:“幸好皇叔提点,不然永平就要打扰祖父了。待永平跟杨公公打过招呼就先去拜见祖母。” “那你自去吧!” 永平郡主再次抱拳行礼,而后看了眼太子旁边儿的盛苑。 盛苑上前行礼:“臣女盛苑见过永平郡主。” 永平郡主打量她片刻,笑言:“免礼吧!我听过说过你,很有趣儿的小女郎!这次也是你机警给咱提了醒,舒琇几个没少夸你,是个好孩子。” 自认多此一举的盛苑听到夸赞就有些赧然:“臣女可当不得夸赞,陛下圣明烛照,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君入瓮呢,臣女不过乱折腾!” 太子见盛苑是真心不大想被夸赞,于是赶在永平郡主说话前笑道:“永平莫要夸她,她昨儿折腾一通下来,于咱们看是有功,于她家里来看,却是胆战心惊,等回去且要被修理呢!你再夸下去,她怕要腿软的走不动路了。” 永平郡主见眼前这胖乎乎的小女郎闻声跟着点头,瞧她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了郁闷,不禁笑了笑:“那永平就先进宫了。” 待她走远,太子瞅着好奇的看着人家背影的盛苑,笑说:“你这丫头瞅着直冒精气儿,可是那点儿小心思在永平跟前儿,却不够用了。” “……”盛苑感觉自己智商被怀疑了,不由气呼呼说,“人家还小嘛!” “聪明和城府是两回事儿,又不是说你傻,你怎还生气了!”太子看盛苑嘟起嘴巴,有些无语。心说,甭管多大的女郎,一个是容貌一个是智慧,真真不能触碰。 “皇后姨奶奶今儿还夸我有本事,以后大有所为!”盛苑纠正这位未来的天下之主,“说我若是当官,肯定鹏程万里。” “你这小女郎,才多大,怎么还是官迷?”太子感觉好笑,“看看你爹爹,就不这样争强好胜。” “那您要是让我效仿甘罗,我也不争强好胜咧!”盛苑觉得这人就是缺啥补啥,小女郎自古难登庙堂,所以她才稀奇。 太子殿下要是同意以后白送官位,那她肯定无欲无求了。 “……”太子无语了。 行吧,这丫头跟她爹果然是亲父女,都不带掺假的那种! “呵呵,你这小丫头啊!孤是放心了,将来闯朝堂肯定没问题!城府不够,还可以脸皮来凑啊!” 盛苑:“……” 这是说她脸皮厚?! “太子表叔,我看史书发现,脸皮厚的臣子,都很得皇上喜欢,您看看我,有没有当阁老的资质?”盛苑想起自己跟前儿这位距离皇位最近,肯定对皇帝心思有所了解,趁着自己童言无忌时多问问,岂不很长经验? “……”太子没想到这小丫头想的还挺多。 厚脸皮就能得皇帝喜欢? “那你说的是昏君!” “谁说喜欢顺耳忠言的就一定是昏君!”盛苑想到前世看过的成功学理论,不禁摇摇头,“就是小孩子,也不喜欢别人格外生硬的说这个不许那个不行啊!语言嘛,还是要讲艺术的,同样的话经过不同的艺术加工,效果也不一样。” 太子见她小嘴儿叭叭的,说完看法儿还给他举例子,听得他又想要点头认同,又感觉这样过于圆滑不够坦率。 “只要心是好的,表现方法不都是次要的?只要结果达标不就够了?谏臣过于冷苛严肃,您也未必喜欢。” 听着盛苑的大实话,太子干咳两声,赶紧否认说:“你不要乱说啊!你皇上姨爷爷时常教训我要海纳百川,听进良语诤言,我向来如此。” 嘁,盛苑听了跟心里翻翻眼,心说,也不知是哪对儿父子趁没人的时候悄悄骂言臣。 她在清源宫外放风筝的时候,系统远程播放了一回! 啧啧啧,虽说后来系统让主系统惩罚过了,可是当时的情形却历历在目,不知是谁把折子当言臣摔呢。 太子见盛苑摇晃着小脑袋不肯接话,就晓得这小丫头说不得在腹诽,心虚得挺起腰,叮嘱:“你以后看史书,可不要自己乱解读,晓不晓得?你自己总结的那些,对皇上和我,根本不好使!” “哦。”盛苑心说那可不见得。 太子捏了捏这小丫头的发髻,提醒:“你这言论可不要再教给旁人了啊!” “可是我之前跟屿哥儿和晟哥儿都说过了啊!”盛苑抬头看着他。 “……”太子想起屿哥儿那越来越厚的脸皮,有些一言难尽。 以前一逗就哭的小郎君,现在能把大人气哭! “以后别乱教了。”考虑到自家母后偏心程度,太子犹豫了下,委婉的表示,“厚脸皮是对付外人的,不能拿来欺负自家大人。” 第三百五十八章:旧事 “屿哥儿才不会欺负人呢!他二叔家的堂弟故意把他的玉佩摔了,他都没跟安姑姑说。” “屿哥儿的玉佩是被安家的小子摔坏的?”太子脚步微顿,低头看向一脸认真的盛苑,说,“上此那块儿玉,和他姑姑给他父亲的玉佩出自同一块儿暖玉。他父亲玉佩交战时给打碎了,这块儿是他姑姑寻了雕琢大师打造的。 只是不成想他带出去一天就给摔了,问他,他只说是自己不小心,他姑姑气他不珍惜宝贝,亦不拿他父亲当回事,还罚他关了几天禁闭。” 这事儿盛苑当然晓得,安屿没闹出来,是因为不想跟五六岁的小孩儿计较,可她却不能看着那些坏家伙仗着小就欺负他! 那小子五六岁,可他亲哥却八岁多了,他们根本就是嫉妒! “屿哥儿那天还悄悄哭了一通呢,只不过他说堂弟还小,不是有意,可是晟哥儿也看到他堂弟跟那儿偷笑呢!” “岂有此理!”太子气得甩袖。 他向来不认为权贵家的孩子天真无知。 而且孩子所为,定然和府里大人言行有关。 哼!他不好责罚小孩儿,还不能责罚小孩儿家的大人?! 他们明知屿哥儿养在他的膝下,还纵容儿孙找屿哥儿不快,可见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盛苑看着太子脸上怒气,心里悄悄比划个耶。 告状就是要告的这样随意自然。 …… 盛苑那边儿跟着太子出宫,顺便帮安屿诉诉委屈;永平郡主这边儿见过了皇后,规规矩矩的说了几句话,便跟着宫女至侧殿小憩。 待长孙女离开,皇后抚额叹气:“看着这孩子,本宫就想起怀宴,在本宫面前,他们父女都是这样疏离。” 齐姑姑递上茶盏,在皇后旁的杌子上坐下,笑言:“您要讲些道理,永平郡主离开皇宫已近十载,这些年,虽说偶尔过来看您,可是见面次数加起来不足二十,有些生疏在所难免,您若因此难过可就委屈永平郡主了。” “本宫不是怪她。”秦皇后失落的说,“怀宴当初为荣安太后所养,那时跟本宫见面次数屈指可数,她和云贵妃没少在怀宴耳畔说本宫不是。 怀宴认为本宫亲手带大了他弟弟,肯定偏心小的,凡事所想皆以本宫偏心为前提,哪怕本宫努力端平,他仍固执己见。以至于本宫和他母子之间,到最后,仍是各有芥蒂。 本宫原想着对永平好些,永平小时候亦亲近本宫,可是,自怀宴……除了对鸿安,她对谁都没了小脾气。本宫是怪自己,怀宴和怀谦之间,终究还是偏了小的。” 齐姑姑也是叹气,就连皇后都不确定,先太子自戕之事上,现太子有没有推波。 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现太子的缘故,皇后都不敢将先太子之女养在身边。 “您不要想太多,永平郡主现在脾性如何,奴虽不清楚,可是奴晓得,鸿安公主心里有数儿,她那时若非您和皇上力保,哪有未来可言? 鸿安公主是个通透人儿,荣安太后虽是她外祖母,可她不还是和您更亲近?有她亲自教导,皇庄又难有旁人挑唆,永平郡主岂会误会自己的皇叔?” 齐姑姑说是这样说,心里却盼着永平郡主继承其母的睿智,莫要随了先太子的糊涂。 若非先太子识人不明,拿荣安太后和云贵妃当好人,听她们挑唆疏远满福宫,何至于养成敏感多疑自卑自大软弱鲁莽的性子? “本宫时常想着,当时皇帝大怒,要赐死他那个侧妃时,本宫帮着劝阻,是不是不至于到现在这般地步?” “娘娘您不要这样想。” 齐姑姑见秦皇后郁郁,赶紧低声解劝。 “那侧妃有宠、有子、有野心,又生性狠毒,就看她敢对鸿安公主下毒,就知不能饶恕。 她当时敢对陛下和您看重的太子妃下毒,日后若是成了贵妃、皇贵妃、皇后,她未必不敢对满福宫动手! 说句大不敬的,先太子看重她,皇孙皆出她腹,她若真有不臣之举……怕是无波无澜。” 齐姑姑一番话,将秦皇后说得面色泛青。 她那个长子何止是看重那个侧妃,怕是把她捧成真爱! 她向来有自知,真要是二选一,她儿子只怕要保侧妃! “云家!”秦皇后恨乌及屋,若非荣安太后和云贵妃,她好好的儿子何至于长成那般地步。 齐姑姑看着皇后伤心愤怒,心疼之余,不免庆幸先太子的想法儿与众不同,他怀疑陛下要废太子,便带着侧妃所生的皇孙一起自戕,想要以此报复皇上和太子妃。他此行虽癫狂,却好过被废圈禁之后闹腾的所有人都生气难过。 “永平这孩子也长大了。”生气过后,想起孙女的秦皇后有些担心,“自从她之前遇人不淑,就不肯嫁人了。这也就罢了,陛下和本宫还有鸿安养她一辈子也不算事儿,只是这孩子是怎么个心思呢?” “娘娘多虑了,永平郡主能有何心思?不过是练武打发时间,不过您瞧郡主这武也不是白练,还能策应陛下,多让人欣慰啊!” “是,是让人欣慰。”秦皇后也说不清自己忧虑什么,只当是自己忽然见到孙女儿,情绪有些激动。 …… “陛下,您不多睡会儿?”杨询一直在内殿打瞌睡,听到御榻上传来动静,登时一个激灵,忙带着小内侍过去。 承元帝不用人扶,自己站了起来:“补觉补得可以了,若是再睡,怕晚晌又要失眠了。” 杨询赶紧上前帮着穿衣:“那奴唤他们进膳。” 承元帝点点头,就着热乎乎的帕子擦擦脸:“今日外面如何?” “回皇上的话,太子按您吩咐逐项颁布诏书,一切有序进行。” “嗯,可有人要觐见?” “回皇上,温贵妃之前遣人过来询问,如何对待盛家六娘子。” “如常即可……派人看看这小女郎的品行如何,她能预知之事,有无擅对人言。”承元帝不看重对方,却清楚不是所有人都不看重,若是小女郎品行端淑,无有妄想,自然也有她的好去处,也不算枉费她有此天赋一回。 杨询见承元帝放平思绪,又说:“皇上,午初一刻,永平郡主曾来觐见。” “唔,宣她觐见吧!” 第三百五十九章:问句话 永平郡主姜瑜醒看到承元帝的刹那,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们祖孙一别不过数月,可是再见面,皇祖父竟然又苍老许多。 这个曾经把她放于膝上笑谈的皇祖父,在她心里宛若高山基石,可以给她挡风雨、做底气。 而今这座风吹雨打都岿然不动的高山基石,远看着,竟有种摇摇欲坠之感,这不能不让她为之一惊。 “皇祖父!”永平郡主忍不住哽咽。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发现皇祖父头发里的青丝轻易可数。 她从未这样清楚的看见皇祖父脸庞上的皱纹几近密布。 承元帝此时执笔书案之前,听到动静缓缓抬头一看,顿时就笑了:“永平来了?快,快过来看看祖父画的山水图如何?热不热闹?” 永平郡主本来迈着轻快的脚步,可听到承元帝这话,脚步微顿之后,渐渐有些沉重。 以前皇祖父教她作画时常说,山水画要静中有动,动中见意境才好,还曾经因她不喜留白,而笑言她的山水图以热闹著称。 往常追求意境风格的皇祖父,竟然开始标榜热闹? “皇祖父您画的这些幼鹰形态各异无有近同,从细微处见真情,恍若喳喳争鸣,倒真热闹的很。”永平郡主细细看过画卷,笑着捧了捧。 “朕画的是雏鹰,不是幼鹰。”承元帝有些稚气的纠正。 永平郡主却笑着晃头:“可永平觉得这就是幼鹰!” “……幼鹰雏鹰也没区别啊!”承元帝犟她不过,小声嘀咕两声。 “当然有区别,幼鹰听着更鲜活咧!”永平郡主笑着叫小内侍帮忙收好,“这图,永平要了。” “喜欢拿走就是。”承元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招呼孙女到桌旁坐下。 “你这孩子急匆匆来见,怕不只是来看祖父吧?” 承元帝等杨询端上点心,这才笑问孙女。 永平郡主闻言,没出声,只是看看左右。 承元帝见此摆摆手,挥退内侍宫女,只留杨询在旁伺候。 永平郡主这才将怀里的令牌拿出,推给承元帝:“皇祖父,孙女儿不敢擅拥调遣京郊外卫援军的令牌,还请您收回吧。” 承元帝的视线在令牌上转了转,微微抬起下颌,让永平郡主收起来:“这令牌是一次性的,用过之后便失效了;唯一作用便是外卫援军再见令牌,放过持有者一回。你拿着收藏玩吧。” “……”永平郡主闻声睫毛频频眨了眨,看向皇祖父,“在您心里,孙女儿早晚会用上它吗?” “祖父希望你用不上它。”承元帝叹气。 “皇祖父,您是认为孙女他日必定要为父报仇,还是认为皇叔他可能斩草除根?” 承元帝见她终于说出心里话,坦然的看过去,对着她的目光,慢道:“你若报仇,仇人首先是朕!若非朕执意要你父王侧妃之命,他也不会越来越偏激。你若是要恨,云家、梁家皆不无辜。至于你皇叔……他最大的错,怕是不曾给予你父王援手罢了。” “皇祖父处置那位侧妃,实为母妃和永平撑腰,永平若是不明是非曲直,那就不为人子。至于云氏,那是皇祖父的外家,而梁家,您又已清算,如此看来,永平却是无债一身轻了。” “你皇叔继位之后定不会亏待你们母女,有你皇祖母看着,你活得亦会轻松许多。若他开女子科举,你也可以尝试,毕竟官拜朝堂和当宗令的感觉不同。” “宗令?” 永平郡主晓得皇祖父这是给自己透底儿了。 可是,这种给皇室亲族当管家的活计,她不稀罕。 “皇祖父,永平近来听闻一些流言,心里很是迷惑,想要寻您开解,又怕所言冒犯,让您勃然大怒。” 承元帝看了看她,半晌颔首保证:“说吧,不管你如何说,朕都不跟你发脾气就是。” 永平郡主嘴唇微微噏动,半晌之后才鼓起勇气:“皇祖父,若永平是男儿身,您是立皇子还是立皇孙?” “!!!” 承元帝目光瞬间犀利。 永平见之呼吸微顿。 不过片刻,她就强忍着如鼓般擂动的心跳,直视着承元帝视线。 “所以,永平迁至京郊近十载,哪怕文武艺都不差于郎君,依然要低调的生活,只因永平不是男儿?” “……”承元帝闻声闭了闭眼。 “皇祖父!”永平呼唤声里,已带着泪意。 “除非皇子皆不成器,否则,断没有亲儿子尚在,立孙儿的道理。”承元帝睁开眼,反问她,“永平啊,你自问,自己有没有贤德到远超你皇叔?” “若母妃当初嫁给的是怀恩太子,您还这样坚决吗?” “放肆!”承元帝拍案而起。 吓得杨询赶紧上前去扶。 “……”永平郡主看着仍在持续高涨怒气的承元帝,忽然笑出声,“皇祖父,所以孙女儿仅仅是输在出生,若永平是怀恩太子之女,只怕皇祖父就不会甘心了。” “你出去!”承元帝指着外面让她走,“朕最近不想看见你。” “永平郡主……您先回去吧,啊!”杨询怕承元帝气出个好歹,也顾不得尊卑,赶紧过去带路。 “皇祖父,永平先走了,您保重。”永平郡主行礼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承元帝待她走远,疲惫的坐回到御榻之上。 杨询端着茶盏前来安抚。 承元帝摆摆手,吩咐:“今日对话但凡有一个字儿流出去……” “奴用头谢罪!”杨询跪下大声保证。 “哼!朕要你的脑袋何用?!”承元帝有些不忍,让他赶紧站起,“你好好儿的活着吧!总要有个人替朕看着。” 杨询听着难受,擦擦眼角轻劝:“永平郡主怕是受了委屈,说话没轻没重……不过,这也说明您们祖孙感情好,若换了旁人,怕不敢这样跟您说呢!” “她哪里是受了他人委屈?分明是自己给自己找委屈!”承元帝冷哼说,“她恨不得太子知道她的野心,为了防范皇室女子生出野心,以太子的心胸,怕是要将女子科举无限延期了。” “啊?这对永平郡主有何好处?”杨询想不明白,永平郡主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自毁前程呢? 第三百六十章:可怜的小盛苑 “那好处太多了!”承元帝嗤笑说,“看来桃归书院给她不少惊喜啊。 若是太子表现出对她、对女子科举的抵触,说不得朕为了鸿安那孩子,就要给她们母女以保障,这样一来,女子读书格局不变,但是女子科举之路遥遥,届时自有她争取女郎之心的空间。 若太子的继承人做出民心尽失之事,或者,继承人只有公主了,那么谁能登位,变数就太大了。” “皇上,您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杨询觉得,这祖孙二人肯定有一个想多了。 “你认为这想法要实现难度极高?”承元帝靠着软垫问他。 杨询连连点头:“其难度更胜于蜀道!” “呵呵,要是想彻底实现的确是很难,但是若这只是一步闲棋呢?若她也许没有更多野心,只是想给太子平添烦恼呢?谁说只许太子看她父王的笑话,而不许她给太子找些不快?” 杨询听得有些懵啊:“您说这说奴都糊涂了。” 承元帝见他面露懵懂,不由哈哈大笑:“她说的对啊!若是怀恩有孩子,哪怕是女郎,朕亦舍不得让她受委屈。” 笑声过后,他潸然泪下:“若是怀恩长大,定然是最最贤德最最合格的太子啊!” 杨询见他情绪变换太快,吓得赶紧安慰,又琢磨着去唤太医。 …… 承元帝那里两行浊泪流不停,盛苑则在她屋里哭得稀里哗啦。 郑氏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你可不要耍赖,我都还没揍你,你自己摔掉了牙,怪谁!” “夫人!这怎能叫摔掉牙哩?这是换牙啊!靠后面的牙本来就换的慢些,估计之前就已活动,这摔一屁股墩给震掉了。”盛向浔见小女儿攥着牙齿哭得委屈,哄她,“你把牙给爹爹,爹爹处置了啊!” “哼!”盛苑悄悄瞥她娘,见她娘还是似笑非笑的瞅着她,登时给她爹一个后脑勺。 “不是,你哄哄她啊!”盛向浔看她这样子,也是没辙了,挠着头,朝夫人好声好气说,“你让她把老爷子嚎来了,还不是找咱俩闹腾?” 郑氏瞪他一眼:“你这吓唬谁呢?” “为夫这是讲道理说事实!你不是不晓得那老头儿的脾气!这越老越不讲理哩!”盛向浔也无奈,“总不能让侄孙见到咱让老爷子撵着跑吧!” “你不要咱咱的,让国公爷追着打的只有你一个!” 郑氏翻翻眼,走过去一把推开他,朝着偷瞄的小闺女说:“这次就暂时绕了你,再有下次……” “下不为例!”盛苑一听,登时飞快的把手里的小乳牙扔给她爹,自己则扑到她娘怀里,积极地表示,“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盛三爷对小闺女这态度也是无语了。 他拿着那颗小小的乳牙叹气:“你这小主人也算是平等的对待咱俩咯!” 盛苑躺在她娘怀里咯咯直乐,她和小时候一样恨不能在人家怀里打挺,却不想想她娘受不受得了。 “你这宝宝太大个儿了,再乱蹬,真抱不住你!”郑氏也服了小女儿没心没肺这劲儿了,这才刚给她几分颜色,她就准备开染坊咯。 “那没关系,苑姐儿抱着您!”盛苑嘚瑟的抱着她娘脖子就要贴贴,把盛三爷看得胳膊直冒疙瘩。 “差不多就得了,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幼稚啊!”不承认吃醋的盛向浔,用了老鼻子力气才把小闺女给拎起来。 “苑姐儿!听说你少了颗牙啊!哈哈哈!给哥哥瞧瞧!” 盛昕的笑声从外面嘎嘎传来,惊得盛苑愣在原地。 她哥哥那大嗓子喊出来,岂不是谁都晓得她跟六岁小孩儿似的换牙了?! 太过分了! “别拦着我,我要跟他决斗!”气得直跺脚的盛苑,哇哇的喊着冲向她哥哥,却让她爹一把拽回去。 “哎哟哟!小没牙佬,喊这么大声,说话不漏风?”盛昕故意做着怪脸气她。 “你才没牙呢!你全家……”盛苑喊至一半儿戛然而止,她恍然想起,自己和可恶的大哥是一家子啊! “太过分哩!盛昕你太过分!”气到直蹦的盛苑,忍不住朝他挥拳大喊,“有本事你过来!” “我过去?我过去让你打?!那我又不傻!对吧!”盛昕故意站在盛苑攻击范围之外一步,朝她挥手,“你有本事过来打啊!我保证不躲哦!” “!!!”盛苑清楚的感受到何为原地爆炸。 都怪爹爹拉偏架呢! 盛苑气得一扭头,转身抱着她爹胳膊,吭哧就是一口。 幸好盛向浔经验丰富,及时松手闪躲,要不然肯定又是一个大牙印。 “看招!”盛苑目标坚定的朝她哥冲去,考虑到自己身高和胳膊腿的长度,她很明智的选择用大脑袋攻击他的肚肚! “唉哟!”结果没想到她哥肚子还挺硬,她一脑袋冲过去竟然被反弹了个屁股蹲儿! “哈哈,没想到吧!你哥我刚学的呼气功夫!一吸一呼就能退敌千里!”盛昕得意的叉腰直笑。 盛苑却顾不得听他说话,她刚刚坐地上时,上下牙齿又磕了一下,和之前那颗牙对称的牙齿……也掉了! “呜呜呜,牙牙牙!”盛苑舌头舔出乳牙,傻眼的看着跟之前那颗几乎一样的小牙,气得眼圈红了。 “……”盛昕见此终于乐不出来,他只是想逗逗小胖丫头,没想着帮她换牙啊! “苑姐儿!”盛向浔赶紧把小闺女扶起来检查,见她没问题,这才给追着长子挥舞鸡毛掸子的妻子打气,“夫人!抽他!狠狠的抽他!二十多的大郎君了!整日不务正业,欺负妹妹!还能耐他了!抽!使劲而抽!” “嗯!使劲儿抽他!”眼角挂着泪珠儿的盛苑,也跟着挥手,和她爹一起大声打气。 “这咏繁苑如此热闹?”梁夫人从此经过,忍不住侧目。 跟前儿的嬷嬷小声说:“大概是二郎君回来了。” “哼,二房没有斗倒,他们还挺开心。”梁夫人抖抖帕子,不屑的说,“不是说小九娘很是得宫里喜欢?怎么二房那个六娘子都给举荐到钦天监了,她还是疯玩疯闹呢!” 嬷嬷觉得这里说话不是地方,小声说:“夫人,天凉了,咱们回院子去慢慢说……国公爷等会儿约么是要过来的。” 梁夫人虽然不服气夫君,却也不想当着继子夫妻的面儿和他口角,便甩甩衣袖往回走。 嬷嬷赶紧追上去哄:“夫人何必置气?那二房的六娘子不是婉拒了钦天监的学习名额?据说常氏为这还发了脾气,安和堂侧院的瓷器摆设很是换了一批。您瞧瞧,不用您动手,他们就自乱阵脚喽,可见,不是牌面上的人,给机会,也上不得牌面。”她最后这句话,让梁夫人发出了解气的笑声。 第三百六十一章:变化 盛苑最近有些老实。 先是两颗牙交班下岗,后因跟着爹爹到十几个护卫家里探望家属,回来着了凉,就这么着缠绵病榻好些时候。 直到太子主持修建的京都忠义祠落成,她才又活蹦乱跳起来。 郑氏看着瘦了一圈儿的小女儿,一边儿觉得这样看着才不委屈小家伙儿精致的容貌,一边儿又疼得慌,恨不能赶紧给补回去。 “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愈发的大了,行事就要更加稳妥才是。”温柔的摸着小闺女脑袋,郑氏将之前就想跟她讲的道理,谆谆说出,“你因为一时自大,连累十几个护卫的亲人痛苦悲伤,即使府里给予宽厚抚恤,可是又怎能及至亲还在身旁? 虽说此事不能全然赖你,甚至主错不在于你,可是你仍因愧疚惊惧而病,缘何?无非是为人者所有良知罢了。你能共情、懂共情,这就是很好的品德啊! 既然知道难过,就更该晓得,若是将来走仕途从大事,肩上担系的就不只是十几个人那么简单了,从一地百姓到一国黎民,若是因为你自大而让他们受到连累,那时你该如何自处呢?” 盛苑听得怔怔,脑海里隐隐地,似乎又冒出了那十几户人家满眼是白的场景,耳边亦冒出了那些护卫家属哀哀泣声。 “咳咳咳!”盛苑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又咳嗽咯?!”盛向浔听见声,从外面快步走来,见到小家伙儿咳得涨红了脸,赶紧唤人去找太医。 “没事儿!我没事儿!”盛苑想到上次病倒,齐姑姑带着皇后姨奶奶的教旨,把她爹她娘给痛斥了一顿;若是这次再教宫里晓得,岂不是又得挨骂?! “我就是紧张的!”盛苑跳下榻,蹦跶两下,又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好的很,让她爹还是别自己找骂为好。 “夫人,以后别提这事儿了!”盛向浔都替小闺女冤得慌。 他这个小女儿,仗着聪明伶俐、文武双全,是有些微的……嗯,你说是自以为是也好,你说是爱管闲事也好,可她出发点总是好的啊! 连皇上都没想到杨畔归要反,她那么点儿个孩子,怎能猜到杨畔归所行竟猖狂至此? 那些护卫亦是可惜,但是,错过是杨畔归那些前齐乱军的,不能算在他小闺女账上啊! 当时那般情况,总不能让他闺女给护卫挡箭、给他们挡刀啊! 他之所以赞成夫人让小闺女参与到抚恤事宜,不过是想教育孩子以后行事要更妥当谨慎,让她知道若是伤到她自己,她爹娘哥姐都要多伤心。 他可不想此事成为小女儿的负担。 “嗯。”郑氏也让小闺女的反应吓了一大跳,连忙点头,“不提了,不提了。” 盛向浔见夫人配合,松口气,又想起自己带来的好消息,登时笑着拍拍小闺女肩膀说:“太子主持修建的忠义祠即将落成,爹爹和你卢叔叔,还有太子商量,将你们仨跟前儿那些牺牲的护卫也送到祠里,让他们被后人知晓怀念。” “真哒?!”盛苑闻言眼眸一亮,忙问,“我听说,但凡进了那里,家属都会有朝廷关照,给其双亲养老,给其子女养小,田地税收只取一成,各种赋税、劳役皆免,每月还有二两银子补贴,若是生病吃药,到太医院下属的药房找大夫,还能免费取药?” “你听说?你这小家伙儿,最近闷在院子里,怎么消息还能这样灵通?!”盛向浔捏捏小女儿鼻子。 盛苑指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隼胭脂:“屿哥儿、晟哥儿他们说的。” “那他们跟你说,忠义祠的将士子女自动拥有官学生名额?启蒙不用去社学,直接到就近官学读书,不仅学费全免,每月给一两补助,而且在考童生试前,还有一次选择自己心仪学校的机会?” “哇哦!”盛苑感觉心里包袱卸掉许多。 她虽无法将原先的护卫送还到他们家人面前,可若能让他们家人生活更轻松、更有希望些,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高兴不?!”盛向浔笑看着小女儿。 盛苑眼睛冒光的连连点头。 可算看到小女儿脸上露出没有压力的笑容,盛向浔松口气。 他是真不想看见小家伙儿闷闷不乐了! 这些时候只要见到小家伙儿怏怏之色,他就跟着难受。 此刻拨开乌云见太阳的盛向浔,很真诚的感谢办事效率很高的太子。 等到忠义祠落成当天,盛苑跟着爹娘哥姐挤在人群里,看着一座座牌位在礼炮声中、在礼部官员主持的大典中,在京都百姓的敬仰声中,一步步抬入那座宏伟的纪念祠。 “苑姐儿!”好些时候没见到盛苑的安屿和卢晟见到盛苑,如隔三秋的牵着她手,热切的打招呼,“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你怎么都瘦了?!” 盛苑看着自己白胖白胖的小手腕,也是叹气:“我前年的裙子都能穿的上了!” “那可得好好补补!”卢晟说完之后,好奇问她,“你以前的衣服还留着呢?” “嗯,我每长一岁,前一年的衣服就挑最好看的留下保存。”盛苑耸耸肩,“左右衣服都是经过两三遍水就不穿了,旧也没旧到哪里去。” “我就可惜了,原先姑姑也想给我这样保留的,可是国公府那边儿总有人想借着要小衣服的机会攀附太子府,故而后来姑姑干脆就不留了。”安屿小大人似的叹气。 “原来你们都留?”卢晟眨眨眼,觉着他爹粗心了! 想起祖父母跟他谈过的话,他有些心事重重。直到三家大人带着他们进到包厢,他这才把俩好朋友叫到跟前儿说起心事。 “你说你祖父母想让你爹续弦?”安屿摇摇头,赶紧劝他不要动心,“晟哥儿,听咱一句劝啊!不要自找不快!别看你爹现在把你当成宝,若是娶了新妇,再生下老来子,那你就从宝贝变成了累赘!若是当家夫人看不惯你,跟你爹耳畔说几句坏话,呵呵,你就等着你爹跟你彻底决裂!” “……”卢晟听得面色雪白。 第三百六十二章:结束 “也不见得一定是这种情况。”盛苑见卢晟吓得快要哭了,赶紧安慰说,“卢三叔看着不像是那等人!他这人有主意有个性,想要摆布他却是极难,除却色令智昏,不然不至于到屿哥儿说的地步。” 卢晟吸吸鼻子,感觉这个安慰真就是个安慰。 盛苑见他情绪平稳一些,接着说:“你要是单纯是为卢三叔好,那就随意,看他自己如何想啊,他若有意中人,你就让他大婚;他若这样过的不错,那你也随他。只要你将来能够好好孝顺他,你走到哪儿都带着他,那他老了也不会孤单到哪儿去啊! 你若是单纯是为了想给自己找个娘照顾你,那还是劝你一句,不要给自己找不自在!这世上,能发自真心的掏心掏肺对你好的娘,只有一个,就是亲的。” 盛苑让卢晟考虑清楚。 “……”卢晟果然陷入沉思之中。 “欸?!宁二娘!”安屿从窗户上往下瞧,瞧见个熟人,立刻扯着盛苑胳膊,让她打招呼,“苑姐儿,你喊她!” “你怎不喊啊?”盛苑扒着窗棂朝街上看,就见宁二娘跟着一大两小三位女郎说说笑笑,登时猜出那是她的母亲和姐妹。 “我是大郎君,若贸然跟女郎打招呼,让人瞧见了,她不自在,我也别扭不是!” 安屿辩解的工夫,盛苑已经热情的摇晃着手臂,大声喊起了宁二娘。 “宁家二姐姐!”宁二娘搂着妹妹肩膀说笑,忽而听到一声极有穿透力、极有底气的女童声,循声一瞧,却见那个圆乎乎却格外精致漂亮的小女郎朝她招手。 “盛家九妹妹!”宁二娘站定,高兴的朝她摇手。 还特意跟娘和姐妹指着楼上说:“瞧,我前儿跟你们提起的小女郎!” 宁夫人闻言定睛看去,只见个面容极有福相的小女郎朝他们欢快招手,顿时不由莞尔。 …… 盛苑这边儿刚接受了宁二娘母女姐妹的做客邀请,转头又听见包厢外有人议论中城东街十三姓的续闻。 登时,她扯着安屿和卢晟凑到门外听那些人笑谈。 “乖乖哩,我听我那个在顺天府户籍司当文书的表兄弟说,那十三姓的族长都换成了女郎!” “嗨,这算啥!前些时候斩朝廷要犯,那场面才惊人。” “据说前齐的两个皇孙和一个郡王世子都给咔嚓了!啧啧,看着也都眉清目秀,怎么这样想不开呢!好好儿的或者不好么!非要不自量力。” “你这话说的,纯粹是站着不腰疼!他们和一般皇亲国戚不同,他们是前齐的皇孙,那是有可能当皇帝的啊!他们肯定不可能甘心啊!这样也好,对他们自己、对他们祖宗、对大楚百姓,都有交代咯。” “这帮人真无聊,说着说着就歪到哪儿去了!快接着说十三姓啊!” 盛苑三个刚嘀咕完,就听那群人里有人说:“当时,十三姓主支郎君都绑到刑场了,好家伙,大几十个人哦!竟然比前齐主谋人数都多!” “可不是!我当时都看了,那群曾经衣冠堂皇的大爷,当时抖得啊!那看着还不如咱们这些升斗小民呢!” “后来有圣旨降,说是十三姓女郎一起请罪,用自己的功绩换无辜之人活着,这才让咱们皇上宽赦了主支里没有参与谋逆的郎君。” “可惜死罪虽免,活罪却难逃啊,他们依然要跟着流放,也不知他们在经历过特赦的兴奋之后,感受到了流放艰苦之苦,是不是还会感激那些女郎的营救。” “他们感激不感激的咱不清楚,不过,那十三姓的女郎却是好样的!真能称得上是有情有义!” “可不是,她们放弃了女官名额,说是将来自己考,可谁晓得女子科举何时能考呢!不过,为自己亲人如此谋划也是应当,只能说,看良心!” …… 那些人说得有来道去,盛苑三个听得津津有味,直到他们换了话题,三人才搬着凳子回了包厢,找个角落叽叽喳喳。 “前儿涂惠荣还写信跟我说,她那个表彰让他们满府皆惊,连她那几个哥哥,都跟她和她娘客气很多。” 盛苑因病在家休养,和同学们的通信就更勤了许多。 像是欧阳翎、夏霜君,还有陈贺她们,信件往来更是频频。 “欧阳翎还遗憾那天没跟咱们出去狩猎呢!”安屿和欧阳翎关系也不错,绘声绘色描述着欧阳翎信里的言语,活脱脱欧阳翎到场啊! “他还郁闷夏霜君没能得到表彰。”说到最后,安屿耸耸肩,说,“要我说,还是没有得到表彰的人占大多数,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样大方了!” “涂惠荣是沾了堂姐的光,他们几个又不知情,没有参与进来岂不正常。”卢晟觉得,这就是看时机,很明显,时机偏着宁二娘那帮小女郎,她们只要抓住机会,都能有所收获。 盛苑哼了哼:“要说,还不如没经过,咱们几个就是自我折腾,还把人家看好的兵器库给搅合了,还不如翎哥儿、霜姐儿和贺姐儿那样,无忧无虑无知快乐呢!” 安屿和卢晟都晓得她最近这些时候的经历,不由纷纷投去同情目光。 聚会的时间总是过的极快,就像是无忧无虑的童年。 岁月太匆匆,读书声中,秃了湖笔,多了文章,小了桌案,高了学生,眨眼,昔时的同窗,各奔向西东。 …… 承元六十三年五月二十三。 清源宫 承元帝换下了穿了六十三年的龙袍,换上了太傅服,面露欢喜的看向窗外。 掌印太监杨询忍着泪,守在御榻之旁。 太子姜怀谦和秦皇后受诏匆匆而来,见到这番情景,皆是诧然。 “陛下。”秦皇后呼出声,在承元帝温和的目光下,改口,“兄长。” “欸。”承元帝笑着张张嘴,他慢声交代,“吾见夫人去了,这偌大江山至此,郑重托付于太子之手,吾无有不放心,而汝,当好好活着,莫要忘了吾与夫人之托。” 秦皇后知他挂念之后那些事,便忍着泪意,言:“兄长和阿姐的清静,后世必无人打扰,昔时太傅府,也合该恢复只有你们一家三口的清静,吾之后自葬于吾儿之陵,遥望兄长阿姐。” 承元帝见她如此说,露出满意笑容,却不再发一言。 至此,大楚开国皇帝,这位叱咤陈楚两朝的传奇君王,结束了他辉煌而又丰富的人生,离开了历史舞台,走向了他想念的、期待的妻儿。 第三百六十三章:开始喽 承元六十四年六月,登基一载的太子姜怀谦改年号为景和,史称景和帝。 景和元年九月,景和帝大封后宫,太子妃卢氏晋封皇后,侧妃谢氏、安氏晋贵妃,二人共掌后宫诸事,其余嫔妃各有晋级。 景和二年三月,景和帝加封勋贵,保乡侯三子加封承忠侯,盛国公三子加封永兴侯,原安国公世子独子加封安城侯。 景和三年三月,景和帝泰山封禅,归来,颁布诏令昭告天下,开女子科举之先河,后世评价其为“启智之君”。 …… 景和三年五月,距离景和帝颁布允女郎科举之诏已经过去月余,可是这封诏令带来的波澜,却依旧激烈的涌荡着。 先是周边阮脂、卫檀、布陈等十数个藩国派来使臣,上书景和帝请他三思,被景和帝用同一篇国书文绉绉的骂了回去。 而后是地方书院接连发生女郎郎君对峙斗殴事件,男学子上书皇帝之信件,犹若雪花堆叠,接连飞入内阁。 景和帝阅后,允诸地男学子进京附学,其间许他们与京都女郎辩论。 故而自六月起,各地英才纷纷赶赴京都,及至九月,京都再次热闹起来。 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京都闻远楼外垒起了高台,高台之上左右两边各有一排席位,两边席位的台边各竖一根木杆,杆上飘扬着两面旗帜,其上皆有三个大字“辩论场”。 才刚到了卯正三刻,高台周围就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辩论双方还未到场,看热闹百姓的谈论之声就将气氛炒得沸腾起来,更有甚者已经铺上摊子,招呼好事者买各方输赢。 招揽的摊主刚张开手要收赌资,手腕就被一个肉肉的小手给攥住了。 他低头顺着腕子上那白嫩的肉手往上看,就见一个富态的女郎朝他笑了笑: “欸!这位大叔,你须知用钱买输赢叫赌博,不管是怡情的小赌,还是伤身的大赌,都不是好事儿!在场的各位若敢下注,我可就要举报给巡城司咯!” 摊主:“……” 好好儿的日子,怎么还有多管闲事儿的?! 要不是看她两边儿各站着一个同样富态的郎君,他可就要骂人咯! 这样精致的人,性格咋如此顽劣! 吼!这小肉爪子还挺有劲儿! 心里腹诽一番,却毫不影响他朝对面三位少年谄媚:“三位贵人说笑呢!咱们不过是凑个热闹,几个文钱而已,根本不能叫赌!” “就是!”“对啊!”“是是是!” 京都百姓多有双能看出贵人的眼,他们通过罗衫就知对方地位如何。 更不要说眼前这三位的辨识度太高了。 这三位,一个是承忠侯世子,一个是永兴侯幺女,一个是安城侯本人,皆是京都风云人物,坊间称他们是纨绔克星。 “盛小女郎,您看,咱真没有不法行为,要不您挪挪步,西城新开了间赌场,您去那儿砸吧!” 他这般说,是因为去岁这位小女郎带着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亲自砸了东城的赌馆,据说那家赌馆背靠归京的静王,霸道的很,等闲无人敢惹。 谁能想到,那间便是跑堂招待都拿下颌看人的赌馆,转眼就让三个十多岁的少年砸成了废墟。 当时那个场面哟! 要不是巡察队来的快,恐怕又能见到一场实战。 事后,京都有人见静王马车当天入了皇城,不由奔走相告,纷纷等待处理结果。 虽然最后也没有个明确结果告示,可是原赌馆的地方很快就改成了戏园子,据说掌事的是诚王妃的陪嫁,这结果让大家心照不宣。 自此,这三位踢馆的少年,更成了京都各大纨绔避之不及的存在。 盛苑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砸赌场的事儿还有人记得。 若非有人引诱她大哥盛昕去赌,她也不会气得带人踢馆。 虽说她大哥这位二百五进赌场是将计就计,他不仅没有被哄骗,反而用一手在外学得精妙的千术差点儿把赌场给赢回来,但是赌场的人没安好心是真吧! 她家好好的日子,谁敢捣乱就是她盛苑的敌人,砸了它还是轻哒! 盛苑和这位摊主各自的回忆都是一刹那。 她松开摊主的手腕,反手按向对方想抽走的布单,笑言:“欸!老板,不要急啊!我是说赌钱不好!又没说不能押胜负,咱们把赌资换了不就成了。” “就是!喏,这个是让你们大家陪玩儿的赏钱。”安屿让护卫扔下一袋沉甸甸的碎银,笑着招呼大家,“来来来,大家凑个热闹啊!” 摊主吞吞口水,看着就算是铜板也得有二十来两银子的钱袋,很是心动。 他们这些人少说也能分到一两多! 更何况这三位出手,铜板怎好意思拿出手哦?说不得是碎银! “好说!好说!”已经有眼热的迫不及待挤过来,拍着胸脯保证,“您几位说赌啥,咱就跟着赌啥。” “还是押输赢,是我们三个押京都女郎赢,而你们要押京外郎君赢。若是我们胜了,你们这些输的人要帮我等做件事。放心,不让你们违法!怎样?”卢晟抱着胳膊看看周围。 “乖乖咧,就这么简单?”本来对押输赢不感兴趣的人都忍不住凑过来了。 “对,就是这样简单。”三个人一齐点点头。 “那还等啥!好说!好说!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也算我一个!” 顿时,就有更多人往他们这边儿涌。 “不行!不行!不能招这么多人啊!”摊主一看就急眼了,好家伙,人数再多点儿,这钱袋里就算是百两银子,也不够分啊! “没事儿!没事儿,不管多少人,小爷保证每人能拿二两银子啊!”安屿直接又拍了一张银票,“届时你们跟着我的护卫到银庄兑钱就是!” 他这豪迈的一拍,登时赢得周围人的连声叫好。 如此这般,很快就招揽到足够撑起声势的人数咯。 盛苑三个令护卫组成人墙,将参与者圈到一边,而后如此这般跟他们小声交代起来。 原以为要给这三位当回鹰犬的京都百姓听到最后,兴奋地感觉自己好像是白捡铜板一般。 当他们拍着胸口保证完成任务、甚至盼着盛苑他们赢时,一阵锣声忽而响起。 正所谓,锣声一响闪亮登场。 高台上的辩论双方,可算是亮相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比试(上) 辩论台左侧一方,是京都诸学的学子,男女皆有;而于右侧一方,则是来京附学兼辩论的男学子,各个趾高气昂。 “这次辩论,汝等主场,辩论对手为京都外人士,远非汝等之间辩斗,汝等当谨记需尽地主之谊之则,只可动口,不……不可吓到客人。” 主持辩论的是新上任的国子监祭酒,这位大人面容俊秀儒雅,不过身姿健壮,孔武有力,很不愧对文武双探花之称。没有错,这位大人文考武考皆有状元之资,奈何容貌太过清丽,故而皆取探花。 阮祭酒大人言毕,左侧学子尽皆应是。 右侧那边儿的郎君还不解呢,一边高兴初次进行正式辩论,主持人就是国子监祭酒这样的人物;一边又纳闷,好好的学子辩论,放那么多的武人看台算怎么回事儿,他们听得懂不! 当然,虽说心思各转,但是在辩论开始的锣声敲响之后,原先姿态各异的双方登时进入状态。 因为右侧方是客,故而这次的辩论主题由他们出。 国子监阮祭酒打开右方呈上的题册,点点头:“应当如此。” 言罢,拿笔沾满墨汁,略一思索就在纸上龙飞凤舞写上几行字,让旁边的助手派人宣示。 “此次辩论分三场,第一场各派九人比试文采才艺;第二场,谈国策;第三场各派一人单辩。”阮祭酒说完,停顿下来,这是给他们双方适应消化的工夫。 “他们这是开场摸底来了。”左侧百洲书院的女郎摆弄着长笛小声说着。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旁边云栖书院的郎君满不在乎的摇着大蒲扇,嗯,这位是农院的学子。 鹿鸣书院的宁二娘看向代表九江书院的盛苑,和代表国子监的盛蒽,有限羡慕:“你们算是打仗亲姊妹了啊!” 盛蒽笑看了看自家小妹:“我亦是没想到还有这个机会,六家书院各出三人代表京都学子,我与家妹皆在选,当真荣幸。” 盛苑刚给大家分了一波果脯,听到姐姐说话,点点头:“是呢!是呢!是呢!我亦是没想到。” 同样代表九江书院的陈贺闻言,睨了眼这孩子,悄悄的翻翻眼。 要知道,各书院规定,报名辩论的学子之龄下限是十五岁。 本来她和欧阳翎都没戏的,不想苑姐儿进宫一趟,回来这规定就变了,变成了十二岁。 呵呵,虽然掩耳盗铃的多往下降了一岁,可是只看全场最小的家伙坐在这里就晓得这是为谁改的。 桃归书院的洛鸢看大家熟络的说着话,羡慕的跟舒琇和文妍嘀咕:“他们都好熟悉的样子,反而衬得咱们不合群。” 舒琇看着手里盛苑送的糖果脯,笑着放在嘴里,口舌生津之余,笑言:“你可以和他们主动说话啊,反正拿到童生试资格后,咱们的和大楚本地学子的隔离就结束了,若是这次童生试能取得好名次,说不得还能进那三家官学就读,届时大家就是同窗了。” 洛鸢想了想,觉着有理,打算先听他们说着,过会儿再自然而然融入他们中。 阮祭酒觉着给双方思考的时间差不多了,再次令人敲锣,准备第一场的较量:“双方派出出战学子。” 他说完,京都学子这边儿出来二女一男。 “学生是云栖书院农院的郎君文知臣。” “学生是百洲书院笛社的女郎柴凤言。” “学生是桃归书院的女郎舒琇。” 阮祭酒没想到这三位出来的如此利落,竟像是没有商量直接出列一般,怎么着,六家书院学子之间已经如此默契了? “学生们刚刚翻手心,只我们三人亮出手心,其余皆是手背,故而我们三人应战。”文知臣看出阮祭酒的不解,好心的摇晃着大蒲扇说给他听。 却不想阮祭酒注意力让他手里的大蒲扇吸引了,嘴角儿以微不可见的角度抖着。 要不是有外人在,他很想将这位文学子手里的蒲扇换了!明明衣服佳公子的模样举止,不管是纸扇羽扇,这样摇晃都很有气质,可他偏偏拿着很有生活气息的蒲扇!这让有些强迫症的阮祭酒很难受。 可惜文知臣不晓得他的想法儿,继续摇晃着他下地研究时用的大蒲扇,朝右侧的京外学子谦笑:“等会儿就承让了!” 差点儿让他那扇子闪花眼的京外学子,闻言,差点儿憋了气。 承让?那不是胜者的谦词?!怎么着?还没比呢,就把胜者名额包圆儿了?京都学子,好不猖狂! 顿时,京外学子同仇敌忾,派出早就商量好的代、邱、程三姓学子应战。 代姓学子拱手言:“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今双方各出三人,吾等择取三样比试。因场地有限,不若择取乐、书、数比试如何?” 文知臣和两位同学对视一眼,还礼说:“然也,不过数之义,有算术之意,亦有河图易经运算之理,也有技术技艺之涵,我等不若取最直观的技术之涵比试?” “这……”代姓学子闻言,犹豫的看看左右两旁,他准备了许多算题,怎么到这儿就变了。 又见两旁同战学子轻轻摇头,代姓学子撑着脸面拒绝:“文同学,吾等在此比试前两局,只为了让众人知晓吾等有资格提出异议,故而,彼此双方还是用所学比试较量吧!” 文知臣闻言,却没被拒绝的尴尬,点点头,直接掏出一副柳叶牌:“那咱们就用算术来对战吧!” “???”代姓学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他之前为了此战,特意从《九章算术》、《海岛算经》、《夏候阳算经》、《张丘建算经》、《孙子算经》、《五经算术》等古籍里着了许多算题出来,却没想到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按套路出牌。 他想再次拒绝,却闻文知臣笑言:“代兄,你们出题你们答,宛若主考官参考一般,便是胜了,在他人眼里亦是胜之不武,既然你们选择了题型,答题还是随机更好些。” 文知臣的言语,让代姓学子再不好说不,之能硬着头皮答应。 第三百六十五章:比试(中) “这些柳叶牌上图案大家一看就明白了。”文知臣随意抽出一张牌给大家展示,“这些图案是咱们算筹之法代表数字的图形。 在下取了从一到十五数字,拢共六十张牌。 每次比试只取四张,用其上数字,通过加减乘除之法,得出二十四这个答案。 谁答的准确谁得分。 若彼此双方都对则以谁先答出为准。 六十张牌用完算作一局,咱们三局两胜,如何?” “……”代姓学子看看两旁,见己方同学皆是举目不定,心知没谁帮他,便之能拱手说好。 他是他们队伍里最最精于算术的人了,又见对方比试方法似乎不难,考得更多的是反应能力。 如此想着,代姓学子自信许多。 文知臣将柳叶牌交到阮祭酒手里,由他检查顺便发牌。 “文师兄看着很有把握的样子!”洛鸢一会儿工夫已经和同站的女郎熟悉起来。 同为云栖书院学子的墨院女郎陆陈机笑着颔首:“放心吧,这样的玩法,文师兄最是熟悉!他跟田间地头研究累了,就用这牌打发时间,数载下来,书院同学皆无能胜他者。前两年,他还在组织各书院的学子摆擂,拿出了一斛珍珠当作彩头,如此这般,满京都学子都胜不过他!” “这样啊!”京都这边儿的学子闻声都放心许多。 盛蒽也跟着点点头,想起小妹也极擅长心算,不由扭头找她,结果一转头,就见这小家伙儿又拿起一块儿糖放到嘴里:“……” 这丫头是来开茶话会了?! 盛苑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上比赛,悄悄儿的跟着算数,忽而感觉一道视线袭来,扭头一瞧,是自家姐姐盯着她,登时露出甜甜笑容,从小包里掏出一小袋糖果,“咻”地扔了过去。 这是她让厨房用果子汁和藕粉做的软糖,上面裹了一层炒香的糯米粉,吃着香香甜甜软软糯糯的,可好了! 条件反射接住糖袋的盛蒽:“……” 眼瞅着这小胖丫头又专心致志的看比试了,盛蒽叹着气的拿出一枚紫糯糯的软糖放到嘴里……唔,葡萄味的。 台上战局已经进到第二局第六场,面对着四张牌,代姓学子吞吞口水,急速转动着脑子,眨眼间将答案脱口而出,可是算法式子还没说完,旁边儿那个拿着蒲扇的家伙就跟嘴里含了热豆腐似的,快速的将算式吐出。 他说话这样快,是因为嘴碎不! 心里愤怒的腹诽,面儿上还要保持风度,代姓学子感觉嘴角都要长泡了。 明明每次都能答对,可是每次都慢对方半拍,这样输了的滋味儿,还不如不会算! 心里火急火燎的代姓学子坚持到了第二句最后一场,以零比二输了第一场第一局,差点儿没吐血。 “还好!还好!”他战败而归,同队中人劝他,“技不如人也不要紧,左右没输小女郎就好!咱们第三场还可以拿这说事儿。” “……”感觉自己要被反复拉踩的代姓学子差点儿拂袖而去。 太欺负人了! 不过不管他怎样委屈,比试还要继续。 第二场是舒琇对战京外邱姓学子,比试书。 “不知女郎打算如何比啊?”邱姓学子摇晃着扇子,自诩风度的让舒琇选择。 他原以为小女郎面皮儿薄,肯定要谦让几句,到时他借机将提出擅长的草书,让对方知难而退。 不想他刚说完,对面这个女郎就落落大方的直接说了: “书者,书画也,兼科考惯用馆阁体。故而,不如这般,吾等限时,用馆阁体将《滕王阁序》默写下来,书写格式略作调整,待写完这七百七十三字,成就一副自己擅长的图画,如何?” “……”邱姓学子差点儿跳脚。 汝祖母也! 尔等京都学子,怎么都不大正常?! 虽然心里跳脚,可是面儿上他还要强装镇定,好像这个条件与他而言根本不难。 “胜负标准,就用成图时间、字形工整和图画精美三个要素作为标准,怎样?”舒琇不紧不慢提出建议。 邱姓学子忍着自搬石头砸己脚的郁闷,微笑着点下头。 “哇哦!”盛苑将摸向椰蓉糕的爪子收了回去,端直身子看了过去,“咱们京都学子当真是群英荟萃啊!” 她这连自己一起夸的言语,把旁边儿的同学都给逗笑了。 这局比试只持续了一盏茶的工夫就分出胜负。 舒琇两手放下双笔,待墨干涸呈上。 众人没想到几百字竟然组成了一副精致的滕王阁图! 此事单手写字入画的邱姓学子叹口气,放下笔,拱手认输:“舒同学能双手各书、同时作画,邱某心服口服!” “邱同学承让了,还是在下讨巧了!说起来,您这幅牡丹图亦是精妙。”舒琇看着未完图画,笑赞对方。 她这话说得不止是客气,对方对字形笔划控制得精妙,字句组合看着更为舒服,从字迹来讲,他可能甚至还强她几分。 邱姓同学笑了笑,扭头跟阮祭酒请示:“请大人允学生退后继续完成此画。” 阮祭酒没想到这学子竟有此心性,不由捋着胡须笑言说好。 于是第一场第三局比试开始。 这次比试是乐,为保证比赛结果胜负标准清晰,这次采用了斗乐的手法,在标准时限里,谁将对方的曲调带入到自己表演的情境中就为胜。 这场斗乐,是京都女郎柴凤言和京外程姓学子的比试。 就在程姓学子战意满满的抽出长笛,准备速战速决之时,柴凤言瞧见了他手里那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笛子,登时将长笛放回到腰间笛套中,而后反手从背着的包儿里抽出一支唢呐。 “……”程姓学子放到唇畔的笛子差点儿没拿稳掉下去。 他惊诧的看着眼前娇小的女郎将唢呐放到嘴边儿,眼瞅着是等他先发挥,登时有些无语。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有过对战唢呐的经历,程姓学子一见柴凤言的架势,登时举手认输。 他不比了! “若无异议,第一场三局,京都学子胜!”阮祭酒跟京外学子那方重复确认,见他们皆无意义,直接开始了第二场比试,“双方各派两人出来,用三刻钟时间完成一篇策文,而后糊名,贴于辩论台旁告示墙上,由两方学子和各大书院先生投票,票多者胜。” 阮祭酒说完,提笔写了这次策文题目:“国若久盛,当何如?” 第三百六十六章:比试(下) 第二场的考试方式是京外学子提的,不过在题目选择上,阮祭酒没有取用他们的建议,而是将燕陈二朝历年乡试考题做了整理,放在竹筒里,待到辩论会正式开始现场摇出。 摇出来的结果,唯有阮祭酒能看,而他阅过即销,待到比试时再默出公之于众。 “这次双方派谁出场?”阮祭酒拿着帕子擦擦手指,缓缓左右环顾,笑问。 左侧京都学子这边依旧采用翻手心的方法择人。 很快便将云栖书院的墨院女郎陆陈机和国子监女学子盛蒽推了出来。 “姐姐,加油!”盛苑鼓着双颊,挥舞着两个肉嘟嘟的拳头。 盛蒽:“好!” 十九岁女郎的笑容在阳光里奕奕飞扬。 右侧京外学子则派出了莫、洛两姓学子。 四个人在台中座位坐好,待阮祭酒副手带人发下纸笔,闻锣声一响,立刻毫不犹豫提笔而作,看不出任何迟疑。 “苑姐儿,你等会儿能看出哪篇是你姐姐的文章不?”欧阳翎把自己准备的榛子酥递给盛苑。 盛苑也不客气,见旁人不注意,悄悄放到点心袋里,想等过会儿捏着吃。 她摇摇头:“大概从遣词造句上能看出些端倪,不过也不一定,我姐姐现在字迹随心,若是她不乐意,谁都甭想猜出哪个字出自她手。” “这样啊!”欧阳翎息了给自己人投票的想法,无聊的在座位上数数。 三刻钟时间在局外人眼里有些漫长,可是对于台上写文章的学子来说却有点快。 可惜阮祭酒作为参加过三届乡试会试的考官,对几位奋笔直书的学子毫不心软,时间一到立刻敲锣,即时派出助手上前一对一收卷。 除却洛姓学子还未放笔,盛蒽三人倒是完成了文章。 “他们京外学子不练习快作?”鹿鸣书院的郎君诧异的摇摇头。 只看对方派出的学子表情就能猜出大概。 即使那位完成文章的莫姓郎君,亦是皱眉不乐。 可见其当时行文仓促,没有发挥出真实实力。 “虽不知三年前谁提议让咱们练快作的,但是显而易见,这样的练习虽然令人略有惧意,可是坚持下来,还真能提高急智呢!”鹿鸣书院的郎君继续感叹。 “阿嚏!”盛苑鼻子有些痒,脑袋扎到桌案下面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着可能是着凉了,小声嘟嘟着,“应该带些药糖来才对,吃着也暖和些。” “药糖还可暖身?”宁二娘听了有些好奇,她以为药糖多是消化反酸之用。 欧阳翎见盛苑揉着鼻子,就替她说:“这是太医院出的方子,是太后见苑姐儿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怕她吹风着凉,特意让人研制出来的。” 宁二娘听他这样说,原本想问从哪儿能购得,这会儿也不问了。 倒是盛苑察觉她未说之语:“太医出了简方,他们不介意传出去,所以,等会儿我可以写下来给你,你拿回去,让厨上或者府医帮着配出来就是了。” 宁二娘见她如此说,立刻笑着道谢。 说话工夫,阮祭酒已经安排好助手将学子自己糊名的文章收上去,又特意加封了一层封纸,这才令人将文章粘到旁边告示墙上。 此时,投票的先生已围在告示墙前各自阅览,并将写着“可”的竹签放至看重的文章对应的竹筒里。 辩论台上的其余学子要待先生们投完票才能过去。 待到双方学子在告示墙站定,不约而同做的第一件事是数竹签。 “好像差别不大。”欧阳翎见四篇文章里有三篇差距很小,可以说是各有千秋,也可以说是半斤八两,端看他们文笔如何。 盛苑点点头,顾不得说话,扬着脑袋踮着脚的挨个儿文章瞧。 虽说之前跟欧阳翎说认出姐姐文章可能很小,但是心里却仍期冀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选择看的第一篇文章,主讲的是“国之久胜,在术在工,在百艺进步,在巧工军用。” “这么看重技艺技术发展……该不会是云栖书院墨院女郎所作吧?”盛苑很笃定,这不是姐姐的文章,她姐姐虽很好,但是还真没这么接地气。 于是,她将这篇文章作为备投项,心说,若是等会儿找不出姐姐的文章,她就把票投这,也算是没便宜外人。 这般想着,盛苑心里不由偷笑自夸,她可真机灵啊! 第二篇策文说得是“国之久盛,在文、在武,若朝廷上下,文可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文武配合无隙,内儒外法,御敌于外,自可致国内盛世绵延百姓安居乐业,国外四海咸服不臣者无。” “唔……写得不错,不过,看着这慷慨陈词、情绪上扬的措辞,也不像姐姐的,更重要的是,这篇文章最后段落语句仓促,少了总结语段,一看就没写完!”盛苑朝文章摆摆手,毫不犹豫地往旁边儿一钻,给几个有意抢京都女郎位置的京外学子顶了个踉跄。 “不是!”从没见过谁家女郎大喇喇挤着郎君走的数人想要抗议,可惜他们抗议对象早就钻到人前踮着脚看文章去了。 他们此刻再提,反而显得自己不够宽容,只能捏着鼻子到其他地方瞅去。 盛苑看的第三篇文章主题说的是“经济”,大意是“国之久盛在民生经济,在藏富于民,在国库充盈,在货币流动,在海贸活跃,在内外联通。” 这篇文章字迹依旧看不出姐姐的影子,不过文章语气平稳沉着,倒是有些她姐姐所追求的感觉。 “是不是呢?”盛苑看了一遍,有些犹豫,脑子转得飞快,她记得姐姐似乎……颇有些重商之道却轻从商之人。 而这篇文章她看了两遍,发现里面内容好像偏于调动各地商会作用。 “若是姐姐……大概,还要写上监督之则。”如此想着,她忙不迭看向最后一篇文章。 而这篇文章的言辞风格四平八稳,遣词造句不急不躁,其言语间反复提及“国之本在于人”。 第三百六十七章:指定盛苑哦 其大意言之:“国之久盛,在君、在臣、在良才、在黎民;唯有启智于人,方能百家繁盛;唯有百家繁盛,方能文化发扬、技艺传承,令国之发展先进于寰宇;唯有传德于人,方能谨守德行,胸怀天下,放眼未来;唯有视人为国之本,方能远佞近贤,完善朝廷规章,令君主清晰辨忠奸择良才,传美名于后世。” “应该就是这篇!”盛苑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小手快速的搓了搓,掏出竹签,闭着眼睛投了进去。 搞定! 哼,她就是这等决策英明行事果决的大女郎! …… 投票结束,众人回到辩论台,等着计票人员报数。 总共六十张票,四篇文章分别得了十六票、十八票、八票、十八票。 阮祭酒念出票数,又令人去掉封纸。 众人这才晓得,四篇文章作者分别是陆陈机、莫姓学子、洛姓学子、盛蒽。 “耶!”盛苑发现自己全猜对,差点儿给自己鼓掌。 她可真棒! 阮祭酒笑了笑,抚着胡须颔首:“此局,双方战平。” 他说双方战平,可是双方都清楚,如此说,既是为了给京外学子颜面,也是为了继续第三场比试,所以才从票高者那里算。 若是算各自总票数,京外学子那边可是可少了八张! 真从这个结果来论,那这次比试就可以结束了,三局两胜啊! 当然咯,作为东道主,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还是要有些风度和气概的,比若说给客人颜面。 所以京都学子虽然清楚阮祭酒放水,也基本没谁提出抗议来。 “第三场,辩论!”阮祭酒示意助手敲锣,宣布,“这次双方各出一人,辩论主题,女郎参考科举之义。双方请出人。” 他说完,京都学子这边儿又想通过翻手心决断。 这次,盛苑不同意了:“三场比试,这场才是主题,若此场输了,前两场之胜的振奋作用就削减许多。各位师兄师姐,咱们不若选出合适人才上前一战!” 她这般说,众人也没意见。许是大家心里都是这个想法儿,只是前两场赢下来,将选择出战人的方法固定,旁人自觉不好提及。故而她一说,大家就同意了。 “那大家谁想一战呢?”京都学子这方最大的舒琇主动问道。 众人一听有些犹疑,有想自荐的、有想推荐的。 盛苑见大家不言语,就知道他们都不想主动提及,立刻说:“我是咱们这里最小的,仗着大家相让,就舔着脸得罪人了!若是有冒犯处,还请各位师兄师姐念着我最小,原谅则个!” 她这话一说,众人登时乐了。 “要我说,此次出战者,定要嘴皮子利落、实战经验丰富、逻辑清晰坚持己见的!大家想想,这样的标准,是不是云栖书院法院的何师姐最适合!” 被盛苑点名的何洲洲闻声,自信的朝大家点头:“我虽不才,却是能说几句。” “何师妹何止能说几句?京都书院辩论,何师妹她可是连续两届拔得头筹喽!”百洲书院的女郎战还珠抚掌笑言。 何洲洲的能力,众人亦是知晓,故而盛苑的举荐虽让一些人失望,却也都能理解。 “既这样,就拜托何师妹(姐)了!”众人拱手笑言。 他们这边商量好了,京外学子那边儿却有了异议。 “祭酒大人,吾等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主从客便,郎君请言。”阮祭酒温笑。 他这意思很明显,既然之前让了他们一局,那么也不在乎在最关键的一局再让他们一手。 京外学子有面皮薄的低头掩面,不过,大多数儿学子,还是坦坦然然。 尤其是说话的这位晋姓学子。 看他样子,已行冠礼,乃是在场人中最大的一位。 “学生舔长同学两岁,厚颜为众师弟唤一声‘师兄’,故而负责此场辩论;学生拙于言谈,所以出战不过是为了心里道义。 学生记得,大楚书院历来有不成文之规定,参与辩论者自十五岁起,少者只可旁看不能参言。 此次辩论,京都学子之中,最小者……竟只十一二岁,大出学生所料!莫不是,京都之地人杰地灵,甘罗之姿者辈出? 既这般,学生想见识见识京都天才之丰采,故而厚颜请求大人允许学生自选对手。” 他不紧不慢的说完,京都学子这边儿,不约而同斥一句无耻! “嗯……只不知,你说的学子是哪个?”阮祭酒脸上看不出情绪,仍旧和善颔首。 晋姓学子目光瞬时挪向对面,抬手指向中间:“就是那位胖乎乎的女郎!” “???”让不知多少视线汇聚的盛苑懵了。 不是!等等! “他说胖乎乎的女郎?”盛苑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看自己。 她最近抽条,都瘦了几圈! 就连齐姑姑都说她只是丰腴,只要别再圆了,便是及笄以后也说得过去! 她怎么就胖乎乎了?! 此人端的无礼! 盛蒽眼见小家伙儿磨起了牙,瞅着,像是要咬人了,当即拽了妹妹一把,站起来拱手,言道:“这位同学,您可不大会看人啊,小妹看着娇小,却也是十三岁的少年,是符合参与迎接京外学子辩论挑战资格的。” “那是在下眼拙。”晋姓学子笑容未变,坚持邀战,“不过,小女郎亦是台上最小的学子,能站在台上,想来亦有过人之处,不知女郎可敢应战?” “战就战!”盛苑让那句“胖乎乎”气得呼呼喘,也不管她姐姐使眼色,挽着袖子就站了起来,“谁怕谁呢!” 阮祭酒以为这位捡软柿子捏的学子要挑战的是陈家女郎,那孩子只比盛苑大了一岁,不过身形清瘦,看着更小些。 他没想到这位竟然挑了个披着软柿子外皮的铁球! 好家伙,若她赢下这场还好,她要是输了,他真怕这位京外学子下不了辩论台! 想到这位小女郎之前的丰功伟绩,阮祭酒给助手打了个眼色。 意思很简单,就是都有眼力见儿着些,不管如何,台上是不能打起来的! 至于台下会不会有三个纨绔套人家麻袋,那就不是他需要发愁的了。 届时自有巡城司、顺天府、和皇上头疼! 第三百六十八章:嘴炮小选手 “来者是客,你先说吧!”盛苑踩着脚凳,平视着对面的晋姓学子,很大气的一摆手。 “还是小女郎先请吧!”晋姓学子假意谦让,特特将女郎二字说得大声。 “也行,都说尊老爱幼,既然我小你大,你谦让些也是应当。” 只可惜,他遇上个脸皮厚的,只讲实惠不讲颜面。 他虚意推让,她就顺势而上,倒是让这晋姓学子狠狠窝了口气。 盛苑开讲前,还特意朝四周拱拱手:“那在下就先说了。” “唉哟,可快说吧!”阮祭酒在一旁小声嘀咕,频频挠着胡须。 盛苑看向无语的晋姓学子:“敢问郎君可知何为自然?何为天性?” 晋姓学子闻言,眼眸顿时一亮,他只道这小女郎毫无辩论经验,一开口就将说话机会让了过来。 很好! 只要他开口,她就甭想说话了! 这想法儿冒出来的瞬间,他就要回答。 不想,他言语未出,对方就摆起了手来:“你不用回答,我来告诉你!” “……咳咳咳!”晋姓学子让溜到嘴边儿的话给呛得咳嗽。 不用回答?!那你问个乖乖! 盛苑似乎没看出对方眼底、脸上的谴责,放声陈词说:“不用学习、根据自身需要而进行的行为就是自然;自出生起,就有的渴望叫做天性! 婴儿自出生就知道吃喝拉撒睡,这就是自然!不会因为郎君女郎就有所不同! 孵化出来的鸟儿没见过高空,却仍旧想要展翅,仍旧憧憬蓝天,这就是天性!不会因为动物和人的区别而有差异! 郎君想要的、追求的,女郎亦有!可是为何郎君可以出行自由,可以出仕行走,可以追求功名利禄,女郎就不成?” “这是规矩!”晋姓学子终于找到空隙,忙不迭精准投出言语。 “规矩?谁定的规矩?何时定的规矩?”盛苑只觉好笑,歪着头问他,“你拿郎君给女郎定的规矩约束女郎,和卖家拿着鹤顶红告诉买家这是琼浆玉液有何区别!” “规矩乃是圣人订的!”晋姓学子怒视过去,“自古以来就是如此,你这女郎,怎敢质疑圣人!” “你说这是圣人定的?那你说说是哪位圣人定的?!你说自古以来?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盘古圣人你问不到,那你把三皇五帝的言论拿来给瞧瞧!要不然,你把造字的仓颉说过的话给我看看!我只认他们说的!” 盛苑两只小手摊开,朝他摆摆:“拿来啊!你说自古以来,就该从文明之始算起,当初部落争霸,也没说把女人关在家里,用三从四德来约束吧! 便是秦汉时期,女人也能抛头露面!那时孔子孟子这些先贤学说早已传播,桃李满天下也,却也没说过女子不如男吧? 都说百家争鸣,那哪家专门挑女人的不是了么?! 当然,你要非从对圣人学说穿凿附会生改硬拼之人的学说里找说辞,那我无话可说,但你这样总对不起你说的圣人和自古以来!” “你这是无礼之言!”晋姓学子终于装不住沉稳有礼了,不等盛苑说完,便气愤的怒斥,“你这是狡辩!你这是诡辩!你这是名家之风!你一个学着儒家文化的学子,以名家之风驳斥,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这位同学,你要这样说,我却要问问你,你一个由女人生、由女人养的、由女人照顾长到这么大个儿的,却看不起女人,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盛苑说完,台上台下哄然大笑,连阮祭酒都差点儿没忍住。 “咳咳咳!”他赶忙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 晋姓学子被这震耳欲聋的笑闹、叫好、起哄声闹得脑袋嗡嗡。 偏偏对面这女郎嘴巴跟连弩一般,说话都不带停顿的,不停地将问题扔给他。 到最后,他只能恨声顿足:“圣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唷唷唷!这么看不起女郎,你们这帮大男人投石问路的时候,不要在给上官、皇上写的诗里,以女子自比啊!不要说什么‘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盛苑说到最后,特意捏着嗓子说了这句诗,惹得台下又一阵哄然大笑。 “你、你、你这女郎强词夺理!不可理喻!”晋姓学子让她气得脸面涨红。 他入京之前,特意写了一首代言诗给自己塾师的恩师投石问路,故而此刻听盛苑所言,他感受到了成倍的讽刺攻击。 “你说我强词夺理不可理喻,我还说你装模作样、说你敲骨吸髓!”盛苑见他理智大乱,顿时一喜,再接再厉。 “你这是诽谤!” 晋姓学子此言一出,同队学子就有人低声惊道:“不好,晋师兄方寸大乱了!” “不能跟着这小女郎节奏走啊!” “这小女郎,她看着不大,可却恁地刁钻!” 他们这边试图引起晋姓学子注意,提醒他不要上了对方的当。 却不想他们一则距离晋姓学子太远,二则他们自己说话不敢大声,故而他们的提醒传到了晋姓学子耳中,只觉阵阵嗡鸣。 因为自觉难堪,他不多想就将他们的嗡鸣当成了低语嘲笑,不由面容涨红,怒喝盛苑言而不实。 “我哪句话说错了?”盛苑的表情和语调依旧气人,语速倒是放缓下来,可是听得晋姓学子耳中,依旧让他想要吐血。 “你享受着自由、你随意玩乐,却对被关在后院里没有自由的女子的无奈视而不见,反而说这是规矩!这不就是装模作样吗?! 你坚持反对女子过上男儿的生活,不就是怕找不到欺压的奴隶,恨不得把天下女子敲骨吸髓?!你自己想想,我哪儿说错了!” “你!你!你!”晋姓男子言说不过,刚要寻词,余光看见小他一岁的黎师弟朝他示意,不由灵光一闪,一手捂着胸一手指着盛苑,怒道一声,“真真气煞人也!” 而后便直直往后晕倒。 他刚一落地,身后的同队学子便一拥而上,摇晃着他呼唤,场面顿时乱了起来。 “请大夫上台!”阮祭酒将他们的小动作看了个正着,登时黑着脸,将早就准备好的大夫请上了台。 虽说这位主管跌打损伤,但是,台上这样的小问题也能出手。 “阮大人,不若我等将晋师兄背下台,让我们的洛同学替补上场!” “……也好。”不想让辩论最后以混乱收场的阮祭酒点点头。 于是,接替晋姓学子的洛同学上场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棋逢对手 “这位女郎言语有些以偏概全了,这天下的女子,大多数……还是安于现状、乐于传统的!” 洛学子吸取了晋师兄刚刚的教训,他甫一出场,就先发制人,给盛苑的言论定了调子。 盛苑挑挑眉,露出了笑容。 她整了整贴在腕子上的袖口:“传统?” “莫不是压榨女郎的传统?!” 洛姓学子闻言,没有像晋师兄那样生气,反而闲逸的笑了笑,反问:“女郎可有统计过天下女子之意愿?没有天下女子的签名信,你代表天下女郎痛斥郎君?这……未免不够精准、过于夸大其词。” “嗬!”盛苑看懂了,这位是笑面虎。 “这位同学,说句冒昧的话,你眼睛可好使?耳朵可灵敏?” 洛姓学子以为她是想用“谁都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之言驳斥,故而笑着点点头:“托父母之恩,某视觉不错,听力也尚可。不过,女郎,你想为天下女子代言,也不可臆想啊!” 他此刻语调轻松语气轻快,盛苑却换掉了刚刚的笑语晏晏,面色严肃的看向他。 “既然洛同学眼可看,耳能听,那你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就没看到各地女郎的兴奋?没听到女郎们喜极而泣的哭声?!” “这……某只看到大楚海晏河清,听到百姓笑语欢声。” “听洛同学的官话,像是从毗邻前齐之地而来?那你这一路,不管是乘舟而上还是大陆而行,都要经过十数省地,竟然没听过从那里一路传到京中的歌谣吗?” 盛苑说完,不等他问,就大声的将那首歌谣念出来:“【圣令昭昭罩九洲,万家娘子悉解愁;千载高墙化为阶,百年喜乐全自由。明净学堂可稳坐,制艺学文百家糅;挥毫尽抒胸中意,且看簪花京都游。】” “洛同学,从满满喜意的歌谣里,你有没有听出那点点血泪之泣!”盛苑直视着腮帮子紧绷的洛姓学子,咄咄而问。 “你有没有听出久于樊笼里的鸟雀复得返自然的喜悦?! 你有没有听出传唱歌谣的女郎们发自灵魂的欢呼雀跃?! 你有没有听出女郎们解开枷锁的快乐?!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宣泄郁郁的高吼?! 你有没有听到她们直冲云霄的大笑?!” “我尚在京都,都能听到无数女郎传唱的歌谣!洛同学一路走来却两耳不闻,您是所视不过寸所闻不过尺,还是有意装模作样?两者,您自己选一个!” “呔!你这女郎好不礼貌!你已经气晕了我一个师兄,莫不是还要再气晕一个?!” 洛姓学子尚未说话,他后面就跳出个看着不足二十的郎君。 这人以“保护我方师兄”的架势跳出来,以阮祭酒没反应过来的速度完成了辩论替换。 “在下免贵姓季,特来会会女郎!”季姓学子拱拱手,报了姓氏,转头看向阮祭酒。 “……”心累的阮祭酒,揉揉头,挥挥手,让他自己随意。 这次辩论可真真是别开生面,让他大开眼界,他下次指定不来了。 眼前这个言语举止无限接近二百五的郎君,让盛苑很警惕,谁晓得他是不是有意这样?也许这是他的风格,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 “女郎刚刚念了歌谣,季某不才现编一首作为回礼。” 他言罢,眼珠儿一转,大声说:“【谁人不晓读书好?女子也想把头抛。只为钻营权与势,千载本分全忘掉;姑舅面前无人侍,夫君起卧谁照料;一心妄想功名事,教得小儿无赖嚎。】” “???!!!”盛苑听出这小子是借打油诗骂她无赖小儿呢! 嘿呦! 想要写诗骂人,是不是?! 谁怕谁啊! 看她的! 撸起袖子,盛苑双手叉腰,摇头晃脑的也即兴现编:“【圣人著书为世清,可笑愚者乱改经;幸有明君拨其错,又有迂者违诏令;欲与此等比才高,却言男儿是天成;力掩无能人皆晓,无赖小儿笑书生。】” 一直旁听的系统闻言沉默片刻,给盛苑打起【666】。 好家伙,这是个狠人! 人家骂她无赖小儿,她就认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自称无赖小儿骂对方虚伪无能! 厉害!厉害! 系统在盛苑脑袋里撒花称赞,季姓学子在盛苑对面气得浑身颤颤。 好个伶牙俐齿小女郎! 看他反击! “窈窕淑女,何以无矩?!” “翩翩公子,奈何张嘴?!” 盛苑反应极快,基本是话跟话就说了出来。 登时惹得台下哄笑阵阵。 此刻,季姓学子也顾不上风度不风度了,撸起袖子直言:“事有分工,人有不同,男外女内,规矩服从!” “工有百艺,人有千种,齐心合力,天下大同!”盛苑不甘示弱,小手叉腰侃侃而谈。 季姓学子见她不服,扬声而道:“男尊女卑,天地自然。” 盛苑冷哼反驳:“男女平等,阴阳相合。” “哈?”季姓学子见这丫头不仅不认输,竟然高喊平等,气乐了。 盛苑本着“他有来言,己有去语”的原则,用更大声的朝他喊了句:“哈!” 被吓了一跳的季姓学子呼哧带喘的喝道:“世间礼仪便是重郎君,嗣子何曾取女郎?!” 盛苑可不怕他,她更大声的问:“山中之兽知母不知父,何以禽兽不如也?!” “你!你!你!你不可理喻!”季姓学子被气到哆嗦。 “你!你!你!你无知狂妄!”盛苑却得意的晃脑袋。 登时,理智被气到辞职的季姓学子和气人没商量的盛苑,开始了不再用词雅量考究的对骂。 “你牙尖嘴利!” “你理屈词穷!” “你小女子难养!” “你小郎君狭隘!” “你无视女德!” “你没有男德!” “@@#¥%%” “%#¥#@@” “……” “……” 这般对仗的吵闹,让台上台下看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二位,从言辞讲究……变成菜鸡互啄?!”再次拿起茶盏给自己压压惊的阮祭酒,看看左右两旁看呆了的学子,琢磨着要不要喊停。 “大人,这不是没打起来呢?还没分出胜负,如何喊停?莫不是还算他们平手?”副手小声说着。 阮祭酒看手下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哼了哼:“不像样!” 说罢,他强忍着不舍想敲响铜锣。 不过没等他动作,那位季姓学子已经气喘吁吁的甩袖怒言:“有本事,考试场上看胜负!” 盛苑学着他的样子一抖袖子:“有本事,朝堂之上看输赢!” 言罢,俩人各自一哼,同时朝阮祭酒拱手行礼,而后,同频甩头,同样大步回到各自座上。 第三百七十章:外任 “苑姐儿,第三场辩论算平了?”安屿不服气的斜睨着辩论台上的京外学子,手里甩着鞭子。 “平就平吧,左右第一场胜了,咱们不算输。”卢晟则在旁安慰盛苑,“今儿听说东街品阁进了不少海外干货,怎么着,咱们尝尝去?” “今儿去不了!”盛苑辩论一场,心舒气爽,说起话来格外清脆,“我大哥要出京赴任了,今儿我们府上要给他饯行,我和姐姐都要回去。” 安屿掰着手指算了算,发现自己没记错,盛昕刚好在翰林院呆了一年。 “昕大哥去岁才考了探花,而今就授官了?不是要在翰林院读上三年,等到散馆再说?”卢晟也很诧异,他感觉永兴侯府那场热闹的喜宴还在眼前。 “我们也是前些时候任命下来才晓得的。”盛苑耸耸肩,“自从我爹打翰林院退出闲赋在家,翰林院没人看着我大哥,他竟愈发放飞自我了!” 盛苑跟他们是这样说,心里却是觉着,她哥之所以行事这样随心飞扬,完全是她爹的功劳。 想想吧,她家那位自从有爵位就跟家里养老的爹爹榜样在前,本就喜欢善待他自己的大哥岂能不有样学样? 她哥之前就说了,他这人没多少野心,只想做有意思有挑战的事儿,科考出仕是他对世间规则的妥协,只要过了这关,那就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要上对得起君、中对得起父母妻儿,下对得起黎民,他就无所顾及。 这次选择中途外任,也是听说了赴任之地山匪众多,几任知县都拿那里没辙,他想要挑战一下。 故而,这次出京赴任,他不带妻子。 没有错,她哥哥已经于两年前成婚了。 他娶的是山城主官舒牧长女,双字沁安的女郎。 这婚约是她外祖父母帮忙订的,是她大哥的恩师大儒卢海宽保的媒。 “昕大哥准备何时启程?”安屿和卢晟商量着要去送行。 “大后儿清晨吧,不过他不让送!”盛苑对这个任性的哥哥也是无奈,“他常将仗剑天涯挂在嘴边儿,瞧他那意思,怕是明面儿上要一驴一剑独自出京了。” 作为盛家常客,安屿和卢晟也清楚这位昕大哥的为人,对他的任性也很有了解,故而纷纷安慰盛苑不要担心:“出京不过百里就要换水路,到时候昕大哥哥肯定要上官船,上到官船就安全了。” 盛苑点点头:“他安全还是有保障的,不说爹爹和祖父都安排了护卫陪同,就是大哥自己,亦有后手。” 据说内卫那边儿也有人跟着呢! “上山剿匪啊!”卢晟说着说着有些心动,“要是我再大些就好了。” 看他一脸向往,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齐声告诉他:“休要多想咯!” “除非你想上阵父子兵!”安屿让他想都不要想,“卢三叔若是说服不了你,恐怕要亲自披挂上阵陪你前往。” “你可以学学那位阮祭酒,他就文武全才,将来你也参加武考,说不得有机会进到兵部。”盛苑劝到这儿,又觉得兵部不大好玩儿,转而说,“其实能进礼部也不错,若是能捞到出使外藩的任务,说不得还有机会重现一把汉使的风采!” 卢晟闻言刚要说话,安屿就笑嘻嘻搂住他肩膀,拍拍:“也是,说不得你也能一人扫平一国呢!”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卢晟佯作认真考虑片刻,点点头。 说过,他自己就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三个人顿时笑闹成一团,动静大得引起从辩论台下来的学子们的注意。 “京都风气未免太放开了些。”京外学子看着女郎当街和郎君打打闹闹,有些不大适应。 大楚虽说民风开放,但是京外多地女郎依旧多以沉稳娴静为佳;便是活泼些的,也不过是喜欢说笑,或者在自家府里闹腾,鲜有女郎当街玩笑,瞧着竟较郎君还淘气些。 “师兄慎言。”有学子聪明,清楚下了辩论台就不好对京都风气评头论足。 京都乃是天子脚下,其盛行之民风,自是遵从圣意,他们这些未来之臣不好对圣意随意干涉。 刚刚吐槽的学子亦是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顿时闭口不言,安静的随着大流儿朝客栈而去。 全然不晓得台下不少人跟着过了去。 …… “夫人,最近京都有些热闹啊!”长子赴任之后,盛向浔跟府里呆着无聊,便哄着沉迷于修书的夫人出府游玩。 郑氏自从年前将侯府提前分产之后,府里一概事宜都交到了长媳舒氏手上,自己只管夫君和两个女儿,悠闲下来,就又跟礼部接了活计,在府里帮着完善书院教材。 除却丈夫有些闹腾黏人,她现在的生活过得格外舒心。 “是有些热闹。”郑氏虽说在府里的时间久,可是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自从陛下开女子科举,京外来京都的学子就络绎不绝,前些时候咱家那个宝贝苑姐儿还跟人家辩论了一场。” 提起这个,盛向浔就郁闷:“若不是皇上喊我进宫,我就带你亲自去看了。” 郑氏笑着睨他:“陛下也是为你好啊,若是你这堂堂永兴侯忍不住上场带头揍人,就是太后陛下有意袒护,怕是言官也要把你参得头疼。” “哪里就这样夸张咯!”盛向浔坚决不承认自己是这等冲动之人。 “就是苑姐儿他们仨,那时不也没动手揍人?”盛向浔都做好自家闺女又带着俩小子打架的心理建设了,结果没想到啊,那次辩论之后竟无事发生! “可见,咱们苑姐儿长大咯!”盛向浔感慨得有些伤感。 郑氏却摇摇头:“我怎么感觉这不是那丫头的作风呢!” 孩子闹腾的时候,大人心烦意乱;孩子安静的时候,大人忐忑嘀咕。 就怕那丫头跟那儿悄悄蓄力,准备放大招儿! 他们两口子正说着,就听远处有胡琴声起,这抬头一瞧,只见不远处的客栈外站满了人。 第三百七十一章:主意 “你去看看那儿唱什么呢!”盛向浔让随从盛景过去悄悄。 这位曾经的书童,而今的永兴侯府管事带着人匆匆挤过去,而后又快步回来禀报:“侯爷,是京都百姓跟这儿自娱自乐摆台子呢!” “啊?!”盛向浔听着好奇。 “老百姓自娱自乐?老百姓有这样闲么?!跑人家客栈外面唱大戏?!该不会是客栈老板的揽客手段吧?!” “不止是唱大戏!还有唱大鼓的,打快板儿的、有说书的呢!而且这唱大戏也不是真唱,不过是用胡琴儿等乐器伴奏,台上的人打着拍子说白话呢!” “哦?这样热闹啊!走,爷跟夫人过去瞧瞧!”他牵着郑氏手往前走,边走边说,“可惜蒽姐儿苑姐儿都没跟着,要不然也能看看西洋景儿!” “蒽姐儿也就算了,说不得,苑姐儿那丫头也跟这翘脚看热闹呢!”郑氏想起越大越往纨绔路上颠儿的小女儿,就特感激景和帝的英明诏令,要是没有科举,这丫头就要成了架鹰遛狗的街溜子型纨绔了。 嘀咕小闺女的工夫,郑氏和盛向浔在护卫的帮助下,挤进了前排。 就见客栈前面用石灰画了一个大圈儿,圈儿里是唱台,看客们自觉站在圈儿外。 此刻唱台的大戏已然开锣。 “欸?这大圈儿怎一分为二了?”盛向浔刚看着有些糊涂,发现戏台上出现了两组形容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物,登时有些奇怪。 “您这就不知道了吧!”旁边儿有个穿着贵气的公子笑言,“这是最近京里出现的戏风!人们称之为对台戏。” “对台戏?!” 盛向浔听过这个词儿,可是其本意不是这个啊。 那公子笑着说:“现在这个对台戏是有不同,左右两个同样场景的角儿,演绎的是同一个故事在不同朝代的发展。 因为朝代不同、国家不同,故事发展亦是不同。您看着就晓得了,可有意思了!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他说完就不再言语,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看戏。 倒是盛向浔让他说得提起兴致,和郑氏小声讨论起来。 直到戏至一半儿,他才算看出些门道。 “今儿唱的这出三娘卖酒还挺有意思,同样是富商独女,家道中落,未婚夫家里不做人,可是放在大楚地界,她就能凭自己才干接过家族生意,一步步成就女皇商的美名;可是放在前齐,却是任凭她才华惊人,远超男儿,还是一步步让那世道规矩迫得发疯投江,真真是令人慨叹啊!” “这戏听着应该是落下帷幕了,怎么好像剧情才行至一半儿?” 郑氏刚说完,戏台上的演员竟然就换了站位,两拨儿的演员面面相对。 大楚情景这边儿的人,齐齐诵唱着最近京外传来的歌谣。 “这不是苑姐儿跟京外学子辩论时念的那首?”盛向浔虽然当时没在现场,不过皇上那里有人专门帮忙场景重现,故而他对当时情景格外熟悉。 “看来这是说大楚女郎可以读书科举了。”郑氏感觉这戏风格有些熟悉。 盛向浔忍着说话冲动听到最后,看着大楚情景这边儿的涂三娘弃商从文,四十五岁考上了进士,头带簪花打马游街好不得意;而前齐情景变成幽魂的涂三娘似乎看到此景,惊诧惊喜情绪换转不停,到最后流着泪,痛斥前齐对女子的摧残。 “这台词可够狠!看这样,怕不是只骂前齐啊!”盛向浔笑着摇摇头,啧啧说,“这要是让那帮京外学子听到,怕要气晕咯!” “可不是,最近这家客栈,已经送好几个气晕了的京外学子到医馆去咯!”之前给盛向浔解说的公子接话。 “啊?这家客栈啊!”盛向浔抬头看向客栈牌匾。 不想,第一眼却看到客栈楼上窗前站着许多脸色铁青的京外学子。 “……”盛向浔吸口气,“谁这么损啊!跑到京外学子聚集的客栈门前唱大戏?这可是照着人家脸上扇巴掌啊!” “盛景。”郑氏有了猜想,让这位管事带人到周围瞧瞧,看看有无熟悉之人,“不拘于咱们府上,看看有没有安、卢两位公子的人。” 盛向浔闻声,顿时闭嘴了。 “夫人,不至于吧!”盛向浔特意离那位耳尖的公子远一些,跟郑氏耳语,“咱家苑姐儿还不至于到了‘其不在这里,这里却充满了其的手笔’这般地步吧?” “呵呵,有本事,你语气不要虚,说话铿锵些!”郑氏看着戏台上的热闹,已经琢磨着怎么跟小家伙儿谈谈了。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盛向浔打着哈哈笑出了冷汗。 “侯爷,夫人。”盛景没多久回来了,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们。 盛向浔:“……” 很好,一切尽在不言中!苑姐儿啊苑姐儿,自求多福吧! “我们回去吧!”郑氏也怕在这儿说破了,让人家套她闺女麻袋。 “眼瞅着下次童生试就开考了。”远离了客栈人群之后,郑氏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盛向浔闻弦声而知雅意:“对对对,县试快开考了。” “既然打算参加,那就要有个好名次,学子当闭关读书才是。” “……”盛向浔讪讪,“夫人,不至于这样吧?!说是快考了,可那也是开春之后的事儿了,你要是关那小丫头数月……” 他悄悄看看郑氏脸色,小声说:“她可是要哭哒!” “哼!她若是没野心,只想着当个侯门娇女、只想当个翰林院清闲官员,我自然不这样管她!” 郑氏也不是生气,只是自家这小闺女主意太多,雅量却不够,若是放到外面出任一官半职,就她那个胆大妄为劲儿,怕不是要闹出多大动静。 “也不知那么个孩子,怎么这大气性!”盛向浔将小闺女作为定成了小孩子的意气,“不过,此举未必皆是咱家苑姐儿的缘故,那俩小子也没起好作用!” “你这护犊子的,都不好意思说人家两个郎君是主使!”郑氏扭头看他,“可见,苑姐儿多淘气!” 盛向浔:“咳咳咳!” 有些无言以对。 只能干咳为敬! 咳遁的盛向浔,悄悄替小闺女抹了把泪。 第三百七十二章:县试考前事项 景和四年三月初六,大楚各地州县出示了县试的试期。 负责京都学子县试考试事宜的洛县长官,特意又颁布了一份告示。 告示讲述了考试程序,强调了考场规则,提及了考场纪律,申明了应考要求,要求考生试卷,内容当文理通顺,文字当端正规整。 其间还再三强调不许出现代考、冒籍等情况。 县衙外告示栏贴上了告示的同时,这两份告示的内容亦传达给了京都诸多官学。 于是,像九江书院这样的官学学子,就不用特意赶往洛县,只在书院告示墙前等待告示即可。 “苑姐儿,下个月二十三就考试了,咱们一起报名去吧!”欧阳翎和夏霜君也参加这次县试,他想着自己俩人加上盛苑他们仨,刚好是五个人,他们五童互结,到时候再跟书院寻了廪生保结,就可以正式去报名了。 “好啊!”盛苑兴奋地看着告示,美滋滋的点头。 可算是快要考试咯! 这几个月她每天都是“书院、府里”两点一线生活,把她憋屈狠了! 而今自由就在眼前,她根本顾不得紧张,只觉心情跟此刻的天空一样,万里无云阳光灿灿。 这次县试,九江书院参试者约百人,故而书院特派负责学生考试的夫子给这帮孩子开课,细讲注意事项。 上这节课之前,盛苑还郑重的做了准备。 她前世每逢大考,考前学校都会让老师给学生和家长上课,详细讲述考试安排和注意事项。 故而她对这次课程格外看重。 为了能够详细记录,她可是将打底稿用的炭笔都带过来咯。 不仅这样,她还特意叮嘱小伙伴们课上不许说话,若是因为谁影响了她记录,可不要怪她小拳头不认人。 眼见盛苑如此认真,班上淘气的学生不免瑟瑟发抖,尤其是夫子进来之后,他们就差把嘴粘上了。 这次给盛苑班讲注意事项的夫子姓容,虽说看着有些苍老,不过据说他才不惑之龄。 容夫子一上来,便开门见山,重复了一遍考试时间,又说了报名时限,而后才笑言:“你们班基本全数通过考试资格,现在也能被称一句文童、儒童了。” 说到这儿,他恍然想起这个班里的学子基本都还未冠,不由笑着打趣他们:“当然,你们还是幼童。” “幼童?先生,我们不是小孩子啦!”有调皮的刚挤着眼睛说话,余光就瞄到前排圆乎乎的身影,登时打了个激灵,捂着嘴趴在桌案上。 容夫子是个好脾气的,听到有人接话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跟大家说:“童生试,为士子进身之始也,故而应试者皆为读书人,统称文童、儒童,未冠者又称幼童也。” 这说法,班里多数人是听过的,可是此刻再听,和之前的感觉却大为不同。 “童生试考三场,第一场就是你们此次准备的县试,而后是府试,最后为院试。此三试连考,有三升之意。故而首场考试格外重要,尔等不可因考试简单,又或是未冠题简单而松懈。” 容夫子仔细讲了县试的重要,就开始讲起了报名事宜。 “虽说班里诸位学子皆是身世清贵之人,但是老夫仍旧要强调一番。参考者须身家清白、本籍报考,无匿丧之举、无枪替之弊、还要廪生与之保结。” 容夫子说完,又道:“本书院自有优等廪生给诸位保结,尔等只需五人自组,一起报上即可。” “夫子,若是家族有人犯错,是不是就没有资格考试了?”底下有学子忽而问出。 容夫子看过去,颔首:“童生试是汝等进阶士大夫的起点,故而对于考生的要求,道德品谊为首,文字内容次之。不仅要求考生本人无有过犯,还要考生父祖三代皆无污点,当然,考生及父祖三代,不可为贱民、不可为贱役。” “无有过犯?要求也忒低了些啊!”安屿觉得只要不给判刑就是无有过犯,“这还叫道德品谊为首?” 盛苑闻言跟着点点头:“应该要求品行端庄,或者最次也要在书院没有处分吧!” 容夫子看着前排三个义愤填膺的学童,轻笑着叹口气:“朝廷要求自然严格,不过到了地方实际报名,能够作为衡量标准的,唯有无过犯这点,对考生而言相对公平。” 他说完不再看那三张朝气天真还有些稚气的小脸儿。 “夫子,为何还要对父祖职业有所要求?虽说贱民贱役听着不好听,可是他们不曾为非作歹,缘何子孙不能科考?”不是所有学子都喜欢看课外书,故而很多人不清楚详细的户籍之分,“夫子,都有哪些人不能参加考试啊!” 容夫子很有耐心,见真有许多学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就说了两句:“关于户籍之事,汝等课后可于书阁借阅《食货志》第一卷,里面有详细讲述户口。这里,老夫只是简略讲一讲,你们大致明白就好。 户籍有多类,皆以役为定。 一般而言,户籍分为民户、军户、匠户和灶户。其中承担常规徭役的民户、承担军役的军户和承担手工劳作的匠户是百姓黎民中的三大户。 当然,三大户里每户还有细分,这些细分之户籍称为小户。这些大户小户皆是良籍,其子孙后代可以参考。 至于说不可参考者……那出身乐户、丐户、蜑户的学子,不可参考,父祖为锣夫、吹手、剃头夫、修脚工、喜娘、轿夫等的学子,不可参考;还有,父祖从事粮差、皂快等贱役的,亦不得考试。 之所以定例如此严苛,主要源于朝廷官员可讨封赠之故。 大楚一品官员,可上书朝廷封赠三代,二三品官员可上书朝廷封赠两代,四品至七品官员可上书朝廷封赠一代。 若讨封赠的官员父祖为贱民贱役,其受朝廷封赠……恐有玷科名之嫌啊,故而朝廷才有此要求。” “先生,那要是上述不可科考人家的养子,或者赘婿之子,回归本宗,改名换姓,而本宗清白者,可考不?” 第三百七十三章:县试报名注意 这人一而再再而三询问这些,让一直认真记笔记的盛苑不由回头看去。 原来,问话的,是工部郎中之孙。 这位郎君,是去岁冬天插班进来的。 见到是他,盛苑耸耸肩,把头扭了回去。 她对对方不很了解、也无兴趣了解。 “这自然可以。”容夫子闻言,温和的颔首。 “苑姐儿,你知道不?”卢晟扯了扯盛苑的袖子,小声说,“他祖父当初为了攒进京赴考的银子,将他爹送到富商家里入赘,高中之后跟他一家也无联系,不过是后来生的儿子都没了,这才想起还有个入赘的儿子。” “要是他这个儿子多子多孙也就罢了,偏偏他儿子亦只有一子,就是这小子!他本该承继外祖家业,不想工部郎中一招手,他就跟他爹闹着要还宗。过程怎样咱不晓得,只知道那家富户没了踪迹,家产倒是一文不少的被他们父子带了回去。” 安屿也晓得这事儿,跟盛苑说:“京都里但凡晓得这事儿的,就没谁看得起他们家!” 盛苑没想到还有这般内情,很气愤:“所以说,招赘就招赘了,归根结底还是要培养自家女儿,培养女婿只能养出大硕鼠!到头来为他人作嫁衣裳!还不如当初想开些,全都自己吃用了,也好过便宜了这等无耻之人。” 安屿和卢晟没想到盛苑这般生气,低语声都要扬起来了,登时提醒她:“夫子开始讲本籍报考了。” 果然,听他们这样一说,盛苑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动手记录起来。 安屿和卢晟见此,不由对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容夫子此刻刚好讲到学额。 “录取人数,各地皆有固定名额。至于各地分到名额多少,是要视其教学水平、人口多少等情况而定。各地学额数量多有不同。像是人才辈出之地,京都昌盛之所,学额就会多些。” 容夫子讲到这儿,表情难得严肃认真起来:“故而,许多投机者会寻机冒籍跨考!此等行为为朝廷严令禁止,尔等不管有意无意,须得认真查询籍贯。入籍二十年以上者,方可于入籍之地参考。” 盛苑记到这儿,手里笔微顿了顿后,跟系统吐槽:“看来,从古至今,投机者都不少。” 【看来不止现代有人为了孩子高考跨籍!】系统表示大开眼界了啊,【我刚刚听这位夫子所言,好像古代就有人找枪手替考了!果然古今同归!】 一人一统小声嘀咕了片刻,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容夫子说到县试的报名地点了。 “你们三五日后就可到洛县署礼房去报名,届时,会有文书让你们填写姓名、籍贯、年岁、面貌……嗯,今次县试为女郎首考,故而,还要让尔等标注好性别,以及汝等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三代存、殁、已仕、未仕之履历。” 容夫子说到这儿后,特意强调告诫:“尔等须记牢,这些文书书写,不可假于他人之手,不可让礼房代填。还有,因未冠幼童可答未冠题,故而许多文童想要谎报年岁。尔等记着,便是刚及冠一日,亦不可谎报。” 盛苑心说,吃饱了撑的才谎报呢,为了考个简单卷就谎报岁数,那将来岂不是要提早退休?得不偿失啊! 要是考县试就要使手段,后面儿那些难度递增的考试怎么办? “报名之后,尔等还要记得置办试卷。” 容夫子刚说完,盛苑手里笔又顿了顿:“夫子,往常不是只交试卷费就可以了?” “汝等家世清贵,自然不在乎一百文钱,可是许多寒家子弟生活拮据,故而州县礼房,大多给出定式,让其自寻书坊刊印,这样卷价最多可省二三十文。” 盛苑恍然,发现自己刚刚所言,颇有何不食肉糜之嫌,登时自省片刻。 她自省的工夫,容夫子已经给学子们梳理情绪了:“童生试乃三年两考之试,故而汝等不必过于紧张,相对于乡试会试,尔等考取功名机会很多,大可放松心态,莫要因紧张而发挥失常。” 这些话,盛苑听听而已,一则她向来心态好,二则她还小呢。 一次考不中就再考一次,若是总是考不中,到时候让她爹给她讨个荫官,照样不愁无事可做。 人嘛,就不能太为难自己。 听到盛苑的言论,安屿恨不能把她引为知己中的知己:“就是!要不是姑姑让我考,说是将来娶的媳妇有功名而我没有,我可能要低人一等,我才不要考呢!又不是没有爵位!再说了,盛三叔倒是功名爵位都有,可他不还是怕夫人……诶哟!苑姐儿,你踩我脚做啥!” 盛苑朝他挥着小拳头:“你若是再攀扯我爹娘,你猜我会不会关照你眼眶呢?!” “我这不是表扬盛三叔么!”安屿吞吞口水,缩着脖子认怂。 苑姐儿的拳头可重呢! 卢晟刚要偷笑,就瞅见容夫子和善的目光,登时揪了揪盛苑袖子,让她快看前方。 盛苑一抬头,正对上容夫子看过来的视线:“……” “夫子,学生曾闻报考之时,可以找礼房买坐,届时书吏胥役可安排考生坐于考棚之中,不至于于考棚之外拥挤,不用吹风淋雨受冻受暑。” “……”容夫子看着眼前这位被抓包了却还坦然如常的小女郎,好笑的摇摇头,“大楚京都试院是砖瓦房,不至于让尔等如此。” 至于贫瘠之地有无她说的情况,容夫子只能表示,一地有一地的难处,不好随意评判。 课堂最后,容夫子提点:“汝等须知,要遵知县点名,而后领卷入场,不然考场因此而混乱,恐要受到驱逐。” 盛苑等学子闻声,认真颔首说是。 至此,容夫子扶案缓缓站起来,笑看着众学子:“至于考试五场之内容,以前书院皆有讲述,老夫不再赘言。此番该叮嘱的,老夫逐一讲明,若有懵懂不清之处,尔等可随时寻先生询问。 老夫最后要叮嘱尔等,不管考场之上何人鼓动,不管考场情势怎样变化,汝等皆要记着,不可闹考、不可阻考、更不可罢考! 好咯,老夫要说的已说清,言尽于此罢,最后,祝福诸位学子考场凯旋,大家皆能录送府试,下课。” 第三百七十四章:复习 临近县试,有两位女郎参考的永兴侯府气氛紧张起来。 盛苑也一改平时见不着人影的做派,乖乖的呆在院子里摇头晃脑复习功课。 作为童生试三场的首场考试,县试可以称得上是重头戏。 它一共要考五场,第一场名为正场,是最重要的,也是录取最宽松的。 正场之后的考试名为覆试,覆试就不是所有人都必须参加的了。 至于是不是继续参考,则看考生自己的想法。 待到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州县会根据这些场考试的成绩排列名次,若是能拿得第一名“县案首”的称号,基本上就能保送院试了。 “县案首的称号我是不多想的。”盛苑跟同样参考的姐姐说起考试,“只要能拿秀才之名就好!” 说到考试,她羡慕的看着姐姐:“国子监监生待遇就是好,报名都不用跑去洛县,国子监的夫子就帮着搞定了。” 盛蒽听她这样说,感到颇为好笑:“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打马游街?带着护卫出京一趟,对你而言不是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正好你还可以出去放放风。” 作为快二十岁的女郎,盛蒽的压力较妹妹要大许多。 她这次是定要拿到功名的,要不然,怕是前脚落榜,后脚就要谈婚论嫁。 “太后说今秋皇上要选秀,京都贵女都要参选。”盛苑想起前儿从太后那儿听到的消息,心大的跟她姐姐叨叨。 盛蒽倒是不清楚这事儿,不由有些发愁。 刚想跟自家妹子说说,可她这一扭头,却见这小丫头拿着果子啃了起来:“……” “说起来,你也是十三四岁的女郎了,就不担心啊?”盛蒽没好气的用手指戳戳盛苑额头,“既然贵女都去,只怕你也要参加呢!” “参加就参加吧,反正宫里我熟!”盛苑不在乎的摆摆手,“我跟齐姑姑说好了,到时候我就走过个场,看看热闹,吃好喝好凑个数儿。” 盛蒽:“……” 她却是忘了,这丫头闭着眼睛在宫里走都丢不了。 盛苑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坐起来,做贼似的左右看看,见家大人都不在跟前儿,这才凑到她姐姐耳畔小声说:“我之前跟太后和皇上求了恩典,将来婚事我说了算,我有看上的,他们再赐婚,我要是谁都看不上,他们也不催。” “……”盛蒽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抬眼看看这美滋滋的小家伙儿,她觉着幸亏她不傻,还晓得不跟爹娘说,要不然,她怕这孩子要瘸着腿去考场了。 “你就这样跟太后和皇上说的?”没有润润说辞?! 盛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那还要怎么说?当然有啥说啥!” 盛蒽倒吸口气,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用太发愁,有这么个不省心的在前,估计自家爹娘很容易知足。 算咯,算咯,不愁选秀的事了,只管顾着眼前考试吧。 说到考试,盛蒽关心起妹妹复习的情况。 “还可以吧!”盛苑挺起胸脯,很自信,“无非就是从四书五经理选取题目,外加一道五言六韵排律诗,我可以哒!” 说到这儿,她不得不感谢当初还是太子的景和帝送来的大量真题了,乡试的题目她暂未接触,但是童生试三考的试题,她做了不知多少。 这些考题,时间横跨燕、陈、楚三朝,空间遍布大楚上百州县,她写的满眼含泪,手指尖上不停要去掉的茧子就是无声的证明! 故而,她现在对考题题型已经熟悉之极。 “就是排律诗写起来有些累。”盛苑已经过了对写诗极度热爱的时候。 排律诗是指诗句在十句往上的诗。 因为试帖诗对押韵的要求有些特别,这对喜欢写却懒得修改的盛苑,有些不大友好。 当然,这种不友好只是盛苑单方面的感受,书院先生对她写过的作品还是比较满意的。 盛蒽听着妹妹抱怨,好笑的摸摸她的脑袋:“你就知足吧,也就童生试要求宽松,只写六韵就好,到了乡试会试,是要八韵的。” 这里说的一韵,是指上下两联诗句。 故而六韵诗是十二句,八韵诗是十六句。 到了八韵诗,还要讲究破题、点题、对仗、押韵,起承转合等等。 难度要较六韵诗翻了数倍。 “只要想考到底,以后还是要面对哒!”盛苑挠挠头。 “可那也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你若是考了三场,恐怕乡试还要再等等。”盛蒽觉着自家小妹还小,怕是不会连着考下去。 反而是她,需要一气呵成才可。 盛苑未到及笄,根本体会不到她姐姐的心情,还跟那儿美滋滋盘算着能不能像大哥一样出去游学。 “我可以到大哥那里去啊!”盛苑想着她哥前不久寄来的鼓励信,开始畅想跟着她哥剿匪了。 盛蒽:“……” 不知怎地,她开始替爹娘发愁了。 有这么个哥哥和妹妹,她都不好意思让大人不省心。 “你确定要游学?”盛蒽看了她一眼,“我记得有人说之后有选秀,你不用练练礼仪?” “我就是跑过场,不用哒。”盛苑觉得自己之前跟齐姑姑学得够了,反而更好奇官场礼仪,“书院要等拿到参加乡试资格之后才教。” 如此说着,盛苑叹口气:“偏偏书院要求家里大人不能擅教,可惜了咱家有俩现成的朝廷官员呢!” 盛蒽闻言,想起这条规定的源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官学之所以出这等规定,也是因为陈朝时候,有位官员自己规矩学的不精,又只考了二甲倒数几名,他记错的规矩没用上,反而是他教导的儿子考上了探花,差点儿在鹿鸣宴上闹了笑话。 虽说皇帝没有因此恼怒,却是明令官学要求学子不得私下擅学官场礼仪。 姐妹俩笑着感叹一回,正准备互考,就听屋外传来阵阵喧哗。 “怎么啦?”盛苑好奇的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刚想拦没拦住的盛蒽无奈,只好追了出去。 就见院子里小遥和知语跟大哥院里的丫鬟争吵得热闹。 “你们这是何故?”盛蒽赶在妹妹之前开口询问。 第三百七十五章:小闹剧 她最晓得自家妹子的脾气,看着好像很好说话,可是脾气很大。 加之宫里和两府长辈格外宠爱,这丫头就不知怕。 小丫头向来护犊子,最见不得小遥受委屈,若是大哥院儿里的丫头无状,只怕她不会顾及兄嫂面子。 “知语你来说!” 知语也是心里忿忿,不过她跟着盛蒽久了,不大喜怒于形,规矩的走到盛蒽跟前儿,如实禀报:“回小姐的话,今儿我和小遥听三小姐的吩咐,安排人要在书房外院建造考棚,就没顾上胭脂,结果一转眼,大爷院儿里的丫鬟就拿着扫帚追着打它,我和小遥见了,想把胭脂带回来,不成想,她们却追过来讨要。” “胭脂?!”盛苑一听自家小隼受欺负了,一双黛眉竖了起来,赶忙吹响哨子。 哨声一响,一个毛绒绒的影子,摇摇晃晃的从小遥身后飞了过来,一头闷在盛苑怀里,挣挣扎扎着挥动着翅膀,一双黑豆眼儿充满控诉。 “……”盛蒽看着这只戏精小隼,只觉隼随其主,就见它还有精力演戏,就晓得无碍。 不过对于知语,她还是清楚的,想来胭脂无事,也是它自己的本事。 “你们为何要扑打胭脂?难道不清楚这是三小姐的宠物?”盛蒽见妹妹急着安抚小隼,不由抬眸又问。 她注意到这几个来自大哥院儿里的丫鬟有些眼生,心里有了猜测,面儿上不带出来,只管冷声询问。 那几个丫鬟闻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出个能说会道的上前,屈膝行礼:“大小姐息怒,奴等未曾当真扑打小隼,只因它将姨小姐的狼桃盆栽吃了大半,奴等着急,才想吓唬它,将它驱赶走的。 来此讨要小隼,也是想带它到大少奶奶和姨小姐跟前儿交代一番,实不敢伤害它。” 狼桃? 西红柿?! 盛苑没想到舒二小姐手里还有这东西,好奇之余,又很无语的拿手点了点面若无辜的胭脂。 小东西真识货! “知语,你带府里的花匠过去瞧瞧,看看有没有补救。”盛蒽虽然也恼这些丫鬟不知轻重,但是小隼有错在先,却是不好计较,又让知语去大哥院儿里一趟,“你将我库房里那盆紫玉牡丹送过去,就跟大少奶奶说这是赔礼,原是小隼无状,三小姐以后会管好它的,让大少奶奶帮着跟姨小姐道个不是。” 知语跟着应是。 “慢着!”盛苑闻言,叫住要走开的知语,“那盆紫玉牡丹是雕玉大师的杰作,乃是姐姐及笄时,大舅母送的礼物,格外珍稀,不好用来赔罪……小遥,你去我库房,将那盆红玉樱桃树取来,送给舒二小姐,就说这是赔礼。” 盛蒽见妹妹控制着脾气,便朝着知语点头,让她按妹妹的吩咐做。 待到姐妹俩回到房里,她看着妹妹挠着胭脂的小脑袋,有些欣慰的说:“我家苑姐儿到底长大了,我以为你要恼了那几个丫头。” “我本来就不高兴。”提起大哥院儿里那几个丫鬟,盛苑小脸儿掉下来,“她们不晓得打隼需得看主人的道理,我确实懂的。既然胭脂没事儿,那她们自有大嫂教训,我是懒得管的。” 盛蒽点点头:“要说她们所为也不是全然不对,偷吃人家果子,这是胭脂不对。可是它到底是隼不是人,就算聪明又能懂得什么? 咱们原本就叮嘱过,果子盆栽放在外面时要有丫鬟看着,胭脂贪吃淘气,只怕会捣乱。而今这样,多半是她们偷懒缘故。 她们不去禀告大嫂,径自追来要隼,却是目中无人。咱们替胭脂给舒二小姐赔了礼,就看那几个丫鬟受不受罚吧。” 若大嫂舒氏是个聪明人,自然会有说法;若是没有说法,她们姐妹心里也有数儿了。 左右是个才熟悉不久的人,慢慢儿看吧。 “自从娘将管家权交了出去,倒是能看清一些事儿。”盛蒽觉得有些人的真面目就在掌权之后露出来的。 “管她呢,左右是无关紧要之人。”盛苑不在意的摇摇头。 她自有她的事业要做,自有她的血脉亲人、至交好友要去在意,至于旁的别人,惹到她面前打回去就是了,平时是不需要多分心的。 【苑姐儿,我怎么觉得你有时候有些冷情呢?】系统看着盛苑长大,发现她越大,有些性情就越发明显。 明明是个欢快活泼的性子,可是心里的界限却是格外分明。 “有吗?还好吧!”盛苑不觉得自己冷情,“我只是不想将无谓的感情投注到没必要的人身上。” 她讲究个公平,人家都不在意自己,自己何必在意对方。 【你不大喜欢舒氏?】 “谈不上。”盛苑从小就能感觉到旁人对自己的善意和好感。 她只能说,舒氏是个合格的永兴侯世子夫人。 彼此之间谨守礼节就是了。 盛蒽见妹妹情绪波动不大,拍拍她肩膀:“既然不在意,那就好好复习功课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功名在身。” 盛苑点点头,轻轻地弹了弹吃得肚子圆圆的胭脂,教训它:“以后不许淘气了!大哥的院子不许进去!” 胭脂闻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眼睛一眯竟然瞌睡起来。 盛苑无语的拎着它向外一扔,就见这小隼瞬间扑棱着翅膀,朝着她的小院儿飞去。 …… 世子院内,世子夫人舒氏笑着送走了知语,一扭头,就跟摆脸子的妹妹说:“既然盛苑赔了礼,你就不要再闹了,这盆栽虽稀奇,却也不是无处可得,你若喜欢,日后叫你姐夫给你再寻一盆就是。” 舒二小姐见姐姐说得轻描淡写,愈发眼泪吧嗒:“这是我从西洋人手里买的,还想着看看能不能种植呢,结果让个小隼给糟践了!” 舒氏看着头疼,转头吩咐大丫鬟将那几个小丫鬟打发了,这才哄着二妹言说:“不过是个盆栽,就是能吃又如何?这样贵重的东西,除却权贵,谁能吃得起呢? 再者,你想想,那小隼贪吃,却给你做了实验不是?这样,明儿你跟我做了点心,到书房那边儿看看盛苑她们,也顺便看看那小隼情况如何。若是无事,不就说明可吃? 当然,不管怎么说,盛苑姐妹俩县试在即,全府都很重视,你我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和她们的关系。” 第三百七十六章:报名 洛县署礼房最近有些热闹,每天都有京都童生前来报名。 盛苑、安屿、卢晟三人看着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署礼房大门,纷纷叹了口气。 没办法,这会儿不管乐不乐意,都得亲自进去。 三人郑重其事的彼此相望,同时点了点头,拔步冲进人群。 盛苑前世今生最讨厌拥挤,前世旁人见了促销大多惊喜的冲进人海下场拼杀,可是她若见了,哪怕里面有她喜欢的东西,她仍是避之不及,恨不能躲远些才好... 第三百七十七章:热闹 “他们俩人的祖父受惊落马,要等情况稳定再来报名。”盛苑将欧阳翎和夏霜君情况说完,拿出盖着九江书院印章的说明函递了过去,“这上面有我们书院山长、监院的证明。” 而后她又拿出一份文书:“这是给我们保结的屈廪生写的说明,上面有他个人印章。” “嗯。”文书闻言,从案上找出九江书院印章图和屈廪生的个人印章图,仔细一对,见能对上,这才简单看了看书院的说明函和屈廪生的文书。 “... 第三百七十八章:名声 薛紫宜说完,看向宗廪生,发现这位平时对书院学生多有关照的郎君此刻好像有些犹豫。 此番言家小郎在外混闹,县衙无有官差出来喝斥,可见这是有意让他们自行化解矛盾,最好息事宁人。 这事儿真要闹到知县跟前儿,说不得,不仅这位薛家女郎要失了参考资格,就是他这个廪生的名声,只怕也要跟着受到牵连。 而今之计,最好的办法,还是让眼前的言家小郎们知难而退,大家都当此事未曾发生才好。 宗廪生的思绪不过一瞬,可是对面的言子晟却抓住他的心态,和旁边儿的堂兄对视一眼,紧接着,俩人竟又开始配合着大吵大闹起来,恍若对面见知县毫不畏惧。 顿时,宗廪生给气得红了脸。 他第一反应,是想甩袖子离开,干脆不给薛紫宜保结了。 不管这女郎委不委屈,他不可能因为区区二两保结费,就让眼前这俩无赖纠缠。 就在他顿足发声之际,一个清脆的女郎声忽然冒了出来: “多无耻的人家!你们这是一大窝子杜鹃变的吧!想借着过继的前闺女鸠占鹊巢啊!真是有想法儿!赶明儿个,你们再出个闺女送到宫里,说不得这天下都姓言啦!” “竖子胡言!”本来得意洋洋的看着薛紫宜无路可退的言之晟闻言,颜色大变,跳起脚来就要怒骂。 可不等他把话说全,一顿鞭影竟然劈头盖脸朝他打来,没多久,他和那个堂兄弟就满地打滚儿的嗷嗷叫嚷起来。 原本围看文斗的众人有些傻眼,他们没想到眨眼之间,文斗就变成了武局,这让他们大呼过瘾的同时,不由得悄悄儿往后挪了挪脚步。 小女郎威猛! 有认识出头之人的,忍不住给挨打那两位掬了一把辛酸泪,谁能想到这三位竟出现在县衙之外啊! 他们看着惊呆的宗廪生和薛紫宜,也不知是恭喜二人运气好,还是同情他们没法儿大事化了。 有这仨小祖宗在的,想要息事宁人,好像有点儿难为他们! “县衙之外何人……”有县衙衙役在门内听到动静,觉着不对,呼啦啦跑了出来。 一搭眼,就看见一个锦衣女郎卖力的鞭打着俩郎君,而她旁边儿还站着两个看热闹的锦衣小郎,这三人周围还紧跟着十几个护卫。 衙役班头眼尖,几乎一瞬就看清为首侍卫的腰牌,登时将呼喝到一半儿的话咽了回去。 作为有个表哥在京都巡城司巡察队当差,有个从堂兄在顺天府衙做事的人,衙役班头看见眼前这三位的配置,脑海里就立刻冒出了他们的来历。 这三位皇城根儿附近横着走的主儿,巡城司和顺天府见了都发愁,他们这些县衙公差就更没必要招惹,只当看不到就是了。 如此想着,他迅速一抬手,脚尖儿原地打了个转儿,很自然的扭头回去了:“走走走,县衙外面两丈多远呢,不管咱们的事儿。” 底下的衙役登时领会,不言语的跟着往回走。 “你小子骂谁竖子呢!”盛苑打累了,反手将鞭子扛在肩膀上,踢了踢在地上打滚儿的二人,哼了哼,“说句公平话就要让你骂?这是谁家道理!” “小子,打听打听,骂我们竖子的家伙最后都咋样了!”安屿气不过,踢了言子晟一脚,“打量谁是傻子?!以为旁人猜不出你们家的狠毒算计呢!你们毁了薛家女郎的仕途,言家再有一二人拿了功名,只要威逼利诱薛家族长,到时过继薛家女郎的人家之资产,就要让你们拆分入腹了吧!” “小爷我记得,大楚是有法度规矩的,但凡出继子女,原姓本家就和其子女再无干系,以后也不得找寻认亲。怎么着?大楚的律法管不得你们言家!”卢晟挥挥手,让侍卫将这俩踢远点儿。 “咳咳!你、你们是谁!用你们多管闲事儿!”言子晟见护卫们上前,忙不迭连滚带爬躲远点儿,而后才捂着肚子,跟旁边的堂兄彼此掺扶着踉踉跄跄站起来。 “路不平有人踩!事不平有人管!我们这是日行一善,助人为乐呢!” 盛苑啧啧啧的打量着他,示意护卫去敲鼓:“请这儿的知县大人升堂,问问这俩人有何等把柄落到旁人手里,也让咱们见识见识! 今儿有人捏着他们把柄,就能让他们无视律法,公然诋毁大楚学子;他时,说不得外族人就能捏着他们的把柄,让他们当奸细!” “等等!” “慢着!” 盛苑的护卫刚领命要去,两个阻声就冒出来。 大家循声望去,发现那个和言子晟同时喊出声的,竟是宗廪生。 “县试在即,若因此让他们丢了参考资格,未免有些残酷……” “咦?言家如此势大,让您这个堂堂廪膳生都惧怕不已?廪膳生算是吃朝廷的公粮了吧?”盛苑好奇的歪着头,看看他,扭头问俩小伙伴。 “官学供你吃喝,就是为了让你做和事佬的?”安屿不乐意的看看他。 卢晟跟着点头:“你现在就这样,他时做了朝廷官员,是不是也这样糊涂着混?!” 同样打京都出来报名的看众瞅着面色发僵的宗廪生,忍不住摇摇头。 你说你,好好儿的说这话做啥?这三位行事,说好听了,是对事不对人;说坦诚些,就是闹腾起来,无差别攻击。 你以为他们帮你,就无条件向着你?天真哦! 都到这一步了,县衙肯定要进,不问个是非对错,这三位怕是不能罢休! 看客这样想着,就见县衙衙役班头再次出来,朝宗廪生拱手,和气说:“大人有请,您二位随吾等进去。” 言罢一挥手,让手下将言子晟二人也提了进去。 “这位差爷,不叫我们仨进去啊?!”盛苑瞅着衙役们拿他们当空气,准备再次无视,忙不迭喊对方。 “对啊!我还没参加过当庭审案呢!”安屿凑过去想参与。 卢晟紧跟着他俩,虽然没有说话,可他这意思也很明显。 他们仨这一动,跟着的十几个护卫也跟着上前一步。 县衙班头:“……” 怎莫名有种压迫感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做好事 “你们三位是此番参考的学子?”县衙班头想着出来前知县大人交代给他的话,忍着退意,沉声而问。 盛苑三个闻声,整齐的点点头。 “那……你们三位可知,县试的阅卷官,乃是本县知县大人?县试开考在即,作为应试考生,你们如何能面见考官?!还是赶紧回去,好好复习去吧!” 言罢,默默给自己临场发挥点了个赞的班头,不等盛苑几个反应过来,登时脚底抹油,带着手下一溜烟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挠头对视的盛苑三个,听着他们利落之极的关门声,有些纳闷儿,这声响怎么听着有种放松的愉快呢?! “不对啊,咱们不能见知县,可是那位薛女郎和那俩小子怎么能见?”安屿觉得他们让那班头糊弄了。 “再说了,不能面见,应该是指不能私底下面见吧?这不是问案呢!怎能等同视之?”卢晟郁闷自己刚刚怎么没反应过来。 “算咯,咱们回去吧!”倒是盛苑,眼珠儿一转,挥手要撤。 安屿诧异的看看盛苑:“???”这是苑姐儿?! 卢晟莫名的瞅瞅盛苑:“!!!”这样好说话?! 俩人对视一眼,纳闷儿的跟着盛苑一起走出了人群。 待到原先下马之处领了骏马,他们俩这才问起缘由。 “你们是不是傻!那县衙班头所言,一听就是有人教他!想来他说的是那知县之意!” 盛苑坐在马上,摇头晃脑着说:“咱们的答卷是要他瞧的,正所谓第一印象最重要,虽说考卷糊名,可是名次还要他点,大家给彼此留个余地,岂不最好么!左右在外面闹这一出,那位薛女郎继续参考是没问题了,那言家子弟亦讨不了好,这不就够了?” “还真是哦!”安屿点点头,“我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只是看见想管的事儿就管了而已!只要目的达到,也不见得全程都要参与。” 卢晟无所谓的跟着颔首:“看不看得热闹都不要紧,还是考试为重。” 见他们都能想得通,成功日行一善的盛苑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今儿没白出来!帮那薛女郎成功报名多有意义!哎呀呀,我们果然都是大好人啊!” “对对对!我们还是这样善良!”安屿自豪的挺直胸膛,成就感极高。 “没办法,谁让我们喜欢伸张正义!”卢晟坚定的点点头,很骄傲的昂头,“我们的刚正一如既往!” “……”成栋几个听着他们自吹自擂,嘴角儿忍不住抽抽。 不知当时的看客们有多少人这样认为?! …… “爹娘,我报名回来咯!”盛苑数载如一日的欢呼着跑进了正院儿。 听见小闺女活泼的欢呼声,原本热情招呼大儿媳姐妹的郑氏,忙喊着丫鬟过去迎她。 “娘亲!”盛苑瞧见她娘,就要往她跟前儿扑,幸好余光瞅见大嫂姊妹,这才没有扑进她娘怀里。 “大嫂,舒二姐姐。”盛苑在旁人跟前儿倒是很有规矩。 “三妹妹。”舒氏笑着朝她颔首,“你这是报名回来啦?” “嗯!”盛苑点点头,献宝似的将考牌递给她娘瞧,兴奋的蹦跶着,“您看看,这是我的考牌!和哥哥的像不像?” “你这丫头,都是大女郎了,怎么还跟孩子似的淘气!”郑氏笑着看了舒氏一眼,接过小闺女的考牌,细细摩挲,“你哥的考牌也是这样,就是名字不同,真好。” “嘻嘻。”盛苑不好当着舒氏面儿坐她娘怀里,就自己搬着凳子紧贴着她娘胳膊坐,笑呵呵的说起自己报名流程。 郑氏听得仔细,时不时笑语两句。 舒氏见婆婆自打小姑进来,眼里就都是这个小女郎了,坐着便有些尴尬。 虽说小姑子言语生动,简单的事儿都能让她说的妙趣横生。 可是科考这事,她不感兴趣,再有意思的话都听不进去。 想告辞离开吧,人家母女俩正说得热闹,她若是贸然就走,似乎有些不合礼仪。 这样想着,她脸上笑容就有些将就。 还是郑氏想起大儿媳对这些学问兴趣不大,这才按了按小女儿的手,笑着说:“好咯,你这小家伙儿不累啊?喋喋不休的,吵得我头都晕了,也不怕你嫂子笑话!” 言罢,她指着桌上的三层食盒,笑道:“你大嫂疼你们姐妹,特意和雅静做了补品给你们,还不谢谢人家。” 盛苑闻言,乖乖道谢。 舒氏忙说不用,而后很自然的提及上次狼桃的事儿。 “你是长嫂,很不用跟她们这样客气。上次狼桃的事,本是小丫鬟偷懒,兼之胭脂淘气,很不与你们相关。要说委屈,还是雅静委屈,好好儿的狼桃盆栽,瞧着多喜庆呢!” 郑氏笑着安抚:“我前儿跟侯爷说了,让他派人去寻海商,若是见到狼桃,多买回些个,到时候让舒雅多挑几盆。” 舒氏也是笑看了低着头的妹妹两眼:“太太不晓得,我这妹妹读书不成,却喜欢栽培花草种植果木。她原想着看看狼桃是不是像传言所说不能食用,没想到小胭脂无意间帮了忙,现在她把剩下的那三颗还透着绿的狼桃当成了宝贝,研究着怎样种植咯!” 听她这话,盛苑好奇的看向低头微笑的舒二小姐。 没想到,这位平时看着冷冷的女郎,竟然还是个种植达人呢! “嫂嫂,舒二姐姐这样喜欢种植,你怎么不将她送到云栖书院去啊?” 盛苑觉得,这位女郎若是到那里读书,说不得能受更多启发呢! 这样想着,盛苑的态度又热情许多。 对于追求知识和自我价值的女郎,她不免高看。 郑氏看着小闺女噼里啪啦的给舒二小姐普及云栖书院的好处,看着那位平时言语稀少、为人高冷的女郎开始眼睛泛光,又见长媳脸上笑容有些僵滞,默默叹口气,推推小闺女:“你这孩子,话说这么快,人家雅静怎么能记得住呢!” 言罢,她朝舒二小姐笑道:“好孩子,你莫要只听她嘚嘚,在她眼里,书院就没有不好的!这样,等会儿我叫人将京都几家书院的介绍文书给你送过去,你自己瞧着看,要有想去的只管说一声,到时我让侯爷派人给你报名。” 舒雅静闻言刚要说好,就发现长姐眼底笑意不足,登时低头行了个礼。 待长媳带着舒雅静离开,郑氏才悠悠叹口气。 第三百八十章:漏风 舒氏姐妹离开之后,郑氏也没跟小女儿就她们的话题多谈,反而继续饶有兴致的问起报名事宜。 盛苑没想太多,她娘一换话题,她就被引导着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连同做的好事,也详细的描述一遍。 系统对这不长记性的宿主没脾气了,只能捂着脑袋使劲儿摇晃。 盛苑自诩光明磊落,拍着小胸脯骄傲的很。 “你怎地又打人?”郑氏气不得笑不得,看着小闺女的自豪样儿,无语的用手点着她额头,问,“你能不能不要把好事儿做的跟恶霸凌弱一般?!” “哪有像恶霸啊!”盛苑捂着脑袋,鼓着双颊反问,“哪个恶霸能自己动手啊!再说了,谁耐烦听那俩坏蛋叽里呱啦!干脆打得他懂事儿些,能好好儿说话,也省得费力气和他们斗嘴了。” “总是你有理!可问题是以后你若入朝为官……像是当了知府知县,判案之前也先打为敬?!”郑氏很不解,小闺女明明五官容貌极为精致,怎么做事儿却这样粗糙。 “那、那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盛苑摸摸鼻子,对这问题不予谈论。 “……”郑氏也没揪着不放,只当小闺女还是孩子气,待大些就好了。 晚晌,一家四口在花厅用过饭,坐在一块儿闲叙时,郑氏才提起了舒氏姊妹。 “……我看舒二娘有些想去,不过舒氏不大赞成。” 盛向浔无所谓的点点头,一边儿砸坚果一边儿说:“她们姊妹的事儿她们自己打算,真要开了口,咱们能干看着不成?只看她们自己怎样选。” 不是他闺女,他才不想管,话说他连那些侄女都不多关注,更何况是姻亲家的女郎。 “自家孩子自家教养,咱们家的想法儿,舒家未必认可。” 他劝妻子也不要多管:“即使是好心,也要人家领情才是,人家客居在此,咱们好吃好喝好待见就是了,旁的不要多言。” 见他摆出态度,郑氏有些无奈:“话是这样说啊。” “既然话是这样说,那咱就这样做!”盛向浔不理解妻子为何因不相干的人发愁,“自家闺女就要大考,你怎还有心思为旁人家的女儿忧虑。” 盛蒽听到这儿,抬头看着无语望着爹爹的娘亲,又瞧见自家小妹低头认真的剥坚果,只好笑着说:“爹爹,您真不懂娘缘何忧虑啊?!虽说大嫂是舒家女,可她现在是盛家妇,是您将来孙子孙女儿的亲娘!她要是对女郎科举这般态度,将来影响的,还不是您的亲孙女儿?” 郑氏见大女儿言语中的,不由颔首感叹:“你看看,你还不如孩子!” 盛向浔撇撇嘴:“谁生的谁负责,难不成管儿女教育的只有舒氏一人?昕哥儿是个摆设?总不能让我们当祖父母的,没完没了管着这个管着那个!大家都对自己生的负责,都找自己生的对自己负责就得了!管太多叫人嫌!” 他很是想得开,就是说出来的话让郑氏想揍人。 “娘,爹爹说的也对,只要后代儿孙不走歪路,随他们去吧,您能管一代人两代人,还能管得住三代人四代人?”盛蒽搂着郑氏胳膊,乎撸她后背安抚说,“还不如像我爹这样,只管当个好家翁呢!” “你啊!”郑氏让她劝得略宽心些。 刚要再说两句,就见小女儿忽然抬头,问她们:“大哥妻子注定是当家夫人、侯府继承人的亲娘,您们怎么不照咱家风格去找呢?” 盛苑很纳闷儿,爹娘怎么不找同样开明的女郎做儿媳? “谁让你外祖父母直接跟舒家定了亲!”郑氏扶着额头,她当初也让这个消息给打懵咯,“我们知道的时候,教导你哥哥的大儒已经做了媒人,他是你哥哥的授业恩师,不同于书院的先生,是那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师父,他说的人家又是极好的门第,舒家女郎在当地亦是顶顶好的贤惠姑娘,你让我们怎好推拒?” 盛向浔接话说:“你哥哥基本上是你外祖父母教养长大的,纵然我们是他的亲爹娘,也不好绕过他们二老。何况你哥哥他自己亦不曾反对,我们更无不应之理。” 盛苑听完,忍不住叹口气:“这就是盲婚哑嫁的可怜之处!” 这位舒氏嫂嫂现在看着没有不好,可是她对女子科举态度和她们家截然相反,这让彼此都亲和不起来。 “你可快打住吧!要是你哥哥自己看上这样思想的女郎,岂不更气人?”盛向浔想着那场景,就想揍儿子。 郑氏见他一脸嫌弃,捏坚果扔他说:“何至于这样说?!要我看,舒氏除了想法有些古板,为人还是不错!完全胜任侯府当家主母这位置,管家理事样样清楚,是个主持中馈之好手,一看就是从小严格教育过的。” 说到这儿,她瞅着歪在榻上,和她爹一个样儿的小女儿,好笑的说:“反而我生的这俩……” 她看看坐姿还算端正的大女儿,越过她,直接改口说:“尤其是这个小的,淘气之处比郎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哪里像个大家闺秀呢!” “人家都能科考从政了,那自然要照着郎君标准要求自己。”盛苑看看爹娘姐姐,举起手表示,“读书科举的郎君大多就是这样,只管学业,其他之处一概不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甩手大爷当得可美了!” “就是,咱闺女都走仕途了,自然要跟郎君平起平坐,岂能像闺中女郎那样自我要求?她们要学的礼仪都不同,若是像贵女一样行事作风,在外面是要被看成扭捏不大方的!” 盛向浔觉得自家大闺女坐姿端正有富贵相,小闺女行事恣意有名士风,反正哪哪儿都好。 旁人家的女郎摞一起了,也没他一个闺女好。 这番话,盛苑听得连连点头,就差大呼“爹爹当真知己”。 她之所以克制,完全是因为她爹让她娘用掸子武力镇压了。 既然她爹都扛不住,那她这个圆润的小身板……还是老实些吧。 这样想着,她牵起姐姐手,一溜烟儿撤了。 徒留她爹跟那儿悲愤的呼号:“吾家棉袄,如此漏风也!” 第三百八十一章:姐妹的谈话 临睡时分,舒雅静没有像往常那样准备就寝,反而坐在窗畔看着外面发呆,连姐姐舒氏前来也不晓得。 还是舒氏特意咳了咳,她才迟滞的反应过来。 “你自小在山城长大,家里亦是请了女师傅授课,你当初也在山城女塾读过几天书,何至于对京都书院这样期待?” 舒氏坐到她旁边儿的榻上,拿起郑氏令人送来的数本介绍京都书院的文书,简单翻了翻,轻轻合上,放到了一边儿:“你要是真想读,姐姐就送你到那几家勋贵常去的书院去,虽说不是官学,可是资源却好官学许多。 姐姐都打听过了,官学过于看重成绩,对学生的身世不是顶顶看重,你到那里反而容易受了委屈,还不如去姐姐说的那几家勋贵常去的书院。 咱们舒氏虽然远居京外,但是家族历史久远,数代朝廷都有名臣出自舒氏,咱们家族在这京都可不是无名之辈。 又有永兴侯府在京都名声显赫,你到了那些书院,只管和不错人家的女郎交好,经营自己的人脉,将来不管是从勋贵里选婿,还是参加后宫大选,都有你的好处和前程。” 舒氏苦口婆心这番话,听到舒雅静的耳朵里,却感觉有些寡淡无味。 没来京都之前,她亦是这样认为,书册枯燥无趣,远没有花草果木来得有趣儿。 可是进京之后,来到这永兴侯府,她却渐渐发现,原来女郎的生活,或者说,对花草果木的爱好,还可以登大雅之堂,成为她的事业。 只可惜,她这心思不能对长姐明言。 姐姐想在自己擅长的熟悉的领域慢慢经营,抵制一切可能颠覆自己想法见识和前程的改变。 而她,在旧制和新规的冲突对立中,好像淘浪之间那一抹孤舟,颠簸飘荡,摇摆激烈。 “我感觉云栖书院就不错。”舒雅静鼓起勇气,匆匆抬眼看了姐姐一下,不等和姐姐对视,就垂下眼眸,唯有一双手紧紧抱着云栖书院的介绍文书不放。 “……”舒氏见她心活,有些不悦,“静姐儿,你若是读了云栖书院,是不是之后也要报考科举?” “我又没那个能力,可不敢多想。”舒雅静小声说。 舒氏吸口气,耐心说:“云栖书院各种出身的学子都有,你一个高门贵女,莫不是真要像那等泥腿子一样,到田地间耕耘劳作?若是遇上志同之人,你还真想下嫁?不是姐姐不通情理,只是你注定要乘青云同风而起,何必给自己情感平添波澜?” 她说完,见妹妹低头不语,又说:“姐姐晓得,你看府里蒽姐儿苑姐儿过得不同,也有所心动,却不知盛氏女郎九人,唯有她二人不同。蒽姐儿那且不说,只说苑姐儿。 老国公那等偏心常夫人的,却将她放到心里了,前儿去那府里请安,梁夫人当着常夫人面儿,说老国公的私库将来怕是要给苑姐儿分一杯羹,虽说这话有挑拨之嫌,可看梁夫人和常夫人当时的表情,也知此言多半为真。 更不要说咱们侯府的老爷和太太了。太太说是将府里管家权托付于我,可是托付前,却是将府里资产一分为四,交到我手上的,是给你姐夫的这份儿,他们二老留了一份儿,平时的出息添到公中,算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吃用;剩余的两份儿给两个女郎一人一份儿当了嫁妆。 还有宫里太后皇上对苑姐儿亦格外疼爱,我跟外面参加宴席还听皇室子弟笑言,说太后有意给苑姐儿赐封,便是当不成郡主,当个县主也是不凡。 你自己想想,她是谁能学的? 哪家女郎在外面招摇过市惹是生非,大家还得捧着哄着?惹了王爷照样过得潇洒,宫里皇上太后都没有一点儿不悦? 苑姐儿过得是好,可是却没有能照搬学习的地方。要说真有启示,也是她出身好。你该抓住机会,凌云而上,将来让自己的儿女也能像苑姐儿这样,一出生就注定赢过许多人才是。” 舒雅静从未听姐姐这样详细剖析过这些,故而听完这些话,有片刻恍惚。 舒氏见差不多了,站起身,拍拍她肩膀:“科举考学于蒽姐儿苑姐儿而言,不过是玩票嬉戏,她们根本不用介意功名,哪怕是考不上,对她们亦无任何影响。 尤其是苑姐儿,她这名声在外,知县府君有几个不晓得她跟皇家的关系?谁不晓得她是太后的宝贝,皇上又很孝顺,对这个表侄女儿亦是宠爱非常,就冲这些,只要苑姐儿别答得太差,秀才之名,有的是人捧着送到苑姐儿手上。 雅姐儿,你仔细想想,你有这等资源?有这等倚靠?有这等能耐?!若是没有,又岂能因她的不同而有所心动?” 说到这儿,她不准备继续,牵起妹妹的手,领着她,坐到床沿儿上:“好咯,姐姐的话你自己好好想想,这府里真为你设身处地着想的,除了姐姐还能有谁? 旁人给你建议,不过是随手做了好人,唯有姐姐才是为你终身大事考虑周详的,你即使不爱听姐姐唠叨,也该体会姐姐这番苦心才是。 好咯,你今儿也累了,休息吧,若有话咱明儿再说,好不好?” 温声细语哄睡了妹妹,舒氏扶着丫鬟回到自己房里,坐到梳妆台前,狠狠吁了口气。 心腹丫鬟给她松开头发按摩:“少奶奶,二小姐不过是一时好奇,等想明白了也就踏实了,您莫要着急。” 舒氏轻哼了哼,闭着眼睛慢说:“我们家只有我们姐弟三人,达哥儿还小,我们姐妹发展当以稳为主,只有我们姐妹在各自位置上站住脚,以后才能帮扶达哥儿振兴舒家。雅姐儿……这是心浮了。” 丫鬟小声说:“也是府里两位女郎行事太过招摇,惹二小姐注意。” “能够恣意生活,谁看了不羡慕?”舒氏摇了摇头,“这也是她们有这等资本……要说,她们有这资本,还不如好好利用,总好过在外面跟一群郎君摸爬滚打,平白惹了俗气。” 丫鬟见她脸色好看了些,忙跟着应和:“奴虽无知,可是跟咱府里长大,亦是晓得科举仕途之难,那岂是女郎所能够驾驭?!这府里的两位女郎前途不明,却平白分薄了姑爷的资源……还不如踏踏实实做贵女,给自己也给咱姑爷挣个底气。” “这话你不要再说了,若是让府里的老爷太太晓得,只怕我也保你不住。”舒氏睁开眼,扶着她手站起,朝着床帏走去,“姑爷之前和我说了,我只管好中馈就好,他家的妹子他自己管……这话我记着,你也要记着。” 丫鬟轻声应了声是,侍候着舒氏躺下,才吹了蜡烛到外屋榻上小憩。 舒氏寻个舒服姿势躺好,呓语一般自言:“皇家的恩宠,岂是那么好享……皇上要开女子科举,她们岂能不捧场?” 第三百八十二章:苑姐儿的计划 随着考期临近,苦读复习到有些发晕的盛苑,决定不能再这样憋着了。 那些经史子集她已经聊熟于胸,再翻来覆去默诵,她怕自己反而记不住。 “我要放风!我要呼吸新鲜空气!我要拥抱自由!” 盛苑攥着小拳头,跟爹娘身后小声嘟嘟。 不管他们听没听到,左右她喊出来了! 【你这样不行啊!】系统同情的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宿主,摇晃着大脑袋叹气,【要不你反抗吧!】 它真怕再憋下去,宿主就要疯了。 瞧瞧孩子啥样儿了啊! “……”盛苑听得翻翻眼,心说,这是她不想反抗么?没瞅见她爹娘将府里大门都给锁上了? “家里放了话,非要出去顽,我和马的腿,总要折一个!” 盛苑托着脑袋,连连叹气:“还是不要连累府里那些骏马咯!” 系统抓抓脑袋:【也对,你考试在即啊,现在出去顽,也忒心大了……怎么着?你还要拥抱自由不?】 “要!当然要!”盛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蹦跶着跳到台阶上,挥舞拳头,“我们可以换个花样改善改善乏味无趣的复习生活!” 想到就做,盛苑立刻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派出去:“本女郎要模拟考试!” …… “都放好了!桌椅板凳要努力紧密些!像咱们这院子大小,起码要安排几十副考桌才像!”盛苑小将军似的指挥着仆从丫鬟布置考场。 她可是专门考察过的,县试考场不同于乡试、会试,没有单独的空间给她答题。 县试的每个考场,大到可以容纳数百人一起答题。 要是春秋安排考试,那大家就都在露天考院里集体做题。 要是夏冬安排考试,那就将考生安排在可以躲酷暑风雨、避寒冷霜雪的水榭或者长廊。 反正条件不可能太好,尤其是考桌安排在檐瓦边沿之下的考生,赶上风雨大雪,他们的考卷极有可能淋湿咧。 遇上这等情况,考生基本上要做好重来一次的准备咯,因为考官不大可能给考生再发一张考卷。 “为避免作弊,考官手里不允许留有过多余卷。”盛苑一边儿支使仆从,一边儿给好奇的丫鬟讲解考场规则。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很快就将考场布置完毕。 “小姐,咱们弄来桌椅板凳容易,可是从哪儿找那么多的考生啊!您找同学过来充数么?”小遥看着考场紧凑到足以令考生摩肩接踵的程度,惊诧之余又很好奇盛苑怎么寻来同考。 “何须费劲儿!你看啊,我,还有姐姐、屿哥儿、晟哥儿,我们带着各自的丫鬟、护卫凑数,这样算算,可能还绰绰有余啊!”盛苑表示这不叫事儿。 “……”小遥听到自己也要考,小脸儿紧张得有些发白,说话也磕巴起来,“这、这、这……小姐,我就识得一些字儿,哪里有资格考试啊!” “认字儿就可以啊!”盛苑拍拍她肩膀,让她自信些,“我原本还想着,若是人数不够,就让胭脂它们三只过来凑数儿,一隼一张桌子。连小隼都能考,你们怎就不能?而且我看你学得挺好啊,努努力,好好学学,说不得以后也能下场呢!你要是有考学本事,我就做主给你放籍。” 小遥从小和她作伴,虽说名义上是主仆,可是情谊上却跟姐妹没有两样,要是小遥能有更好的出路,盛苑想,她肯定让她出去挣前途。 当然,她想得是很好,可小遥听了,小脸儿更白了,连忙摇着脑袋,带着哭声儿说:“小姐,您不要小遥了?小遥才不离开您呢,要陪您一辈子!” “……”盛苑不懂,这丫头跟自己这么多年,按说见识不浅,怎么还这样不争气?! “又不是现在就让你出去,你想考县试,还是要学很久的。”作为每天回来就将学问现趸现卖的盛苑,对她一手教出来的小遥还是很了解的。 “以后也不去考,我就跟在小姐跟前儿,哪儿都不去!”小遥继续摇头。 “……”盛苑看她眼瞅着就要呜哇大哭,挠挠头,不谈这件事儿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大家都还小呢,谁晓得以后怎样想啊! “你跟着知语去忙吧!”盛苑疼惜自己的耳朵,可不想让它叫小遥吵着,“我要准备安排大家入场了!” “苑姐儿!我们来了!”安屿的笑声打老远传了过来。 盛苑听到小伙伴儿到了,登时眉开眼笑,欢快的跳过去迎接。 一出去,就见着了跟着安屿卢晟过来的欧阳翎和夏霜君。 “你们也来啦!欢迎欢迎啊!”盛苑看见有些时候没见的朋友,格外高兴,他们此刻出现在这里,可见是能参加县试了。 “哈哈哈,等到考试那天,咱们五个一起过去。” 欧阳翎想起考试的事儿,也是有些后怕。 “你是清楚的,我们欧阳家和夏家,那是累世之交,我们俩的祖父亦是打出生就有交情。你想想吧,两个老顽童在一起,那效果根本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幸好这次落马只是皮外伤。” “我们前儿掐着报名期限过去的。”夏霜君和盛苑手挽手边走边说,“本来我们是不想考的,毕竟祖父们都卧床休养呢,我们不想劳师动众,不过祖父们却不依。” “能考就考吧!早考过了早踏实啊!”盛苑觉得既然要参加,那就一鼓作气,争取凯旋。 “走吧,带你们见识见识我布置的考场!”盛苑招呼着同伴进院子,“这次的考卷是我们从历代试题里抽出来攒的,都是真题呢!” 听她提起真题,欧阳翎面露菜色,哇啦哇啦抱怨::“苑姐儿,你该不会真准备出你之前说过的《五载科举十五载模拟》吧!上次让让你集训过了,我现在想起那堆题,脑袋直抽抽。” “当然要出!咱说话,可都向来算数!”盛苑表示自己已经将题册准备好了,“不过要等我拿下秀才名次再说。” “哦?你这主意高啊!”欧阳翎听盛苑说了想法,立志这次考过之余,贼兮兮的跟盛苑挑起拇指来。 盛苑:“啊???” 第三百八十三章:累人的考试 “你这安排,既可以避免旁人拿了你的考题册跟你竞争,又能将后辈考生铜板儿收入囊中,可不是高么!” 欧阳翎觉得盛苑脑袋当真好使。 可他刚说完,就让忽然扭头过来的两个女郎给骂了。 “笨蛋!” “傻瓜!” 盛苑翻翻眼:“咱考试凭的是自己实力,岂是那等拉低同考水准显出自己的人!” 夏霜君很无语:“翎哥儿,你怎么想的?你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天下能人辈出,你就是打压了一地之才,还能将大楚境内的人才都瞒下?我们要出人头地,还是要提升自己。” 她生气的不是欧阳翎对盛苑出考题册的猜测,而是气他那声高赞。 人须得往前看才能走得远,成天瞅着后面、生怕别人后来者居上的人,即使不被后面的人超过,也会让前面的人远远甩掉。 欧阳翎让盛苑和夏霜君数落一通,有些蔫儿的搭着脑袋。 安屿和卢晟见到,哈哈大笑着过去,一左一右搂着他肩膀:“早跟你说过,不要用你的见识猜测苑姐儿,她岂是害怕别人竞争的?与其说她怕别人胜过,不如说她巴不得所有人都卷起来呢!” “就是啊,她是嫌自己在书山上瑀瑀独行冷情,郁闷在学海里泛舟孤单,所以恨不能将天下学子都给扔到山上海里,让大家一起攀山过海,热热闹闹的哭着苦学,即使有人超过她,她也拍手称快!” 盛蒽出来正好听到他们对小妹的评价,忍不住笑出声。 要说还是小妹这俩发小最了解她啊! “要我说,苑姐儿之所以等考了秀才再出题册,完全是为了让她的题册更有说服力!秀才出的题册,和童生待试之人出的题册,对于考生的吸引力岂能一样?” 虽说盛苑没有言明,但是安屿却能猜出她的心思:“苑姐儿要的是所有考生都对她的考题欲罢不能,让他们痛并快乐着的买题做题,最好一把鼻涕一把泪通宵答题才好。” “噗嗤!”欧阳翎实在没忍住,捧着肚子笑出声来,“哈哈哈,这以后有很多很多人都能够体验到我集训时的痛苦?!这可太让我高兴了!” “……”想要继续说的安屿和准备接话的卢晟。 他们没想到欧阳翎反应这样大,瞧他高兴样儿,他们脑海里冒出句话:原来这就是苑姐儿的趣味啊?! “到时候后进考生一边儿让这些考题折腾的泣笑同生,一边儿还要用自己的铜板丰富你的腰包,苑姐儿,你果然是竹林挖笋界的高手!” 欧阳翎颠颠儿给盛苑点赞:“你放心,等你考题册出来,我肯定攒局,叫大家出钱帮你印,然后无偿发给各大书院,让学子们立刻体会到你那题册的威力!” “你们出钱就算了,只要做好宣传,咱自己出钱印一拨儿送给师弟师妹们!”盛苑大手一挥,毫不介意自掏腰包印书送人。 “哦,我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大财主!”欧阳翎见她说这话都不眨眼,登时想起这位小女郎可不缺银子。 “所以,你自掏腰包也要将后进考生扯到题海里征伐?”夏霜君不知怎么评价盛苑的趣味了。 “谁叫自吾辈回首,吾等俱是前进之人呐!”盛苑嘚瑟的看着大家,脑袋摇晃的很有韵律。 “苑姐儿,你考不考啊!”盛蒽看着自家妹妹一脸坏笑,就想起这家伙自小,所出的主意都很容易坑到她自己,生怕她现在笑得欢,以后哭得狠,只能喊她过来。 盛苑向来听她姐姐的话,她姐姐这一喊,她立刻忍着窃笑的冲动,领着朋友们入了场。 从进场到做题,整套流程盛苑都是按着书院先生和爹爹哥哥的介绍来的,不见丝毫省略。 如此严格细致考试过来,连最开始凑数儿看热闹的欧阳翎都认真许多。没办法,考场气氛太真实,让他不敢随意对待。 就这样,收起嬉皮笑脸的欧阳翎,跟着盛苑他们,一起开始了数天的模拟考试。 这次的模拟考试完整模拟了县试五场考试,从正场到初覆、而后到再覆,再到两场连覆,让考下来的几位有些怔愣。 “苑、苑姐儿啊!这次考完了,咱们就不要再模拟了吧!”欧阳翎睏得睁不开眼了,“怎么着也让咱歇歇,五六天后就开考了,咱要缓缓啊!” 夏霜君也使劲儿点头,欲哭无泪的说:“这强度跟在书院模拟一点儿都不像!也太严苛了些!你上次带着咱们集训,也只是多做题,可不是这样累人啊! 你让人跟檐瓦上倒水、放冰块儿,可把我折腾坏了,我现在就庆幸咱们是这会儿应考,要是赶上夏天、冬天,坐檐瓦边沿附近的考生可怎么办啊!” 安屿和卢晟也有气无力的跟着应和:“你让巡考给咱们准备茶水,可是喝了茶又不好总是如厕,一个不注意就算违规,咱们为了能考下去,可真是没少忍!” “你还叫仆众不定时发出各种动静声响,还让胭脂仨跟那儿捣乱,我们这哪儿是考试啊,这根本就是斗智斗勇呢!” 盛蒽在每个人发言之后,都努力点头赞成:“苑姐儿,这样的模拟很好,就是以后不用多办,每次考试来这么一次就好了!” 盛苑木着脸听他们说完,连翻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你们以为我折腾你们的同时,自己没有被折腾啊!为完成全场考试,我这几天少吃了多少顿饭呢!” 呜呜,她的下午茶、她的点心零食!她饿啊! “这有没有边考边吃的可能呢?!”盛苑很认真的考虑这个问题。 让她饿着答题,有些难为孩子! 所有人闻言:“……” 让她这一提醒,大家的肚子都叫了起来。 大家怔愣片刻,立刻呜哩哇啦的冲到平时招待他们的厅里,对着圆桌上给他们准备的丰盛美食大快朵颐。 至于高门规矩、贵女公子礼仪……等吃饱再说哦! …… 时光匆匆,不管考生学子乐不乐意,县试如期而至。 第三百八十四章:考前的搜查 三月二十三,寅初一刻,洛县县衙的衙鼓终于敲响。 待那三声鼓号之后,县衙考场大门可算缓缓而开。 接着,书吏、女官、衙役诸人纷纷踏门而出,各司其职。 考场外,亦是人头攒动。 备考学子,闻听书吏宣唱之后,自觉地按照男女分站两队,跟着队伍徐徐前进。 这次考试,因为有女郎的缘故,增设了检查内房。 所以两条队伍进了大门之后,按引导书吏的安排,各自朝前方新垒的隔间而去。 待进了隔间,上前两步就是屏风;绕过屏风,就是中厅,这里是考生排队接受排查的地方。 在这里,考生们需解衣露足,左手拿着装有笔墨纸砚的挎篮,右手拎着自己的衣衫和鞋袜,排队等待搜查。 盛苑此刻站在队伍中间,好奇的踮着脚往前瞧去,边瞧边跟系统嘀咕:“还是经验不足啊!咱们忘记练习搜查了。” 系统则捏着鼻子,摇头晃脑的夸张感叹:【幸好这是春天,这要是夏天,郎君队伍里那双双鞋子……啧啧,都不敢想象啊!】 “若是没有女郎参考,他们应是露天搜查,搜检军大概不至于太过难受。”盛苑说着话,翘首数着拍在自己前面的人数。 系统闻言刚想要接话,就见她想用拎着鞋袜的手去抓鼻子,登时惊得变成了感叹号,跳起来大喊:【住手啊!】 “???”莫名其妙的盛苑,茫然的眨眨眼。 待到听清原委,她看看抓着衣服的手,又低头瞅瞅光溜溜踩在地上的小脚丫。 此刻,她那白嫩嫩的脚豆儿,因为地面冰凉缘故,还时不时的翘动两下哩。 “咿呀,不要担心咯!我不臭,看着香香哒!”盛苑得意的摇晃脑袋,让系统莫紧张。 系统见她穿着薄衫,在接连而起的喷嚏声中怡然自得,不见丝毫颤抖,很是纳闷儿:【这里好像没给考生准备围炉啊,五更时分正是凉的时候呢。】 它说着将视野调成三百六十度环视,顿时看见不少窈窕女郎在原地瑟瑟发抖,还有很多女郎,牙齿颤叩、双脚频频跺地:【……】 果然宿主略微圆乎些是有好处的啊。 系统跟那儿默默慨叹,而盛苑这儿则刚好排到搜查。 负责给女郎搜查的是当地女官,当然有些地方女官不足,还会让官府发证的稳婆媒婆上场。 而洛县作为京都学子考试之地,自然不缺女官。 “劳烦小女郎将薄衫取下。”负责搜检的女官一共三人,一人负责检查学子考试挎篮,一人负责检查学子脱下来的外衣和鞋袜,一人负责检查学子发肤和内衫。 盛苑为了应对考试,直接梳了个高马尾,这会儿检查起来也容易,发绳一解就成了。 女官摸了摸她发际和头皮,将目光调转到她内衫上了。 盛苑闻言点头,利落解开衣带,于是,一个圆圆的小肚子,众目睽睽之下,隔着肚兜露了出来。 女官眼睁睁看着那小肚子刚露头就迅速后缩,徒留肚兜下摆跟原地晃动,不由顿了一顿:“……” 作为见识多的女官,她忍住了笑,佯作无事的瞥了眼悄悄屏气的小女郎,双手麻利儿的继续检查。 待将盛苑的内衫翻了一遍,尤其着重看过衣领袖摆之后,她点了点头,开始检查肚兜。 在摸上肚兜的刹那,这位女官感觉手下的肉肉好像在轻颤。 抬头一瞧,正好看见这个容貌极标致的女郎忍笑忍得哆嗦。 哦,大概是摸到痒痒肉了。 女官了然,加快了速度,将眼前精致的肚兜捻了一遍。 而后,她不发一言的蹲下,检查起盛苑的裤子。 特意检查过膝盖和脚踝后,她看向两位搭档。 “没问题。” “正常。” 见俩搭档颔首,这位女官也语声洪亮的说:“通过。” “多谢。”盛苑从她们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衣物,道声谢后,赶忙小跑向前去到内厅,吸着鼻子将衣衫穿好。 待她轻咬着发绳的一端,迅速将马尾绑好,才感觉自己原地复活了。 “呼,看看我的考篮。”盛苑一边等后面的夏霜君一边打开挎篮,发现毛笔笔杆都搜查过了,不禁感叹,“幸好墨条还完好啊!” 她自说自话的工夫,夏霜君也哆哆嗦嗦跑了过来。 “幸好出来前没有喝水。”她朝着接过她挎篮的盛苑吐槽。 已经让厚厚外衣捂暖和的盛苑,小脸儿红扑扑的,她看着快要冻出冰霜的夏霜君,赶紧帮她穿衣:“让你平时不肯多吃,这要是天冷时候考,你可怎么写字呢!” 夏霜君即使穿好衣服,仍不自觉的缩着脖子哆嗦,闻言,她苦着脸叹气:“我感觉,现在这手就不听使唤了。” “考生不可在此滞留,快去前面报到领考卷去吧!” 里间看守的女官见她俩还有心思闲聊,不由出声催促。 盛苑和夏霜君想起她们还没正式入考场呢,对视之后,小跑着绕过内厅前方的屏风,在把守内厅门的女官的注视下,踏入了走廊,朝着集合的甬道而去。 在这里,女郎和郎君的队伍汇合了。 “苑姐儿!”盛苑和夏霜君环视人群的工夫,听见几道呼唤声远远传来,循着喊声看去,就见安屿三个在她们侧后方蹦跶着挥手。 “考场入门重地,学子不可喧哗!”在甬道两旁把守的衙役大声提醒。 顿时,刚刚经过搜查想要大声吐槽的学子们,安静了。 盛苑朝着小伙伴们握拳打气后,又笑眯眯的挥挥手,这才扭过头随着队伍前行。 等走到甬道尽头,又见六扇大门。 “汝等按照保结廪生所在入门。”门前的书吏,指着门前衙役手里的书牌,大声宣布。 盛苑闻言,赶紧寻找屈廪生所在。 【苑姐儿,就是六号房!】系统发动雷达搜索,第一时间喊了出来。 “六号房?”盛苑点点头,一边儿拽着夏霜君,一边儿朝安屿他们招手,“六号房!屈廪生在六号房哦!” 说着话,她带着夏霜君从人缝中灵活的钻了过去。 维持秩序的衙役小吏:“……” 这小女郎也忒迅速了,他们还准备喊话呢! “不要跑!不要跑!按照安排来!”六号房前的衙役挡住了盛苑的去路。 “汝等听吾念廪生名姓,然后换到其所在门前!考生不可喧嚣吵闹,不可趁机冲击秩序,不可争抢哄进!违令者严惩!”书吏大声提示,而后衙役们又敲着木棍,很是费力的让蠢蠢欲动的考生们安静了下来。 站在六号门外最前头的盛苑,朝看过来的衙役微微一笑。 没关系,不要紧!只要她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旁人! 躲在盛苑身后的夏霜君看着地面,试图把脚下的石砖抠出洞。 幸好,这个场面持续时间不久,很快,六号房的书吏开始检查考牌,准备放考生们进去点名领卷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考场规矩多 “下一位!九江书院报考学子盛苑入场!屈保援廪膳生保结!” 盛苑将考牌递给差役,在对方洪亮的宣唱声中走到廪生案前。 “是本人。”给盛苑保结的屈廪生当场识人,将手畔的另一个入场考牌交给盛苑。 “女郎,请领卷。”靠近考场端的文书颔首唤盛苑过去。 盛苑朝屈廪生迅速行礼,而后拎着考篮大步上前。 负责分发考卷的书吏看了她的令牌,笑着点点头:“女郎未冠之龄,当取未冠题卷,喏,考卷一份,草稿数张……女郎谨记,草稿亦要写全,考卷和草稿,文字须得相符才可。” “谨遵先生提点。”盛苑笑着谢过书吏的善意提醒,双手接过考卷和草稿。 搭眼一瞧,就见考卷上面印着三个圆圈圈,这是考生填写信息之处。 这三个圆圈圈按上中下排列。 上圈填写考生所在府、州、县名称;中圈标明考生是属于文童还是武童;至于下圈,则要填写考生专修五经中的哪一经。 而在下圈底下,还粘着一张纸签。 这张浮签是给考生填写姓名用的,填写姓名位置旁边,还特意留出填写座位号的地方。 作为前世参加过数次大考的过来人,盛苑看到这儿,算是熟悉了等会儿要填写的基本信息。 她这心里有了数儿,顺手将考卷和草稿收于考篮之内。 【苑姐儿,考卷儿接缝处还有提调和儒学的盖章呢!看着还挺郑重!这看来,五场考试的试卷啊,一百文铜钱也算是值了!】系统捧着具象化的考卷边欣赏边感叹。 盛苑闻声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快速整理好了衣衫,迈步走向真正的考场。 因为她们这次是在县署中院考试,故而不必自备几案。 盛苑进去搭眼一看,顿时让考场上密密麻麻的桌案给震撼到了! 她之前报名时这里空荡荡的,只是听说要摆满桌案,可是却没亲见。 盛苑当时以为衙役言语肯能略有夸大,却不想,人家真没骗她。 果然她之前的排练就是过家家啊! 想到自家老爹曾经露出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盛苑觉得自己还是见识少了。 感叹一声,眼睛转着蚊香圈儿的盛苑提步继续往里走。 她按着引导书吏的提示,很快在第一排第五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可是,盛苑的好心情,却是闪过一下就沉寂了。 原因很简单,她座位正对着考官席啊! 盛苑将笔墨纸砚和考卷草稿悉数放好,又将考篮放到书案底下,然后这才抬头看向考官席位,那位置是给洛县知县和督学安排的。 “苑姐儿,瞧见没!考官席位上有围炉呢!看着就暖和啊!”夏霜君坐在盛苑旁边儿,瞧着前方灯烛辉煌的考官席,发出一声感叹。 盛苑小声附和:“这就是过来人和后进者的区别啊!” 她以后当了考官,大概也会喜欢这样的对比。 “是!”夏霜君点点头,她也这样认为。 盛苑见考官未至,考生们还在陆陆续续的进来,就想再说两句,可是一扭身,小腿就好像踢到竹竿上了,疼得她倒吸口凉气:“这里怎么还放竹子?!” 之前她有些兴奋所以没多注意,这会儿踢疼了才看见:考场的座位有些特别,竟然以十多个位子为一组,每组都用竹子连在一起。 这样做的效果很是感人:只要一人动,其余十数人皆跟着动。 “???”这是哪位天才想出的损招儿! 盛苑惊呆了。 “十余人为一组,每组皆以竹联之?”夏霜君也惊叹,“这样安排之下,若谁有小动作,恐主考官们都能看清楚!” “不过是个县试,就这样严格?”盛苑坐得不舒服,总感觉需要挪动桌椅。 她跟那儿琢磨要怎么应对旁人乱动,胳膊却让夏霜君推了推。 “苑姐儿,你瞧,供茶吏来了!” “咱们就望茶解渴吧!”盛苑看向考官席位不远处忙碌的供茶吏,小声说,“虽说考生可取,但是谁敢饮尝?饮则红章盖在你考卷上,按作弊之嫌论,文章写得再好都要降下一等呢!” 她说着,趁机伸了个懒腰,叮嘱夏霜君:“赶紧伸伸腰吧!看见考院设置瞭台了么?开考之后,考生若有抬头环视四周、伸懒腰打哈欠……” “苑姐儿!苑姐儿,我们在这儿!”她刚说一半儿,就听见安屿那欢快的呼唤声,一扭头,就见他们三个在和她们隔了两排的位子上坐下。 盛苑朝他们点点头,继续刚才的话:“对,还有……和周围考生侧头说话之行为,皆按越规算,文章依然降等!” 夏霜君看看逼仄的考位,想起繁琐的规矩,拍着额头轻呼紧张之余,到底还是学着盛苑那样,使劲儿伸了伸腰板。 没办法,座位联动很考验她们的体力啊! 考前时光稍纵即过,待考官入场,考院顿时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余考生们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考场规矩,之前早已言明,若有违规者,必要朱钤其牍,文虽工降一等!”书吏大声宣唱之后,禀明考官,准备公布考题。 盛苑见此,赶忙将草稿铺开,研墨蘸笔准备记录。 大楚考题公布方式,她是晓得的。 公布方式有二:一者由书吏宣读;一者将考题书于牌板,而后由多个小吏执牌而下,来回巡示。 刚听说考题公布方式时,盛苑还感慨过,虽说科考磨人,可是其在一些细节安排上,其实还是挺人性化的。 就拿考题公布方式来说,这两种方式,前者照顾了视力不佳的考生,后者照顾了听力略差的考生,也可称一句周全了。 盛苑心里感慨两句,忽而想起系统,连忙提醒它准备:“等会儿你也记!” 有系统帮忙,她就不用眼睛耳朵一起使,到时找系统对对看就是。 【……】系统立刻答应,可它一张嘴,要说的话就成了一堆省略号。 系统发现不对,跳起来朝着主系统方向抗议。 可是回答它的,却是一张大网。 那张大网朝着系统扑面而去,一把捞起它后,瞬时就不见了踪迹。 “【主系统温馨提示您:考场作弊,系统标记;不等考完,滚雷霹雳!】” “……”盛苑缩缩脖子。 用温柔的语气放狠话,这主系统可真有脾气! 意识到指望不上系统了,盛苑更不敢有丝毫松懈,耳朵瞬间开启雷达模式,注意力紧绷着蓄力待发,一双杏核眼紧紧搜索着附近的牌板,两只小胖手动力充足等着考题。 “正场三题,一为四书文、一为五经文,一为五言六韵排律诗,请诸位考生准备就绪,鼓声三响开考,三个时辰交卷!” 认真听着书吏宣读考试规则,盛苑小手儿捏紧了笔杆,心里想着题型。 大楚科举考试虽然已现八股模式,但是答题格式仍较为自由,考生可作时文、可书文赋、可写散论,只要用词工整,典故丰富,有点题破题、起承转合即可。而这样多元的答题格式,对盛苑而言还挺友好。 就在盛苑琢磨答题方式的时候,开考的鼓声终于响起了。 第三百八十六章:答题 “……未冠题,未冠者答之,考场之上未冠诸君请记。” 不知是怕有人惦记简单题,还是想给难度略高的答卷者节省更多时间,书吏将未冠题放到最后宣布。 盛苑闻言,顿时将脑袋里刚刚听到的题目清空,目光炯炯的盯着草稿,准备奋笔疾书。 她想好了,自己先借着耳力快速记录,而后看向牌板对照。 总之,她绝对不可以输在起跑线上,握拳! “其题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人人皆可为师否?” 听到这个,盛苑眼眸一亮:“好记!” “其题二: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不善者,吾则改之。何解也?!” “哦!这个也好记!”盛苑手里的笔写出了残影。 “其题三:赋得不教胡马度阴山,得山字五言六韵。” “耶!完全没问题!”盛苑感觉这些题目好像印在了脑子里一般,几乎不用对着牌板检查了。 当然,她想是这样想,但是出于谨慎,她还是巴巴儿的扯着脖子,将巡吏举着的牌板看了个仔细。 “幸好在第一排!”盛苑低下头,美滋滋的边打草稿边感叹。 虽说考试时间三个时辰,听着好像很充裕,但是分给每道题上,解答时间却不足两个小时。 俩小时好像不算少,可从分析题目到安排答题结构,再到设计用典,最后在草稿上答题、补充修改,检查错漏以及用字用词上的问题,这都需要不少时间。 像是大楚历代皇帝和他们祖先的名字、以及她自己家长辈们的名字,都需要注意。若需要用到这些名字里的单个字儿,那她就要减少笔画,以此避开正字。 盛苑之前没少为这事儿紧张,虽说她知道自己能做到能做好,可还是怕一不小心就被黜落。 幸好她后来想到了好办法! 喏,她专门将需要仔细避开的字做好整理,通通减了笔画,准备提前在草稿上写下来,这样等到检查文章的时候,直接按着校对就是了。 当然,考生答题时要顾及的可不止是这些,遣词造句时还有要注意多义字、多义词以及字词的谐声。像那些让上位者不喜,或者不够吉祥之言,是不可以出现在答卷中的。 倒不是说出现这些肯定要被黜落,只是那就要看阅卷官的品德气节了,要是遇上个溜须拍马的小人或者胆小怕事行事向稳的官员,恐怕成绩是要受影响的。 所以,考生越往后考,就越要小心,遣词造句时还要注意到当时的形势,对于考题的见解,哪怕再有道理,都不可和上位者当时要实行的政令相悖,哪怕上位者的想法不那么正确。除非你只想直抒胸臆,而不在乎能不能考中。 盛苑觉得,从上述这点看,她大概是当不成直臣的。 她可以为达目的暂时附和上位者,也可以为了推行政令而不介意和奸佞笑谈。 “是不是有些没节操?”盛苑自省了一下。 当然,她这想法儿,一闪即过,很快就撂到一边儿不提,专心答卷去了。 第一道题的题干很简单,出自《论语·述而》里的“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盛苑脑子快速旋转的同时,提笔写下:“【夫何为师者耶?传道授业者为师,以其身之优劣演示世人,令人从之改之,亦为师也。】” 如此算是点题,她利落的写完之后,顺手将题干出处也写了出来:“【子于《述而》中曰……】” 将论语里的原话默写之后,又将此句之意简略讲明。 而后,盛苑略微思考,就开始用正反两种例子讲明为何人人皆可为师。 好榜样是榜样,坏榜样也是榜样啊! 举例说像是看见贼挨打了,正常人就会吸取教训不去做贼。 当然,若有人吸取教训,争取当个不挨打的贼,那是个人问题,不能说挨打的贼的反例示范不对。 盛苑越写越嗨,差点儿跑远了,幸好反应过来! “嗯,不能这样写!”盛苑笔尖儿一顿之后,将多余的意见用黑线划下,而后将之前的论证做了延伸。 既然人能从好人和坏人那里学到从之改之的东西,那么将国家看成人,是不是也能从旁的国家学到很多? 外面诸国,即使国土小、文化落后,是不是也有可以借鉴之处? 若是有,那问题来了,如何争取见到更多的国家,找到更多榜样,从不了解不知道的国家那里从之改之完善自家? 盛苑写到这儿,快速删略掉一些多余语句,在完成了“起承”之后,朝着“转合”迈进。 她顺理成章的提及了大海的对面。 要想不断进步,就要广纳并蓄;想要广纳并蓄,须得了解外国。 想要了解外国,就要拓展渠道。 那最好的渠道自然就是外贸海贸。 说起来,自燕至陈至楚,三代朝廷都不禁海贸,唯一的区别就是热衷和慢待。 这是三朝国库不曾短缺的主要原因。 不过海贸兴盛,却只是商贸繁盛,大楚主要是将自己的特产远销,然后带来一些海外盛产的珠宝首饰等贵重物品,满足权贵的需求。 至于海那边的国家有多少,其文化、科技、军事发展到哪种程度了,少有人看重,更不要说派使臣和对方建立朝廷之间的交往关系。 而这则是盛苑提及的主要方面。 当然,她虽然很看重这些,但是落在文章上却慎之又慎。 她提醒自己作文不可过于慷慨陈词,要是吓到考官,让考官觉得她太激进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盛苑叹了口气,心说,谁人不是从慷慨少年走过来的?!为何非要考生笔触老成持重?! 少年意气岂不好过暮气沉沉?! 当然,盛苑心里这样想,却也没有头铁到直接表现出来。 现在她先敲开踏上仕途的门,不管多少抱负暂时不提,以后再说就是。 自我开解的有来道去的盛苑同学,终于将这篇文章完完整整写好。 吹干草稿,她仔细按着之前标注好的注意事项逐一检查,顺便将不完整、不够精准的语句做了调整修改,直到确定没有错字,亦不见各种违规之后,才缓缓舒口气。 抬头看看沙漏,她发现此时距离开考才过了半个多时辰,照这个速度来答题,留给她誊抄的时间还是很富裕的。 想到这儿,她顿时满意的看向第二道题。 第三百八十七章:接着写卷子 第二道题,对于盛苑而言,也不难。 “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 此句,出自《春秋左氏传·襄公三十一年》之子产不毁乡校。 大概讲的就是郑国大夫觉得郑国人休闲时跑乡校里谈论国事、讨论执政者施行政令的好坏不像话,就想将其取缔;然后子产就说了题目里的这句话,言明通过百姓对政令措施的反馈,可以更好的将措施修改,取其好去其坏,可以让政令愈发清明,从而上下贯彻通达。 在子产的话里,还表达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看法,而这,也是盛苑此刻答题的突破口。 盛苑先是将题目的出自写清楚,而后提笔写明:“【《国语·周语》中言,‘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 她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出处写明后,一边思考一边开始洋洋洒洒地讲明民之意见的重要。 当然,考虑到只讲民之意,考官看了未必赞赏。 所以,她笔尖儿微顿,想从辩证角度出发,阐明如何确保民之意见的正确。 故而,她提及了“使民知之”。 文章写到这,她又将出自《论语·泰伯篇》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按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做了断句。 接着她又极尽努力的将这句话的意思进行概括。 因为考虑到“使民知”这个论点不是谁都喜欢,所以她想了想,开始着笔从“不使民知之”会造成的乱象进行详细描述,进而提及了到“不使民知之”可能有的危害。包括了外敌利用之可能。 卷子答到这儿,就差不多了。 盛苑开始结尾:“【故使民知其真,令其无从偏听进而不能偏信,方可如实反馈政令措施之优劣不足,以令朝廷择优推行,改不足补漏洞,完善实行以致政令清明,朝廷民间贯彻通达。夯实基业根本,海晏河清永兴。】” 写到最后,盛苑庸俗的随着大溜儿,轻拍了拍马屁。 如此这般,用了将近多半个时辰的工夫,她顺利完成了第二题的解答和检查。 紧接着是第三道题,写诗。 盛苑松快松快手,目光看向第三题。 “赋得不教胡马度阴山,得山字五言六韵。” 看着题目,盛苑不禁分析:“这题目出自唐朝边塞诗人王昌龄的《出塞》,让我写的五言六韵诗是从‘山’字韵。” 想到这儿,盛苑在草稿纸上迅速的将这首诗默写了下来。 “试帖诗要求用典袭句,那我先分析下这首出塞好了。” 盛苑想着先生教过的内容,琢磨:“那句‘万里长征人未还’,袭自隋朝卢思道《从军行》中的‘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 至于那句‘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则是演化了初唐那首《大漠行》最后一句‘但使将军能百战,不须天子筑长城’。 所以,我这五言诗也可以多用些典故,至少要达到首句点题的目的。” 这般想着,她目光看向题目里的那句“不教胡马度阴山”。 待想到唐朝“阴山之战”大捷后,太上皇李渊得意慨叹汉高祖被匈奴困于白登之仇未报,他儿子却灭了突厥……盛苑感觉到灵感自己蹦出来了。 于是,她很快在草稿上写下诗名:“《赋得出塞词》。” 而后她略作思考,将冒出来的几句诗一气呵成。 “【汉勒功燕然,唐夜袭阴山; 承继先贤志,未教后人惭。 文武戮力战,妙计莫等闲; 何需忆将军,叹难守防线。 拒敌关塞外,驱寇远中原; 屯兵夷狄处,不使百姓难。】” …… 写到这儿,盛苑感觉自己有些激昂澎湃。 “果然,我还是有些气概的。”盛苑自己夸自己的点点头,忽略了诗句里的好战情绪。 待她美滋滋的检查好了用词用典,看清楚没有错字,韵律亦是合规,这才放下笔,开始给自己的小手做按摩。 到现在为止,她用时还不到一个半时辰。 按她以往写卷子的速度看,她将草稿答案誊抄到试卷的时间还很宽裕,很不用急赤白脸的上手,松口气再出发!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调向考卷上的三个圆圈。 问:一场考试下来,最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答:填写考生信息! 不把自己名姓写清楚,试卷答得再好也没用,不会有谁会花工夫去找优秀的答题人。 想到这儿,考试经验极为丰富的盛苑同学,郑重的提起笔,在草稿上将三个圆圈里的基本信息写全。 直到检查好了,她这才将信息誊抄在考卷上。 虽然这样看着有些麻烦,但是胜在出错率低。 填好之后,盛苑不厌其烦的将信息检查了三遍,才开始准备誊抄答案。 也是这时候,考场上的书吏忽而敲锣出声,提醒大家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多久。 “一个时辰余一刻钟之后考试结束,诸位考生抓紧答题。” 如此这般重复三遍。 “一个时辰余一刻钟,那就是一百三十五分钟,每道题连誊抄带检查,用四十五分钟足矣!”盛苑自信的点点头,快速着笔将三道考题题目和答案逐一写完。 这其间她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有彻底完成的答卷才是好答卷! 不管之前答得多好,唯有誊抄完成才是胜利! 盛苑每到抄完一段,就跟心里嘟嘟一顿,嘟嘟之后继续誊抄。 而她奋笔疾书这工夫,全然忘记时间,整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刚才答题的时候。 浑然忘我的她,直到最后一笔完成,才小心翼翼的等待笔墨风干,其间她连吹气都不敢,生怕会将工整规矩的馆阁体字吹出瑕疵。 直到卷面干透,她这才喘了口大气。 此刻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一刻钟。 盛苑忍着扭头看向夏霜君的冲动,低头继续又将三道题逐一检查,直到考试结束的锣声响起,她这才松口气。 呼! 县试结束咯! 第三百八十八章:盛苑办不到 考完试的快乐简直无法想象。 交卷后的盛苑,高兴的想要蹦跶。 不过不等她蹦起来,就让急着对卷子的夏霜君拽住了。 “这里面破题点没有弯弯绕,不用对题了吧。”盛苑抱着考篮,等着旁人先出考场,扭头安慰苦着脸的夏霜君,“不要想这么多了!我们的县试结束咯!回去庆贺庆贺吧!” 这样说着,她肚子就叽里咕噜响了起来。 “苑姐儿!苑姐儿!”安屿三个逆流而上,凑到她们跟前儿,兴冲冲的说起考试心得。 “要是能第一场录取,咱们之后的四场就可以不考咯!”欧阳翎笑得见牙不见眼,一看就是想好事呢。 盛苑嫌他们聒噪,继续安慰夏霜君:“只要字迹工整文理通顺,县试一般都给过的,你不要担心了!与其愁眉苦脸,不若想想之后府试怎么取得好成绩吧!” 听她这样说,安屿几个才注意到无精打采的夏霜君。 “我排律诗没写好,感觉言之无物,虚头虚脑的!”夏霜君有些受刺激,平时不说七步成诗,也是灵感不断,可是到了考场之上,却好像受到拘束,不过六韵十二句而已,却全靠堆砌,根本没有平时那等灵气。 “我朝县试录送府试,虽然名义上有定额,实际上却根本不受限,只要不是文理不通须得摒弃,基本上全都让考府试。” 卢晟见她难过,又看在她跟前儿抓耳挠腮不知怎么安慰才好的欧阳翎,劝说:“先生不是说过,各州府县每入学一名,县考就录取六十名,府考录取三十名。我们京都是大考之地,每年入学人数之多,让考生悉数通过县试是完全没难度的。” “我不是担心不能过。”夏霜君已经从本场发挥不好想象到殿试答不出题了。 “你就是自己吓自己呢!大概是饿的,走,咱们出去填饱肚子,保证你就不多想了!”盛苑头一次见向来稳妥的夏霜君如此多愁,登时搂着她肩膀往外走。 在盛苑看来,饱餐一顿可以将烦恼减少六成呢! 而后再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保证睁眼一瞧,烦恼不见咯! 夏霜君心里忧虑不减,不过看着小伙伴们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也不想败兴,默默地点点头,跟着走出了考场。 “苑姐儿,不等盛蒽姐啊?”卢晟在安屿和欧阳翎争论汉唐哪朝更强的时候,跟盛苑问道。 “国子监统一安排考生进场,统一将他们送回,他们跟咱们都不在一个考场,我之前和姐姐说了,考前考后各自行动,回家再见也挺好!”盛苑现在是考完一身轻,说话都是眉眼带笑。 “你考完这场还考吗?”卢晟觉得盛苑肯定第一场就被录送了。 “考啊!反正考试间隙,还有提堂呢。”盛苑觉得多积攒些经验没错。 这里说的提堂,就是面试的意思。 参加童生三试,最后被录取的考生,都要接受知县面试,这是看学子成绩是不是名副其实。 “而且最后一场,礼房那边还会给考生们安排一餐,正好尝尝京都县衙的伙食!”盛苑有些好奇。 “要这样,那我跟你一样,也考到底吧!”本来想躲懒的卢晟,见好朋友这样努力,哪里还好意思偷懒。 “后面的就好考了,尤其是咱答的未冠题,之后四场不是原文默写,就是添论一篇,不像那些已冠者,场场考得都差不多,有时也要添加论一篇呢!”安屿和欧阳翎笑闹过后,凑到卢晟和盛苑跟前儿,表示参与就参与,难度不会较正场更高了。 “倒是要注意从第二场开始的面试。”盛苑提醒他们,“听说知县挑堂不仅看文还看人呢!” “看人没问题,咱们放在那儿,谁看了不赞?”安屿极有信心。 几人说说笑笑出了县衙,一齐上了马车。 未时三刻,盛苑已经坐在正院花厅里大快朵颐了。 盛向浔看着自家小闺女跟好些时候没进食一般,没见多大动静就将一桌子饭菜包圆儿了,顿时目瞪口呆,忙叫丫鬟喊府医过来给把把脉,可别吃撑了不好消化! “三日后放榜,五日后考第二场,到时候爹爹接你去,咱们考完了就到附近的馆子用膳。”盛向浔怕她这样暴饮暴食伤了自己。 “没事儿,我过两刻钟到练武场练练拳脚就好啦!”风卷残云过后,盛苑美美的放下碗筷,准备过会儿舞刀弄棍去。 “如此也好。”盛向浔挺支持,“你这会儿既然无事,不若将答案诵出,爹爹听听你的水平。” “嘎?!”盛苑没想到还要原文复述,她现在能一字不差复述出来的,唯有那首诗了! 莫不是参加科举的学子,都要掌握随时全文复诵自己答案的能力? 盛苑抓抓脑袋,悄悄儿喊系统。 可惜喊了半晌,就喊出个弹窗:“【系统优化升级暂不接受问询。】” “……”意识到自家系统给关小黑屋了,盛苑咂舌之余,清楚只能靠她自己了。 “可以只说个大概不?”盛苑眨巴着大眼睛,问,“我将做题思路和答题结构说一说吧?!” “……”盛向浔还是头一次见谁这样讨价还价。 话说他当初考试回来,老爷子都没给饭吃就让他将答案默写下来。 难道他将顺序安排倒了?考试答案让这丫头就着饭菜吃下去了? 盛苑不晓得她那话把当爹的给闹不会了,还眨着眼等她爹回答咯。 还是郑氏忍不住笑出声,让气氛得到了缓解。 “蒽姐儿回来咯?”郑氏原想着打趣他们俩,不想听到院外传来说话声,从窗口一瞧,登时高兴得站起来。 “姐姐!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啊?!”盛苑看见姐姐,乐得跑过去,抱着人家胳膊撒娇。 盛蒽摸摸她脑袋笑说:“回到国子监,先生要求默写答案,幸好这次不要求字体,我那手小楷都要跟草书一般了。” 她笑着说完,却没听见小妹叽叽喳喳的应和声,不由纳闷儿的看过去。 发现好像看见小妹脑袋上面闪过“自闭勿打扰”几个大字。 第三百八十九章:名次出 盛蒽看着自家小妹蹲在墙角叹气,有些不解的看向乐不可支的父母,脑袋里的问号儿咕噜咕噜往外冒。 “苑姐儿?” “唉!”盛苑叹口气,扶着脑袋感叹,“世上过目不忘之人这样多,为何不算我一个呢?!” “???”盛蒽听得莫名其妙。 这孩子是考迷糊了?这怎么跟过目不忘扯上关系了? 还是郑氏见大女儿好奇的眼睛都映出问号儿了,才将这爷俩儿的言语复述一遍。 “……这很难吗?”盛蒽没想到自家古灵精怪的小妹,竟然为这个发愁,不由看向她爹。 “我认为不难啊!”盛向浔摇摇头,这不就是多默写一遍的事儿? 他纳闷儿的看着盛苑圆乎乎的背影:“你都能将诗文默下来,缘何默不出前面两题?!” “……”盛苑感觉刚扎过她的飞刀又旋转了过来,捂着胸口连叹,“真真当代版的何不食肉糜!” 感叹着,她忽然觉得,早些接受自己是个平常的人,挺好的! “好咯!你们俩就不要逗她了!”郑氏看着小闺女耷拉脑袋失落的样子忒可怜,把她看得心都酸咯。 越看越疼的慌,郑氏就想过去把小闺女拽起来,抱抱她哄哄她。 可不等她动作,她那个刚刚看着还可怜巴巴儿的小闺女,竟唰地站起来,蹦蹦跳跳跑到她跟前儿,笑哈哈拍着胸口说:“没关系,咱们比上不足,可是比下有余!知足者常乐啊!” 郑氏:“……” 虽说这孩子话是没错,可看她这样子,端是没心没肺,看着让人发愁。 这小插曲过后,盛向浔听大女儿口述了答案,而后又让小女儿说了答题思路,两相对比,只觉各有春秋。 尤其是小女儿那首诗听着颇有意味,若是老爷子听了肯定喜欢。 “大后日出号,你们姊妹二人定能上榜。” 盛向浔笃定又骄傲的摇晃着头,脸上的笑容都遮不住了。 “赶明儿个,我到国公府溜达溜达去!”等到两个闺女回自己院子休息,他兴冲冲在屋子里走了几回,摇晃着胳膊定好行程。 郑氏见他显摆,无奈的翻翻眼:“老爷子岁数不浅了,你怎么还招惹他啊!” “谁说我去逗弄老爷子,我分明是跟旁人显摆去!”盛向浔想起老爷子最近喜欢把玩铜球,立刻息了招欠想法,转而将显摆对象换成了其他兄弟。 “叫他们之前对蒽姐儿报考颇有微词!我闺女快二十了又怎地?又不吃他们家大米!莫说孩子是为了前途暂不考虑婚姻大事,便是她不嫁人,在侯府当一辈子姑奶奶享福,也使得的!用他们多嘴舌!” 盛向浔美滋滋幻想着:“等将来咱家三个孩子各个出入庙堂,让他们眼红去吧!” 郑氏见他高兴成这样,清楚是让那府里流言刺激的缘故。 因为老爷子喜欢苑姐儿,那府里不敢拿苑姐儿作筏子,竟然将流言集中在了蒽姐儿身上。 连老爷子都找夫君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蒽姐儿岁数不小了,为不知前途的科举耽误了终身大事不大妥当。 因为老爷子有想法儿,梁夫人和常夫人都凑热闹似的要牵红线。 若不是苑姐儿跑过去跟老爷子胡闹,追着要揪老爷子胡子,闹得老爷子保证不干涉了……怕是蒽姐儿想踏踏实实考试都不容易,说不好又要让夫君耍一回混! 想到这儿,郑氏也觉得应该出出气去。 不过不是现在。 “咱们得意之时暂且低调,待蒽姐儿过了殿试再说!” 郑氏向来心细,虽说也想抒发郁气,却也怕给大女儿压力;更何况拿了秀才,不等于乡试会试就一马平川,还是忍着些,等到金榜唱名再与那些人显摆! 盛向浔闻言,略作沉吟后,颔首深以为然。 …… 县试正场出榜这天,洛县县衙外面人山人海,一层套一层的学子将告示墙挡住。 待铜锣敲响,衙役们将公示纸贴在墙上,而后对众人喊:“出圈者坐号皆在其上,汝等莫要拥挤,吾即刻宣念,出圈者可近前来看。” 说完,他就逐一宣布上榜者坐号。 “苑姐儿!苑姐儿!你是第一名!”安屿记着他们几个的坐号,没想到第一个念出的就是盛苑的,登时乐得一蹦三尺高,拽着盛苑就往前冲,“让让!让让啊!” 幸好他们本来就站在前三排,很容易就挤到最前端了。 盛苑从最开始不可置信中缓过来,瞪圆眼睛看着公文上那个用坐号写成的大大的圆圈,圆圈上居中最高的位置写的正是她的坐号! “哦耶!”盛苑一蹦三尺高,要不是地方太挤了,她都要和安屿手拉手跳舞哩! “啊?!第一名竟是个女郎?!”周围看榜的人情绪各异,发现自己的名次竟然排在小女郎后面,有的置之一笑,有的战意凛凛,还有的各种不服。 要不是盛苑等人穿着打扮看着不一般,更有许多护卫紧跟左右看着就不好惹,恐怕质疑声要冒出来了。 饶是这样,还有不少没上榜的人跌足哭诉:“如何不如一女郎也!更何况是少年乎!” 安屿听这话不乐意了,刚要出声斥责,却让盛苑拦住:“算咯,得意之人何须跟失意之人计较?还是看看你和晟哥儿他们的名次吧!” 她刚说完,卢晟拽着欧阳翎也从人群里挤了进来。 “你俩太能钻咯!我都没追上啊!”卢晟虽然觉着自己是让欧阳翎拖了后腿,但是也不能不服气安屿见缝插针的功夫。 “快看看有没有我和君姐儿的坐号!”欧阳翎急于将好消息带回给好朋友。 虽大夫说君姐儿是受寒,但是他觉得,君姐儿生病,就是忧虑闹的。 说不得听见正场出圈,她立刻就好咯。 “有哒!有哒!”安屿为看名次,快要扑到公示文上了,待看清坐好后,他兴冲冲的喊,“蒽姐姐第三名,晟哥儿第九名,我第十五名,你第十九名,君姐儿第二十三名!” 第三百九十章:景和帝很烦啊 盛向浔打远处一见自家小闺女跳出马车,小步子走出了七个不行乎八个不在乎的架势,立马儿叫管事:“鞭炮!放鞭炮!咱家女郎第一拨儿就选上啦!” 盛苑正跟脑海里的主系统交涉呢,小爪子一把将具象出来的成绩单拍了过去:“看见没!第一名!放人!哦,不对,放系统!” 在这种激动人心的时刻,她家小系统肯定要跟她共襄盛举才好,哪能在小黑屋里关禁闭呢!这太不人道了,哦,不不,这太不统道咯! 盛苑拍着胸脯,很豪横的表示:“看在咱考了头名还要参考的奋进劲儿上,你就放了我家系统吧!” 说到最后,她还给鞠了一躬:“拜托咯!” 主系统:“【……】” 它以为这个丫头要耍横,结果还挺客气?! 扭头看了看跟自省室里翻跟头的系统,主系统显示屏忽而闪过一通复杂乱码。 正当它犹豫的时候,面对面谈话的盛苑却让一阵鞭炮声给炸了出去。 “???”盛苑看她爹在府外背着手傻笑,那样子跟地主家傻儿子他爹似的,不由好奇的跑过去问,“爹爹,咱们家又有啥好事儿咯!” “当然是你和你姐姐第一次考试就有所斩获啊!”盛向浔看着到自己肩膀高的小闺女,遗憾的叹口气,小家伙儿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举高高咯! “您怎么知道的?!我特意没叫人给您报信儿!”盛苑看着一地红纸碎,抬手拦着想要继续点炮的小厮,扭头惊诧的问她爹。 盛向浔听这话听得想翻眼:“你这丫头,淘气!你自己品品你那句话,像样吗?!谁家考中了不想着赶紧回来报信儿?” “没必要现在就这样激动!没必要!等人家考中秀才再说!”盛苑说是这样说,两只爪子却得意的往后一背,看起来要多嘚瑟有多嘚瑟。 “你们几个把炮收拾起来,等过些时候我和姐姐都考上秀才,你们再可劲儿放啊!” 盛向浔见管事看过来,摆摆手:“行吧,听咱家小女郎的!” 而后他摸摸小闺女脑袋笑说:“今儿咱们自己家人先吃一顿好的,等你院试成绩出来,咱们好好庆贺庆贺!” “嗯哪!”盛苑点着脑袋瓜,蹦蹦哒哒,朝着正院跑去。 永兴侯府喜气洋洋,可览政殿内,内阁大臣群谏,吵得景和帝脑袋青筋直跳。 “今科举取士,乃是广集天下英才于考场,为朝廷提供栋梁,选拔上可辅君王下能抚百姓的人杰。考中之后,学子注定要于前朝行走,若是进士归于后宫,臣恐……前朝后宫联系过密,以致朝政不稳。”次辅古蕴程斟酌着禀告。 景和帝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次辅所言有理。” 旁边的三辅岑闽舟闻言,立刻抖擞起来,又道:“禀陛下,今秋选秀,乃是陛下御极天下之首次大选,合该陛下和皇后一起主持。” 景和帝原本懒散亲和的面容一下子沉了下来:“朕后宫也算充盈,儿女加起来亦是不少,很不必急着填充后宫。 此次大选,朕有意给皇子宗室国戚勋贵指婚,此般惠及皇家后代的婚事,合该太后主持才更端正。 皇后体弱,历来托付中馈于谢、安两位贵妃,自入宫始,更是闭宫不出。 今秋正值皇后调养之时,尔等何敢用此等闲事扰皇后清静?” 皇帝不高兴,诸臣悄悄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倒是景和帝没说够,还坚持他的想法儿:“朕有意添个规定,唯有秀才方有资格参选。这算是朕为支持女郎科举做的表率了。” “这……”古程蕴看向首辅言远,他刚刚白说了? “陛下。”言远皱眉,缓声拱手询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吧!”景和帝推开茶盏,无所谓的耸耸肩说,“朕又没办法堵你们的嘴,今儿不让你讲,你明儿照样讲;这会儿不讲,过会儿绕着弯儿还是要讲……讲吧!讲、讲!” 他这带情绪的话,让内阁阁臣有些头疼。 倒是言远面色不变:“陛下认为,科举取士,乃是国事还是家事?” 景和帝听出这是给他挖坑呢! 抬眼看看须发皆有霜色的首辅,景和帝哼了哼,心说这帮老家伙坏的很,他可不上当。 “朕不答。” 言远闻言眼皮微微一抖,心说,皇帝这是耍无赖啊! 不过不要紧,用他们为臣者的话说,皇帝耍无赖,大臣不奇怪。 皇帝不答,他就不说了?!想好事儿呢! 想他从翰林院出去,直接进的都察院,监察御史他做了一十六载,喷皇帝的本事那可是基本业务素质,岂会害怕皇帝耍赖装傻?! “为朝廷取士,是为国家百姓选拔振兴江山社稷的人才,从长远说乃是利国利民之策,当是国事。” 言远眼睛微阖,不看景和帝,自说自话般道:“选秀者,取天下钟灵毓秀之女杰入宫,为陛下诞养皇嗣,此乃大楚延绵万世之根,按说亦该是国事。然……” 本来景和帝想点头,可是听到这个然字,脸上笑容消失了。 他可讨厌听大臣说转折词了,每次听他们说这个字,他都烦的慌。可惜不听还不成! “然,选秀之事,参选与选拔者多与后宫相关,其之意义,陛下家事为主,故而若与科举取士并论,国事家事一目了然。 陛下用为国取才之法选秀,一则有公器私用之嫌,二则有与国争士之意,三则令选考法失去严肃公正之意。 若为国取材、为朝廷取士之法,成为女郎追逐后宫品阶之所,那对真心求学、一心报效朝廷之学子极不公平。 故而,臣请陛下三思!” “臣请陛下三思!”言远说完,内阁诸臣尽皆拱手应和。 “……首辅言之有理。”景和帝听完后,也晓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过于随意了。 “可是,若依诸位之意,但凡选秀者不可争考功名……那这天底下的好女子岂不是皆要旁落他家,我皇室娶不到才女了?”景和帝觉得这不大合适。 第三百九十一章:选秀的资格 皇帝的忧虑,在内阁诸臣看来,却是大大的好事。 “陛下。”内阁大学士何本出拱手言,“可于选秀中增添择才取之一项,令秀女参加后宫文选。” “那不是矬子里面拔将军么!”景和帝觉得这个人在糊弄他。 “最好的女郎呢?!朕要选最好的女子当儿媳!” “……”诸臣闻言,又纷纷对视,不约而同跟心里嘀咕。 女子科举又不是他们提的。 “陛下,除非女郎不得科举出仕,不然,最好的女郎自然想要在考场和郎君们一较高下。”内阁大学士里,有位以敢言直言闻名的大臣,此人名为罗非非,刚从监察御史位置下来,正要到大理寺赴任。 若是旁人说的,景和帝定认为其有心颠覆他的政令。 不过这名字含义为“非是是非人”的罗非非,他可能只是单纯想要驳斥而已。 “那就让有功名的女郎参选!若是没选上,自然不影响她们参考出仕,若是选上了,那就不再参考!考中进士的,取消对方名额,令后位者补选。” 景和帝的主意,听得诸臣想骂人了。 这整个下午的拉锯战又回到了话题的起点。 “陛下,历来进士中上进者,皆无攀附皇室之心,故而争逐驸马、郡马者寥寥。”言远说了这句,便不再多言,给景和帝充足思考空间。 “……”景和帝两难啊! 搭眼看看这帮耷拉着脑袋的臣子,他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父皇是怎么跟大臣和谐共处一个甲子的呢? 他跟皇位上才坐了四载有余,就想下场揍臣子了! 有这么给人家当臣子的么! 皇帝为难了,不说一个个赶着上来为他排忧解难,至少也不该跟看西洋景儿似的混吧! 怎么着?看他的笑话呢! “诸位爱卿可有办法两全?”景和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陛下。”罗非非再次站出来。 景和帝看得一喜,心说,罗爱卿果然不负朕也! 罗非非低头说:“陛下其实毋须多愁,燕、陈、楚三朝,历来要求秀女选自五品及以上官员府中,并不妨碍民间女郎科考。想来民间和官员后院的女郎,皆有良才脱颖,并不影响陛下挑选好女子为儿媳。” “……”景和帝感觉,自己刚刚的喜悦,好象有些噎人。 底下的内阁诸臣手里的玉笏微微发颤。 罗非非的话却还没说完:“陛下亦可发布诏令,只取民间女子选秀……” “罗卿不要说了!”景和帝决定放过自己,赶紧喝断对方言语。 罗非非的话声戛然而止,他咂摸咂摸嘴,好像有些意犹未尽。 景和帝见状,愈发松口气:“朕无意更改先例,故而秀女一事,还是不要打扰民间,不然恐地方自作主张凭添事端!” 当他是傻子呢,若是取民间女子选秀,那女子科举将来恐怕就成了独属于官家子弄权之地。 呵呵,果然父皇说得对啊,这帮臣子的主意可以听,却不能全听,他们是随时随地给皇帝挖坑,损皇权肥臣势,恨不能让皇帝当吉祥物。 “选秀,非秀才不选也!”景和帝懒得和他们争论,直接定调说,“诸卿当知,县考选送府试不限名额,只要文理通顺即可;府考选送院试,亦是难有落选者,唯有院试稍许严格,若是连府州县学都进不去,何谈入皇室?难不成朕之后宫、皇子宗亲,只配选取蠢才?!” 景和帝说得自己愈发不高兴。 也不是说一定要选才女,可是,在女郎可以读书科考之时,谁乐意后宫嫔妃不通文理呢! 景和帝说到这儿,生怕诸臣接着唠叨,赶紧自己补充:“当然,参选之后,落选者可继续参加考试,而选中者则止步童生试,日后亦不得于前朝担任官职。” 听他这样说了,诸臣略有犹豫,忍不住看向首辅所在。 “陛下圣明!”言远沉默片刻,行礼。 至此,诸臣随其一起行礼:“陛下圣明!” …… “言阁老。”刑部尚书梁迩追上言远,拱手言,“陛下当真不考虑从民间选采女?” 言远笑着捋了捋胡须:“陛下仁德,不欲打扰民间清静。” 梁迩听得欲言又止,半晌之后小声言道:“大人,下官幼弟只有一个遗腹女……不是下官自夸,下官这个侄女冰雪聪明,于读书更是极有禀赋,原先女子科举开考,家父想借此留侄女在梁家,给下官幼弟一脉顶梁承嗣延续香火,可这……” 言远想起梁家那个芝兰玉树的小郎君,不禁有些心软:“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未必能够理清,且看女子初考的成绩如何吧!若是令尊有心培养,令侄女只管潜心学业就是,莫要故意落榜。须知考上秀才者,却不见得选秀能过。” 他这指点点到即止,能说这么多也不过是看在自己曾对那个梁家小郎君起了收徒之心。 …… “你说选秀者要有秀才功名?”梁夫人看着从梁家回来的嬷嬷,惊诧的说,“何时多了这么个规则?这么说,这满府九个女郎,唯有三房那俩丫头可能有参选资格?!” 三房那个大的也就算了,那个小的最不是个东西。 说她狗脾气都是夸她,这丫头根本不分敌我,怼起人来更是不分老幼。 偏偏国公爷拿她当个宝,也不看看成日里架鹰溜马的小纨绔有个什么好!哪里有蔷姐儿半分强呢? 也对,国公爷若眼力好,也不会偏着姓常的! “老夫人,要不然……跟五爷说一声吧!选秀三年一选,参选秀女从十三岁到二十三岁皆可,咱们蔷姐儿还有机会。” 梁夫人犹豫了下:“你叫人盯着安和堂那边儿,看看姓常的怎么运作,她那个在宫里养着的孙女儿不可能一点儿消息没有吧?” …… 安和堂侧院花厅,常夫人看着容光不似当初的三夫人何氏,慢声细语的说:“我不独老三一个儿子,你亦不止菡姐儿一个女儿,有时间多看看好孩子,芸姐儿那么乖巧,还不值得你多为其考虑?” 何氏低垂眉眼轻声说是。 常夫人看她这样不禁轻声嗤笑:“你记着,你从没有接到过宫里的传信。” 何氏闻言一抖。 第三百九十二章:可接太妃出宫 慈宁宫花亭,温太贵妃和秦太后对坐棋盘两旁,棋桌旁边燃着清香,周围又有宫女烹茶弹琴,乐声花香萦绕亭间,远远看着,端的一个雅啊! 一局快棋过后,温太贵妃笑着端起茶盏:“姐姐的棋路,至今让我摸不清啊!” 秦太后抚着刚染不久的指甲,笑言:“我跟人对弈,讲究的是个变,据形势而变,不固守风格,不给人以规律。皇帝之前还笑我棋路不规矩呢!” “皇上哪是笑您,分明是和您亲近啊!咱们皇上孝顺,姐姐的福气啊!”温贵妃感慨,若是前一个太子上位,太后未必有今日这样泰然舒心。 秦太后想到皇上晨昏定省无有敷衍,每次至少陪她说笑两刻来钟,心里愈发骄傲。 “你亦是有福之人啊!乐宁那丫头孝心亦诚,已经三次上书皇帝,要将你接到公主府颐养。” 秦皇后说的乐宁公主,是先皇的长女,出自温贵妃。 正是因为长女,这位公主平素最得先皇宠爱,因为先皇不舍其远嫁,专门挑了郑国公那个容貌脾气两相宜的幼子做驸马。 要说先帝看人还是很准的,不惑之龄的乐宁公主成婚二十二载,而今看着较一母同生的四公主年少许多。 当初公主远嫁藩王,先皇膝下四个公主,年岁皆是相近,可他却选了后面儿三个公主出嫁,为这事,乐宁公主和乐安公主这对同胞姐妹也因此生出嫌隙。 说起来,同是温贵妃所出,乐宁公主在前后两位皇帝心里的位置都很不同。 先帝不曾掩饰自己偏心,当今亦是这样。 景和元年皇帝大封,特将乐宁公主封为乐宁长公主,其间一并册封长公主的还有前任太子妃鸿安公主。 “乐宁这孩子让皇上宠的有些任性,从古至今何曾有公主将太妃接出宫去住的?”温太贵妃说是这样说,脸上的笑容却是遮掩不住。 秦太后笑说:“自从乐宁上奏本,乐佩、乐安、乐悦三位公主也纷纷上奏,代太妃和贾太妃二人都盼着呢!” 乐安公主就是温太贵妃的次女,嫁给了藩王世子洛灏。 “她们盼着走就走吧,自从岑太妃和何太妃出宫荣养,她们就时常感叹为何没生儿子;若是这能成,泰安宫就清静多咯!不过,她们和我无关,反正我是要赖在宫里和姐姐作伴的。” 秦太后笑看了她一眼:“你哪里是想陪我呢,分明是不知跟哪个女儿回府才好!” 温太贵妃苦笑着颔首:“果然,知我者,姐姐也。” 秦太后见她承认,挺起腰板儿摇晃着头说:“你不知怎么办,我这却有主意,你若是哄哄我……” “来来来,妹妹给太后斟茶,还望咱们睿智美丽青春永驻的太后给咱出个主意。”温太贵妃起身斟茶,唱戏似的递过去,笑问,“要不要妹妹喂您?” “哀家受了!”秦太后接过茶,用戏腔说了这么一句,和温太贵妃对视一眼后,忍不住笑出声。 二人笑闹过后,秦太后吹了吹茶,看向温太贵妃:“乐宁、乐安姊妹俩都是好孩子,不过皆有些气盛,所以如何选择……只看规矩最为合适。选择标准从长从尊,你选乐宁绝不会错。 更何况,你住乐宁的长公主府,乐安还能不过去给你请安?亲姊妹之间,不曾有过仇怨,之所以有些不快,也是因为乐安远嫁,姊妹俩长久不来往,这才让闺中计较成了姊妹嫌隙。 之后有你在长公主府牵着,姊妹俩常来常往,慢慢儿说开了,就又是亲亲热热一家人,多好!” 秦太后的话,说得温太贵妃心动。 眼瞅着温太贵妃恨不能立刻回去收拾行李,秦太后笑指着她,跟旁边宫女嬷嬷笑言:“看见了没,刚刚还说要在这宫里陪我呢,转眼心都飞到长公主府了!” 温太贵妃也不尴尬:“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妹妹出宫之后,照样可以进宫给您请安啊!要是您在宫里住着烦闷,还可以出宫找妹妹顽。” “好家伙,这还没出宫呢,就已经成了当家人啊!”秦太后笑着唤嬷嬷,“赶紧的,你去收拾些好东西给咱温太贵妃,就当是咱们的借住钱。” 温太贵妃心知这是秦太后补贴她,忙不迭婉拒:“妹妹在宫里这几十载,不知偏了姐姐多少好东西,可不敢再舔着脸要了。” “你有多少东西我还不晓得?”秦皇后笑着摇摇头,“乐宁乐安两次出嫁就把你的好东西分得差不多了!你出宫当人家老祖宗,也要有些能给外孙外孙女压箱底的好东西才是!你不要再说了,听我的就是!” 她不想听温太贵妃的客套话,转而问起先帝让她养在跟前儿的盛菡:“你这次出去,不能带着她,可有什么安排?” “妹妹也没有章程啊,不知姐姐有何主意?”温太贵妃原先还想将盛菡当半个孙女儿养,可是不知怎地,她对那孩子没眼缘,明明挺漂亮大方的孩子,她看着就是有些别扭。 故而只能一切遵从规矩,让人好吃好喝好看着。 秦太后本就因为外甥盛向浔而不喜盛府另外三房人,又因为盛苑,更对这个盛家六娘子喜欢不起来。 “待回头问问皇帝吧。”秦皇后想着,最好借这次大选将那女郎送出宫才好。 …… “陛下,亲王接生母出宫确有例可循,可是,公主接生母出宫生活……这、这于理不合啊!” 景和帝没想到,他兢兢业业批改奏折,这帮闲着没事儿可做的臣子竟然为这点儿小事追过来进谏反对,简直不可理喻! “爱卿,亲王接生母出宫颐养……这事往前追溯,至今不过二三百载,再往前算则少有此例。你等猜猜,为何此举可成惯例?” 诸臣闻言,虽然不解景和帝之意,却清楚这位皇帝大概又要揶揄他们,故而不肯接话,只是齐声说:“臣等愚昧。” “呵呵。”景和帝见他们不上当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拍着桌子,大声说,“那是因为当初人家陈靖帝的大臣没有这么无聊!人家忙着帮皇上分忧!人家不喜欢多管闲事儿!” 第三百九十三章:景和帝的反击 景和帝自己都纳闷儿,为何他的臣子这样多嘴多舌! 他让自己妹妹们接生母出宫团圆,不过家事而已,何劳他们参言?! 他又没问他们意见! “昔时皇考多有赞扬陈靖帝之举,还曾惋惜公主缘何不能接母出宫,可见,若是皇考知晓朕之决议,定然大加支持。” 诸臣听出皇帝的决心,不由纷纷出声:“陛下,皇室向来为天下之表率,若是公主接母成为惯例,民间岂不纷纷效仿?” “那不挺好的?!”景和帝理所当然道,“如此一来,天下之父母有儿女供养,哪怕儿子不孝,不是还有闺女托底?这般长久下去,民间某些地方那些溺婴陋习许是能减少些许。” 他说完,又感觉自己有些过于盲目乐观:“当然,朕说的这些可不容易实行啊,俗语说得好,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皇室可当表率之举多了去,也不见民间有多效仿! 朕作为君王孝顺父母,天下的不孝之徒怎么不学?自古律法严苛,也不见作奸犯科之人从世间消失。可见,表率不表率的就是做做样子。” 景和帝这样说,诸臣闻之发懵,怎么听到最后,感觉皇帝话里话外透着“累了,烦了,随便吧”之意?! 这可不行啊! 要是这样下去,皇帝随心所欲惯了,之后不定要出多少奇招! 女郎科举一出,已然动摇后院安稳,再有女郎可供养父母之规出,以后自己膝下儿孙跟谁生活还不一定呢!再说得更远些,怕是将来子孙跟谁姓都不说定了。 “陛下,若是天下女子皆要奉养父母,那她们的公婆姑舅该当如何?”三辅岑闽舟忙说,“届时婆家娘家岂不矛盾丛生?女郎也难为啊!” “这有何难啊!”景和帝倚着御座说,“婚前就说好了呗!要是嫁妆是按家产分的,那女郎就该和其兄弟姊妹们一起供养。一般来说,当父母的还是要跟长子过活,届时其他子女出些养银就是。 若是独生女不招赘的人家,那就看看宅院是谁出资购得,谁出钱买的房子养谁家的老人咯!若是有上进心的女郎,仕途前景远胜夫君,那她养自己的父母,谁还敢说什么?” 他说完,扭头看向户部尚书安随云:“安卿啊,你安排人到大楚各地买地置房,这算咱们国库提前投资,将来或卖或租给有用房需求的女郎,说不得能大赚!” “臣,领旨!”提到银子,这位户部尚书眼都放绿光了,根本不在乎盈利在他任期内能不能产生。 岑闽舟没好气儿的看向这个提起赚钱就发疯的同僚,气呼呼的一甩袖子,轻道:“竖子不足与谋!” “岑卿啊!”景和帝坐在上位,对底下小动作完全一目了然,见岑闽舟对安随云撇嘴,感觉这是对他这个皇帝的不尊重,登时看过去,“朕记得你有一爱女远嫁外地,时常书信诉苦,你也不理睬?你夫人悲泣之声常萦绕于后宅?” “额,臣……”岑闽舟没想到当皇帝的能无耻到这般地步,拿着他的家事讥讽。 景和帝不想听他狡辩,只管喊来太监:“着人将岑卿爱女接回,和离、别居皆看其意,若有儿女牵连,让她跟夫家分一分,带谁不带谁,或者都带都不带,皆可。莫要显得以势欺人,毕竟咱们岑阁老还是爱惜名声的!” 诸臣:“……” 这皇帝有些过于无耻! 听这意思,竟是安排内卫打着三辅岑闽舟的幌子去以势欺人了! 这般想着,众人无不看向惊呆的岑三辅。 景和帝反击过后心脾极佳,笑呵呵看向众人。 众人瞬间垂首。 这个皇帝不正常,不能和他对视! “若是诸位爱卿没有异议,那此事就算通过,端午之后就准公主接太妃出宫。” 景和帝再次一棰定声。 诸臣再次无奈妥协。 离开览政殿,大臣们走路的步伐都不带风咯。 “何兄,你看今日之事……”吏部尚书对皇帝逐渐放飞的行事风格有些担忧,追上礼部尚书何本出想要说说。 不想何本出却来了一句:“怪不得言阁老古阁老告他们今儿都病不出!” “啊?!”吏部尚书没反应过来,待意识到对方所言之后,定睛一瞧,对方已经大步流星走出好远了,登时急匆匆追过去,“何兄!何兄!等等在下啊!” 岑闽舟尴尬郁愤落魄的回到府里,刚坐在主位上拿起茶盏,转眼就使劲儿摔到地上。 急匆匆从外进来的管家,让这碎瓷崩了一脚,吓得顿住了。 “何事如此着急?”岑闽舟不耐烦的看过去,暴躁情绪好像随时可能爆发。 “三小姐在隔壁安县县试考了头名!” “什么?!”岑闽舟瞠目结舌。 管家说的三小姐是他的嫡出三女,早已经嫁到外省生育子女,五六年不曾跟岑府联系。 “老爷,奴看见了三小姐的陪嫁!他们在京都置了院子,就待三小姐进京参加会试呢!” 岑闽舟气得脸色发青:“她一个接近而立之龄的妇人,掺合什么啊!抛头露面丢不丢人!赶紧!快找人拦着,把她送回夫家,就说我说的,让她好好教养儿孙,将来凭子孙贵才是正当!” “老爷,明儿就第二场初覆了,只怕三小姐不听啊!”想到之前三小姐陪嫁对他的态度,管家嘴里发苦。 只怕老爷高估自己在三小姐心里的位置了,他若过去恐怕自取其辱! “你看着我作何?!还不赶紧去啊!”岑闽舟说完,又喊他等等,“老爷我亲手修书,你带过去给她看看!” “老爷!管家!三小姐派人送信来了!”岑闽舟刚准备写信,就有管事的跑过来送信。 岑闽舟拆开来囫囵一看,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老爷!”管家和管事的见到,忙不迭大喊,“快!快去寻夫人!” 岑夫人秦氏听闻报信,不紧不慢的跟着来到外院,看着躺在榻上的岑闽舟,表情无波无澜,缓声交代:“你们找府医的自去找府医;你们要找府里爷们儿的,自去找府里的爷们儿!我这个内宅夫人没有主见,拿不定主意!故而只好谨遵三从四德之礼。眼下府里混乱,我皆从子就是。” 还没昏厥的岑闽舟闻言,险些一口怒气惊坐起! 从子?!他还活着呢! 第三百九十四章:盛菡的计策 “【桃李芙蓉最相知,雾里卜辞看前事;征辟疆土合一统,且待真凤临朝时。】” 泰安宫侧院书房内室之中,盛菡坐在桌案前,小心翼翼的将修改了几十遍的卜辞正式写好,放入小指宽的竹筒李,而后长吁口气。 能不能从皇宫尴尬的处境脱身,就看这次了。 盛菡紧紧握着竹筒,望着烛泪紧抱的铜台,心绪有些激动。 她在宫里数载,名义上抚养在温太贵妃膝下,可实际,却是这宫里的尴尬人。 温太贵妃看着态度和善,对她吃穿用度无有亏待,可却从不给她亲近之机,让她想要有意讨好都无从而为。 意识到温太贵妃的疏远之后,她很后悔放弃了钦天监的实习名额。原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却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幸好她想得开,知道失了先机,就安心蛰伏,等待后面的时机。 这几年,她沉心看书、静心习字、自学青词,只待奋力一搏。 而今,就是她破茧重生的时机! 盛苑面无表情,可是紧握竹筒的手却忍不住颤抖。 虽然自前齐贼子乱京之后,两代帝王不再对她“预知前事”的能力有所询问,可她从不懈怠,坚持不定期的将记忆里不容易出现变化的事挑拣出来。 虽说她的坚持不见回报,好像对着空气自作多情,可从她的那些“汇报”准时失踪看,她的努力没白费,她最终定然能有所得! 这样想着,盛菡的目光看向手里的竹筒,嘴角儿翘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 待到天明,有宫人传信说温太贵妃召见,梳洗打扮妥当的盛菡目光看向空荡荡的桌角,那里原先放着藏有辞文的竹筒。 “你说你要去哪儿?”温太贵妃跟盛菡说了自己出宫的时间,想问问她的打算,若是她乐意在宫里待选,自己就安排宫里姐妹对她多加照应;若是她想回家待选,自己就跟皇上太后请求说项。 不管怎么说,这孩子在她名下教养数载,总不好真的不管不问扔到一边儿。 可是她才说完,就让这女郎的回答给惊到了。 “太贵妃,臣女想做女冠。”盛菡低眸垂首复道。 温太贵妃倒吸口气:“你这孩子才多大啊,碧玉妙龄的小女郎,你都还未入世,如何选择出世?” “太贵妃,唐朝四大才女之一的李冶,十一岁就出家,和她相比,臣女选择也是寻常。” “李冶?就是那个写了《八至》诗的李季兰?” 温太贵妃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四行二十八个字: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她选择出家乃是遵从双亲之令,而你却不同,你生于公府,受教于宫廷,前程一片光明,何必自苦耶?”温太贵妃想到这位才女的结局,唏嘘之余,不由感觉盛菡这样自比不好。只是,她这想法不好讲出,故而只能婉转劝说。 可盛菡却好像打定主意一般,坚持:“臣女虽出身公府,可是父亲不过五品官员,怎及唐朝宰相李林甫之女李腾空?她能抛却身份出家,臣女如何不能?” “……”温太贵妃无奈的笑了笑,“对于古人,吾不好妄言,可是你要清楚,今时女子之前程、之未来,是前朝历代无法企及的。你这女郎看着聪慧,即使不想于科举一路蹉跎,亦有其他办法作为,何必在懵懂之时从前人所选呢?” 盛菡没想到这位平时不多管她的温太贵妃,今时却不停的阻挠她,不由有些不耐。 只是她这几年面子功夫练得极好,等闲不会表露情绪。 “太贵妃,若说前程地位……臣女还能超过唐玄宗之妹玉真公主不成?她能抛却红尘繁华,臣女如何不能?” “你这孩子啊!”温太贵妃没想到自己提示这许多,这给女郎竟然全然听不进去。 她以为这孩子数载如一日苦读练字,是有野心有追求的,却不想自己看错了人。 “罢罢罢。”她好言劝过了,这女郎既然坚持己见,她亦不好阻拦,“你既然决意已定,吾不好多言,只能尊重你的选择……只不过,你清楚,当初是先帝将你送到吾宫之中,故而你要出家,吾须如实报给当今,至于皇上是不是答应,吾不好保证,你若坚持,回去等消息就是。” 盛菡闻言,登时心里一喜,连忙叩头道谢。 温太贵妃有些心累,随意的挥挥手让她下去,转头将消息送到了秦太后跟前儿。 “哦?!”秦太后放下书册,斟酌片刻笑了笑,“莫不是真是个淡泊名利的女郎?” 刚从宫外回来的齐姑姑笑说:“许是如此呢。” “不。”秦太后摇摇头,略作沉吟之后,很是笃定的说,“其中定有吾等不知之处。” 齐姑姑坐到跟前儿给她捶核桃:“若让奴说呢,不管所为何事,只要那女郎离开皇宫就是好事。” “先帝将她留在宫里,其间定有隐情!若是吾没猜错,只怕皇帝即使允许也要让她于这宫里出家。” 秦太后说完,令内侍到泰安宫传话,只说此事由她告诉皇帝,温太贵妃不用为此多虑。 “只要不出个杨太真,哀家也不想多管。” 秦太后说完,就将此事撂到一旁,跟齐姑姑问起盛苑的近况。 她这边儿说得热闹,景和帝在清源宫听到消息,不禁有些诧异。 “着钦天监博士陈闻声觐见。” 他唤的这位钦天监博士最善卜辞,既然刚好收到盛菡“预知”的诗词,那不如现在就让陈闻声过来解解看。 “臣陈闻声叩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赶紧过来解词!”景和帝不等对方行完礼,就忙不迭将其叫到跟前儿。 “陛下,那位女郎又有所得?”陈闻声时常让景和帝拽着解词,因此知晓宫里有个能预知未来的女郎。 “是矣。”景和帝将誊抄过的内容递了过去。 因为父皇曾经告诫他不可过于沉于溺盛菡的“预知”本事,故而一直以来,他都强忍着一探究竟的好奇,只是将其扣在宫中,却不曾接见一回。 只是那女郎颇有些乖觉,但凡有所得,就将其书于纸上。 她之所得,五六回能对上四五次,这让他叹服于父皇的告诫之余,更加想要将她的所得尽掌于手。 于是他令人将特制的竹筒送到盛菡那里,权当传递消息所用。 第三百九十五章:想法差距挺大 “陛下,容臣推衍一番。”陈闻声视线掠过数行字,沉吟片刻,从衣袖里取出他师门独有的卜辞书和铜板,嘴里念念有词的卜算起来。 景和帝看着陈闻声暗合韵律的举动,好奇的等待着。 “怎么样?”待看到陈闻声缓缓颔首,他迫不及待询问。 陈闻声拱手答:“陛下,这词预言当成,储君可为拓疆之主。” 景和帝诧异的看他:“是这样?可朕看那词里提及的,分明是未来的皇后啊!” “陛下。”陈闻声笑说,“真凤临朝乃是吉兆,预示的是大楚一统江河,楚君为天下共主,听着好像皇后为主,可实际上,负责开疆僻壤的还是大楚君王!” “也对。”景和帝闻言,点点头,心里欣慰之余,还略有些不甘。 “陈卿,你仔细看看朕,从朕的面相看,竟无一统之能?” 陈闻声听言,心里咯噔一声。 他清楚若不能稳妥对答,只怕后果难料。 这样想着,他这心里顿时噌噌往外冒汗。 不过他强忍着战战,轻笑:“陛下,秦始皇吞六国统中原,自称始皇帝,功绩铭刻史书……可是,这等传世之功,岂是一人所能成就? 若无秦孝公支持商鞅变法,秦国如何由弱向强,成就齐、楚、秦三国鼎立之势,怎能铸就一统之基石? 而后秦惠文王伐义渠、平巴蜀、连横六国;秦武王修田律、拓疆土,延续优势;又有秦昭襄王远交近攻削弱强敌……再然后历经秦孝文王、秦庄襄王,才至秦王政。 陛下,秦朝奋六世之余烈而成惊世之伟业,后人谁能说秦国一统之功只在始皇?” 景和帝默然,想着他父子放在心里的宏伟计划,心知其之难的确非一朝一世所能成。 陈闻声见皇帝情绪趋于平和,缓缓松了口气。 景和帝不再执着功在何人,开始好奇那位带着吉兆的皇后了。 陈闻声也不想就储君话题继续,立刻顺着他说:“陛下,容臣卜辞一看。” 景和帝颔首。 这次没过多久,陈闻声就将卜算出来的词写下,双手恭敬递给他瞧。 景和帝定睛一看:“【桃李佳期缘未央,真凤已在茂林藏;寻出不知何处好,长久之后见真章。】” “你说给朕听。”景和帝感觉这词和之前盛菡递上来的那首差不多,都让他有雾里看花之感。 陈闻声言:“陛下,您看……这前后两首词,皆提及了桃李。根据后者可知,桃李一词,当指女子芳龄。想来真凤应是二十岁左右,就在待选秀女之中。” “这选择太宽了。”景和帝嘀咕,若是据此寻找,怕是能找出许多女郎,届时依旧是大海里捞针。 “陛下,臣还没说完呢!”陈闻声表示不要紧,他还有办法。 “那你接着说!”景和帝点点头,洗耳恭听。 陈闻声续道:“之前的词里将桃李与芙蓉并列,这桃李说的是女郎岁数,想来芙蓉亦说时间才是。 臣记得,芙蓉花期长,从六月到十一月间要盛开三次,想来真凤的生辰月份当在此间。” 景和帝听了,还是认为条件笼统:“还能不能更细致些?” 陈闻声发现皇帝越来越不好伺候,叹息之余言说:“卜辞说‘缘未央’,当知真凤以前和储君曾有过缘分,而后不了了之,此番可解为再续前缘。” 他只是根据词这样说,因为信息有限,他不能判断更多内容。 不过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景和帝此刻,就是心里一动。 “缘分?前缘?!”若是这样说,他还真有个目标,只是不晓得是不是。 陈闻声不知皇帝所想,还跟那儿寻找更多信息:“臣之前的卜辞说‘真凤已在茂林藏’,臣以为茂林亦是关键。茂者,繁盛葳蕤;林者,草木也。想来真凤栖息之所,定与此有关。” “繁盛草木?!”景和帝忍不住坐直,脑海里的名字愈发清晰。 他这忽然出声,将沉浸在解词情景里的陈闻声吓了一大跳,当即诧异的看过去:“陛下?!” “陈卿,此番你与朕的谈话,不许诉之于人,真凤储君之事,更不许透出半分,要不然……”景和帝没继续说,可是他不说更吓人。 登时,陈闻声吓出一身冷汗,忙不迭伏地,保证:“臣遵旨!” “你看看这个女郎的八字。”景和帝还记得之前拿到手的生辰八字,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给陈闻声看。 “此生辰八字者当为有福之人,不过臣未能见其容、看其掌、知其纹,故而所知有限。” 陈闻声刚如实说出此言,又忙不迭补充:“当然,臣不需与之照面,只要其官禄宫饱满,双颊红润丰腴,若为男子有入阁为相之姿,则能合上;若相貌不是如此,则不是陛下找寻之人。” 景和帝想着脑海里那个看着清瘦但是天庭饱满、脸上有肉、面容红润貌若桃李的女郎,心里愈发确定。 …… 盛菡在泰安宫等得有些急躁,虽说密信递上去不过半天,可她忍不住就想要向外翘望。 她名为菡。 菡者,荷花也,又名水芙蓉。 上次她借汇报预知之事提及过涉及她的签文:“【桃李不言自成蹊,百花丛中压枝低;若问来者因何笑,有福之人相互宜。】” “桃李、芙蓉元素齐了,想来皇上应有所悟。” 盛菡轻啮唇,给自己打气。 虽说现在的局势和她记忆里的前世极不相同。 这一世,谢贵妃的儿子没有因救皇上而没,她更没有因此成为皇贵妃;而盛蒽前世的相公此刻也不是太子,还是个寻常的皇子。 但是,不要紧! 管他谁是大楚江山的继承人,她只当未来的皇后就好! 如此想着,盛菡的情绪有些激昂。 “没关系……慢慢来,让皇帝自己确定谁是让大楚一统江山的真凤,这样效果更好。”盛菡克制着激动的情绪,看向了窗外。 当她看到窗外碧空清澈,呼吸着心旷沁脾的空气,恍惚间,好像从天空上看到了前世的盛蒽和盛苑。 她们一个高贵冷傲,一个纨绔骄矜。 “你们此刻应该还在考场挥毫吧?啧啧啧,可真辛苦啊!” 盛菡志得意满,喃喃轻言:“你姊妹即使位极人臣,见到吾,亦要行礼跪拜!不过,有吾在,你们休想再步步青云!” 第三百九十六章:考官面试(上) “阿嚏!”连打了三个喷嚏的盛苑,低头看看自己暖和的锦袍,认真的疑惑着,“我穿的挺厚啊,怎么看都不该着凉!难不成有人骂我? 不、不应该,咱这么可爱的小女郎,谁忍心去骂呢?莫不是有人想我了?嗯,这个可能最大!” 拥抱自由的系统,看着这个提前答完卷子就开始胡思乱想的宿主,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有这工夫你再检查一番不好么!】 “不就是几张填空题,简单!要是这都答错,我趁早改行去!” 盛苑说得信心满满,不过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试卷上瞧。 洛县县试第二场的未冠题格外简单,其中一种考题,是考官从四书五经里挑选出一些段落,将段落里的某些语句用空白代替,考生负将这些空白填满。这样的题型相当于填空题。 另外一种考题,则直接写出某本典籍里的起始句和结尾句,让考生将这段标注出范围的典籍内容补齐。这样题型则更像是默写题。 当然,不管哪种题型,考校的都是学子对典籍的熟悉和掌握程度。 这对旁人而言难不难,盛苑不晓得,她只晓得这对自己而言简直易如反掌。 认真的再次检查一遍,盛苑百无聊赖的叹口气,开始用余光打量着考场。 自从正场成绩出来,考试人数就大幅度锐减。 首先是榜上无名者自然止步考场;其次是考中者,许多人无心争取县案首,他们想将更多的时间用来复习,以期能更好的应对一个月之后的府试。 故而这次参加初覆者,只有第一场的三分之二。 不过座位依然像第一场时那样别扭。 【苑姐儿,你能老实些吗?哪怕打个瞌睡呢!】系统偷瞄着前面的考官席,小声喊她,【你前世没当过老师,没当过班干部,还没试过从讲台上往下看吗?你作为正常第一名,位置是第一排正中!你当考官眼瞎啊!】 听着系统友好提醒,盛苑条件反射抬头看了过去,刚好和洛县知县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嘎?!”盛苑看着对方朝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脑袋上的头发,脖子上的细绒都立了起来! 前世老师打算提问她时,就是这么看着她笑哒! “京都九江书院官学子盛苑请上前。”这位县老爷说话都不带停顿的,一口气就把盛苑提拉了过来。 他这一出声,盛苑恍若听见左右和后方许多脑袋瞬间抬起的声响。 “学生遵令!”盛苑早有准备,故而当即站了起来。 将视角调换到考官视角的系统,看着她大步向前的走来,摇着脑袋感叹:“这孩子应激咯!” “小女郎试卷做完咯?”洛县知县让盛苑将考卷拿过去,他一边批阅一边儿赞,“刚进考场一个时辰而已,小女郎就悉数答完,还检查了数遍,果然将典籍聊熟于胸了。” “这是学生的本分。”盛苑嘴上谦虚着,心里却蹦跶着跟那儿咆哮,“系统!系统!他竟然晓得我检查了好几遍!” 系统看着这傻孩子,单方面屏蔽了她,还是等考完再放开吧。 洛县知县批阅速度也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就用朱笔画了个圈。 “盛苑同学答卷整洁、字迹工整标准、无有谬错、漏写,答卷速度极快,当为最优。” 洛县知县说完,将试卷放到一边儿,笑呵呵的看着盛苑:“盛同学是出场头名,第二场又为最优,若是后面三场成绩依然,秀才功名就到手了。” 盛苑没想到这个知县还挺有闲心的,竟然考场之上跟她唠闲嗑!更重要的是,他这几句话,瞬间就帮她汇集到了全场视线、以及数不清的情绪炸弹。 唉,这是嫉妒啊! 洛县知县也不给盛苑答话的机会,继续问:“不过,盛同学而今堪堪十四,乃是豆蔻之龄,所答为未冠题,略简于已冠题,又有后面四场考试只考默写,若是得了案首,怕是许多考生不服。” “???”盛苑觉着知县说这些,是给她打预防针,明显时告诉她县案首不用想了,为了服众要给那些答已冠题的人了。 虽说这答案很让她失落,不过,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之前来考试,她也没打算自己能考头名。 做人嘛,若是事事争先,忒累的慌。 也不说得过且过随波逐流,主要是不要把自己迫得太狠,放松些才快乐。 洛县知县原本是想激起盛苑的好强心,而后邀她面试答题,这样开场会显得过程比较圆满,结果……这个女郎一副乖巧配合的听话样,让他恨不能抓过这女郎的信息瞧瞧,这还是那个让顺天府尹头疼的贵女?! 不是,小女郎啊!这会儿你不用这么配合!傲起来啊!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笑得脸颊有些颤抖的县太爷,纳闷儿的眨眨眼。 好像这人在腹诽她欸! “当然,本官向来以实际成绩为标准,好就是好,第一名就是第一名,案首就是案首。”洛县知县默默吸口气,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的心态,笑吟吟的自己将话铺垫了过来。 发现自己说得很自然,洛县知县继续:“不过,本官很好奇,盛同学你要如何面对旁人的质疑呢?” “大人,学生坦然面对。”盛苑这会儿决定当个老实人,实话实说。 “……”又让盛苑噎了一回的的洛县知县,有些怀疑这孩子是卖糕干的!真噎人! “你说说看。”洛县知县决定将说话权暂时让渡给这个女郎。 只要他少说话,这个女郎就噎不到他! 盛苑见他这样,以为这是考校的一部分,认真回答:“首先,就算是有人质疑,大概也不会质疑我我面前,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 洛县知县:“……”这心态贼好! “你怎么确定无人当面质疑?”现在的学子都这样没有好胜心了?! 洛县知县有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和时代脱钩了。 “因为大多数学子还是要脸面的!”盛苑对此特别自信。 许多读书人为了面子宁可亏了里子。 第三百九十七章:考官面试(中) 洛县知县听到这个答案,顿时了然。 很好,清楚了,这个女郎应该是个不在乎面子的。 “可是,总还是会有学子敢于质疑、擅于辩论的吧?” 盛苑点点头:“就算是有,人数也不多。毕竟大家都忙着准备接下来的考试,至少院试之前,大多数学子是没工夫找学生的。真有空闲者,想来成绩未必能及学生,他们怎敢找寻? 唯有县试会将考题做未冠已冠区分,待到府试、院试自有公平竞争机会,大家何必争这一时意气呢!” 洛县知县发现,这小女郎脸皮好像有些略厚。 她这是借此场合说给场上众学子听呢! 他刚刚这一搭眼,瞅见不少考生暗暗点头。 不是,现在的学子这样好说服的么?! 洛县知县忘记了他是他那届考生里的刺儿头领袖,故而只是惊奇底下考生怎能这样好骗。 “盛同学,你若是县试拿到县案首之名,可是直接保送府学,届时秀才功名到手,府试、院试皆不用考,大家如何跟你公平的一较高下噢?” “大人,之后不是还有乡试、会试、乃至殿试?而后三场才是抡才大典,届时要和全天下的考生竞争,那时不照样可以看出我配不配现在的成绩。” 洛县知县见她说得坦然,不由纳罕问:“盛同学,不言旁人质疑,只说你自己,你对自己凭未冠题名列前茅,心里可有不自在?” “回大人,学生很自在。”盛苑觉得此刻可不是谦虚的时候,若是一个乱谦虚将到手的案首之名弄丢,可怎样是好? 她不追求头名,可是要真能拿到第一,谁还舍得推拒?! 别说一个魁首,就是六元及第,她都敢接着! 所以,她特意补充说:“大人,学生若是有幸成为案首,定然是因为学生所答值得这份荣誉。 换句话说,学生以未冠之龄答未冠之题,对阵应答已冠题的已冠之人,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是一种公平。 若是有同学不能看开,那就换位一下,让大家扪心自问,他们像我这样大时,可有把握答好这些题呢? 当然,若有同学肯定那时的他可以,也没办法了,他不能将过去的自己搬来证明他的保证吧,那还不如我的答卷有说服力呢!” 她说的有条不紊,洛县知县听得愈发明白。 很好,他现在可以很肯定的说,这小女郎的心态很适合官场啊! 官场行走就要有这样无视脸皮的极佳心态! 这能力堪比他那座师! “好咯,你说的很不错,不过作为考官,还是要更周全的评价你的能力,让你的同考信服,亦让本官确认你值得这样的容易。”注意到距离盛苑过来有小半盏茶的工夫,洛县知县直接开启面试。 盛苑见他言归正传,立刻将本就挺直的胸膛听得更端正。 洛县知县面容逐渐严肃起来,既是跟盛苑说也是跟考场上的众学子说:“从本场考试起,至最后一场考试毕,每场考试选前场考试前三十名考生提堂对答,每人答五题,若有表现和成绩不符者,留名再考,两次提堂表现不符者,直接黜落。” 他说完,看向盛苑:“你为正场头名,故而第一个应试,本官将规则于你说明。” “学生洗耳恭听。”盛苑也一改之前的放松,规规矩矩行礼回答。 洛县知县点点头:“本次提堂共有诗、赋、口义、时文、策论五题。” 盛苑表示听懂。 县太爷说得口义,其实就是口述版的墨义。 墨义说起来相当于她前世的简答题,而她刚刚回答的填空题,还有个名字,叫帖经。 洛县知县见盛苑准备好了,又说:“本官看你上场所做试帖试极佳,提堂首题你就以诗开场吧!” 接着,他公布了考题:“赋得若待上林花似锦,得花字五言六韵。给你半盏茶时间思考,若是时限内未能答出,则不算成绩。” “是。”盛苑听过题目,就顾不得其他,只是凭着本能行礼,小脑袋已经马不停蹄的思考起来。 根据诗句寻找来源,好像按图索骥,考校的自是学子的知识储藏。 若真有学子不知诗句来源,除非真有本事凭借单句分析出要写的主题,不然即使写得极好,成绩也要降等。 当然,盛苑倒是没有这方面的忧虑,因为她很快就想起了这句诗的来源。。 此句出自唐朝诗人杨巨源的《城东早春》。 全诗为:“诗家清景在新春,绿柳才黄半未匀;若待上林花似锦,出门俱是看花人。” 脑海里浮现出这首诗,盛苑有了主意。 看来县太爷是让她写早春。 盛苑心里有数,也不急着念出,而是翻来覆去在心里细细雕琢,直到确认诗句字词无误,自己能连贯的将诗念出,这才再次朝洛县知县行礼:“大人,学生有答案了。” “哦?”洛县知县闻言,不自觉的看向香炉,此刻距离他要求的时间还有一半。 “那你且答来。” 盛苑说了声是:“学生诗为《赋得早春郊游》。” “【枯枝吐嫩芽,含苞待绽花; 相约初露时,踏青伴朝霞。 暄风追浅云,画眉闹山茶; 海棠自摇曳,杨柳舞绿桠。 断鸢升高后,斗草玉英下; 曲水悠然处,醉意染双颊。】” …… 盛苑念完诗作,洛县知县登时微怔。 他没想到这小女郎诗才这般了得,不但作诗极快,写得亦很不错。 六韵十二句诗,让她写得清新活泼,恍惚早春郊游场景就在眼前,很有诗中见画之感! 而她所作的这首诗,全诗六十个字里面,无有一字提及早春,却字字句句皆提及早春,当真让他欣喜! “不错!不错!”洛县知县抚掌赞赏。 他注意到考场那些考生,大部分已经面露认同之色,想来这女郎若之后三场还是这个水平,只怕真拿到县案首之名,这些考生也不会有意见。 这样想着,洛县知县落笔将诗作成绩标注出来,待看到旁边文书颔首表示全诗完全记录清楚,这才公布第二题题目。 第三百九十八章:第二场考后 第一首试帖诗顺利答完之后,盛苑之后的面试简直势如破竹,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完成了这次考核。 而洛县知县也从盛苑答题的言语里,完成了看其文和看其人的任务要求。 “女郎才思敏捷,堪当此场魁首。” 洛县知县当堂点了盛苑头名。 而后令书吏将她的答卷整理得当,由他过目之后,将其张贴在告示墙上。 此举让盛苑再次名列首位后没有再像第一场成绩出来那样受到非议。 “这就是让事实说话啊!”盛苑坐在自家爹娘之间,两只爪子一边儿一个不偏不倚,享受着爱的按摩。 郑氏见小闺女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忍着给她按下去的冲动,说她:“后面儿还有三场,再覆时知县提堂准是第一个叫你,到时你要沉稳些,不要显得骄傲。” 盛苑咽下她姐姐投喂的果子,点点头:“那是肯定的!一准儿不能骄傲!” 盛向浔想夸小闺女几句,想到了大女儿,扭头说:“蒽姐儿,你真要住到国子监学舍去?” 盛苑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儿蹦起来,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她姐:“姐姐,你要住国子监?我怎么不知道!” 盛蒽本来要回她爹的话,可是见小妹这样一惊一乍,小嘴儿快要嘟起来了,只能先安抚这个小的:“我也是今儿才晓得的。” 她原本是想要参加初覆的,可是国子监的先生却建议她们节省时间,全力准备府试。 “除非有争案首之力,或想取六元及第、三元及第之称,不然,当以节省体力、巩固学识为要。若因考学受凉,影响府试、院试则因小失大了。”先生课堂上说完这话,下课之后又将她叫了过去。 “盛蒽同学桃李之龄,汝若是郎君,此般正是全力科举之时,一时成败大可以笑对之;然汝是女郎,故而只能尽全力一次考成。 因此很不必将名次放在心中,榜上有名自是成功,因此汝之目标唯有殿试。哪怕最后取同进士之名,亦是汝之胜。故而许多过程能省则省,心静方能功成。” 先生说得委婉,可是盛蒽听得清楚。 他一则是想告诉她,她科举之路的目标不在名次前后,而是取得功名;其二则是想说,勿要因为名次后于小她六岁的妹妹而有压力。 对此,盛蒽很是领先生的情,哪怕她一直以来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亦不曾对小妹拿了头名而嫉妒、焦急、羞愧。 她自己的人生不该是追着旁人足迹匆匆而行的,她有自己的旅途风景,亦有自己的追求方向。 至于小妹能拿头名,她与有荣焉、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压力不悦。 他们兄妹三人,大哥小妹若是能于朝廷立足,她就可以放飞自我了,上有大哥保、下有妹妹捞,她也能享受享受朝廷有人好做官的滋味。 “原先先生只说省时间考府试,后来不知缘由,又叮嘱我们选秀前必要拿下秀才功名,故而让我们这些正场出圈者,都住到学舍,说是晚晌要加课。” “这样啊!”盛苑依依不舍的将大脑袋扎她姐姐怀里,郁闷的直叹气,“府试之前我还能看到你不?” 盛蒽看着小丫头幼稚的举动,好笑的摸摸她脑袋,像小时候那样哄她:“你当先生们不休假啊!人家也要休息啊!我们每旬休假两天,到时候我就回府,好不好?” “哼哼,我说不好也不成啊,总不能跟先生抢你吧。”盛苑噘着嘴,将下巴搁她姐姐肩膀上。 “苑姐儿,你姐姐住学舍多少年咯,也就是最近备考才回府里,你至于像第一次分开吗?”郑氏看着大闺女因为抱着妹妹而渐渐气喘,心疼的喊她自己坐,“你姐姐可禁不起你这样揉吧!” “人家现在只是丰腴,不算太胖哒!”盛苑本想像小时候那样搂着姐姐脖子,大声拒绝某位家长的无理要求,奈何娘亲视线已经看向她耳朵,考虑到耳朵的安全,她只能悻悻地挪开了。 “没事儿,我抱苑姐儿还是可以的。” 盛蒽刚说,郑氏就摆手:“你不要啥都宠着她!” “哪有宠。”盛蒽捏捏小妹肉呼呼的爪子,笑说,“我说得也是实情,小妹的确较小时候看着清减一些。” “是吧!是吧!齐姑姑也这样说呢!”盛苑眼眸一亮,忙不迭举手表示她可不是自吹。 “小妹也懂得爱美了。”盛蒽发现小妹最近挺在意胖瘦的。 “她从小就懂,只不过更爱美食而已……好咯,不说她了,你明儿就住学舍去,我晌午给你收拾好了行囊,等会儿你再过去瞧瞧,看看有无遗漏。”郑氏惦记着大女儿住国子监这事。 盛蒽感受到娘亲的忧虑,笑着坐到她跟前儿安抚:“不用再看了,您收拾的最全最仔细,何须多此一举?再说了,若是真有需要的东西,我喊人过来取就是了。” “蒽姐儿说得对,要我说,干脆多带些碎银银票,真有需要的直接买也好。”盛向浔觉得郑氏有些紧张,不禁劝说。 郑氏点点头:“银票都准备好了,等回去我再叫繁絮多准备些碎银子和铜板给带上。” “不是已经有一匣子铜板碎银了?”盛蒽见他们还要给加,哭笑不得的摆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回来再带不也一样?学舍那边很少用到钱。” 她说的很理智,可惜当爹娘的却听不进去,两口子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究竟要准备多少他们才能放心。 “……”盛蒽无语的耸耸肩,拍拍妹妹胳膊,带她到不远处的花池说话。 “我不在家里你要好好复习,虽说我们先生不曾多言,可是我总感觉先生最近常有紧迫之感,似乎想要让女学子赶在选秀前将功名拿下。” “莫不是谁出了幺蛾子?”盛苑闻弦声而知雅意,皱着眉,“前不久礼部要求女郎须多参加一项实践才能获得乡试资格,这次又要何为?难不成参加选秀的女郎都不能再参考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考前闲聊 盛苑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大可能:“若是这样,岂不是将让女郎科考的政令往回收?这和朝令夕改有何区别?皇上那般脾气,怎能容忍呢?!” “不许对皇上做点评!”盛蒽刚听着还点点头,听到最后,抬手刮着妹妹鼻梁,嗔她,“大家越是宠着你纵着你,你于最基本的规矩上越发不能错。” “什么是最基本的规矩啊!”盛苑挠挠头,“不是说行为举止在律法之内就可以吗?” “行为举止符合律法……你自问,自己可曾做到?”盛蒽好笑的点点她饱满的额头,“你们仨到赌场踢馆之举,合理却未必合法,可是闹到顺天府那里,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捡着对方的不是拉了偏架。” “……”盛苑心虚的缩缩脑袋。 盛蒽笑说:“于上位者而言,他们的喜欢向来高于律法……所以,最基本的规矩就是,人前人后对上位者的态度如一,不要骄纵到他们的头上,只要不欺君,一切都好说的。” 盛苑听到这儿,不由恍然大悟。 果然,还是她姐睿智! …… “苑姐儿,你听说了么?”参加再覆的路上,安屿忽然说,“内阁三辅岑闽舟昨儿气晕在了朝堂之上。” “啊?这是怎么回事儿?”瞬间,四双眼睛都看向他。 盛苑催他快说。 堂堂二品官员竟然在上朝时被气晕?!这可不比话本子有趣。 “我听表哥说,皇上叫人以岑阁老的名义带他长女回京,他长女选的和离,还想带走一双儿女,结果夫家扣着孩子不放。过去的内卫还怕岑伊娘改主意,结果她掏出了一份儿前夫宠妾的卖身契,那意思是要把那宠妾带回京。” “哦?!那妾可是她跟前儿的丫鬟?”夏霜君懂得略多些。 不想,安屿拍掌笑说:“哈哈,真不是!那是她婆婆的表侄女,因为家族中落寄居表亲家里,是岑伊娘前夫的贵妾!听说挤兑的岑伊娘都快没位置了。说是这次和离之后,十有八九将其扶正。哦,对咯,听说,那契书还是宠妾未出阁时签好的!” “好手段啊!不过,岑大小姐这样能耐,又怎么会在夫家吃苦呢?”夏霜君感叹。 安屿摇摇头:“再有本事,周围人都出自夫家,娘家还不管,又能怎样?只能暂时蛰伏以待时机了!这不,时机到了。” “管他原因呢,我就好奇啊,岑大小姐的夫家要是想将那贵妾娶回去做夫人,早先时候干嘛去了?”欧阳翎笃定认为岑大小姐的夫家嫌贫爱富,不可能将妾非扶正。 “也不算嫌贫爱富吧,要不他们怎敢欺负内阁阁老之女?”夏霜君觉着,除非这家人行为逻辑奇特,不然这说不通。 安屿等到他们争论完了,才说:“我听表哥说,岑阁老这人有些奇葩,他选女婿和旁人不同。旁人是为了给女儿找好人家,而他却是给儿子们找帮手。 偏偏他那个大女婿有自己的坚持,他们两边儿一方借不到想象中的助力,一方计划落空,如此一来两家自然渐渐陌路,彼此之间就差撕破脸了!岑大小姐前夫怎可能还顾及许多? 加之,那贵妾的哥哥还考上了进士,好像还很得古阁老看重,还娶了古阁老的外甥女做夫人……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得岑大小姐的前夫纵妾欺压夫人,就是想要扶正妾哩!” “要是这样算是说得通了……说起来,那为岑大小姐还是有些手段的,竟然不声不响弄了个卖身契?!只可惜约束太多咯,让她有余力却非借力而不能为。”夏霜君感叹。 安屿跟着点了点头,发现两个好朋友都还不说一词呢,不由扭过头问盛苑:“苑姐儿,你怎么不说话?” “我是在想,岑阁老晕倒大概和那位贵妾的哥哥有关,该不会是让对方给参了一本吧?!” “咦?!你怎么晓得!”安屿惊诧的看向盛苑。 这这这,这猜的也忒准了! 盛苑耸耸肩:“当然是推出来的啊!” 想想就晓得,皇上忽然以岑阁老的名义接其长女回京,那定是这位岑阁老惹着皇上了,以这位皇上的小心眼儿,打着岑阁老的旗号,还不可劲儿作!定然是帮着岑大小姐将贵妾带走了! 人家哥哥在朝中有靠山,妹妹让先前的夫人带走当了奴仆,他怎能善罢甘休啊!堂堂朝廷官员亲妹妹给人为奴为婢,他面儿上岂能好看?当然要参奏! “可是他妹妹欺负正室夫人他怎么不说好好教育呢!”欧阳翎闻言有些气不过。 倒是夏霜君不以为然:“你以为谁都很讲理?很多官员都是往上瞧的,只有关系他们仕途前程,他们才会讲理。” “屿哥儿,你接着说啊,我想那为岑阁老不至于因为这一件事儿就给气晕了吧?”卢晟不大喜欢听欧阳翎和夏霜君的讨论,没意义。 “当然不止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位岑阁老今儿让三方连告,告他的还都是他女婿!” 安屿忍不住直接剧透:“因为丢脸了,所以才气晕。” “他就这仨女儿吧?!”欧阳翎捧腹,“好家伙,他这老丈人当的,简直女婿公敌!” “他那俩女婿为何参他?”盛苑和卢晟都想听这个。 安屿嘿嘿说:“我听表哥说,他那个二女儿是抱着牌位嫁进婆家去的,本来成婚前,她那个婆家想卖个好,儿子没了,没必要让京官的女儿守婚约嫁过去受苦。 可是岑阁老却认为对方是质疑他的信义,故而坚持要嫁女,为此,他夫人那般贤惠的人都差点儿跟他上演全武行,可惜到底拗不过他,终究还是嫁了女儿。” “然后呢?”欧阳翎好奇后续,催着他继续说。 安屿两手一拍:“具体的我表哥没说,我不晓得,不过昨儿他二女儿的夫家那个在都察院做御史的族亲,弹劾他觊觎姻亲产业,借嫁女之名行吞并姻亲商队之实。” “……”盛苑和看她的卢晟对视。 他们怎感觉这位岑阁老脑袋上扣着的锅又大又圆呢! 第四百章:盛菡的回忆 盛菡依旧在泰安宫里等着消息。 虽说皇帝那里不见反应,可她依旧自信。 毕竟她请求当女冠的文书没有被驳回。 “选秀?说不定要等到选秀才能有消息了。” 略微自我开解了一会儿,盛菡准备继续读书练字。 这时宫里伺候她的小宫女笑吟吟走了进来,看着好像还很开心。 “这样欢喜,可是有好事?”盛菡很少见这宫女喜形于色,不禁有些好奇。 她记得这宫女家里有兄弟到了参考之龄,算着此时县试第三场成绩已经出来,不由问:“莫不是你兄弟成绩极佳?” “借女郎吉言啦!”小宫女笑着给她斟水,“不过奴最近一直于宫里当值,不曾出去探亲,不清楚阿哥成绩如何,希望他能一举得中吧。” “奴之所以欢喜,是刚才听得稀奇事,觉着好笑,故而一时没有控制住。” “能不能说给我听听?”盛菡想,若她能多笑笑,说不得能让所想所盼如心如意呢? “当然可以啊,奴说给您听。”小宫女笑眯着眼睛,弯腰在她耳畔,轻声说,“奴刚刚听在外面伺候的同乡说,岑阁老今儿在朝上让三个女婿的族亲一起参了,一时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岑阁老?”盛菡费了好大劲儿才想起这位阁老的全名。 小宫女那儿还说着:“阁老让女婿们气晕了,这事儿很有些荒唐,原本也没那么好笑,只是后来听说,今儿这事儿早有前因。 原本他那三家姻亲是找他要说法,他自派人去寻三个女儿,不想那三个女儿避而不见,他气急了就说要跟他们断了关系,还修书给三个亲家。 人家再去信,他就同样避而不见,人家就认定他是有意推诿。朝上那三位大人参他时还说,他这避而不见的手法,和他那三个女郎完全一样,可见定然是他教给的。 连皇上都认可了他们的推论,让岑阁老莫要拿女儿当盾牌,跟亲家好好说说呢。” 盛菡默默地听小宫女欢快说完,才勉力配合着露出一抹笑意。 不过心里却不认为有多好笑。 也就是宫里人无聊,才这样容易笑。 “不过……岑闽舟?”盛菡好言让小宫女退去,坐在桌前无心读书,脑子里都是对他前世的回忆。 这位阁老之所以能让她记住,不是有多出众,而是她那个鼎鼎有名的三个女儿。 据前世的传言,这位岑阁老极为古板固执,家族女郎一旦嫁出去,于其心里就不再是一家之人,所行所思皆不会为她们考虑。 故而前世他长女就因此受苦。 这个世道,天高皇帝远的,莫说娘家不肯予以援手,就是想管,很多时候也是心有余力不足,鞭长莫及是也。 加之三从四德等等约束,夫家若是有意为难,纵然女郎有多少谋略,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只能忍着熬着,莫说是软弱的,就是刚强的也不过是拼口气,熬到自己儿子长大。 原本岑闽舟的长女也是这样忍着的,可是她却因为一双儿女遭到薄待,放火烧了夫家宅邸,自己带着奄奄一息的儿女远遁。 待到再有消息的时候,她已经是占据一岛的女海盗了。 而盛菡远居京都大宅后院,还能知道这些,完全是因为十三年后的一场大案,岑伊娘前夫家连带其族中人家,一共三十五户,户户给劫匪搬空了家资,那些拿不走的不动产,悉数分送给了旁人。 而这三十五户人家里,除却小辈外,老、中两代五十六人被挂在城外,脖子上挂着大大的牌子,上面尽诉其罪。 尤其是岑伊娘前夫和前公婆,脸上更是被刺书“无耻之徒”。 劫匪最后留下姓名,其人,正是十三年前那个带子远走的岑伊娘。 这件事儿闹得是沸沸扬扬,岑伊娘的婆家更是上到京都告状,可大理寺、顺天府都无可奈何,一者找不到岑伊娘踪迹,二者岑阁老说他早就和长女脱离关系不肯多管。 闹到皇帝那里,也不过是多张通缉令,到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一直到新皇继位,太后盛蒽掌权,传说中的岑伊娘才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也就盛苑那等纨绔会和这种狠辣女子做朋友。”盛菡前世曾在已经是太后的盛蒽宫内见过这个女郎,据说是盛苑介绍过去的,可是得了不少赏赐。 盛菡记得她重生前,这个肤色黑得有些发亮的女郎,竟然封了个“平波侯”,连带着一双野蛮儿女成为了京都新贵。 想到岑伊娘的过往,盛菡就想起了前世那个行事风格吊儿郎当的纨绔盛苑,想到盛苑,她不由自主想起偏心到胳肢窝的盛蒽。 想到这姐俩儿,她忍不住又生了会儿气。 岑家三姐妹同样是亲姐妹,感情却不像盛蒽盛苑那样好。 长姐是灭了夫家当海盗,二姐则是空手套白狼拿着夫家资产做了豪商。 据说当时北方商线的六成都在她的手上,她和奴儿罕贵族关系极好,还从那儿的女王手上拿了个什么男爵爵位。 而岑家最小的女儿,虽然不像两个姐姐那样名扬于外,却培养出了一代权臣。 要说这姐妹三人合成一处,定然煊赫盛极;可她们感情却极为冷淡,不仅没有往来,时不时的还爆发矛盾。 岑家三女郎独子不是令人上书要求朝廷出明文对勋贵子弟严加约束,就是令人上书朝廷要对商队加税,尤其是对和外藩有往来的大商队收重税。 明眼人谁看不出他这是冲着谁去的? 她办的赏花会里,不少女眷都拿此说笑。 盛菡回忆着,略有些纳闷:“只不知盛苑为何和岑二娘关系也不错,岑三娘那个狠人儿子跟她也客客气气的?” 她要有盛苑这本事,想来能过的更好吧! 盛菡想着记忆里那个脸皮很厚的盛苑,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说来说去,只可惜我没有个好爹好姐姐!” 若是她爹像三叔那样有人宠,若她姐姐能像盛蒽那样有本事,她何须而今这样自苦? 第四百零一章:阿戎使臣 只剩下最后一场考试,连续拿了四个第一名的盛苑,尾巴似乎已经翘起,时不时跟身后摇晃几下。 系统默默想了想,觉着,配合盛苑形象来看,那尾巴一定极蓬松的,绒绒乎乎,摸起来手感肯定很好。 沉浸在想象中的系统似乎觉着不过瘾,心虚的瞅瞅还在嘚瑟的宿主。 见她似乎顾不上注意自己,系统忙不迭将其形象具象出来,顺手配个大尾巴。 而后一声“咔擦”,系统保存完成,顿时满足的拍拍自己的内存。 “苑姐儿,咱们骑马回去吧!”看过成绩的安屿,高兴之余开始出馊主意。 盛苑听着有些心动,自从考试以来,她不是在府里坐着,就是跟马车里颠簸,许久没有骑马松缓了。 “好像不是不可以哦。”她看看小遥和跟来的侍卫,食指拇指配合,比划出微不可见的空隙,“我们只骑那么一小会儿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语气、小心翼翼到让人于心不忍的表情,盛苑自觉表现极好,只待这群伙伴忍不住同意了。 却不想,小遥和众侍卫看到,竟然无情的将头扭到一旁。 盛苑大吃一惊:“???” 小伙伴们这是咋啦!说好相亲相爱到永远哒!这怎么还背刺她啊! “夫人说,考试期间您若骑马,您和咱们总要有一方受伤!”小遥见自家小姐鼓起双颊,叹口气直言说,“补充一下,夫人说的受伤是家法打的。” 听见家法俩字,盛苑好像见到她亲娘挥舞着鸡毛掸子的威风,顿时缩缩脖子。 她记得,她娘说过,县试和府试之间隔着一个月呢,完全能让她将伤养好哩! 对于家长无师自通秋后算账的本事,盛苑很有体验。 “咳咳咳,真是的,骑马有啥好的!”盛苑麻溜儿的上了马车。 “苑、苑姐儿?!”安屿没想到好友立场这样不坚定,有些傻眼。 没好友做共犯,他也不大敢犯规啊! 仨人只有他一个不老实,他姑姑收拾他的时候更有理由了。 有些不甘、还有些不敢的安屿,试图让卢晟帮忙劝劝。 哪知卢晟拍拍他肩膀:“你喊我没用,苑姐儿不配合。你们达成一致,我就跟着行动;你说服不了她,我就随着她吧。” 说完,他掀起马车帘,径自坐了进去。 徒留安屿在马车外风中凌乱。 彼之阿耶也! 这不就是墙头草么! “你怎么不随着我啊!”安屿气呼呼的跟着上了马车,胳膊圈着卢晟脖子闹腾。 “切,苑姐儿徒手打咱们俩当玩儿似的,你有这本事不?”卢晟也不反抗,耸耸肩给他答案。 “……”安屿怔愣片刻,愈发悲愤,这人怎么比他还不要脸面啊! 他这朋友交的,都是啥玩意儿! “苑姐儿,屿哥儿有话和你说!”卢晟趁他不注意,扭头朝跟欧阳翎掷骰子的盛苑喊。 他这声儿大的,连当裁判的夏霜君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盛苑刚摇出了六个一,正要分享自己从哥哥盛昕那儿学来的技巧和她自己总结的心得,就让卢晟打扰了。 纳闷儿的看过去,却见安屿一边儿捂着卢晟的嘴巴,一边儿笑呵呵朝她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你们继续啊、继续哈!” 盛苑莫名其妙耸耸肩,心知这俩家伙又欠收拾了,等考试过后,她指定跟武师父建议实战对练。 到时候,她先分别一对一的给他们松松筋骨,然后再一对二,好好儿进行一番源自友谊的教育! 她做好决定,满意的点点头。 徒留安屿和卢晟打起了喷嚏。 “考试过后拒绝练武!”安屿感觉自己幻肢好像又疼了。 “选秀之前武学翘课!”卢晟心有戚戚焉点头。 达成一致的俩人,拍拍对方肩膀,找回了彼此的友谊。 …… “唉哟!”一行人的马车刚进京都城内没多久,忽然一个颠簸,没扶住的欧阳翎就从位子上滚了下去。 幸好盛苑眼疾手快扯了他一把,他这才不至于脑袋起包。 “你没事儿吧!”夏霜君顾不得马车有没有停稳,赶紧扑过去查看。 盛苑见有人管,就挑起窗帘看向外面:“怎么啦?!” “小、小姐,有、有豹子!”小遥惊恐到颤抖的说话声从外面传来。 盛苑还从见过她这样害怕。 “别怕!我这就出来。” “不不不!小姐,您、您可别出来!”小遥话里带着些许哭声。 这更让盛苑担忧不已,哪顾得上她的阻拦。 安屿和卢晟也收了纸牌,匆匆跟着盛苑一起下了马车。 盛苑刚跳到地上,就见车外一行侍卫紧张的护着马车,而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一狼一豹呲着牙齿,发出呜呜声,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 “三小姐/侯爷,快回车上去!”小遥和成栋等人一见他们仨下车,勃然色变,忙不迭出声让他们回去。 他们话未说完,和他们对峙的那对狼豹似乎受到惊吓,情绪愈发激烈。 “皇城之内、天子脚下,何人大胆公然豢养这等猛兽?!”盛苑全然不惧,左右环视,见街道两旁商铺大门紧关,许多摊贩和行人都躲在摊位后面瑟瑟发抖,幸好暂时没人受伤。 不过看着眼前狼豹眼底的兴奋和战意,盛苑难免不多想,若是让它们见到了血,只怕要激起这对畜生的凶性,这里街市人多,容易伤到百姓,尤其是老弱妇孺。 这样想着她不由皱眉,高声吩咐侍卫:“诸人听令!持弓放箭,把这对畜生速速拿下!若是反抗激烈,直接予以射杀!” 她说得干脆利索,却听街旁二楼台阁之上,传来一声骄矜傲慢的喝声:“谁敢!” 盛苑闻声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阿戎衣着打扮的郎君,似笑非笑的朝她看来。 “小姐,这是阿戎出使大楚的小王子。”侍卫小声跟盛苑说。 “阿戎?呵呵,果然畜心不灭!”盛苑说完扭头看向安屿,“屿哥儿,你用阿戎语重复给他听。” 外语天赋有些堪忧的盛苑,立刻把语言天赋点满的安屿喊出来。 第四百零二章:闹剧 “好嘞!”安屿撸起袖子叉着腰,用比楼上那个骄矜小王子还骄矜的气势,大声重复了好几遍。 盛苑瞅着楼上那个小王子脸色大变,猛然扑向栏杆,恼怒愤恨的朝她这个方向挥着鞭子,叽里呱啦大声说着阿戎语。 这大概是骂人的话,她没让安屿翻译。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还自己找骂受。 故而她只是让安屿跟那个欺人太甚的阿荣王子放话: “你让他睁开狗眼看清楚,他放出的畜生,他祖奶奶我敢动!” 盛苑挑衅的朝对方扬起眉,从袖内磨出精弩,瞄向了开始朝马车刨爪子、隐隐想要扑腾的狼豹。 就在她举弩的刹那,楼阁上的小王子也劈手从一旁奴仆背上夺下长弓,朝向盛苑。 “保护三小姐!” “苑姐儿当心!” 形势一变,最先发现情况的安屿冲到盛苑前面挡着,和他几乎同时冲过去的还有小遥。而保护他们的护卫,更是同时举起弓弩,齐齐瞄向楼上台阁。 自从上次京郊历险,弓弩就成了这仨孩子护卫队的标配之一了,没想到时隔几载,竟然有了用武之地。 他们这颇有万箭齐发的气势,果然将差点儿放箭的小王子震慑住。 安屿注意这,悄悄松口气,扭头去找卢晟,却发现这个好友不知何时朝着楼台举弓以对。 安屿大为震惊:“……” 不是,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带着武器?! 都说他纨绔不羁,可是跟这俩不声不响就随身带着远程武器的家伙比,他才是无邪天真的乖学生啊! 盛苑这边儿的站位变动,进一步刺激了蠢蠢欲动的狼豹。 它们眼底的不耐、兴奋、躁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频频飙升,还有那愈发明显急促的呼吸声,无不昭示着攻击随时可能发生。 盛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狼豹,目光转向小王爷身旁站着的随侍。 这人胸前挂着的唿哨看着有些眼熟。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小王爷的脑袋小幅度的朝随侍方向转了转,他的上臂亦是轻微动了动。 时常在课堂上、夫子眼皮底下小动作的盛苑对这些细节格外熟悉,这是悄悄打手势的表现! “不好!”盛苑目光一寒,一直举着未放的弩立时朝着随侍激射而去! “嗷!”就在随侍吹响唿哨的刹那,泛着冰冷寒意的弩箭从他颈畔而过,贴着他脖子将系着哨子的绳子划断,而后狠狠钉在随侍身后的木柱之上。 瞬间,魂魄皆飞的随侍腿脚一软,跌坐在地。 刚刚的一瞬,让他生出了此生休矣的错觉! 直到现在,他头皮仍旧一波一波的发麻,头发仍旧战栗到几乎竖起,整个人忍不住的颤抖。 弩箭破空而至的刹那,小王子迅速扯过一旁奴仆挡在身前,待随侍惊叫,他赫然发现那弩箭竟然如此精准,划断绳子却不曾伤到随侍分毫。 意识到这点,小王子看向盛苑,这个女郎射艺这般精湛?! “还不快把唿哨捡起来!你这个笨蛋!”小王子见盛苑宁可费心精准弩箭,却不敢伤奴隶分毫,可见是顾忌他这个阿戎王子,眼下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有了这个认知,他肆无忌惮起来,催促着随侍继续指挥狼豹。 随侍让他的怒吼吓了个激灵,对小王子的恐惧喝退了弩箭带来的战栗。 可就在随侍爬向掉落的唿哨时,一阵专属于鹰隼的清唳声由远而近,不等众人看清,就见一只尺余长的小隼挥展着双翅俯冲而至,叨起唿哨旋转而走。 “莫让它跑了!”小王子气得将恢复原样的弓箭再度拉弯,眼瞅着就叫一箭射向小隼。 “主子小心!” 不等小王子放箭,他就让奴仆一把推开,紧接着一支翎箭从他刚刚站的位置穿射而过! 看着微颤颤发出鸣声的翎羽,小王子这才生出后怕。 “你们怎敢!”他扒拉开奴仆,扑到栏杆前,指着盛苑方向,朝那对狼豹大声怒吼,“巧那!雅勒哈!冲!吃了他们!给他们撕碎!快!快!” 他这声怒吼就像是发号令一般,让原本已经急不可耐的狼豹 瞬间动作,扑向侍卫队。 “扔飞镖!”盛苑一声喝令,站于持弓侍卫后面负责策应的侍卫,立刻扔出铁镖,动作熟练的让狼豹惊叹。 这对狡猾的家伙察觉不对,当机立断调转攻势,想要以退为进。 不想三个荷包大小的布袋从天而降砸向它们。 布袋垂落至半空,一弩一箭将其射穿,顿时一片药粉若雾一般纷纷而落。 虽然狼豹感觉不对想要撤逃,可是细细的粉末扬扬洒洒,哪怕它们已经极快的要往外跑,还是难免沾染。 “你!你快去看看这是怎么了!”形势眨眼即便,小王子亦是感到不对,揪着奴仆催促其下楼。 “主子,您看!”旁边的随侍大惊失色,指着楼下喊。 小王子抬首看去,却见之前威风凛凛的狼豹,此刻倒在地上不见动静。 “还不赶紧把巧那和雅勒哈给本王带回来!”小王子推着随侍大吼。 就这时,他听见楼下传来一声清亮的女郎声。 “小王子,你这礼物啊,咱就笑纳咯!” “笑纳?!”小王子不可置信的复又看过去,只见楼下那个女郎一手提着狼一手提着豹,站在马车架上得意的甩着它们!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小王爷见此,怒气踹开了理智,狠狠地朝着楼下冲去。 “主子,等等奴!”随侍和奴仆们见此,忙不迭追着过去。 正当他们经过楼梯,旁边包厢的门打开,一个身影挡在前面。 “小王子留步。” 小王子看着面前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恨声质问:“王爷不让小王带侍卫过来,说是王府的侍卫队随时听从调遣,可是刚刚小王历险又丢脸,王爷毫无动作,是何道理?莫不是你们大楚有意设计陷害小王?!” “小王子稍安勿躁,待本王随你一同下去。” “你?!”小王子质疑的看向他,冷笑,“你莫不是想一石二鸟吧?!若是王爷不能给小王说得过去的交代,小王就要闹到你们大楚皇帝的面前,让他评评理了!” 第四百零三章:威胁 盛苑一手一只战利品,美滋滋的朝着伙伴言道:“咱们给宫里的端午贺礼有着落咯!” 这两只算他们仨的! 盛苑很豪迈的抖搂抖搂一狼一豹:“这分量很足啊!” 拿出去不丢面儿啊! 安屿和卢晟颠颠儿跑过来围着盛苑手里的狼和豹转,嘴里啧啧称奇:“好家伙,这俩猛兽看着真不错,像是头领哦。” 和乖乖盯着瞧的卢晟不同,安屿还上手轻轻捏捏狼豹的肌肉,瞪圆眼睛吆喝:“哟吼!这俩爆发力肯定惊人!” 他喊的躲在一旁的欧阳翎和夏霜君都想过去摸摸。 不过瞅着盛苑手里那对狼豹的体型,他们刚平复的战战又冒出来。 “小姐,咱快点儿放下狼和豹子吧!”小遥早在一旁看的心惊胆战,生怕那俩猛兽忽然睁开眼睛,劲腰使劲儿往上蹿,给她家小姐一大口。 成栋等侍卫们看得亦是眼角抽抽。 所以说,熊孩子长大了仍旧是熊大人,小纨绔长大了仍旧是大纨绔,总而言之,岁月不会让这三个闹心玩意儿变得省心。 盛苑不知侍卫们的腹诽,听见小遥紧张忧虑的话声,大方的点点头:“好吧,叫人把它们绑结实咯!咱们等会儿就送宫里去!” “礼物送的有些早吧?”安屿眼珠儿一转,出主意,“咱们满可以先把它们租给云栖书院的师兄师姐,农院里有不少研究畜牧养殖的大家,说不得对这个有兴趣!先让他们养着,等快到送节礼时收回来往宫里一送也是可以的。” 他越说越认为可行:“咱们也不直接受租银,咱们让他们用好东西换啊!像是他们研究出来的机关就不错。” “那是工院学生研究的!”卢晟忍不住提醒。 安屿却觉得这之间没差:“嗨!要是农院的人感兴趣,让他们自己内部周转就是咯!” 盛苑有些动心。 云栖书院虽然在官学里有些不务正业之嫌,可是它那些学子研究出来的东西却是真香! “苑姐儿,你看这主意怎样?”安屿看着成栋忽然将帮着狼豹的绳子又系紧了些,不解的眨眨眼,看向盛苑。 “算咯,还是送进宫吧!”盛苑刚想答应,忽然想起景和帝的小气,登时清醒许多,“提前让宫里贵人们看着玩也是好的。” 安屿见盛苑不肯,扭头看向卢晟,却见这个好兄弟竟再次演绎墙头草的风采,只能遗憾叹气。 他这么好的主意,咋就没谁支持! 盛苑打定主意,豪气的挥挥手:“咱们下一站宫门口!出发!” 言罢,就从成栋手上拿走勒绑一起的狼和豹。 刚想甩肩上背着的成栋:“……”这小女郎愈发有力气咯! 欲言又止的他看了看狼和豹嘴巴上绳索,犹豫着没阻拦。 “盛九女郎请留步!” 盛苑刚要上车,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男声,回头一看,顿时乐了。 这莫不是真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啊! 之前结下不快的静王竟然出现了! “学生见过王爷!”盛苑心里腹诽,举止规矩礼节上却不减疏怠,利落的将绑一块儿的狼和豹扔在地上,行了个文人惯用的礼。 待对方说了“免礼”,她又利落的用脚尖儿将地上的狼和豹挑起,抓在手心儿里。 跟在静王身后的阿戎小王爷看着自己的爱宠遭到这样对待,登时气得跳出来咆哮:“恁地无耻之徒,把本王的巧那和雅勒哈!还回来!” 盛苑早就瞄到站在静王身后的家伙,只是没想到他这样沉不住气。 她气人似的将手里的狼和豹举起来给对方瞧:“巧那和雅勒哈?你说的是它们?!” “对!这可是本王的爱宠!若是有了差池,本王让你赔罪!”小王子傲气十足的怒喝。 “哦。”盛苑看他这样颐指气使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单手颠着狼豹,耸肩表示可惜,“它们原先可能是你带来的,但谁让你将它们扔到街上了呢;这等猛兽在街上出现,明摆着就是你不要了!你不要,我除害,它们现在是我的战利品,怎么可以轻易予人呢?” “你乱说,本王何时扔了爱宠!”小王子第一次见到中原女郎脸皮这样厚,一时有些不适。 盛苑心里一动:“不是你扔的?那就是你故意放出来的!” “就是……” “小王爷!” 静王将阿戎小王爷的应承截住,没让他上了盛苑的设计。 盛苑惋惜之余也不在意,原本就是见机行事,对方不接招也无所谓,今儿既闹开了,皇上那里也不会当看不到,惩罚不过早晚,这小王爷休想能逃。 “盛九女郎,阿戎小王爷乃是阿戎使臣,就是有所不妥,亦当由礼部和鸿胪寺酌情交涉,便是顺天府尹也不好直接处理。”静王对着盛苑三人和颜悦色,一点儿看不出之前的那些龃龉。 “据本王所知,县试还有一场未考,诸位何不息事宁人,回府好好复习?” 盛苑本来没有多想,可听他提及考试,心里不由多疑起来。 怎么就这样刚刚好呢?他们看成绩回府,就遇上了闹街的狼和豹?而这狼豹未曾伤人,却和她们马车对峙?这未免太巧些。 盛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帮皇亲,尤其是跟己方有矛盾的皇亲。 就在她准备拒绝的时候,那小王子忽然又跳出来,不怀好意的指着盛苑喊:“你若是不肯归还,本王就奏请皇帝赐婚,让你和亲!你信是不信!” “汝祖母也!”安屿和卢晟闻声气炸了,挥着拳头就要揍人。 盛苑没想到自己才十四岁,就有人在婚姻方面打主意,震惊之余在心里骂了句畜生,她才初中生的岁数儿呢! 注意到静王眼底闪过思绪,盛苑拳头握的咯吱响,笑眯眯的上前是,顺手推开被静王护卫阻拦的安屿和卢晟,顺势用手里的狼和豹当榔头,砸向同样过来阻拦的护卫。 “你、你要干什么?”小王爷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女郎如此凶,明明笑呵呵的步步向前,却好像狼豹般,想要吃人。 偏偏旁边儿的静王却不出声,而静王府的侍卫们也束手束脚。 这让他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第四百零四章:告状 刚退了半步,小王爷意识到不妥,赶忙止住退意,挺直了胸膛,虚张声势的瞪着走到面前的盛苑:“本王劝你自重!识趣儿些才好!” 他余光瞄到自己的仆众和随侍被盛苑的人控制住,扭头朝着不出声的静王质问:“王爷就是这样遵守承诺……” 话还没说完,就被毛绒绒的皮毛给挡住了。 搭眼一瞧,小王爷的嘴正好和狼吻遇上,登时吓得差点儿尖叫。 盛苑用手里的狼豹把小王爷的头拨楞过来:“你此刻该先和我说话。” 小王爷被盛苑温和的语气吓得一抖,感觉这个女郎脑子不大正常。 盛苑注意到这个十五六岁的阿戎小王爷眼底闪过失措,心里嘁了一声,只道不过如此。 “您刚说的,我信!”盛苑将狼豹放在小王爷肩膀上。 小王爷肩膀一沉,心却欢喜起来,以为盛苑这是识趣儿认输了。 可是不等他高兴多久,耳畔就传来这女郎的笑问声:“那小王爷您信不信,前脚你和我定下婚约,后脚你就魂归草原?” “???!!!你要杀我!”小王爷惊怒不定的瞪着盛苑。 “小王爷怎么这样大惊小怪啊!”盛苑一副他见识太少的模样,朝他张合着手,语重心长的谆谆而言,“这于婚前教导教导未来的夫君,是我早订好的规矩。小王爷若不抗造,则是你贵气不足、接不住咱大楚赐予的良缘,如何用得上杀字呢?再说了,大家都是文明人,打打杀杀的放在嘴边儿上说,可不好!” 说到最后,她拍拍他肩膀,安慰着有些瑟瑟的小王子:“你放心,你躺着回阿戎的时候,我定将赐婚书和这对狼豹和你合葬。” “!!!静王!”小王爷“腾腾腾”后退数步,顾不得掉在地上的狼豹,呼喊着仆众和随侍将自己包围起来,而后大声喊静王,“若王爷任凭你楚人威胁友邦王室,就莫怪小王寻大楚皇帝说理咯!” “小王爷,盛九女郎说的玩笑话,您怎么可以当真呢!”静王笑着摇摇头,“都是般般大的孩子,闹着玩也是有的,您勿要当真。” 盛苑闻他言,脸上的笑容登时不见了踪迹,她看向静王:“王爷可还记得先帝?” 静王不想接这个既狡诈又大胆的丫头的话,奈何对方提及自己父皇,只能笑着点头:“父皇于本王之心内永存,终生不能忘。” “学生曾有幸于宫里受先皇教导,数次闻先皇诫训,‘只可阿戎进贡,永无大楚和亲’,先皇对学生这等臣女皆谆谆叮嘱,想来对您这些儿孙亦是如此教育吧?”盛苑曾经亲眼见过先皇给诸皇子修书告诫,故而敢有此问。 静王亦是心知盛苑在皇宫行走自如,不好侥幸说谎,只能笑着颔首。 “王爷,您可认得学生手里的小弩和袖箭?”盛苑将刚放回去的弩箭又拿出来给他瞧。 静王看了一眼,想摇摇头,不过脑海里闪过盛苑的问话,结合语境顿有猜测:“莫不是御赐之物?” “京都平乱之后,先帝令造办处特意打造这把弓弩,赏赐给学生;学生谢恩之时,先皇有言,‘盼得学子皆习武,他朝驰骋亦勒石’。” 盛苑不紧不慢的抚着弓弩,笑看向静王:“王爷,阿戎窃据北地,于先皇看来,乃是流寇宵小;而今,您作为先皇爱子,如何任凭宵小放浪京都,由着他用狼豹欺人? 您回头瞧瞧,他阿戎贼部赫赫京都,大楚百姓桌底门后战栗瑟瑟! 您好好想象,他阿戎匪首之后,当着您面儿以和亲威胁大楚学子,以无能之躯恐吓大楚未来栋梁,狼子野心尽显,您还要袖手旁看么?” 盛苑快言说完,安屿、卢晟对视之后,默契跟着呼喝:“就是王爷!他这等无赖竟连连喊您帮忙,分明是想借您之势长他之威,其意图之险恶!您不能不察!” 呵呵,要论起哄架秧子、给人扣帽子,他们三人组称第二,这满京都就没谁称第一。 此刻梯子架起来了,静王想撤是不可能了! 给他们顺着梯子爬吧! 静王也没想到这三人竟然大胆到如此地步,竟然敢对归京亲王步步紧迫,顿时脸上眼底闪过愤怒。 “盛九女郎、安城侯、承忠侯世子,本王自会送小王爷到礼部说明情况。”静王目光从盛苑、安屿和卢晟脸上滑过,挥挥手,唤回侍卫们,甩袖离开。 小王爷接着静王眼色,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苑姐儿,他这是威胁咱了吧?”安屿看着静王渐远背影,小声说,“他刚刚这样称呼咱,分明是说他把咱们都给记住了。” “记住就记住,他记住了咱们也没忘!”盛苑挥挥手,叫小遥跟着护卫现将欧阳翎和夏霜君送回家,而后再回府。 “小姐,您不跟着回去?” 盛苑看着静王等人走远的方向,轻轻一笑:“新出炉的委屈,当然要赶紧倾诉啊!” 安屿闻声后眼珠儿一转:“我也找姑姑去!” “那我去跟祖父爹爹说清楚!”卢晟跟着点头。 亲王是了不起,可问题是现在当政的不是他爹! …… “苑姐儿?!” 盛苑三人骑马往内城走,刚进内城不久,就听到她祖父洪亮的询问声,顿时循声看去。 只见他祖父和郑国公、安国公三人一手一个鸟笼子,溜溜达达走过来。 “祖父!”盛苑三人见着,赶忙下马行礼。 “你这小丫头,看你们仨这气势,不像是要回府啊!”看到盛苑,盛国公眼底的笑意涌动,看不够似的瞅着她,“又要找谁不自在啊?这可不成,还有一场县试没考呢!等考完了再说!” 他哄着自己孙女儿,扭头对着安国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直说:“你管好你自己孙子!” 安国公和安屿:“……” 爷孙俩对视一眼,旋即双双扭头。 盛苑见她祖父还要借题发挥,忙不迭问他这是从哪儿来。 一旁的郑国公有意给安国公爷孙解围,笑说:“我们从茶楼出来,最近不少学子在那里设擂对弈,我们三个老头子凑凑热闹。” 盛苑笑得自己祖父棋艺,忍着笑问他们战绩。 盛国公顿时顾不上督促老友教孙,老脸涨红左顾右盼。 第四百零五章:三国公 郑国公难得见厚脸皮的好友这般,哈哈笑着揶揄:“你祖父静心挑选了几个阿戎来的学子对战,结果……皆是略输一筹。” “这叫天朝风度!懂不懂?!天朝风度!老夫怎么好意思胜过蛮夷来客?!不过在手谈上让了几分!”盛国公忍不住跟其争论,“谦让而已,何谈输赢!” “好好好,你谦虚你好客、你良善你爱幼!”郑国公点点头,顺着他话说。 “哼!这是老夫的气度!”盛国公甩袖背到腰后,看着很是傲气。 可这副样子看在盛苑眼里,却清楚这是祖父心虚表现。 “走,祖父带你吃好吃的去!”盛国公最近也很少见到盛苑,这会儿见了也不大舍得立刻放她回府。 “今儿可不成哩,我要进宫去呢!”盛苑摇摇头,不等盛国公问,就三言两语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阿戎鼠辈安敢欺我孙儿!”盛国公听到最后怒气直冒,头发胡须都竖起来了,“岂有此理!” 他骂骂咧咧的撸起袖子,将鸟笼子塞在郑国公怀里,扭头就要走。 让鸟笼子揣了个踉跄的郑国公连忙追上去:“盛兄!盛兄!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老夫礼部门口儿等着他们去!”盛国公冷笑,“若是寻得他们正好,若是他们糊弄人,老夫自有说法!” “你还不如直接奏告御前,何须跑那里等着!”郑国公扯着他袖子劝,“总不能在礼部外面带队揍人吧!” 盛国公眼眸一亮,赞他:“好主意!老夫总要让他晓得,不是什么人他都敢肖想的!” “我说你老盛是不是昏了头!小辈儿们的恩怨由他们自己处理,你跟着掺合,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以强欺弱,还要不要脸面?你的天朝风度呢?你说的气度呢!” “滚犊子!惹到我孙儿头上,还管你风度气度!老夫的拳头就是风度!老夫的武器就是气度!”盛国公让他滚边儿上去,不要影响他情绪。 安国公清楚这家伙脾气上来六亲不认,翻翻眼,也不跟他计较,扭头对着安屿嗤笑:“你不是很能耐?该不会打算让自己好友吃个哑巴亏吧?” 安屿让他激得跳脚:“谁吃亏了!我们苑姐儿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郑国公无奈的看着安国公叹:“这时候了,安兄就不要火上浇油了!” 他拽着老盛这头犟驴很费劲儿的,眼瞅着快要拽不动了! “祖父且慢!”盛苑见他祖父已经喊着亲卫要摇人了,赶紧出声喊停。 她快步跑到盛国公身畔,摇晃着他胳膊笑说:“原我也没吃亏,给那阿戎小贼好一顿排揎!这次进宫不过防着小人捣乱,您可不要兴师动众的,恁地给他牌面?!那阿戎小贼是哪个名牌上的人物?还用劳烦您出面教训?您出面,那就是杀鸡用牛刀!忒给他脸了!” 盛国公闻言,理智找回些许。 盛苑见他不那样激动了,又说:“祖父,我是您的孙女,我若是出手,只有那等小贼吃亏丢脸的,哪能让他占了上风?!您不晓得吧?他那对儿狼豹尚在咱家护卫手上呢,您现在若是回侯府,指定能瞧见呢!要不要看看孙女儿的战利品?!” “唔!要啊!”盛国公脸上眼底露出笑意,“哈哈哈,老夫这就回去让你爹给炖出来!送给那个阿戎小贼去!” 盛苑:“……”这台词说得很反派啊! “盛爷爷,那可不成!那是我们送给宫里的节礼!是要送到内院兽园去哒!”安屿正和安国公斗嘴,听到这话差点儿跳起来。 “就是啊,盛爷爷,咱们这礼物是给宫里贵人赏阅的,不是给他们品尝的!”卢晟发现苑姐儿对吃的热爱可能源自于她祖父,这老爷子张嘴就是烹饪,真要是依他,那阿戎小王爷指定尝不到第一口。 “祖父!您等会只能看,可不能做熟了!”盛苑也没想到这老爷子能说出这等让她甘拜下风的话,不放心的连连叮嘱。 “放心!你祖父我年少时在边塞历练,可是没少尝过,味儿不咋地,咱不馋那个!”盛国公点头保证。 “……”盛苑却感觉她好像更不放心了! “阿林!你带十来个人把九小姐他们安全送到宫门前。”盛国公挥手叫来亲随,安排之后又叮嘱盛苑,“快去快回,我在侯府等着你。” “苑姐儿,时候可不早了,你和屿哥儿还要进宫,可不能太晚咯。”卢晟抬头看看太阳,提醒。 “好吧。”盛苑算着时间,点点头,跟自家祖父和他的朋友行礼告辞,又跳上骏马,朝着皇城而去。 “盛兄,勋贵殴打使臣,便是在理也要受罚,都察院那帮御史可盯着咱们呢,咱可不能给那帮动嘴的递业绩啊!”郑国公不放心盛国公这个老友,以他的认知,他这好友可不是好脾气,阿戎小王子欺负了他孙女儿,他岂能善罢甘休?这怎么看都不真实! “嘁!我家孙女儿没吃亏啊!我还能上赶着跟那小子共苦去?” 盛国公摇摇头,喊着亲卫送他回去。 安国公也将鸟笼放到小厮怀里,低声跟郑国公笑:“你现在没必要劝他,只要皇上不赐婚,那小王爷就安全;可若是真让小王爷攀上亲,你就等着瞧吧,那小王爷就悬咯!” 郑国公吸口气:“不能吧!盛家向来识趣!” 安国公哈哈一笑,看着盛国公朝他们挥手离开,也准备上轿了,临别前,他拍拍郑国公肩膀言:“老郑啊!就是因为盛家识趣儿,他才这样! 不是咱说你,你也不要一味远着庙堂,咱们三家延传至今是荣光,却也不用让这荣光成了执念!到咱们这份儿上,还是要随缘些!教育好子孙即可,很不必强求太多。 要咱说,当家人可以胡闹,却不可不耳聪目明。你整天捧着史书瞧,除了把你自己吓破胆,可曾汲取经验?好好想想吧!莫要误了子孙!咱走咯!” 第四百零六章:各自行动 秦太后刚练了俩字儿,就听说盛苑来见,登时又惊又喜,连忙让宫人准备盛苑最喜欢的吃食,又扭头让齐姑姑迎她:“快!快把她领过来!这丫头真是的!不是说考完最后一场才进宫顽?怎么不打招呼自己就来了?该不会是给咱惊喜吧?” 齐姑姑看秦太后这样欢喜,忍不住提醒:“怕不是受了委屈。” 秦太后闻言,弯眉欲竖:“谁敢让她受委屈!阿齐,还不快去瞧瞧!看看哭没哭啊!” 齐姑姑叠声说是,快步就要往外走,刚出了内殿,就瞧见盛苑轻快的出现在她眼前。 “苑姐儿!”齐姑姑仔细地将她看个分明,见她看着没有不开心,暗道自己刚刚想多了。 却不想盛苑一见她,就亲热的跑过去,搀着她胳膊,娇气的哼哼着:“齐姑姑,我来找太后姨奶奶告状!有人欺负我!” “谁敢欺负我的苑姐儿!”秦太后那中气十足的话声从内殿传来,盛苑朝着齐姑姑笑了笑,立刻快步跑了进去。 “姨奶奶,您可要给我做主!”盛苑见到秦太后,匆匆行了个礼,便一头扎进秦太后怀里,仰着脑袋气呼呼的撒娇。 “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你,说出来,姨奶奶给你出气!岂有此理!我们苑姐儿还考着试呢!何人敢扰你心情!”秦太后搂着盛苑追问。 虽说苑姐儿不曾哭哭啼啼,可这孩子向来这样,就是受了委屈也难见眼泪,能让她进宫主动告状,可见对方多过分了! 盛苑当即将看成绩回来的遭遇详细说了一遍,虽说言辞间没有过分渲染描述,但是她将当时主街百姓的反应,自家丫鬟的惊惧都描述了一遍,让秦太后颇有亲睹之感。 “好大胆子!”听到阿戎小王爷喊狼豹攻击盛苑,秦太后一阵阵后怕,恼怒之极的她重重拍着副手怒骂! “竖子安敢痴心妄想!”听到阿戎小王爷不怀好意的提及和亲,秦太后气得恨不能当即赐给对方全套酷刑。 “静王也在?”听到静王出现,秦太后理智复岗,眯着眼睛沉吟片刻,抚着盛苑额头,问,“他和那个小王爷看着熟悉么?” 盛苑摇摇头:“王爷没和那小王爷多说,但是小王爷的言辞间,似乎和他认识,好像他之前曾跟王爷寻得保护。” “哼!”秦太后冷笑起来,“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睚眦至此!跟小孩子计较上瘾了!” 盛苑把脑袋放在秦太后肩膀上:“姨奶奶,这世上有前年做贼的、可却无千年防贼的!不知是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那小王爷提及和亲时,我见静王有些意动。 姨奶奶,我虽是女郎,可也有出仕之心,也有鸿鹄之志,也有一展所学报效朝廷之意;若静王恼怒我上次踢了赌馆坏他生意……不管是名声还是姻缘,只要一点就能让我前途尽失。” 秦太后听她说到最后,语声带着些许沙哑,顿时疼得不行,摸着她小脸儿安抚:“他自己不学好竟然做那等腌臜生意坑害百姓,就该让人砸!你何错之有?放心,有我在,定让他断了那等谋算你之心!” “姨奶奶,屿哥儿和晟哥儿其实也是受我连累,您能不能也庇护他们一下啊?”盛苑眼底充满孺慕的看着秦太后。 她那双湿漉漉圆溜溜黑亮亮的大眼睛,把秦太后的心看得都要化了。 “他们和你要好,那是他们的福气,自是安然无恙。” 盛苑听得秦太后应下来,当即搂着她的腰,连道:“幸好有您护着,要不然苑姐儿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小丫头尽说傻话,只要你姨奶奶我在,怎么可能让你不知如何是好?”秦太后摸着盛苑脑袋,和声问,“今儿吓到了是不是?留在宫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姨奶奶让宫人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盛苑仰着头,弯着眼睛点头说好,那小模样要多甜有多甜。 …… “你这小子又惹事儿了是不是?”安贵妃一见侄子鼓着脸颊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想抚额,她怎么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她大弟弟多乖的孩子啊!怎么就生了这样个糟心的玩意儿!又给她惹事儿! “姑姑!您知不知!您最爱的侄儿差点儿就见不到您了!” 安屿扑上去,抱着他姑姑大腿,夸张的嚷道。 “……”安贵妃闻言先是吓了一跳,忙低头摸着他检查,直到确认这小子屁事儿没有,好得很,这才没好气儿的推他一把。 这小东西,又吓唬她! “姑姑,您不能光看外表啊!您可摸摸看侄儿我这颗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啊!”安屿拽着他姑姑的手往自己胸上按。 “你这是跑过来闹的!”安贵妃没觉着这小子害怕。 安屿泫然欲泣瞅着她:“姑姑啊,您侄儿差点儿让那狼豹给吃了!您就不后怕啊!” “……”安贵妃翻翻眼,“你这又糊弄我!京都之内,如何出现狼豹?” “真有啊!”安屿气呼呼的将之前的际遇说了一遍。 安贵妃刚开始听着还不以为意,可听到最后,却大惊失色。 “你是不是傻!怎么还挡苑姐儿前头!你不会带着她躲护卫后面!”安贵妃又惊又怕,满心怒气的看着他,暂时找不得那阿戎小王子的麻烦,只能气得拍安屿肩膀,你不会也拿着弓箭自保啊!” “侄儿我不是没带啊!”提到弓箭,安屿就郁闷,“谁想到出去看个成绩还要带弓弩呢!” 安贵妃让他理直气壮的话给噎的一愣一愣,这小子看着挺聪明,怎么时不时冒傻气儿?!她大弟弟那么聪明,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傻小子啊! “姑姑,那阿戎的王子,不足为惧,就是静王似乎对上次之事还有芥蒂!若是说这次没有他的影子,侄儿可不信!您说,怎么就这么巧,我们快考最后一场了,那阿戎小王子就带着狼豹出来了? 他不是刚出使大楚,我们彼此又从无仇怨,他吃饱撑的找我们麻烦?更重要的是,那小王子分明和静王熟悉!” 第四百零七章:撒娇的安屿 安屿说得头头是道,安贵妃在心里默默点头,面儿上却轻拍他肩膀嗔道:“你要疯啊!一个侯爷就敢诽谤当朝亲王?!” “我这不是在华宁宫跟姑姑说么!我不傻,跟外面对他可礼貌呢!”安屿拍拍胸脯,表示自己可聪明哩! 安贵妃好奇又好笑的摇摇头:“好好好,你聪明!那……大聪明,你说说,你想怎么着吧?难不成让姑姑我帮你收拾一个亲王?” “侄儿没别的意思,就是求姑姑帮着照顾照顾晟哥儿!苑姐儿有太后护着,我有您保着,可晟哥儿……” “你放心,保乡侯和承忠侯一门双侯,保他这个世子不难!”安贵妃点点侄子的脑袋,没好气儿说,“再说了,您堂堂安城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京都横着走的大纨绔,还用本宫保?本宫可没这么大本事!” “姑姑!”安屿站起来,殷勤的给他姑捶肩,笑嘻嘻哄说,“皇上疼我,还不是因为您?若是没有您护着,我怎么敢横着走呢!” “这样说,你这淘气样儿,还是我宠出来的咯!”安贵妃虽心里受用,面儿上却似笑非笑。 若是旁人见了她这般,先要生出两分怯意,偏偏这小子就不怕,还跟那儿耍无赖:“姑~姑~~~~~”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安贵妃让他闹得没办法,“你最近先带着你那俩小朋友远着点儿静王,便是周旋也没有这么快就出结果的。” “就晓得姑姑最疼我!”安屿捶的更热情了,“祖父今儿还当着盛爷爷和郑国公的面儿挤兑我呢!切!我有姑姑护着!” “你祖父?”安贵妃登时警惕起来,反手握着安屿手腕,将他拽到跟前儿嘱咐,“他跟你说的话,你左耳进右耳出,莫要上了当!” “侄儿晓得的!人家又不傻!”安屿觉得自己聪明着呢! “……”安贵妃看着自信的侄儿,想说的话说不出来,那感觉不是一言难尽能形容出来的。 …… 景和帝在谢贵妃处用过午膳,斜倚榻上跟手执纨扇的谢贵妃无声对弈。 待他连输五局,景和帝脸上的笑容绷不住了,耍赖似的拒绝继续输下去。 “朕以为你和安贵妃见过,可能有话对朕言呢!”景和帝自己动手拾起棋子。 谢贵妃闻声,纳闷儿的看他:“臣妾于潜邸之时就和安姐姐要好,就是进了宫也时常一起玩笑,若是哪天没见着才奇怪呢,” “你可莫要糊弄朕!”景和帝挥手让人拿走棋盘,似笑非笑的瞅着谢贵妃,“安贵妃难不成没和你提及屿哥儿?” “提了啊!”谢贵妃闻言,不由蹙着一双弯长黛眉,“那孩子差点儿叫一狼一豹伤着!莫说是安姐姐,就是臣妾听了亦是阵阵后怕!屿哥儿那孩子也算是臣妾看着长大的,自家孩子差点儿伤着,自是意难平啊。” 景和帝见她说得情真意切,心说,要不是亲眼看到那小子活蹦乱跳的,他都要跟着担忧了。 “阿蕴你说的忒夸张了,朕瞧那小子的做派,且不像让狼豹给吓到了的,反而像是把狼豹给吓着的!” 谢贵妃被这话给逗笑了,纨扇半遮着脸,笑眸睨着皇帝:“陛下这话可不要叫屿哥儿听到,不然,他又要到御前打滚儿去了!” “那小子!”景和帝想想,也感觉可乐,无奈的摇摇头,“都是安贵妃给宠的!” “陛下莫要冤枉人家安姐姐,臣妾可记得清清楚楚呢,多少次安姐姐要管教屿哥儿,您都有说辞拦着! 屿哥儿小的时候淘气,您说小孩子不懂事,责罚得狠了容易吓到,长大了再说; 可等屿哥儿长大,渐渐开始胡闹,您又说,小郎君有自尊,要以理服之,不能棍棒相向。” “……”景和帝摸摸鼻子,讪讪的笑了笑,“朕之所以那样说,也不过是晓得屿哥儿那孩子本质上是好的。” “陛下慧眼如炬。”谢贵妃笑了笑,“要是搁旁的小郎君,有陛下这样的靠山,说不得早就飘飘然咯,倒是屿哥儿不曾变化。” “哼!阿蕴这不还是给他说好话!”景和帝反应过来,故意嗤笑哼哼。 谢贵妃好奇的反问:“陛下这话说得奇怪,屿哥儿这回没做错事,何须臣妾给他说好话?” “啊,对哈!”景和帝反应过来,这次不会有人找到他头上,让他好好管教安屿。 顿时,他情绪又松快很多:“这次没有苦主找朕告状了!上次静王过来哭诉,朕脑袋都大了!” “那还不是陛下宽宏仁厚?”谢贵妃拿起茶壶给皇帝斟茶,不紧不慢说,“要不然,静王岂敢因为赌场被砸过来烦扰您? 要臣妾说,屿哥儿原也没有做错,世袭罔替的亲王,竟然让下人经营赌场?说出去多失体统呢!” “他是父皇幼子,而今不过而立,幼稚些难免的,朕作为皇兄,自然是要多担待些的?”景和帝接过茶盏,没有急着喝,不咸不淡的说着。 谢贵妃闻言心里一动:“静王是有些天真幼稚,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记仇呢!要臣妾说,上次您就是做做样子也该罚罚屿哥儿和苑姐儿三个,给静王出了气,他就放开了。” “阿蕴认为此番是静王设计的?”景和帝将茶盏放下,看向谢贵妃。 谢贵妃笑着看过去:“陛下自然有数,如何问臣妾呢?您也是为难,一边儿是亲弟弟,一边儿是自己养大的侄儿……不过,陛下切莫忘记,这里面还夹着苑姐儿呢!即使没伤着他们,太后也未必不恼怒静王。” “那丫头跟屿哥儿一块儿进宫来的!”想到自家母后,景和帝有些头疼。 老太太行事愈发随心,若是晓得这事儿,怕是不能善罢。 “朕去慈宁宫瞧瞧。”景和帝坐不住,忙不迭起驾离开。 “娘娘,您纵然和安贵妃要好,也不用这样卖力气帮忙吧?”等皇帝走远,谢贵妃的宫女小声问。 第四百零八章:来自景和帝的安抚 谢贵妃笑了笑:“本宫不说这些,皇上就不清楚?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而且还没有皇权威胁,如何不疼呢?几个不同母的王爷公主加在一起,未必有屿哥儿重要。更何况,本宫是真喜欢那孩子,帮他说话,本宫高兴。” 宫女见她这样说,也不再质疑,安静的给她揉肩。 谢贵妃微阖着双眼小憩。 她还有句没说出来,那就是这些归京的昔日藩王,多多少少都是威胁,若是皇家子孙繁茂还则罢了,若是有个万一,只怕这些藩王顷刻间就能变成狼了。 …… 景和帝见到母后,第一反应就是立正站好,三连保证:“儿子肯定处理那个阿戎小王爷!儿子指定让静王不再招惹苑姐儿三个!儿子保证不乱点鸳鸯谱!” “……”秦太后的话还没说出来,就悉数上皇帝给拦了,沉默片刻,冷哼了一声,“皇帝倒是乖觉,哀家都没说话,你就全都说清楚了。” 听到母后的自称,景和帝就晓得亲娘还生着气,忙不迭上前坐到她身畔,笑呵呵说:“儿子这不是和您心有灵犀一点通么!对咯,母后,苑姐儿呢?” “哀家刚刚唤人将她送回府去了。”秦太后怜惜的感叹,“可怜见儿的,她那么个小女郎,哪里见过狼豹?怕不是又惊又吓呢!” “……”景和帝听到这儿,本以为是母后为了让他重视有意这样说,可是抬眼一瞧,自家母后眼底那抹真情实意,登时不知怎么组织语言了。 “母后,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若是隐去苑姐儿的岁数和性别,只说她的战绩,旁人都要赞一声‘壮士,威猛’?!” “……”秦太后闻言没绷住,笑出声。 旋即,她觉着有些对不住苑姐儿这孩子,拿起粒核仁,扔给了皇帝:“哪有你这样挤兑孩子!” 殿内颤着肩膀偷笑的宫人见之,立刻强忍着笑,挺直胸膛。 景和帝接着核桃仁儿,笑言:“母后,儿臣说的是事情啊,何来挤兑一说?苑姐儿是没见过狼豹,可是狼豹也没见过她啊?要是早见过,说不得狼豹早就绕着走了!” “你还说!”秦太后瞪他,“你不要想跟哀家声东击西,以为闲叙几句,就能让哀家就不跟静王计较了?” 景和帝还真没这意思:“静王毕竟是父皇的爱子,又有归京还藩之功,您和儿子都要对他宽容些才是。” “皇帝和静王兄友弟恭,哀家自无意见,可纵然他是先皇之爱子、生来就是天潢贵胄高人一等,却也不能随意欺负哀家的亲人!权贵里谁不晓得,能让哀家认作娘家人的就这么几个? 皇帝既不想哀家出面,那你就帮哀家带个话给静王,哀家就这么几个娘家人,若他有些孝心,就对比着岑家人对待!若是他不肯给这个面子,那就莫怪哀家护犊子了!” 景和帝闻言,自连声应承。 他很清楚,自家母后刚刚这番话可不是吓唬人,这可是通牒啊! 等到皇帝离开,齐姑姑上前给秦太后顺气:“您放心,皇上向来孝顺,就是您不说,皇上也会警告静王的。” “苑姐儿说得对,这世界上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若是不将隐患消除,他若是有心算无心,那吃亏的岂不是苑姐儿?我疼她一场,哪舍得她难过?” 秦太后说到这儿,挥退其余宫人,小声跟齐姑姑说:“不知什么原因,我见到静王就不大欢喜,总感觉他是个威胁。” “您想多了,皇上子嗣繁茂,皇孙茁壮康健,都是良材美玉,纵然静王不错,也是没有机会威胁皇嗣的。”齐姑姑在秦太后耳畔劝着。 秦太后摇摇头:“我看诚王的感觉就不同……静王未必就是孩子心性!皇帝若是提防他还好,就怕皇帝自矜骄傲,无视他啊!” “皇上是您亲自教养大的,向来通透明白,您何须多虑呢!”齐姑姑听出秦太后的忧虑,可是她也只能安慰者说。 “先皇给咱的那部分人手,你安排好了,务必要盯住静王。”秦太后不放心,又给加了层保障。 …… 且说盛苑顺利告状回府,就迎来了三拨儿关怀。 祖父盛国公见盛苑无恙,满意的点点头,催她回去复习:“后儿就是最后一场考试了,你可不能懈怠。” 爹爹盛向浔还想从小女儿这问出细节,没想到他爹却让苑姐儿回去,登时就要抗议,还是郑氏掐他一把,他这才忍着没多说。 郑氏看着欢快跑走的小闺女,连连叹气。 小家伙儿长大之后,可真是越来越会惹事儿! “老夫先回去了。”盛国公招呼着三儿子送他,“咱们爷俩儿也说说话。” 盛向浔很是不可思议,他的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距离可不算远! 他爹上马利落,挥刀轻松,何须送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老爷子发话了,他自然唯有遵从。 “太太,儿媳这有一语……不知当讲不当讲?”舒氏沉默到厅里只有她和郑氏,这才犹豫着说。 郑氏心里惦记着小女儿,又想问问国公爷要和夫君说什么。 原以为儿媳会看懂眼色趁早告退的,不想她坐得倒很稳,不仅不走开,还拽着她说话。 心里有些不耐,不过郑氏面儿上却不露出分毫,温和的点头,笑言:“有话你就说,都是自家人,不用瞻前顾后。” 舒氏说了声是,匆匆组织好了语言,这才说:“小妹受宠于慈宁宫,自是不怕静王;可是,那到底是姜楚皇室的铁帽子王,若真是翻脸计较了,便是太后也不见得能护的住。 上次起嫌隙乃是因小妹带人砸赌场,这次她又当众不给静王面子……小妹将来可是要出仕的,这样轻易就得罪人,将来岂能走得更远啊? 更何况,咱们家走科举之路的,不是小妹一人,还有大妹,还有您的长子!若静王报复小妹不得,将主意打到大妹和昕郎那儿,怎么办是好呢?” 第四百零九章:小机锋 郑氏听着听着,忍不住攥了攥拳头。 到底理智尚存,挣扎过后松开了手。 直到舒氏不再言说,她才笑看向这个儿媳,语气温和,眼底却不带半分笑意:“昕哥儿媳妇儿,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只是你不该忘记,苑姐儿砸赌场是为了谁?” 舒氏忍着忐忑,轻言:“小妹自是为了昕郎好,可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许多,本该更稳妥才是……当然,小妹年岁尚小,有些不妥也很正常,可是总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如此,眼瞅着小妹也是一年比一年大,总不能还像小时候那般无所顾及。” “……昕哥儿媳妇儿,若是今时今日易地而处,你是苑姐儿,当如何应对?”郑氏强忍着不快,和声问。 舒氏慢声言:“那时,狼豹虽在,可是护卫亦在,分出两三个人手出去巡城司、顺天府,届时自有说法,何必屈尊和那个阿戎小王爷对上呢?便是年少气盛不肯输了气势,也该在静王出现时给他个面子,如他意,且让他当个和事佬,给他做足面子,说不得,之前的芥蒂能顺势而消。” “昕哥儿媳妇儿,你说的很不错,可这是你的方法,不是苑姐儿的。”郑氏笑了笑,“她向来喜欢鲜衣怒马的恣意畅快,蓬勃的朝气让她很难像你这样事事周全。 不过,你大可以放心,这孩子还是有分寸的,不至于真闹到你认为的进退两难之境。 昕哥儿媳妇儿,你既然知晓苑姐儿要科举从仕,那就该清楚,出身勋贵的她,既然已经和诚王夫妇关系不错,那她就不用再讨好静王。” 说到这儿,郑氏一副慈爱表情看着舒氏:“好孩子,事事周全是好事儿,可是有些时候,还要把握好度,须知过犹不及。” 舒氏闻言垂首说是。 …… 盛向浔溜达着回屋,就见妻子情绪不大对劲儿。 他匆匆回忆一番,觉得与己无关之后,开始替小女儿忧虑起来。 按夫人生气程度来看,这丫头的爪子和屁股有一方要受罪了! “那个……夫人啊!”盛向浔试图给自家小闺女解围。 “太过分了!”郑氏越想越气,没注意盛向浔,忍无可忍的时候拍了桌子。 “哟嗬!”盛向浔瞬时给吓得跳了起来。 “你回来了?国公爷说甚了?”郑氏也让盛向浔的反应唬了一跳,冷静下来顺口问这一句。 “老爷子刚才让我找机会当着静王的面儿跟皇上哭惨,将静王对苑姐儿他们仨的记恨摆在明面儿上,除非他乐得给皇上削减厚待的把柄,要不然也只能收起那些小心思了。” “好主意!”郑氏眼眸一亮,推着盛向浔胳膊问他,“夫君,你打算何时行动?” 盛向浔摸着下巴:“这事儿总要提前跟皇上打声招呼,咱们啊,来他一把狐假虎威,让静王看着我和皇上唱双簧,那效果才好哩!” 郑氏露出笑颜:“老爷子也就在苑姐儿这事儿上有当祖父的样儿!” “老爷子打年轻时就很散漫随意,除非让他放心上了,不然,他谁都不在乎。”盛向浔知道妻子对老爷子在蒽姐儿婚嫁上的态度不满,“嗨!他乐意在乎谁就在乎谁吧!咱自己的闺女自己管,他乐意表态就让他表,咱不听就完了!” 郑氏点点头。 盛向浔见她不生气了,这才试探着说:“我瞧你刚刚很生气,莫不是你还恼苑姐儿淘气呢? 咱们这个小丫头是颇为好胜些,可谁让她自幼习武,偏偏天赋还不错哩! 有道是,艺高人胆大,她有那个本事,你让她忍着,那还不把她憋屈坏了? 左右咱家孩子安然无恙,就不要生气了!小家伙儿自己也想不到,自己出城看看成绩,结果回来就有人拿脸往她手上冲啊! 就她那个性格,对方主动找打,她肯定成全啊!没办法,就是这脾气!心眼儿太好咯!” “……”郑氏觉得自己那般护犊子,都说不出这种厚脸皮的话来! “咱打个商量,不收拾孩子,成不成?” 盛向浔用肩膀推推妻子胳膊:“不管怎么说,小家伙儿也算跟惊吓有场偶遇,合该安慰安慰。” 郑氏听得无语:“你就这么宠着!她打了人,你都要问问她手掌疼不疼!” 没好气儿的瞪盛向浔好几眼,郑氏给他个安心丸:“我刚刚生的不是苑姐儿的气!” “不是苑姐儿?那还能有谁?!” “舒家养的好女儿!可真有当家夫人的派头!” 盛向浔没接话,他感觉夫人此言不像是夸人。 郑氏顿了顿,将刚刚和舒氏的对话说了一遍。 盛向浔刚开始还面露不快,不过到后面却笑着摇摇头:“不过是她家之言而已,你何必如此介怀?只要咱们俩好好儿的,她再多的意见,也只是建议,听不听的在于你我,不想听的只当耳边风就是了!” 郑氏见他不上心,不满的拧了拧他胳膊:“你这挺高兴还?!” “夫人此言差矣!”盛向浔疼得直呲牙,拱手言,“人家昕哥儿媳妇儿吃的是舒家的米面,受得是舒家的教育,自然是妥妥儿舒家人!你让她拿蒽姐儿和苑姐儿当亲妹子,她就是做到了,你能信? 再说了,就算昕哥儿媳妇儿有些想法儿需要纠正,那也是昕哥儿的任务,你我这个当公婆的,只管照顾好自己,管好自己儿女就是咯。” “你说的简单!”郑氏哼了哼,“她要是没想着对苑姐儿指手画脚,我也懒得管!我看她是想当咱们的家!” “……”盛向浔觉得舒氏还不至于膨胀到这般地步,不过既然妻子不高兴,那不若让她们分开、彼此远着些,“为夫随后修书给昕哥儿,让他将舒氏接过去,两口子总是分着不好!再说了,既然已经成婚,那还是早些生儿育女为好。” 郑氏刚想点头,忽然想到问题,不禁有些犹豫:“舒氏若是过去,他们朝朝暮暮,而蒽姐儿、苑姐儿却和他见不着面,时间久了,难免生疏。再有舒氏吹风,我怕昕哥儿疏远了两个妹妹。” 第四百一十章:舒氏不远赴 “因为时间距离而疏远,说明原本就不足够亲近。”盛向浔看得很开,“昕哥儿在外游历之久、见识之多非一般学子能比,而今在外赴任略有政绩,其之心志岂是后院妇人能左右的? 要我说,枕头风不过是顺势而为,在重要和不重要、最重要和次重要之间取舍而已。 若是舒氏真能说动昕哥儿对蒽姐儿、苑姐儿不满,只能说,他本来就对两个妹妹的行为不赞成、有意见;若是他真疏远两个妹妹,也只能说,那是他就想这么做,只凭舒氏一个人,根本做不到。” 他说完,直视着妻子问:“你认为自己生养的儿子,是那种薄情子?” “昕哥儿是我生的,却不是我自己养大的。”郑氏头一次对自己爹娘略有质疑了,“他们选的外孙媳妇儿是他们喜欢的样子,焉知他们养大的昕哥儿是不是长成他们想要的样子?” “……”盛向浔觉得这话不能接。 “好咯,你不能提前预设昕哥儿肯定让舒氏影响啊!要是他反过来,给舒氏影响好了呢?!”盛向浔还是认为让儿媳妇儿自己在侯府不是长久之计。 “蒽姐儿、苑姐儿虽然有外面儿,可也都有脾气,尤其是苑姐儿,真惹急了,不管是谁,只管一通闹腾!要真到那时候,她将昕哥儿媳妇儿闹了个没脸没皮,那时她们姑嫂关系可能再无回旋余地。” “……好吧,就按你说的做!”郑氏想了想,到底同意了。 她这边儿打定主意,舒氏那边儿也在说着今儿这事儿。 舒雅静将茶盏推给姐姐舒氏:“侯夫人也没说姐姐什么,姐姐何须翻来覆去琢磨?真要琢磨出不快来,以后你去正院能无芥蒂?” 舒氏挥手退去内室丫鬟,让心腹丫头出去候着,这才小声跟妹妹说:“你和我一起来这侯府,至今也是三余载,你瞧着这府里风气如何?” “侯府气象自然极好。”舒雅静实话实说,“侯爷和侯夫人行事端正,姐夫的那俩妹子也是规矩人,若是姐夫没去京都外就好了。” “谁让你说这些!”舒氏翻翻眼,“我是问你,你觉没觉着,我那公婆太娇惯女儿了? 蒽姐儿二十郎当岁的大女郎了,还是一心扑在仕途上,他们不管不问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另一个女儿养得宛若纨绔?! 咱们山城风气够开放了,可是也不见哪个女郎带着护卫在外面招摇着,不是砸赌场,就是打豹狼!眼瞅着得罪了亲王还护着!” “姐姐想得太多,蒽姐儿、苑姐儿是侯爷和侯夫人的亲女儿,他们看着也不是糊涂人,还能心里没数?眼见他们这样放纵,说不得早就有安排了,咱们这些看热闹的不知内情罢了。” 舒氏接过妹妹刚刚削好的果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果肉:“内情?我看内情就是国公爷、侯爷、侯夫人、宫里太后将苑姐儿宠得不知天高地厚!却不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看着吧,除非我那公婆想将女儿送进宫一搏,要不然,就他们这样没规矩的宠着,以后怕是要给侯府找麻烦的。” 她不关心盛苑最后怎样,只是担忧侯府。 作为未来的侯夫人,侯府的继承人的亲娘,自然要替儿孙守住侯府。 “若是让苑姐儿带累了前程,岂不委屈?!”舒氏越想越憋闷得慌,她眼前似乎浮现出全府流放的画面,“我那公婆也真是偏心,就不想想子孙后代?” “稚子何辜?!”舒氏越想越气,生怕自己儿女受到影响。 “……”感觉姐姐想多了的舒雅静无语了,干脆出主意,“姐姐这次莫要再出言了,只管先看着宫里和外面的反应,也看看他们都是怎么个路数!等你看清楚了,说不得就不会为此事烦恼了。” “哼,他们也要让我看啊!”舒氏回想着婆婆郑氏的表情和言语,认为下次再有大事,他们许是不会再叫她听了。 “要我说姐姐你根本是自寻烦恼,若是苑姐儿行为冒失,侯爷偏袒她,国公爷还能这样支持?他可不止侯爷这一房儿孙。” 舒雅静觉得既然盛国公态度温和,苑姐儿惹的事儿就不算太大。 “姐姐与其在这儿替苑姐儿忧心,到头来还要让侯爷和侯夫人不快,不若直接修书给姐夫,听听他的意见,说不得有所获。” “为这事儿给他修书?!”舒氏摇摇头,“他公务繁忙,我还是不要用此等小事烦扰他了。” 舒雅静见此,颇为不赞成:“姐姐,眼下只有咱们姊妹俩人,你跟我说实话,你可是不想跟姐夫赴任?” 虽然舒氏没说话,舒雅静却懂了。 “姐姐总让我往上攀,怎么到自己这儿却当局者迷了?”舒雅静看看窗外,低声叹,“姐姐难不成还能改嫁更高处?” “你这次选秀是不成了,我若是离京,你怎么办呢?自己住在侯府怎能自在?” 舒雅静看着微微叹气的姐姐,扬声道:“我可以住书院!侯爷和侯夫人虽好,可是侯府不是我家,若是搬到疏远,说不得我更自在些。” “你!”舒氏见舒雅静不懂自己的心思,头疼之余小声跟妹妹说,“不是我不想跟昕郎赴任,只是他好好儿的翰林院不呆,竟然自告奋勇去任地剿匪! 他若是自己一人赴任,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安全自有保障;可若是我去那里,他要分心给我不说……若是、若是匪徒狗急跳墙,拿我要挟他,怎么办? 你尚未嫁,旷达尚未长大,咱好容易来到京都,还不曾站稳呢,我若是有万一,你们俩人的前程怎能利益最大化?” 这才是舒氏最忧虑的地方。 “我能不晓得跟昕郎团圆最重要?” 舒氏悠悠叹气:“此非不想为,而是不能为。” 舒雅静闻言,不好劝下去,毕竟姐姐的理由里,她占着半壁江山呢! …… 从宫里回来的盛苑不清楚府里的暗流,她让人跟宫里来的内侍交接好狼和豹,就全心投入的准备县试最后一场考试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考官面试(上) 盛苑第五次坐在县试的考场,情绪早已从激荡变成了淡然。 当然,也许淡然之中,还隐隐透着疲惫和麻木。 “府试还有五场!”夏霜君叹了口气,眼里带着焦虑。 “也许我们该庆幸今次考完,有足足一个月时间调理心绪。”盛苑打了个哈欠,安慰这个朋友,“往好处想,府试咱们不用出京都,顺天府附近就有现成考场,离家这样近,不用像这次这样见天儿早起了。” “也是。”夏霜君无精打采准备好笔墨,准备迎接最后一场连覆。 考试开始之后,一切和之前三次覆试无有不同,盛苑依旧顺利答题,然后第一个接受洛县知县提堂。 面试前五题答过之后,洛县知县笑着捋捋胡须:“盛女郎学问扎实,应对机变,本官很是看重,此番县试最后一场,本官做主再加一题,盛女郎多回答本官一道杂文,如何?” 盛苑笑应说好,心里却腹诽连连。 这位洛县太爷真真好笑,他是考官又提前备好题,她这个应考生不说同意,还能反对不成? 洛县知县不在意对面的盛苑是不是真如表现出来的这样乖顺,他缓声出题:“盛女郎,本官以‘人之性’为题,令你仔细思考,一盏茶之后就要答题咯。” 盛苑按着礼仪行礼之后,毫不犹豫就沉浸在思考之中。 “人之性”这道考题,关键点就在性之一字上。 性者,性命、性情、品性也。 盛苑手指微动,思绪瞬间高速旋转形成漩涡。 一般来说,考试题目出的即使再恢宏,答题者也要注意专攻一处。 所以盛苑要考虑的就是自己答题方向。 这样想着,盛苑有了思路。 要她说,自然要从人之性最本质、最开始的角度回答。 而这个角度,非人之初性本善和人之初性本恶这两个争论千载的论点莫属。 当然,考虑到不清楚眼前可以决定她成绩的考官的真实想法儿,盛苑打算取个巧儿,那就是不评判两个论点之对错。 虽说洛县太爷这些场考试表现出足够的亲善态度,但是这不等于盛苑信任对方。 若是遇到不喜和自己论点相反的考官,而这个考官极端自我、自控能力还差,基本上就不存在宽容这项美德的话,那即使她的答案符合世情,对方也有理由将她的名次往后调。 哪怕对方实在找不出足够理由,完全还可以用“她还小,若是给了她小三元、或者连中六元的希望,容易让她膨胀,不若压一压,让她稳下来”为由拿掉她县案首之名。 想到这儿,盛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快速的将思绪方向整理出来。 既然不提哪个论点对哪个论点错,盛苑要做的就是在自己的答案里,给出明确见解。 这样想着,盛苑心里冒出了整篇答题的首句:“夫,人之初生,非生而知之者,多有兽性而无人性。何为?乃无学习之所也。” 有这句开头后,盛苑的思绪顿时翻涌着,顺畅无阻的咆哮前行。 而她渐成形的答案,一字一句往外冒,通篇下来毫无滞涩之感。 盛苑在首句之后,寥寥数笔将人出生之后的懵然无知点出,提及“言传身教”,言及成长环境、父母亲朋好友、老师同窗世情等有形的、无形的因素,在性之善恶成长阶段来回拉扯。 这段言词总结好之后,盛苑开始正式提及自己的想法儿。 她认为,人出生后,在还没有完成性格和认识的塑形前,其所行大多出于本能,就像婴儿不用教就会吸允一样。 这样的本能,出发点和目的地都是一个,那就是“利己”。 而这样的本能,和山林中为了生存下去的兽类无有不同。 在不存在道德意识之前,人和动物为了生存可以不择手段的本能,没有对错之分,或者说,这是没有善恶之不同的。 实施行为的人和动物表现出来的自私、狡诈、冷酷、温存、柔善、亲和等,在拥有道德的人们眼中,自动划分出了善与恶,但是于凭借本能而生存的人和动物而言,那都不过是其活下去、然后活得更好的手段。 盛苑将论点摊开之后,开始了收势。 “故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因受教而有德,因有德而知耻,禁本能而展道德,其人与兽之不同也,故而天性在前,人性在后,教育统一之。人性天性相悖,从人性向善者,彰德善之质者,教育之功也。” 如此理好语言,盛苑开始谈及教育、环境对人成长的影响。当然,这些论点只是寥寥数语,起点睛和总结之用。 言到最后,盛苑最后将自己论点推出,那就是“人之性,教育为始。” “大人,学生准备好了!” 盛苑抬起头,朝洛县知县露出自信笑容,待对方示意她开始作答,她不紧不慢的将准备好的腹稿念了出来。 “然也!”听到最后,洛县知县笑着颔首,眼底的满意已经将他之后的话提前透露出来。 “盛女郎,本官提前恭喜你得入府学了。” 听到这话,饶是盛苑心里有数儿,也不免有些惊喜。 原来心里有底和实际听到成绩的感觉这样不同! …… “苑姐儿,你这案首之名算是落实了吧!”离开考场,盛苑几个跟着众人一起享用了礼房备饭,回程时,安屿眉飞色舞的看着盛苑,有些激动。 案首是他朋友的感觉简直不要太棒。 盛苑嘴角微微向上挑着:“这话说得还早,等出案之后再提及这些吧!” 所谓案首,乃是最后一场考试成绩出来之后,县衙将五场录取考生的名姓,按名次先后全数排列出来。公布成绩谓之出案,公布出来的成绩单因录取府试的考生名姓排列之长,谓之长案。 如此,成绩单为首的考生,谓之案首。 在她十几载的人生经历里,首战大捷不说,还拿了人生中第一个案首,这让盛苑骄傲的挺起了胸膛。 之所以跟安屿谦虚两句,不过是因她还记着“得意之时莫得意,失意之时不失落”这条准则而已。 第四百一十二章:府试之前 “半月之后就是府试之时,老夫在此还有几点叮嘱。” 县案首的荣誉给盛苑带去的欢乐只让她得意了几天,就又投入到书山学海中。 根据县试考前书院先生的要求,距离府试还有半月时,盛苑和小伙伴们又坐到了书院的学堂里,聆听先生的叮嘱和教导。 “府试注意事项和县试多有相似,故而老夫只讲其不同。” 先生依然不紧不慢说着:“经过县试考验,同学们大抵适应了连考,对于考试过程渐渐熟悉,但是老夫须得提醒诸位,县试较府试而言轻松太多,诸学子须知,府试之严远胜县试。” 盛苑等人闻言认真颔首。 “当然,值得高兴的是,府试和县试一样,考卷依旧有已冠和未冠之分。” 先生此言刚落,不少考生的目光唰的看向盛苑。 要是他们记得没错,洛县知县第二场提堂时,盛苑说过只有县试分未冠和已冠。 “……”盛苑感受着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视线,讪笑,“我当时就是话赶话说的,根本没考虑府试有未冠和已冠之分。” 随机应变自然是要往利己的方向说了。 “再说了,这未冠和已冠虽说有易难之分,但是从提堂考题看,这待遇也不算特别大!” 盛苑说完,学生们想到盛苑答的题,顿时收回视线。 “盛苑同学说的不错。”好脾气的先生等盛苑说完,才笑呵呵的点头说,“府试虽有未冠题和已冠题之分,但是对于有心争取名次的考生,反而不那么重要,因为府试从第一场开始,就要提堂了。” 他说完,目光聚集在盛苑的小脸儿上:“一般而言,考官会让县案首第一个作答,当然,参加府试的案首大多不止一个,故而考官会根据县试答卷考虑案首们答题的次序……盛苑同学,你答题次序应该很靠前啊!” 盛苑:“……” 虽说先生说这话时表情透着欣赏和赞扬,但是,她却有种先生在报复她刚刚和同学插话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错觉啊。 盛苑挠挠脸,再次看看眼底泛着真诚笑意的先生,有些拿不准了。 “……府试亦是当天考试当天交卷,考场不能给烛,故而同学们天黑之前定要完成答题。”先生收回目光,继续不紧不慢的叮嘱。 “此番府试,汝等皆于顺天府应试,故而要提早认清考场,莫要于考试当天手忙脚乱,毕竟有多个县的考生于此应考,考生人数远非县试可比啊!” “……”听到考生很多,盛苑挠了挠头。 好像、可能、似乎……要想清清静静、不拥不挤的站于前列,她还是要早起早出发啊! 怪不得她之前因为考场在顺天府而偷笑时,她爹会那样笑! “苑姐儿,你莫要想太多。”下课了,安屿见盛苑短叹长吁,温声安慰说,“顺天府咱多熟!里面衙役咱都认识!虽说考生多些,可是考场熟悉更占优势!” 盛苑:“……” 理儿呢,是这个理儿! 可问题是,她感觉顺天府那班衙役未必想认识她们。 “至少府尹应该不大欢迎咱们。”卢晟是三人里最有自知的孩子。 想起上一次府尹见到他们时露出的一言难尽的表情,他就有些心虚。 虽说他不认为己方三人有过过格之举,可是顺天府三任府尹的态度,让他产生了自我怀疑,总感觉他们仨好像曾对那三位造成了极大的刺激。 “我们这次又不是惹事儿了让他评断!咱们这是考试去的!”安屿不认为跟天子脚下混仕途的官员会这样脆弱,“咱们又不用他特意关照,只要公平即可。” 欧阳翎和夏霜君听他们说到这儿,不由羡慕的看过去:“你们可真厉害,竟然和顺天府府尹熟悉! 虽说顺天府和其他州府不同,府试安排由府丞负责,可考官和阅卷官解忧府尹担当。 正所谓见面儿三分情啊,你们认识的话,起码儿第一印象试没问题了。” 听着俩人钦羡的语气和表情,盛苑跟安屿、卢晟忍不住对视,悄悄用手捂着脸,不言一语。 府尹对他们仨指定有印象,不过这印象是不是令其愉悦,他们仨就不清楚咯! …… 顺天府府尹接到礼部下发的府试安排,就将府丞唤来叮嘱:“圭贞啊,府试在即,各州县录送之童生资料已至署房,而今礼部之令已达,汝当着手安排考试事宜。” 府丞闻言,拱手行礼应喏。 府尹对这个得力属下还是很放心的,不过考虑到礼部特意强调的事宜,还是不由嘱咐:“以往府试考场设于学政衙门,届时在其考棚之内安排编号就是;不过今次不同,学政衙门自前番让暴雨浇榻,至今修缮未果,此次考场需要另设他处,考场设置地点,圭贞可有主意?” “大人,朝廷曾有规定,学政衙门若不能设考场,当取就近公所。”府丞略微思索,慢言。 “依下官之见,距咱们顺天府衙署三里开外,就是三大书院毗邻而设的书楼别苑;那三所别苑,每一所空间都格外宽大,一起安放两三千人就考定不成问题。” “既如此,那本官就写公文,令你和三家书院商谈借用考场之事。” 说到这儿,府尹叮嘱的差不多了,府丞那边儿也公事繁忙,他要开始着手准备府试有关事宜。 “对咯,永兴侯府的小女郎、安城侯、还有承忠侯世子,这三位今次也要参考。” 府丞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上官这句话,顿时停下脚步,让忽然抽筋的脚缓缓。 “盛家女郎?安家郎君?卢家郎君?”府丞觉得这三位存在感很强,他就是想忘都忘不掉他们仨。 “对,就是他们仨。”府尹颔首安抚,“圭贞啊,你不需紧张,他们三个此番是来应考的,应该不会惹出事端叨扰你。” “……”府丞露出信任上官的笑容,可是心里却有些嘀咕。 上官不提醒还好,这样一提醒,他那脑海里瞬间浮现那三位大战考场的画面。 第四百一十三章:府试 府试正场这天,盛苑几个早早来到考场外面,等候入场。 说来也巧,她和安屿卢晟都分到了隶属于九江书院的别苑。 可惜的是欧阳翎和夏霜君,他们俩一个在隶属于云栖书院的别苑,一个在隶属于百洲书院的别苑。 至于姐姐盛蒽,虽和她分到同一个别苑,可是她们姊妹一个在北苑一个在南苑,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候场。 府试入场和之前的县试无有特别不同,顺序还是那个顺序,流程也还是那个流程,不过是把守和检查的人员多了些,检查夹带的时候更仔细更繁琐了些。 当然,给他们保结的仍然是县试时的屈廪生,这个不仅现在不能更换,就是到了院试也不可改变。 在廪生识人环节,盛苑还注意到这个环节的文书,特意跟屈廪生再三询问:“屈廪生,您确定这位女郎就是参加县试时的盛苑?” 待屈廪生应是,还要专门签字画押,若是将来发生府试换人事件,屈廪生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意识到此次应试较之前五场都严厉许多,盛苑不免咋舌,虽说她从没打算作弊,可是,紧张严厉的气氛还是影响到了她。 “苑姐儿!苑姐儿!我们就坐你后边儿!”安屿向来不知紧张是为何物,他兴奋地拍着桌子,朝盛苑招手。 摆放好文具的盛苑循声回头看过去,却见她后面两排分别坐着卢晟和安屿。 虽说三人不再同一列,可是这样的距离还是较之前好很多。 “真好!”看见好友,盛苑感觉自己瞬间踏实下来。 她笑弯着双眸,朝他们俩招手。 看着好友一如平常的笑呵呵回应,盛苑真有些感激排座的人。 …… 顺天府尹一入场,搭眼就看见端坐前排的盛苑。 他见这小女郎低头认真研磨,不由又向她后边两排看去。 待见到安城侯认真的抓耳挠腮,承忠侯世子认真弹桌子,顺天府尹满意的松口气,捋捋胡子,暗自夸赞。 他这个顺天府尹果然明智! 果然,将这三位按照十字形绑在一起,是最稳妥的! 他们不在一排,行动就要受到同排考生的影响。 想要一人呼俩人应,基本不太可能。 同样,他们不在一列,想要配合默契,难度也是大大提升。 又因为在前三排,他这个考官可以将他们的小动作一目了然! 他们不要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惹事咯! “阿嚏!”盛苑莫名的打了个孤零零的喷嚏,有些发懵。 直到身后依次传来两声喷嚏,盛苑这才反应过来:“大概是有人祝福我们考好啊!” 受祝福的感觉不错,盛苑美滋滋的低头继续调着墨汁。 上座的顺天府尹刚看见盛苑打喷嚏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尤其是见到她迷迷糊糊的发呆,他想笑之余又有些紧张,直到这小女郎笑弯了俩眼。 “怪不得能闹腾,她这心态是真好啊!”松口气的顺天府尹忍不住佩服盛苑的自我调解能力。 这小女郎的心真宽啊! …… 等到分发试卷,公布考题的时候,顺天府尹赶在盛苑下笔前,忽然发声:“诸县县案首且稍等,容本官声明,诸县县案首无论未冠已冠,皆答已冠题。” 挽好袖子的盛苑同学:“……” 感觉这话是针对她自己呢! 盛苑纳闷儿的抬头看向顺天府尹。 然后目光不自觉偏移,调向顺天府尹旁边的那位容貌清俊的官员。 咦?这次考官多了一位啊? 哦,对对对,之前先生说过,这次考官增添学政一名。 盛苑自问自答过后,好奇的看向这位几近而立的、容貌俊秀、气质儒雅的学政。 她记得爹爹说过,燕陈楚三朝里,能在翰林院里扎根的官员,鲜有容貌平凡之人。 之前她还只是吐槽皇帝是颜控,可是这会儿,瞧着这位学政,她莫名的跟诸位皇帝共情了。 当然,共情的盛苑同学,很快就低下了头,在考官们察觉她的视线前收回了目光。 欣赏别人的容颜不算错,但是一直直视对方容颜,到底有些不礼貌。 盛苑执笔,默默听着文书公布的未冠题题目。 一边听,她还一边儿叹气,这样简单的题目啊!错过了它们,她好像错过了很大便宜啊! 幸好屿哥儿和晟哥儿他们可以作答,倒是显得不那么亏了。 就在盛苑胡思乱想的时候,文书提醒考生,他要公布已冠题了。 瞬时,盛苑的注意力悉数回归,整个人立刻换了状态。 直到将所有题记录下来,盛苑才吐口气。 “洛县县案首盛苑何在?”正当她提笔准备打草稿,就听上座考官忽然喊她。 “学生在此。”盛苑赶紧将笔固定在特制的架子上,一边将试卷放好,一边儿站起来行礼。 学政看到盛苑有些惊诧。 看着眼前这张圆乎乎的稚气小脸,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女郎才华不输郎君。 这个念头出现刹那,他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了:“本官见过你县试五场答卷,也见过你四场提堂应答,觉着不错,故而本次正常考试选你第一个提堂,你可做好准备?” “学生准备好咯!”盛苑从学政好听的话声里听出善意,登时挺着胸膛,自信的应声。 “因为本场首次提堂,本官也不耽搁你答卷……本场考试四书题一道、五经题一道,并策论一道,却是没有诗作。不若你再作五言六韵排律一首,如何?” “学生遵令!” 学政见盛苑回答利索爽朗,不由微微一笑,跟她说:“那你就赋得怕得鱼惊不应人,得惊字韵五言六韵排律一首吧!” 盛苑听完题目,登时思索起来。 学政也没跟她说准备时间,只是让她坐下:“两刻之后,本官要见到诗作。” 言罢,他就开始喊安县县案首的名字。 两刻时长对于盛苑而言,用来写诗绰绰有余。 故而听到学政唤其他县县案首,她忍不住竖起耳朵。 “安县县案首岑幼娘何在?” 岑姓?!安县?! 关键词一出,盛苑兴奋了。 同样兴奋的,还有全场的大部分考生,他们和盛苑几乎同时抬起了头。 第四百零一十四章:作诗 此刻考场上的众多考生,思维逻辑可能几近同步。 “岑?当今三辅姓岑。” “安县?岑阁老的三女儿好像就在安县参考!” “所以,这位安县县案首很可能就是岑阁老之女!” 想到这儿,众多考生里一部分人,眼里冒出“看好戏”的兴奋。 京都外的人可能不清楚,但是京都有些闲情的学子,大多听过岑府笑话。 尤其他们家的笑话最近还更新了。 “也不知岑阁老知晓小女儿考了县案首是怎么个感悟。” 以盛苑为代表的京都学子们看向岑幼娘时,眼睛都冒着好奇的光:“据说岑阁老的儿孙于读书上似乎不那么灵光。” 大概有那么个瞬间,学政和盛苑这些学子的脑电波同频了,他似乎看懂了这些学子的好奇。 “诸位学子,府试不给汝等提供蜡烛,若是再耽搁下去,你们很多人就要答不完卷子了。当然,若你们还想重复感受县试之美,本官此刻即可成全。” 考生们闻言,想起自己还在考试,登时唰地低下头,奋笔疾书。 盛苑没想到这位学政容貌极好,说话也极尽和熊猫抢食之能,惊诧之余竟慢了同考半步。 要说是真巧,她只慢了半步,竟和学政的视线对上了。 盛苑眼瞅着对方朝她微微一笑,好看的唇形要动,登时毫不犹豫低下头去。 哼!她坚决不给对方语言攻击的机会! 学政愣了愣,旋即好笑的摇摇头,继续跟面不改色的岑幼娘说起了考题。 盛苑一直微微竖着的耳朵尖儿动了动。 也是写诗啊! 就连题目都一样欸! 盛苑悄悄的朝前方瞅了一眼,而后迅速撤回视线,默默腹诽。 这位学政也真有意思,同样的题目一起公布不可以啊?!怎么还挨个儿宣布?不感觉重复么! 默默地跟心里耸耸肩,盛苑将注意力收回,不再投向其他几个县的县案首,专注准备这首额外的排律诗。 “刚刚学政念的是‘怕得鱼惊不应人’。”盛苑眼珠儿一转,即刻想起这首诗出处。 “这是唐代诗人胡令能的《小儿垂钓》,全诗为: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路人借问遥招手,怕得鱼惊不应人。” 盛苑脑海里跟能打字儿似的,思绪变现成字,一行行浮现。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我要以何为题?” 盛苑摸着下颌,思绪伸出触手,在《小儿垂钓》这题目上摩挲。 思绪的小手摸摸“小儿”俩字之后,又摸摸“垂钓”二字。 “垂钓?不不不!”盛苑摇摇头,仔细咂摸全诗。 “蓬头、侧坐,描写的是小儿的外形和姿态,最后两句更是寥寥几笔描画出可以动的画面,小儿的心理活动和动作表情,好像都通过‘怕得鱼惊不应人’这句话表现得栩栩如生。” “那就专门写小儿吧!”盛苑打定主意,提笔打稿写好题目,而后一气呵成,将自己的诗作完成。 直到她撂下笔,这首新出炉的《赋得少儿游》,才泛着墨香缓缓干涸。 【稚童渐长成,文武双艺衡; 弯弓惊远鸟,挥毫词不穷。 犬闻声俱歇,狸见眸圆睁; 呼朋闹市里,唤友乡野行。 田间逐雀走,鸟语花香盈。 擎苍快意时,豪情蓬勃生。】 …… 盛苑检查一遍诗作,满意的呵了口气,点点头。 不错!不错!她还是这样优秀啊! 笑眯眯的逐字逐句看过,确定没有问题,她这才在文书特备的试卷上誊抄好。 此刻学政已经给最后一名县案首布置好考题。 此刻距离盛苑交卷还有半柱香工夫。 学政看好时间,抬头看向盛苑。 他本想看看那个容貌让人印象深刻的小女郎准备的如何,不想抬眼看去,这小女郎已然完成! 嘿哟哟!这看起来憨态可爱的小女郎还有些诗才?! “盛同学可要交卷?”学政示意文书过去询问。 盛苑的自我欣赏让文书打断,当即毫不犹豫将排律诗递上。 试卷给过去,就和她关系不大了,她也好专心答题了。 …… 学政拿过诗作通读数遍,刚开始还不觉得如何,可是重复看过,却觉得这首诗作虽然用词浅显,但是词句整体轻快活泼,简简单单就勾勒出诗中小儿活泼无忧无虑的快乐生活,让他这个读者不免期待这小儿长成文能提笔安天下无能上马定乾坤的英才。 “这位盛同学的诗作生动有趣,语调朗朗,似有画面浮现,当为佳。”学政将诗递给顺天府尹,语声极低的说。 “言大人如此高赞?且待吾来看看。”顺天府尹接过诗作,一字一句来回读了数遍。 凭良心说,这诗有些水平。 若他不认识盛苑这个小女郎,说不得也要赞声诗作精巧,趣味横生。 可是,谁让他对盛苑忒熟悉了呢! 所以,这首诗,他每读一句,脑海里就有个话声搭茬。 整首诗的搭茬连在一起,通篇是这样的: 【纨绔长大了,还有文化了; 力气很大了,能文明的说狠话了。 招一把儿撩一把儿,猫嫌狗怕了; 城里闹腾完,又去乡下了。 田里可劲儿撒欢儿,闹得鸟雀惊飞,落英缤纷了; 架鹰遛鸟跑马,旺盛的精力可算得到消耗了。】 …… 顺天府尹将脑海里的搭茬和盛苑的诗放在一起,更加的沉默了。 “陈大人,您看诗作如何?”学政见他翻来覆去看得认真,以为他亦是很欣赏,不由说,“盛同学此诗甚为活泼生动,写出了少年意气快乐,让人读之不觉想起曾经。” 顺天府尹将诗作推给了学政,笑着点头应和。 不过虽说他同意了学政的打分,可他还是认为,盛苑这诗脱颖而出完全是因为这是写实! 人家写得是诗文,而盛苑写得,却是她自己的生活! 果然,言之有物的诗歌才精彩! “言大人,盛同学此诗虽妙,不过成绩咱们最好先做待定,待看过其他考生作答,咱们再定排名,您说如何?” 学政闻言,自然亦是赞成。 于是,在盛苑沉浸答题的时候,她那排律诗暂时第一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顺天府尹暗揣 顺天府尹其实不大想点盛苑头名。 现在的盛苑基本上已见横着走的雏形,若让她得小三元或者六元及第,届时怕是要横着飞了。 当然,这些还真不是他想要将府案首给旁人的原因。 虽说这小女郎这几年带着俩伙伴没少给他这顺天府找活儿,可她们不也给顺天府带来了实打实的政绩? 大家虽然算不上不打不相识,可是来来往往,总有些交情了。 他不至于拦着人家小女郎的青云之路。 主要是作为首届有女郎参加的科考,朝廷上下、江湖庙堂,多少只眼睛盯着呢! 圣上作为开女子科举的首创者,自然盼着女郎成绩突出,能跻身进士榜者愈多愈好。 不说六元及第,只说三元及第这种成绩,在历朝历代君王看来,那都是彰显明君当道的吉兆。 此番吉兆若是给了女郎,基本等于昭告民众,上天认可圣上此举,而后若有朝臣反对,只怕就不只是反驳皇上。 而这却不是内阁诸臣乐见其成的。 故而他很清楚,若是盛苑再拿下府案首,之后的院试,怕是要有老大人提点他了。 想到这儿,他看了一眼负责顺天府督学的言学政,这位年轻的大宗师看着儒雅,却很有些书生意气,旁人玩笑时常说他更适合到都察院作御史。 故而便是要寻人做手脚,怕是也不会找这位。朝堂上的大人向来精通“柿子专拣软的捏”之道,到最后,差事还要落到他头上。 既然如此,那他不如将府案首给了旁人。 一来,既然小三元不可能给盛苑,就不要给她更多希望。 连拿两场案首,搁谁那儿不对院案首充满期冀? 二来,让他也能免于愧疚纠结。 若是点了盛苑作府案首,到院试两场时,除非盛苑真的让人比下去了,不然,他若是听从上官之意点旁人作案首,只怕不仅要跟自己良知作斗争,还要控制住内心对于集齐小三元的向往和冲动。 顺天府尹感慨,当官难,当这个在双方火力交汇地选才的官更不易。 自我怜惜了片刻之后,顺天府尹将目光投放在屏县县案首上。 至于安县县案首,顺天府尹自动将其排除。 虽说点了这位女郎作案首很讨巧,在皇上和朝臣那里都能说得过去,可此举却直接将岑阁老得罪了,完全得不偿失。 当然,正场提堂的成绩排名,还要看言学政之意。 “岑案首笔下的稚童过于乖巧,言辞缺少些许鲜活灵动。”言学政低声跟顺天府尹说,“诗是好诗,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意韵,不过已然很好。” 顺天府尹点了点头,顺着他话说:“岑案首诗里的稚童过于老成。” “至于屏县的崔案首……”言学政摇了摇头,“有些匠气了,用词过于华藻,典故未免堆砌太多,一看就知这位学子全心系在课业之上,果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曾低头逗孩童。” 说到最后,他自己笑了笑。 言学政这话,顺天府尹很难不赞成。 他即使盼崔案首能胜盛苑一筹,也不能违心的说其诗胜过洛、安两县案首。 “那您看宁县县案首所作如何?”顺天府觉着这个和他同姓的学子诗作尚可。 “陈大人,这位不是您家子侄吧?”言学政笑言。 顺天府尹赶紧摆摆手:“言大人莫玩笑,吾可不识其人!” 他言罢讪笑:“虽说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可这位良才确实不是出自吾族。” 言学政哈哈一笑:“在下说笑而已,陈大人莫上心。” 顺天府尹心里有数儿了,越过陈案首诗作,一手拿着通县县案首的诗作,一手拿着邕县县案首的诗作,笑说:“布案首和佟案首诗作不错,都有出彩之句。” 言学政颔首:“是很好,只是佟案首这诗最后点睛之笔落在对农事之苦上,虽说立意很深,却是有些偏题。 至于布案首的诗作……对稚童的游戏描写过多,以至于小童成了陪衬,诗句里看不出小童的特点。” “言大人所言极是。”听大宗师这样说来,顺天府尹再看两首诗,心情就和刚刚不同了。 “看来本场提堂,头名落在洛县盛案首上了。” 言学政笑问:“陈大人以为如何?” “吾自然无意见。”顺天府尹心里叹气,面儿上却微笑,好像他和言学政想到了一处。 “那咱们就点她作头名了?”言学政说着,持朱笔在盛苑试卷儿上做了标记。 顺天府尹抚额,他真不想为难自己! “陈大人,后面四场提堂,本官打算分别考核考生们四书题、五经题、策论和赋,只怕之后较量很精彩啊!” 顺天府尹感觉言学政意有所指,可是仔细看去,发现对方表情随意,好像只是想到了就说了,无有他意。 “虽说六位案首看着无愧才俊之称,不过……” 等到顺天府尹拿起茶盏轻饮,言学政又说:“咱们既是府试,就该重新开始,之前县试的成绩不必过于在意,若有后来者居上,当是英才云集,吾等唯有高兴。” 他这番话说得顺天府尹意动,感觉机会还多,顿时轻松许多。 …… 第一场考完,盛苑和安屿卢晟出了考场,仨人都没急着离开,坐进自家马车,挑开窗帘,三个脑袋挤在一处向外望去。 “苑姐儿,你们仨这是等我们呢?”欧阳翎气喘吁吁上了车,见到他们仨立刻笑了起来。 可回答他的却是三声“嘘”。 他见盛苑三个扭过头来示意他噤声后,又齐齐转了过去,继续扒着车窗向外瞧,不由有些好奇。 “你们究竟想要看谁啊!”欧阳翎凑过去,也看向陆陆续续走出来的考生,纳闷儿,“你们考场的考生有何好看啊?!你们之前没看过谁啊!” “出来了!出来了!” 欧阳翎没听见答案,反看见安屿兴奋的拍着卢晟肩膀低声喊着。 盛苑和卢晟闻言皆向外看去。 “这位女郎有何特别?”欧阳翎抻头从窗前这三颗脑袋留出的缝隙往外瞧,就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女郎提着考篮下台阶。 第四百一十六章:很清楚 “那就是岑阁老的三女儿?”听到盛苑几个回答的欧阳翎,挠挠头,“这跟岑阁老好像不太像啊!” “说起岑阁老,好像他有阵子不曾上朝了。”卢晟见人走远了,这才坐好,剥着果子跟好友分享消息。 “好像就是因为受到三个女婿的弹劾气的。”安屿从皇上那里听到更多关于岑阁老的消息,“岑府差点儿乱套了。” “还以为他肯乞退呢!”盛苑听她爹说过岑阁老的小话,对这位对上唯唯诺诺,对下强势固执的老臣没啥好感。 就这么个固守旧念之人,殿试上说不得要为难女郎。与其让他捣乱,不若赶紧致仕。 “他未及耳顺如何舍得?”欧阳翎给夏霜君递过去颗好看的果子,“自燕而今,官员多是古稀之龄告老,他距离那时还差得远了,于其看来当时大展宏图之时,你让他还乡?怎么可能啊!” “我听说县试之前,这位阁老还和御史互殴呢!那位御史可是先皇钦点的武举传胪!岑阁老当时未落下风!”夏霜君认为岑阁老病休是假,实则是为了避开三个女儿的事儿。 “也是,这次难得院试之后就是乡试,许多二十往上的女郎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功名。”盛苑对此很有感悟。 “是吧!”夏霜君说得愈发起劲儿,“要我说,以岑阁老的态度,岑三娘最好选择速战,若是拖到后头,指不定怎么样。” “还能怎样啊!上次岑家女婿们的弹劾,让岑家那三个女郎在皇上那里有了印象,谁敢轻举妄动?”安屿不以为意。 当然,他也承认,这第一波参考女郎,自是越早拿到功名越好。 “你真不要不信,我祖父和夏祖父就说过,岑家三娘除非格外有才,不然最多就是一个进士,未必能入翰林。” 作为祖辈都是士林中人的欧阳翎,感觉他祖父和谢霜君祖父的言语还是很有根据的。 “第一波参考女郎想和郎君一样大有作为可不容易。”卢晟实话实说,“我祖父也认为第一波参考的女郎有孤勇之气,若能于朝堂站稳脚跟、皇位上的君王不改父道,说不定女郎的仕途能愈来愈好。” 他说话声调渐渐降低,说到最后近乎气声。 “诶诶诶,晟哥儿,咱们车上就坐着两位第一拨儿参考的女郎!你这样说未免有些打击她们气势!”安屿觉得情况不见得像卢晟说得这样憋屈。 “我说的是女郎这个主体,又不是说个别情况!参考女郎有多少像苑姐儿和君姐儿这样好的环境?”卢晟觉得大多数女郎都不用和她俩比,就是京都大多数女郎的生存环境,也好过京外诸省的女郎。 “可是有苑姐儿和君姐儿还有咱京都的女郎在,朝堂之上早晚有女郎立足之地!”安屿对盛苑格外有信心。 “好咯!你们俩能不能不要争论了!”盛苑揉揉脑袋。 真不晓得这俩人体力怎能这样充沛。 “晟哥儿说的对,屿哥儿也说得不错!”盛苑让他们争论的,脑袋嗡嗡直叫,赶紧出言表示他俩打平,“朝廷的阁老尚且不支持皇上的政令,京外各省怕是更没拿这政令当回事儿。” 这样的环境下,有多少女郎有能力参考? “各家能砸锅卖铁供郎君考试,可未必这样全力以赴支持女郎啊。”夏霜君看得也清楚。 她说完,忽然提醒盛苑:“苑姐儿,你于我看,是有六元之才的,不过越往上考,想要成全你拿到这个美名的朝臣就越少,你可要有些数。” 她之所以此刻说这话,也是瞧着盛苑越来越高兴,生怕她希望越来越高。 若是之后让人抢走头名,苑姐儿怎么受得了呢? “放心,我心里有数儿!”盛苑闻言,和夏霜君会心一笑。 她莞尔道:“谁考了头名不开心啊?对不对?他们让我当案首,我就接着,高高兴兴的享受成绩带来的快乐!若是他们不想让我继续拿第一了,也不要紧!虽说失落肯定有,不过也能接受。” 盛苑看来,小三元大三元、六元及第这样的美名,就是听着好听,只要考上进士,而后考进翰林院,差距就不会太大。 科举只是送她进仕途的手段,只是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若是能取得名流千古的成绩自然好极了,可若是没拿到,也不要紧,只要能进朝堂,就是极大胜利。 至于过程中那锦上添花的光彩,有没有的就是随缘。 听见盛苑这样说,欧阳翎和夏霜君不由感叹,苑姐儿的心态可真好! “苑姐儿,你可真棒!”安屿感觉若是盛苑拿不到三元及第,他可能比她还激动。 “这不是我很棒,这是无奈之余,只能不以为然。”盛苑耸耸肩,“谁让决定权不在咱手上呢!” 对于不可为的事情,只要无关原则,盛苑一般不会执着。 为这种事儿生气,除了气着自己,令亲友担忧,基本没有其他影响。 “俗话说得好,有情后补、有账后算!”盛苑此刻心里涌起前世看过的经典台词“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欧阳翎和夏霜君闻言,目目相觑好半晌之后,才眨巴着眼看向对方。 “君姐儿,有情后补这词我听过,可是有账后算?这词儿……你听过不?” 夏霜君摇摇头,俩人一起看向盛苑三人。 卢晟感受到他们充满求知欲的视线,笑着耸耸肩:“苑姐儿喜欢通过说狠话来推迟情绪激动的波峰。” 欧阳翎和夏霜君感觉学到一招,很是受教。 待看到盛苑让安屿恭维的美滋滋,俩人不由摇头感叹,在座的听众里,恐怕唯有安屿听不出他们认为的不妥来。 …… 待到将欧阳翎和夏霜君送回府,安屿赶紧跟盛苑和卢晟分享自己听到的消息:“听说府试结束,岑二娘也会进京,到时候可就热闹了!” “她夫家放人?”盛苑感觉岑二娘有些不对劲儿,“若这样,她夫家和她之间的关系,恐怕不像是传闻说的那样差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静王至皇庄 京郊皇庄又到了绿枝繁绕花香浮动的时候,打马在一望无垠的草地上,清爽空气扑面而过,瞬间涤去了所有的疲惫和困乏。 静王鼻尖儿凉爽之意未散,哈哈大笑着朝驰骋而归的永平郡主张开手臂:“大侄女儿英武飒爽,很有先皇之风!” 跑马归来的永平郡主姜瑜醒不等马匹停下,即从马背上飞跃而下,随手将马鞭扔给同她一起跃下的亲卫,爽朗的笑迎向静王:“六皇叔,许久不见,您这威仪雄姿、盈盈贵气一如既往!侄女儿给您行礼了!” 静王赶紧双手虚扶着她,连声让她起来。 “六皇叔好兴致,今儿来这荒郊野外跑马。咱这儿距皇城颇远,想必您是城门一开就出来了?既到家里,您不若先与侄女儿进庄子用些茶水。” 永平郡主不等静王说话,便挥手叫亲卫先行一步回庄子跟母亲汇报。 静王似乎没感觉到永平郡主的自作主张,笑着颔首说:“刚好,吾跟嫂嫂行个礼去。” 永平郡主笑着没接话,反而说起京郊风景,还给静王介绍起了适合跑马的去所,恍若没有看出静王特地为她而来。 静王见她这般,笑吟吟的侧首点头,犹若真听进去,还时不时问上几句,一时之间,这叔侄二人的谈话气氛格外的热络,远远看着很是亲近。 鸿安长公主听说静王来庄,挑选发簪的手微微顿了顿。 “好好儿的,他来皇庄?”哂笑一声,鸿安长公主随手将挑好的簪子推到一旁,转头让丫鬟将她专放绢花的盒子拿来,“挑两只大的萱草花给吾簪上。” 服侍她的嬷嬷见了不免失笑:“好久没见您这样逗趣了。” 鸿安长公主对着镜子指导丫鬟在妆容上给她进行微调,而后扭头朝嬷嬷笑起来:“六弟难得来见咱们一次,叔嫂生疏许多,咱不好教导,就让一切都尽在不言中吧。” …… 静王这是第一次迈步皇庄,他看着这内有乾坤的庄院,不由暗自吸了口气。 这里的景象处处透着不凡,明明是重重回廊,视野却是格外宽广,步步前进未见山石花草,却闻流水清声、鸟雀啼鸣。 此地一步一景、一处一情,从小桥亭阁到名贵花草,从见到青石铺路白玉为墙,到名翡镶壁琉璃嵌窗,不见格外奢华,却有富贵气象。 这哪里是放养?分明是让这母女二人逍遥快乐长! 静王心思快转,待到正堂看清于主位上端坐的鸿安长公主,不由又是一惊。 这位前太子妃,现在的鸿安长公主,可是寡居于此! 她不该是素银为饰、暗绸做裳,轻妆淡抹、难见笑朗? 可他眼前之人,却是头饰繁丽、亮缎耀眼,红妆笑靥、容光焕发! “怎么,六弟十数载未见我这个嫂嫂,竟是不认识了?” 鸿安长公主笑言在耳畔响起,登时让静王一怔,忙不迭上前,恭敬行礼赔笑:“谁让岁月厚待嫂嫂,小弟刚刚进来,见到您的刹那,竟有时光回溯、自己还是少儿之觉!一时恍惚,礼仪不周,还往嫂嫂莫要怪罪。” “六弟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嘴甜!快上座吧!”鸿安长公主笑着抚了抚发间绢花,“想你就藩之时,我还算得青春犹在,而今再见,却是白发已生,可见岁月不饶。倒是你,当真伟男子也!” 静王目光在鸿安长公主发间滑过,温和的说着客气话。 “六弟这次来看嫂嫂,如何不将弟妹带来?”彼此寒暄的差不多了,鸿安长公主明知故问。 静王面色不变的笑道:“府里都是侧妃,哪里值当带过来给嫂嫂您瞧呢!还是待小弟娶正妃之后,再让她给您见礼。” 鸿安长公主记得情报里说,静王曾于藩地娶了当地世家嫡长女。 好像那个家族势力极大,代代经营的人脉关系更是盘根错节,且跟几个藩地的世家都有关联。 静王能将藩地掌握在手,那个世家出了不少力气。 鸿安长公主随意的朝心腹丫头看了一眼,她想不起静王后院妾室里有没有那个姓的女子。 那丫头微微摇了摇头。 鸿安长公主在心里微微挑了挑眉。 “六弟贵人事忙,此次来看嫂嫂,莫不因为选秀?”鸿安长公主张罗着丫鬟端上点心清茶,随意的找了个话题。 “小弟归京已久,只因惦记着母妃出宫,一时疏忽,慢待了嫂嫂,您可不要跟小弟计较啊!”静王一脸愧疚,端起茶盏就要告罪。 鸿安长公主举起茶盏,笑说:“小弟过来就是心意,嫂嫂领情了,来,我们姐弟共饮一杯,就当是庆贺咱们皇家团圆了。” 静王忙站起来,一饮而尽。 …… “郡主,您怎么不进去?”正堂墙外,永平郡主的丫鬟看着自家主子蹲在外面,很是不解。 “嘘!”永平郡主瞪圆眼睛,示意她闭嘴。 她是不耐烦跟那个心眼儿多过莲蓬的皇叔假客气的。 他和诚王都是皇叔,可京都之乱不久,诚王就和诚王妃看望母亲和她。 虽说平时往来不多,可是这份情谊谁都清楚。 哪里像静王,若不是皇上免了他差事,他怕是不记得皇庄怎么走呢! 她平生最讨厌旁人算计、利用她,眼瞅着这个皇叔揣一肚子坏水而来,她能不设计过去,已然是遵从母令,安分守己了。 “嫂嫂,小弟最近闲暇下来,才想起大侄女好像还云英未嫁?” 鸿安长公主不在意的摇摇头:“之前下降过郡马,只是过了些时候,她不耐烦了,便跟其合离了。” “……”静王无声的噎了噎。 他没想到这位嫂嫂想法和常人迥异,永平郡主几近而立,还和未嫁少女似的在京郊玩乐,她都没想法儿? “这些年就没有合适的郡马人选?” “六弟可是有看好的人家?”鸿安长公主一副来者不拒的样子,摇晃着团扇,笑言,“不若说给嫂嫂听听。” “……”再度噎着的静王讪笑,“小弟对京都子弟了解甚少,不调查清楚了,哪敢给大侄女儿提?” “不要紧,只要模样好会说话就成!左右未必过得久。”鸿安长公主不以为意的摇摇头,长叹,“我只是盼着那丫头生个一儿半女,养在膝下能解个闷儿。至于郡马……不合适就换咯!” “咳咳咳!”静王后悔这会儿为解尴尬喝茶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岑太妃教子 “你这是去哪儿了?”岑太妃在静王主院等了他一下午,直到夕阳余晖缓缓而至,院子灯盏俱明,才看见儿子踏步归来,不由面生薄怒,沉声询问。 “母妃。”静王没想到母亲端坐堂上,忙不迭整理好情绪和表情,上前行礼。 岑太妃有意发作怒气,可是见儿子脸上疲乏浅显,不由有些不忍,叠声让丫鬟嬷嬷准备晚膳,又唤人给儿子准备热帕温茶,而后牵着儿子手坐在一旁。 等到看着儿子连吃了数块点心,瞅着像是松口气了,她这才启唇言:“出宫前,我就常告诫自己,能出宫和儿孙相聚,乃是极大福分,定然惜福知恩,做个不闻不问不讨人烦的老太君,只管享受天伦之乐就是。” 她这话说得静王微怔,忙关心的询问:“您何出此言啊?!莫不是谁惹您生气了?您只管告诉儿子!……这是儿子府邸,自然就是您能做主的家!在这里您只管说一不二,儿子都要听您号令!” 此言说得熨贴,岑太妃虽然清楚这是儿子哄她开心,也不免高兴。 “儿啊,您可知自从你归京,娘高兴得常常难寐?”岑太妃语气和善许多,语重心长的跟儿子说,“我儿向来通透,既然选择归京放权,自当晓得如何在这京都做个富贵闲人。 你从不是有野心的孩子,亦不曾存大志,不曾有韩王那般的妄想,这是最让为娘放心的。你当永葆这份淡泊之心,莫要重蹈韩王覆辙。” “好好儿的,您怎么说这些?韩王和梁贵妃,都是过去了,不提也罢。”静王眼皮颤了颤,面上温笑如常。 岑太妃拍拍他的手:“你这孩子旁的都好,就是自尊心极强,尤其是归京后差事清闲,让你有些没着没落,心里怕是有些难受……这样的你最受不得旁人轻慢,所以才跟仨小孩子闹别扭。” “母妃?”静王刚要说话,就看见岑太妃眼里的警告之意,顿时低头不语。 “也是母妃我的不对,早就该求太后给你指个王妃,若是你成家生子了,也能改了你这孩子气的脾气!哪有大人和小郎君小女郎计较的?” “母妃说的是。”静王顺着说。 岑太妃见他不反驳,点点头,站起来,牵着他往花厅用膳。 晚膳过后,岑太妃让静王陪自己到花园遛遛。 直到走在清幽小径,侍候的人离得远远地,岑太妃才宛若说笑的小声说他:“我儿糊涂!你怎可寻机报复那三个孩子!不说那仨人背景不凡,只说你此举,岂不是明晃晃告诉皇帝,你记仇!你不满!你还惦记着那赌馆? 更不要说还和阿戎的小王子牵扯上关系!他攀扯你,说是听你鼓动,才放狼豹至闹事!若是皇帝不信,岂能在除掉他使臣资格之后,又免了你差事?” 静王静静地听着不语。 岑太妃又说:“当今可不像先皇,看着好像宽容和善,实则睚眦必报!你以为前太子之事完全与他无关?他连自己同母兄弟都能动手,你这个异母兄弟又有多少份量? 再说秦太后!你看那是个和善人?秦家当初愧对她,她就恨不能让秦家时代丢脸!从古至今,谁见过挪用娘家恩宠给了外甥?这就是明晃晃的报复和羞辱! 他们母子都是那等爱之欲其生厌之欲其亡的极端人,不惹恼了还则罢了,若是真动了怒,根本不管世情规则,只管自己解气!他们是皇帝太后,一个是天下之主,一个是后宫之主,真要处理个把亲王,朝臣未必置喙。毕竟那些大臣,恨不得皇亲国戚越少越好!你说你,好好儿的,惹他们作甚?” 岑太妃越说越气,都不给静王说话之机,接着道:“当今三辅岑闽舟虽是我的族兄,不过也出了三服,不过是个远亲……你照顾外祖家,我只有欣慰,可是连他家都带着,我不免发愁!儿啊,那不是一般的岑家族人,那是内阁阁老!你跟他往来密切,看在皇帝眼里,他要如何想? 还有今儿,你好好儿的为何要去京郊?当初我让你跟诚王一样去那儿看看鸿安长公主和永平郡主,你说要避嫌,至此鲜少出皇城。而今,你这一去就一天啊,若说没见她们,我都不能够信。” 她见儿子不曾反驳,怒气迭生:“鸿安长公主是个聪明人,最能看清局势、最能分辨利害!她和皇帝和秦太后的关系不比你近?您怎敢生出挑拨之意?” “儿子没说什么!”静王表示自己只是吃了一顿饭。 岑太妃仔细端详他片刻,见他说得不假,不由嗤笑一声:“只怕是人家没给你说这话的机会吧?你自己说,她是不是暗示你了?” 静王顿了顿,小声言:“她发间别着两朵萱草绢花。” “这是让你孝顺太后呢!”岑太妃摇摇头,谆谆告诫儿子,“她和普通女郎不同,精明远超常人,也包括你!你以为前太子怎么那般容易发疯?你以为皇帝为何给她长公主的荣耀!你好好想想吧!别当了聪明的傻子!” 静王听得脑瓜子嗡嗡直响。 “你若真听我的,赶明儿个就给永兴侯府,还有安城侯府、承忠侯府送些礼物!之后再进宫跟太后说些软乎话。”岑太妃叹气,“你当知爱屋及乌之理! 皇帝对秦太后,那是真的孝顺;跟永兴侯的兄弟之情,连前太子都难以企及;和安贵妃那是感情甚笃;待安城侯是视若亲子;而承忠侯曾救他性命……你自己想想,那三个孩子是你能动的?” “母妃,承忠侯和皇上还有这层关系?您怎么晓得的?”静王诧异,母妃向来贞静,在宫里更是不露山不露水,怎么知道这许多啊! 岑太妃笑了笑,没有多言,只说:“我若没些本事,如何能在云贵妃、梁贵妃眼皮子底下把你养大?还能活着出宫享清福?” 静王见自己母妃说完此言,就只笑不语,不由大感震撼。 他好像有种……世间皆是聪明人儿,唯有他是大傻子之错觉。 第四百一十九章:诚王他有请 盛苑不出意料的拿下了府试正场第一。 看过成绩,小丫头的步伐隐隐往外八字撇去。 “丫头片子也不怕闪了腰!” 听见吐槽,盛苑立刻扭头看去,就见秦家小郎斜着眼睛撇着嘴的嘀咕她呢。 嘿哟!这家人也真有意思,十数载如一日的跟她们家不对付哦! “我闪不闪腰不晓得,你信不信我一拳让你闪腰!”盛苑捋着袖口,朝对方恻恻发笑。 她话声未落,安屿和卢晟一左一右凑上来,一个两手叉腰、一个双臂环抱,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你!我……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吾不和你一届小女郎计较!哼!”秦家小郎脑海里闪过自家几个堂哥那些张犹若开了染坊的脸,当即甩袖而走。 “???”安屿和卢晟面面相觑。 他们还是头回遇上这么个“输人不输阵,遁走不算输”的家伙。 “苑姐儿,要不要捶他一顿?”安屿不舍的看着秦家小郎的背影,朝盛苑挤挤眼。 “考试期间不能惹是生非!”盛苑还记得书院先生对他们仨的特意叮嘱,打气的摆摆手,“还是回去吧!” 三人刚要上车,就见诚王府的管事打不远处走来,嘴里还高声唤他们慢行。 “咱们王爷请了江南第一的大厨,特特摆了全鱼宴,就等着三位呢!” 诚王有请不稀奇,可是早早派人在这儿等着,就有点儿意思咯! “那就劳请管事带路吧!” 盛苑三个不动声色上了马车,等到马儿踢踏踢踏往诚王府走的时候,这才小声讨论起来。 安屿觉得,诚王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不得又惹了诚王妃,想要让他们帮着求情。 “该不会是好奇静王给咱们仨府上送的厚礼吧?”卢晟觉得这个最有可能,毕竟诚王的好奇心世人共知。 “你们说的都有可能……不过,你们有没有想过,诚王明知咱们童生试其间闭门谢客还这样安排,可能是临时决定的呢?”盛苑虽然不清楚原因,却觉得这应该是诚王最近触发了某件事儿,以至于他忍不到院试就要见他们仨。 “算咯,不猜了!咱猜的不一定对,还特累脑子!”安屿向后一躺,美乎乎的畅想起江南的全鱼宴。 …… “诶哟!” 在盛苑捧着鱼糕吃得香甜时,诚王第三十三声叹息在她耳畔想起。 莫说是她,就是她脑海里的系统都忍不住抖了抖唇角。 要说这诚王也真能忍的住,他们这宴席都过半了,他还只是用近乎于明示的暗示提醒他们接话。 虽说盛苑向来没有“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觉悟,不过考虑到对方长吁短叹实在影响心情,还是给了对方台阶下:“王爷,您最近可好啊?!” 听见盛苑说话,诚王差点儿热泪盈眶,可是待听清楚这丫头说的内容,他那份感动顿时冻住了。 来人家用膳,吃饱喝足了,才想起跟主家问好? 诚王差点儿挠头。 强迫症没办法,见到认为不符合自己认知的就想纠正。 当然,这次还是忍了吧! “本王郁闷啊!”诚王努力的屏蔽了盛苑不合时宜的言语,自说自话的放下酒盏,连连叹气。 “王爷莫不是又让王妃关禁闭了?”安屿挑了一碗鱼面,又夹了几片青菜菌子,关切的看了过去。 “……”诚王无语的朝他摆手,“安城侯慢慢儿用膳吧!” 他说完,看向卢晟,眼底脸上尽显着说不出的遗憾,还跟那儿一个劲儿啧啧。 直到把卢晟看得坐立不安,犹豫的要放下手里的鱼羹,诚王这才一脸沉重的高声而叹: “君生我未见,我见君已长!恨不能早见,让你们滚床!” 盛苑三人闻声,目瞪而口呆,幸好没有吃食在嘴边儿,要不然,他们仨能现场给诚王表演一个“语惊食落”! “不是,王爷,咱们也算老交情了,您有话能不能直说?”安屿生怕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王爷拎着他们仨滚床。 要是往前倒个十来年,他们仨跟那儿滚床,那叫可爱;现在要去,那叫吓人!足以让他姑姑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派过来给他们仨检查! “您要是想搞个出人意料的主意,我帮您从宫里皆几只食铁兽幼崽,它们滚床更能惊人!”盛苑脑电波跟安屿连上了,生怕这位王爷把他们仨豁出去以博人眼球。 “实不相瞒,您要让我滚床,我大概率是去不成的,很可能是我爹出阵!”盛苑好心劝告诚王别想不开,她爹虽然好久没跟谁再耍赖耍混,那可不是他退隐江湖提不动刀了。 “你们仨能不能听清本王言语里的重点!” 诚王被眼前这仨吃干抹净就不认人的家伙气得眼冒金花! 他错了!他就不该请他们吃全鱼宴! 一顿全鱼宴,上百斤的好鱼啊!结果吃得他们宛若狸奴,一样的翻脸不认人! “本王说的是遗憾没在你们垂髫时候认识,要是那时候见到你们,本王邀请你们帮着滚滚床,说不得这时候已经儿女成群,笑闹膝下了!懂不懂?!懂不懂!本王说的是这么个意思!”诚王气得拍桌子,还不忘将准备好的说辞悉数说出。 “……”盛苑看着一口气说完台词,差点儿被把自己憋过去的诚王,心虚的笑了笑。 原来王爷是这个意思啊! “您刚刚不该断句的!”安屿讪讪的抓抓耳朵,“直接说出来,咱不就清楚了!” “对!对!您之前不应该大喘气!”盛苑瞬间支棱起来,连连点头。 卢晟虽说没跟着言语,可是从他颔首频率看,也是这个意思! 涨红了脸的诚王惊呆了:“……” 原来世间真有脸皮厚过他的人啊! “算了!算了!咱不绕弯子了,直接进入正题!”诚王情绪转换之快,远超川蜀变脸技艺,他上一秒还在惊诧,下一秒已经回到之前念诗的情绪中,满脸伤感的叹气,“本王若是儿女绕膝,也不至于让皇上太后还有母妃都跟着着急!” 第四百二十章:诚王他之请 重点来了! 盛苑前世今生做题养成的意识瞬间蹦了出来。 老师都教过,转折词后是答案。 像这种前半句是假设的言语也一样,说话者真正的意图一般就在后句。 盛苑在系统敲黑板的声响中,思维发散出去。 诚王说如果儿女绕膝,也不至于皇上、太后、何太妃跟着一起着急。 实际上,他真正的意图是希望,纵然他无儿女绕膝,皇上、太后、何太妃也都不要着急。 简单点儿说,他就是不想被宫里两巨头、和他府里大巨头催生! “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可是……这让咱们怎么帮啊?”安屿试着想了想帮这个闲事的后果,瞬间,他姑姑挥舞竹板的英姿冒了出来。 几乎是同时,他使劲儿的甩了甩头! 太可怕了!诚王这忙,他帮不上! “您看看我们仨,考试还对标未冠题呢!怎么可能在人生大事上帮您说话呢?!” 盛苑脑袋也摇得宛若拨浪鼓:“任谁晓得了,都要说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哩!” 卢晟闻言刚要点点头,就感觉诚王视线停在自己面前。 他很是光棍的摊开手,无辜的看着诚王说:“您晓得的,我跟宫里说不上话哒!若是您非要我说意见,那我只能说‘附议’!” 诚王气得想要拍脑袋。 这仨熊孩子! 比他还气人呢! “咱们还是不是好友?!”诚王觉得他这几个忘年交不大瓷实! “君之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盛苑和安屿、卢晟,怀着真诚的歉意,眨着清澈的眼眸,异口同声表达态度。 “……”诚王捶着胸口,让他们瞅瞅面前的席面,“你们想想宴席,就不想表示表示?” 盛苑看看桌上几十盘美食:“这位江南第一名厨果然不愧名号,他这席面强过外面许多!” 安屿也跟着点头:“宫里御厨手艺虽好,却很少做江南菜肴,回去我得给他们出出主意。” 卢晟颔首赞同:“等回来我跟府里也张罗几回,请我祖父母、爹爹、伯伯他们都尝尝!” “???”诚王瞪圆眼睛,没想到自己等了半天,听了一番用膳感言! “本王不管,作为小友,你们仨今儿定要帮本王!出主意的出主意,说项的去说项!”诚王干脆耍赖。 “不就是不想让皇上太后和何太妃着急?那还不好办啊?您大可说服何太妃,然后让何太妃劝解太后,只要太后不催您,皇上自然也不催您了。” 对于安屿出的主意,诚王摆手不用:“你这就是纸上谈兵!最难说服的就是我母妃!” 说着,他看向了盛苑。 盛苑:“……要不然,您看看皇上最近要办什么事儿,您捡最累最苦的差事做!您为君分忧,皇上那里也不好意思催您生子,太后也只有体谅您的,就是何太妃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差事重要。” 诚王闻言,比拒绝安屿还快的拒绝了盛苑的主意。 “本王在藩地都不曾为公务劳烦,你让本王在该享受逍遥富贵的时候自找苦吃?不可!不可!” 而后他看向卢晟。 卢晟挠挠头:“要不然,您就闭门不出?放出不生儿女不出门的豪言!皇上总不能频频出宫来府,跟您耳提面命。” “你们这就是馊主意!皇上不能频频亲临,可是皇上可以没完没了的赐美人进府啊!”诚王心疼的算着自己要多支付的银两,“你们不晓得啊!王妃已经放话了,我的妾室我自己养!她是不肯从自己的那份儿里拨款的!” 世界那么大,他想折腾的事情那么多,他自己的收益总是感觉不够用,还要养越来越多的妾室,还让不让他活! “哦,您是让我们帮您劝宫里不要给您赐美人了啊!”听到这儿安屿恍然大悟。 诚王抬眼见这仨的表情有戏,忙不迭问他们:“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怎么样?帮不帮?!” “不帮!”三个话声同起同落,听得诚王差点儿摔坐在地。 “三位小友这样冷漠?”诚王不可置信。 明明他们几年之前还同仇敌忾抗敌报国呢! “王爷,您找我们就没找对人!”盛苑觉得诚王演技依旧需要练习,“我们跟大人眼里还是小孩儿呢!您让我们跟皇上太后说别给您赐美人儿?这可不是我们现在该懂的。” “就是!这人啊,多大的时候懂多大的事儿,要不然,面对的不是棍棒就是禁闭!”安屿心有戚戚说着。 卢晟连着点头:“附议!” 诚王:“……我怎么感觉你们仨,都挺懂?” “哈哈,这怎么可能啊!”盛苑三个讪笑,皆顾左右不肯看他。 “算咯!算咯!本王不难为你们了!”诚王见说不动,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们帮着本王想想,本王要怎么跟皇上表达想法?” 他这样说,盛苑三个全都松了口气。 诚王要问这个,那她可太有发言权了。 “据实以告、抒发真情、抱腿卖惨!”盛苑总结一下,给诚王说了三个词儿。 安屿跟上说:“您将责任归为自己,皇上、太后、何太妃自然就将美人换成太医了!” 卢晟随大流的点头:“附议!” “……”让卢晟“附议”得头疼的诚王,抚额考虑起盛苑和安屿的主意。 …… “阿嚏!阿嚏!”景和帝在览政殿外院的亭子里连打了数声喷嚏,惊得宫女内侍忙作一团。 “陛下加衣了!”内侍捧着斗篷过来。 景和帝摸摸胳膊摸摸腿,纳闷儿的摆手:“不用了,朕感觉胳膊和大腿时不时的发热呢!再加一件斗篷就热得厉害了。” 他说着,缓缓站起,扶着宫女的胳膊往殿内而去:“回去喝些姜茶就是。” …… “苑姐儿,咱们教给诚王如何撒娇,他若是之后进宫表演,皇上和太后会不会感到有些眼熟?”离开诚王府,盛苑三个上了马车,安屿就迫不及待问她。 “一抱胳膊二抱腿,撒娇摇晃微撅嘴……这可是对付大人最好用的办法。诚王他微调一下力度,照样能用哒!” 盛苑觉得这招对何太妃最有效,只要说服何太妃,皇上、太后,才不管这许多! “咦?!苑姐儿,前面那个女郎是不是你嫂子的妹妹?”盛苑和安屿正说着话,就听卢晟喊她往外瞧,“和她说话那位,是不是温太贵妃宫里的丫鬟?” 第四百二十一章:反应 “温太贵妃宫的宫女?” 盛苑第一反应就是该不会是盛菡派来的人吧? “温太贵妃跟你嫂子他们家认识啊?”安屿嘴巴快,在盛苑前头说出猜测。 “也许不排除这个可能啊!”盛苑摸着圆润的下巴,悄悄的自我检讨了一下儿。 这样可爱的大女郎,怎么把人想得那样复杂?! 还是得学学安屿轻易不动脑子的劲儿。 “我跟爹爹赴宫宴时见过这个宫女,是泰安宫借出去帮忙的。” “泰安宫的宫女?”盛苑若有所思。 泰安宫安置先皇留下的妃嫔的宫殿,里面有一批宫女内侍不专属于某个太妃太嫔。 若是这样的话,安屿的猜测就不对了。 难不成还真和盛菡有关? “前儿姑姑叮嘱我,没事儿不要在宫里走动,怕让选不得秀的人黏上。”安屿觉得这很可能影射盛菡。 “选不得秀?这不能啊!我前儿听爹爹说,首辅到底还是劝动了皇上,说这毕竟是皇上登基以来的首届选秀,还是当顺旧例。至于皇上提议的非秀才不得选秀,可以推到下届。这样看,苑姐儿那个堂姐有资格参加选秀啊。再说了,要是不能参选,皇上怎不叫她出宫?” 卢晟说完,扭头看向盛苑,补充问:“苑姐儿,你那堂姐没出宫吧?” “应该没有吧?”盛苑想了想,摇摇头。 虽说她最近两耳不闻窗外事,可若是盛国公府有新鲜事儿,她爹肯定要回来嘚啵,既然她爹不曾提及,那就是没有。 “我跟你们说啊,我听我姑姑跟表哥谈话,说是陛下这次若是选不到合适的儿媳,就先给皇子们安排侧妃,等到合适的人才再说。” 安屿想起忘记跟小伙伴说的消息,忙不迭告诉他们。 卢晟一拍手:“看来我记得没错,陛下这次选秀,大概是不要求有功名了!这样说,还是下届秀女更优秀些。” “你不能这样说,这届可是有咱苑姐儿和蒽姐姐啊!”安屿不认同的举起手,在身前比划了个大大的叉叉。 他认为没有哪个女郎会比盛苑优秀,即使有人单项胜过盛苑,也是胜之不武。 他这个跟公正毫无关联的想法儿,倒是没跟小伙伴们说过,不过是在和姑姑闲聊时提及了一嘴,为这个,他表姐元宁公主还特意定制了棒槌,带着几个公主追着他揍,闹得他在皇上姑父跟前儿躲了好一阵儿。 当然,输人不输阵,虽说他在姑姑和皇上姑父的安排下,办了赔罪宴邀请表姐她们,可他道歉是道歉,可关于苑姐儿最棒棒想法儿,到最后都不曾改口,没办法,他就是这么的有风骨! 盛苑还不晓得安屿曾经这般二百五,她这会儿捏着下颌上的肉肉,恍若捋着胡须的智者,眯着漂亮的大眼睛琢磨这个宫女找上舒雅静的缘由。 而卢晟那里还分辨着:“我说的是普遍有才!懂不懂?这届选秀,苑姐儿就是走走过场而已,她那样懒散,怎么可能费劲儿跟人家比才学?倒是蒽姐姐很可能在选秀场上一枝独秀。” “懒?!”盛苑耳朵动了动,注意力从思绪里蹦出来。 “我是说你生性疏懒,不乐意为无聊之事动脑筋、展现才华!” 卢晟面对两个小伙伴汇总的视线,忙不迭分辨。 “哦……”盛苑没打算和他计较。 她都跟太后说好了,姐姐若是不用她陪,她就白天在聚贤殿随大流混迹,晚晌就到慈宁宫住着。 “苑姐儿,你说咱把那个宫女扣下来,问问她出宫的目的,怎样?”安屿注意到宫女和舒家女郎说完话要走,赶紧摇晃着盛苑胳膊。 “你当自己是内卫军?”卢晟以为自己听错了,也许耳朵有了自己的想法儿,要不然他怎么能听到这么疯狂的建议! “屿哥儿,你晓不晓得啊!私扣宫人是要重罚的!你这个安城侯不想当了!” 面对好友震惊之极的脸,安屿觉得他小题大做:“咱就是跟她聊聊,既不打也不骂,友好谈话也不可以啊?” “……”卢晟看着好友那张努力表现得实诚的脸,怎么都觉得他说的和他想做的不大一样。 “苑姐儿?别考虑了!再考虑,人家就走远了!怎么样?来一把?”安屿搓着手,兴冲冲撺掇。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让考试给憋疯的孩子,同情的拍拍他肩膀,叹说:“屿哥儿啊,我们是大人了,做事儿呢,要提高有效率,减少无用功。” “???”安屿没听懂。 他有些懵地指向外面:“苑、苑姐儿,那宫女就要走远了!” “她不是重点!重点是让她说实话。”盛苑眼眸好像有睿智的光芒时隐时现,“能让她说实话的是谁呢?” “……”安屿挠挠脑袋,线性思维绕成迷宫之后,渐渐有序起来,看着盛苑鼓励的目光,吞吞口水试探着说,“我、我……回宫跟皇上姑父说去。” 他不是内卫,他可以找能调动内卫的皇上帮忙啊! “聪明!”盛苑闻言,第一时间举起大手指点赞。 虽说她想到的人选是温太贵妃,作为泰安宫之主,她最有资格管此事了。 …… “舒二小姐儿,我们夫人有请。” 繁絮出现在舒雅静的小院时,舒氏正跟她说起送她到盛国公府和府里的女郎一起随宫里嬷嬷学礼仪。 “繁絮?”舒氏闻声有些吃惊,“太太找静姐儿何事?” 繁絮笑着回:“奴也不晓得,许是和选秀有关也说不定。” 舒氏眼眸微动,笑言:“瞧这时候,也快到用晚膳的点儿了,索性我也跟着吧,正好偏太太的好吃食!” 繁絮也不反对,只道:“夫人专门请厨子做了山城的茶点,说是请舒二小姐享用。” “那更好了!”舒氏笑拍拍手,站起身,拎着帕子抚了抚发鬓,转头牵上妹妹舒雅静的手,摇曳生姿的往外走去。 …… “儿媳给太太见礼了。” “昕哥儿媳妇儿也来了?赶紧的,你们姊妹一起过来坐吧。” 正在修剪花枝的郑氏见到舒氏跟着过来,也不惊诧,笑着点点头,走到旁边儿的茶点桌前。 第四百二十二章:机锋敲打 “太太怎么想起给咱们准备山城茶点?”舒氏用了几个极有山城特色的小吃,忍不住冒出思乡之情,心里酸涩之余,也没忘记打探郑氏用意。 郑氏温言笑道:“今儿拿着昕哥儿以往的家书瞧,忽因里面一句‘他乡虽好,怎及故乡’有些感悟。 这不顺着感悟,就想到你们姊妹自千里之外而来,久居京都,怕是难免思及故乡,故而叫人备下山城特色茶点,也让你们姊妹一解情愁。” 舒氏听了,很是捧场的奉上好话哄得场面热闹,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她可不认为这个婆婆如此好心。 这位永兴侯夫人心里除了丈夫儿女,旁的谁也难入她眼。 她看着周到体贴,实际上却很是淡漠疏离,从来懒怠去演婆媳慈孝,更遑论对她妹妹格外关照了。 有这么一出,定有前因啊! 这样想着,舒氏悄悄看看旁边毫无察觉的妹妹,不由微微皱眉。 “太太这顿茶点,当真是及时雨!儿媳这几天常常梦见少时在山城的生活,这桌上的茶点时常在眼前晃过!幸好今儿一尝故乡茶点,一解思乡之情!”舒氏感动的看着郑氏,眼里闪过泪光,“还是太太疼我!”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旋即又道:“不过人大了就是这样,乳燕离巢幼鹰远家,既是无奈也是平常。正所谓,故乡是两鬓斑白的归人的;他乡是蓬葆朝气少年的。 京都繁华远非山城可及,女郎更是能于此天地间振翅逍遥;就这一点,离乡虽苦,却是值得。” 郑氏了然的点点头:“昔时昕哥儿在外求学,我和侯爷亦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样却苦了你们大舅母,她常来信跟我说,既怕昕哥儿在郑府生活拘束,又怕他太自在容易长歪。亲戚家的孩子在自己跟前儿,难免会生出忐忑忧虑,只怕不能教好孩子,没法子跟亲戚交代。” 舒氏顿了顿,笑言说:“长辈都是为了小辈好的,都是自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教好了各家三代受益……就是苦了当家主母。” 郑氏认同的笑言道:“你说的对啊,长辈多是想要小辈儿好的,能上进是最好,可最重要的还是不能误入歧途。” 舒氏笑了笑,眼眸轻轻朝妹妹那里转了转。 “昕哥儿媳妇儿,眼瞧着快到选秀报名之时,你可做好准备?” 舒氏听郑氏提起这个,眼底眉间的笑意都着不住了:“媳妇儿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就是有一事还要求太太成全。” 郑氏端起茶盏晃了晃:“哦?你说来听听。” 舒氏笑着牵起妹妹的手:“儿媳这个妹妹最是规矩,从小礼仪学得就好过儿媳,只是不知和宫里要求相差几何。儿媳前夕听闻国公府那边儿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礼仪,就想求太太帮忙说说,让静姐儿过去跟着学学。” 郑氏笑看向满面羞涩的舒雅静:“这个没什么,明儿派人跟世子夫人打个招呼就是了……不过,昕哥儿媳妇儿,舒家和宫里温太贵妃既然颇有渊源,如何不请她帮忙派个嬷嬷过来?一对一教导静姐儿,岂不更好啊?咱们侯府地界儿大,还是养得起一两个宫里的嬷嬷的。” “太、太太,您这是从何说起啊?”舒氏茫然的看向郑氏。 只见郑氏还笑呵呵的问妹妹:“你说是吧,静姐儿?” 舒氏顿时有种拨开云雾之感! 她就说这个婆婆如何好心请妹妹吃茶,果然,图穷匕见了。 舒氏这样想着,顺着郑氏目光看向妹妹。 却见小妹雅静惊慌失措的吓呆在了原地。 小妹的反应,让舒氏觉出不对,忍着急躁看向郑氏。 “太太,雅静住在咱们家,就是咱们家的孩子,有做得不对处,您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只管教导,毕竟她也算是养在侯府的女郎啊。” 她这样说,郑氏脸色淡了许多,低头摆弄着茶盏:“我大抵是不会教孩子的,你两个妹妹各有各的性格,却都是一心效仿郎君去挣前程,我之前时常忧虑,如此不羁如何远播贤名。 还是宫里太后怕我拘束了她们,只说随她们高兴就好,咱们家这样的出身,只要自己有本事,无需多虑,届时自有章程。 故而,我早就随她俩自己高兴,管教更是谈不上了! 所以,静姐儿还是要你这个当姐姐的劳心! 当然,若是你非要问我意见……那我只能说,不管郎君还是女郎,都当近贤远佞。不管是不是想出入朝堂,都当眼明心亮,切勿自以为是、偷懒取巧。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成了他人棋子。” 舒氏让这大段话刺激的有些晕眩。 旁边儿的舒雅静已经坐立不安,惊惧慌乱的颤颤不已。 “太太,温太贵妃和舒家彼此不识!”舒氏见妹妹这般大惊失色,毫不犹豫的跟郑氏说明情况。 “哦?不识?”郑氏看向视线乱飘的舒雅静,“那为何泰安宫的小宫女会找静姐儿?” 她话声未落,舒雅静的筷箸掉在了地上。 郑氏却恍若未觉,反而认真的问舒氏:“昕哥儿媳妇儿,这事儿你该不会不清楚吧?不能啊!静姐儿从来乖巧,如何认识泰安宫的宫女?” “静姐儿!”舒氏让郑氏问的面容发白,扭头低声喝问舒雅静。 “昕哥儿媳妇儿,你莫要吓唬她,许是静姐儿因缘际会认识了国公府二房的菡姐儿也说不定。” 郑氏见舒雅静嘴唇喏动的频率逐渐提升,笑着提起了住在皇宫的盛菡。 “静姐儿!你还不说啊!”舒氏见妹妹只顾得掉眼泪,没好气儿的推她肩膀。 “好了,昕哥儿媳妇儿,你带静姐儿下去吧,看让孩子哭的。” 郑氏看出舒雅静不想在她面前开口,清楚强留她在这儿也问不出实话,干脆挥挥手,让她们姊妹回去。 舒氏闻言,有些惊诧。 她连忙拽着妹妹跟郑氏行礼,保证:“儿媳问出缘由,定然先来禀报。” 郑氏无所谓的摆摆手:“去吧,好好儿和静姐儿说,她都还没及笄,莫要吓到了她。” 等到舒氏姊妹走远,郑氏侧首吩咐亲信丫鬟:“盯紧舒氏姊妹,即使风吹草动亦要严阵以待,莫叫发现了。” 第四百二十三章:各不同 “到底怎么回事儿?”舒氏甫一进屋,退去所有丫鬟婆子,怒冲冲坐下,目光冷冷的盯着舒雅静问。 舒雅静不安的攥着手,双唇微动却终究不发一言。 舒氏见之怒气顿时高涨,不过须臾她便冷静下来。 自己的妹妹自己了解,虽说有些想法,却仍不失赤子之心,不是那等喜欢算计的人,她这样,必有内情。 如此想着,她之前的怒容渐渐平静,招手叫舒雅静缓坐身旁,小声言:“这偌大的永兴侯府唯我姊妹二人是至亲,京城虽大,能彼此倚靠者唯有对方,你即使再有难言,也不该将我蒙在鼓里,便是有错过,我这个当姐姐的难不成还不能与你共担?只是你当叫我清楚缘由才是。” 她苦口婆心一番话,让舒雅静极为动容,不由轻啜道:“我原是想告诉长姐的,只是那自称泰安宫的宫女传的是谢贵妃的旨令。” “哦?”舒氏闻言一惊,摩挲着腕珠,只觉不大对劲儿,“你给我老实说,她到底让你做什么?又许诺给你什么?” 舒雅静不安的凑到舒氏耳畔轻言:“她让我在选秀前一日,想办法在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的花圃洒下秘药,只说‘两府群妍尽开日,便是名定宫苑时’。” “……”舒氏有瞬间好像听到激动的乐声响起。 不过很快她又略有犹豫:“你确定真是谢贵妃旨令?” “姐姐糊涂了,妹妹我从何确认啊!”这也是舒雅静不安之处。 舒氏在意动和忧虑之间摇摆,近乎齐声的说:“大皇子过继出去,一个铁帽子亲王也就到头了,而二皇子现今已然二十有三……若不惑之龄的当今如先皇一般在位时久,只怕前头几个皇子不占优势。” 舒雅静跟着点点头,虽说有几分心动,可看着青春正盛的姐姐,却又几分不甘。 “静姐儿,你莫要嫌姐姐算计,可这世上从来都是求人不如求己。”舒氏感觉到妹妹有些抵触,不由握着她手,温声安抚。 “咱们姐弟不能总是仰人鼻息、倚靠旁人之势!姐姐的前程也就这样了,倒是你,前程大好、未来可期。”她说完,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言,“只是来人莫名,为何忽然找到府上和你接头?这些须得好好琢磨琢磨,总不能咱冒险出力,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替人顶罪责。” “姐姐想怎么做?”舒雅静依赖的看着她。 舒氏想了想,目光愈发坚定:“甭管幕后之人是谁,我们须得晓得这秘药的作用。” 舒雅静闻言,忙不迭从袖袋里取出两个榫卯结构的圆盒。 只见她反手将其中一个圆盒翻过去,照着桌面轻轻一磕,而后手指轻轻一推,就将圆盒拆开,露出里面荷包。 舒氏见状,从头上取出桃花簪,用耳勺的一端想从里面挑出些许看看。 舒雅静连忙拦:“姐姐,那人说这些秘药用量固定,不可缺少丝毫,您看这个……” 她说着,从盒子底层取出一个薄薄的纸包:“这是试用的。” 舒氏表情微妙的看了看妹妹:“对方叮嘱你的?” “是。”舒雅静颔首。 舒氏抚了抚额头,径自朝着内室而去,片刻,自己拿着一杆精致的小秤出来:“这原是玩具,不想倒是有用武之地了。” 言罢,她在舒雅静惊诧的注视下,将试用的秘药上秤量了量。 而后,又将刚刚裁好的油纸拿出,从荷包里舀出等重的秘药粉。 舒雅静开始还想阻拦,可是面对着姐姐警告的视线,她到底退却了。 舒氏包好秘药,又让妹妹将另一个圆盒打开:“我倒要瞧瞧,这两个盒秘药可有不同。” …… “夫人。”繁絮掀开纱帘,从外面袅袅而来。 盛苑正窝在娘亲郑氏怀里显摆自己在初覆再次夺魁。 娘儿俩说得有来道去儿,可是见到繁絮,她竟然让娘亲给打发走了。 【苑姐儿,你不好奇啊?】系统好奇的撺掇盛苑偷听。 自从苑姐儿正式开考,主系统就将它那个探秘雷达没收了,它现在只能在盛苑的意识海里蹦跶,很是无聊。 “不好奇,左不过就是舒家二小姐的事儿咯!”盛苑算着又有两天清闲,就打算约上安屿卢晟他们垂钓。 不过还没等她将胭脂派出,那哥俩儿自己就颠颠儿找过来了。 “苑姐儿,我有秘密跟你说哦!”安屿跟做贼似的,跟卢晟一左一右,扯着她胳膊就往她院子对过儿的花亭跑。 一头雾水的盛苑:“???” 倒是系统激动到踮起了脚。 “你说谢皇贵妃也牵扯进来了?”盛苑没想到一次偶遇还牵扯出了第三人。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是皇家么! “也不算是牵扯,只是我上次听你的跟皇上提了,之后姑姑跟我说了一嘴,似乎那人攀扯谢贵妃。你知道的,皇上很信任谢贵妃,直接就派内侍告知。谢贵妃为此专程过去对质,不想那丫鬟竟然自戕,到最后都喊着自己是谢贵妃的人。”安屿小声说着。 盛苑感觉好像宫斗文掉落:“这样说来,谢贵妃的倒未必有关系。” 安屿点点头:“姑姑说,这样坚定的宫女,只怕是和前太子有关。” “啊?!”盛苑不可置信,“前太子败落距今近二十载,那宫女看着也不大,竟能为其所用?” 【苑姐儿,你还说自己看过宫斗文!这不稀奇啊,又不是说她直接受前太子管。】 盛苑听着系统这顿吐槽,不由恍然大悟,顺而将其屏蔽。 太闹腾了。 “谁晓得呢,说不定还不是真实面目。”安屿想着姑姑提醒,跟盛苑说,“这事儿牵扯下来,只怕你嫂嫂那个妹妹够呛能参选了。” “哦。”盛苑自己不稀罕选秀,故而也不认为对方在家世极好的情况下,能将选秀看成此生唯一出路,“只要不治罪就好咯。” “对了,这事儿和盛菡有关系不?”盛苑也不晓得缘何她会想起盛菡,不过既然拿对方当回事儿,就要仔细问问。 第四百二十四章:盛苑的办法 “看不出关系。”安屿挠挠头,他没敢说自己把那位给忘了,不过姑姑没提,应该关系不大。 “这样啊。”盛苑揪着垂在耳畔的发辫,一双大眼眸眯成月牙儿形,“我有两个问题,其一,为何要让我们盛家两府花卉齐开;其二,就算要动手,从两府管理花圃的奴仆岂不更好?为何要找舒二小姐?” 安屿和卢晟闻言,默默对视后,齐齐的朝盛苑摇摇头。 “……”盛苑见了,叹口气,肌理均匀的小手在桌面上无意识的乱画着。 半晌之后,她利索的拍了拍石桌:“看来,我要放大招咯!” “大招?!” 安屿和卢晟纳闷儿的看向她,见她一副胸有成竹样儿,小哥俩不由面面相觑。 …… “你个小精怪!” 郑氏听完小闺女一溜烟儿的禀告,失笑着,点点她额头:“这合着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都推给自家大人?” 盛苑脑袋依偎在她娘肩膀上,时不时拱一拱:“这叫合理利用优势!” “就你词儿多!”郑氏低头看着撒娇的小女儿,心里又软又暖。 “人家这叫有自知之明!”盛苑很得意的晃晃脚丫,“有时候做事儿不能太呆板,合理配置资源,才能提高工作效率!” “等你及笄时,我让你爹用‘有理’给你当小字。”郑氏拍拍她脑袋瓜儿笑,“也算是采用你三岁时的提议了!” “……”盛苑眨巴眨巴眼,念了几声“盛有理”,觉着还挺好听,登时很欢喜的连连点头,欣然赞成,“好啊!好啊!就叫盛有理咯!” 郑氏吃惊的看着美滋滋的小闺女,不由有些发愁:怎么办?小闺女好像听不懂好赖话啊! 当然,作为走出后院、负责编撰国子监生教材的女编纂,郑氏的思路也是很广的,她很快就意识到,小闺女这个“气疯对手”技能,于她自己还挺有好的。 一者,她听不出对方的歪话,她不生气; 二者,想气她的人看不到效果,肯定生气。 这简直是一个过招赢两次! 小家伙儿赢大发了! 郑氏越想越觉小家伙儿叫“盛有理”很合适。 听见娘亲赞成,盛苑兴奋地差点儿蹦起来:“是不是?是不是!我就说这名儿好啊!哈哈,要不都说三岁看大呢,果然,三岁的我就显露出睿智咯!” “……”饶是对着闺女自带城墙般厚的滤镜,郑氏还是让小闺女者厚颜的自夸惊呆了。 夸自己没问题,但是能不能根据实际情况? “说定了,我就叫盛有理!”盛苑乐颠儿颠儿的挤到她娘怀里嘚瑟,“这样的话,即使在官场也不会有人轻易说我没理! 若是言官参我,也不好意思跟我说‘嘿!盛有理,你这话真没道理!’……这话说出来,听着就有种不符合逻辑的感觉。” 郑氏听到最后,忍不住想抚额,她很想问问,小闺女不是想当言官?这才多久啊?就已经做好让言官弹劾的准备了? 有瞬间,她有种不让小家伙儿考学的冲动。 不为别的,就是怕这丫头有资格上朝之后,“气疯都察院,怼蒙御史台;让皇帝看腻了武戏,让朝臣习惯了彩妆”。 那场景太可怕! 作为良知尚存的熊孩子家长,郑氏觉得有必要让丈夫提醒提醒皇帝,若她殿试过关,皇上最好给安排个清贵又清闲的位置呆着。 …… “反正我这话说到位了,听不听在您!不过咱都丑话说在前了,若是她有一日在朝堂上跟某个大臣对殴,您可别找我们两口子啊!” 盛向浔难得跑进宫,找皇帝聊天儿。 好些时候没见着表兄的景和帝刚开始还挺高兴,可听到最后,发现自家表兄如往昔一样不靠谱儿,顿时无语之极。 “不是朕说你,人家养儿盼成才,你却盼儿当劈柴!” 景和帝放下茶盏哼说:“这事儿苑姐儿晓得不?她要是不赞成,跑到太后跟前儿撒娇,朕和你都不好办!” “那不能!”盛向浔很自信的挺起胸膛,“咱自己的闺女咱晓得,和咱一样喜欢享受,能悠闲自得,她根本不乐于奔波颠簸!” “……”景和帝很不明白他表兄怎么做到以此为傲的。 好吧,既然他不考虑自己这个当皇帝的表弟的感受,就不要怪他要互相伤害。 “表兄啊,若朕记得不错,昕哥儿好像大苑姐儿一旬?苑姐儿眼瞅着就十五了,昕哥儿临近而立膝下还没个一儿半女,你们夫妻就不着急么?” “……”盛向浔想捂胸。 这不是他着急不着急的问题,完全是那小子配合不配合啊! 他那封让昕哥儿接舒氏的家书,寄出去小半个月咯,也不知那小子何时回信。 “儿孙自有儿孙福,臣是不想多想的,民间还有四十无子方纳妾的约定,可见而立之龄尚无儿女也不是稀罕事,一句话,等着吧!” 盛向浔这番话,他本心是想跟皇帝装个怡然自得的。 可不曾想,他说着说着,竟然先把自己成功的劝解开了。 景和帝在一旁看得清楚,见表兄从硬挺着笑,渐渐变得随心随意,登时无言以对。 很好,若是表兄想气自己,那他是做到了! “表兄若是无事,你就先回去吧!”景和帝觉得自己再看他,自己午膳就可以省下来了。 可盛向浔却不但没走,反而掏出两盒秘药,嚷嚷着要皇帝给他做主:“臣就不懂了,这怎么就对盛家动手呢?盛家适合参加选秀的女郎不少,可满京都谁家不是这样?还有,舒二娘是昕哥儿的妻妹,若是她为人棋子,臣要如何跟臣亲家交代?” 景和帝觉得此事约么和盛菡之前的卜辞有关。 不过此事不宜和他说,便故作为难的皱着眉:“这事儿朕也纳罕,难不成……是因为盛家公府侯府并立,有些惹人眼了?” “……”盛向浔觉得这话是真没法儿接,只能哼哼着。 景和帝见他眼瞅着要耍赖,连忙安抚说:“表兄,你看这样如何,朕给舒二娘赐个好姻缘,也算略作弥补?” 第四百二十五章:盛向浔的态度 “好是好,可是这跟臣的关系不大啊!”盛向浔心里偷着乐,面上依旧明晃晃表示想要蹬鼻子上脸。 景和帝调整呼吸,默念着:“冷静冷静!这是比亲兄弟还亲的表哥!不气不气!母后跟那儿看着呢!” 他这样连续念三五遍,这才假笑着看向盛向浔,心平气和的咬着后槽牙反问:“表兄想要如何呢?不若你跟朕说说,若是不算过分,朕就应了。” 盛向浔琢磨一下,点点头,大手一挥说:“不若陛下免了苑姐儿她们这代女郎的选秀吧!” 他以己推人,觉着爱闺女的爹娘肯定都舍不得把孩子往深宫内苑里送。 当皇帝的宫妃能好到哪儿去?一般的大户人家的闺女进了宫,根本不会改善生活,反而降低水准。 就算是宠妃,吃喝穿戴也是有定量的,略微放纵一些,说不得外面的言官就要磨刀霍霍了。 若是奢靡的帽子扣下来,别说是宠妃,就是皇上都不舒服! 住在宫里,父母亲人等闲见不到面,不管受不受宠,都可能受到外界攻击。 明明是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女郎,却要在宫里受委屈。 纵然家里知晓,亦是无能为力,除了明摆着有取代之心的,不然,即使兵权在手,也不敢跟皇家要个道理。 思来想去,盛向浔觉着进宫当妃,没有丝毫好处。 当然,他这人还没傻到当着皇帝吐槽他后宫待遇差。 景和帝刚想点头,忽然想起卜辞,登时摇头拒绝:“朕可以保证盛家女郎走个过场,但是你说不参选,那是不成的。” 盛向浔诧异了,他不解的看着皇帝,纳闷儿。 这么个随手的恩赐都不答应? 景和帝佯作没有察觉表兄眼里的不可置信:“没办法,谁让这是朕登基以来首次选秀,若是开免选先例,朕怕以后有功名的女郎都想法子落选了。” 和盛向浔刚刚那自我说服过程一样,景和帝原想着蒙蒙表兄的,结果这个刚想出来的理由,先把他说服了。 盛向浔听着不由点点头,也对,要是免选成规,皇上以后就不好骗才女当妃当儿媳咯! 哼,这合着,皇帝也晓得皇室女眷名额不是最受欢迎的啊! “那就走过场吧!”盛向浔朝着案上秘药撇撇嘴,“好家伙,反季群花竞相开放的盛景,我们盛家可不敢接着,更不敢肖想皇家富贵。” 景和帝知他此言是真,不由心虚的调开视线,嘻嘻哈哈的打着马虎眼。 盛向浔完全没想过皇帝蒙人的可能,登时乐呵呵的往回走去。 “三叔!”刚出了外苑,就听一个好像熟悉又好像有些陌生的女郎声打后面响起。 盛向浔回头一看,却是他二哥家的盛菡。 顿时,他的记忆浮现出来! 想起来了,这女郎算计过他家苑姐儿! 盛菡没想到许久没见这位叔叔,这刚打个照面,对方就气得磨起了牙! 瞬间,她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六侄女儿啊!” 盛向浔故意用唱戏似的语调打招呼:“许久未见,你瞅着倒是丰腴不少啊!” 他这是特意捡女郎不喜欢听的说。 果不其然,盛菡脸上笑容瞬间有所凝滞。 她目光调向盛向浔双腿,恨恨的想着,这讨厌人的叔叔怎么就和前世不同了呢!竟让他活蹦乱跳的欺负小辈儿!怎么有脸如此! 心里忿恨的数落着,她面上却是一副准备见到亲人的热情:“我许久没见家人,今儿听说宫人说见到您了,这才特特到此等候,见到您如同见到我爹爹,也算是一解思家之情了。” 说到最后,她以袖遮面,看样子在拭泪。 可惜,盛向浔对小辈儿的爱护之情全都给了自己的儿女,就连亲哥哥的孩子,他也不过是偶有怜惜,纯粹的亲戚情。更遑论眼前这个女郎,是他最讨厌的庶兄的孩子,而且还算计过他小女儿! “六侄女儿想家?那你怎不早说?没事儿,三叔替你求个恩典,免你选秀,回府待嫁如何?”盛向浔说着话,佯作要返回清源宫,好跟皇上求情。 盛菡不知他是假意,只凭着了解,认定混不吝的三叔真能说到做到,登时吓得白了脸,忙不迭冲到他前面阻拦。 “三叔不可!三叔不可啊!”盛菡不知盛向浔和景和帝之前的对话,以为凭着盛向浔跟皇上的情谊、在太后跟前的脸面,此事一说就成,登时慌张了。 “呵呵。”盛向浔故作不听她阻拦,有意躲闪数次,直到闹得盛菡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嘲讽的笑了笑,“看来六侄女儿你不是那么想回家啊!” 盛菡微怔之后,意识到自己让这个三叔耍了,脸上登时五颜六色起来。 “既这样,那六侄女儿就好好在宫里呆着吧,莫要乐不思蜀还要强说思家之愁!” 盛向浔似笑非笑的抖抖袖子,哼笑着甩袖远走! “!!!”盛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且待他朝! 她定然让他后悔今时今日之举! 竖子可鄙也! 此时此刻,盛菡的内心世界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怒号着冲向翻浪滚滚的海面,空间里偶尔亮起的光,反而让她的情绪挤在阴影里愈发低沉。 有那么一瞬,盛菡有种遗世独立之感。 茫茫人世间,唯有她在昏暗空间里孑孑独行。 “盛小姐?”跟来的宫女忧虑的看向气得颤抖的盛苑。 不过她没敢为哄盛菡而说盛向浔的不是。 “午膳将近,咱们还是回吧。” 宫女也不敢强搀着盛菡离开,此刻这个女郎……让她感到恐惧。 “我们走。”盛菡定定的站了半晌,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眼里的坚定愈发鲜明,而后长吐口气,毫不恋栈的调转步伐快步离开。 清源宫里,景和帝用过午膳,正琢磨着倒谢贵妃那里哄哄,却听内侍禀报盛向浔跟盛菡的对话,不由哭笑不得。 “你倒慈宁宫,将这场景活灵活现的跟太后表演一番!太后许久未见永兴侯,看到你这表演,肯定给你奖赏。” 景和帝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刚好让母后好好瞧瞧,她那好外甥究竟多幼稚! 第四百二十六章:太后回忆 慈宁宫里,秦太后刚让人送走鸿安长公主,扭头就听说清源宫内侍求见。 待看过内侍表演式的复述,令宫人厚赏后,秦太后的反应却是和皇帝预料的南辕北辙。 “盛家那个六娘,可真不像样儿!”她哼了一声,“浔哥儿是他长辈,不过是揭穿她虚情假意,她就敢生怨恨!怪不得吾和温太贵妃都不喜欢啊!盛家虽说唯有苑姐儿最出色,可是其他几个女郎也很好,只有这么个没情没义的东西,倒是拉低了盛家女郎的水准。” 齐姑姑习以为常的听着太后偏心到咯吱窝的言论,默默地替皇上叹气,皇上以为的好戏是不可能出现了,在太后眼里,永兴侯不会错。 这样想着,齐姑姑不禁觉着永兴侯也不容易,竟然没长歪。 接着,她从永兴侯想到了苑姐儿,不由露出笑意。 他们这对父女,还真一脉相传,都是盛宠之极,还都品行不错。 “阿齐!阿齐!”秦太后的呼唤,将齐姑姑思绪消散。 齐姑姑忙不迭笑着将自己刚刚所想说了出来。 秦太后闻言,理所当然的点点头:“可不是,都是好孩子啊!” 她说完此言,嘱咐齐姑姑:“你派人盯着盛家六娘子,我要瞧瞧她究竟有何等大志?” 齐姑姑应承之后,亲自去了泰安宫。 没多久,见盛向浔那日跟着盛菡的小宫女就受了寒,挪出宫外休养。 温太贵妃则给盛菡重又配了两个宫人,对此,盛菡也无意见。 …… “小宫女说,盛家这位六娘很是谨慎,平素虽说和她们也常说笑,却是谁都不肯轻信。从未有不当之言之举,更不曾跟她们发过脾气。” 齐姑姑敲着坚果跟太后说:“大概那次是让永兴侯给气到了,才露出些许端倪,不过回去之后仍然如常,似乎没有怒气。” 秦太后听得想要皱眉:“她竟然能如此克制自己?倒是哀家之前小觑她。” 齐姑姑没有发表意见,继续说着问出来的话:“不过失态那天,盛家这位六娘却是没有直接回泰安宫,反而绕到后园附近采摘花草。” 秦太后眯着眼:“后园附近都有哪几处宫殿?” 齐姑姑顿了顿:“皇宫后园风景极好,又远离东西宫,是处极清静优雅之所,附近唯有安鸾宫一处,是皇后娘娘清修之地。” “哦?”秦太后不紧不慢的瞧着扶手,“安鸾宫宫人可时常出来?” “似乎不常见,每旬宫门才开一次,掌事嬷嬷偶尔带着宫人采摘些花草。” 齐姑姑说完,补充说:“那天刚好是安鸾宫开宫门的日子,盛家六娘远远地遇上了带着宫人采摘花草的掌事嬷嬷,不过也没说话,彼此隔空行了个礼,就各自回去了。” 秦太后从靠垫上坐直,不声不响的看着窗外。 齐姑姑见此也不打扰,安静的继续敲着坚果。 半晌之后,秦太后才缓缓吁了口气,带着回忆的感慨问:“阿齐,你可还记得皇后选秀时,京都尚有‘文武相持,二卢皆耀’之说?” 齐姑姑颔首:“自然记得的,那时,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保乡侯卢家和太傅卢家是一族。” 秦太后想着皇帝那时傻乎乎的,竟然将偶遇的太傅幼女送到了保乡侯府,不由有些失笑。 只是笑过之后,不免怅然感叹:“那时太傅幼女名动京城,和皇上并肩而立时,谁不说一声郎才女貌?却不想时过境迁,他们一个登基为皇,一个成了皇后,却到了【此生不复见,余时悔相逢】的地步。” 齐姑姑见太后很是伤感,不由连声安抚:“这既不是皇上之错,亦不是皇后之错,只能说一句无奈啊!” 秦太后冷笑说:“若是真有一方错,只能是先皇和卢太傅的不对! 先皇天真的以为,将怀谦的岳父提拔为太子怀宴之师,就能让他们兄弟亲近起来,让怀谦成为怀宴的臂膀,却不想,卢太傅成了太子师,竟然为了名声,疏远了怀谦!反而让他们兄弟之间愈发漠然。 后来,怀宴那孩子听信云氏梁氏挑拨,疏远鸿安亲近妾室,先皇多少次因此迁怒卢太傅。 按说他作为太子师,当好生教导太子,让他安稳妻妾;可他却因为要对太子表忠心,反而顺着怀宴之意,以鸿安无子之名,妄图废太子妃!这让先皇如何不恨他?” 快说到长子怀宴自戕时,秦太后含着泪,轻轻略过那段,哽咽着轻声说:“……先皇恼怒,例举卢太傅数十条罪状,令其伏法,后又将其全家发配,自此,煊赫数十载的、一门九进士的卢家,不复存在了。” 齐姑姑见太后为先太子落泪,也不敢多说,生怕她想起了从前。 倒是秦太后自己调解的很好,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恢复正常。 “先皇亦是气狠了,待到怒气消散,不由有些后悔,温太贵妃提过,皇上曾自责,若不是他将卢太傅提成太子师,只怕他们君臣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这也是先皇不许皇上跟卢氏和离,还要让卢氏做皇后的原因。” 秦太后说到这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先皇虽然仁厚,可是在这件事儿上,却是不该狠的地方狠的过了,该狠的地方却格外优柔。” 齐姑姑默默地听太后诉说,却不肯接一句。 秦太后也没指着她发表意见,自说自话自叹气着言说:“皇帝还是守信,到底没有为了谢氏而废皇后,好吃好喝好待遇的养着,但凡进贡之物,都不曾少了她分毫……吾唯有盼着她能知足,莫要因为心里不忿,让她自己为难、让皇帝为难、让吾跟着为难。” 虽说此言颇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之感,可是,若让秦太后选,她宁可毁了对先皇的承诺,也不乐意自己的儿子、孙子女们受到算计。 真到不得已时,她只怕是要亲自除去掣肘了。 因为有此觉悟,秦太后才希望卢皇后可以一如既往的享清静。 “阿齐,安鸾宫那里着人注意着些,既然与世无争,那就无争到底。” 第四百二十七章:景和帝很委屈 京都闹市正喧时,剑光舞影掌声织。 永平郡主骑青骢自京郊而来,一路桃红柳绿燕舞飞扬,让她憋着的郁气缓缓消散。 待到进了皇城,耳畔传来各色货贩吆喝声,目光所及中原异域游客穿梭如织,更有美食香料气味时隐时现,脸上笑容终有所现。 当然,她这份好心情,在临至宫门附近河桥畔时,出现了变化。 只见河桥岸畔,站着三个容貌精致体格富态的少年。 这仨人此刻正围着河边向下看。 “郡主。”永平郡主的亲卫见她看而不语,立刻提缰上前。 永平郡主嗯了一声,心里有片刻的蠢蠢欲动。 眼前这仨人她是知晓的,当中那个看着有点儿娇憨还有点儿狡黠的,就是她皇祖母跟前儿的大红人儿,永兴侯嫡幼女,盛家九娘。 永平郡主想到之前和母亲的争吵,看着前方那个眼角眉间都透着舒展恣意的盛九娘,莫名其妙的,心里冒出恶劣想法。 若是她过去,出其不意的跟他们仨一脚,把她皇祖母的心肝儿宝贝儿踢进河里,她皇祖母会是怎么反应? 究竟会为了这个小女郎责罚她这个亲孙女儿,还是帮她转圜好呢? 永平郡主想到这儿,眼底的兴奋好像小火苗一般簇簇往外冒。 …… 盛苑正跟屿哥儿、晟哥儿比赛网鱼呢,忽然感觉出一道不大和善的视线飘了过来,将他们仨团团围住:“???” 自认为常与人为善的盛苑站直了,转动着脑袋想要看看视线主人是哪个。 “永平郡主?”盛苑对上远处高头大马上的女子,一边儿遥遥行礼,一边儿暗自回忆。 她好像没得罪这位郡主吧? 关键是也没机会得罪啊! “苑姐儿?”安屿余光瞄见盛苑作行礼样,不解的抬头看去,刚好看见一队人马朝宫门行进的背影。 “那是谁啊?”卢晟一边收网,一边侧首远眺,纳闷儿的问出安屿的疑问。 “应是永平郡主。”盛苑摸摸下颌,迟疑看着安屿,“屿哥儿,你常在宫里走动,是不是得罪过她啊?” “???”安屿被问懵了,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有无数小问号组成的、灿灿发光的巨大型问号。 “可我刚刚感觉,她好像有些讨厌咱。”盛苑一本正经跟小伙伴分析,“呐,你看啊,咱们就仨人,晟哥儿不用说,基本上就不认识她;我虽然时常去慈宁宫顽,但是从小到大见过她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对话都没两次,若这都能得罪她,那是不是有些奇特呢?” 安屿听到这儿,瞬间懂了:苑姐儿这是直接用排除法,把他选出来了。 只是盛苑理由还挺有说服力,闹得安屿明明不记得跟这位郡主有过接触,也不由使劲儿回忆,是不是他姑姑跟那个郡主不对付了。 “等我回去问问!”安屿挠挠耳朵。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反正咱们都是读书人,不受她管辖。”卢晟不在意的耸耸肩,给盛苑和安屿出主意,“要是对苑姐儿发难,苑姐儿你就和你爹进宫,爷俩儿抱着太后大腿哭诉,二对一,大概能够完胜! 至于屿哥儿就更简单了,直接到皇上脚边儿打滚儿,只要皇上舍不得踢你,最后憋屈的就不是你。” “好主意!”盛苑和安屿不约而同颔首赞成。 不过旋即,他们扭头看向卢晟:“那你呢?” “我?”卢晟吭哧吭哧把自己下的渔网拽出来,扔到草坪上,招呼着趴在草坪上的护卫清点,闻声轻笑。 “要是我受到对方为难,很可能是受你们俩人连累,那还有啥说的?你们哭诉的时候连带着我那份儿不就好了?” “……”盛苑和安屿一拍脑袋,还真是! “好咯,不要把注意力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咱们好容易出来,可不得放松放松!来来来,你们俩赶紧把自己的鱼筐鱼篓抓上岸,咱们也好比比看啊,看谁的法子捞鱼最多。” 盛苑和安屿闻声,顿时将刚刚的些许思虑扔到一边儿,露胳膊又挽袖子的喊人过来帮忙。 等到大小不一上百条鱼儿在眼前扑腾,盛苑和安屿卢晟都惊呆了。 这条河随意捞捞就能捞出这许多鱼? 仨人目目相觑。 “算咯,就当咱们手气好啊!”卢晟和安屿率先放弃思考,“反正这里的鱼也无主,先捞先得咯。” 盛苑随后一秒笑逐颜开,赞成的点着头:“是诶!” 仨人乐颠颠儿的招呼护卫,带着胜利果实打道回府去了! …… 景和帝待午膳后,特意去了慈宁宫,对着享受了苑姐儿孝顺的亲娘,木然的问:“母后,苑姐儿敬献的鱼宴味道如何?” 秦太后眼底笑意尽显,点头不停夸赞:“苑姐儿这孩子就是有孝心,捞上鱼,赶着新鲜送进宫来……虽说鱼儿不十分肥美,可这却是哀家吃过最鲜美的鱼宴了。” 言至此,秦太后挑眼看了儿子一眼:“屿哥儿不是给你也敬献了?” 景和帝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要不是他还有这份孝心,朕就赏他一顿板子了。” “哟!皇帝这是怎么啦?”秦太后第一反应就是三个孩子又淘气了,忙不迭说,“你可不要跟孩子置气。” 说完这话,秦太后又怕儿子憋屈,不由补充说:“要是他们太气人了,你就捡那俩皮厚的小子收拾,小孩子罚一罚也不着紧。” “……”景和帝懂了,他母后就差明说不许收拾苑姐儿那丫头了。 “母后啊,前儿京郊几处御园掌事汇报,言说培育出新鱼种,可赏悦、可食用,想要进贡宫中。” 景和帝叹着气说:“偏巧宫中锦鲤繁多,朕不想将其混淆,就令宫人将那些新鱼苗放到宫外最近的护城河里,若是真如御园掌事所言,以后再令他们进上……母后啊,拢共五六百尾鱼啊!” 这仨淘气一网捞起三分之一啊! 你说可气不可气啊! 他不是疼鱼,他是疼自己! 这仨小坏蛋的做法儿,让他有种自己在上游放鱼,他们仨跟下游拦截,衬得他不大聪明啊! “……”秦太后心说,怪不得,味儿还挺好! 第四百二十八章:安贵妃有话说 “爱妃啊,屿哥儿院试考完,就让他试试乡试吧!”景和帝让亲娘糊弄一顿,没有收到安抚,反而承诺不跟那仨小东西置气! 越想越委屈,景和帝干脆去找安贵妃。 他不好明着收拾,还不能暗地里使些手段? 要他说,这仨小坏蛋就是闲的慌! 虽说他也不理解,为何连着四场府试都没让他们疲惫。 不过不要紧,他们还可以更忙些。 安贵妃持着棋子正琢磨布局呢,听到皇帝这话,不由诧异的看过去:“陛下,您何出此言啊?” 景和帝可以在自己母后那里撒娇,却不想在爱妃面前失了风度,用持棋子的手掩着嘴角,讪笑:“朕这不是想看屿哥儿高歌猛进,一路冲到殿试。” “陛下可真信任他啊!”安贵妃提到这个侄子,就翻了翻眼,嗔笑说,“当初臣妾才撺掇他跟着苑姐儿、晟哥儿参考,不为旁的,只是不想让他长成纨绔,臣妾不奢望他有给陛下分忧解难的本事,至少不要给您拖后腿,不能让他成为您受言官滋扰的理由。” “爱妃之苦心啊!”景和帝顺着安贵妃言语哄说。 安贵妃摇摇头:“那孩子也算争气。县试、府试考来,眼见着秀才之名许是能够拿下,臣妾已经很是满足,若是他想止步于此,不再考了,臣妾也不迫他。” “那可不成!”景和帝想到屿哥儿若是游手好闲起来,还不定怎么折腾呢,登时连连摆手。 安贵妃以为皇上提起让屿哥儿参加乡试,不过随口而提,可现在瞧他这样反应……想也知道刚刚所言不是无的放矢。 顿时,她娇颜浮现薄怒:“陛下,屿哥儿那小子是不是又闹腾了?” 景和帝看她将棋子攥的咯吱咯吱响,想要点下的头不由顿住。 虽说来时他想的很好,以后安贵妃要揍屿哥儿,他定添油加醋递棍子。 可是当他亲见安贵妃这反应,他有些犹豫了。 要不,还是改成……安贵妃揍人,他躲着。 “陛下,您跟臣妾说说,那小子是不是欠揍了?”安贵妃放下棋子儿,“很好,臣妾准备已久的棍子算是有了用武之地!陛下这次可不能帮他。” 景和帝见安贵妃似乎有些雀跃,顿时忘了借机给屿哥儿上眼药,忙说:“没有!没有!屿哥儿多孝顺!打上鱼来还不忘进献给咱们,连谢贵妃那里都有啊!多好的孩子,不好打他。” 这话说完,他差点儿捂胸,这自我插刀的滋味儿不好受啊! “是这样?”安贵妃有些迟疑的看着皇帝。 景和帝缓缓颔首,勉笑:“就是这样啊!屿哥儿是个好孩子。” 最后那句他差点儿咬着后槽牙挤出来。 “哼!陛下这样说,臣妾无言可道,不过,屿哥儿是好孩子不假,可却真真不让人省心!”安贵妃遗憾的叹口气,懒洋洋的捡起刚刚放下的棋子,顺手摆在棋盘上,给己方棋子解围。 景和帝没想到安贵妃耍赖动作竟然水到渠成,差点儿没绷住。 这姑侄俩欺负人的水准旗鼓相当啊! 有心抗议,可是他又听安贵妃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感叹:“陛下,您都不晓得那小子午膳前过来说了什么!” “哦?”景和帝一边竖起耳朵,一边紧紧盯着棋盘,不给安贵妃改动棋盘局势之机。 安贵妃哼了哼:“那小子过来请安之后,竟然当着臣妾的面儿问,臣妾有没有得罪过永平郡主!您说他怎么想的!且不说臣妾是永平郡主的长辈,怎可能和小孩儿较真儿? 更何况,臣妾嫁进王府之后鲜少见外人,也就是您登基,臣妾负责御宴,这才见过永平郡主几次,还不曾有过交谈。 您是知道的,不是臣妾挑理,永平郡主进宫,素来只是拜见您和太后,最多再在安鸾宫外行个礼,我和谢姐姐两宫之地,她从未踏足,您说,我能怎么得罪她呢?” 景和帝闻言,沉吟之后笑了笑:“永平就是这脾气,鸿安长姐也拿她没办法。礼仪规矩上的小小瑕疵,母后和朕也不想计较,你和谢贵妃就多多包容吧。” “人家和谢姐姐本来也没计较。”安贵妃朝景和帝飞眼,“不是这次让屿哥儿闹的,您看臣妾和谢姐姐跟您提不提这事儿?” 景和帝也不想分辨两个贵妃的态度,只是笑问:“对啊,屿哥儿好好儿的怎么问你这话?” 安贵妃似笑非笑将安屿仨人在河桥畔的分析说了一遍,最后问景和帝:“您说,这小子是不是傻啊?哦,晟哥儿、苑姐儿没有招惹过她,他就招惹了?他自己找不出理由,就想起自己亲姑姑来了?您见过谁上赶着给自己找对手?” “……”景和帝觉得也不怪屿哥儿,要是从排除法来讲,苑姐儿的思路不能说不对。 “您这还护着呢!”安贵妃揉揉头,“他怎么不想想,有时候得罪一个人,不一定彼此认识啊!” 她端起茶盏,随意言:“可不是臣妾护犊子啊,要臣妾说欸,比起屿哥儿,苑姐儿许更招永平郡主的眼!” 景和帝听着不解:“不至于,苑姐儿虽然淘气,可是没见过永平几次。” “陛下,臣妾有次去慈宁宫请安,发现慈宁宫宫人欢天喜地的忙碌着,一问才知是到了苑姐儿进宫的日子……等臣妾给太后请安出来,刚巧遇上进宫请安的永平郡主,臣妾远远看着,从齐姑姑到小丫鬟都格外客气。” 安贵妃说至此,看向景和帝问:“臣妾斗胆问您,您说,在太后娘娘跟前儿,永平郡主和苑姐儿孰重孰轻?” 景和帝刚想说永平郡主是亲孙女儿,可是下一秒他推己及人,这话却有些说不准了。 怀着这个疑问,景和帝回他的清源宫去了。 “娘娘,陛下怕不是为护城河里的鱼而来。”心腹丫鬟在安贵妃耳畔轻言。 安贵妃翻翻眼:“皇上自己宠出来的,自己受着吧!” 只要她管教屿哥儿,皇上就当好人! 这回好了,也让皇上尝尝何为有苦难言。 第四百二十九章:盛蒽回府后 当盛苑延续了县案首的荣光,继续拿下府案首之名头后,永兴侯府大门外,再次鞭炮争鸣。 这天,盛蒽为了给妹妹庆祝,特意从国子监请假回府。 刚进了二进院,大老远就见着一群大白鹅曲颈昂扬,若训练有素的士兵般,整整齐齐的摇摆前行。 而那个领头的,就是她那多日不见不曾清瘦的小妹。 盛蒽看着苑姐儿一副草原女郎的打扮,手里摇晃着竹笛,带领千军万马使得蹦蹦哒哒环跑,不由哑然失笑。 “大妹妹!”舒氏刚好完成今日对账,取道旁侧的花园小径绕路而至,看见远眺着苑姐儿胡闹的盛蒽,不由扬声呼唤。 “嫂嫂。”盛蒽闻声,含笑行礼,轻声寒暄,“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大妹妹瞧着却有些清减了。”舒氏这次显得有些格外热情,走过去牵着盛蒽胳膊,仔仔细细打量她片刻,忙说,“这次回来在府里多住些时候吧,嫂嫂给你安排好吃的!” 盛蒽笑着摇摇头:“今儿是为了给苑姐儿道喜才请下来的假,明儿就要回去,终得考完院试,才能在家里呆住了。” 舒氏闻言不由大叹可惜,刚要说几句聊表心意,忽而听见远处传来的悦耳歌声,抬眼瞧着,还是跟大白鹅都能玩耍到一处去的小姑子苑姐儿。 “小妹妹真是天真可爱,自娱自乐也能这样欢腾,可见还是魁首之名好啊!” 盛蒽闻言,看着笑得无忧无虑的苑姐儿,也不由舒心一笑:“她高兴,可不仅仅是因为案首之名落定……她这孩子向来欢乐,想高兴就高兴,想大笑就大笑,总是随心意而动,格外可人。” 舒氏听这话不仅侧目,见盛蒽眼底露出宠溺之意,不禁暗暗咋舌。 这要说苑姐儿有国色天香潜质,她却是信的,初见面时,她觉得要是将这个小姑子和杨太真放在一起,说不得风华更盛。 可要说她可人?舒氏忍不住看看指挥着大白鹅闻声起舞的小姑子,心说,何时没心没肺、逗自己乐的行为能称之为可人了? 这小姑子看着乖巧,可是一出手就让人头疼,手段行为根本不顾及脸面身份,还特别会借力打力,更别说她时常自作诗词指桑骂槐,简直堪称不好对付之能手。 盛蒽虽不晓得舒氏跟心里对苑姐儿好一通腹诽,但是也瞧出舒氏眼底的敷衍,不由面色渐淡。 她虽说有时候喜欢逗弄欺负一下妹妹,可是哪个旁人不认同她妹妹是极好的,她从心里就看不上对方了。 “苑姐儿!”盛蒽不想和舒氏多言了,尤其是想到对方带着妹妹舒雅静嫁进永兴侯府,却不能推己及人,愈发不高兴了。 盛苑最近突发奇想,想要编个大鹅行军舞,等到中秋宴上表演给太后和皇上瞧,幸好经过一系列和大白鹅们的斗智斗勇,彼此结下了还算过得去的友谊。 这不,最近几次排练,她都不让胭脂当牧鹅隼了,大白鹅轻易也不追着她拧了。 在这样友好和睦的气氛里,盛苑实验着歌声和曲声对大白鹅的调动有效率。 正这时,她听到了姐姐的呼唤声。 登时,什么大鹅同盟,全都让她抛到一边儿,喊了声胭脂,便提着裙子快步朝冲她笑吟吟的姐姐跑去。 独留身后那群大白鹅被胭脂赶着往回走的愤怒的嘎嘎声在半空回旋。 系统悄悄的摘下动物语言转换器,无声的看着离自己远去的鹅群,默默地叹口气。 为保证它们不成为烤鹅,它还是不将这群愤怒的大鹅的怒叱转告苑姐儿了。 毕竟在大白鹅骂骂咧咧的话,出现了像是“背信弃义”、“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等成语。 虽说这可能有转换器的功劳,但是,大鹅能表达出这等意见,也是进步不是。 …… 盛苑不清楚系统的小动作,她此时已经飞奔到姐姐怀里,使劲儿搂着人家蹦跶,若不是还记得自己不是小孩儿,她都要手脚并用的往人家身上爬了。 “好咯!好咯!好咯!”让激动的苑姐儿亲得晕晕乎乎的盛蒽,感觉有些接不住小丫头的热情了。 “姐姐!姐姐!我好想你啊!”盛苑的大脑袋像小时候那样在她姐肩膀上拱。 盛蒽搂着软乎乎的小妹,听着她撒娇的语声,感受着她软软的发丝儿在自己脸颊上揉出来的轻微痒感,顿时感觉心好像都要化了。 她这里跟妹妹亲香,一旁的舒氏看得却是牙齿发酸、心里反酸。 好家伙,她这是大开眼界了,苑姐儿是拿肉麻当亲昵啊! 不知是她少见多怪,还是这永兴侯府主人们不大正常,一个个儿的对着这样令人泛鸡皮疙瘩的举动特别接受。 在这府里,没人提醒苑姐儿礼仪不端、规矩不对,也没人觉得快十五岁的女郎还这样喧闹跳脱不够稳重。 舒氏在心里一顿挑剔,只觉将来若是有了女儿,定然不能教给公婆教养,就是身居高位、靠山稳妥,也要首先自己具备周全的礼仪,万不能失了教养规矩。 当然,她也不至于傻到在这府里当出头鸟,苑姐儿又不是她的亲妹妹,人家亲姐姐在这儿都不挑剔,她才不当讨人嫌的。 舒氏想得很是宽心,可是在发现盛苑一直无视自己后,她这份儿镇定有些摇晃了。 这苑姐儿该不会是有意这样吧?故意冷着她啊?! “咳咳!” 盛苑还是听到咳嗽声,才发现舒氏站在一旁。 天地良心,她真不是有意怠慢,看见姐姐刹那,她眼里就只有姐姐了,至于其他人啊,对不起,真没注意! 盛苑松开搂紧姐姐的手,笑嘻嘻的跟舒氏行礼:“刚刚太高兴了,一时慢待嫂嫂,您可不要介意。” 盛蒽听着这话,悄悄儿捏了捏妹妹的侧腰。 本意提醒的她,发现手感好像又软了些,不禁有些无语。 也不晓得是哪个小女郎之前信誓旦旦表示要瘦身的。 第四百三十章:姐妹之闲谈 “你这小丫头,怎么对嫂子似乎有些轻慢?”等到姊妹俩挤在榻上说悄悄话的时候,盛蒽挠着妹妹鼻翼,笑问她。 盛苑闻言,顿时不乐意的噘起嘴:“姐姐欺负人,哪个对她轻慢了!不过是一时没注意到,又不是有意的!我看,姐姐就是想找机会训人家!哼!亏得我想姐姐想得衣服都宽了!” “……”盛蒽见这小家伙儿违心话说得很溜儿,顿时哭笑不得的半起身,捏着妹妹肉嘟嘟的脸颊,笑问,“来来来,让姐姐瞧瞧你哪儿瘦了!” 说罢,就捡着小丫头痒痒肉挠起来,逗得盛苑呜哩哇啦一通大笑。 等到俩人笑闹够了,盛蒽才点着妹妹笑红了的脸颊,说她:“我当然知道你刚刚不是故意忘了她的,可正因为不是有意,我才愈发觉着你从潜意识里不大在意她。 你喜不喜欢她是一回事儿,落到外面儿上,还是要周全些。毕竟她是长嫂,就算看在哥哥面儿上,也要客气些。” “哦,好吧。”盛苑让姐姐说了一顿,老老实实点头。 盛蒽见她受教,笑捏着她软嫩光滑的小爪子,问:“说罢,这位嫂子又耍什么小心思了?” 她这样一问,盛苑顿时有劲儿了,连比划带说的将之前舒雅静私见泰安宫宫女,舒氏在她们娘亲提醒之后,还想耍小心思,暗助妹妹搞事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她哼了一声:“娘亲爹爹自从这事儿之后,愈发坚定了要将她和大哥团聚的想法儿,之前大哥婉拒爹娘提议,这次,娘亲爹爹俩人连发家书过去,将事情说了一遍,还说若是大哥再次不同意,他们两口子就亲自带着儿媳过去,好看看他们的好大儿究竟为国建何等功呢!” 盛苑说完这些,还补充上了她自己的见解:“要我说,肯定是大哥独自在外乐不思蜀了!若是嫂子过去,岂不是多个啰嗦他的?他岂能像之前那样逍遥?” 若有所思的盛蒽听了这话,不由失笑嗔她:“你这小女郎恁的本事大,连大哥都吐槽!” 盛苑却昂着头,一拍肩膀表示:“大哥在家里时,我不也没少吐槽他啊!” 盛蒽无奈的瞥她一眼:“说你胖你还喘!” “我现在可不胖!”盛苑将手腕递给她姐瞧,“看,和小时候差不多!” 盛蒽看着眼前这俩白嫩暄乎的小手腕,恨不能抓着啃,瞧着忒可爱啊! “要真是这样,送她去见大哥却是明智之举。”盛蒽对她爹娘打算不做点评,只是好奇,为何有人想让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的两府花圃尽开。 “我虽然不如你在宫里消息灵通,却也在国子监里听过不少传言……皇上登基之后放出去不少宫人,怕是为的就是清洗前人暗线,更不要说先皇几次开恩特赦宫人提前出宫。如此这样,前太子还能有人存留?” 盛蒽没说的是,前任太子若是有这等本事,也不至于让位于贤吧! 盛苑点点头:“安屿说皇上和太后未必信,不过那宫女也不像是糊弄人,说不得,她可能也让人给骗了。” 盛蒽听得愈发想皱眉:“既然分析不出问题,不如我们倒推一下看看。” 小姐俩闲着没事儿,刚好用这个打发时间。 “我们既然弄不清背后之人的目的,那就从意图上推测。”盛蒽坐起来,在榻桌上用坚果当棋子摆弄。 “首先,两府百花尽开,那可是祥兆!”盛蒽言,“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行事作风一脉相传,都是不争权不夺利,故而不碍谁的前途,加之爹爹有太后和皇上信任撑腰,他们在这时候对两府设计发难,完全是想不开,简直自寻麻烦!” 盛苑跟着点头:“所以,可以排除这是想要弹劾两府。” 盛蒽又说:“我们再看看时间线索……百花盛开,更多的应该是针对女郎,而入秋就是选秀,说不得这是冲着选秀而来。” “选秀?”盛苑纳闷儿的歪着头,“咱们两府似乎没有皇妃候选人吧!” 自从前几年云家二郎跟永舒茶楼外的那场闹剧,皇上选姐姐做长媳的提议就没有再提。 她听爹爹说过,这事儿就算翻篇了,说不得姐姐这次选秀也是走个过场。 “咱们家的女郎好像不是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谁吃饱了撑的拿咱们家当引子?” 盛苑刚说完,盛蒽就颇有深意朝她笑,反问:“对啊,谁都不是傻子,就算是渔人想要得利,也要有鹬蚌相争才成!就算是顽童举起弹弓,也要有等着螳螂捕蝉的黄雀啊!” “所以,这不是外人所为!”盛苑登时恍然,小拳头捶在靠枕上,“有这等想法儿、有这等胆识的,除了她,没有二个!” 盛蒽笑了笑:“虽然咱们不晓得好好儿的,先皇和皇上要将她养在宫里,可是说实话,她长你三岁,又不打算科举自己挣个前程,这样的她再在宫里蹉跎数载,想要找可心的人家却是难了。她若是不出手,反而不像她了。” 盛苑点着头,纳闷儿:“可是姐姐,若是真如咱们猜测这样,皇上那里如何不知?莫不是有人替她遮掩,将线索推给了前任太子?” 盛蒽颔首,郑重嘱咐盛苑:“这话你我也是猜测,万不可当成断定说出去,你想想,若是泰安宫宫女真是认为自己是前任太子的人,说明支使她的,定然早已安排,这般城府之深,只怕所求更甚,这里面水太深,不适合咱接触!你我都是要在宫外走仕途的,这等后宫算计,还是不掺合为妙。” “可是……”盛苑听完,不放心太后,“万一太后和皇上受了算计可怎么好啊?” 她很想听从姐姐的告诫的,可……她真做不到明明猜出原委却对太后安危视而不见。 “那你就只说给太后一人听,莫要跟屿哥儿晟哥儿提,若知道的人多,这秘密就不是秘密了。”盛蒽格外珍惜妹妹的这份稚子之心,也不乐意让她郁闷,轻轻摸着她头说。 “好!”盛苑使劲儿点点头,连忙拍着肩膀表示,这事儿,她办得到! 第四百三十一章:盛苑的宣发 盛蒽这次回来,一是为了庆贺妹妹,二是想跟这小丫头好好谈谈试帖诗心得。 自从国子监先生给他们补课,府试五场名列前茅的试卷,都成为了先生点评的资料。 其间,她小妹的试卷先生点评的最为详细。 而她的这些答卷中,又以试帖诗最为出众。 尤其是她后四场所作的诗歌,先生看了都不禁提笔评价:“【钟秀潜于字字中,灵毓巧画情景融;稚子拙舒赤诚意,微言可见大义同。】” 先生曾于课下寻她,言之:“汝策论很好,然诗赋之灵性不足,此番童试,考官更重童生灵动之气,故而两番连考,汝皆于三五名之间浮动。 令妹之长,始于灵性,强于想象,敢于用典,擅于设想;其策论虽略显稚嫩,然常令见者耳目一新,故而两番考试皆夺魁首。 若她再成长些,阅历经验皆有进步,乡试夺魁亦有可能。” 盛蒽感觉得出,先生对苑姐儿才华之喜爱近乎溢于言表。 她为小妹骄傲之余,也不免思虑自己如何进步。 先生晓知后言:“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何不找时间于令妹谈谈诗作;不是老夫让你学她,学其形者难出其右,许多顿悟不过瞬间,听听不同人作诗之感悟,也许触类旁通,说不得于你之诗作有进益。” 故而,她这次回府,也是想跟小妹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听说姐姐要留下来和自己通宵玩耍,登时喜得盛苑蹦蹦哒哒,宛若一头高兴得踢踏着蹄子的小马驹,乐呵得找不到方向了。 盛苑是个实诚孩子,对于姐姐的问题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写诗?当然是怎么想就怎么写咯!先生不是说诗由心生?” 要说心得,她还真的很有心得。 她写的诗,不是这些年她和屿哥儿、晟哥儿满处嬉戏见过的风景,就是对着诗歌画作话本游记的畅想画面;不是这些年三个人读过史书后立下的豪情壮志,就是看着英雄事迹说的大话、吹的大牛。 “所以,你还真是歌以咏志啊!”盛蒽看着她面前这个一脸真诚的小妹,有些不知如何表达。 这小丫头的本事,让她无处可学。 盛蒽这样想着,低头看见小妹那双清澈的大眼眸,忽而想开了。 个人有个人的特长,个人有个人的天赋,小家伙儿灵性天成,她何须强学之? “好容易考完试,咱能得闲休息,就不谈诗歌咯!”盛蒽摸摸小妹刘海儿,笑着换了话题。 盛苑也好说话,眨巴着大眼睛,点点头,开始畅想起自己当了秀才以后的游学生活。 “……”盛蒽没想到小家伙儿竟然真的想要走遍大楚,看遍这里的锦绣山河,和南北各地的书院探讨交流。 这丫头是打遍京都无敌手,打算出京到处找人抬杠? “这要是有可能,你是不是还要跃过阿戎和奴儿罕,看看西域风情?又或是乘舟过海,踏足对岸看看更多人种?” 盛苑躺在姐姐怀里,高兴得晕晕乎乎儿,早忘记了慎独俩字咋写,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自己的志向:“要是可以,也不是不成!跟着官船远行,以使者之名,看遍各国不同,寻找到不同于大楚的文化、技艺,寻找到让百姓衣食无忧的作物和织物……这多有意义啊!” 她说到这儿,没注意到自家老姐心累的叹息,反而打了个滚,兴致勃勃的比划起来:“采用各国文化、技艺之精华,与大楚中原文化、技艺融合,让大楚遥遥领先于外藩,令其之优势为吾所用,令吾之不足逐一弥补,多好!” “若是此事能成,待我归来好好写一本儿……哦,不对,要写一系列的《见闻录》!”盛苑说到这儿,小脸儿泛着喜意,眼里放着光芒,搓着小手儿跟那儿傻乐,“写好之后,我先不印出来发行!” “为何?”盛蒽虽说已经琢磨着怎么阻止小家伙儿胡闹,可是听她这话,还是不免好奇的问。 “我之前写好的《五年童试三年模拟》还没印发呢!虽说等到童试之后,接着打出来的名号发行,可是这股东风也不是总能借! 想我出去游学肯定一年半载不能归还,若是东出大海航行,西向丝绸之路,这样一来一回,时间肯定更久! 那时候,定然更有数代英才将我的名声掩盖,我要向让《盛苑游学见闻录》大卖,肯定要想办法预热才成!” “……你想得还挺周全!”盛蒽好奇又好笑的看着小妹,见小家伙儿好像竟认真考虑这个问题,双唇喏喏半晌,发出这句感慨。 “你这孩子几日不见竟愈发敢作敢为!” 凭良心说,盛蒽自己很确定这句不是褒义。 可盛苑此时,脑子已经想象着无数银锭子飞旋而来的的画面,故而听到这话,也以为是她姐姐若既往那般表扬她。 登时挺直了腰板儿,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要怎么预热呢?我可有办法咯! 首先就要找有名望、有热度的人物给我作序!然后再想办法宣传出去,广而告之!” 盛蒽见她已经想象到忘我的境地,清楚一时半会儿不好打消这小家伙儿找打的主意,所以就顺着她问说:“那你想怎么做呢?” “这可难不倒我!”盛苑嘿嘿笑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里闪着铜钱儿形状的光芒。 “要找有名望有威望的,还有谁能比过当今?嘿!皇上给作前序!皇上看了都说好!皇上看了忘乎所以、心向往之,上下早朝,手不释卷!” 说到这儿,盛苑拍着小手问她姐,“你说,你要看了宣传,是不是也不免想要买上一本儿瞧瞧?尤其是文人学子还有朝臣,他们要想和皇上有共同语言,岂能不阅之? 他们读了,那他们的亲朋好友、学生故旧、同窗同侪,竞争对手等等等等,岂能不跟着瞧瞧?” “……”盛蒽吸口气,忍不住给她妹妹举起大手指点赞。 真的,且不说这宣发思路很有特点,单说她找打的角度和风格,就很清奇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盛苑讨打之言 “你是真不怕挨打啊!”盛蒽觉着,皇上要晓得这小家伙儿想利用他的名气出书,说不得……等等! 盛蒽忽然想起这位景和帝的做派,感觉他揍盛苑的可能极低,倒是跟盛苑排排坐,讨要润笔费和要求分红的可能极高。 “那你说的有热度的人物,难不成也是皇上?” 盛蒽想要提醒小妹,最好不要逮着一个使劲儿薅。 哪知盛苑闻言,摇摇头,嫌弃的瞥她一眼说:“姐姐,想象力啊!” 她盛苑岂是不断重复旧有招数之辈?! “那你准备琢……咳咳,你准备请谁啊!” 这次,盛苑听出姐姐言语里的意思,怀疑的瞄着她:“姐姐,你该不会想说我琢磨人吧?” 盛蒽心说,看来小家伙儿还是有点儿自知的,要不然也不能反应这样快。 不过考虑到此刻不能影响小家伙儿的阐述心情,她立刻凛然摇头说:“那怎么可能啊!” 盛苑将信将疑的又仔细看看她姐,想着姐姐不大可能蒙她,这才借着美滋滋说起盘算:“当然是请诚王和诚王妃出马了!” 大家都是有交情的人,这点儿互利互惠的小忙,还是没问题的! “真有你的啊!”盛蒽忽然发现,她竟然将诚王给忘了,这位可称是盛苑安屿卢晟的往年损友! 苑姐儿能把这位京都话题人物请出来,她真信。 “姐姐,你想啊,诚王是谁?!他可是拥有十三个笔名畅销的郎君!他可是名扬于话本界和戏剧界的大作家! 若是他表示看了我的《见闻录》,向往之情欲狂,打算编话本拍戏剧,借用里面的场景编出一个个故事,你猜他养的那些书迷、戏迷会不会人手一本书册,好提前畅想他的故事!” 盛蒽看着迫不及待让她认同的苑姐儿,无语的点点头。 在资源利用上,她家小妹堪称强者! 盛苑还没说完:“诚王妃是厚道人儿,她对我们常有照顾,故而有钱赚不能将她撇开,我们可以利用《见闻录》里提及到的场景,制作出像模型啊、纸牌啊、拼图啊、经营游戏啊,等等玩具推出。 这样咱家的工坊有钱赚,诚王妃的店铺能分羹,咱们的《见闻录》普及度更广!这可一举三得!” 她说到最后,愈发得意洋洋,小脑袋摇晃着,透出“快来夸赞啊”的气息。 盛蒽吸口气,缓缓地呼出。 努力露出笑颜,尽量和气的问:“苑姐儿啊,你这想法儿,跟爹娘提过没?” “童试之后就提。”盛苑大声的表示,她之所以不提,只是因为考试。 “……”盛蒽听懂了。 别看小家伙儿表现得好像势在必得,她这心里明白着呢! 想到自家爹娘肯定不能让她满天下跑,盛蒽的忧虑缓解许多,忍不住逗她说:“这就是你全部的计划了?” “怎么可能!”盛苑瞅着她姐,眼底写满了“你可别小瞧人”。 盛蒽表示洗耳恭听。 盛苑就巴巴儿描述起自己在宣发上的计划。 “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要我说,能缩小商品知名度和受众的距离,那就不要加大!” 盛苑很有想法儿的点点头:“所以,我计划两手出发!” “你还两手出发!” 听着姐姐的惊呼,盛苑回之认真的颔首:“没有错!我有两手准备!” 盛蒽瞅着小妹难得认真的表情,感觉她格外可爱。 盛苑没注意她姐瞅她的眼底闪烁着宠爱的光芒,还跟那儿说着自己设计已久的计划:“首先,我们要从童谣出发!可以让屿哥儿和晟哥儿帮忙,找很多模样可爱、口齿伶俐、语调好听的小孩儿当成童谣传唱。” “哟,这里还有屿哥儿和晟哥儿的事儿?” “姐姐,你可真不懂经济啊!控制成本啊!”盛苑觉得她姐姐有些过于不懂经营了,登时给她姐个“你要努力”的目光。 盛蒽恍然,好家伙,这小东西是想用便宜人儿啊! 合着屿哥儿晟哥儿不收钱啊! “我是这样小气的人吗!”盛苑鼓着双颊,忿忿的看着姐姐,气呼呼的说,“我连你和大哥的股份都算上了,怎么可能忘记他俩!” “哦?”盛蒽闻言刚欣慰的想要感叹,忽然发现这话听着有些别扭,顿时友好的捏着苑姐儿耳朵,很和善的问她,“来来来,你跟姐姐说说,何为你连我和大哥都算上了,怎么可能忘记他们?” 这话里两方的重要性,好像不大一样! “……”盛苑发现失言,登时搂着她姐脖子,撒娇,“唉哟,不要计较这些细节!姐姐最重要啦!” 盛蒽被她搂住脖子瞬间,脑海里冒出“又是这套”几个字儿。 不过等着软乎乎的小家伙儿撒起娇来,她不由感慨,“招不怕老,有用就好”! 盛苑凭借着她那熟练的撒娇工夫,成功的化解了姐姐找她算账的危机。 “当然,童谣只是为了普及推广,要想更为人知,还要利用好茶馆、书铺的推行,像说书先生、行走街巷的说唱艺人。”盛苑言归正传,继续眉飞色舞说着自己打算。 “这是你说的两个办法?” “这不就是其中之一?!”盛苑坐起来,找小遥要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过之后,一抹嘴儿,继续与姐畅谈。 “这第二种办法,就要反其道而行之!” 盛蒽闻言,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家伙儿看样子是要出幺蛾子啊! 果不其然,盛苑快语而说:“这次,咱们就要不走寻常路咯!” “首先,我们要找人装成《见闻录》的粉丝,让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到处大放厥词,说这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和这书一比,以前的游记不值一提! 然后,再找人装成看不惯的路人,让他们去争辩!从而引起大多数人注意! 最后,让些人扮成中立者,说些评价!这些评价言语要似是而非,让听者闻之,既有认同又有不解,让他们在酣畅淋漓之中,还有种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的不痛快之感! 他们想要反驳,就要先看看《见闻录》吧!” “……”盛蒽听到这儿,感觉手心微痒,一时之间竟很有握掸子的冲动! 当然,她不急,且让她们爹娘听听小家伙儿这讨打言论,而后再上手也来得及,免得不好交代。 第四百三十三章:盛苑的打油诗 翌日天已大亮,永兴侯府带着蓬勃朝气迎来新的一天。 而此刻的正院,却是院外风和日丽,院内锣鼓喧天。 “盛苑!你给我站住!”郑氏的掸子挥出了残影,紧随着前方上蹿下跳的苑姐儿而去。 盛苑也没想到,自己最近那么乖,竟然一睁眼就喜提掸子宴,登时不可置信。 “圣人云,小棒则受大棒则走,人家现在是冉冉学子,焉能不从圣人教训!”盛苑连蹦带跳、连滚带爬的绕着院子跑,边跑还不忘回头对付几句。 她这振振有词的小样儿,成功激发郑氏滚滚怒气,本来已见颓势的掸子,瞬间来劲儿了,再次挥出虎虎之风。 “古人云,不教而诛是为虐!你们当大人也看看天气,又不是阴天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么好的天儿,非要把你们闺女拾掇哭啊!”盛苑怕累着她娘,寻了个空当儿,脚步一扭,朝着院子里的大树飞奔而去,转眼竟顺溜儿爬了上去。 她树袋熊般抱着树干往下瞧,确认娘亲手里那支掸子够不着自己,这才长舒口气。 盛向浔追上妻子,扶着她气喘吁吁站在树下,无语的看着小闺女:“你这丫头越发淘气,哪有这么溜家大人的?还不赶紧下来!” “我不!”盛苑脑袋一摇,表示坚决不上当,除非他们说清楚打孩子的缘由。 “谁家女郎还没长大,就惦记五湖四海漂泊?计划就计划了,便真是有你那所谓《见闻录》,想要发行大卖,你好好经营就是,作何用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盛向浔边说边给小女儿使眼色,嘴巴一个劲儿朝着郑氏那边儿努。 盛苑闻言脑子先是一懵,旋即惊诧的看向她姐,好家伙,事隔十二载,姐姐又告状咯! 盛蒽对上妹妹不可置信的大眼睛,虽有些微心虚,不过面儿上却理直气壮的看过去,坦然的点点头:“对,是我告诉爹爹娘亲的!” 不然还真看着这丫头找机会进西域、渡远洋?! “我就是说说而已!”盛苑见她将自己的话当真了,登时气恼的使劲拍树干,“你们这些人,难不成连大话都不让人说了啊!” 郑氏不肯上当,朝着她冷笑:“是不是大话,你自己清楚!好,游学外藩这事可以不提,可是你所为宣发方法又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女郎,不大道直行,反而选择旁门左道,难道不该教育?” “我?我那不就是正当手段!”盛苑没想到他们连这个宣传的方法都不能接受,诧异得眼眸圆睁,连忙争辩,“这就和对街做买卖的几家店铺竞争一样,你争我抢到最后,都是一个老板名下!为的就是生意兴旺!这利己不损人之法怎么就不对了!这叫技巧!技巧!” “技巧?我看你是讨巧!小小孩子专检捷径走,你这样习惯了,还能吃得苦、守得静、忍受渐渐而行?!”郑氏从盛苑小时候,就怕她聪明反被聪明误,结果这孩子就喜欢耍小聪明,这如何让她不忧不虑? 这次非要把小闺女给扳过来才行,要不然她再大点儿,他们是真没法管教了。 盛苑见她娘就是不肯接受自己的说辞,急得直抓脑袋。 偏偏这时,她姐盛蒽还过来帮腔,话里话外都是叫她先学会安分守己,再慢慢儿奇思妙想;就好像一副好的画作,需要先打好底图,然后再慢慢儿增色添彩。 先不说她姐这番言语有没有理,盛苑这会儿瞅着她姐,登时打油诗诗性打发,顺口现编了《指责盛蒽诗二首之二》: “【苑姐儿好心把言发,谁知姐姐告发她;同胞情谊成幻影,脚丫要把手来踏!】” 盛蒽:“???” 没想到这丫头对她的指责一首不够,还有续作,登时鼓励她娘,微笑着说:“揍这丫头吧!真哒!这孩子真欠揍!” 盛苑没想到她姐还火上浇油,登时气得头发都炸起来了:“蒽姐儿,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撺掇亲娘打亲妹妹,岂是君子所为?” 她这气愤之语,原是想震慑她姐,不想她姐姐没吓唬到,却前来请安的嫂子舒氏吓了一大跳。 其实,她在盛苑上树的时候就到了,不过站在门外听着动静,晓得正是公婆教训小姑子的紧要关头,她贸然打搅不好,就这么等了一会儿。 前面儿听着他们的对话,舒氏也只是惊叹小姑子敢想敢做敢胡闹,可是听到后面,她却跟心里暗暗撇嘴。 心说,从老盛国公到她公公永兴侯,都说苑姐儿有大才,她虽觉得这里面难免有些夸张,可是想着这丫头县试、府试两次连夺案首之名,多多少少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哪成想,这丫头出口就是打油诗。 就她这样水准,她很难想象其于考试上能做出何等脱俗出落的诗作! 虽说苑姐儿考卷儿她从未寻来读过,但是,试卷上的诗作未必就是她自己所作,对于童试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很多书院的先生都会押题,然后让考生提前作诗,或者寻人作诗,请先生点评指教,修改之后记诵下来,若是诗作要求能够大概合上,就将对应诗作拿出填上。 说不得苑姐儿考卷诗作就是这样! 舒氏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姑子连夺两试魁首,说不定还和太后皇上有关。 在她看来,让盛苑出风头,简直是一举两得,既顺应皇上推行女子科举之意,又讨了太后皇上之欢心! 舒氏看了眼在树上和公婆顶嘴的小姑子,心里有些动摇。 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让小妹走科考之路,可是若是连苑姐儿这样的作诗水平都能上了考场,她家小妹虽无苑姐儿之背景,但是凭借自己那份真才实学,说不得也能有所收获! 毕竟在山城时,自家小妹就有才女之风! 若是此次选秀未果,说不得这真是条出路! 这样想着,舒氏有些激动。 当然,她还没忘记要给公婆请安,激动之余,她见院内对话差不多了,便要提步进去,哪想到,她刚迈进一条腿,就让小姑子的叫喊声给吓了个踉跄! 第四百三十四章:舒氏的好意 “少奶奶!”舒氏跟前儿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舒氏则惊魂未定的看着院内,好半天才喘匀了气。 郑氏盛向浔一家四口儿侧首,循声看了过去,见到舒氏面色不大好看的站在门外,缓缓的放松了情绪。 “昕哥儿媳妇儿,你今儿若是没事儿,就回去吧!你的心意我们都晓得的。”郑氏还是晓得小闺女要脸面的,不想当着旁人面儿收拾她,便让舒氏回去。 可舒氏却有她自己一番想法。 她虽然嫌弃苑姐儿诗格不高,却也不想浪费这次送到跟前儿的做好人的机会! 这丫头虽然闹腾的让人头疼,可她毕竟是公婆和丈夫的宝贝儿,她若能帮这丫头拦下婆婆的责罚,说不得也能让公婆他们对自己的印象好些。 虽说之前泰安宫宫女秘见静姐儿的事儿,婆婆没有直接与她点明,可这先是她手上秘药不翼而飞,而后她和小妹的院子就让人不声不响把守了数日。 这其间,她们姊妹不能外出、不能传话,虽说待遇依旧,可是她的陪嫁心腹却让人带走拷打,静姐儿吓得恨不能立刻归家。 这般种种,不就是对她姊妹的告诫? 她本以为事后,婆婆会找她谈话,可是解禁之后,公婆表现一如平常。之后,她好几次鼓起勇气想要和婆婆告罪,可婆婆却都顾左右而言他,如何都不接话。 看样子,竟是连提都不想提的! 他们这样的态度,简直比责骂责罚于她更吓人,她现在想象还忍不住感到心惊胆战。 唯一让她不至于惊疑不定的,就是家中庶务还在她手,这说明盛家没打算休媳,她还有转机。 …… 盛向浔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挺有度的儿媳,竟然没有接话,反而话里话外给盛苑求情。 要不是自己这个公公不好和儿媳对话,他真想建议她,赶紧闭嘴吧! 这是多没眼力见儿啊!没瞧见他夫人急着教女呢! 舒氏再叨叨下去,他夫人可能会直接给苑姐儿一掸子,暂时结束这次教女行动。 盛向浔急得想要抓耳挠腮,而郑氏还真像他猜测的那样,心情越来越糟糕。 尤其是在听到舒氏好声好气儿的多次提及“苑姐儿还小”,“您慢慢儿教”、“小孩子不懂事胡闹些也是有的”等劝解之言后,郑氏的憋闷达到了顶端,手里的掸子朝着以为没事儿了、麻溜儿的从树上滑下来的小闺女打去。 舒氏在那个刹那,清晰地感觉到了掸子挥过的风,那风从她脸颊扫过,似乎带着涛涛怒气和凛然寒意,让她的脸颊莫名感觉有些生疼。 那一刻她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可惜,预想中的苑姐儿被打图没有出现。 她清晰的看见,这个小姑子用和她身形极不相称的利落劲儿躲过了掸子。 而后,不等她定睛回望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是怎样做到的,小姑子就已经一阵风似的跑到公婆身畔,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婆婆大腿,指控的闹着:“您真打自己孩子啊!” 小闺女躲过自己的掸子,这在郑氏的预料之中。 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丫头竟然当着舒氏,不顾脸面的跟她耍赖! 看着抱着自己双腿不放的小闺女,郑氏试着举了举掸子。 确定掸子真能打到这丫头,她有些下不了手了。 余光见舒氏仍不肯走,郑氏也不好像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只能没好气儿的板着脸,叱说:“你这丫头,还不赶紧放手!” 盛苑生怕自己一放手,娘亲就要打她,使劲儿摇晃着大脑袋,不肯配合。 她这会儿情绪也上来了,不肯配合也就算了,还抑扬顿挫的说唱着自己现编的打油诗:“【不放不放就不放,我有良言想劝上;棍棒教子不可取,好言好语有好女!】” 郑氏没想到小闺女这会儿还敢给她整活儿,顿时气笑了。 她这一笑,一旁紧盯局势,生怕掸子落在小闺女身上的盛向浔,却看得是寒毛直立啊! “苑姐儿!”盛向浔也没好气儿的瞪了过去! 这小家伙儿是真怕掸子打不着她啊! 郑氏斜睨了一眼想要提醒盛苑的丈夫,朝着跟她较劲儿的小闺女冷笑:“你小时候伊伊学语时,我恨不能你立刻言语熟练,可以和我说话。却不想,你长大以后的确是伶牙俐齿、妙语连珠,可你这些能耐,却用来气我了!” 盛苑听出娘亲言语里的怒气,忍不住缩缩脖子。 当然,她还没忘给自己争辩哩。 这不,继续用刚刚的唱调说着:“【娘亲此言不对啊,苑姐儿是个好孩砸!可爱聪明人人喜,伶俐活泼人人夸;皇上见了直说好,太后见了笑开花!】” “你给我好好儿说话!”被迫听了好几次打油诗和顺口溜的郑氏,气得想揪这个丫头! 盛苑也是激灵,瞅见娘亲真要急了,立刻换了正常言语,哇啦哇啦跟那儿求饶: “【娘哦,饶了我吧!苑姐儿错了!你就别收拾我了!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为了您小闺女不难受,为了您自己不伤怀,您就别打我了吧!】” 看着她这和刚刚表现截然相反的举动,郑氏、盛向浔和盛蒽都视之如常,唯有舒氏顿感大开眼界! 她是真没想到,一向表现得不知畏惧的盛苑,竟然能滑跪得这样之快! 好家伙,这转变速度远超她之想象! 不知是她见识浅薄少见多怪了,还是这个小姑子人才难得啊! …… 好容易等舒氏回自己院子去了,郑氏这才有心思问盛苑:“你既然说是知错咯,那你且说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啊?!”盛苑眨眨眼,有些茫然。 不是,这事儿不都过去了,怎么还翻旧账?! 她求助似的看向姐姐……算咯,就是这家伙出卖她的!忒是心肠的女郎啊!还是换个人吧! 这样想着,她目光调向爹。 盛向浔感受到小闺女的视线,悄悄的看看妻子,见她不想管,立刻朝小闺女眨眨眼。 那意思就是赶紧现编反省之言! 盛苑见机,大悟。 刚要开口将以前说过许多次的反省词拿出来重组,就听娘亲淡声说道: “既然你不是真心知错,那就好好反省吧!等何时真清楚自己错哪儿了,咱们再说话!” 第四百三十五章:努力表现 盛苑刚开始没理解她娘说的“何时知错,何时再说话”是何意。 不过不要紧,很快,她娘郑氏就用实际行动给这句话做了批注。 到用午膳的时候,盛苑颠颠儿的像平常那样凑到她娘旁边儿,可是还没说话,她娘就让繁絮把她的椅子搬到桌子另一边儿咯。 盛苑:“???” 这时盛苑才发现,她娘好像打算对她采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置之不理”的政策! 没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盛苑悄悄给自己打了个气,在她娘和姐姐爹爹说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蹦蹦跳跳凑过去,想要靠在她娘肩膀上,结果……扑空了。 她看着她娘站起来坐到了姐姐旁边儿,其间看都没看她一眼,不禁有些发懵。 盛向浔头回见到小家伙儿委屈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心疼。 可是想到自家妻子之前的警告,他只能按捺着不舍,抓了一把糖给小闺女。 “糖?!”盛苑忽然想起前不久跟小厨房研制的新式点心,家里人还都没尝过呢,登时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盛向浔和大闺女对视一眼,皆有些担心的要跟过去瞧,不想刚要动,就让郑氏拦住:“你们都在这儿呆着!” “不是……咱是不是有些过了?教孩子就教孩子,怎么可以对她不理不睬?”盛向浔说完,大女儿盛蒽也跟着点头。 “那你让我怎么办?打又打不得,说又说不过!你有千言、她有万语,不这样让她听进话去,你让我怎么办?”郑氏之所以视线平视,不肯看小闺女,也是怕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舍不得了。 盛向浔张张嘴,也是无奈的很:“那咱说好了,咱适可而止好不好?真把她惹哭了,也不好哄着呢!” 郑氏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就你这样态度,才把她惯得如此气人!” 盛向浔挨着数落,刚想要反驳,就听外面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扭头一瞧,就见盛苑抱着个盘子,宝贝似的跑过来。 他定睛细瞧,见盘子上稳稳当当摆着十数块儿模样精致的糕点,看样子像是小闺女和小厨房研制的新品。 “娘!您吃!”盛苑抱着盘子,讨好的凑到郑氏跟前儿。 可是不等她捏起一块儿递过去,她娘竟呵呵一声,站起来回内室了! “……”盛苑看着娘亲不理不睬的身影,眨巴着大眼睛,努力让眼睛不要湿润发酸。 “没事儿!没事儿!爹爹吃啊!”盛向浔看得于心不忍,赶紧上前帮忙接过盘子,拿起一块儿酥点就吃,边吃边大声称赞,“苑姐儿,这是你从古方里寻得点心吧,还真是美味啊!” 盛苑吸吸鼻子,讪讪的朝他爹笑了笑:“爹爹喜欢吃,就多吃些吧!” 而后便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盛蒽看着妹妹萧瑟的背影,有瞬间似乎看见她留下的足迹旁,有寒风卷着枯叶刮过。 “苑姐儿!”盛蒽忙不迭追上去。 她真没的想到,一时忧虑之举,竟然让小家伙儿这样可怜。 登时,她有些后悔,早知就不跟爹爹娘亲提苑姐儿的想法儿。 也怪她着急了,苑姐儿才多大,纵然想法大胆,她又如何能付之于行动? 她原该慢慢来,只要看好妹妹,何愁她胡闹呢! 慢慢儿教就是! 盛蒽一边儿存着歉意,一边儿追上妹妹。 可她还没说话,就见妹妹叹气的摆摆手:“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的!过于超前的计划,总是会让亲近的人产生忧虑,这不是你的错。” 苑姐儿这样一说,盛蒽反而无话可言,喏喏半晌,小声说:“是姐姐着急了,不该跟咱爹娘告你状的。” 盛苑低头瞅着在地上画圆的脚尖,没言语。 半晌,她这才抬头看着满面惭愧的姐姐,老气横秋的叹口气,说:“算咯,谁让你是我姐姐呢!原谅你咯!” 盛苑这样大气,让盛蒽无地自容之感愈盛。 她琢磨着怎么劝说娘亲跟小妹答话,一转眼,发现小家伙儿不见了,不由懵在原地:“???” 刚刚还悲伤之情萦绕,这会儿……人呢?! 她扭头看着跟过来的知语,虽未问,但是目光已经说明一切。 知语忍俊指着院外说:“三小姐好像想到好主意了,蹦蹦跳跳出去了。” “……好吧。”盛蒽无语了,只能回转,跟她爹商量看看,要怎么哄娘亲跟小妹和好。 她刚想好说词,准备跟自家娘亲谈谈小女郎自尊心的作用和影响,就听外面一阵乐声由远而近。 “苑姐儿回来了?”盛蒽推开窗户朝外一瞧,却见一群大白鹅嘎嘎嘎的呼扇着翅膀、摇摇晃晃的在院中乱舞,其间还夹杂着胭脂的怒啸,那偶尔发出的叫声好像透着恼羞成怒之意。 待大白鹅的队形渐成,盛蒽继续寻摸只闻其乐不见其人的小妹。 “你朝墙头上看!”直到身侧传来娘亲的冷笑,盛蒽才从紧挨树冠的墙头找到吹着竹笛的小妹。 也是此时此刻,盛蒽才清晰意识到,论找打,她小妹真乃专业者也! “要是不看小妹,这些白鹅起舞,倒是有些意思!”盛蒽虽然心里吐槽小妹,可却没忘记给她买好,“您看!您看!这些大白鹅还能互相搭着翅膀原地打转呢!” 看到中途,盛蒽的注意力全让这些舞姿婀娜的大白鹅吸引了,尤其是它们挥舞翅膀凌空旋转在灌丛之上时,白羽浮掠,绿波偶翻,红掌若现,竟像是复刻了“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联诗句。 “要论奇思妙想,小妹的确过人!”盛蒽看到最后,在所有大白鹅集体作谢幕舞姿时,忍不住抚掌,连连夸赞。 郑氏看得专心贯注,听闻长女之言,刚想点头附和,抬眼却见小女儿不知何时趴在窗沿儿上,笑嘻嘻的摇晃着脑袋,欢声问:“娘,我的舞鹅是不是很棒?!” “呵呵。”郑氏见她没事儿人似的跟这儿嬉皮笑脸,打算提醒提醒她,便朝她笑了笑,而后利索的将竹帘放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六章:盛苑打算离家出走咧 盛苑让忽然放下来的竹帘吓了一跳,虽说姐姐很快将竹帘卷起,可是刚刚被竹帘遮挡视线的瞬间,还是让她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叙述。 “太过分咯!”盛苑有一刻,脑子一片空白,带反应过来,心里憋着久了的委屈宛若洪水般,轰然而发! 她攥紧了小拳头,使出吃奶劲儿喊出这句后,热滚滚的泪珠儿连成了线的往外落,哪怕她再用力气也无济于事。 盛苑吸吸鼻子,抽抽搭搭的抹掉遮挡视线的眼泪儿,气哼哼的跺跺脚:“太欺负孩子了!太欺负孩子了!” 说完,一转身,气嘟嘟的跑了出去! “苑姐儿!”盛蒽看着小妹跑得鹅飞隼叫,生怕她情绪不对出问题,忙不迭追了过去。 可她还没追到盛苑的院子,就见眼睫毛上沾着泪珠儿的小妹,扛着竹笛出来了。 竹笛的另一端,却是帮着一个小瓜大的包袱。 “苑姐儿,你这是要做甚?”盛蒽看她气鼓鼓的踏着步伐朝正院而去,不由快步跟着,连声发问。 “哼哼哼!我算看出来了!”盛苑刚想说话,忍不住连着倒抽数下,而后吐了口气,这才忿忿的说,“这家里是容不下我了,我走了!” “什、什么叫你走了?”盛蒽没见过小家伙儿这样生气,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走了,这意思就是,我流浪去了!”盛苑说这句话时,刚好迈进正堂。 郑氏刚跟盛向浔就刚刚的举动吵了一回,看见小女儿这样子,顿时搭眼盯着盛向浔。 盛向浔也听到小闺女的话,额角的青筋是阵阵跳跃:“不是,你这小女郎,有家有业的,怎么还流浪?!再者,你去哪儿流浪?!” “我到处流浪!”盛苑瞅了瞅不给力的老爹,扭头气哼哼的盯着一直不搭理她的亲娘。 “流浪?呦!你流浪就带这么点儿个包袱?”郑氏忍着笑,示意丈夫将包袱拿下来。 盛苑见她爹拿走包袱,心里有些窃喜。 却不想她娘看了看她爹手里的包袱,淡声说:“夫君,叫人给苑姐儿换个大点儿的包袱,孩子要流浪,也不能真让她两手空空漂泊不是!” “???”盛苑不可置信的看着真想把她赶出去的亲娘。 而后她又发现,她爹似乎还真准备答应?! 告状!一定要告状啊! 太欺负孩子了! 盛苑气得发包都要支棱起来,登时蹦起,一把将她爹手里的包袱多走,怒言:“不用麻烦了!要真是缺东西,我自让小遥来取!” 盛向浔都到嘴边儿上的哄劝之语自动停下。 就小闺女这话,脸皮刚够城墙厚的人都接不住啊! 偏偏他妻子比他表现得还自然,轻轻“哦”了一声,摆摆手,言说:“那你就走吧!” “走……那我真走啦!”盛苑没想到她娘不留她一句,她爹也不给台阶下,将在那里,不走都不成了。 “哼,走就走!”盛苑将包袱重放到竹笛上,鼓着双颊,使劲儿踩着步子往外走。 她边走边用余光往里瞅,小嘴儿也不闲着,用唱《大风歌》的气势,大声现编现唱:“【驱我离兮无可惧,凄凄风雨兮思旧居,劝我止步兮仍可提。】” “噗嗤!”盛蒽本来急得若热锅上的蚂蚁,可是看这小家伙儿的举动,听她的词句,顿时忍不住了。 虽说这个场合笑场,似乎有些对不住在场双方,可是她真的有努力保持正堂氛围啊!谁让小妹太好笑了!这丫头其实一直等着大家给她台阶下吧! “有这么好笑么!”盛苑感觉家里四个人,三个欺负她,气得牙痒痒。 她算是看明白了,不来点儿真动作,他们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儿呢! “哼!就是不给小孩儿台阶下,是不是?那行!我走!你们请我我都不回来啦!”她又不是没地儿去,屿哥儿的安城侯还空着呢! 刚好出去玩耍玩耍,就当度假了! 哼,又能教育大人,又能放松散心,一举两得之妙啊! 这样一想,盛苑眼里闪过雀跃。 登时,她那往外走的脚步都透着欢悦! 郑氏一瞧她这样,就晓得她没打好主意,忙不迭示意丈夫和长女拦她,自己也扬声冷笑:“还小孩儿呢?!都是十五岁的大女郎了!都快及笄了,还是小孩儿啊!” 知女莫若母啊! 郑氏很清楚,让小闺女暂时忘记坏主意的办法,就是跟她抬杠。 只要让她刚上头了,保准暂时忘记她的小盘算。 这不,她刚一说完,盛苑迈出门槛的脚丫缩回来了。 “我怎么不算小孩儿了?从你们这儿论,我就是成了耄耋老人,也是你们的小孩儿!” 盛苑铿锵有力的说完,扭头看看她爹和姐姐,想要外援。 盛向浔收到信号儿,立刻颔首帮说:“言之有理!振聋发聩!” 郑氏无语的看着这个没原则的家伙,狠狠地瞪他一眼。 “……”盛向浔当即捂嘴了。 “也是,犯了错过不肯反省自纠,反而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怎么看也不是大女郎的做派,倒真是小孩儿!”郑氏瞧着盛苑嗤笑。 再度被挑衅的盛苑,立马儿将包袱放到她姐怀里:“谁说我要离家出走了!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们,让你们好正视孩子的呼声!” 盛蒽没想到小妹这样好骗,默默地用手里那个袖珍包袱挡住了口唇。 “呼声?你还挺委屈的?”郑氏见盛苑不承认离家出走的打算,心里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她自己不承认的,之后就甭想继续刚刚的打算了。 “怎么能够不委屈啊!”盛苑还不晓得自己上当了,辛酸的朝椅子上坐下去,哭唧唧的控诉,“自己孩子就算做得不对,你们也要包容,该教就要教!只是单方面不理不睬算怎么回事?你们这是冷暴力!这是对孩子的摧残!孩子要是蔫答答了,你们可是有责任哒!” 郑氏晓得自家小孩儿能说会道,却不晓得这小家伙儿上纲上线的本事很不小,不由气乐了:“教?你都多大了?童试都考过大半了,你个拿了两次案首的人,还用人教啊?” “过去的成绩都过去了,很不用一直提!”盛苑眼珠儿一转,很大气的主动让大家忘记她之前取得的成就。 第四百三十七章:盛苑的说辞 “世人皆知学无止境!正所谓,活到老学到老!你们作为孩子家长,就该一直教导孩子,毕竟不管何时,家长都比孩子要大。” 盛苑的义正言辞,让盛向浔忍不住抚掌。 很好!很好! 三个孩子里,就这个最小的,最有他强词夺理之风采! “甭那你那套准备对付言官的手法对付大人!”郑氏折腾了这大半天,也给闹的没了脾气,她翻了小女儿一眼,感觉自己想生气都使不上力气。 这孩子小时候还知道怕,现在越大脑子越好使,就算给她架到台阶上,她自己都能找梯子下,真真让人是哭笑不得! “我问你,偷懒习惯了的人,还能奋进么?走捷径走惯了,还乐意攀爬险峰悬崖么?小聪明抖惯了,还懂得何为大智若愚么?小人之举做多了,还能保持君子之风么?旁门左道成常态,还记得大道之行么?阴谋算计成风,还能见灿灿阳光不?” 郑氏怒容褪去,温声细语又格外认真的看着盛苑的眼眸,连问数句。 盛苑意识到她娘亲之前那般生气,不过是忧虑她的未来。 娘亲不是真生气她计使偏路,而是怕她这样惯了,将来若是为臣,怕是为人诟病。 “娘亲。”盛苑心底的郁气渐渐消散,坐直敛袖正色而言,“我前些时候读唐朝《群书治要》略有所感。 书里将臣子分为一十二等,正臣逆臣各有六等,分别是圣臣、良臣、忠臣、智臣、贞臣、直臣;具臣、谀臣、奸臣、谗臣、贼臣、亡国之臣。 圣臣者,乃是于无声处见端倪,昭然独见存亡之机、得失之要,有高瞻远瞩之能者;良臣者,虚心进善,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忠臣者,夙兴夜寐、进贤不懈;智臣者,明察秋毫转祸为福;贞臣者,奉公守法、不贪墨不索贿,节俭顺达忠于国事;直臣者,不阿谀不奉承,敢于直言皇帝之失,不为君威惧。 至于逆臣六等,随波逐流、不务公事,贪图高官厚禄,无主见者,是为具臣;不分是非对错,一味顺从君主,随其错而错,同享乐者,是为谀臣;巧言令色、嫉贤妒能,表现豁达贤明实则阴险毒辣,以己之力使君主政令合其利益,令君主所行渐昏者,是为奸臣; 有足够的智慧和口才,却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足、蛊惑君主远贤臣亲小人,乱朝政者,是为谗臣;弄权专权,结党营私,以国富家,擅自矫改朝廷君主之令者,是为贼臣;颠倒是非、把持朝政,以逆驱贤,陷君主于不义,使君主失民心,昏庸之名传达友邦四邻,是为亡国之臣。” 盛苑叭叭叭一顿嘚啵,将群书治要的原文和她自己的理解混着说出,言语听着似乎略有枯燥,可是郑氏却听得格外认真。 “女儿曾就臣术这节反复咀嚼,长思过后忽有所感,正臣逆臣者,一方留名青史一方百世唾骂,可是仔细想想,两方应皆是知己所求为何者、目的明确、方向坚定之人。” 她这话刚说出,盛蒽那边儿就忍不住轻笑出声。 盛苑侧首看过去,一本正经的眨眨眼:“我可不是说笑,姐姐你严肃些。” “我知你没有说笑,这话你在家里说说就是,不可在外面讲。若有好事者闻,说不得要批你给逆臣洗白。”盛蒽赶紧收了笑容,同样一本正经的叮嘱。 盛苑叹气的哎了一声:“我这说着感想呢,某个当姐姐的人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发散的思维,好好儿听自己妹妹说话!” “好好好,听你说!听你说!”盛蒽捂着嘴,表示不言语。 盛苑嘟着嘴,找回刚刚的状态后,这才继续侃侃而谈:“正臣者,对于自我德行要求较高,非有大毅力、大决心者,难以始终如一。而那些逆臣,亦是如此,只不过他们将大毅力大决心投注在给自己争名夺利之上,眼中无天下黎民,御座之上的皇帝也不过是他们达成目的的工具,故而其害极大。” “你这样说也有些道理。”盛蒽想了想,颔首说。 盛苑和她对视:“最没用的,是那些真正的庸臣。姐姐以为,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低伏做小,是谁都能做到的么?能够奸臣佞臣当得风生水起、登峰造极,岂是无能之人?不过是对正臣追求的不够上心罢了!” “有你说的这么坚定么?”盛蒽虽然承认小妹言之有理,可仍不免觉得她有些夸大其词。 “姐姐也是看过许多史书的,自然清楚有这样一种人,事昏君暴君时,堪为佞臣之首;事明君时,却堪称名臣诤臣。” 盛蒽闻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数个人名。 盛苑又道:“虽说不能一概而论,但是以我心看其行,我之收获就是他们将官场宦海看成了工作,而位极人臣立于实现理想抱负之前,个人家族存续高于江山社稷延绵。 能有一展才华的舞台,能逢大展宏图之明君,自然尽所能及以己之能报君;若江河动荡,民心飘零,昏君无度,其亦如浮萍随波上下,只要保证一己一家一族之安然、之权势、之富贵,管他外面洪水滔浪。 此等臣子,外界评价论断不能动摇其所行,这不就是目的明确意志坚定?” “……”盛蒽听到最后,有些感慨,她小妹好像愈发能言善辩了。 “你说的很好,不过,你想作何表达?”郑氏和盛向浔听着盛苑绕来绕去,绕到他们不由自主跟着她的思绪走,不禁警惕起来。 盛苑没想到家大人听到这儿,还没听出她之意,不由自省刚刚说的是不是过于含蓄。 “我是想说,只要一个人目的明确目标不偏,坚持自己初心,那么,不管其间用何方式实现目的、朝着原先目标前进,只要不碰触底线,都应该受到尊重。” 盛苑说完,眼巴巴儿看着她爹她娘。 郑氏闻之沉默,盛向浔看看妻子、又看看期待的看着他们的小闺女,半晌,犹豫着言:“你说的很好,就是说的太早了!现在秀才还没有拿下来,想将来宦海沉浮……有些好高骛远了。” “???”盛苑没想到,最后拆台者,竟然是老爹! 第四百三十八章:盛苑的主意 【苑姐儿,你刚刚说的那些臣子分类,你觉着你能是哪类?】系统看着又恢复到之前没心没肺样儿的盛苑,忍不住问出憋了好一会儿的问题。 盛苑坐在榻上摆着棋局,闻言,还真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反问系统:“你说咱俩还有的选吗?” 【???】系统眨巴眨巴眼,很羞愧的表示,没听懂。 盛苑叹口气,整个人呈大字往后倒去,晃动着俩脚丫:“主系统要求咱当大官、入内阁、最好当首辅……咱俩又欠它那么多积分,这次要是达不成,不知要翻几番哩,咱俩咋还啊!” 【……】系统悄悄将之前递出的贷款申请取消了。 而后,它才有底气的点头接话:【原来你没打算做个好人啊!】 “你不要乱说啊!要不然,我找主系统告你诽谤!”盛苑不乐意了,当即用宿主特权,自己“蹦”进脑海里,和系统面对面争论。 “谁不打算做个好人!”盛苑撸袖子,准备跟系统好好儿讲讲事实,好好摆摆道理。 【那你为何心虚?!】系统也不怕揍,反正苑姐儿一出现,它就关掉了模拟痛觉功能。 “我这是纠正你偏航的认知啊!这可不是心虚!”盛苑揪着系统站在联系主系统的大屏前,义正言辞表示,“咱都是从网络时代过来的,能不清楚用魔法打败魔法这句话?欸!咱实现远大理想、宏伟抱负的时候,遇那无良官商阻挡、遇到地方豪强捣乱,咋办?自然要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的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你岂不要比他们还无良才成?】系统捋了一边思路,扭头问主系统,【要是比坏人坏,这样能称之为好人不?】 主系统的屏幕微微闪烁片刻。 系统发现主系统这是只想看热闹,立刻在盛苑跳脚前,大声喊出:【苑姐儿,你不要生气,我这是想提醒你,在进入宦海之前,最好先想办法给未来的同僚和竞争对手带上游泳圈!】 “你仔细说说。”已经磨刀霍霍向系统的盛苑暂缓了揍系统行动,示意系统继续。 【……】灵机一动喊出话的系统,瞄了眼不知何时让主系统强制恢复的模拟痛觉功能,只好硬着头皮现编,【嗯,你听我细细说给你听。】 【啊,这……我说的游泳圈,实则只是比喻,是说让你想个办法,将他们禁锢在规则之上……对,让他们束手束脚,不能沉到海底进行潜规则……】语无伦次的系统差点儿飙出泪,它好像编不下去了! 要不然还是让苑姐儿揍它一顿吧! 正当系统闭紧眼睛准备坦白时,却听盛苑以拳砸掌,兴奋地说了句:“你这想法妙也!” 【啊?!!!】系统睁开了一只眼,诧异的看着眼冒精光的盛苑。 怔愣片刻,系统开始狂喜! 出于对苑姐儿的了解,系统很肯定,苑姐儿这是脑补了好办法哩! 盛苑抚掌,笑看着偷偷松口气的系统,不断提升语速:“爹娘说大道之行也,能当正人君子,谁乐意当小人?所以,我要想个办法,让将来的同僚时时刻刻保持思想进步,每时每刻牢记初心,常常自省来时路和前路是不是同路!” 【……】系统没想到苑姐儿想出了个很容易遭同僚套麻袋的主意,一时之间不知是该为她的同僚叹息,还是该愁她常常想出找打的主意却不自知。 “【你这是想普遍提高同僚道德水准?】”主系统忽然在屏幕上打出这句话,而后,赠送盛苑一个写着“呵呵,你想天真了啊”的图标。 “正所谓师出有名,我们可以将对手拉在同一起跑线上,然后用对规则丰富的理解力打败他们!”盛苑闻言不以为意摆摆手,认真的想着怎么实现这一目标。 系统见此,不好意思打扰,只好问主系统:【宿主这是何意?】 “【……】”主系统看着删掉部分内存、犹若丢掉大部分智商的小系统,叹口气,“【你家宿主大概是打算抬高一部分人的底线,然后用略微低于这个底线的办法打败他们!】” 它记得几次人品考核,盛苑的成绩都很好的啊! 陷入沉思的主系统本着“眼不见心不烦数据库不乱”的原则,将这对儿搭档屏蔽了。 随他们折腾吧!总之,首辅和积分,他们总要奉上一个! …… “聆娘,你今儿怎这么容易让苑姐儿回去了?”盛向浔以为妻子还要教训那小家伙儿一会儿,不想妻子竟然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到最后和小家伙儿有说有笑,全然不见之前的冷漠。 郑氏在梳妆台前轻轻取下发饰,闻声笑了笑,不紧不慢的坐到盛向浔跟前儿,才轻声说:“我今儿忽然发现,苑姐儿长大了。” “???”盛向浔感觉自家妻子好像受了小女儿的影响,说出来的话有些考验听众的思考能力。 “苑姐儿现在已经是一个向往仕途的学子了,她不像我和蒽姐儿,言语行为还有女郎特有的细致和谨慎,或者说是忍不住的敬畏规矩; 苑姐儿不一样,她有时不自觉显露出更像是郎君、或者说是读书的郎君所有的言行。” 郑氏说到这儿,不禁有些苦笑:“虽说我已经努力迈出后院,可是还是不一样,很多思维意识根深蒂固,完全没办法像苑姐儿这样,很自然的就接受适应如同郎君一样读书行走。” 言至此,她不禁叹说:“我发现,我教不了现在的苑姐儿了。” “……这不是气话?”盛向浔没想到妻子说出这般话,不由小心翼翼试探。 郑氏无语的翻了他一眼:“不是假话气话!刚开始,是我已经不能说服苑姐儿,后来则是发现,没有必要说服,因为我们的想法儿和思维是不同的!或者说,我们的志向理想是不同的。 苑姐儿有苑姐儿的路要走,而这条路,我从未走过,以前更是不敢想过。如此前所未有之路,女郎们唯有前赴后继的踽踽探索,苑姐儿自然也不例外。我们当家长能做的,惟有作好后盾,如此而已啊!” 第四百三十九章:景和帝的好奇 “朕听说苑姐儿又差点儿挨揍?”清源宫里,景和帝考校过安屿学问之后,有些好奇的问起了盛苑的趣事儿。 安屿抿了抿唇:“姑父,这样谈论人家小女郎不大好吧?……您怎么晓得苑姐儿差点儿挨揍?” 景和帝嗤笑一声:“你盛叔父管家本事不成,消息都传到了盛国公府,老国公的妻妾都拿这个当笑谈!” “该不会是昕大嫂子的人传出去的吧!我记得永兴侯府仆人都挺靠谱儿的!”安屿觉得要是有漏洞,肯定也是外来人口传的。 “盛老国公这次没收拾你盛叔父,也是难得啊!”景和帝颇为遗憾的叹口气,“唉,都老了,以前他们爷俩儿追赶闹腾的盛景怕是难再见咯!” 安屿悄悄撇撇嘴,他很肯定盛叔父定然不喜欢那个盛景! “盛老国公没计较,那是因为苑姐儿活蹦乱跳啊!他老人家在安和堂附近收拾了一个顶好的院子,说是给苑姐儿准备的,以后永兴侯府住得憋屈,就到那儿去!自己一个大院子随意折腾,上房揭瓦也没问题!” 安屿作为盛苑的好朋友,知道的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多。 景和帝听得都不由自主同情自家表兄了。 好容易下决心收拾淘气的小闺女一回,自家老爹还总扯后腿! “不是盛叔叔要收拾苑姐儿,是婶婶要拾掇苑姐儿。”安屿表示他姑父的信息有些不大精准,“盛叔叔想拦着来着。” 景和帝倒是没问盛苑为何差点儿挨揍,左右这小女郎淘气得很,当家长的想收拾一顿也不稀奇。 他就是好奇,表兄两口子何时动真格儿的,别老是吓唬人。 “……”安屿看着眼前明显没看够热闹的皇上,有些无语。 有姑父这么当人家长辈的没有?! “苑姐儿是个好孩子!懂道理的大人都不会真打她的!” 景和帝抬眼看看面前一副为苑姐儿义愤填膺的屿哥儿,很是怀疑这小子此言意有所指,可惜,他没证据。 “苑姐儿是好孩子,和她……嗯,或者说和你们三个欠揍之间,没有冲突啊。”景和帝觉着,要不是不忍,早就撺掇安贵妃打这小子无数次了。 “屿哥儿啊,你现在可是十六岁的郎君了,要学会成长!不要像小孩子那样思考问题。”景和帝语重心长的表示,“不要总像小时候那样当苑姐儿的应声虫小跟班,你要有自己的见解!” 安屿挠挠头发:“姑父,那样会不会太累啊!我觉着现在挺好哒!我的意见,苑姐儿也听啊!” “听而不用,那这和不听有何区别?”景和帝觉得这个内侄不争气,“你不能懒成这样啊,这样没有进取心,将来若是成家了,岂不是要让夫人压制?” 景和帝说得怒其不争,安屿却不以为然:“没关系,我不是有您护着呢!要是将来我像我爹和您一样,对于夫人占上风甘之如饴,您也用不着心疼;我若是真受气,您还能看着?您多看顾着些,岂不是都有了!” “???”景和帝不知道世上还有槽多无口之词存在,不然定是要大喝一声的。 好家伙,说到最后,合着这小子受不受气,还要看他这个当皇帝姑父的给不给力了! 简直岂有此理! 还有,何为和他一样对于夫人占上风甘之如饴?! 不就是偶尔让谢贵妃赶出宫苑,偶尔在和安贵妃的拌嘴中投降?怎么着,他这是让着女眷,怎么就、怎么就夫纲不振了?! “姑父,我和晟哥儿之前帮着苑姐儿完善了一个想法,您要不要听听?”安屿感觉他姑父即将爆发,当即老办法用上,顾左右而言他。 “说!”景和帝犹豫片刻,考虑到用实际行动让这小子意识到其印象的错误有些无聊,当即没有心理负担的认可了安屿的办法。 当然,他也好奇,这仨又想出啥主意来了。 …… “陛下是说要自上而下开展忠君爱国敬业教育?”一直稳坐不语的首辅言远,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皇帝,忽而有些想念先皇。 这位景和帝登基不过五载,已经让他们这些臣子疲惫不堪,生怕他没事儿再弄出个像开女子科举一样的政令。 此刻的他们,清晰地意识到,皇帝偶尔也不用这样勤政。 “是这个名字不错,当然,教育内容,主要还是围绕怎样更好更有效率的开展工作!上级和下属,前任和继任,彼此交流工作心得,查漏补缺、共同进步!也好让新人多些经验,以至于不让吏员和当地豪强富绅蒙蔽。” 景和帝想着屿哥儿的介绍,掺合自己领会之意说了一遍。 当然,为了防止让官员们堂而皇之讨论怎么对付自己这个皇帝,景和帝打算让内卫军的人以记录官之名加入。 “……”听着景和帝的打算,几位内阁大臣的胡子不约而同的哆嗦起来。 先皇啊!先帝爷啊!睁开眼看看您这位继任者吧!太折腾人了! “当然,汝等国之栋梁、朝廷脊柱,更改身体力行,率先而为,朕看,不若内阁也定时安排一些这样的课程!”景和帝一脸温和的说着令览政殿上几位大臣色变之语。 内阁的这几位怎么都没想到景和帝的路数能这样野,历朝历代的君王,也鲜少拿整个内阁的大臣开涮吧! “陛下,臣等多已老迈,能教给同侪的,这几位共坐一处的大人皆已擅长,更胜吾等前辈!咱们便是开课,也不过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次辅古程蕴苦笑着想要推拒景和帝的安排。 不想景和帝却很坚持:“各位爱卿不要过于谦虚!互通有无共同进步多好!再者,这些课程也不只是公务上的交流,也可以当众自省和帮助同僚自省啊!” “……”内阁诸臣听到这儿,已经想用不文明的言语抨击了。 自省?!还帮助别人自省?! 这不就是让他们互相抨击啊! 这合着朝堂上文武斗皇上看不过瘾,打算找个第二战场让大家接着斗?! 第四百四十章:问答 “阿嚏!阿嚏!” “九姑姑接着说!接着说啊!” 一阵喷嚏打得盛苑头晕眼花,实话实说,她从小到大都不曾打过这样激烈的喷嚏,难不成……是有人骂她?! 不能吧!这是得有多少人组团骂她才能出这样的声势?! 盛苑摸着下巴想要好好琢磨琢磨,偏偏跟前儿一堆小不点儿不依不饶,围着她蹦蹦跳跳的喊闹着,让她瞬间淹没在声声稚语中。 这群堂侄儿、堂侄女儿、堂外甥、堂外甥女儿,从八岁到三岁,正是行动不定、精力旺盛、热爱稚语输出的时候。 这不,她注意力稍稍往外试探着迈出小脚脚儿,这帮小孩儿就有人想揪着她摇晃了。 “太闹腾了!”要不是顾及自己在下一代小孩儿心里的光辉形象,盛苑现在已经想要抱着脑袋摇晃了! 【所以说这人啊,就不该给自己立个人设!你要保持本色,带着他们上房揭瓦,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头疼!】系统趁机嘲笑。 盛苑发现这个系统最近有些过于活跃,顿时悄悄找主系统给它报了个培训班! 不就是积分么!主系统有的是!提前贷咯! 要说,主系统服务真到位,她刚购买课程,系统转眼就让主系统强制带走了。 顿时,盛苑情绪平静下来,笑呵呵的看着一群小不点儿,拍手让他们安静:“不急!不急!” 虽说她好像忘记刚刚编的啥了,但是不要紧,她苑姐儿照样有办法! “童试前讲得差不多了,你们要是好奇,可以现在就努力,争取早日体验看看,那才有趣儿呢!”盛苑说了句骗小孩儿向往、让家长开心的话,立刻赶在小孩子们叽叽喳喳之前发问,“光我自己说多无聊啊!要不然,咱们互问互答吧!” 盛苑说完,立刻得到一众小孩儿的欢呼应和。 “九姑姑,我爹说您下场要考院试!院试既然试学政主持,为何不叫学试、政试?!” “九姑姑,我听我舅舅说,满京城的纨绔都怕您,这是为什么啊?!” “九姑姑,我很快要去书院读书了,要是有人欺负我,您会不会帮我出气,去揍他们啊!” 大房、二房、四房的几个大些的小郎君最是迫不及待,举着手不等盛苑点名儿,就接二连三抛出问题。 盛苑也不敷衍,逐一给出解答:“我先夸赞一下大郎啊!很不错,你已经晓得院试之名来历了! 院试之所以取名院试,乃是因为主持考试的是学政!而学政别称提督学院,院试取得就是提督学院之‘院’字! 同样,因为学政曾有‘提道学’之称,故而,院试也可称‘道试’。” “第二个问题是三郎问的,你舅舅说满京城纨绔都怕我,这话可不尽然,更正确的说法是,不学好的郎君都怕我!因为我是正义的代表!” 说这话时,盛苑小腰板儿听得直直的,一副自己是正义使者的模样! 而她的这群小听众,因为没见过世面,皆作震惊憧憬崇拜样儿。 “第三个问题!”盛苑看着面前这群让她哄得一愣一愣的小孩儿,满意的点点头,感觉自己这个可靠长辈的形象立住了,继续侃侃而谈。 “至于六郎说的问题,嗯,很可惜,作为姑姑,我不能做出带着侄子去打架的举动,那叫为老不尊!”盛苑手撑着膝盖,摸摸小六郎的脑袋,在他目光黯下之前,又说,“不过,我可以亲自教给你打败对方的办法!你想想,亲自胖揍欺负自己的人,是不是要比旁人帮你揍他来得解气?!” 她这样一说,小六郎的眼眸愈发明亮,那张精致小脸儿上的期待之情已经清晰可见。 安抚好这几个小侄子,盛苑看向乖巧站在一旁的几个五六岁的小侄女儿:“一娘二娘三娘,你们有没有想问的?” “九姑姑,到书院读书有什么好处啊?!” “九姑姑,你以后能当大官儿吗?” “九姑姑,当官儿有什么好处啊!” 盛苑还挺满意小侄女儿们的问题:“那我先回答咱们三娘的问题……虽说读书在哪里都不差,不过走出国公府,去书院和更多来自不同地方的同学一起读书,不仅能增长你们见识、开阔你们眼界,还能提前让你们学会和不同的同学打交道,不管是充满善意的、还是有敌意的、或者是莫名其妙的……都能增长你们的本事!” 这样说着,她见小一些的孩子好像听不大懂,立刻用更浅显易懂的话讲解给他们听:“你们可以跟善言辞的同学学辩论,可以和那些心态好的同学学疏朗,可以在舌辩群生的过程里学会怼人,可以在打群架的过程中掌握攻守之势,可以在竞争合作中精通勠力同心,多好!” “喔~~~”顿时,这群小孩儿恍然点头。 盛苑自觉讲到位了,继续跟其他两个侄女儿说:“一娘问我能不能当大官儿,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这要看同僚们配不配合我公务,皇上乐不乐意厚赏咯!” 她俩爪子往外撇撇,瞬间,成功将责任送给同僚和皇上了。 这合着她要是当不了大官儿,就是同僚们都不够努力,皇上不够大方。 小小的孩童们闻之,不由替他们九姑姑担心,既忧虑九姑姑未来同僚不够好,又忧虑皇上够不够大方。 盛苑不清楚小孩儿们的心思,已经开始解答侄女儿二娘的问题了:“至于当官儿的好处……大概是更加自由了吧!你自己很多的设都想有了实现的可能!当然,这对现在的你们而言,还不能很好的理解这点。” 盛苑看着小孩儿们一双双或恍然或懵懂的眼眸,略想了想之后,又说:“这样说你们可能更容易理解……你们有了功名,家大人基本上不大会揍你们骂你们了!” “哇哦!”盛苑刚说完,小家伙儿们就齐齐惊呼出声! “当官之后,我就可以不做作业咯!” “当官之后,我就可以不吃菜咯!” “当官之后,我可以吃很多很多糖咯!” “当官之后,我把太爷爷的花圃摘光也不要紧了!” “当官之后,我可以在爹的常服上画画了!” “当官之后,我可以使劲儿揍堂弟了!” “……” 听着小朋友发自真心的欢呼,盛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第四百四十一章:盛葶要订婚 盛国公府的家宴在热闹声中结束,大人们因为没有小孩子讨打而轻松欣慰,小孩子们因为盛苑带着笑闹而格外痛快,至于盛苑,则因为不用听大伯他们几个唠叨考试而满意之极。 家宴几天后,四房夫人陈氏来到了永兴侯府。 盛苑此时已经再次投入到院试复习中,这位四婶儿来了又走了都没惊扰到她。只不过用膳时听爹娘谈论,才晓得有这么一出儿。 “幸好咱们早早分府出来,要不然蒽姐儿底下俩妹妹都定了姻缘,怕是她压力还大啊!”盛向浔低声感叹。 郑氏也是赞同:“虽说我不喜欢常夫人,可是不能不说,若不是她坚持,就你二嫂对盛菡看重,芸姐儿还不定多受委屈!” 常夫人曾经还想让芸姐儿也试试科考之路,奈何芸姐儿自己无争之心,她亦只能作罢。不过饶是这样,她还是自己作主,让国公爷将芸姐儿送到云栖书院旁听,也不去专攻科举考试的学院,专门在几个副院之间轮换旁听,不为旁的,就是为了长长见识。 前两年,常夫人见何氏晕了头,竟然听信了盛菡的话,说要给大女儿嫁到煊赫之家,从而推了翰林世家的婚事,顿时忍不住了,直接让老盛国公去找孙女婿,几番周折后,竟跟郑国公世子的幼子定了亲。 那孩子郑氏也见过,瞧着是个敦厚踏实的。要她说,这孩子很不错,人家是前科进士第六十九名,而今更是在户部任职。 虽说早先是订过亲,却因那家女郎自立女户,扬言要考进京都而非嫁进京都,故而所订婚事最后作罢。 若非盛郑两家老国公交好,郑国公也不会跟老友提及。 “芸姐儿婚期定在大选过后,这时候亲朋故旧有喜事的不少,咱们须得提前准备好贺礼,免得之后忙乱。”盛向浔之所以提醒,也是因为儿子昕哥儿的回信到了。 昕哥儿在信里言说,待静姐儿大选有了着落,忙完她的婚事,就将舒氏接走。 要是这样的话,舒氏顾着自己妹妹,只怕放在其他事情上的心思就少了许多,那时怕是还要妻子忙活。 “你不说我也得提前安排,舒氏这几年管着府里,我是真的省心,猛然捡起管家之事,难免手忙脚乱。更何况苑姐儿眼瞅着也要及笄了,这及笄礼可是大事,轻忽不得;还有蒽姐儿,她的婚事虽说不急,俩闺女的嫁妆咱们也早就准备好了,可是到了清点补充的时候,照样忙得头晕。” 郑氏不说还好,这样一算,接下来要忙的事儿可真不少,顿时开始发愁。 盛苑在旁剥着果子,本来想听听四姐姐的事儿,结果自家大人越说越偏,这说到最后,他们竟然干脆谈起之后的安排。她还等着听后续呢。 “爹爹、娘亲!刚刚不是说四姐姐的婚事?接着说啊!她订了哪家人?” “……”谈兴正高的郑氏和盛向浔让小闺女这样一打岔,顿时面面相觑。 唉哟,他们怎么说偏了?! 偏偏盛苑还在跟前儿催得紧:“快说啊!快说啊!欸?!你们该不是忘记了吧?哈哈哈,真忘了?!没事儿,我可以提醒你们啊!” 盛苑自告奋勇拍拍胸脯,表示自己记得清清楚楚。 郑氏和盛向浔见她得意样儿,两口子不约而同做了个深呼吸。 “苑姐儿,午膳都过去好一会儿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呢?”郑氏笑得格外和善。 盛向浔在一旁颔首应和:“对啊!你此刻应该在自己书房里苦读才是!再不济,你睡会儿午觉。” 郑氏瞥他一眼,又盯着小闺女眼睛说:“你之前不是咋咋呼呼说又要考试了!又要努力了!又要争取有好成绩咯?!怎么着,就努力这么会儿工夫?” 盛向浔帮腔:“对啊!你爹爹我还等着再放一挂鞭炮庆贺你再当案首呢,你可不能偷懒!” 郑氏看着小闺女越睁越大的眼眸,和气问:“苑姐儿啊,你今儿的功课都完成了没有?书法练好了么?诵读完成了么?文章写够了么?” “对对对!你今儿练功了么?基本功练了么?大刀耍了么?弩箭发出去多少又打中靶子多少?” 盛苑吃着果子忽然被催用功,不由有些怔怔。 她小脑袋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向右看,听着她爹娘一人一句的质问,只感觉脑袋快让这些言语给淹没了。 “……所以,你这些功课没完成,怎么好意思还跟这儿坐着?” 最后,郑氏和盛向浔两口子异口同声的说出轰孩子的话。 盛苑看着他们齐齐投过来的视线,感觉自己要是不赶紧撤,那就是上对不起皇上,下对不起家族! 虽说还惦记四姐姐的婚事,可是犹豫片刻之后,盛苑还是乖乖溜走了。 等到晚膳过后,盛苑才终于听到了自己好奇了许久的事情。 “四弟妹刚刚又来过了,说是二嫂莫名其妙的去劝她,让她慎重些个,莫要将女儿嫁给名不见经传的小户人家。”郑氏说这话时颇为想笑。 “我竟不知何家和她二房是怎么个大户人家,竟然将二嫂养得这般眼高呢!要不是四叔掌管着书院,凭他的品阶,想让女儿跟吏部左侍郎的幼子、顺天府学政的幼弟定亲,可不容易!” 盛向浔嗤笑:“你搭理她呢!真真目光短浅之辈,好孩子都差点儿让她给耽搁了!还好意思说旁人哩! 不说吏部侍郎言大人有望接手吏部尚书之位,就是他在这个位子上告老,也是多少人可望不可即的!那可是吏部啊! 更别提他那个长子远非等闲之辈,未及而立就已经是大宗师了,负责为朝廷衡文育才,其地位在布政使、按察使之前。 按说,顺天府学政当由府丞兼任,偏偏皇上就点了他!可见其简在帝心! 这学政三载一任,待他任满之后,皇上定然要重用于他!且等着吧,此子将来于内阁之中必有其位!” 盛苑听到这儿,刚要跟着点头,忽然发现她爹说的吏部侍郎长子,好像是府试见到过的言学政哦! 第四百四十二章:盛菡来信 “言学政姓言,首辅也姓言,他们是一家啊?!”盛苑好奇极了。 同样好奇的还有郑氏。 她们娘儿俩一起眼巴巴看过去,盛向浔不敢停顿,忙说:“也算是,也不算是!” “这怎么说啊!”盛苑和郑氏对视一眼,皆是莫名其妙。 “更确切的说法是,言首辅的父亲和言侍郎的父亲是堂兄弟。” 盛苑听到这儿,忍不住掰手指:“那言首辅和言侍郎算叔伯兄弟,到言学政那代人就算远亲了。” 盛向浔点点头:“我也是从皇上那儿听说的,好像言首辅的祖父和言侍郎的祖父有矛盾,从老辈儿人就不往来了;言首辅和言侍郎虽说同朝为官数十载,可是公务之外基本不搭话,两府之间更是从不往来。” 盛苑对两个言家的过往不好奇,她现在对皇上刚到好奇。 当今这位怎么对大臣家的琐事一清二楚,这是得有多闲?! 要不就是拿大臣家事儿当话本子解闷儿呢! “不过言首辅没有拦着言侍郎那支的前程,也算可以了。”郑氏觉得言首辅居高位却不曾施压言侍郎,也还算过得去。 盛向浔却笑:“言首辅这人最是通透,对待旁人都留有余地,更何况是族亲?现在留出一线,到关键的时候,言侍郎和儿子为了自己子孙,也要帮他一把,毕竟不能让家族受到波及。” 盛苑点点头:“也对。” 这古代封建王朝的确喜欢波及家族,动不动就三族、九族的带累,很多家族旁支,荣光未见得享受过,反而受其连累,何其可怜呢! 要她说,皇上要罚,就该只罚直接受益人。 她嘀咕这些时,她爹已经谈到堂姐盛葶的未婚夫了。 “言家家风不错,从言侍郎到言学政,皆无妾室之流。听说他们家似乎有‘四十无子放纳妾’的规矩。 我听老四说,言家那小郎君是个乖巧有趣的孩子,虽然看着没他长兄的心眼儿和野心,不过也是富贵之貌,看着像是享福之人。 这老四说,葶姐儿和那孩子志趣相同,想法儿相通,若他所言是真,这不就是佳缘?!” “欸?!”盛苑听得津津有味,直到听到四叔所言,她好奇的问,“四叔怎么晓得四姐姐和那个郎君志趣相同?他让四姐姐和那个小郎君见面了啊?!” “这当然是因为……欸?!苑姐儿!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就这么好奇?”郑氏刚要解答,看见小家伙儿闲聊的有来道去儿,忍不住呲儿她。 “人家就是问问!”盛苑一看人家又要轰自己,登时识趣儿的抱着脑袋先溜了。 走到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上清亮的繁星和朦胧的月盘,使劲儿吸了口凉凉的空气,而后才背着小手,一边儿缓缓吐气一边儿摇头晃脑,溜溜达达的往自己小院儿而去。 “可算清静了。”郑氏和盛向浔回到内室,不约而同感慨起来。 俩人满意的看着此刻安宁的空间,手牵手上了临窗小榻,笑着叫丫鬟支开窗子摇下纱帘,又让人端来瓜果甜酒放到软榻间的小桌上。 两口子对着红泥小炉煮酒对饮说笑轻聊,当真好不享受! 而盛苑那边儿,系统则絮絮叨叨的,跟她说着担忧。 【苑姐儿啊,要是言学政他弟弟成了你的堂姐夫,你是不是就不能在他的考场上考试了啊!】 系统真怕盛苑因为要避嫌而退考。 “你想太多啦!”盛苑一边儿写着大字,一边儿安抚说,“就算堂姐嫁给了他都不要紧!人家避嫌也是有条件的,唯有直系亲属采用!也就是说监考官是祖父、父亲才要避嫌。” 系统眨眨眼:【是这样?!】 它咻地跑去和主系统沟通了。 盛苑耸耸肩,提醒这系统:“你以后有问题可以先和主系统沟通。” 每次都等她给出答案后找主系统确认,简直多此一举! 吐槽过了系统,盛苑放下笔琢磨起了四姐姐和言家小郎君的婚事。 “爹爹都对言学政赞不绝口,想来言学政是真不得了!他那样俊逸漂亮,他亲弟弟想来容貌也不会太差!跟前儿的人好看,吃饭都能多吃三大碗哩!四姐姐有眼福!” …… “阿嚏!”写完一封信的盛葶忽而打了几个喷嚏,惊得跟前儿的丫鬟上前关怀。 “许是有人念叨,很不必惊诧的。”盛葶美滋滋的看着封好的信,一边将其锁在言郎送给她的信盒里,一边朝着丫鬟摇头。 丫鬟刚要哄她喝杯热茶,就听窗外传来一阵鸽子拍打翅膀的动静,她忙不迭支起窗户,探手将窝在窗台的白鸽抱了进来。 “小姐,莫不是……”她指了指府外皇城方向。 盛葶沉下脸,接过丫鬟从鸽腿上解下来的纸筒。 她抽出纸条,漫不经心的看着上面寥寥几行字,怒气渐渐翻腾。 “连鸽子带信筒,悉数送到祖母那里去!”盛葶看看时间,知道安和堂这会儿还未锁门,忍不住嘱咐丫鬟过去。 不过丫鬟刚说是,她就又改了主意:“你把我的披风拿来,之前小厨房跟永兴侯府学做的点心也准备几盘,我亲自去安和堂看望。” 说着,她亲自将信放回信筒,将鸽子揣在广袖之中。 …… “六姐儿这是为何啊!”让嬷嬷送走盛葶后,常夫人对着窗外感叹。 “夫人,莫不是姐儿想要出宫?”嬷嬷给常夫人沏上热茶,小声安慰,“小女郎在宫里呆不住,有些胡思乱想亦是可能。” 常夫人让嬷嬷之言给逗笑了:“你这话自己可信?!” 反正她是不信的。 “国公爷对老二父女六年前进宫之事讳莫如深,可谁看不出些端倪?”常夫人叹气,“六姐儿不是苑姐儿,宫里知道她是谁?若无缘由,岂能留她久住?” “我虽不知内情,却也懵懵懂懂有些猜测……之所以不多问,只因没必要啊,天家决意如此,臣子何敢不应?若我是她,就安安生生踏踏实实的过!虽说不自由,可不愁吃喝、不忧前途,也是一种安稳,何必搅合的大家都不痛快。” 第四百四十三章:盛菡 “哼!都不回我的信!我不痛快了,你们还想痛快?!”盛菡久等传信不回,气得将帕子撕成丝绦,“想要用我一人换一府安稳,妄想!” 这条不为皇帝、内卫发现的通信渠道,她能拿到极为不容易! 想要稳定下来,更是很难很难。 因为送信回信都要有特定时间,所以几次对不上就不能再启用。 盛菡想到自己的三条通信线都是因为信鸽不能返回而不得不放弃,不由疼得五官都皱起来了。 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暴露了,后来还是有人告诉她,信鸽准时送信,府里也确实已经接着,那时她才晓得,自己可能被放弃了。 她就不懂了,旁人不信她,亲姐姐缘何不信她?她都告诉姐姐皇室的偏好,若是姐姐乐意,选秀时有她相助,姐姐何愁不能嫁进宗室?若是能得静王喜欢,说不得姐姐还有可能当上王妃! 多好的事儿!怎么就不晓得珍惜?! 郑家小郎是何等好姻缘?! 爵位爵位落不到他头上,产业产业也只给些许,到最后扎根礼部当个侍郎,有何前途可言?! 盛菡觉得自己一副真心付之流水,说不出的委屈! 还有前世最要好的堂姐盛葶! 她好心好意帮她远离前世不温不火不名不贵的婆家,她可倒好,非要一头扎进去啊! 言家现在看着风光,且等言晏当了巡抚再看!待他遇刺草原,就凭盛葶那个慢吞吞不上进的夫君,怎可能重振言家?到最后,还不是普普通通活着?旁人诰命一步一升,到盛葶那儿,却开始即巅峰,到最后还是靠儿子涨了一级。这样的生活,有意思?! 这一个两个的,她真心真意为她们着想,可她们却好,不分亲疏、不知好赖、不识好人心! 简直枉费她这番良苦用心! “果然,那人说得对啊,靠人不如靠己,我到底还要靠自己争取,等我登上高位,她们就清楚,错过我的真情真意,是最大的损失!” 盛菡抚着桌沿冷笑:“到时候,我不会小气的,只要她们肯认错悔过,我看在亲情、前世交情上,不是不能原谅!” …… 盛苑睁开眼,想起今儿要去书院听容夫子讲院试的注意事项,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忙不迭蹦下床。 最近休养的有些嘚瑟,差点儿忘了时间! 盛苑手忙脚乱的吆喝着小遥帮忙洗漱。 迷瞪瞪揉着眼进来的小遥,推开窗子看看外面,诧异的看向盛苑问:“小姐,您这三更就要出发?” “嘎?!”盛苑颠颠儿凑过去往外瞧,天尚不见亮色。 不用想,一瞧就晓得又是系统捣的乱! “小姐?!”小遥见盛苑怔愣原地,以为她是睡癔症了,忙不迭扶着她朝床边儿走,“我给您倒杯温水喝。” “不用,你回去睡吧!”盛苑朝着小遥晃晃手,“喝水我该睡不着了!快回去!快回去!回去休息吧!” 说着,她一头扎进床帘里,露出小手朝小遥摇晃。 小遥:“……” 虽说小姐看起来不大对劲儿,但是……还是听小姐的好咯! 第四百四十四章:院试的严格 再次回到书院,盛苑感觉容夫子很是容光焕发,。 想想也对,九江书院的童生基本全部晋级院试,先生得意些没问题。 “院试之前尚有岁试、科试,科试者,为生员参加乡试的资格考,于汝等无关。汝等要关注的,乃是岁试、院试耳。” 说着,容夫子公布了两次考试的考期,又言:“因院试考试资格审查极严,故而学政案临,须传各学廪生面见,严询诸人,再出具结书,保证所保考生无有违例之情。 故而,考试之前,汝等无事不必询间保结廪生,以免引出遐想,此乃避嫌之意。” 他这是不让学生跟廪生私底下见面。 不过,学生们除保结需要,本来也是鲜少接触廪生。 容夫子也清楚这类情况极少,提醒过了又说:“自然,汝等皆知轻重,吾不过平添一言而已。” “备卷一事,与之前无异,只是朝廷明令院试考卷,不许多备一卷,故而汝等心里需要有数。” 容夫子提了一嘴考卷后,开始说起考试官员的配置。 “院试与之前县、府两试不同之处在于,考官设置极为规范严密,规模近似乡试、会试。” 听容夫子这样说,前排的盛苑终于起劲儿了,忙不迭挺直腰板儿,准备书录。 “院试考官有:主考官、提调官、司门官、供给官、巡绰官、巡捕官、巡绰官、搜检官、印号官、受卷官、散签官、给牌官。” 容夫子说的这些官名,盛苑很多都没听过,一边目光炯炯的盯着人家夫子,生怕漏记一个字儿;一边竖起耳朵,手里的笔更是战意跃跃。 “院试因由学政主持,故而学政兼任主考官和监临官;由知府充任提调官,从而总司院试场务……” “知府啊!”盛苑脑子里浮现出顺天府府尹的面容。 想到这个老熟人儿,盛苑感觉大家还挺有缘分的呢! 虽然这个缘分,那位顺天府府尹不见得想要。 盛苑一边嘀咕,一边唰唰记录。 要不怎么说,越读书考学,越长见识呢! 她在记录容夫子叮嘱的时候,才渐渐晓得,原来负责启闭考场大门、登记进出公文的,是为司门官;供给官则负责给考场官员送膳食笔墨之类吃食用具。 盛苑听说送膳食的时候还高兴了一下,可是等到听容夫子特意强调这是给考场各位官员提供服务,里面没有考生的事儿,不由直叹气! 这福利差别有些大!怪不得都想考出去呢! 考官们以过来人的视角,吃吃喝喝的看着底下考生苦哈哈的作文,那感觉,想想都很美妙! 盛苑脑海里浮现出这等画面,叹口气,可惜啊,她现在还是闻着茶饭之香,饿着肚子苦哈哈作文的一员! 容夫子在堂上谆谆讲说,随意搭眼一瞧,刚好看见盛家小女郎表情丰富的叹气,微顿之余,忍不住提声言:“考场设置的这些官员,皆选精明者任其职,故而汝等莫存庆幸之意,更不可试探对方能力和底线。” 盛苑没注意容夫子的视线,她这会儿正注解容夫子的言语呢! “朝廷真智慧!用精明的‘过来人’监考考生,稚嫩的考生如何是其对手?!用前世老师们说过的话,那就是现在的考生琢磨的法子,都是前辈们耍过的!” 盛苑想到这儿,忽而发现对于考试,老师们的想法儿古今皆同啊! “……当然,考场之上另有搜检民壮、军牢各二十名,以及瞭望快手八名。” 容夫子说完,发现自己将原先的台词说了出来,今次考生增加女郎,故而搜检民壮和军牢,男女各有十名。 【苑姐儿,夫子说的军牢何意?!】系统抓耳挠腮半晌,小声问。 盛苑顾不上它,随意回:“请你善于利用搜索引擎。” 系统顿时化身巨大的惊叹号儿:【你果然不关心我!我搜索功能在你参考时,已让主系统给屏蔽了!】 “……”盛苑想起来了。 想起来的盛苑,忍不住想叹气:早知道当初就让主系统关着它好咯! 当然想是这样想,盛苑也没工夫儿跟它斗嘴,继续听着夫子讲解,同时顺手将注解扔给了系统:“军牢就是给官府服役的卫兵。” 【哦,我还以为是衙役呢!】 “……诸位学子须谨记啊,院试场规较县府试严厉许多,故而吾在此特意强调,汝等定要认真听讲。” 容夫子讲到这儿,面容愈发认真严肃。 盛苑抬头刚好看到他的表情,顿时注意力愈发集中了。 “考试看当天,五鼓时分,提调官于大门外点名,经由保结廪生识人,方能接受搜检。”容夫子说完,又高声重复了到场时间,叮嘱众人不可迟到。 【五鼓……】 “就是五更时分!五更又叫五夜、五鼓!”盛苑不等它问出来,提前作答。 她发现这个系统对搜索引擎的依赖有些过,以至于现搜现用都不过脑子! “……搜检过关后,学政堂吏颁发试卷,考生拿到试卷,根据入场考号,单数向东案、双数向西案;之后有考官信手抽取座位号,用章印在汝等卷面盖章,而后汝等按座位号入座即可。” 盛苑边记边朝着看过来的容夫子郑重的点点头。 她这副严肃认真样儿,却差点儿把容夫子逗笑。 夫子以拳抵口,干咳两声挪开视线。 “出题和县府两试亦不同也,因时间紧张,故而直接将题目粘长柄牌上,由书吏举着四周行走,供汝等抄录……同学们须记着,诗韵要求亦于此说明,切不可漏记。” 容夫子说到这儿,没有直接讲考试题型,反而反复叮嘱考生考试于何时结束。 “申刻净场,故而无论汝等誊卷完成与否,俱要交卷立场……汝等定要计划周全安排妥当。” 【苑姐儿,院试交卷时间好像更早些。】 “其实也差不多。”盛苑每次交卷都很早,所以感触不深。 “考试正场三道,《四书》两题,并诗作一首……这些应当难不到汝等。”容夫子简单的介绍过了考题题型之后,朝学生们露出很微妙的笑容。 第四百四十五章:夫子的笑容 盛苑对上容夫子浮现的笑容,顿时,条件反射的警惕起来。 前世加今生的记忆和经验告诉她,老师这样笑,是想看学生嗷嗷叫。 “诸位同学,有没有奇怪,院试正常这样重要,缘何只考《四书》题,不见《五经》题啊?!” 容夫子一开口,盛苑的记忆苏醒咯! 她想起来了,院试和县府两试还有个不同,就是正场考试前,学政要组织一场经古考试! 考题分为经解、史论和诗赋,考生可以选择其中一题,或者全部都做。 盛苑刚想起来,耳畔就传来同窗们嗷嗷的叹气声。 果然,考试这件事儿,何时何地对于考生而言,都不算友好。 听见学生们哀嚎声连连,容夫子笑得格外欢愉:“所以,汝等正场之前还有两场考试哦!” 他不说还好,说完这话,众人都想抱头伏案咯! 容夫子笑呵呵给同学们抒发郁闷的时间,等到大家平静之后,他这才慢声说:“当然,院试也不是没有让你们喜笑颜开的优势的,虽说院试同县府两试一样分为正场和覆试,不过院试覆试只有一场,称之为大覆,其考题汝等定然熟悉,依然是《四书》题、论题、五言六韵排律诗题。” 这些题对于盛苑这些考生而言,的确是做熟了,听到耳朵里也不稀奇。 而容夫子言至此,要叮嘱的也叮嘱到了。 看看时间,他给学生们留出充足的答问工夫,当然若是无人提问,大家就放学回家咯。 盛苑一双眼睛迅速在记录册上寻摸一遍,发现记录清晰、内容充分,她没有不解,便将册子翻到空白页,准备听听同学们的问题。 她想的很好,可是谁让容夫子讲解的格外清楚呢,大家想问也没的问,唯有一些好奇的同学围着先生问以前考试难度。 容夫子闻言,则捋着胡子笑呵呵反问:“汝等但凡认真做国以前几届考题,也问不出这等问题啊!” “!!!”本来只是淘气的同学,听这话,顿时鸟雀散,生怕慢一步让夫子揪着领子关心学习。 “好咯,既然同学们无有问题,那吾就宣布下课咯!”容夫子依旧衣服好脾气的朝大家颔首,给大家送祝福,“吾在此再次祝同学们都能取得佳绩。” …… 散课之后,盛苑意犹未尽的收拾着书包,安屿和卢晟凑了过来。 “苑姐儿,咱们忙碌的复习生活又要开始了!今儿就别急着回府了!”安屿觉得刻苦之前须尽欢,他们好久没出去乐呵乐呵了。 卢晟也格外赞成:“我最近文武双修,也是憋闷狠了,咱们去屿哥儿的安城侯府跑小圈儿的马去!” 他俩主意一出,盛苑心活动了:“要不……咱们放松放松?!” 不是说,有良好充足的休息,才能更好的开始啊! 盛苑觉得这是劳逸结合,应该予以尊重,还要认真践行。 仨人商量好了,打发了丫鬟仆从回府汇报,准备调转马车朝安屿的侯府而去。 就这时,静王府的管事寻了过来。 “女郎、郎君们安好,我家王爷在对过儿的膳楼备下珍馐佳宴,请您们三位过去一叙。” 盛苑三个闻言,不约而同冒出“鸿门宴”三个字儿。 “苑姐儿?!”安屿使了个眼色看向盛苑,朝她眨眨眼。 “静王有请,我们几个学生安敢推拒,您了带路就是!”盛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示意车夫跟着管事过去。 等到仨人重进了车厢,安屿忙不迭说:“你不怕静王趁机给咱们下泻药?咱们还有好几场考试要准备呢!” “下泻药就下泻药,咱们还有机会重考,你猜他有没有机会再犯错呢?”盛苑虽这样说,却不认为这位王爷能蠢成这样。 “晟哥儿,你说呢?”安屿见盛苑不以为然,立刻扯扯卢晟衣袖。 “我说?要我说,这位王爷怕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卢晟拍着安屿肩膀,让他尽可放心,“到时候咱们还是大吃特吃就是了!咱们不过是小小学童,大人的事儿可管不着!” 盛苑笑着点头,拍拍安屿另一侧肩膀:“就是这意思!有人请咱吃珍馐美味,咱们那好推拒?吃饱喝足再说!” “……”安屿左看看卢晟右瞧瞧盛苑,“咱们很像被迫骗吃骗喝呢。” “很好,你这被迫一词用的极好!”卢晟笑呵呵用胳膊拐着安屿脖子,夸他。 盛苑也在一旁抚掌:“是也!是也!无奈之举也!” 仨人说说笑笑的工夫,车夫已将马车安置在了静王请客的膳楼外面。 “走!咱们吃大户去!”盛苑率先跳下车,朝俩伙伴招手。 安屿和卢晟跟着下来,抬头看着膳楼很有气势的招牌,随着盛苑大步进去。 …… 自从静王示好之后,彼此之间看着好像没了之前的隔阂,就连吃饭谈话亦无尴尬。 “院试之后即是选秀,九女郎入宫如同归家,自是不需本王照料,不过令姐那里若是需要,母妃那里也是可以关照一二的。” 静王笑转着酒杯,温言:“令姐不同于九女郎你,自小在宫里长大,多些人关照注意总是好的。” 他这话说得盛苑耳朵竖了起来,犹若雷达一样转了几转,就差红外线捕捉信号分析成像了! 虽说这静王此言听着像是示好,可是……他言语提及了姐姐,这不能不让盛苑警惕。 静王已经而立不假,又大她姐姐十数岁,可问题是他王妃之位悬空至今,未必不能遐想。 这人情不能碰! 盛苑瞬间做出评断! 她这心思翻转之间,不曾于脸上露出半分,只是懵懂的眨眨眼,好像还认真琢磨了一下,为难的谢过静王好意:“……只是之前诚王妃帮忙打点了,若是再劳动岑太妃,未免显得张扬!姐姐和我不同,性情最是贞静沉稳,向来喜欢低调,若我再劳烦一位王爷,怕是姐姐晓得也不自在。” 静王听她这样说,不仅没有不满,反而笑得愈发真诚:“也是本王思虑不周,有九女郎居中周旋,令姐选秀之程自然平顺泰安。” 第四百四十六章:盛向浔的打算 郑氏本来在院中抚琴,兴致正高时,却见自家小女儿犹若踩着风火轮一般自外而来,惊得弦声一变。 “你这是让狼追着撵呢!”注意到小女儿面色不见惊惶,郑氏松了口气,旋即没好气儿的瞪着她。 她现在对小闺女彻底没了脾气,这说也说过、恼也恼过,偏偏她惯会装傻卖痴,让她又气又恼之余,也真是没辙了,总不能真打啊! “还真是狼!”盛苑从膳楼出来,还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直到迈进永兴侯府侧门的那刻,她亦如往常一般坦然,直到侧门关上,她才一溜烟儿的跑来了正院儿。 她话还没说呢,就听娘提到狼。 仔细一想,静王表现出来的对她姐的垂涎,可就不是大尾巴狼?还是没有自知之明的那种! 顿时,她脑袋点得犹若拨浪鼓:“一只好大好大的、穿着华服带着峨冠、人里人气的狼!” 刚想教训小女儿的郑氏:“……” 刚从迈步出来的盛向浔:“……” 人里人气的狼?!这是何等描述?! “好好儿的小女郎,怎地说怪话哩!”盛向浔干咳两声,给小丫头使眼色。 可惜盛苑不搭理反而连比划带说的将前情描述了一遍。 最后,她还不忘摇着脑袋感叹:“咱家有女初长成,一朝却让狼盯上!” “你给我好好说话!”一听小女儿院言辞又要向打油诗和顺口溜上偏,郑氏忍着焦虑,怒瞪过去。 盛苑立刻溜到她爹身后,让她爹当人盾,帮她有效抵抗视线警告。 盛向浔悄悄儿挪挪步,将小闺女挡得略严实些。 郑氏见这爷俩儿还有心情玩笑,顿时心情不大美妙了:“你们还挺宽心!” “嗨!静王那是妄想!只要盯紧了别让他和蒽姐儿接触,他之婚事……那是皇上和太后说了算的,莫说是他,就是岑太妃也无置喙之地!” 盛向浔倒是不愁这个,大不了他找姨母说说去! 一个而立过半的老郎君,竟然还敢惦记他家蒽姐儿?!且不说他大了蒽姐儿十数岁,只从辈分上看,俩人差了一代!这样大的差距,他怎敢妄想蒽姐儿?!简直不知耻也! “没错儿,他就是一把岁数儿活到了脸上!”盛苑鼓着双颊,挥着拳头,同仇敌忾的点头。 “……”盛向浔激昂陈词一半儿,扭头问小闺女,“你这话怎么讲?” “自然是说他越活脸皮越厚啊!”盛苑叉着腰说完,扭头看看周围,而后凑到爹娘跟前儿小声说,“您们晓得不,那静王在藩地可是娶过王妃的,还有嫡子呢!可是归京的时候,他却是未曾婚配!之前的那个静王妃和嫡子都没了消息!” “这……不可能吧?!同样归京还藩的可不知他一家,怎地从未有流言出现?” 盛向浔说着不可能,眼底的好奇却是愈发旺盛:“你这小丫头从哪儿听说的啊?!” 盛苑嘿嘿两声:“屿哥儿和晟哥儿跟我说的!屿哥儿那里,是因为安贵妃认为静王是个狠人,怕他受其算计,所以透给他的。至于晟哥儿,则是求着卢三叔派人到藩地打听才得知的。” 她特小声说完,见自家老爹一副恍然模样,登时不满意的抱着胳膊哼哼:“爹爹!您自己瞧瞧吧!三个人里,就我消息落后!而您这爹当的,还从自家闺女这儿听说消息!” 盛向浔被小女儿用“爹爹您可要上进啊”的视线督促着,却毫无不自在,反而拍着小女儿肩膀,谆谆而言:“苑姐儿啊,你是个大孩子了!已经不适合跟人家拼爹了!你要拼就拼自己吧!” 盛苑听得惊呆,她没想到自家爹爹竟然发自真心的退休了! 当然,更令她惊诧的言语还在后头。 “苑姐儿,你也是攻读科举之人,该当努力奋上,让爹爹在外面跟人家拼儿女!” 盛苑的嘴角儿不受控得哆嗦数下。 好家伙,人家是扛着儿女往前跑,她爹可倒好,恨不能把他们哥儿仨绑一块儿,拉着他往前跑。 偏偏她爹说完这些,好像顿时打通任督耳麦,一双眼熠熠发光,看得盛苑浑身发凉。 “啊!我好像还有功课没完成呢!做作业去咯!”盛苑见势不好,扭头就跑。 【苑姐儿,我感觉你爹这种骨骼清奇之人,很适合官场!】系统可惜的咂咂嘴,它还想跟盛向浔多呆会儿呢!这样有意思的人可难见到哩! “呵呵。”盛苑干脆屏蔽掉了这个喋喋不休的系统,她这会儿想静静了。 …… “你就吓唬她吧!”郑氏发现耳根子清静了,好笑又赞赏的看向盛向浔。 盛向浔却一本正经跟她分说:“我这可不是吓唬孩子!我刚刚说的是真的!” 接着,他在郑氏的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自己逐步“啃小”的计划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郑氏无言可说。 虽说听着有些奇特,可是细想下来,还真不错! 用盛向浔的话说,他们夫妻辛苦大半辈子养大孩子,终于要尝到收获的喜悦了! “阿嚏!阿嚏!”盛蒽正和好友郑三娘、卢元娘说着话,忽感鼻子一痒,连番打了几个喷嚏。 “对不起,失态了。”盛蒽以帕遮面,直到确认不再打喷嚏了,这才转过身,对着两个好友歉意的笑了笑。 “我们之间何须这样客气?”郑三娘不介意的摆摆手,继续刚刚的话题,“说真的,蒽姐儿,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像我们俩人这样,拿到秀才功名,先暂缓考试。” 卢元娘颔首:“不是我们二人扯你后腿,只是你也该想想,自己而今已经二十有一,若坚持考下去,即使中间不停歇,一路往上考,要到皇榜有名,还需两三年,到时候你都多大了。” 郑三娘又道:“也不是说不再考了,只是先缓缓,像我俩这样于国子监谋个教职;你知道,国子监至今女师难求,这机会难得,咱们完全可以踏实下来之后慢慢儿的考,不求能进会试,有个举人功名最好。” 第四百四十七章:院试前的考试 她俩说得情真意切,盛蒽温和的噙着笑听到最后,坚定的朝她们摇摇头。 “非我不听君劝,实不能弃之也。” 盛蒽说完这句,轻笑着再度摇摇头。 “你怎么这样倔!”郑三娘和卢元娘对视一眼,清楚劝不动了,只能叹口气。 “原想着咱们仨能长长久久在一处工作。”郑三娘有些遗憾,不过她很快就想开了,“也罢,人各有志,你坚持如此,我们这当朋友的唯有支持!” “既然你打定主意,那就不要犹豫,坚定的考吧。”卢元娘笑叹说,“虽说我和三娘帮不了你太多,可只要我俩于此扎根,我们就能给你托底,最不济你还可以回来跟咱们共事。” 盛蒽听着好友真情切意之语,感动之余愈发坚定走下去考上去。 …… 送走好友,盛蒽刚要就寝,忽听窗外传来一阵有序的叩击声。 从动静和频次来看,不是小隼胭脂,又是哪个?! “你怎么来了?”盛蒽推开窗,将懒洋洋的将脑袋倚窗框的胭脂抱了进来。 关好窗,她给窝在怀里、转着小脑袋四处张望的胭脂准备了它喜欢喝的茶水、喜欢吃的糕点。 胭脂矜持的抬起爪子,示意盛蒽取下,一双乌豆般的眼睛,直溜溜盯着茶碗和点心盘子。 盛蒽笑着揉揉胭脂脑袋,温柔解意的将其放过去,自己则抽出小妹的纸条细细看去。 一目数行读完,盛蒽的笑容渐渐隐去,嘴角尚有讥诮以及不屑。 漫不经心的将纸条投入自己的茶碗,盛蒽的表情渐渐缓和。 倒是胭脂用餐之余,不解的看着晕染的字条,又歪头瞅瞅不紧不慢的盛蒽,两只大眼睛里充满疑惑不解。 “吃饱喝足就回去咯,嗯?!”盛蒽笑着将肚子圆圆的胭脂捧到窗外。 胭脂让她笑得羽绒欲竖,毫不犹豫的呼扇翅膀飞走了! …… 盛苑送出信件,却不曾拿到姐姐的回信,有些纳闷儿,本想再派胭脂过去,不想这小隼愈发懒怠,一让它飞国子监,这家伙就四脚朝上敞着肚皮,竟是罢工了! “我看你上次吃很饱啊!”盛苑不认为姐姐能亏待这小家伙儿,不过既然胭脂不乐意,也不好勉强,只能盘算着等姐姐休假回来,好好儿和她说说话。 都是当姐姐的人了,怎么可以不回她可爱聪明善良美丽贴心妹妹的信呢! 盛苑打定主意,就将这事儿放到一旁。 她现在很忙碌,首要准备的就是岁考。 九江书院作为京都重要官学,可以自行设置岁考的题型,只要达到考核之目标即可。 所以,盛苑赶上的这次岁考题型,是论题。 题目不多,只有一道,就是论及大楚婚嫁制度的。 婚嫁制度,对于盛苑班上这群未冠小孩儿而言,其实有些难度。 而这难度不在于知识广度,而在于,这群未冠学童对之理解是不接地气的,想法儿见解很容易偏于设想、不切实际。 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让学生答卷如空中楼阁,泛泛不真之余,很容易无可写之语。 当然,刚刚说的问题,却是难不倒盛苑的。 也不是说她对婚姻制度有多么深刻的见解。 主要是,盛苑这孩子,从小到大特能嘚啵,从言语到文字,只有她发愁如何删减精简的,没有她发愁写不出来的。 好听一点儿,就是这宝贝儿词汇量很充足;难听一点儿,就是这孩子很话痨。 这样说吧,考官出一题,不管她懂的还是不懂的,她都又滔滔之言奉上。 用盛苑自己的话说,这懂的题目自有懂的的答法;不懂的问题,自有不懂的答法。 就像这次岁考,盛苑拿到题目,略微沉吟片刻,当即提笔而作。 考试时间才过半,她已经打好草稿,准备检查过后誊抄。 她此刻的注意力格外集中,以至于没发现台上的容夫子,一直对她关注不已。 容夫子,或者说九江书院的先生们,都对盛苑三摘案首桂冠翘首以待。 只是怕给盛苑压力,大家才对这事儿不提一词。 因为有所期待,故而先生们对盛苑院试前的两场考试格外关注。 就像此刻,容夫子已经准备待盛苑交卷,好好品读一下她的答卷。 …… 岁考的成绩是考试后的第五天公布,公布那天不仅会张贴名次,还要张贴名列前茅学子的答卷,课上还让学子之间讨论这次的考题,最后才有先生上课讲解。 盛苑这次岁考,依旧成为魁首,而她那张文字工整犹若印刷出来的试卷,则大大方方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对于论题,苑姐儿从小就不在怕的!”安屿与有荣焉的看着盛苑的名字占据了名次榜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得意的搂着卢晟,跟大家显摆。 卢晟想着盛苑于辩论上从未败于敌手的成绩,很是赞成的点点头。 没错儿,只要是论题,苑姐儿就很抖擞,宛若要上战场,那气势、那情绪、那兴奋的今儿,就无人能比拟。 “苑姐儿,你这答题角度还真不同!我们都是讨论婚嫁制度的历史、沿革以及普遍现象,你却回答的是不同时期婚嫁制度对文化、教育、社会风气、经济发展、思想娱乐、以及人类思想的影响,看着格局就不同啊!” 夏霜君看过盛苑答卷,很是赞赏的感慨说:“这就是格局吧!” 盛苑让她夸奖的,颇有些赧然:“过誉!过誉!还可以吧!” 她这难得的谦虚,不禁将大家给逗笑了。 欧阳翎抱着胳膊摩挲着下颌看了半晌,颠颠儿凑过来:“不过苑姐儿,我发现你这次答题好像有些过于敢说,锋芒锐利啊!这就是咱们书院先生豁达开放,要是考官怕是不能给这样高的成绩了。” “你说的对。”盛苑点点头,就是因为和书院先生太熟悉了,所以晓得自己锋芒毕露也不要紧,他们有足够胸怀接纳她的想法儿。 当然,等到考试面对考官,她自然要根据考官性格喜好微调自己的答案。 怎么样?聪明吧! 不用夸赞她灵活机动有主意,学生么,咱就是专门研究这个哒! 第四百四十八章:有意见 “盛苑同学,介意在课堂上谈谈你这次的答卷吗?”容夫子把盛苑唤到跟前儿,和蔼可亲的问。 盛苑摇摇头:“没关系,可以谈的!” 她向来喜欢头脑风暴,集思广益之下,很容易让她触类旁通,完善她很多从来没注意过或者忽略的角度。 这对她的提升有很大帮助啊,傻子才不接受。 容夫子见她这样爽朗,心里爱才之心愈发强烈。 当然,既说是讨论了,那么再好的答案,仍然会受到质疑。 更何况,盛苑的答案也不是完全没有瑕疵。 “盛苑同学的答案是好,可是,文章提及的某些事项,我却极不赞成。” 第一个提出不同意见的,是工部郎中那个归宗孙,名唤何是遥的郎君。 “是这小子啊!”安屿认为对方来者不善,脸色等是不大好看了。 “别说话。”卢晟见安屿不高兴,立刻一把按住他说,“让这小子说完。” 何是遥瞥了一眼盛苑,见这女郎面无怒意,昂首继续道:“盛苑同学既言婚姻制度于国于家犹若高屋楼宇之地基,联接关系之要物,缘何鼓励和离、倡议女子拥持抚养权也?” “……说完啦?”盛苑还以为他有何高论,还等着他停顿之后继续阔谈,不想他问完话,竟真不再言,让她还有些不大适应。 “在下只有此异议耳。” “哦,好吧。”盛苑合上书,环视半晌同学,笑言,“何同学之异议,想来有很多同学符合,若说长篇大论,我自可说千言,不过没必要,因为此异议不是来源于我等知识多寡的差别,而是来自于偏见,唯有大家想明白‘女子算不算人’这个问题,咱们的争论才有意义,不然说再多,于你我不过是各执一词罢了。” “女子当然是人!”安屿趁卢晟不注意,忙不迭出声支援。 卢晟翻翻眼,他对好友不动脑筋的附和无语了。 他难道没发现,让苑姐儿自说自答效果更好么?! 就算是要附和,撺掇欧阳翎和夏霜君出头,都好过他们俩! 他俩和苑姐儿关系太近了,就算是支持苑姐儿,也不大有说服力。 不过既然他说了,自己这个当朋友的也不好拆台,干脆颔首应和:“女郎和郎君都是一样的人!” 有他俩带头,欧阳翎和夏霜君等人跟上附和,班上其他同学不管是真这样想,还是惧怕他们拳头,又或者出于从众考虑,基本都点了点头。 盛苑朝俩好友笑了笑,在安屿的腰板儿愈发挺直的时候,继续不紧不慢反问:“若是女郎和郎君一般无二,那么夫妻分开,女郎如何不能接走儿女自行抚养?” “这、这如何能行?妇人诞子姓于夫家,和离析产,嫁妆带走,可夫家儿女如何能离开家族?谁听说过带走别家儿女的?”何是遥的话紧跟而上。 盛苑诧异的看向他:“别家的儿女?难不成因为不同姓,和离之后,自己生的儿女和自己就没关系了?你这既违背自然亲属关系的事实,又违背人性和情感。之前你还点头承认女郎与郎君一样,此刻,你却将女郎当成诞育儿女的工具,可见你刚刚说了谎。” 都是青葱少年郎,让同窗当着同学面儿说自己撒谎,何是遥登时脸面涨红,急忙要自辩。 不过不等他说话,安屿再度放声笑他:“我说何是遥,人家靖节先生写诗说何必骨肉亲,也不是说因为姓不同,就剥离了母子母女之间的亲属关系!” “???”何是遥刚要反击盛苑的话,就让安屿的笑言给气得颤颤。 这都什么对什么啊!胡乱用典也!不知所谓矣! “盛苑同学,你想要女郎和郎君平等,我作为女郎亦是赞成,不过究竟还要考虑世情实际,和离终究不是美事,若子女随女方而走,名声总不那么好听,朋友往来势必受到影响,将来婚嫁更是难事。故而,轻言和离不是好事,和离之后带走子女更不明智。” 礼部右侍郎侄女,名唤方以韵的小女郎,嫌何是遥反应太慢,忍不住自己放声而谈。 “世情实际就一定是对的么?若是不符合人性、对女郎不公平,还有必要维持?我们作为学子,若是没有自己对世情的看法和分析,人云亦云,那又读得什么圣贤书?我们读书学习,当以让家国江山越来越好为己任。黎民百姓是君主臣子之责,女郎不也是黎民百姓之一员?让女郎过的好,也是吾等要做盛世臣子的责任!” 盛苑不认为是女郎就要和自己一个阵营,所以在听到方以韵所言时,并没有夏霜君和陈贺等人那般不满忿忿。 大楚和阿戎征战已久,或者说,中原朝廷和草原部落的战斗绵延已久,可不还有中原人给草原部落首领俯首称臣? 不过利益而已。 “更何况,我要纠正方同学,或者很多同学一个看法。和离如何不是美事?两个被迫生活在一起,相看两相厌得人,终于可以摆脱藩篱,拥抱新的人生,这是多美好的事情! 和离以后,天高海阔任君翱翔畅游,也许在茫茫人海中可以遇见真正合适的人,可以支配自己的喜好和生活,可以快乐的享受温暖阳光、和煦微风,这样让自己人生充满希望的选择,如何不是美事?” 盛苑这段话说得微微带上些许情感,听得许多同学有片刻恍惚。 阳光、蓝天、白云、大海、微风……这些元素在他们头脑里构成了一副安宁的画面,有片刻,他们耳畔似乎传来海浪一层层地,轻轻拍打礁石的声响。甚至,他们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微风的和煦。 此刻脑海里浮现出静动两相宜画面的同学,情绪渐渐放松,他们有的眼皮已经开始耷拉,有的则还没订婚就向往起和离后的生活了。 “盛同学何以强词?!”何是遥见课堂气氛不对,忙不迭大喝,将一些昏昏欲睡的同学给唤醒了。 方以韵抿了抿唇,和何是遥一起,不赞成的看向盛苑。 第四百四十九章:盛苑说 “你说话就说话,你喊啥!你吓到我了,晓得么!”安屿一拍桌子,朝何是遥瞪眼。 他这一闹,许多同学也不大高兴:“何同学,你们辩论比的是谁有理,谁能说服大家,不是谁的声调高、谁能吓唬人啊!” “就是!就是!我这会儿还让他吓得发慌呢!” 安屿见何是遥和方从韵的气势开始泄气,得意的晃了晃头。 不过想到盛苑,他纳闷儿的看她一眼:“晟哥儿,你感觉没有,苑姐儿今儿毫无以前锋芒毕露之势,以前她跟人家辩论,那多激扬亢奋,可是今儿怎么慢吞吞?” “……大概是累了?”卢晟也发现盛苑没有之前那叽叽喳喳的劲头,看着好像智珠在握,可实际上却有些提不起劲儿。 “要不就是对手太差,让她没有斗志。”安屿越说越认为自己的看法对。 “不晓得,咱们看看再说吧!” 卢晟和安屿对话的空当儿,盛苑笑起来:“何同学,有理不在声高,你喊的再大声,我都不是强词……我且问你,是秦时距离春秋战国近,还是如今距春秋战国近?” 对于盛苑的问题,何是遥、方以韵都没有吭声,他们很清楚盛苑这话的模式,这样简单到小孩子都懂的问题,分明是等着他们跳坑,让他们自己抽自己嘴巴呢! 不上当!坚定的不上当! “春秋和战国,一统秦两汉……就是无知小儿,怕是也清楚秦时距离孔孟圣贤更近。”他们不上当,盛苑也不着急,自问自答也是一种模式,这就叫“只要脸皮厚,台阶永远够”。 “时代隔的越远,牵强附会化用圣人之教的人就越多,反而不如同时代或者临时代的人真诚简单。” 何是遥和方以韵闻言,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不能让她再说这些无关之词了!”他们从彼此的视线里看出这个意思。 “盛同学,你说这些和我们讨论的问题,没有关系吧?” 盛苑看着两个面露不耐的人,又瞧瞧其他同学:“我这是铺垫啊!是想告诉你们,在距离圣贤云集时代最近的时代,和离没有什么大不了! 秦朝时,阳武富人张负孙女和离五次,嫁人六次,当时的世情不依然包容了她? 东汉的蔡琰始嫁卫仲道,后来被匈奴所虏成了左贤王夫人,待其归汉又嫁给了董祀。 这般例子比比皆是,可见圣贤直系徒子徒孙是认可这种符合人性的行为的。” “等等!”方以韵眼眸一亮,“就是你说的蔡琰,她归汉时也不曾带回左贤王的两子!” 何是遥没想到方以韵这个临时同盟这样可靠,忙不迭出声相助。 “你说的没有错。”盛苑没有他们以为的紧张失措,反而还赞成的点点头,“古代自然有古代的拘束和落后,作为后人,我们自当承袭古人的优点,改正那时的不足啊!这不就是圣贤教导我们的‘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么?!” 面对着盛苑和善的目光,何是遥和方以韵给气得啊! 这合着,古今之事,她有用的就是古代的优点,她反驳的就是那个时代的不足?! 里里外外,道理都是她的! “也不能这样说。”盛苑就当他们之言是来自于对手的夸赞了,谦虚的摆摆手,“见贤思齐也,只有取其善,去其不善,我们才能不断进步,大家过得都好了,心情愉快气氛轻松,教养的儿女也容易性格好人品端,久而久之,坏人就更少了,百姓和谐江山稳固,于国于君都是好事,也是咱们这些读书人的期盼。” 何是遥和方以韵使劲儿吸了口气,慢慢儿调节自己情绪。 谁让脸皮厚不过眼前这人呢! 容夫子一直旁听不语,直到发现两个学子气得越来越鼓,忙不迭出声:“很不错,盛苑同学完善了之前论题的答案,不管适不适合采纳,都是很好的建议了。 当然,何是遥同学和方以韵同学也很好,敢于发表自己见解、质疑优秀答卷,就是很不错的表现。 好咯,放学的时间又到了,大家回去记得好好复习,争取下次经古考试上,大家都能取得更好的成绩,顺利进入顺天府学,成为廪生,拿到乡试资格。” …… 放学后,容夫子将盛苑唤到跟前儿,温和的跟她说:“盛苑同学,你这次的论题,的确写得不错,若是院试考到,你可要直接誊抄?” 盛苑让容夫子留下时,心里还有些嘀咕,是不是自己的意见表达的太多了,夫子想要私下教训。 没想到容夫子态度这样好。 顿时,盛苑不紧张了:“岁考的考试官是书院的先生,院试的考试官是大宗师和府尹,咱们先生喜欢我这个答案,大宗师和府尹未必;就算是这位大宗师和府尹喜欢我的答案,朝廷的大人们却未必。” 容夫子本来想教导几句,没想到盛家这小女郎却格外通透,心里全都清楚。 既这样,那他真是没什么好教导的了。 “盛苑同学既然清楚,那就好好复习,争取当上廪生。” …… “苑姐儿!苑姐儿!夫子没有说你吧?!”安屿和卢晟在外面等着盛苑,一见她出来,忙不迭迎上去。 “咳咳!”盛苑还没说话,容夫子就推开窗,笑看着不远处这三个他看着长大的学生,“尔等放心,吾即使数落你们,也不会对数落盛苑同学,毕竟吾还是要看成绩的。” 言毕,呵呵笑着关上窗户,徒留安屿和卢晟站在原地,一个缩着脖子,一个无言叹气。 …… “哟!好巧啊!本王又遇到你们仨咯!”诚王骑着骏马于九江书院门外驻足,待见到盛苑三个并肩而出,他立刻朝他们招手。 “……”盛苑三人看着这位脸上一片灿烂笑容的诚王,无语又高兴的迎了上去,“王爷,您这是特意跟咱们偶遇了吧!” 诚王跳下马,笑呵呵摆手:“不用在意这些问题,你们只要晓得本王最近自由了就好!” “自由?!”盛苑三个听到这句话后,这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四周。 诚王妃该不会……又给诚王下套了吧?! 第四百五十章:公务 诚王让这仨人气得颤巍巍跃下马:“本王王妃深明大义,才不是你们乱想那般!还有!本王是光明正大从王府大门出来的!” 盛苑几个从来没见诚王这般理直气壮过,对视一眼后,倒是都认为诚王没糊弄。 “本王跟皇上那儿要了个差事打发无聊,刚好想着带上你们几个长长见识!”诚王一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表情睨着他们。 “王爷,何等差事让你欢喜成这样?”盛苑三个也不和他客气,忙不迭凑过去,将他团团围住。 “哈哈,皇上让我去巡检院试考场。”诚王哈哈一笑,似乎对这事儿极有兴趣。 “巡检院试考场?”盛苑三个对视一眼,默默心说,果然是皇上给诚王打发无聊的差事。 不过差事再小,也好过回去苦读。 “可是,我们是这届考生,掺合进去合适不?要不要避嫌?!” 盛苑想的多些,在安屿满口答应前,掐了他胳膊一下。 安屿咧着嘴吧,委屈的揉揉胳膊,将刚刚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诚王默默地看了他胳膊一眼,摇头:“不至于,本王这又不是带你们提前布置作弊现场,哪里需要避嫌!再说了,本王不需亲自动手,你们三个紧跟着本王,不要乱跑就是。更何况,考场现在多的是官员衙役驻扎把守,你们就是想要乱动都找不到机会……怎么样,跟本王瞧瞧去不?” “去去去!”盛苑三个忙不迭点头,“我们的马车这就过来。” “好好儿的少年,坐马车多无聊!”诚王一挥手,令远在街角的侍卫将他准备好的骏马牵过来,“本王提前给你们准备好了!” “您这可不像是偶遇!”盛苑三个也不推拒,笑嘻嘻的跟还算熟悉的骏马友好的打了招呼就利索翻身上去,一边儿乎撸着凛凛马鬃,一边儿跟诚王挤眼睛。 诚王用鞭子指着几个护卫:“你进宫、你去永兴侯府、你去承忠侯府,通告一声,就说小女郎小郎君跟本王完成公务去了,晚膳前回去。” “王爷,您这是荷包又给王妃清剿了?竟连顿晚膳都不请我们吃?”安屿催动马匹跟上队伍。 “去去去!本王这般英武之人,岂能连荷包都保不住?!你瞧,本王荷包好好儿在腰畔呢!”诚王被打趣也不生气,佯作吹胡子瞪眼的拍拍胸脯,“本王如此大方,至于小气到不请你们用膳?!” 说到这儿,他朝安屿撇嘴:“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莫名让诚王丢过来嫌弃目光的安屿不解。 诚王哼说:“若是请你们用晚膳,耽搁了你回宫的时间,皇上那儿又要叨叨本王了!” “嘁!还是王爷呢,您合该有‘舍我其谁’的勇气面对皇上的教导!”安屿还想着,若是能留在宫外一宿,说不得他和晟哥儿、苑姐儿在安城侯闹个通宵。 “还舍我其谁!瞧把你慷慨的!你放心!皇上真要问询,本王一定舍你其谁!”诚王对他这三个小友,总有种“不见思之,见后撕之”的感触。 安屿见诚王送给自己一记白眼之后,还很公允的给俩好友一人一个,登时乐得哈哈直笑。 “你可快老实些吧!”卢晟对他无语的很,“还想着苑姐儿跟咱通宵达旦呢!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呢!真要有这想法儿,那就不是咱们仨齐聚你那安城侯府,怕是盛三叔和我爹也要赶赴过去!” “……”安屿没敢想那样的画面有多美。 他们一行说说笑笑慢行走远,永舒茶楼二楼临街的一间包厢,正有静王倚窗而望,眸光悠悠、唇角噙笑的感慨:“我这皇兄倒是真没架子……你说是吧,大侄女儿?” 永平郡主摆弄着手里的单筒望远镜,随意调着视距:“诚王叔性情天真挚诚,不愧为皇祖父给的封号。” 静王闻言,洒然而笑:“自从和那三位小友往来,倒是理解诚王兄为何喜欢和他们往来,有意思……特别有意思!” 永平郡主放下镶着各色宝石的望远镜:“皇上和皇祖母都很喜欢他们,想来他们有我没发现优点……静王叔,您特意等着我出宫,请我喝茶说话,不会真想和我谈论那三个小少年?” “这不是许久没见大侄女儿了?”静王笑着自斟自饮,“你清楚的,我到底是亲王,不好总是出京都。” “永舒茶楼再好,也不如亲王府的贡茶,静王叔怎不请我到王府闲叙?怕我惹岑太妃不悦?”永平郡主玩笑着说完,自己先乐出声。 “这不是怕你拘束?”静王没什么诚意的给了个理由,“我母妃在府里,咱叔侄俩还没唠两句,倒是要劳烦你行礼见礼,忒麻烦!还是在外面更自在。” 永平郡主呵呵笑了笑,没有揪着这事不放:“静王叔要这样说,侄女儿只好领情……不过,您今儿要只是闲叙,侄女儿等会儿就要告辞了!毕竟京郊不近,侄女儿回去晚了,母亲要惦记咯!” “大侄女儿,咱们是自己人,叔叔我不跟你绕弯子了。”静王放下茶盏,笑呵呵的看着永平郡主,“虽说你在母后和皇上跟前儿,要比咱们几个叔叔姑姑都有脸面,可是女郎么,有时候就是抹不开面儿,咱能理解。你要是在京郊呆烦了,想要出来在宗人府或者其他什么清闲地儿找个事儿做,你静王叔我还是能帮帮忙的。” 永平郡主的笑容,随静王这些话渐渐收起。 她目光从茶碗上挪到了静王的脸上:“静王叔何出此言?侄女儿怎听不懂呢?” “泰安宫前儿有个宫女儿私下联系寄住永兴侯府的舒二小姐,似乎还有所谋……要说起来,那宫女儿曾在我母妃院儿里呆过一阵儿,虽说后来调了出去,可是牵扯起来,难免有些纷乱。” 静王笑看着永平郡主:“那宫女儿的上线,却是你父王留下来的故人……大侄女儿,你说,你王叔我要不要多想呢?” 第四百五十一章:岑太妃之劝 永平郡主眼眸在静王这番问话中渐渐冷凝下来。 “静王叔,您莫不是认为这是侄女儿指使的?” 静王对永平郡主眼底的讥诮视而不见,依旧笑得和善:“指使?也不必用词这般犀利,孩子气的举动而已。” “嗬……既然静王叔认定是我所为,我即使自辩也无意义,您若认为是,那就是吧!”永平郡主冷笑,“只是不晓得静王叔您做了什么?让侄女儿负气诬陷您呢?” 静王见她反应不对,心里生出疑问,不过面儿上却做诚恳状,认真的跟这个侄女儿道歉:“也不怪你生气,委实是我这王叔当得不够格,幼稚的想要利用侄女儿,让你在太后面前和盛九女郎争宠斗气,仔细想想,真真不该啊!这事儿,我母妃知道后,也是严厉教训,你王叔我真真羞愧也!” 他言辞恳切真诚,让人闻之都不由生出原谅之意。 可惜,永平郡主却对他极为警惕。 “王叔既然诚意待我,我这个侄女儿,自然不能谎言待您!”永平郡主叹着气,正色道,“还是刚刚那句话,有些事儿我就是要辩驳,您未必能信……可是您想想,我父王那时的举动,像是能将人脉交给我?更何况,我那时才多大?我那时,惶惶然不知所措也,唯有四顾茫然,何来接手人脉?” 静王听着,含笑点头。 永平郡主也不管他听不听进去,只道:“要说能接受人脉的,大概唯有我母……可是静王叔,您不可能不清楚,那时我父王母亲的关系,就算我们有心,我父王那性子,像是能成全的?” “啊,大侄女儿你说的对啊!是王叔我想差了!你王书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咯!来来来,王叔我以茶代酒,跟你赔不是了!” 静王芥蒂消除这般之快,永平郡主反而对其不敢小觑。 他们叔侄对饮片刻,便各自回去。 岑太妃依旧在静王院落等着。 静王回来,先是行礼,而后搀着岑太妃至软榻,缓缓说起所见所闻。 岑太妃微阖眼,半晌之后徐徐言出:“鸿安长公主长怀恩太子三岁,长怀宴太子九岁……皆说她自襁褓长于荣恩太后之手,我等宫人却知,她与怀恩太子同于先皇膝下长大,二人两小无猜。若是怀恩太子活着,自然没有而后这些是是非非。” 言说着,岑太妃缓缓睁开眼,看着自己儿子,慢声说:“鸿安长公主十三岁赐婚怀宴太子,二十三岁与其完婚,二十九岁诞下女儿……从始至终,怀宴太子淡漠平静,鸿安长公主亦是安顺宁贞。朝廷上下皆认为太子和太子妃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静王开始还纳闷儿,母妃如何讲起这些无关紧要之事,可他听着听着,却好似有所获。 “若不是怀宴太子而立之后,欲以宠妾代妻,惹恼了先皇,这皇位之上坐着的未必能是当今……当时怀宴太子以侧妃为钟爱,令前朝卢太傅领太子属臣以无子为名,欲废鸿安长公主太子妃之位,那声势之大,饶是我等后宫之人尽皆惴惴。 宫里宫外都以为鸿安长公主那时定然憔悴战战,不说以泪洗面,亦该郁郁苦闷,却不知,我曾于御花园偶然一瞥,见她容光依旧,举止如常,笑言晏晏与往昔无二样。其疏朗安然之态更不似作伪。” “她这是自恃有父皇的支持,呆在宫苑楼阁之人,自对外界狂风骤雨泰然无惧。”静王觉得若他是鸿安长姐,他亦胸有成竹。 “你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岑太妃笑了笑,“不过云贵妃、梁贵妃敢挑动太子侧妃,当太子之面挑拨,却鲜少敢当面与鸿安长公主打机锋……可我从未见过这位太子妃给谁没脸过,她总是和善多于威仪,笑颜胜过怒容,就连她跟前的嬷嬷丫鬟内侍,亦从无有过欺人之举。皇宫上下,尤其是宫人内侍几乎无人说她不好。” 岑太妃说完这些缓缓地站起,拍拍儿子肩膀:“我说的似乎有些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静王有片刻的茫然。 想?想什么?! 岑太妃见他这样,不由怀疑他于藩地是怎样经营的。 “我看你当个逍遥王爷挺好的!” 静王抿了抿唇,记忆里某个人曾经也这样说过。 “我送您回院子。” “好。” 岑太妃没有推拒儿子的好意。 母子俩边走边说起选秀之事。 “你可有心仪的女子?”岑太妃试探着问他。 “母妃,我……”静王眼眸一亮。 岑太妃却对儿子想要畅所欲言的举动视而不见,点头说:“哦,没有啊!没有就很好!” “???”让他母妃的自说自话给了迎头一棍静王傻眼了。 “我上次进宫,听太后言语,想是皇上已经物色好静王妃的人选了,等到选秀的时候,说不得会让你远处见见。只要容貌端正,行为举止品质皆可,你就认了吧!” “……”静王缓了半晌,才将信息捋顺,顿时有些委屈。 “人生大事如何能随意认!”他都踏踏实实当这个逍遥王了,难不成连王妃人选都不能自主? “你要记着,皇上、太后不会害你!”岑太妃警告的看了儿子一眼,“而你要做的就是繁育儿孙!不要想不该想的事情!不要惦记不该惦记之人!” 静王让他母妃最后这几句说得有些恼火:“儿子就不配找自己得意之人为王妃?!” “你说呢?”岑太妃顿住脚步,扭头直视儿子眼眸。 母子俩定定不语半晌,静王在她幽幽目光注视下,有些狼狈的低下头。 莫名的,他有些发虚。 岑太妃却示意他接着往前走:“温太贵妃对我向来很好,她前些时候提醒过我们,盛家的女郎不要惦记,宫里宫外的全都一样。” “啊?!宫里宫外的?宫里还有盛家女呢?!” 刚刚还又气又恼又烦闷的静王,此刻却有些糊涂了。 岑太妃看看四周,依旧无旁人考进,双唇微动间,轻声说:“宫里曾有传闻,‘盛家有女,贵不可言’……虽说很快传闻销声匿迹,可是从微澜中看潮涌,当知远险情、拒是非之重,你莫要掺合进去为人所利用啊!” 第四百五十二章:哪壶不开提哪壶之诚王 盛苑三个跟着诚王越走越远,眼见是朝着云栖山而去,不由有些纳罕。 诚王此刻兴致颇高,昂首遥望此处风景,还时不时的抑扬顿挫的随机朗诵诗句。 盛苑转着脑袋看看周围:“王爷,院试考场要走这么远?!” 这也就是诚王,若换作静王,她都考虑对方这是要将他们卖了。 “因为此番院试考生较多,礼部酌情打算多设一些考场,你们县案首、府案首的考场定是在顺天府衙的,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本王这次巡检的就是云栖山外的考场。” “哟,这有够偏的!”安屿有些忧虑,“这么说来,我们仨很有可能分开考?” “肯定咯。”诚王毫不犹豫的给了安屿受伤的答案。 发现这小子有些发蔫儿,诚王纳罕的看过去:“不至于吧?!之事分开考,又不是让你们天各一方!如何至于这般郁郁? 更何况,你们眼瞅就是大人了,将来当官儿的当官儿、巡守的巡守、出公务的出公务,必定各奔东西。 朋友分别再重逢,于你们而言,就是常态,你要及早适应才好,至少你现在的这个心态,是不对的哦!” 他不说还好,一说完这话,安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本来坐得稳稳的马鞍,犹若忽然冒出荆棘,扎得他整个人恨不能此起彼伏。 诚王见他抓耳挠腮一脸苦闷,扭头看向盛苑和卢晟,却见这俩人跟没听见似的挺着胸膛直视前方,顿时更加奇怪,扬声询问他俩。 “这对于我们而言还太远,我才不预支未来那离别之愁呢!” “我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王爷说的话,我很早就想到过;屿哥儿的忧愁,我很早之前就已尝过,此刻再听再想,却也还能适应。” 安屿略过了盛苑的话,毕竟这丫头向来宽心,想让她提前发愁难得很。 他很在意的是卢晟的话,就像此刻,他差点儿从马上弹起来。 “晟哥儿?!你以前竟想过这些?!那你怎么不与我们说?!” 卢晟耸耸肩:“我自己一个人郁闷就好了,难不成还要带着你?有你跟着发愁,那我就甭想想开了!” 安屿感觉自己遭到朋友的嫌弃,委屈的瞪了看热闹的诚王一眼,可怜巴巴儿的看向盛苑。 却发现,这小女郎不知何时揪了一支藤萝,朝着阳光摇晃着。 “苑姐儿!” 哼哼着小曲的盛苑闻声看过去,她真不懂为何安屿这小郎君有一颗女郎的心。 “你可以将兵部当成目标,这样的话,不管是晟哥儿外出打仗,还是我外放、巡视,你都有机会跟着。” 这是盛苑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咯! 哎呀呀,也就是安屿这家伙能让她这样动脑筋,她果然是个聪明的女郎啊! “……”安屿鼓着脸颊琢磨了一下,却仍不满足,“那咱们仨还是要分开啊!” “那你想怎么样?!”盛苑没想到自己认真给他想主意,他竟然还不满意,顿时竖起柳眉,怒视过去,“我要当文官,晟哥儿意在作武将,你告诉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总是在一起办公?难不成你要他当狼、我当狈,你当豺,一个扛着一个,外加一个冲锋陷阵,这样才好?!” “……”从苑姐儿言语声调分辨,安屿确定这暴脾气的小女郎有些没耐心了,登时寒毛竖起,什么烦恼啊、郁郁啊,全都消失不见。 相对于这女郎拳脚力气的威力,那些小情绪都不算个事儿! “好好的女郎,不要这么大脾气哦!”安屿缩缩脖子,小声儿嘀咕。 “苑姐儿,哪有把自己和自己朋友形容成豺狼的!听着就不像是好东西!”诚王见安屿让盛苑吓得老实了,瞧着可怜兮兮的,有瞬间好像看见了王妃跟前儿的自己,顿时想帮着安屿说几句,“再说了,若是晟哥儿当将军,你当随军文官,屿哥儿当押送粮草的官员,你们不照样可以在一起啊!” “对对对!王爷说的对!”安屿闻言,眼眸不由一亮,忙不迭点着脑袋看向盛苑和卢晟,期待的看向他们。 “随军文官?!” 盛苑有些挑剔,感觉那品阶不是很高的样子。 卢晟作为曾经思考过好友分别这个重大问题的过来人,听到了诚王的建议,却反而笑着摇头说:“好朋友是志同道合走到一起的,是盼着对方越来越好的;而不是为了在一起,却忽略对方的前途、理想、爱好……王爷建议虽好,却不适合我们三个。” 他这样一说,安屿的目光顿时有些黯然。 正是清楚卢晟所言有理,他才愈发难过。 小郎君无忧无虑长到现在,彼此相交十二载,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彼此分开。 “你给我抖擞起来!”不知何时催马走到安屿身边儿的盛苑,一巴掌拍他肩膀上,大声让他振作,“你愁的这些,距离我们还很远哩!光是考到殿试就需要多久哩!还要再翰林院呆够三载,更不要说之后留京任职,真要说分开,还不定多久咯!” “欸?!也是啊!”安屿因知无法改变朋友为前途各自天涯的事实,反而让盛苑给劝好了。 当然,他肩膀那一丝丝儿的痛感,可能也起作用了。 “苑姐儿说的对!”诚王看着盛苑那小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安屿肩膀上,都替他倒吸凉气,赶忙附和一声,“屿哥儿啊,要本王说,你切莫太过于多愁善感,你们三个早晚都要成亲!难不成,将来三家人还要住一起生活?朋友愈行愈远是很正常的,只要交情在,那就够了!” 本来已经让盛苑安抚好的安屿,听诚王这样说,眼角儿、嘴角儿又开始朝下耷拉。 盛苑和卢晟见之,皆是无语的看向诚王。 王爷,要是不会劝,咱就别劝了! 挺好个人,就是不会说话! “苑姐儿,我看前面风景不错,有花有草还有人哈!”卢晟转开头,没话找话的跟盛苑干哈哈着。 盛苑忙不迭点头:“是哦!是哦!莺歌燕舞风景宜人,好好欣赏吧!”就是别说话咯! 第四百五十三章:可怜的学子们 一行人在盛苑和卢晟极力岔开话题的努力下,终于顺利抵达院试考场……之一。 “瞧着这朱门大院,还挺气派的!”安屿很好哄,盛苑和卢晟嘻嘻哈哈的说了一会儿,他自己就凑过去了,没多久就忘了之前的郁闷。 倒是被甩在后面的诚王,感觉自己像是保镖,陪他们行了一路。 “王爷,您这就要进去巡检吗?”安屿颇有诚王只要点头,他就带人过去叫门的气势。 “哦,不不不!”诚王掸掸衣袖,笑呵呵的摆手,“咱们不用急,且让他们自检一番,然后再进去,那时找出不足才有成就感呢!” 盛苑听着理由,顿时满眼问号,这是何等道理?! 该不会是诚王想摆架子吧!毕竟监工和巡视官听着就不大一样。 “走走走,本王带你们看看新鲜事儿去!”诚王感觉盛苑看过来的视线有些犀利,隐隐有些像他那位王妃,顿时干咳两声,借机扭过头,拍着安屿的肩膀,将不自在遮掩迅速过去。 “!!!”肩膀之前的痛感又给派出来的安屿,差点儿咧起嘴。 受伤的怎么还是他啊! “啊……”听到抽气声,诚王放在安屿肩膀的手顿住了。 “跟本王来吧!”若无其事的收起手,诚王甩出把扇子在胸前摇啊摇,大步向前走,不一会儿,就以一带三的队形,朝着目的地进发。 嗯,只要他不尴尬,尴尬就找不到他! …… “王爷,您这是要让我们瞧什么?!”盛苑三人坐在云栖山脚下的巨石上,无聊的左顾右看。 他们三个跟着诚王枯坐了一盏茶的工夫,眼前的石路,半晌才出现一两个行人,就是花枝摇曳,蜂蝶嬉戏。 盛苑感觉自己注视前方注视得,都快斗眼儿了! 安屿则已经坐不稳了,恨不能扭来扭去才好。 他在课堂上都不曾这样老实过! 至于卢晟,已经拿着枝条在地上自娱自乐的组织沙盘了。 “不要急!不要急!”诚王却稳稳得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安抚他们。 “……”盛苑有些怀疑诚王这是故意蹉跎时间,不知是想报复他们之前的无视,还是只是单纯幼稚的想要戏弄他们。 正当盛苑打算揪着安屿跟卢晟在沙盘上对决,忽而听到诚王扇子折起来的声响,刚要抬头看去,就听诚王带着兴奋的说:“来了!来了!你们瞧!” 盛苑三个仰起脑袋,循着诚王指着打远处过来的一行人,还不等看清来人容貌,就听诚王小声跟他们道:“只看不要出声!” “哦。”盛苑三个好奇的抻着脖子远眺,都想看看诚王究竟卖的什么关子。 【苑姐儿,那是一群学子!看所着书院服,像是三大书院以外的学生!】 系统虽然能力让主系统限制了,但是目力仍旧远超盛苑几个。 “学子?可有女郎么?”盛苑不懂学子有何好瞧的。 【没有……欸?!】 系统一声惊呼,让盛苑真的好奇起来:“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重大发现?!” 好久没有动用自己想象力的盛苑,这会儿愈发兴奋了:“是不是假扮学子的胡人?!还是一群扮成学子的间谍?!诚王让咱们在这儿,该不会是想带着咱们捉拿他们吧!” 【……】系统惊叹的看着盛苑,暗叹,瞧瞧给孩子憋成何样咯! “苑姐儿,我怎么瞧着那些学子哭哭啼啼的?”安屿不知何时跳上巨石,手搭凉棚望去,小声惊呼他的发现。 “啊?!哭哭啼啼的?挨揍咯?!”盛苑闻声,脑海里立刻浮现“手无缚鸡之力”几个大字,“难不成是书院之间争斗,他们这方输了?” 【……】系统再次惊奇的看向盛苑,它没想到,盛苑的猜测能瞬间转换的如此顺畅。 “脸上没伤,衣着利落体面,不像挨过打的!”卢晟摇摇头,小声说,“不过他们表情忿忿,好像是因为旁的因素没有完成任务。” 盛苑此刻也看清了远处一行学子。 这些人,有的垂头叹气、有的郁郁不平、有的落落寡欢、有的忿恨烦闷、有的苦思冥想,有的踟蹰不甘。 “说不定,还真让晟哥儿说对咯!”盛苑也觉着这些人像是比赛输的那方。 他们虽然啾啾猜测,可是等对方走近,就都安静下来。 “这位师兄,我看你们表情似乎不大好,可是有烦恼?”盛苑眼瞅着对方就要走远,忽而眼珠一转,从大石头跳下,寻了个看着面儿嫩的学子,追上去行礼询问。 她这一出声,却是将整队人给叫住了。 队伍里有心情不好的刚要出声呵斥,一抬眼却看见个漂亮可爱的小女郎,笑眯眯站在眼前,那样子憨憨萌萌的,倒是让他们情绪好了许多。 “有没有烦恼的,与你们这些童生何关?”不等盛苑询问的学子出声,队伍里就有人软软的说了一句。 话虽然不大好听,可是语调却平平,听到盛苑几人耳朵里,也不生气。 “师兄们看着个个儿都是俊才人杰,正因为如此,我才好奇究竟何事能难倒众位师兄。”盛苑弯着眼角,乖巧客气的恭维说,“当然,若是我多言惹大家不快,大家无视就好。” 她这样软软糯糯的一说,队伍里的人忍不住昂起头来。 “说与你听也无不可。”盛苑最初询问的学子叹口气,低声说了,“我等是准备乡试的学子……礼部最近规定,乡试资格考核分卷面和实绩两部分,卷面就是从前的资格考试,实绩则是要我们完成一地劝学任务,我们抽中的村乡,务必要将适龄读书女童就成送到社学就读。” 说到最后,他仰头高叹:“我等以为京郊之地,天子附近,就算贩夫走卒亦该明事理、懂人言,谁想……根本说不通啊!” “【可怜吾一众书生,难言说动朽木同】!呜呼!此可叹可悲者,吾等鄙视矣!” 人群里忽然发出的感叹,惊得盛苑差点儿用手捂腮啊! 好家伙,这是哪位师兄,竟然酸成这样! 第四百五十四章:不傻 “完不成任务,对他们的乡试考核资格影响很大吧?”看着那群摸摸辛酸泪继续叹气远行的学子,盛苑有些感慨。 诚王看着盛家这小女郎满目同情的凝望着远走的队伍,抿唇一笑,用扇子敲敲她肩膀,提醒:“你猜猜,本王缘何让你们在这儿等着瞧他们?” “???”盛苑猛然发现,自己把这个问题给忘记了,不由点头接话,“是啊,这是为何呢?!” 诚王笑呵呵的摇转着折扇,手指这条石路:“自乡试资格考核增添实绩一项,首届试行学子就开始了行动,虽说时限俩月,可是任务开始半个月后,每隔几天就有一队学子这样离开。 你们见到的是五支队伍了!他们不是第一支亦不是最后一支。是不是看着有些物伤其类?” 盛苑三个闻言,动作一致的点点头。 “呵呵。”诚王笑容更胜之前,“他们是试行学子,实绩乃是次要,只要卷面成绩可以,乡试考试资格基本没有问题……倒是你们,到你们准备乡试时,试行就要变成实行,届时,你们要是拿不到实绩,只怕乡试之路难哟!” 盛苑听着这话,发现诚王视线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打转,顿时有所领悟:“王爷,莫不是……这是冲着女郎们来的?” “噢,这是你说的,本王可没提啊!”诚王点着头,却说着推托语。 “试行的这届学子里没有女郎?”安屿抓抓头发,有些担忧的看向盛苑,“该不会是用郎君们试水,觉着郎君做不到,女郎们也难成功吧?” “谁晓得呢!反正肯定有人有办法让大多数郎君通过的!”诚王收起扇子,略过话题,吆喝着要带他们巡检考场,“走吧!让本王带你们长长见识去!” “苑姐儿,你愁不愁啊?!”安屿和盛苑、卢晟走在诚王后头,两个郎君不免为盛苑忧虑。 “愁?!我为何要愁?!”盛苑刚刚的感慨早就过去了,这会儿满心惦记着巡检考场的事儿,听小伙伴们这样问,稀奇的看过去。 “王爷刚说的多清楚啊!那些朝臣不好反对皇上开女子科举,就在女子参考资格上做文章!简直可恶!”安屿感觉自己拳头都硬咯。 “是啊,现在能把这群大郎君愁得叹气唉声,到咱们考核,只怕还不简单。”卢晟对自己考不考得了乡试不是很在意,他和安屿一样,都是陪着盛苑考而已,“要是折戟乡试之前,那多可惜啊!先生都说了,童生试只是个开始,连正式科举都算不得,真正的科举要从乡试算。” “你们俩这是觉着我肯定拿不到实绩?”盛苑看着俩个伙伴五官都在叹气,惊诧的看向他们,“不是吧?!不清楚任务对象的情况,不晓得任务的具体要求,怎么好说我办不到?且说,前因不知,后果何明?” 盛苑说到这儿,反而眼眸熠熠,摩拳擦掌的笑出声:“对于我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当有面对挑战之豪气,当乐于去应对挑战才是! 咱们又不是没和旁人斗过!斗者,不过智勇而已! 且看风云际会,谁家少年傲然!” 她说的激情荡漾,把安屿和卢晟听得也不由雀跃。 “苑姐儿,让你这么一说,我都忍不住盼着试试乡试资格试的考核呢!”安屿急切的凑到盛苑跟前儿,“到时候,咱们仨在一组!” 卢晟也跟着点头。 “那当然!”盛苑拍拍胸口,“咱们仨在一起,未见得能凑个诸葛亮,却也是最好的攻守联盟,想要解决个问题还难么?!” “那是不难,你们解决不了问题,还可以解决让你们没办法解决问题的人啊!”诚王忽然扭头,笑呵呵的扔过来这么一句。 “王爷言之有理!”安屿傻乎乎的举起拇指夸赞。 “你是不是傻!”盛苑拍他肩膀,“王爷这是好话?” “啊?不是、不是吗?!”安屿缩缩脖子,看向卢晟,就见晟哥儿捂着额头叹气。 “王爷!您怎么能揶揄小友呢!”安屿气得蹦脚,“还说是朋友呢!” 诚王却用“尔等竟不领情”的表情看着他们,睁大眼反问:“我这给你们出主意呢!你们自己想想,在关键时候阻拦你们解决问题的是何人?是谁的人?不把他们解决,你们想完成任务?可能不?!” 他说完这话,斜睨着三个不知好意的家伙,哼哼:“本王诚意提醒,可有些个人哦!很喜欢以己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安屿有些惭愧的挠挠头,小声问盛苑,“王爷这次说的是真的吧?!” 盛苑见他问的认真,眸子格外清澈,想说的话在舌尖儿滚了一滚,随后换了言词:“屿哥儿,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认为好了!” “不过还真要谢谢王爷,给我们提供了这个思路。”盛苑摸着下颌,已经全方位思考这个建议的可行性了。 “要是能成,我们仨肯定给您表功!”安屿见盛苑似乎有办法了,登时乐得喜笑颜开,拍着胸脯表示苟富贵不相忘。 “……”诚王忽然想起,这小子真能直达圣听,登时有些心虚。 就皇上那小心眼儿,若这仨鼓捣个惊天动地出来,皇上一准儿怪他带坏孩子欸! “呵呵,其实……你们也不用记这样清楚,朋友彼此帮助不用报答,小小的建议而已,还是可以忘哒!”诚王干笑两声。 他有种感觉,不久之后的他,可能想抽现在的他。 “放心!放心!好朋友,有赏一起拿、有罚一起领!”安屿热情洋溢的表示,诚王大可放心,这事儿有他呢! “……呵呵,本王那就谢过你了!”诚王后槽牙咯吱咯吱响。 这小子真不傻! 盛苑和卢晟跟那儿看得捂嘴直笑。 就说啊,屿哥儿怎么可能傻哩! …… “诚王驾临!” 一声通禀高声响起,盛苑面前的两扇朱门缓缓推开,此刻,院试的考场向她展露出了真容。 第四百五十五章:目瞪口呆 “看见没?院试考场的要求很高。”诚王在外人面前,摆出骄矜傲然,单手放于腰后,迈着官步,踩着拍子似的在考场巡视,边走边跟盛苑三个小声说话。 盛苑三个点点头,目不暇接的转起了脑袋,将这考场看得仔仔细细。 尤其是盛苑,进来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里的考场格外宽大,完全能容纳千余人参考。 正看着,盛苑发现诚王快步往高墙走去,连忙喊着小声低估的安屿和卢晟跟上。 “你们几个看看这墙是真是假!” 盛苑刚听到诚王吩咐手下的话,就见他一甩衣摆,上去照着墙壁踹了几脚:“???” 诚王靴子质量真好! 不知是盛苑三个的视线太过直接,还是诚王意识到不能过于放飞自我,以免暴露真实实力,总之他停止了对高墙的单方面殴打。 “咳咳。”诚王为了避免旁人误会他不大聪明,以拳抵口干咳数声后,简单的解释自己刚刚所为为何。 “礼部给的条文说了,考场的墙壁高度厚度必要达标,要环覆以棘,不许留有水道、不能存在洞穴,哪怕是缝隙都不可留存……当然,更重要的是,需要防止假墙虚壁存在。本王刚刚就是检查这些关键却又细琐之事啊!” “啊,原来如此啊!王爷心细谨慎,尽忠职守,堪当楷模!”盛苑立刻捧场的抚掌,“我们都要学习王爷这种不以公务细琐而不为,不以公务简单而敷衍的高贵品格!” 她这话一出,两旁属于考场这里的官吏,都不禁侧目。 忽略掉那两个点头应和的小郎君,考场官吏瞥了一眼司空见惯的诚王随行人员,再度将视线投向真诚赞叹的盛苑。 虽说他们里的很多人也喜欢奉承上官,可扪心而论,让他们于此情此景高唱赞言……他们的脸皮不允许啊! 再看看此刻的诚王,众人发现,果然啊,谁都爱听好话! 不管言语真假! 这不,诚王已经激动的抖着扇子,朝盛苑点了点,满意的给出了评价:“汝慧眼识人也!” 考场众官吏木然的看着为诚王夸赞的女郎,越看越不像普通女郎,看这诚恳阿谀、坦然受赞的气度,颇有进内阁之资啊! …… 【苑姐儿,我感觉这些人好像在腹诽你,虽然我没有证据!】系统悄声提醒盛苑。 可惜盛苑却不在意的摇摇头:“欸!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这不人都说,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无所谓!谁乐意说就让他们说去咯!无人嫉妒是庸才!不要忘了咱们的事业高度!” 【也是!】系统想到“首辅”俩字,不由点头,【脸皮不厚、地位不够!】 这样想着,它美滋滋的对自己的宿主大发赞赏:【宿主,你果然有登高位之资质啊!】 盛苑呵呵一笑,欣然领取赞许:“只要不说到咱们跟前儿,任凭他们嘀咕!你看本朝几位首辅、次辅、三辅,甚至是群辅,有几个不受非议、没谁嘀咕的?” 系统听得深以为然。 这时,诚王又开始带着众人沿着考场内墙慢步巡走。 诚王边走边叫自己带来的人拿着尺子丈量:“童生考案前后左右各距二尺,上置界尺一,不可有误也。” 盛苑在队伍里,仔细看着考试座位,发现院试考案案脚依然有长竹编结,用来放置座位移动。 “这跟县试府试很像,瞧瞧,案上不还贴着字号呢!” 安屿声刚落,卢晟就摇头:“也不完全像,你看案上东西分放两个坐号签筒,还有一本造册;届时须得册对签号,签对案号……苑姐儿,你说是不!” “啊?!”已经开始打量考场正堂的盛苑闻声,扭头看过去,眨眼问,“你们说什么呢?” “我们说……”安屿想重复,可是发现盛苑眼睛忍不住向四处瞟后,就不再赘言,而是问她说,“你这是看什么?” 盛苑闻言,很兴奋地给他们介绍:“你们看见堂上左边俩案桌了没?别看现在空空的,其实那是放置出题书籍用的!” “还有!还有,看堂上东西两面墙各自放的六面长柄牌没有?!那是给咱们看考题用的!” “你们再看北面那个匣子没有?” 安屿和卢晟闻声,翘首远看,就见一个不算小的匣子自带凛然之气的放于案上。 “看到了!”俩人齐声而应。 “那里面放着十枚印章,皆刻着违规之字,若有谁违反规定,考官就用对应的印章印盖在他的卷面上!” 盛苑乐呵呵跟小伙伴展示自己的知识,把小伙伴唬的一愣一愣。 “苑姐儿,你跟我们细说说吧,这违规都有哪几项啊!” “都想知道啊?!”盛苑摇晃着脑袋笑哈哈的卖关子,见他俩老老实实的点头,登时掰着手指给他们数,“听说具体违规之项有移席、换卷、丢纸、说话、顾盼、搀越、抗拒、犯规、吟哦、不完等等。” “这不就是让咱们闷头儿,从开考写到收卷么!”安屿于县试府试上也不曾违规,可是听到院试考场这些明确要求,就莫名的有些不大得劲。 “本来就该这样。”卢晟倒是能凝气安静,所以也不认为这些要求有多难以忍受,“每次考试都是时间紧任务重,次次都怕不能全部答完,哪里有工夫违规呢!” “也是。”安屿将视线从放置小印的匣子上挪开,看向文场四隅,那里各自放置一张粗壮的小桌,想起之前容夫子的介绍,他好奇的喊盛苑和卢晟看。 “那是不是巡绰人役站立瞭望用的!” 盛苑和卢晟随声看去,不由点头说是。 他们三个看得有来道去,诚王带着他的亲随也溜达的差不多了,跟考场官吏嘱咐了一番,让他们该整改的地方继续整改,务必在学政案临之前达标。 “本王今时于尔等对话、叮嘱悉数记于册上,汝等仔细看过,若无问题悉数签名,日后若有差池,非本王懈怠,乃是汝等玩忽职守。” 诚王挥挥手,让亲随将记录详细的册子摆放在案上,将准备好的笔墨印泥依次排开,等着考场官吏悉数上前签名画押。 “啊,这……”考场官吏闻之见之目瞪口呆。 他们没想到诚王竟然谨慎得闻所未闻、厚颜得令人发指!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盛苑三个。 “学到了!学到了!诚王,吾师矣!此行,不虚也!” 第四百五十六章:经古考试 经古考试转瞬而至,盛苑作为九江书院的学子,考场安排在了九江书院别苑。 这里她可不陌生,之前府试她和安屿卢晟就是在这儿考哒。 盛苑摸了摸试卷儿上印着的编号,虽说此场考试不算正式,但此次考试编号却和正式考卷是一样的。 这样胡乱琢磨着,她所在考场的考官如期而至。 这次来的考官依旧是老熟人,顺天府尹陈大人。 第一眼看见盛苑的陈大人,叹气之余,也很无语。 想来除非他调任离开,不然,他跟这三位的缘分试难解难分了。 等等! 陈大人想起盛苑三个的考生身份,顿时,心里升起不大好的赶脚,赶紧掰指计算。 将他自己的岁数儿和这三位的年龄摆放在一起,考虑到三个小纨绔的科考用时……陈大人狠狠心,取用最小数字作为参数。 他边算手指边颤,算到最后他悲愤的发现,除非他和这三位有一方外任,不然同朝为官还要好久! 得到基本数字的陈大人,想要仰天长叹! 本来有心到都察院养老的他,顿时将这个计划划掉! 过渡一下可以,养老就算了,他不想再跟这三位对峙咯! 想到这儿,陈大人脸上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 盛苑鼻子阵阵发痒,就好像头发丝儿在鼻翼似的,不由怀疑有人嘀咕她。 不过没等她多想,就瞧见陈大人凛然端坐案后,瞧那样子似乎不大高兴。 无聊的盛苑小声跟系统嘀咕:“上班人上班的沉重心情,古今皆同!” 【当官儿都没兴趣了?】系统挠挠头,纳罕的嘀咕,【这可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呢!】 “大概是不乐意监考吧,这里没有好玩儿的给他打发时间,想看书回自家书房呆着多美呢,跟这儿吃不好、喝不好、休息不好的,肯定不高兴。”盛苑笃定的点点头。 【我看只有你才会特在意能不能吃好喝好吧?!】系统不清楚那位陈大人有无这样的爱好,不过它很确定自己这位宿主是这样的人。 “我以后当了官儿可不这样!监考可比当考生强!看着人家写也好过自己吭哧吭哧编。”盛苑说着说着,畅想起自己以后的为官生涯。 吃茶、看书、晒太阳! 【宿主!】系统抱着胳膊,提醒她,【这是你爹的为官生涯!】 “……啊!”盛苑闻声恍然,而后轻拍脑袋感叹,“这曾经也是我的梦想啊!” 【呵呵,想想咱俩贷的巨额积分,是不是清醒了?】系统举起显示牌,上面儿有一大溜儿数字兴奋地闪烁着。 “我努力!”瞬间,盛苑的动力就来了,握起双拳给自己打气。 本来想附和的系统,注意到上位那个陈大人一脸紧张的盯着自家宿主,好像随时能跳起来似的,顿时安静下来。 幸好,考试快开始了。 …… 盛苑将考题逐一记录下来,这次的考题有三,分别是经解、史论和诗赋。 经解题为“君子安而不忘危”。 史论题为“一千余里地无山”。 至于诗赋题,则是考官现场公布:“前日圣人言曰‘少年意气强’,故而此番考试赋得此句,得‘强’字作五言六韵排律诗一首。” 考题公布后,盛苑眼珠儿滴溜溜一转,且在草稿上将诗赋题作好,而后才从头答题。 第一道题这个“君子安而不忘危”,出自《易经·系辞下传》里的“是故,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乱;是以,身安而家国可保也。” 盛苑眼睫毛微微扇动,很快于草稿之上写出“居安思危”四个字。 居安思危,出自《左传·襄公十一年》,其句为:“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 盛苑笔尖一转,打算就从“居安思危”和“有备无患”这两个成语方面着手,用一正一反两个例子论证“君子安而不忘危”。 这般想的她,快速的将自己的思路依次列举出来。 直到将有关信息填充得差不多了,她才将目光调向史论。 没有错,盛苑这次将答题方式做了调整,她准备趁着思绪活跃的时候,将三道题的架子全部搭好,而后再按序作答,待检查完了再誊抄到考卷之上。 想到就做到,盛苑笔尖不停,继续就史论题题目信息组网。 这次的考题“一千余里地无山”,取自于晚唐诗人皮日休《汴河怀古之一》的最后一句。 盛苑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全诗后,登时利落地将这次史论题目定在了“运河”上。 确定好了具体题目,盛苑颇有兴致的将这位诗人的另一首更为有名的《汴河怀古》默了出来。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盛苑!你是不是闲的!】系统默默地将这首好听的诗抄录在自己内存后,双手叉腰气哼哼教训起盛苑来,【你这是考试呢!不是诗歌解析!】 “安静!”盛苑此刻心情不错,不仅没有通知主系统给它关禁闭,还边写着思路,边跟其说,“既然这次题目取自《汴河怀古》,而《汴河怀古》有两首,自然要将两首诗歌联系起来思考,这样答的题才更全面,懂不懂?” 【哦。】接到主系统警告的系统,耷拉着脑袋,主动给自己禁言了。 不过盛苑这会儿写得格外投入,没注意系统可怜巴巴的所在角落。 对于这道史论题,盛苑又很多想法儿。 不仅从“运河”本身出发,分析它的历史、来源,写出了它对经济、政治、军事、民生、文化娱乐等方面的重大影响; 到最后,她还从第二首《汴河怀古》最后两句出发,感慨:“同为功于当代利于千秋之举,然以己之所欲为源,则民之哀声群起;以利民生国强为首,则青史留名,可见治国之道,既要论迹亦要论心。” 洋洋洒洒写好框架和重点词句,盛苑检查了一下字形和言辞逻辑,确定没问题,这才回到第一题开始刷刷作答。 第四百五十七章:俩诗 “【《赋得郎君科考有感》】。”陈大人坐得无聊之极,干脆走下来,开始满场溜达,行至安屿考案前,他忍不住定睛看去,刚好看见这小郎君写好的诗句。 “【吾本为楚郎,志高意气强;弯弓骑射好,百步可穿杨;动笔如挥剑,刀刻著文章;持身唯自立,立功须己强。沙场多敌手,科试尽同窗;摘冠争魁首,何分男女郎。】” “哟?!”陈大人暗自觉着不错,这小郎君作诗水准好像有所提高。 “也不知那两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女郎郎君写得如何?”陈大人这般想着,快速踱步朝着卢晟和盛苑位置走去。 因着他过去的时候,卢晟还在整理史论,诗作尚未写成,故而他溜达到了盛苑那边儿。 刚好她准备将答案誊抄到考卷上,让陈大人可以顺利看清她那首【《赋得女郎科考有感》】。 “……”虽说没有继续看下去,但是就这俩人写的诗题,若不是考题乃是今早他临时想的,陈大人他自己都要以为考题泄漏了。 “这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真不一样啊!心有灵犀啊!” 陈大人揣着手,继续往下看。 “【初生为女郎,自幼喜云裳;抬首爱花木,低头划水忙。垂髫始读书,总角入学堂;从习文武后,科场欲名扬;所知作兵器;试卷当疆场;征驰杀伐过,胜负不彷徨。】” “……”看过盛苑诗作之后,陈大人颔首之余,总感觉她这首诗和安屿那首可以联和。 尤其是头一句,那句式相似得,他感觉这俩人是不是之前押过题,这里拿准备好诗填充呢! 当然,这个可能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很多人都这样准备。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他想象出来的另一种可能! 小纨绔们该不会爬他家墙头偷听了他自言自语吧?! 或者,他们给他下了药,让他迷迷糊糊不知不觉透题了?! 虽说陈大人很清楚这两种想法儿完全是无稽之谈,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还是忍不住快步走回卢晟考案。 盛苑不清楚他们仨给这位陈大人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还诧异他为何行走如风,都不考虑考生试卷的安全。 陈大人有些冲动的情绪在看清卢晟那首和安屿、盛苑截然不同的诗题和完全不一样的诗作后,终于平复下来。 “看来就是巧合。”陈大人松口气,用袖子擦擦额角不存在的汗珠,叹口气。 幸好院试监考主要由学政负责,他可以歇歇了。 至于取魁首这件事儿,他要对不起言学政了,就让他这位爱才惜才之人承担压力好了。 这样想着,陈大人得脚步走出了轻松愉悦。 当然,陈大人高兴的可能有些早了。 因为在考试成绩公布的当天,排名第五的考生出痘了! 问题的关键是,这位考生五岁时候种过痘了! “按说这不应该再出痘才对啊!”陈大人急得一头汗的跟言学政说,“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位考生家里还有两个亲哥、三个堂哥、十五个族兄弟分布在这次考试的不同考场! 按照太医的建议,是要将所有考生都关在别苑留看!这里面涉及的就更多了!” 言学政也是一脸严肃:“学生们的家里怕是也要自检自查,怕是顺天府和巡城司都要忙起来了。” 陈大人听得牙花子发酸,还要勉强宽心:“还好!还好!主要是差役们忙些;就是考生这里……听给第五名考生看过的大夫说,很可能这次要留印记了。” 大楚科考选才第一关就是仪容要好,不是说不能有痦子、麻点,可是也不能都是坑印。 “这样厉害?莫不是第一次种痘没有成?”言学政叹息一声,又道,“他许是个例。” 陈大人不由苦笑:“若是这样就好了,那学子的二十多个亲族,约有过半的人重又出痘,看样子怕是大多要影响容貌了。” “竟是这般?!”言学政唬了一跳,“这情况可曾上报?!” 陈大人连忙点头:“这等要事吾怎敢瞒报!” 言学政头疼了:“怕是这次院试要延期了!” 陈大人也想哭:“希望院试时还能有考生有资格参加吧!” …… “苑姐儿,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安屿都傻了,隔着窗跟盛苑招手。 他们仨不过是来看看成绩,怎么就给扣下了呢! “不清楚啊!”盛苑看着狭窄的小屋,踮着脚往外瞧,“好像有人喊了句‘出痘了’,然后没过多久咱们就被赶羊似的赶到这里来了。” 要说惊惶也不是没有,只能说幸好有系统和俩小伙伴在,她才不至于发慌。 “晟哥儿,你还好吧?!”安屿感觉脸上有些痒,边挠边喊着说,“咱们应该没事儿啊!我记得咱们仨都种过痘的!我跟你说,有些人家真不像话,朝廷有专门设置种痘所,还有好多人不给孩子种,现在好了,闹得人心惶惶!咱们没事儿的都给关在这儿出不去了!忒可恶!等我当了官,一定要纠正他们这等不负责的行为!” 他嚷嚷了一通,脸上的痒还没下去,头发竟然也痒起来了。 有些烦躁的他,拍拍被锁着的门,大声喊着卢晟:“晟哥儿!晟哥儿!你怎么了?说句话啊!” 再次没听到回答,安屿这次慌了,隔间儿的门让他拍得晃荡起来:“晟哥儿!晟哥儿!回句话啊!哥们儿!你可别吓唬咱!” 盛苑一开始没听到卢晟回答就有些担忧,使劲儿抠着门窗上的格子往上爬,想要透过缝隙看看情况;虽说卢晟在安屿房间的另一边儿,她就是看清楚了也没用。 “屿哥儿!屿哥儿!晟哥儿那里什么情况啊!”盛苑找了一圈儿,没找到脚凳,唯一的那张床她还拉不动;又听着安屿呼唤卢晟的声调儿都开叉了,登时急得又蹦又跳,忙不迭扯着嗓子跟着“晟哥儿”“晟哥儿”的喊了起来。 “你们喊什么呢!”外面把守的官差听到动静跑了过来。 刚凑近门前,就见到俩颗圆乎乎的脑袋贴着门窗朝他招手。 “哟嗬!”官差吓了一跳! 第四百五十八章:盛苑的好办法 “要说能咋呼呢!这伙食、这体格儿,这么多场考试下来,又累又惊的,还活蹦乱跳呢!”蒙着半张脸的官差嘴碎的凑过去,“怎么着,两位同学,有工夫眯一会儿不好么!喊什么?!” 他不等盛苑和安屿说话,就嘚嘚个不停:“放心吧,你们今儿想要出去是不可能了,说实话,不在这儿呆个半拉月,你们甭想走人! 当然,这里条件肯定不算太好,可是没辙啊!整个考场千余人呢!你们能关在自己书院的小隔间已经不错了,后面儿那些还没得到通知的,指不定要送哪儿去呢! 跟这儿,你们熟门熟路、有吃有喝的,怕啥啊!等秩序安定了,肯定给你们送书本儿瞧!要真是不舒服,有大夫给看诊、有药童给煎药,踏踏实实呆着得了……当然,你们也不用忧虑家人! 该给你们送的消息都送着呢!且不要着急呢!安安生生的呆着,真害怕就睡觉,睡醒就好咯!” 他啰啰嗦嗦的,偏偏语速很快,言语间鲜有停顿,以至于几番要说话的盛苑和安屿都找不到缝隙打断他。 “这位官差大哥!我朋友没动静!你赶紧叫人看看啊!” “别嘚啵了!我旁边儿的郎君没声儿了,赶紧看看怎么回事儿啊!” 官差听到这话,顿时慌了:“啊?!我、我、我也没有钥匙啊!等等啊!等我找人去!” 他不说还好,这般说的盛苑安屿又怒又惊! “那还不快点儿!赶紧的啊!连大夫一起拽来!” “小爷我告诉你,这可是承忠侯世子!要是有了差池,你不错也是错!还不快点儿!跑起来啊!记着找人动手别动嘴!” “好家伙儿,这也忒不靠谱儿了!”安屿甩了把汗,继续凿卢晟和他之间的那扇隔门。 “苑姐儿,你别跟着凿了!”安屿听着身后咚咚咚的踹墙声,回头喊了一声,“要是晟哥儿有问题,你过来不也跟着麻烦?!” “哐啷啷!” 他话刚说完,就听轰隆一声响,扭头一看,木隔板作的门轰然倒在地上,烟尘缭绕之间,盛苑抱着脑袋出现在眼前。 “???” 安屿惊呆了,待看清她眼角儿的泪珠,登时跳脚:“你是不是傻啊!还是嫌自己太聪明了!拿脑袋往上冲!” “我是拿肩膀顶的!别说了,我胳膊疼!”盛苑捂着肩膀,咧着嘴,“这不是想着你自己踹不开么!我要是过来了,咱人多力量大啊!” “我看是你玩儿的大!”安屿上前捏着盛苑肩膀和胳膊检查了一遍,发现骨头没事儿,这才松口气。 “接下来你就看我自己凿吧,我出力、你鼓掌!”安屿将盛苑推到安全位置,搓着手,准备再接再厉。 “没事儿,我帮你!”盛苑揉了揉痛感减轻的肩膀,没打算闲着。 安屿咧着嘴,笑跟哭似的问她:“怎么着?你还想抱着脑袋冲啊!” “笨!人类进化的一大特点就是学会使用工具。”盛苑指着那两扇倒地的大门,“这不就是现成工具?!” “攻城利器?!”安屿眼眸一亮,忙不迭点头。 第四百六十章:盛苑跟着一起 第四百五十九章:打包安屿卢晟 容夫子带着大夫、跟随官差匆匆而至。 数人经过盛苑和安屿所在的小室,还有些纳罕里面怎地这样安静。 “大概是喊累了!”官差倒是很理解,他踮着脚朝两间小室探头,“你们不晓得这俩学子有多能闹腾!小郎君还正值变声,嘎嘎嘎的,也不知嚷了啥!” “诶哟,小郎君!小女郎!咱给你们找人来了啊!”官差高声喊了两句。 容夫子无语的摇摇头,催促书院巡值快些开门。 “咔哒”一声锁响,众人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地狼藉里,一对儿女郎郎君狼狈的趴在门板上。 “盛苑同学?!安屿同学?!”容夫子惊呆了,双唇噏动半晌,方才找到语声,不可置信的后退半步。 他的视线,在这俩不省心的学生和那面胡乱坍塌的隔板之间不停顿地转换着。 盛苑和安屿也惊呆了,谁能想到刚推到隔板,官差就带着夫子和大夫过来了! 要知道这官差挺靠谱儿,他俩何至于这样啊! “哈哈哈,夫子啊!”盛苑和安屿缩缩脖子,刚刚受了惊的俩人,只能坚持干笑。 俩人无知觉的用手抹了一把脏兮兮的脸,顿时,从小花脸长进成大花脸。 “还不赶紧起来!”容夫子的胡子吹了起来,看样子,快要跟下颌成直角了。 “哦?哦!哦。”盛苑安屿这才想起,自己还跟地上趴着呢! 怪不得刚刚的视线角度那样奇怪! “疼!疼!疼!”安屿想要撑着坐起,结果手刚撑地,他竟差点儿直接跳起来。 盛苑让他吓了一跳,顾不得胳膊疼上加疼,赶紧过去检查:“该不会脱臼了吧!” “大夫,劳烦您赶紧给看看!”容夫子好气又好笑的的看着灰头土脸的俩人,担忧的扭头找大夫帮忙。 可他刚回头,却发现之前还在跟前儿的大夫和官差都不见了。 容夫子:“???” 幸好这屋子不大,转转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移步的俩人。 九江书院的大夫和官差此刻正蹲在软榻边儿,观察着似乎昏过去了的卢晟。 “大夫,我这位学生情况如何?”容夫子也知晓轻重,赶紧关切的问起卢晟的情况。 “这……不对啊!”大夫摸着卢晟的脉,琢磨半晌,摇摇头,指挥着官差,“劳烦差爷帮老夫将这孩子挪出去。” 官差虽然话多,可是为人不错,闻声一拍肩膀,表示没有问题! 容夫子琢磨着大夫的话,略作判断便跟大夫说:“还请您老帮忙给那俩孩子看看筋骨,都是要考学的,不好伤了。” 大夫的思绪还沉浸在对卢晟情况的判断中,听了容夫子的请求,茫然片刻才反应过来,刚要点点头,就听不远处的小女郎脆声说了句:“好了,可算没事儿了!” “???”大夫和容夫子齐齐看了过去。 “胡闹!胳膊脱臼怎么能自行处理?!”容夫子脸色都变了。 “夫子,屿哥儿不是脱臼,就是麻筋儿疼!”盛苑对这些小问题的处理有着极丰富的处理经验和心得,根本没当回事。 她可是练武之人,而且还学了盛家祖传的战场应变手段,屿哥儿这点儿小问题,在她看来就不是事儿! “对了,晟哥儿!”盛苑见官差扛起卢晟,这才想起她和安屿费劲巴拉进来的目的,登时跳过去,一蹦一蹦的想要拍卢晟,唤醒他。 可气的是,这官差竟然随着她闪躲,她拍一巴掌,他后跃;她拍一巴掌,他蹲下;她拍一巴掌,他侧腾! “……”盛苑都懵了,怎么着,这是跟她玩儿呢! “官差大哥,我这朋友怎么样了!”盛苑努力不闹脾气,虽说内里气得犹若河豚,她还是保持了文明,毕竟此刻晟哥儿最重要! “啊,对不住!咱刚刚可不是有意!咱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做了!”官差见眼前这小女郎笑得好像想要吃人,尴尬的挠挠头,掂掂肩膀上的卢晟,讪笑,“你这朋友情况似乎有所不同,大夫让咱帮忙带出去。” “大夫?哦,对,我问问大夫!”盛苑一拍脑袋,赶紧环视寻找,却见那位大夫此刻正扯着安屿胳膊啧啧称奇,还时不时弹他胳膊上的麻筋儿,“小郎君骨骼清奇啊!那么大的力气和震动冲击,竟然没脱臼只是疼了麻筋儿!” “行吧!都跟着走吧!”大夫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竟然连安屿要打包带走。 “我?我去哪儿啊!”安屿被折腾的脑袋有些发空,茫然的看盛苑,“莫不是拿我做测试?!” “大夫,还要将这孩子带走?”容夫子不大赞成,“这要是把他给传染了怎么是好?” “传染?你没看见他脸上脖子上手腕上都起了红疹?哼,他不传染旁人就好咯……哦,对了,他这脸都是灰,一般人看不出来!” 大夫说完,朝安屿点点头,眼底闪烁着兴趣和好奇:“不过这孩子的情况和之前那些学子反应似有不同,老夫要好好研究研究,说不得有发现。” “啊?!我、我、我也出痘了?!”安屿没想到自己也出了问题,一时之间倒没想起害怕,只是摸着脸,扭头寻找卢晟,想从好友那里看看自己的情况。 没办法,谁让他手里没有镜子呢! “三个人里,俩都有反应了?”容夫子猛然看向惊呆的盛苑,忙问,“盛苑同学,你感觉怎么样?!” “对啊!苑姐儿,你还好吧!”安屿又忙着看盛苑。 可惜,他眼底的盛苑脸上都是灰,其他啥都看不出来。 “我很好!”盛苑刚听到俩好友都沦陷了,也紧张的自检起来,可是仔细查了半晌,都没发现不对劲儿,反而觉得自己好像充满了力量。 好像轻轻一跃,就能跳起数丈;好像轻轻一挥,就能隔空打墙;好像轻轻一射,就能箭行数里! 【你这是膨胀,而且是膨胀的找不见边儿了!你这也是问题!】 系统感觉宿主好像有些发烫,不知是体温上升、还是情绪过于亢奋引起cpu过热。 第四百五十九章:打包安屿卢晟 第四百六十章:盛苑跟着一起 “都带走!全部都带走吧!”大夫看着抖擞的小女郎,很利落的挥手,“他们仨在一起这么久,要是这小女郎完全没事,老夫也要好好研究看看!” 总之,都带走就是了! 容夫子犹豫片刻,干脆拨了一个极小却精致的院子给他们:“两个郎君一间,隔壁让小女郎住,大夫您和药童有自己的休息室,还有煎药、研讨的小厅可用;另外还有几间房可用来做饭浆洗,容仆妇暂住。” “如此极好。”大夫笑着颔首,表示没有意见。 于是,盛苑和安屿卢晟于似懂非懂之间,改善了暂住的环境。 …… 月明星稀的晚上,涂满药膏的安屿看着对面儿依旧昏睡的卢晟,郁郁的跟门后那间房里的盛苑倾诉:“苑姐儿,你说我要是睡着了,会不会也像晟哥儿这样昏睡不醒?我刚想起来了,咱们给关起来之前,晟哥儿就说睏,说不管其他的,进去就先睡。” “应该不至于,你和晟哥儿情况不一样啊。”盛苑托着腮,于榻上倚着那扇隔门,劝他,“该睡就睡吧,左右真昏睡了,你自己也不清楚,你看晟哥儿不就这样?” “……”安屿感觉这话好像安慰作用不大,不过苑姐儿这说的也是大实话,他虽然感觉有些噎,还是调整了情绪,继续诉说自己刚刚出现的惧意。 “你说,我真要昏过去,还能醒过来不?”安屿感受着脸上时不时传来的凉意以及药香,一会儿平静一会儿又焦虑,“我刚听见大夫和太医说,这次的出痘可能不是天花,可能是中毒!” “中毒?!”盛苑怔住了,怎么可能啊! 迅速看向系统,盛苑默默地问:“有这个可能么?” 系统也茫然的眨眨眼:“你考试以后,我就剩一个陪聊功能了,真有问题,也发现不出来啊!” 盛苑:“……” 好吧,她问错对象了,告辞! “怎么可能中毒?咱们三个在一起,同吃同喝的,要是有人下毒,咱们应该反应无差才对!” 盛苑摸着下巴,努力琢磨半晌,忽而使劲拍掌:“若真的是中毒,能让这么多学子出现症状的,怕是蛊毒啊!” “蛊、蛊、蛊毒?!”安屿嘴唇都哆嗦了,“不、不、不至于吧!苑姐儿,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他这会儿不怕昏睡了,想到自己内里可能还有蛊虫,安屿恨不能直接把自己给扔了! 睡就睡吧,睡着了至少不用面对这些! “叩叩叩!”安屿恍惚凌乱瑟瑟之时,外门传来一阵声响,紧接着,随着外门和隔间门接连的打开,一群大夫和太医出现在安屿和盛苑面前。 盛苑看着这瞬间热闹的场面,懂了,之前的敲门只是提醒他们有人要来了。 “老夫和诸位同仁过来,是想问问二位,考试时可曾见过这样的虫子?” 九江书院的大夫举起一张画纸,画纸上清晰地划着一只黑油油的虫子。 盛苑抻着脑袋凑过去瞧,发现虫子画法很是写实,不仅关节触须画得清清楚楚,就连虫子的形态和动态都很真实的表现出来。 “我和晟哥儿都见着过!”安屿忙不迭轻呼出声,“我之前考试的时候就见到过,还爬上桌子了!晟哥儿也提过这事儿!” 说到这儿,他看向盛苑:“苑姐儿,你记得吧?!咱考完试的时候还说过呢!” 盛苑点头:“是有这回事!” 只不过当时大家都没当回事儿。 他们可是习武之人,常常在地上摸爬滚打,又时常策马京郊,打猎爬山下地,虫子多常见呢! 大夫见他俩这样说,眼底闪过了然,扭头和其他大夫、太医对视之后,又问安屿他当时是不是摸了虫子。 “摸虫子???这怎可能啊!”安屿眼睛都瞪圆了,连忙摆手说,“我吃饱了撑的才可能摸那虫子!这虫子长的又不可爱!” 说着话,安屿想起刚刚和盛苑说的蛊毒,因为联想到这虫子可能已经藏在他身上了,不由阵阵恶寒。 大夫没想到安屿反应这样大,忙不迭安抚说:“抱歉啊,刚刚用词不当,老夫是想说,你有没有接触过那虫子?” 盛苑跟一旁安静听着,见安屿吓得,小脸儿都白了,知他所忧,忙不迭替他问:“大夫,那虫子会不会是蛊?晟哥儿他们是不是中了蛊毒?” “蛊?!”大夫闻言,忍俊不禁地跟其他同仁对视一眼,纷纷失笑说,“这还真是个考虑方向!” 直到发现安屿听见这话,好像整个儿人都不对劲儿了,这小郎君似乎在惊惧和发癫之间摇摆,他这才忙不迭安抚说:“不过,这次出痘事件,可能和蛊无关。” “啊!”安屿听闻,立刻长舒口气,好像瞬间活过来了。 这时,他有心情跟大夫讲述其关心的问题了。 “当时的确有接触到过。”安屿实诚言说。 当时正值考试,哪敢让虫子影响考卷,他、还有晟哥儿,都利落的用手将虫子弹了出去。 “弹?!”大夫觉得,这要真是字面之意,他都不敢想象那些虫子在空中飞舞的画面。 “用手弹?”有盛苑三个熟悉的太医忽然详问,“小侯爷,你指肚可能接触过那些虫子?” “应该……有吧?”安屿挠挠头,“我记不大清楚……好像有没弹出去的,就直接捏起来扔出去了。” “您竟还捏起来?”太医无奈叹气,也不好多说,毕竟像安屿这样处理的郎君女郎还真不少。 “盛小女郎,您之前也这样接触过?”大夫和太医将视线转向盛苑。 不知怎地,他们感觉这小女郎可能会给他们带来惊喜。 盛苑想起那零零散散爬上桌椅的虫子,摇摇头:“那些虫子虽说不多,可是就跟桌子上抹了它们喜欢的东西似的,特别坚持的往上爬,我瞅着它们稀奇,以前没见过,就拆了几只笔杆儿,搭了个小工具,把那些虫子引到笔杆里。” 第四百六十一章:盛苑很生气 “你怎么还活捉虫子?!”安屿惊诧的看过去,他真没想到盛苑还有这兴趣。 “我想带回去给祖父的鹦鹉尝尝,看它喜不喜欢吃!” 盛苑觉得她祖父那对儿鹦鹉很有啄木鸟的潜力,对于虫子格外喜欢。 “怎么可能!鹦鹉才不吃虫子!”安屿记得姑姑、表哥、表姐有阵子很喜欢养鹦鹉,他那时还特意给鹦鹉捉虫子吃,没想到那些鹦鹉却不领情,还莫名其妙的萎靡好些时候,闹腾的表哥表姐组团要揍他! “大多数鹦鹉不吃,又不等于我祖父的鹦鹉不吃!”盛苑见安屿不信,不乐意的瞪过去,“它们要是有啄木鸟的灵魂,就是喜欢吃虫子呢!你又不是我祖父的鹦鹉,你怎么确定它们不喜欢!” “我、我、我……”安屿本来想说他就是知道,可见盛苑开始生气,生怕自己当着外人挨揍丢脸,立刻挺着脖子强硬的冷哼,“你说是就是!” “哼!”盛苑见他非暴力不合作似的敷衍自己,也很气,干脆将头扭到一旁。 她半刻钟之内不要理睬这家伙了! 大夫们:“……” 莫名其妙的看这场幼稚的小孩儿吵架,大家好像进到启蒙班。 “啊,盛小女郎,您可将那些虫子喂给了尊祖父?”之前那位太医顾不得管这俩人气不气,忙不迭问出都很关心的问题。 “……”盛苑眨眨眼,她忘了! “哈哈哈!”安屿夸张的笑她,“谁让你之前都不告诉我和晟哥儿的!” 盛苑听他嘲笑自己,登时气愤的看过去:“那提到虫子时,咱刚好在膳楼用餐,怎好提起呢!等用过餐,这不就忘了!要是还记得,早就给祖父的鹦鹉尝尝哩!” “忘记了?!” 太医他们闻言,简直又惊又喜,惊喜之中还带着些许紧张。 “女郎,你可将装虫子用的笔杆扔掉?!” “……”盛苑想到自己包袋里还有那些笔杆,难免有些不大自在。 太医等众人见其这样反应,顿时惊喜交加,忙不迭朝着盛苑凑过去。 “不是!你们想咋样啊!”安屿条件反射跳到盛苑前面给她挡着,“那虫子也不是你们养的吧,就是装走点儿,也不能计较啊!” “……”对于安屿,盛苑这会儿不知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担忧了。 要不要请太医给他瞧瞧呢! 话说太医有办法帮他诊治思维逻辑么?! …… 送走了抱着几只笔杆离开的大夫和太医,看着他们如获至宝到几近落泪,盛苑和安屿继续隔着隔板背靠背。 “不是出痘就好,至少你不用像我这样受罪了!”安屿松口气,他之前还怕苑姐儿也跟他和晟哥儿一样呢! “笃笃笃!” 盛苑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敲门声起。 紧接着,她自己这间屋子的外门被打开了。 “女郎,我家先生说这些虫子有些奇特,不直接接触,也有可能中毒……毕竟您将那么多虫子放一块儿,贴着书包带了许久……所以他特令我带来一些药膏,您要是有反应,可以抹一抹。” 盛苑:“???!!!” “苑姐儿要是一直都没有反应,是不是就没事?”安屿连忙问。 前来的小药童闻言,认真的摇摇头:“我家先生说了,即使没有反应,也不排除中毒……如果您情绪容易激动和兴奋、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对自己能力容易冒出不切实际的信任和想法等情况,就需要注意咯,这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女郎,冒昧问您一句,您有这样的情况出现么?” 安屿闻言,立刻扭头看向盛苑,眼底尽是询问。 “……”而盛苑已经想拍飞之前那个自己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安屿、盛苑、系统 “苑姐儿,你不要睡啊!”安屿的语调有些惊惶。 “苑姐儿,你醒醒啊!”安屿的语声开始上扬。 “苑姐儿,你再坚持一下!”安屿忍着哽咽,努力柔声轻呼。 “苑姐儿,你跟我说说话!”安屿似乎有些激动。 “苑姐儿,你不要不理我啊!”安屿瓮声瓮气喊个不停。 “苑姐儿,你听我说啊!”安屿哆哆嗦嗦想捶隔板。 “咚咚咚!” 安屿还没动作,就让这扑面而来的震动吓了一跳。 不等他反应,盛苑那底气十足的怒喝紧追而至:“噤声!” 从昏昏之中惊坐起的盛苑,气得凌空打了几拳,免得直接将隔板踹倒! “我这是睏得想睡觉!又不是厥过去!又不是奄奄一息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爱演!”盛苑睏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偏偏还有安屿在耳畔嚎叫,噪声攻击效果瞬间翻倍。 小女郎痛苦的抱着脑袋摇晃,她到底做错啥,要跟这么个玩意儿住的这样近! 呜呜呜,她要睡觉觉! 安屿被盛苑吼得缩起了脖子:“我、我就是见不到你担心嘛!” 听他底气似有不足,让他扰得睡不着得盛苑顿时扑上隔板。 虽说她看不见对方,但是却可以将自己得怒气传递过去。 “说!你是不是报复?!”盛苑怀疑的视线准备在隔板上打钻,想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有意得。 安屿感觉到了好友的威胁,登时吓得连忙举手保证:“我就是关心你!真哒!我怕你跟晟哥儿一样,睡着了就混过去了,他这还不晓得何时醒呢!” “哼!”想到昏睡的晟哥儿,盛苑烦躁得挠挠头,“暂且信你一次!” 安屿没想到这个小女郎竟然放过他了,惊喜之余悄悄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轻声问:“苑姐儿,你跟我再聊聊,我睡不着。” 说到最后,他语声极轻,听起来,似有有些委屈:“你说大人们这会儿是不是惦记咱们呢?” 盛苑:“……” 他不提还好,提起家大人,她鼻子就有些发酸了。 “平时我总是恨不能在宫外多玩儿会儿,恨不能快点儿到了出宫的岁数,恨不能赶紧搬到安城侯府自由自在,可是……现在我却特别想姑姑的偏殿,想现在住的皇子宫侧殿。” 安屿说到这儿,还轻轻抽抽气:“我感觉脸上身上越来越痒了,好像还时冷时热的,脑袋一阵儿清楚一阵儿晕眩,你说……我是不是很严重啊!” 盛苑见他是真怕了,虽说隔着隔板看不到安屿的表情,可是自小的朋友,想都能想出他现在瑟缩的样子……顿时,盛苑有些心软。 之前的忿忿情绪渐渐平复,她安抚安屿的语声也较之前和善许多:“你不要多想,大夫每半个时辰就从窗口给咱把脉一次,真有问题肯定要说的,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安屿嗯了一声,也不清楚有没有让她说动。 这时,外面传来二更鼓声。 盛苑隔着纱窗看看外面:“屿哥儿,你怎么不睏啊?!” 她打算要是这家伙还不睏,就让系统再次赊账,兑换个道具来迷晕他! 总之,她受不了了!再不让睡,她和屿哥儿就要有一个得人为弄晕咯! 欸?!等等!!! 盛苑脑海里盘算着,眨眼之间就给安屿安排得明明白白。 结果……安屿那边儿没动静了! “系统!系统!”盛苑忙不迭将系统眼罩儿给掀了,推起已经睡得打小呼噜的统子,“快看看屿哥儿怎么回事?这是睡着了,还是真晕了!” 正做梦推翻主系统,然后,快乐奴役着主系统给自己赚积分系统:【……】 这是今夕何夕?! 好容易在盛苑晃悠的高频率下清醒过来,系统手忙脚乱的开始自检。 它需要看看自己的功能有没有解锁。 【苑姐儿,搜检屿哥儿需要一张工具卡,积分是……】 “贷款!”盛苑毫不犹豫挥手! 系统不等她话声落,就完成了借贷--兑换--使用。 待到完整流程下来,看着让盛苑两次案首、数次考试头名打下去的巨额负数积分瞬间上涨不少,系统哆嗦了一下。 【宿主,你可定要当上内阁首辅!】系统抹把泪儿,耷拉脑袋叹着气鼓励盛苑努力。 没办法,它和宿主都太能花了,根本省不下积分啊! 既然节流做不到,就只能想办法开源了。 偏偏主系统不支持其它还积分的办法,只认官阶上升,宿主能做的就是步步高升了! 嘴里嘀嘀咕咕,手上也不含糊,系统说话间就完成了对安屿的检查检测:【就是生理睡熟,啥事儿都没有!】 “呼~~”盛苑听说安屿无恙,顿时放松下来。 顿时,喜意伴随着睏意,让她眼皮也开始发沉。 系统还想跟盛苑就这次的情况再唠唠,却见盛苑一个呼吸间就已睡着,看样子还是深度睡眠,登时不忍打扰。 【主系统还指望宿主成为首辅呢!宿主怎可能有事儿呢!】系统将眼罩戴好,想要继续补眠。 可是刚躺下,它又迅速坐起来,一爪子拿掉眼罩儿:【我要找主系统谈谈!】 …… 永兴侯府主院正堂。 郑氏愁容满面的坐在官帽椅上向外望,幸好此时天气渐热,衣衫单薄些都不要紧。 盛向浔看她这样也是难受。 虽说惦记女儿,可妻子这样表现,也着实吓到他了。 想来想去,他改了之前翻来覆去的劝说词,温声哄劝:“你跟这儿呆到天明,也见不着苑姐儿啊……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只要她不难受,一准儿吃得下睡得着,定然委屈不了自己。” “可她要是难受怎么办?!”郑氏含着泪回首反问,“她种痘那晚我就惊醒过,这次也是这般,想来她定然不好受的!” 盛向浔噎了一下儿,也不放弃,继续安抚哄说:“咱们都派人在九江书院别苑守着了,里面儿的差役不是说了,晟哥儿昏睡,屿哥儿起红疹,就咱们苑姐儿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可有力气!咱们往好处想,就算是过去,也不是人人都出痘,就有没事儿的,对不对?!咱们苑姐儿肯定没问题!” 第四百六十三章:好事 盛苑呼呼睡着,浑然不知外事。 忽而,阵阵呼唤声自远而近,在她耳畔环绕。 迷迷糊糊的,她认出了存在于声声呼唤中的名字,似乎就是“盛苑”。 “……”盛苑紧紧地抱了抱枕头,没打算起来。 大概是睡前给自己设置了之令,不睡饱了坚决不醒! 没办法演绎下去的主系统:“【……】” 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憋笑的系统,它忍着气抚掌,顿时,一大块儿寒冰悬浮于手上,紧接着其化为露珠,朝着盛苑的脸泼了过去。 “哇!!!”盛苑被冻了个哆嗦,睡意瞬间逃窜,当即睁开眼坐了起来。 抹了把冰凉凉的小脸儿,盛苑看着干干的手掌,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由吐了口气,可是呼出来的凉气儿去让她怔了一怔。 【盛苑!看过来!】系统见宿主傻坐在原地不懂,忙不迭滚过去跟她表功,【我给你争取到福利咯!】 “福利?!”见系统得意,盛苑最后一丝睏意消散,看看周围雾蒙蒙的,不由恍然,“我这是来到系统空间了?” 【嗯!】系统蹦到盛苑手上,点点头,【更准确的说,这里是主系统自己的空间。】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传来,盛苑和系统一起扭头看去。 盛苑看着具象出来的主系统,有些惊诧的问:“咱们这是头次面对面吧?您这出是何意?” 主系统瞥了眼系统,淡淡的跟盛苑说:“【系统建议我给你强化一下体格,不过我觉着你看起来不错,用不着这项,故而想换个福利给你,也算是对你童生试成绩的奖励,你看如何?】” “可以啊!”盛苑对于正当福利,向来来而不拒。 主系统让她这利落劲儿给惊了一下,它以为这位未来首辅的潜力股,会跟它虚伪的推让一番。 “【……】”行吧,利落也不错啊! 自我开解片刻,主系统拿出三个福利卡,让其悬浮于盛苑面前。 “【你自己选一个吧!】” 盛苑看着面前这三张橙、棕、紫色的福利卡,当即就想伸手。 不过发现这福利卡有些像盲盒之后,她竟利落的收手了。 “【???】”主系统不解的看向她,却闻这女郎脆声询问。 “主系统,让我在已知三个选项里抽取一个,那叫选择;让我随手抽取,那叫抽奖。您确定刚刚是让我选择,而不是抽奖?!” 盛苑本着尽可能让到手福利最优化的原则,光明正大的让主系统给提示。 “【……】”主系统看着振振有词的盛苑,抿抿唇,半晌才叹气说,“【这位宿主,你猜有没有种可能,这三张福利卡是可触碰的?只要你翻开卡,里面的信息能自动浮现呢?】” 盛苑:“……”她好像冒失了。 算咯,没关系! 只要脸皮厚一些,烦恼自动都停歇。 她盛苑向来就不晓得何为尴尬! 福利卡,拿来吧! 盛苑翻开第一张福利卡,发现上面写着“透题”俩字。 橙色的福利卡出了这俩字再没有其它。 盛苑考虑到刚刚的笑话,顶着主系统的视线,没有询问,反而随手点了点透题。 顿时,一个解说声自卡里发出:“本届院试真题两套!” “还有解说呢!”盛苑连忙缩回手,生怕这卡自动领取。 “您可真大方啊!” 确认橙卡回到之前状态,盛苑才有心情评论:“哪怕给我一套乡试考题也成啊!” 主系统权当没听到。 盛苑也没打算跟这纠结,利索的看向第二张福利卡。 这次,福利卡浮现出“剧情”这俩字之后,不等盛苑动作,竟然自动播报起来:“想知道自己的政敌都有哪些么?点开我,一切都能揭晓(那是不现实哒,本卡随机提供一个政敌之名,其作用、能力不做评述)。” “……”盛苑抚着胸口,朝主系统露出和善笑容,“你很顽皮,你晓得不?!” 【苑姐儿,你不选这项啊?】系统听懂了,苑姐儿无意拿这张卡啊。 “走仕途,当首辅,那政敌还能少?既然福利卡不打算全部说出他们的名字,那么知道一个和知道几十个有何区别?” 盛苑承认自己刚刚想拿下它,可是,冷静下来,她兴趣降不少。 “政敌这种存在,有时候是合理出现的,有时候出现的毫不合理,有赞成你的,就有反对的;有喜欢你的,就有讨厌的;有支持你的,就有驳斥你的……想要推行政令,想要施展才华,想要一展抱负,怎可能不触及某些人的利益?即使避开了提示的政敌,还有其他政敌。” 盛苑说到这儿,忽而想通透了:“只怕主系统也不能拿到全部数据,所以才跟抖了这个机灵。” 系统闻言,看向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看它和盛苑的主系统。 很好,宿主竟说对咯! 盛苑说完,也不看系统和主系统之间的视线博弈,开始好奇的点开最后那张紫色福利卡。 这次,福利卡上没浮现字,反而浮现出了“鼓掌”的图样。 “恭喜宿主,领取此卡,赠送你毒虫大全一套,同时,还可自动免去你所欠积分利息之三成。” 听到前半句的盛苑面无表情,不过听到后半句,她立刻喜笑颜开。 “感谢主系统!表白主系统!主系统威武!”盛苑连忙举着系统朝主系统欢呼。 “【……】”主系统默默地将“见积分眼开”录入到系统记忆里后,飘然的晃晃手,走远了。 “系统,好样的!”对于不置一词远走的主系统,盛苑给予热情挥手,而后揪着系统,使劲儿亲起来。 她可没忘系统之前的表功! “积分贷款利息给咱免去了三成!”盛苑有些激动。 要晓得,她拿到县案首,主系统给的奖励都没这么多! 【你高兴就好!】系统让她哄得晕晕乎乎,本就自得的它,此刻更有种自己完成大事的成就感。 “嗯嗯嗯!”盛苑使劲儿点点头表示高兴,而后忽然想起,“不过话说回来,主系统还挺有仪式感,明摆着第三张福利卡才是给咱的,还弄出了选卡这项流程。” 她这样说着,刚想问系统,主系统是不是挺活泼的,就感觉到一阵晕眩,待再清醒过来,她竟已经回到之前的房间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解决 盛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京郊山庄上,要不然,怎么听到鸭子嘎嘎叫呢! “苑姐儿!苑姐儿!晟哥儿醒了!嘎嘎嘎嘎嘎!” 安屿的笑声瞬间将盛苑扯回到现实。 “晟哥儿醒了?!”盛苑懵了一瞬,立刻就加入到安屿的敲隔板队伍中去了。 因为中间隔着屿哥儿,她听不见晟哥儿动静,只能喊屿哥儿帮忙传话,“快说!快说!晟哥儿他情况怎样?!” “很好的!就是不大有力气,大夫看过了,只说是饿的。”安屿兴奋地时候语速极快,“他身上的痘子开始往下消了!” “这样快?!”盛苑惊诧不已,“果真中毒了?” “应该是吧,大夫给他灌了几回药,施过几次针,其间还用药罐给他拔毒,这不,天刚蒙蒙亮,他就清醒了!” “这都是何时的事儿啊!我怎么不晓得?!”盛苑清楚自己睡眠质量是极好,可这也不至于对卢晟那边儿频繁的动静无所觉吧,“而且,你又是怎么晓得的?” “我也是才晓得的,容夫子他们快三更的时候,将晟哥儿旁边房间隔板门打开了,他们安排了大夫在那儿休息,故而来来回回数次都不曾惊动旁人。” 安屿高兴的躺在榻上来回翻滚:“苑姐儿,我高兴得都饿了!” “咕噜噜。”盛苑低头看着发出抗议的肚子,有些想吃府里大厨师傅做的甜酱肉咯。 悄悄吞吞口水,盛苑努力将脆香的酥点从脑海里摒除,她还有问题要问安屿呢:“晟哥儿好了,那你呢?你昨儿不是长了许多红疹?” 安屿没想到苑姐儿还记着她,顿时乐得见牙不见眼了,利落的爬起来,扑到隔板上,兴冲冲跟盛苑表示:“我刚喝了一碗清毒汤,好像不那么痒了!大夫等会儿也要给我安排疗程!……哦,对了,苑姐儿,你呢?我听你说话声,好像没事儿哦!” “我好极咯!”盛苑拍着胸膛,“根本没有中毒!” “没有错,小女郎的确中不了毒。”之前见过的大夫笑呵呵的打开外门,出现在盛苑眼前。 门外热烈的阳光顺势冲了进来,把盛苑照得忍不住侧过头,用手挡了一挡。 “大夫?!大夫!!!”安屿听见动静,忙不迭敲隔板,“您给苑姐儿好好瞧瞧啊!” “呵呵呵,好、好、好!”大夫笑呵呵的提着药箱来到盛苑面前,轻轻敲着榻旁的桌面,“小女郎,老夫给你摸摸脉吧!” “好哒!”盛苑利索的将手递过去,仔细的看着大夫脸上的变化。 老大夫眯着眼睛把脉片刻,忍不住问盛苑:“小女郎平时如何保养的?这般康健有力,就是郎君里也极为少见。” “保养?”盛苑点点头,认真的想了想,坦然无私的分享自己的心得,“嗯,就是多吃多喝多练武,多笑多闹不生气!” 整天快快乐乐笑哈哈的,不烦不燥不苦恼,自然就很好了。 “……”大夫顿了顿,诧异的看着盛苑。 他看出这小女郎不是敷衍自己,这说的是真话。 可是这说的是一回事儿,能做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小女郎果真奇人也!”大夫琢磨半晌,只是憋出这么句感慨来。 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这样没心没肺的! 一般来说,小女郎这样正值考试的学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闷郁或者躁意。 “大夫,您之前说我中不了毒,是怎么回事儿?”盛苑生出期盼,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无意中触发了避毒功能。 “哈哈,说起这个,还真要感谢女郎你啊!”大夫挪开手,捋着胡子笑得畅快,“小女郎用笔杆收集那些毒虫,将其放置数日,以致里面毒虫彼此搏斗……胜出的毒虫以败将之毒汁为饮,毒性更胜从前,奈何困于笔杆不出,只能呜呼罢了……见那毒虫僵滞,吾等剖开查勘,发现其腹内有一黑丸,取之化水可消痘粉毒性。” 盛苑听得脸上笑容都僵滞了:“大夫,晟哥儿、屿哥儿他们该不会喝了这黑丸……” “!!!”安屿闻言,差点儿吐了。 大夫没有察觉他俩不对劲儿,笑呵呵的点头:“女郎几只笔杆也就养出了十数枚黑丸,除却研究用的,刨去上交给太医院的,咱们手里唯有五丸,这些是要给明显有反应中毒的学子用的……幸好只取些许就能让两位郎君好转。” “呕!”安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大好了,他想把自己给扔了! “……”盛苑没想到安屿反应这样大。 “苑姐儿!”安屿悲愤的瞧着隔板,想哭,“你把我打晕吧!最好打的失去记忆!我想忘了这段!” “打晕你?”盛苑觉得这个要求不难,难的是让他失忆。 她出手,要么白打,要么打傻。 “想失忆,那不得下毒啊!” 大夫本来笑呵呵的听他们说话,可听到了最后,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好家伙,这俩人,一个真敢提要求,一个还真琢磨可行性了! 要不他俩是好朋友啊! 果然一对卧龙凤雏! “安小郎君,老夫记得云栖书院农院好像办过全虫宴,九江书院学子选出最喜欢的一道佳肴,名为蚂蚱多吃……怎么你没尝过?!” “咦?对啊!”安屿想到云栖书院那千奇百怪的全虫宴,顿时不难受了。 “当初,我们忍着难受品尝,也是为了体验百姓之苦,想要将来能帮百姓解决虫害之苦,这才咬着牙参加全虫宴。”安屿想起当初参与进去的目的,之前的难受渐渐消散,“今儿,就当我等身先士卒,替同窗尝试解毒吧!” 这样一想,安屿放松下来。 “果然还是苑姐儿说的对!同样的事情用不同的角度去想,那感觉也极为不同啊!” 大夫见安屿平静许多,不由松了口气。 他还愁呢,若是小郎君不配合解毒,之后的疗程要怎么办是好啊。 没想,不等他劝说,小郎君自己就想开了。 甚好!甚好! 第四百六十五章:夫子布置作业 “苑姐儿,你这误打误撞帮大家解决了难题,你说会不会有嘉奖啊?” 又是一个清早,已经被允许在小院子里放风的安屿同学,对同样在院儿里练习扎马步的盛苑和举石凳的卢晟说起了自己的想法儿。 “嘉奖?!谁给啊!”盛苑肩膀纹丝不动,脑袋轻轻摇摇。 “当然是皇上!”安屿觉得一场伪天花造成的慌乱很快得到平息,之前大部分出现感染症状的学子也开始恢复,这样的功劳不奖励奖励,见之不合适! “我看难!”卢晟放下石凳,抹掉额头上的汗珠儿,喘着气的说。 “你何出此言?!”安屿没想到晟哥儿认为不可能,不由诧异的很,“苑姐儿的功劳就摆在明面儿上,大夫和太医都清楚!” “屿哥儿,劳烦你动动脑子啊!”卢晟坐在让他举了数百下的石凳上,见他一副“若皇上不肯奖励苑姐儿,那他就去撒泼”样儿,不由很是无语。 “这和动动脑子何关?!我这就是动脑子才想出来的!”安屿振振有词,他此刻坚信皇上不可能无视苑姐儿的功劳。 “屿哥儿,你可还记得,这次这场风波源于中毒?”卢晟叹口气,抚额问。 安屿看了眼开始“呼呼哈嘿”的练起拳脚的苑姐儿,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忆不错:“我要是不记得,也不能说这些。” “既然记得,你就该晓得,这从未见过的毒虫能成群的出现在考场……可不简单!”卢晟掰着手指跟他说,“如何同时出现在不同的考场?如何队形一致朝着考案上爬?你说这里没谋划安排……如何可能?!” “啊,这……”安屿倒吸口气,这些他还真没琢磨过! “皇上正因为喜欢苑姐儿,所以才根本不可能对外宣布苑姐儿的功劳。” 安屿听到这儿,恍然:“这是保护苑姐儿啊!” 不管有意无意,苑姐儿的举动,的确破坏了对方计算。 “若是我猜不错,天亮之前皇上就安排人封锁了口风,大夫、太医……这些知情者都不回说出苑姐儿的。” 紧张的安屿听卢晟这样说,微微放松些许。 他看着在院子里上下翻跃的苑姐儿,忍不住凑过去。 感受着盛苑拳风的安屿,紧紧追着人家询问:“苑姐儿!苑姐儿!晟哥儿说的这些,你是不是都想到了?你怕不怕啊?!” “为何要怕啊?!”盛苑见安屿傻乎乎朝着自己拳脚上凑,也怕无缘无故揍到他,只好利落收势。 她给自己擦了擦汗珠儿,看向忧虑的安屿,笑了:“不要这样啊!你若是想到敌在暗我在明,咱们连放毒虫的是谁都不晓得,是不是更要焦虑了?” 果然,安屿听到这儿,精致的面容都有些要变形了。 “轻松些,小郎君!”盛苑拍拍他肩膀后,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你这样不可啊!以后出仕做官,外任到了地方,那明枪暗箭的,岂不更是惊险?” “要是我自己,我才不怕呢!”安屿见苑姐儿竟然毫不在意,又看看不紧张的卢晟,顿时有种“他俩皆醉唯己醒”的失落,顿时气得嘴上绒绒要竖起来了,“可这次的关键人物是你啊!” “对,是我啊!所以你就更不要多想了!”盛苑见他绷得紧紧的,脑筋一动,捡了根树枝过来,放到安屿手上,“像我这样多才多艺、文武双全、毓秀钟灵、聪明智慧、人缘极好、人脉颇丰的小女郎,岂能轻易遭人算计?谁敢轻易算到我这儿!那和自投罗网有何区别?来来来,不要烦了!跟我过两招!出出汗,就不烦恼了!” “……”安屿感受着手里树枝的触感,理智终于回笼。 苑姐儿说的过招,根本就是她单方面揍人啊! “呵呵,我感觉现在好多咯!”安屿嘴角儿抖了抖,颤巍巍的将树枝轻轻放到石桌上,“让你这样一说,我感觉你说的很对!” 他瞧瞧的往后挪了挪脚:“像你这样狡黠淘气、谨慎善虑、靠山众多、地位不凡、耳聪目明、心狠手辣的小女郎,谁敢算计谁不长眼啊!” 说到最后,他撇腿就跑,哈哈哈的大笑着朝自己住的小屋而去。 盛苑没想到这家伙这样坏,刚开始还一副战战样儿,转瞬就打趣她! “安屿!你给我站住啊!”盛苑跺跺脚,拎起树枝紧追而去。 “啊!啊!啊!别真打啊!哈哈哈!没打着!”安屿抱头鼠窜跟前面跑,盛苑挥舞树枝跟后面追,偏偏这家伙嘴欠不止,把个盛苑气得咬牙切齿、左扑右抓。 “呵呵,看来女郎郎君都恢复了。”容夫子一进院子,就见到这副同学友爱的景象,很是欣慰的点点头,“既这样,老夫就放心了!” 盛苑和安屿没想到容夫子忽然进来,更加没想到他这样说话。 这说的是反话……对吧?! 盛苑和安屿对视之后,瞧瞧看向走过来的卢晟。 卢晟捂着胸口作虚弱样,跟他俩一起和容夫子见礼。 在盛苑和安屿底气十足的问好声里,卢晟虚弱不稳的话语显得格外清晰。 “……”安屿担忧的看过去。 刚刚晟哥儿说话挺有力气的,莫不是……莫不是着凉了? 盛苑则诧异的看向卢晟,想从他脸上看出缘由:这家伙该不会想装无辜吧?! “咳咳咳,苑姐儿和屿哥儿怕我闷得慌,跟那儿逗我玩儿呢!” 卢晟赧然的朝容夫子笑了笑。 “小郎君刚刚是举石凳举岔气儿了?”容夫子和善的关切他。 “……”卢晟立刻恢复之前状态。 容夫子瞧着三个耷拉着脑袋的学生,感觉着他们萦绕着的蓬勃生气,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 “既然都恢复了,那就开始复习功课吧!”容夫子温柔的给这仨淘气学生布置作业,“考虑到你们刚恢复,不好苦思多想,那就抄书吧!每天将你们的本经抄写一遍也就是了。” “啊?!!!”盛苑三个闻言,不可置信的抬起脑袋,眼睛瞪得溜圆。 第四百六十六章:没要求 盛苑迈出书院大门,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许多。 这种变化是积极的、向上的、正面的! 她的知识得以巩固、她的字体得以完善、她答题技巧得以进步。 言而总之、总而言之,除却她的小手累成了爪子以外,她整个人都往前迈进一大步! 呼吸着外面新鲜空气的盛苑,感动的眼泪汪汪! “呼!可算出来了!”安屿喜极而泣的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市,感觉自己重获到了新生。 “不多说了,咱们过几天见!”卢晟二话不说,拍拍俩好友肩膀,飞上了亲爹带来的马车,看都不看书院大门一眼。 这些天他在里面呆的那叫个够够的,院试之前是决计不肯来这儿了。 他溜得极快,安屿惊得目瞪口呆,目送着挥手走远的好友,磕磕巴巴半晌,才说出句整话:“苑姐儿,他可太不够哥们儿了!” “没瞧见卢三叔盼他盼得要疯了!”盛苑倒是颇为理解,“晟哥儿晕过去的事儿,卢三叔多少有所耳闻,虽说解毒好了,卢三叔看不见晟哥儿,未必能多放心。” 安屿听到这儿,有些酸溜溜的哼了哼:“那我帮你找找盛三叔吧!他肯定也在外盼着你呢!” “……”盛苑听他哼哼,忽然想起他嘻嘻哈哈大大咧咧外表下的身世。 若皇上还是太子,说不得也能亲自过来接他,只可惜皇上就是皇上,就是为了屿哥儿好,他也不能大张旗鼓亲自来接。 盛苑张了张嘴,想要劝,可想了一下,又觉劝说之举,其实才更伤人。 没必要特意提醒安屿的身世让他难受自伤。 这样想着,盛苑面露庆幸,有意感叹说:“幸好咱俩基本没什么症状,我爹娘、皇上和安贵妃他们不至于像卢三叔那样紧张惦记。” 提到安贵妃,安屿的情绪好了许多,也有心惦记院试延期的事儿了。 “苑姐儿!” “小侯爷!” 说话间,盛向浔和成栋的呼唤声打不远处传来。 盛苑和安屿抬眸看去,就见这二位兴奋地朝他们跑来。 “爹爹!”盛苑原以为自己很平静的,这些天忙于功课也没工夫太想家,可是见到她爹之后,她才晓得,原来不是不想家,而是想念之情让她潜意识给按下了。 “娘亲!”盛苑刚要扑到她爹怀里,就看见她娘站在马车旁,远远地朝着她笑,登时,她再忍不住了。 刚想对小女儿关怀备至的盛向浔,眼睁睁看着小闺女兴奋地朝妻子扑过去,情绪瞬间略有些复杂。 当然,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局促也不可能局促,自己闺女不买账没事,这不跟前儿还站着一个呢! “咳咳,屿哥儿,听说你起疹子了啊?怎么样,已经没事儿了吧?!嗯,看着是有些瘦了!”盛向浔拍拍安屿的肩膀,将富裕的关心送给了安屿,“郑公公和荟景姑姑都来了,就在外面车旁等着呢,走吧,赶紧进宫给皇上和安贵妃瞧瞧,也好让他们放心;毕竟不亲自看过,当家长的就不能放心,谁说好都不成。” 盛向浔对此可有感触了,他顺手乎撸了把安屿的脑袋瓜儿。 安屿耳朵尖儿有些发红,作为大郎君,现在姑姑都很少乎撸她了。 想到姑姑,他有些雀跃,之前那些许的感伤早不知何时给冲掉了。 呜呼,回宫!回家! …… 盛苑发现,书本上说小别胜新婚,此言用在她和家里人身上也格外合用。 就像这次从九江书院回来,她娘待她就格外亲热。 哪怕她赖在娘亲怀里不去读书都没关系! 当然,这样好的待遇,在擅于蹬鼻子上脸的盛苑几番实操之后,到底给取消了。 “谁让你淘气的!”特意回来看妹妹的盛蒽,听着这孩子义愤填膺的控诉,完全生不出丝毫同情。 “果然,孩子回来久了,就不值钱咯!”盛苑把手伸过去,给她姐瞧,“这都成爪子了!就是之前在书院练字读书练的!可不可怜?!可爹娘竟然还让我练。” 盛蒽看着面前这对儿肉嘟嘟、软乎乎、水嫩嫩的爪子,陷入了沉思。 这怎么瞧都不像是受累了的手啊! 低头看看自己那双细长却有劲儿的纤手,盛蒽觉得,妹子这字儿还是练得少啊! 盛苑本来只是想要跟她姐姐撒撒娇的,不成想,她姐目光瞅着有些不对劲儿,登时,敏感的直觉和丰富的经验同时启动,发出提示警告。 “你可想好了再说哦!”盛苑赶紧捂着她姐嘴,以免她姐说出让她想断交的话。 “……”盛蒽眼底不禁闪过笑意。 她拍拍小妹肉肉的爪子,表示可以放手了。 盛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松开了手。 “我是想问你,眼瞅着你就要及笄了,想要什么礼物啊!” 盛蒽好笑的捏了捏妹妹的脸颊,温和说:“瞧把你厉害的,还会吓唬姐姐了!” “礼物?!”盛苑眼眸一亮,反手抱着她姐胳膊忙问,“我想要什么礼物你都给?!” “……”想起自家妹妹好像有蹬鼻子上脸的特长,盛蒽有些紧张,“当然,还是要贴切实际的,你要是想让我给你举手摘星辰,那我也办不到不是!” “放心!放心!我不可能让你举手摘星辰哒!再说了,我要星辰何用?你真送我一颗,我都找不到相配的地方安置人家!” 盛苑让她姐不要紧张:“姐姐清楚,我这什么不缺,所以礼物不用有多名贵。” 姐妹之间,礼轻情意重,价值不是关键。 “礼物嘛,其价值大多在于给人以惊喜和给人以愉悦……嘿嘿,我这人很简单,没要求哒!姐姐,你要不然呢,就准备许多的小礼物,从数量上取胜,让我一次拆个够……要不然呢,你就准备个大惊喜,让我好好乐一乐!” “……你还真是没要求啊!”盛蒽这笑容看着,好像想要揍人。 她一次性送过来几百包点心,让她拆着玩儿好不好啊! 她让人抄一箱名人读书笔记过来成不成啊?! 第四百六十七章:期许 “蒽姐儿。”郑三娘和卢元娘找过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好友拿着东西写写画画。 这走近一瞧,才发现好友竟然不是刻苦攻读,竟是在画图纸,看样子,还很精细哩! “行啊,咱们苦读盛二娘懂得劳逸结合了?”郑三娘坐到她旁边儿,摇晃着团扇,跟卢元娘挤眼睛玩笑,“让咱瞧瞧,你这是画什么?” 说着,竟然就想拿过一瞧。 盛蒽赶忙转身,用胳膊挡开她:“三娘,莫闹!我这是给苑姐儿准备及笄礼呢!” “苑姐儿?!”想起好友家那个小女郎,郑三娘记忆瞬间回到十数年前游园会初见的情景。 想到那沉甸甸的手感,郑三娘的嘴角儿抖了抖。 “我家小妹现在不算胖了,顶多算是丰腴!”盛蒽一看她表情就晓得好友在想什么,好笑之余还要纠正她的想法儿。 她家苑姐儿现在可漂亮了! “你小妹幼时就很精致的。”郑三娘讪笑着挪开视线。 盛蒽向来喜欢听旁人夸赞苑姐儿,很认同的点了点头:“那丫头打小儿就好看,人又机灵又乖巧,可招人稀罕了。” “……”郑三娘想了半晌,都没觉着好友那个妹妹跟“乖巧”沾边儿。 卢元娘见她笑容维持不住了,忍笑应声说:“小苑姐儿的确找人稀罕,我家晟哥儿向来对同龄小孩儿不假辞色,唯有一个屿哥儿、一个苑姐儿最是要好;打小儿,亲戚朋友家的小女郎一靠近,他就躲得远远儿的,一说他他就说嫌麻烦,可是对苑姐儿却格外有耐心。” “那是,我家苑姐儿等闲不啼哭,就是惹急了,也是一哄就好,别提多招人疼了。”盛蒽只捡自己喜欢听的听,至于什么晟哥儿啊,旁人家的小女郎,她都无视了。 她小妹可爱得世间少有,旁人家的小女郎比不上,那不是应当的?晟哥儿待苑姐儿好,那是因为他们是好友,说起来,小妹待晟哥儿不好?不过是人心换人心罢了! “你家小妹是不啼哭,她一般让别人哭!”郑三娘虽很少见到那小女郎,但是对其在外威名,多少也是有所耳闻的。 “我家苑姐儿那叫正当防卫!”盛蒽一字一句给好友纠正,“你自己想想,平时你可曾听说过她仗势欺人?可曾听说过她主动招惹旁人?可曾听说过她欺负弱小?不过是那帮纨绔权贵惹是生非,我们家苑姐儿主持正义罢了!” “……好吧,你能说,你有理!”郑三娘第一次发现好友口才这样好,让她这一说,她妹子简直是正义代表! “本来就是啊。”见好友不驳斥,盛蒽满意的继续完善她的图纸。 卢元娘的注意力则让书桌角落的一沓图纸吸引了:“蒽姐儿啊,你这不要告诉我,这图纸都是给你妹妹准备的啊!应该不是吧?要不然,这是多少礼物啊?!” 盛蒽闻言,头也不抬,轻轻点了点:“是啊,那丫头最喜欢拆礼物了,我多准备点儿,让她拆个够!” 想到自己的灵感和小妹之后的惊喜样儿,盛蒽忍俊不禁。 “……”瞠目结舌的郑三娘和卢元娘,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不解。 这姐姐当的,谁见过? …… “屿哥儿。”景和帝从华宁宫出来的时候,没忘记把内侄安屿一块儿领走,“这次院试把握大么?” 在宫里放飞了几天的安屿,要不是听到皇帝姑父提,他自己都要忘记还有考试这回事儿。 “没、没大问题吧!”安屿没敢把话说太满。 皇帝姑父倒还好说,他就是考不上秀才也不要紧。 就是他姑姑有些难办。 明明是个厉害人儿,最近却不知跟谁学的,只要对他不满意就哭哭啼啼,说是对不起弟弟弟媳,闹得他感觉自己不努力就是犯罪! 这谁受得了啊?! 景和帝没想到这嚣张的小郎君,还有谦逊的时候,不禁笑了笑,觉着自己教育的不错。 “也不用太紧张,考不考,你都是侯爷,等你长大了,自有差事让你办的,这考试就是练练而已。”景和帝也是头回遇到自家孩子考科举,不过虽然没有经验,但是天下都是他的,所以经验对他来说也不很重要。 安屿没觉着紧张,不过皇帝姑父劝慰也是好意,他乖巧的点头应了。 他这般,看在景和帝眼里,回头在清源宫和掌印太监郑安闲聊的时候,不禁感叹:“都说屿哥儿嚣张跋扈,朕看不过是那些人自己教不好孩子,反而记恨屿哥儿帮他们教育孩子! 不是朕夸自家孩子好,你看承忠侯和永兴侯,他们不是也很喜欢屿哥儿?这足以说明,咱家的孩子是好孩子!” “可不是呢!”郑安给景和帝斟上茶,附和说,“小侯爷文武双全却从不自大,虽有骄矜之气,却懂友爱知孝顺,为人心软良善,从不欺负弱小,就连太后娘娘也对他赞誉有加,说是皇上您教导的好呢!” 景和帝笑着颔首:“不知是太后呢,谢贵妃也对这孩子喜欢的紧;朕的皇子皇女,也很喜欢这个表兄弟。” 郑安听着觉得好笑,皇上这证据找的……还真有说服力。 “这次院试,也不知苑姐儿能不能拿到案首之名。”景和帝说过了安屿,话题转向盛苑。 郑安对此不好多说,只是笑言道:“奴看太后娘娘想要齐姑姑接小女郎进宫,届时您好好儿考考她,不就清楚那小女郎的水平咯?! ” “……到时再说吧!”景和帝眯着眼轻轻一笑。 苑姐儿小三元这名头拿不拿的不要紧,他想看看这满朝大臣是怎么想的。 …… “你这是怎么想的!”礼部尚书何本卿将得意弟子陈稳叫到跟前儿,质问,“你这个顺天府尹当得太过得意,不舍得往外调,是不是?!” 陈府尹也很委屈:“老师,不是学生得意这位置,主要是这考官当得学生苦哇!” 说着,他竟然还以袖抹泪,哭诉了起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陈稳郁闷 何本出当了十多载的礼部尚书,门下弟子无数,可像陈稳这样放开了颜面哭泣者,还真没见过几个。 本官怎有这样厚颜弟子! “学生苦哇!”陈稳不在乎恩师怎样看,反正他的为难要说出来,不说,还以为他这官当得多轻松呢! “录取女案首也是无奈为之,盛家女郎答卷放在那里,言学政为人秉直不容沙子,学生如何能于众目睽睽之下弃盛家女郎而选他人?”陈稳苦着脸,连连的诉苦。 “本官何曾因你点了女案首而恼?”何本出愣了一下。 他再傻也不能让自己爱徒不能为而为之? 就凭盛家女郎考卷堪为魁首以及皇上注目,就不能当出头椽子! “啊?!”陈稳还准备按之前写好的腹稿继续卖惨,可听到恩师的话,他也有些发懵。 不、不是他以为的那样?! 跟盛苑两次得到案首之名无关?! 意识到这点,陈稳松了口气。 早说啊!早知这样,他就不哭诉了! 擦擦额头虚汗,陈稳注意到恩师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顿时脸上浮出茫然。 “老师,学生究竟何事让您生气啊?” 何本出见这个弟子当真不解,登时没好气的问他:“阁老岑大人之三女参考,此事你当知晓。” 陈稳听到这儿,不禁唇齿泛苦:“老师,那岑幼娘学文极精,满京都的人都晓得岑阁老之女参考,可有多少人注意着呢,学生如何好帮着岑阁老徇私呢! 而今陛下看重科考,务令每场考试要将考生试卷分期公布,岑幼娘的试卷摆在那里,学生若是无故不取,恐怕在士林的名声就要差咯! 说不得要让人以溜须为名耻笑!您从来教导学生不要轻易攀附内阁,岑阁老那里亦不曾递话过来,学生怎好擅自揣摩上官之意?” 说到这儿,陈稳恨不得泪涟涟,他这个官当得真不易! 皇上广开女子科举,给这天下的女郎留了条通天之路,却将他这个忠恳之臣放到了凌空于悬崖峭壁之间的绳索上。 何本出见这个弟子是榆木脑袋,又气又无奈的摆摆手:“这顺天府竟然这样磋磨人?明明以前机灵着呢!……老夫没让你将岑三女郎摒弃录取,只是你不该让她名次过于考前!随意的选出些小不足,让她位置不前不后,只要中不溜就好了!” 说到这儿,他又怕这学生不理解,又妥协了一步:“哪怕你让她在十几名上也可以啊!伯嘉,你不能让她在前六名!太显眼! 虽说岑阁老没有递话,但是作为下官,该要避让的还是要避让,不能让他觉着你在打他的脸,或者你无视他! 你也不是初出茅庐,当清楚,这官场之上,不攀附上官、不参与党争,不等于能得罪对方。 有时候主动给对方个小面子、台阶下,对彼此都好!很多举动尽在不言,不是很好么? 伯嘉,为师清楚你之为人,向来惜才怜人,可是你当知,将岑三女郎名次向后略调,对她也有好处。” 陈稳听着恩师教训,谦逊安分的连连点头应和。 何本出见他态度恳切真诚,认为他听了进去,不免满意的点点头,捋着胡须教导:“当然,童试仍在继续,前面两场不是定局,你还有机会略微弥补……不管是院试两场,还是最后总体排名,岑三女郎都不可名次靠前。” “老师,若是言学政之意点她案首呢?”陈稳心里略有不忍,亦有些不服,佯作不解的问。 “那自然不同!”没想到何本出闻言,毫不犹豫的说,“若是岑三女郎有案首的潜力,那就让言学政点其名就是了!她要是有本事拿下解元、会元、状元,能够直接入皇上之眼,那岑阁老还真等闲不好拦她青云路!” “……”陈稳听懂了,微微叹口气,暗自对那岑三女郎说声抱歉。 回到府上,陈稳情绪不高,脚步不停直奔自己书房而去。 陈稳的夫人图氏彼时正教导女儿读书,听丫鬟说老爷面色不好,心里有些忧虑,令婆子丫鬟看好小姐,自己亲自捧了一壶炉上甜汤,慢步寻了过去。 来到书房外,责令丫鬟婆子在门外守着,图氏掀起帘子迈步进去,当即就看见挥毫的丈夫,不禁笑言:“我见老爷今日情绪不高,特送来甜汤于你解愁。” 陈稳看见夫人,脸上的忧色收起,勉笑说:“有劳夫人了。” 图氏端着甜汤上前,视线在宣纸上缓缓滑过:“我看老爷今时之字,比划之间……似有泣诉之感,只不知何人不公,惹你憋屈了?” 说起这个,陈稳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将今日老师的责备说了一番。 言到最后不禁感慨:“想我昔时读书,立志为官清正公允,还有到大理寺就任之意,哪想到今时,竟要为了上官家的私事,改人名次!只不知这时一退,为夫之底线还能坚守多久,怕不是以后要步那庸官昏官贪官后尘啊!” 说到此,陈稳忽然觉着这官儿当得没有意思,还不如挂印而去,至少对得起他读的这些圣贤书! 图氏听到最后,没将他的感慨当回事儿。 苦读十几载,她这个陪读的都不想回首,他能舍得才怪! 不过丈夫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人这底线是一步退,步步退。 为儿女前途,整个家族的未来着想,丈夫还是要有些底线为好。 这样想着,图氏有了主意,将手里的汤碗放到丈夫手里,温声而劝:“岑家女郎的事,我亦有所耳闻……你之前也说过,岑家女郎没有盛侯之女的才华,当不得案首;府试几场,她名次常在三至五名之间徘徊,可见她不是顶好的学子。” “要说才华,其亦有一甲之资,只是奈何岑家女郎文辞之间略显锐利,文章辞藻华丽,让人阅之酣畅淋漓,可这酣畅之余,难免胜出心虚之感。” 陈稳想着岑幼娘府试覆试的那几场发力的文章,不禁摇头而叹。 第四百六十九章:不同 “老爷可能不知,为了咱家远远,自从县试起,我令人将女郎考卷文章逐一抄录下来;不管优卷劣卷,我都让分析之后,讲给远远听……故而,我对岑幼娘的文卷,亦有了解。” 图氏这话说得陈稳微惊:“夫人之苦心,为夫怎地不知啊!” “老爷现在不就晓得了?”图氏笑了笑,“尤其是府试之后,因为盛侯之女亦是县案首之故,我将她俩文章,放到一起对比,您猜如何?” “夫人之高见,为夫洗耳恭听。”陈稳眼底闪过兴味,好奇的看着妻子。 图氏又给他续上甜汤:“那我就在老爷面前班门弄斧了……两个女郎都很优秀,说是各有千秋可不为过,不过若是探究起来,她们;俩的差别,不过在于‘言之有物、脚踏实地、符合实际’这几个词儿上。” “哦?”陈稳回想了下岑幼娘的文章,不禁诧异道,“这三个词儿,岑幼娘文章全都符合啊!” 图氏依旧笑着:“那老爷为何阅她考卷胜出心虚之意?” “啊,这……”陈稳想通了。 “岑幼娘很好,可她的设想、建议,要想成,需要满朝文武都是兢兢业业、为国为民、思想高尚、无畏无惧、轻权重民之人。若是条件不够,必要一把轻剑涤清官场。 这样的决心、这样的刚烈,有多少人读了看了不生警惕?高位者,要么就是不想让她长成后患;要么就是轻视鄙视不以为然。 只需一个心性不够成熟稳重,就能让她名次靠后!” 听妻子娓娓道来,陈稳可惜的叹口气,点点头。 “其实老爷也不用郁闷,岑三女郎这样脾性,略微让她受挫些也不是不好!”图氏对此自有见解,“能写出那般磅礴大气者,定然心思阔达,不会为一时一事而萎靡不振; 而能写出那等犀利得有些尖刻的人,若无足够的见识和历练,于这仕途官场,只怕挫折不少。 与其让她茫然无知,只凭一腔胆气豪迈上山下水,将自己的理想豪情消磨殆尽,不若给她些有用的历练,让她慢慢成长。” 陈稳安静的听着,眼底露出若有所思之意。 图氏见他沉思,不禁又言:“若是老爷真的认为有所愧疚,在能提点的时候给她些提点,在能帮的时候帮她一把,也算是补偿了。 更何况,岑三女郎既然敢于参考,定然也清楚自己之后要面对何等阻力,那样骄傲的女郎,岂能无有准备?只要老爷别让不公太过明显,她是能接受的。” “也罢!”陈稳终于被说动了。 图氏见他不跟自己较劲儿,轻轻松了口气,上前握着他手,柔声道:“老爷为官清廉,我是清楚的,只是官场为官,有许多无奈,就是为了自己一双儿女,老爷也当深思而行……很多事情,不赞成不等于明着作对;必须要违心而为,也不等于不能曲线弥补。 今儿是您在这官位上,还能想办法尽量周全公平;若是其他大人于此,可能根本不会给岑三女郎任何补偿。 咱们官位在此、品阶在此,能力只能在此,不过尽力而已,无愧于心罢咯!” “夫人所言极是!”陈稳听着听着,渐渐豁然开朗,之前的愁绪悉数不见,眼眸闪着光的看向图氏,“为夫幸得你言,这才不至于郁郁而行!有妻是你,夫复何求!” 图氏让他夸得,得意之余还有些许不好意思。 夫妻俩言语愈发热乎,情意自然绵绵。 而岑府夫妻的气氛,就不那么好了。 岑闽舟将茶桌拍得摇摇欲坠,扬言:“你若执意要接济那三个不孝之女,就莫怪老夫让你归家了!” 岑夫人本就冷凝的面色,听闻之后愈发凛冽,直接将手里的茶盏掼了出去,直接砸在岑闽舟的手旁,把他吓了个激灵。 “你、你这是何意!” 岑夫人讥笑道:“老爷让我归家,也要有个理由,我嫁于岑家数十载,生儿育女侍候公婆,既不多嘴多舌,亦不拈酸吃醋;上有族老亲朋称道,中有小叔小姑热爱,下有儿子媳妇爱戴。你让我归家?且问你我七出之条犯了哪个?你这个内阁三辅眼里可还有法度说的三不去?!你让我归家?你且问问你长成了的三个儿子答不答应!” “你、你、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岑闽舟震惊了,他从没想过一直以来三从四德的、低眉搭眼的妻子,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我今儿这话就撂着,你若是执意让我归家,我就敲顺天府门前登闻鼓,告你夺妻嫁妆!” “你!你!你这是要诬告!”岑闽舟有些懵,“老夫何时觊觎你嫁妆!” “不是觊觎我的嫁妆,你管我用它接济何人?我就是用受益打水漂听响,与你何干!你看不惯?那你可以不看!我不用岑家钱接济女儿们,你何必干涉太多!” 岑夫人想到三个女儿,泪光不禁浮现:“你可以狠心不管她们,我却不能够!” “你可知,因为她们,老夫丢了多大的脸!”岑闽舟气得胡子竖起。 “你是老夫的夫人,自当和老夫同仇敌忾!” 没想过背刺自己的是这个最不起眼的夫人,岑闽舟的气就忍不住要高涨。 岑夫人也不怕他:“丢脸?丢脸不是你自找的?非要和皇上对着干,你不丢脸谁丢脸?丢脸可总比丢官强啊!我看,皇上已然是厚待你了!” “你、你、你真疯了!”岑闽舟看着这个有些泼劲儿的夫人,感觉很是陌生,惊怒之余,语调儿都有些哆嗦,“你、你、你怎敢这样说我!你、你、你的三从四德呢!” “三从四德?不是都让你给吃了!”岑夫人好像也豁出去了,站起来,“而今不是从前,女郎的前途也有光明可看,你对我女儿不好,我没本事给她们撑腰,可是你的儿媳们、亲家们,未必和你一样轻视自己女儿、外孙女,咱们且走着瞧,你看你将来会不会走成了孤家寡人!” 言罢,岑夫人在岑闽舟惊疑的目光中,甩袖而走。 第四百七十章:岑闽舟很生气 院试延期对于旁人而言,这意味着复习之期延续,有些人认为挨刀的时间推后了,或者跟那儿窃喜,或暂时失了勇气; 有些人则认为这是赐予的良机,可以查漏补缺,提升进步; 当然,也不乏许多人对此不以为然,扎实的功底足以之称他们的科举之路,提前考、延期考,于他们而言,不过是考试时间发生变化而已。 而盛苑他们三个,却不在这几类人之中。 他们仨挑了个天和日丽的早上,溜溜达达逛街去了。 仨人皆是一袭书院服,装模作样的摇着折扇,漫无目的的在大街小巷溜达。 没有错,他们这次的出行没有计划安排,走到哪儿就是哪儿。 欸!主打的,就是一个随意! 有时候遇到岔路口,他们就扔树枝,枝杈指向哪儿,他们就朝哪个方向行走。 于是,溜溜达达、晃晃悠悠的三个半大孩子,就溜达到了岑府所在的街上。 更巧的是,仨人仰头看着人家匾额的空当儿,这座府邸的主人,内阁三辅岑闽舟怒气冲冲的快步而出。 那声势、那步伐!瞅着跟戏台上的老生很像。 岑闽舟也没想到,自己从家门出来,一搭眼就看见三个学子街溜子似的靠在自家府外,对着自家匾额指指点点! 放肆! 岑闽舟此刻看谁都不像好人。 现在的他好像已经点燃的炮竹,随时都能爆发! “你们是哪个学院的学子?作为读书人,这个时候不是在府中备考,就是在学堂读书,怎么还能在外游荡?!” 盛苑看着眼前这位存在于京都坊间茶余饭后消遣闲谈的岑阁老,第一反应就是:“此人不愧是科考前辈,混迹内阁的人!‘游荡’一词形容的竟然这般恰当!” 他们三个不出门憋闷,出来又觉得无聊,满处晃荡的样子,可不就是游荡么! 岑闽舟斥责完,发现,他面前这仨学子既无羞愧之容,亦无心虚之意,更不见惊惧之情! 最最过分的是,他们对他的斥责连个回应都欠缺! 即不言语,也不对视,真真可气! “本官于你们说话呢!你们这是什么态度!”岑闽舟半辈子都没有遇到过无视他的人了! “岑大人,您刚刚说的对,我们就是备考的无聊,出来游荡的!我们不说话,那是因为无话可说啊!”盛苑瞅着这位胡子花白的岑三辅情绪不对,瞧瞧踢了要犟嘴的安屿一脚,慢声说道。 “……”刚想发怒的岑闽舟,让眼前这小女郎的话给噎了一下。 他刚过于气愤,竟然没注意三个学子里,还有个小女郎! 回忆了一下这女郎的话语,他听出来了,这三位是参考考生,因为备考忒枯燥,所以出来散心。 想到这儿,岑闽舟的情绪开始翻滚。 他看见眼前这个同样参考的女学子,就想起了自家那个不肖之女! 抛夫弃子也要参加科考的混账幼女! 岑闽舟不愧是挤进内阁,有望接任次辅的人,他那思维之快,让盛苑三个也大呼暂时不及! 想到关家人一天一封讥讽信,岑闽舟气得胡子都要变了颜色。 “既是无话可说,就该返回书院!”岑闽舟冷冷的瞥了盛苑一眼,甩袖冷哼,“若是学着吃力,就当退学回府!老大不小的女郎,于闺中安分守己度日,那才是本分!” “说我呢?!”盛苑开始以为他无差别攻击,可听到最后,才知道对方是集中火力! 敢情,她是那靶子啊! 登时,她不乐意了。 就算他是朝廷大员,也不能因为男女之别,就对她出言不逊吧! 他当大官儿,那是给朝廷做事,让国家富庶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朝廷给他荣光和俸禄,不是让他对着国家的未来栋梁作威作福的! 岂有此理也! “苑姐儿,冷静!冷静!冷静!”卢晟一见盛苑要呲牙,赶紧扯住了她。 这个可是内阁阁老,好家伙,等闲可不能咬! “屿哥儿……”卢晟见安屿没帮忙,刚要叫他,结果抬眼一瞅,他已经扔出一句“大事不管、小事何谈?!” 卢晟闻言心说不好,忙不迭看向岑三辅,果不其然,对方脸色儿已经丰富得能开杂货铺了! 他刚怔住,就听苑姐儿脆声奉上一句“轻女者可轻其母焉?不孝者可堪为官耶?!” 卢晟:“!!!” 好家伙,他这俩好友犹若发出连尾箭,一箭较一箭精准岑三辅的痛点! 安屿说的那句“大事不管,小事何谈”是有前情的。 岑闽舟是从吏部尚书升任内阁三辅的,原先在吏部的时候,他以滑不溜丢著称,不管谁来跑关系、套近乎、要人亲情,他总能很圆滑的周旋过去。 因为这样,景和帝才将他选为三辅。 可谁想到,进到内阁,他却激发壮志雄心,誓要争上次辅之位,故而将圆滑用在了维持和首辅、次辅的关系上。 要说,他于此可能还真有特长,首辅贺钟诚、次辅言远两方,对岑闽舟不仅没有意见,反而还挺欣赏。 当然,赢得贺钟诚、言远双方欣赏,不是没有代价,那就是岑闽舟在双方有争论的国家大事上从不表达意见,总是无所作为。 时间久了,朝中大臣许多对此都有意见。 甚至有人写文章公然嘲笑他是内阁不倒翁。 还有段时间,朝中流传着“大事不为,小事专精”的讥笑之言。 虽然无人点明这是说他,但是,包括岑闽舟本人在内的要员,无人不知这是对他的讥讽。 只不过岑闽舟其人心态很好,清楚舍得之道,因此对这些言语听而不闻,只装作糊涂。 对于岑闽舟而言,他可以在同僚嘲笑声中笑语晏晏,却不意味着乐意在小小学童面前唾面自干! 更气人的是,那个不安分的女郎,竟然近乎直言的说他不堪为臣! 其缘由是不孝! 不孝之罪,多严重啊!重则可以问斩! 好个狠毒的女郎啊! 岑闽舟脸色沉下来,当即就要高声喊人! 他要是不剥掉他们的功名,都对不起他三辅之名! 第四百七十一章:闹 “好个狂妄无知的小郎!好个牙尖嘴利的女郎!”岑闽舟喊来府丁,冷笑着发狠话,“希望你们等会儿也能这样放肆!” “来人啊!把他们绑了,老夫要到他们书院问问,夫子怎么教出这等顽劣之徒!” 他话声未落,岑府府丁哗啦啦就要群围而上。 “岑闽舟,纵然你是阁老,国家法度也容不得你动用私刑!” 盛苑三个见势不好,忙不迭就往外跑。 盛苑气得不成,边跑边放狠话:“有本事,你跟我们到顺天府讨个公道去!” 她说喊完了顺天府尹听见都会道谢的话,发现岑府府丁攻势愈猛,放眼看去,岑闽舟那厮背着手阴着脸站在远处,双眸泛出来的冷意都能让十里之内皆成霜雪! “屿哥儿,别跟他动武器!”盛苑气恼之余,还得顾着想动袖弩的安屿。 虽说岑闽舟不是好人,可他到底是大楚朝臣,他们这些学子平时胡闹也就算了,在朝廷官员面前动刀动剑,岂能说得清呢! 就算皇上拿安屿当亲儿子待,这事儿也不好办! “就是!屿哥儿,冷静些!”卢晟拽着安屿东躲西闪,不停安抚他说,“哪怕是让他绑了都没关系!哼哼!到时候他怎么绑的咱,就让他咱们给咱们哄回去!” “还想绑小爷!美的他!”安屿翻身踹了扑过来的府丁一脚,气恼的啐过去,“咱就该带着护卫过来!让他嚣张!” “别气啊!跟我学!”盛苑从一众府丁之间灵活走位,弯着腰一溜走,将那些人绊的东倒西歪、连声唉哟之余,跑到了安屿和卢晟跟前儿。 她透着灵气儿的大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手聚拢在唇畔,蹦蹦哒哒的扬声大喊:“来人啊!救命啊!当朝阁老打人啦!来人啊!救命啊!当朝阁老要捉小孩儿,好像要炼丹啦!” 岑闽舟听她第一句呼喊时,还在冷笑。 可是听到最后那句,却是勃然色变! 在场众人闻之,更是僵化原地! 就连倒地捂着腰腿胳膊嚎叫的府丁都噤声了! “苑姐儿,我学会了!”全场寂静之余,安屿亢奋的笑声格外明显。 很显然,盛苑胡编乱造的言语给了他极大启发。 “来人啊!救命啊!当朝阁老似怕事发,要追杀学子啦!” “来人啊!救命啊!当朝阁老好似前齐余孽,要动私刑啊!” 少女俏皮清越洪亮的语声,和变声期郎君特有的呼喊,将好事者牢牢吸引! 京都之中,不管高贵贫贱,都不发好事者,尤其是少年们喊出的劲爆消息,更让听到的人循声而追。 这些人距离岑府有近有远,加上看热闹的兴奋情绪,让他们忍不住将盛苑和安屿呼喊的话自动调整顺序进行连接。 加之人群奔涌之时,难免互通有无。 于是不断经过艺术加工、口口传诵的故事,在片刻之间就成型了。 “当朝阁老是前齐留下的余孽,想要通过拿大楚学子炼丹,以让前齐复存;在捉学子时露出了马脚,所以这个阁老就要打杀学子。” 这简单的故事,逻辑链瞬间成型,自洽到完全可以当戏本儿演。 于是,听到这个同时具有现实和传奇色彩的当世故事,本来的好事者更兴奋了! 他们现在都想亲眼看看故事里的阁老是哪个! …… 顺天府尹陈稳生无可恋的木着脸坐在堂上。 堂下两边分坐着当朝三辅岑大人,还有顺天府衙常客三人组! 对于巡城司从人海里解救出来的岑三辅,他暂时无话可说,具体如何,且等皇上看过案卷再做评论。 至于那三位他连名字都不想听到的学子,陈稳表示,干脆一同送到皇上面前。 让皇上也明白明白,熊孩子长大了,很可能就是熊大孩子! 这样想着,陈稳情绪好了很多。 不过低头看见那仨交头接耳说话的三个小纨绔,陈稳的嘴角儿开始抽抽。 别看他们此刻坐得特别稳,实际上,刚开始,他真没想给他们设座。 奈何这仨人忒能闹腾,说什么被告因权而坐,他们作为苦主,为何不能同坐? 要不然就一同坐,要不然谁都莫坐! 陈稳是让他们闹腾怕了,干脆让他们坐。 幸好让他郁闷的时间不算太久,很快,皇上跟前儿的掌印太监郑安就过来了。 陈稳见到这位,近乎喜极而泣!太好咯!快把这几位都带走吧! 说起来,他真是一个都不想招惹,一个都惹不起! …… 景和帝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工夫,安屿这小子就让人给送到眼前了。 “你怎么又惹到岑闽舟了?!”景和帝怒其不争的敲敲桌子! 他帮着瞒过安贵妃,让这小子出宫找苑姐儿他们去散心! 可这小子倒好,让人拎着后脖领子扔回来了! “姑父,您瞅瞅我这儿!”安屿将准备好的情绪调度出来,两只好看的大眼睛里噙着泪珠儿,要掉不掉的捋起袖子和裤腿,露出淤青。 景和帝看了一眼,登时沉下脸来,扭头看着岑闽舟:“岑大人,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小子做了多大过错,让你的府丁这般对待。” 安屿不等岑闽舟说话,就大声抽泣着将刚刚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盛苑没想到屿哥儿发挥这样好,悄悄给他眨眼。 卢晟佯作去扶安屿,挡住了盛苑的举动;皇上位置在上,谁有小动作都能看得清。 “哼!”景和帝没管盛苑三个举动,冷笑着看向岑闽舟,“岑大人,这般闹剧,只不过源于你们之间一场口角;而这口角乃是你无端训斥学子而起?就因他们三个出言不逊,你就动用府丁捉拿?” “臣、臣……”岑闽舟此刻冷汗淋淋。 说起来,他之前在顺天府时,就已经冷静下来,若不是顺天府哪个府尹太过圆滑,直接上报御前,他和这三人都和解了。 “只因臣最近情绪不稳,一时昏了头脑,将小女之事迁怒到这小女郎身上,实乃不该啊!老臣知错认错!还请陛下恕罪!”岑闽舟光棍的很,心知皇上偏心,又有太后虎视,他能做的唯有连连告罪。 他这利落认罪态度,令景和帝一怔之余,让盛苑、安屿和卢晟也惊呆咯! 第四百七十二章:不配合 御花园的花台上,盛苑、安屿、卢晟三人排排坐着,仰头长叹。 岑三辅的作为,让他们几个对能屈能伸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世上厚脸皮的人那么多,为何不能算我一个!”最沉稳的卢晟都忍不住慨叹。 盛苑闻声不禁侧目:“晟哥儿,原来你还有这个追求啊!” 卢晟看看这俩好像没事儿人似的晃着小腿,忽然有种自己成长太快了的感觉。 安屿见他忧色郁郁,以为这是忧虑他们得罪了当朝阁老,将来仕途上会有人给使绊子,故而安慰他说:“不用担忧哒,等咱们进了翰林院,这位说不得都已经退下去了,咱们和他都不曾真有那仇怨,他那点儿人脉还要留给子孙,肯定顾不上咱们。” “……”卢晟看他劝解的上心,一时之间不知是该告诉他他想多了,还是干脆领情。 盛苑见他为难,忍不住咯咯咯笑起来:“屿哥儿,你想太多了,晟哥儿和你一样,都是有爵位的,哪里在意官职?更何况,他立志从军,岑三辅就是再小心眼,也不好管到军队啊!” 燕、陈、楚三朝,从来不许内阁插手军队具体事务和人事变动,这些都是直接和兵部尚书对接的,而后再由兵部尚书直接对皇帝负责。 安屿让盛苑这样提醒,不由有些赧然,挠挠头红着脸,跟卢晟讪笑:“我刚刚给忘了!” 这样的小事儿,卢晟也不在意,摆摆手。 他们这边儿提到了岑闽舟,岑闽舟那边儿,回到内阁办公的典籍北厅闲坐。 今儿本是他轮休,却忽然现身于此,众人无不纳罕。 岑闽舟清楚此刻不说,之后同僚亦会听说,故而苦笑着摇摇头,将早上的荒唐事说了一番。 现任首辅言远闻言,睁开眼,笑道:“远航向来温和,而今怎么和那三个孩子计较了呢?” 岑闽舟低叹:“下官最近时常烦躁,刚和拙荆绊了几句嘴,出去又见三个穿着书院服的学子闲逛,原以为是哪家学子逃学,这才多说几句……说来也是下官老眼昏花,没认出是这三位。” 次辅古程蕴在旁听了微微一笑:“岑大人惜才,只是这方式有些过于粗糙……问清他们名姓,看清他们书院服上的徽章,记清他们年龄容貌身高;届时令人到他们书院通报,自有人更名正言顺教育他们,何苦自己出手?” 岑闽舟赔笑:“的确是下官思虑不周了。” 言远合上奏本,笑眯眯抬头看他:“既然皇上没有计较,远航也不要太在意,今儿你休沐,还是早早回去歇着吧。” 岑闽舟也不反驳,只说缓缓就回。 他们这些上官说得热闹,底下旁听的协办大学士们不禁互相对视。 都盼着快些下值,好去打听打听岑三辅的热闹。 …… 岑闽舟走出皇城,嘴里愈发苦涩。 他朝着岑府方向瞟了一眼,有些抵触回去。 “岑大人!” 听到这声呼唤,岑闽舟应激的抖了一抖。 他有心充耳不闻,奈何对方跑得极快,不等他将对方甩掉,对方已经拦在他面前:“岑大人留步啊!” “关大人。”岑闽舟看着这个都察院有名的六大难缠御史之一的关芪,忍着郁气还礼。 没办法,这人不仅是左都御史,还是他姻亲关家的嫡支。 自从三女执意科考,关家这位在京都任职的郎君,就开始找他麻烦,这次特来唤他,只怕又要刁难。 …… 盛苑看着许多年没见过的盛菡,莫名的有些恍惚。 这个堂姐看着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苑姐儿,可乐意移步花亭,咱们姊妹叙叙旧啊?”盛菡也没想到这样容易就遇上了盛苑,心里微喜之余,使劲儿想着怎么将她说服。 “今儿可不成,太后宣我过去呢!”盛苑想也不想就拒绝。 她这话也是真的,刚刚慈宁宫的女官过来找她,只不过皇上又把他们几个喊了过去,这才推迟了过去的时间。 当然,若是站在面前的不是这个堂姐,是其他人,盛苑说不得还要给几分面子,省出些时间热络的说说。 只可惜,提出要求的是盛菡。 盛苑莫名的对她产生警惕。 “你要去慈宁宫?”盛菡却无被拒之难堪,反而抚掌笑言,“那太好了,我之前也想着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咱们刚好一道。” 盛苑默默的退了一步。 盛菡只当没瞧见,还热情的说着:“之前我承蒙温太贵妃照看,在泰安宫里很是安逸。温太贵妃出宫前,曾特意叮嘱我,要时常代她给太后请安。自温太贵妃离宫,我于泰安宫的事宜,就都劳烦太后关照,故而我也有心前去拜谢。” 她说的理由充足,可是盛苑听得却想嗤笑。 既然是归太后照看,她缘何不搬到慈宁宫去? 可见这人说话很有水份。 盛苑让开路:“六姐姐既要去慈宁宫,那就先请吧!太后向来喜欢安静,咱们一同过去太过吵闹了,我后面儿再过去就是了!” “九妹妹可是有意和姐姐疏远?”盛菡笑容淡下,“太后喜静,姐姐也不是闹腾之人,为何多了妹妹就吵闹了?” “只怕六姐姐误会了。”盛苑见她执意要和自己走,就愈发怀疑对方的目的。 以前在盛国公府,这人见了她都恨不能绕道,难不成进宫时久,就连不喜欢的人都热爱的不成? 盛苑以己度人,摇摇头,只怕礼下于人有所求也。 她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拜托的,唯一能让这个堂姐开口的,只怕落在太后或者皇上那里。 这想法儿浮起,盛苑就更不敢让她开口了。 “太后喜静,不喜他人无请自来,若是姐姐贸然过去,只怕要在宫外行礼问安;到时候我进去,你却在外面,那看着多不好。” “……”盛菡闻言,猛然抬头。 却见盛苑表情平淡,面容不见讥诮,好像刚刚只是说着实话,并无嘲讽之意。 盛菡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了。 她真是没想到,她们许久未见,盛苑的讨厌劲儿竟然未曾改变! 第四百七十三章:宁安郡主是谁 “苑姐儿,快过来!” 好容易推脱了盛菡的盛菡,一进慈宁宫,就见太后姨奶奶笑着朝她招手。 匆匆行过礼,她乐呵呵跑上前去,照例依偎在太后怀里,好奇的看向齐姑姑。 “你看看这俩字好不好?”秦太后朝她眨眨眼。 盛苑看着太后眼里的期盼,又看看笑吟吟捧着托盘过来的齐姑姑,登时抻着脖子看过去。 “宁安?”盛苑眨眨眼。 “对,宁安,宁安郡主,好不好?”秦太后热切的将写着“宁安”二字的纸张从托盘里拿起,像是送宝贝似的,放到盛苑手里。 “宁安郡主?”盛苑没反应过来,她记忆力皇室好像没有这个人啊! 齐姑姑看着这小女郎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太后,您就直接跟苑姐儿说吧,您看她,还琢磨皇室有没有这位郡主呢!” 盛苑闻声,登时知道自己让齐姑姑取笑了,不由嘟起嘴来:“齐姑姑怎好取笑人家,人家现在也是大女郎了!可不是小孩咯!” “好!好!好!不可取笑咱们苑姐儿!”秦太后笑着嗔了齐姑姑一眼,而后摸着盛苑耳垂儿,笑说,“不过也不怪你不解,因为未来的宁安郡主,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啊?!”盛苑有些懵,不可置信的朝着太后眨眼睛,“姨奶奶,您是说……” 秦太后看懂了她眼底的惊诧,笑呵呵的朝她颔首:“对啊,就是你!” “我?!”盛苑这回真懵了。 虽说太后向来宠她疼她,可是她从没想过,太后会赐她为郡主! 话说,皇室的赐封这样随意么? “对,就是你!”秦太后此时有些孩子气的扬了扬头,好像办了件大事一般,哼说,“本宫看清楚了,有些人就是捧高踩低!你不在那个位置,他们就不晓得尊重你!” “……”盛苑脑袋还有些懵,还琢磨,有谁看不起自己么? 秦太后见她看起来有些茫然,不由好笑的点点她鼻子:“你这孩子就是不记仇……也罢,还得我多操心些啊!我原想着等你及笄的时候再让皇帝下旨赐封,只是外面不懂事儿的人太多,还是早些赐封给你,也让那不抬眼的晓得,不是谁都好欺负的!” 说到最后,秦太后真有些生气了。 盛苑听到这儿,也清楚了,怕是早上的事儿让太后知晓了。 顿时,她鼻尖儿酸得想要落泪。 “屿哥儿那孩子不错,还晓得护着你,可怜见儿的,胳膊和腿都淤青了!” “……”正感动的盛苑闻言,不由有些心虚。 话说屿哥儿胳膊腿都有淤青是不假,可是他胳膊上的淤青,是晟哥儿拽他拽出来的;至于他腿上的淤青,是她提醒他不要动用利器时给踹出来的!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说了,那家伙还靠着那点儿淤青跟安贵妃装可怜呢! 秦太后爱怜的摸着盛苑脑袋,言语里满是对屿哥儿的赞许。 “姨奶奶,我知晓您疼我,可是让我当郡主?我感觉不大适应啊!”盛苑感觉这名号就跟套骡子的套子似的,接受了就给套上了,那时候,她还能自由自在的么! 她感觉盛苑和宁安郡主之间根本划不上等号。 “傻孩子,这是太后给你的保护套啊!”齐姑姑见她不想要,只觉还是孩子,不懂得这赐封有多重要。 “可是,什么保护能及得上姨奶奶的爱护呢!”盛苑仰着头看向秦太后,眼底充满孺慕和依赖,“姨奶奶这样爱我,胜过任何赐封!” 秦太后让她看得心里发软:“傻孩子,我自然爱你疼你宠你,可是我怎能一直陪着你?说到底,尊贵的地位才能一直护佑着你啊!” “姨奶奶当然要一直陪着我护着我!您要长长久久陪着我!”盛苑从秦太后怀里坐起,孩子气的皱着包子脸,认真的纠正秦太后的言词,“我不要尊贵的地位,我只要姨奶奶陪着我!” 秦太后见她格外在意这些,又好笑又感伤又暖心的叹口气,只能连连说好:“好好好,姨奶奶看着苑姐儿长大成婚,儿孙满堂,好不好?” “这才对啊!”盛苑满意的点点头,又窝回秦太后怀里,开始日常畅想,“有您的呵护,我已然很尊贵了,您就不要再破格赐封我了,万一外面的人听了,说您过于偏袒外甥孙女儿怎么办? 您不要担心我,我才不会受气呢!只要想到您护着我,我可有底气了! 再说,我这不是努力科考呢,将来进了朝堂,您且看着我立功立言立德吧!待我找到机会,能助皇上勒功燕然,一举拿下阿戎,说不得皇上一高兴,还能封我当个侯呢!” “哟?苑姐儿也想当侯爷啊!”秦太后闻言,却不惊诧。 主要是她早适应盛苑这放飞的设想了。 这么说吧,盛苑每次吹牛,秦太后都属于前两拨儿听众。 “对啊!苑姐儿我也有大志向的!”盛苑说兴奋了,坐起来拍拍胸脯,“屿哥儿和晟哥儿将来都是侯爷,我怎能落后!我要是考上进士,一定致力做大事,争取凭功封侯!” “好好好,咱们苑姐儿凭自己之力封侯!” 秦太后笑得差点儿咳嗽出来。 小女郎有大志气,挺好啊! “哈哈哈,母后您说的什么挺好啊?!”景和帝忽然大步迈了进来。 盛苑忙不迭站起行礼,秦太后则笑着让盛苑自己说。 景和帝落座之后,笑呵呵的看了过去:“你刚刚说了什么啊?说给朕听听。” 盛苑也不谦虚,很自信的扬着头说:“我刚刚说,我要凭能力当个侯!” “……”景和帝快速的眨眨眼,好像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你说要当什么?” “当个侯啊!”盛苑没想到皇上开了女子科举,还这样看不起女郎;怎么着,她立志要当个侯爷,竟这样让皇上惊奇? “啊……当个猴儿啊?!”景和帝为难的看过去,“你若想当个郡主什么的还都不难,可是当个猴儿……这、这、这朕也从未听过有谁有这请求!” “???”盛苑惊呆了,反应过来之后,看着秦太后、齐姑姑她们笑弯了腰的样子,悲愤得想跳脚,“皇上!我说的是封狼居胥的封侯,是冠军侯的那个侯啊!不是要当树上猴子!” 第四百七十四章:无聊 盛苑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眼角儿的泪珠儿也跟着伸了个懒腰,顺势吧嗒一声,落在了桌面上。 注意到动静的盛苑,看过去,眨眨眼,又打起了哈欠。 “真有这样睏啊?!”对面儿的盛蒽将写好的大字放好,无语的看和睁着眼睡觉的小妹。 “嗯!”盛苑抹了把泪儿,使劲儿的点头。 刚想说些话,不想哈欠劲儿再起,盛苑无知觉的流着泪,连续打了两个哈欠才好些。 盛蒽看着,忽然捂着嘴,扭过了头。 没办法,让盛苑传染了。 盛苑倒是没注意她姐的异常,整个人扑在书案上,跟瞌睡虫博弈。 只可惜,好言相劝可能作用不大,她这跟瞌睡虫讲了半晌的道理,她上下眼皮互博的次数似乎多了许多。 “你是不是昨晚上悄悄看话本,没睡觉?”盛蒽无奈的站起来,走到盛苑案前,打算给她揉揉攒竹穴,让她提提劲儿。 只是刚把手放到盛苑脸上,这孩子竟把她的手扒拉到额间,还咕哝着让她乎撸。 不明所以的盛蒽顺着她的要求轻抚,只乎撸了几下,就听盛苑呼呼睡熟。 盛蒽:“……” 无语的对着自己的手眨眨眼,盛蒽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打扰她睡觉,摇头叹气的抽出本书,坐回位子默读。 盛苑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膳前,而后在饭香中睡眼朦胧的姗姗坐起,茫然环顾左右,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盛蒽端了一盘小妹最喜欢的香酥肉过来,她看着盛苑脸颊上睡出来的红印,转转眼珠儿,用筷子捏了一小条放在盛苑面前。 果不其然,盛苑脑子还再清除缓存,鼻尖儿就先一步动了动。 紧接着,盛蒽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盛苑若风一般扑过去,精准的将她另一只手上的盘子拿走了。 盛蒽看着手上这条已经微凉的香酥肉,再看看拿着竹签吃得不亦乐乎的盛苑,无语的将肉放到嘴里。 果然,没有叫不醒的盛苑,只有不够好的吃食! 饱餐一顿之后,盛苑终于扔开睏意,恢复了之前的活泼。 听听,就连读书声都大声有力! 盛蒽欣慰的点点头,拿出准备好的棉花,放到了耳朵里。 一时之间,少女朗朗读书声,伴着鸟啭蝉鸣,在浮动的花香、摇曳的枝影,和带着暖意的光线中,穿过了墙壁,缓缓的飘向蔚蓝的高空。 …… “苑姐儿,你有时间吗?”盛苑练武回来,正准备去书房和姐姐集合,半路却让舒雅静拦住了。 “静姐姐,你可是有话要与我说?”盛苑发现最近让人拦截的次数好像有些多,还都是不太熟的人。 舒雅静点点头,左顾右盼片刻,朝盛苑招招手:“苑姐儿,咱们到前面的池畔说话去。” 盛苑也随她意,就当是考前放松咯。 “……苑姐儿,我知道找你说这话有些逾矩,不过……你能不能和侯爷、夫人求求情,让我跟着姐姐出京?” 舒雅静此话一出,把盛苑惊得不轻。 “啊?!”盛苑快速的眨眨眼,将对方的言语捋清,这才意识到对方的来意。 “静姐姐,你打算和嫂子一起去我大哥的任职之地?” 盛苑见对方颔首,不禁有些稀奇:“可……嫂子她好像在给你张罗婚嫁之事了,难不成,你不想嫁人了?” 舒雅静低下头,秀气清美的面容带着些许犹豫:“我在云栖书院这些时候,有不少发现和感触,越是了解的越多,我越想外出走走。” 盛苑恍然:“原来是这样啊!” 其实她也想出去走走的!毕竟,见多才能识广。 知识和学识也是要在游历之后,才可能开始丰富厚重。 没有经历过实践的知识和学识,那就是空中楼阁、水里清月,只是纸上谈兵,毫无深度广度可言。 这样的学子当上朝廷官员,也是不接地气、不懂世情的无能之臣。 “那你就直接跟嫂子说啊!”盛苑这会儿看着舒雅静顺眼多了。 “……”舒雅静苦笑着看向盛苑,“若是无人劝说,我姐姐是不肯带我去的。” “嫂嫂她为何不肯带你过去?”盛苑本来想说,没人带着就自己去,可是想到舒雅静和自己不同,虽说大楚民风不错,可是这样柔弱的女郎自行游历,只怕要出问题,所以她忙不迭收起这个想法儿。 “我姐姐盼着我嫁人的。”舒雅静不好将自己姐姐的心思说出来,只能挑着能说的说给盛苑听,“你知道我也不小了,姐姐恨不能我安稳下来。” “静姐姐你也不算太大啊!”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小她姐姐几岁的女郎,很不明白她怎么会认同舒氏的想法儿。 按说她姐姐这个榜样在前,舒雅静看着她姐姐,都不该这样焦虑压抑。 “静姐姐,你这样想法儿可不对咯!现在和以前有很大不同,女郎都能科举出仕,你这样的岁数儿如何算大?你看岑三辅之女,都嫁人生子了,不是照样说考就考?她成绩还很好。听人说,她准备一鼓作气考到殿试!你看看她,想想自己,是不是觉着自己还小?” 舒雅静也晓得这位女郎的故事,只可惜,她可没对方那样大的勇气,更加没有对方那样决绝的坚定。 盛苑见她只管低头不语,顿时懂了,可能提出跟舒氏一起出京,是这个女郎最大的勇气了。 “静姐姐,不是我不肯帮你,你作为嫂子的亲妹妹,最是了解她了,若是你不能说服她,就算我们让她答应了,她还是有办法让你去不成。”盛苑清楚疏不间亲的道理,说起舒氏时,用词格外婉转。 “……你说的对。”舒雅静冷静后,也知道自己这要求为难人了,不由垂下头,“是我无礼了。” “静姐姐,你既然清楚嫂子不答应你同去的缘由,为何不以此为突破,试着说服她呢?”盛苑见她泄气,不又有些不忍,小声出了主意。 “说服?”舒雅静想到姐姐的脾气,不由想要放弃。 她自认不管是口才还是思绪,全都不及姐姐,这怎么劝呢? 第四百七十五章:有些懵 “我刚刚瞧见你和舒家二小姐嘀咕了一通。”盛苑刚回来,就听见姐姐的话声,顿时笑着扑过去,在她耳畔将事由诉说一番。 “舒家二小姐是个蔫人。”盛蒽不赞成的看着小妹。 盛苑让她看得不大自在,摸摸鼻子说:“我只是觉着女郎若是多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得想法儿能有很大改变。” “但凡是蔫人,十个里面至少有六个是极有主意的。” 盛蒽没有理睬盛苑的话,淡淡的看着她:“这样的人心思很重,有的人可能一直沉默、顺从,有的人憋狠了却可能要爆发。 这样的人一旦叛逆起来,那真是世间万物皆可为武器。更何况,你怎知自己不是对方嫉妒的对象? 所以我才劝你,对这样情绪性格都不稳定的人,需要敬而远之,不要过度接近。” 盛苑被说得有些发虚,悻悻地笑声说:“我也没太接近,就是小小的给她出了个主意。” 说着话,她用小手指的指甲尖儿比了个大小。 “……”听到小妹说给人家出主意,盛蒽额头的青筋就想跳动。 盛苑见姐姐脸色有些不大好,忍不住悄悄地吞吞口水,主动交代说:“我就是说了‘攻其在意,围魏救赵’。” 说到最后,话声都不见了。 “……”盛蒽无语的看着这个惯会给人出主意的小妹,半晌忽而笑了,然后直接给这个妹子扔了个雷,“我寻你的时候,远远见着嫂子,她可能也看见你们俩说话咯!你猜,舒家二小姐攻她在意,围魏救赵的时候,她会不会想起你?” “!!!”盛苑睁圆了眼睛,“她是不是认为我教坏了她妹妹啊?!” “你说呢!”盛蒽找了本书放到盛苑手上,“以后闲得无聊,就多看看书,那么多典籍和名人笔记都看不过来,怎么好意思给旁人出主意?今儿记着多练六篇大子!这多加的六篇字儿,你只写‘谨言慎行,交浅莫言深’这句话就好。” 盛苑没想到姐姐竟然也不讲武德了,张嘴就是罚练字,还不给反驳。 可怜兮兮的看看自己圆润的手腕,她耷拉着脑袋开始研磨,默默地跟心里低叹:哎哟哟!可怜了她这热心人儿啊! …… “苑姐儿,你晓得本朝亲王、郡王的俸禄有多少么?” 晚膳之后,盛苑靠在娘亲怀里,刚想撒娇,看看能不能顺势抱怨姐姐随意添加作业,却不想,她爹忽然问话。 “俸禄有多少?原先说,只算银两的话,亲王有十万贯;郡王有六万贯?” 盛苑也不清楚,只是似乎听过这个说法。 盛向浔也不说对不对,只说:“至于公主和郡主,若是有皇上旨意赐封,俸禄等同亲王和郡王。” 听到郡主俩字,盛苑心里一动,看着她爹表情,她感觉不对劲。 果然,不等她多想想,她这永兴侯爹就说了:“今儿皇上特意找我说,他原本想封你为俸禄待遇等同郡王的郡主,连封号都准备好了,结果你给推了?!理由是你想凭己之力当猴?!” “不是想当猴子!是想当个侯爷!”盛苑顾不得疼错失的俸禄,就让她爹的用词给气着了。 “都一样,反正某个小丫头瞧着很聪明,可却为捡芝麻丢了西瓜!”盛向浔耸耸肩,朝这个不知是聪明还是傻的小闺女笑问,“我现在就想听听,某个小女郎对到手的俸禄飞走了,是怎么个感觉?!” 已经疼得不想多想的盛苑,抿抿唇,自己个儿找回面子:“鱼和熊掌哪能兼得?我既然剑指仕途,就不好在勋贵圈里打转!您见过哪个侯爷当上首辅的!” 盛向浔看着好面子的小闺女,乐出声:“嘿!是谁跟皇上太后那而吹牛,要勒功燕然,要封狼居胥,要凭己力当上侯爷?!小女郎,可不要自己打自己脸哦!” “……”盛苑气得要变成河豚了!哪有这么气自己孩子的大人哒?!怎么着?她从没闹过青春期,给他们勇气了! “我说要当侯爷,那就是权宜之计,就是为了不当宁安郡主啊!要不是不想让姨奶奶失落,我、我至于在皇上和您嘴里,当了两回猴子?!” 盛苑气得上下起伏:“我不打算考武举,哪里有机会剑指草原,策马大漠呢!就算是我想学冠军侯于千军万马之间取阿戎首领脑袋,我这也没机会不是!” “那你为了遥不可及的首辅之名,就舍得让你姨奶奶那番爱惜之情落空?就舍得让六万贯俸禄重归国库?” 盛苑听着她爹连番重复俸禄的数字,恨不能让耳朵关上。 “那您想自己闺女考上了状元,然后却让人家说,我努力得到的功名是源于我当了郡主?!”盛苑攥着拳头,坚持之前意见。 就这会儿工夫,她好像已经接受舍和得的反复考验。 盛向浔见她还挺执着,不舍得跟她较真儿,只能摇晃着头,感叹:“你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像我呢!!有这省事儿的便宜不要,非要追着虚无缥缈的前程!也不是不让你朝着首辅努力,很多事儿,只要你脸皮厚,不拿非议当真,鱼和熊掌也能兼得!” 盛苑听到最后,抬起手,轻轻地捏捏自己脸颊。 唔,好像……还真不大厚呢! 盛向浔发现小闺女的动作,终于忍不住抚额了。 这小女郎怎么有些不大聪明的样子! “算咯!算咯!”盛向浔肉疼的咧咧嘴,拍手叹,“就当用俸禄换你高兴吧!” 就是有些太奢侈啊,谁家这样哄孩子高兴啊! “好咯!”郑氏好笑的看着丈夫,“既然苑姐儿不想接受,那就不接受,你不要只看俸禄优厚,要知道有多大的尊荣就有多大的责任,郡主虽好,可是拘束之多,哪及现在的苑姐儿自由?” “还说我宠孩子!要我说,哼哼,最宠孩子的,根本是你啊,翎娘!”盛向浔嘟嘟两句,转头对着闭眼假睡的小闺女,凶巴巴的说,“既然你要志在首辅,那你就拿出奋进的劲头来!” “咦?!”盛向浔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当郡主的爹好像远没有当首辅的爹来的威风,登时抖擞起来,眼睛放光的推着盛苑胳膊,连声催促,“我说小女郎,你怎么好意思休息啊?! 院试考过了么?乡试资格有了么?进士里能排上前六名么?能保证考进翰林院么?知识面儿足以支撑你在官场沉浮么?回答不上来,你还想休息?!赶紧的,站起来、跑起来!头悬梁锥刺股!努力啊!” 盛苑见她爹秒变周扒皮,恨不能半夜鸡叫,登时打了个哆嗦。 第四百七十六章:不后悔 风轻轻地卷着落叶花瓣和尘沙在地上打了个转。 柳叶在阳光忽强忽弱的照耀中轻轻摆舞。 池上潋潋水光折射着粼光,水波时不时随着风悠闲的散荡。 枝上花间小憩的鸟雀莺隼于梦里拥抱着花香。 知了偶尔浅浅喊句梦话,小虫时而敷衍着哼哼。 午后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慵懒,闲适而随意。 若是时光自带鼓点,那么,接下来的一瞬,这里的空气将要凝滞,鲜活的场景即将定格。 环首双刀劈出的刹那,惊醒了酣睡的雀隼,吓到了混事的蝉虫,助推了水纹波澜,打乱了舞跃的柳枝! 静止的画面出现动感的同时,盛苑脑海里的系统,继续它的清唱伴奏。 【哈!外练筋骨皮!嘿!内练一口气!咱们刚柔并济不低头,咱们心中有天地!】 它唱它的,盛苑耍着双刀,丝毫不受节奏影响,练到极致处,远远看去,以她为中心的地方,似有一股漩涡渐渐生成。 就待她双刀合一,以刀作棍腾空跃起,全力下劈之时,安屿和卢晟笑哈哈的冲进了这座她常当作练武场用的花园一隅。 “哈哈哈,苑姐儿,听皇上姑父说,你理想有些特别啊!说是要当……呜呜呜!”大嘴巴的安屿出现在盛苑眼前,虽说他之后想说的话让卢晟的手给按回去了,可盛苑还是知晓他想说的话。 顿时,小女郎目光犀利起来,就连眼底的卧蝉都冒出了凌厉的寒气! 杀气!瞬间从她指尖儿往刀棍上蔓延,不等卢晟解围,盛苑刀棍所指方向一转,朝着安屿下盘而去! “呜哇哇!苑姐儿,你真打啊!”安屿没想到好友见面,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吓得他连蹦带跳四处逃窜,“呜哇哇,晟哥儿救我啊!” 他前面追,后面的刀棍却好像活了一般,若影随行的追着他!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带着冷笑的刀棍之风,安屿俩腿跑出了残影,这一刻,他逃窜的速度,他的坐骑见之都要自愧不及! 偏偏系统还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眼见盛苑拿安屿当练手的工具,登时乐得撑着小小身躯,大声唱起:【呼呼!棍扫一大片!嘿嘿!枪挑一条线!】 说来也巧,它唱这句时,盛苑的刀棍刚好从安屿头上扫过,这是虚招儿,等得就是安屿低头一闪! 盛苑眼疾手快,持着刀棍的手手腕轻转,刀棍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在空中精准的侧打在了安屿已经跃起的腿上。 没有错,她精准的预判了安屿的预判! 紧接着,安屿呲牙咧嘴捂着腿弹跳着嗷嗷叫的刹那,盛苑的刀棍从他腰带上而过,小女郎双臂用力一挑! 安屿凌空了! 安屿即将作三百六十度凌空旋转! “苑姐儿!苑姐儿!服啦!服啦!”安屿吓得哇啦哇啦直喊,声调儿都变了,“快快把我放下!不然我哭给你瞧啊!” 【哼哼!身轻好似云中燕!哈嘿!我们豪气冲云天!】 伴奏完成的刹那,盛苑朝安屿呵呵一笑:“来吧!让我们现场耍猴儿吧!” 而后,她那刀棍一甩,将安屿稳稳甩到地上,不待他站稳,刀棍残影宛若雨点霹雳一般朝他劈头盖脸打趣。 “哎哟哟!别打脸!别打脸!”知道爱美的安屿,抱着脑袋,连窜带跳的蹦跶躲着,他自己没有感觉,可是场外旁人看着,他真就跟耍猴人手里的猴子似的,跃动的样子要多形象有多形象。 以至于花园拱形门外的景和帝,看了之后都捂着胸口,不由得连声叹气:“这糟心玩意儿!出息!” 真不敢想象这玩意儿是他亲自带大的! 丢人哦! “呵呵,怪不得皇上笑我家苑姐儿呢!原来安城侯挺像猴儿的!皇上养的好哦!”盛向浔还乐呵呵跟一旁拱火。 登时把景和帝刺激的,使劲儿琢磨怎么找机会揍安屿那小子一顿! 跟在景和帝旁的掌印太监郑安无语的看了看盛向浔,很是为安屿摸把冷汗。 有这位永兴侯卖力气人,小侯爷只怕要吃些苦咯! “呼!”直到安屿快要精疲力尽,眼瞅着躲不过带风的刀棍时,那把刀棍收敛气势,化刚为柔,轻轻地朝着他肩膀一点,顿时,就将他点倒在了地上! 腿肚子似乎都在打转儿的安屿,忽然发现以地为席是这样的舒服! 舒服得他都不想起来! “苑姐儿!谢谢你啊!”满头大汗的安屿,灰头土脸的朝盛苑露出谄笑。 那样子,看得景和帝想要捂眼:“朕今儿没过来!” 太刺激眼睛了! 明天之前,他都不想见到这辣眼的玩意儿! 景和帝气咻咻扭头就走,几步下来把太监郑安都给落在了后面。 “皇上别走啊!咱们君臣兄弟好好聚聚啊!” 盛向浔偏偏还跟那儿欠,追着景和帝不放,哪怕人家皇帝的脚步已经近似匆匆,他还要小跑着跟在后面。 “要不然,您带我一程啊!我进宫给姨母请安!” 他说完这话,景和帝的脚步更快了,恨不能赶紧将他甩开一般。 “唉哟!我的好侯爷啊!您可别说了!当心摔着皇上!”郑安没追上景和帝,却见永兴侯追过来,和自己并肩而行,登时哭笑不得的劝他不要乘胜追击,还是要给皇上些面子的! “郑安!”一直竖着耳朵快行的景和帝闻声,羞恼的扭头瞪过去,“你要是跟不上来,就不用回宫了!” “哎哟哟!皇上,您等等奴啊!奴这就来!奴这就来!” 郑安顾不得再跟盛向浔多言,拎着拂尘脚打后脑勺般追了过去,那样子,看起来极像之前快跑的安屿。 “苑姐儿,你真淡泊名利!”安坐在池塘旁的石凳上,安屿给盛苑举手指,“待遇和郡王同的郡主之位欸!” 卢晟瞥了眼安屿的大花脸,扭头忍着笑,赞成的点点头。 盛苑挺直胸膛,抿着唇昂起头:“真女郎绝对不后悔!” “……”听出言外之意的安屿和卢晟,对视片刻之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百七十七章:热闹 院试,还是按期到来。 这次安屿和卢晟跟欧阳翎和夏霜君一样,被安排在了其他考场。 他们远的被安排在了盛苑三个上次和诚王检查的考场;近的就在几大官学的别苑。 盛苑作为两次考试的案首,则分配在了顺天府衙。 因为不同路,五个人自然分开而行。 卢晟对此无有不满,倒是安屿知道了考场分配厚,一直唧唧歪歪的跟盛苑叹气。 谁都别问,问就是不想跟好友分开。 卢晟见他这样,恨不能收回前几天对这小子的同情! 要他说,皇上罚这小子加练工夫,简直太轻了! 要说还是盛苑这个小女郎心软,同意早些出动,大家一起行到主街,然后各自行动。 “要我说,小姐就不该管那安小郎君,让他哭闹好了!真闹到皇上那儿,说不得能再加罚他!”小遥在马车上,看着打哈欠的盛苑,心疼得不得了,“距离进考场还有小半个时辰呢,奴在这儿看着,您先迷糊一下。” “没事儿,不用!”盛苑指挥她拿出准备好的薄荷药包,放到鼻尖儿吸了吸,顿时清醒许多,“屿哥儿要到京郊附近参考,出来的早些正常啊!” “他出来的早些正常,可您明明不用啊!”小遥将准备好的凉帕子拧了拧,给盛苑擦额头,不满的嘟哝,“他现在颠颠儿朝着城外走,满可以补眠,倒是您,这外面儿乱哄哄的,想睡都睡不着。” “想睡觉,等考完了回去睡就是了!那时睡得才更踏实!”盛苑示意她看看外面,“你瞧,这最后一场童试,大家都紧张着咧,早早赶到考场外等着呢!人家能早起,我怎么就不能?” “那根本不一样!人家是自愿的!”小遥嘟着嘴,对安屿意见格外大。 盛苑见此笑出声:“可我也不是让人绑架的啊!” “哎呀,小姐!您怎么这样偏袒他啊!”小遥气得跺脚。 盛苑耸耸肩:“我这是于能力范围内照顾好友的心情啊!” 说着,她见小遥还是气不平,拍拍她肩膀:“咱们大气些啊!小遥!好朋友嘛,以前同进同出习惯了,乍然分开,不大适应也是常态,晟哥儿怎想的我不清楚,至于我自己,其实也有些别扭啊!” “哼!小姐高兴就好!”小遥见盛苑挺乐呵的,只能郁闷的点点头,心里却想象着痛揍了安屿一顿。 叫他捆绑自家小姐! …… 又过了两刻钟,盛苑坐着不大舒服,准备下去松快松快,忽而听到一阵躁动。 隐隐的似有争吵之声。 “小遥,你问问护卫大哥,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盛苑拨着窗帘往外看,可是光线还有距离都限制了她好奇的雷达的打探。 “您等着。”小遥也好奇的抻着脖子,听见盛苑吩咐,唰的掀了车帘出去,那动作迅速地,盛苑感觉眼前一花,她就不见踪影了。 盛苑看着也想跟着下去。 “我乖乖的,不掺合就是了,应该没问题哈!”盛苑觉着自己已经在考场前了,只是看看热闹而已,就当提提劲儿,肯定没有问题。 自我开解一番,盛苑灵活的转动着眼睛,兴冲冲要下车。 不想却让回来报信儿的小遥给挡住了。 “小姐?!”小遥用可疑的目光打量着心虚的盛苑,刚想问她是不是忘记侯爷和夫人的叮嘱了,就听盛苑用好奇、期待的语声催着问她,“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说起外面的事儿,小遥兴奋地眼眸一亮,忘记了刚刚要问的话,转而快声说:“小姐,你记得安县县案首吗?就是上次府试总成绩第五名那个女郎!” “岑三辅家的三小姐?”盛苑点点头。 “对对对!”小遥朝着闹声愈大的方向看去,“就是那位女郎,她夫家带着幼子拦在了外面,看样子,竟然是不让她考咯!” “怎么这样呢!”盛苑没想到对方还能使这招,虽说在马车上看不见,她还是忍不住抻着脖子远眺。 “那岑三小姐怎么着?是不是不考了?”盛苑觉着若只是岑三小姐夫家的人,定然拦不住对方,可是夫家带着他们的孩子过来……只怕那岑三小姐要心软了! “不晓得,岑三小姐亦是坐着马车来的,她人在马车里,外面看不见情况,只是好事者靠近车厢,从窗帘缝瞅见一个女郎似在啜泣。 ” “咦~~”盛苑摇摇头,这一哭,就是心软的迹象啊! “她那夫家可真损啊!”这样想着,盛苑又很气愤,控制不住的,好打不平的基因动了。 “小姐!您可不要掺合!”小遥跟她一起长大,她这边儿刚要意动,小遥那边儿已经接收到了信号儿。 “要不然,您可不要怪我回去添油加醋跟侯爷、夫人告您状!” “小遥!你不讲武德哦!”盛苑没想到这丫头越来越过分,竟然开始警告自己小姐了! 大家还是不是朋友了! “小姐考试最重要!武德为何啊!我又不练武!我不晓得欸!” 小遥摆出一副“任你怎么说,我就这么做”的架势,看得盛苑齐气鼓鼓吐气。 “不出去就不出去!”考虑到自家更新换代的特大鸡毛掸子,盛苑缩缩脖子,色厉内荏的瞪了小遥一眼。 当然,好奇让她变通。 既然不能出去,她可以让小遥和护卫实时打探消息,公布即时情况! “岑三小姐的孩子是男是女,是大是小?容貌好不好看?说话利不利索?是让大人带来的,还是也不想让她考试啊!你快去叫护卫大哥打听清楚了!” 盛苑推着小遥胳膊,期待后续报道。 小遥之前没想这么多,听到盛苑的好奇,不由眼眸一亮。 “怪不得小姐是读书人,只是看个热闹,还能挖掘这么多有意思的信息,您等着,我跟护卫大哥说去!” 小遥一溜烟,竟再次不见了踪迹。 盛苑看她这迫不及待样儿,忍不住撇撇嘴。 哼,自己好奇得很,却不许她瞧瞧!简直双标本标! 心里吐着槽,盛苑拍着小案盼着小遥快些回来。 正当她数到十二,车帘儿快速一闪,蹿进个人来。 “小遥……啊!岑同学?!”盛苑看呆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对话起 “怎么没有动静?”和怀里孩子一起哭泣的嬷嬷唱了半晌独角戏,不见面前车厢有所动静,不由有些嘀咕,抱着孩子的手悄悄的在孩子腰畔使劲儿一拧,顿时,三四岁的稚童哭声再度凄厉。 那声嘶力竭的哇哇童哭,听得外围看热闹的人都有些不忍,嗡嗡嗡的指责声渐渐沸腾。 嬷嬷嘴角儿得意的抖了一下,很快便将自己半边脸挡在孩子胳膊后面,她滴溜转的眼眸朝着周围的人群望了一眼,微不可见的晃了晃脑袋。 随后,人群里就冒出起哄声:“这孩子哭得这样惨烈,车厢里当娘的却不出来看看,也太奇怪了吧!” “就是,都说母子连心,这岑三辅家的女郎未免忒狠心咯!” “也不一定,说不得车厢里没有人呢?!” “哟哟哟!该不会哭晕了吧!要不要赶紧让妇人过去瞧瞧!毕竟是阁老家的女郎!” 人群里的这些话声,很快就得到一片应和,赞成之声不绝于耳。 “啊呸!谁家女郎晕过去了!”就带一群人蠢蠢欲动的时候,一个丫鬟模样的女郎跳出来,泼辣的叉着腰,朝那人群里随意点了几下,,脆声怒言,“别以为我们不知晓,你们都是关家派来的!” “腊梅姑娘,你看看咱家小少爷吧!小少爷数月没见少夫人了啊!”嬷嬷见到岑幼娘的亲信丫鬟,眼眸顿时精光闪动,快步上前,将怀里的小郎君送到腊梅跟前儿。 腊梅见到哭得小脸儿涨红,一脸泪痕的朝她伸着小手,嘴里咿咿哇哇言语不清的喊着“娘娘娘”的小儿,心里不由得跟着揪了一下。 可是想到自家小姐的不易,腊梅只能忍着不舍,扭开目光,扬声说:“我家小姐之前不是留书说了,进京考了功名,就回去接小少爷?你们之前不曾反对,今儿却带着小少爷过来,究竟是何居心?!” “腊梅姑娘说得好笑,谁家夫人舍了丈夫孩子远赴京都?少夫人一纸留书,不等夫君长辈应允,径自离府,小少爷尚小,不堪想念母亲之苦,整日啼哭不安,老夫人老太爷疼孙子,这才命我等前来。” 嬷嬷一脸戚戚的抹着泪:“我等昨日才进京都,找不到少夫人,只好带着小少爷在考场等候,为的就是让小少爷即刻见到少夫人,怎么此言放在姑娘嘴里,却好像至亲情谊是别有居心?!” 她说到这儿,抱着孩子就要朝车厢扑去,幸好腊梅眼疾手快将其挡在外面。 “少夫人!少夫人!小少爷就在这里!您们母子一帘之隔,还请您撩开车帘,见见小少爷吧!” “你这是作甚!”腊梅见她跳着脚往里扑,心里有些慌,暗恨没有多带护卫,又顾及嬷嬷怀里小少爷,眼瞅着挡不住嬷嬷的冲势。 腊梅急智一闪,趁那嬷嬷不备,慌乱之间一脚踩在对方脚上,疼得对方尖叫起来。 “腊梅!”眼见嬷嬷不济,躲在人群外的岑府护卫长站了出来。 “章大!”腊梅没想到岑府竟然派出护卫长,顿时心里道苦。 “姑娘,你瞧,岑三辅都派人过来了,可见是希望少夫人和小少爷团聚的,你不要在这儿阻拦了,让她们快些母子团聚,也好让少夫人考试!”嬷嬷趁机,冷笑着再度上前,欲将小郎君放到腊梅怀里。 不想腊梅往后退了半步,恰好躲开了她的动作。 “章大,你们想骗谁呢!就这副架势,怕是小姐出来,就考不得了吧!”腊梅替自家小姐抱屈,眼眶发红的看着岑府这位护卫长,怒斥,“小姐进京不易,眼瞅着已经过了县试府试,秀才之名眼见可得,你若是有些良心,还记着夫人的厚待,就不该助纣为虐!你若还是个人,就且站后些,莫要掺合进来!” 章大让她瞪的,有些不敢与之对视,低声含糊着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某是岑府的护卫长,大人有令,某不能不从,还望姑娘莫要让某为难!” 说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低声又说道:“腊梅姑娘,你还是劝劝姑娘吧,童试是两年三试,即使这次放弃,还有下回呢!只要姑娘跟关家商量妥当,还愁不能名正言顺参考?” “你说的可真容易!”腊梅被他这话说得眉峰直抖,“真真无耻之辈!” 嬷嬷抱着孩子在旁,见章大让腊梅数落得面红耳赤,登时上前助攻:“腊梅姑娘,少夫人管家时常说,名正才能言顺,此时此事不也是这样?少夫人一介女流,嫁到咱们陇东关家,那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即使三少爷无意科举仕途,就凭她是陇东布政使的孙媳,是西南总督的儿媳,北狄都指挥使和奉杭提刑按察使的侄媳,攀同知府和巡扬知府的弟媳,这……还不够尊贵么?何必苦了小少爷,非要进京争个功名呢!” 腊梅闻言,视线绕过章大,朝着嬷嬷唾弃:“你说了半晌,孙媳、儿媳、侄媳、弟媳的这么许多,可是哪个能给我家小姐讨个诰命封号? 三爷不争气,还不兴我们小姐自己奋斗?女郎怎么了?皇上朝廷既开女子科举,我家小姐就有权参考! 从古至今,从话本子戏本子到现实,多的是那郎君放着妻儿在家,自己远赴千里参考!一走就是数载、十数载,无有讯息、两地相隔,都是家中妻子养活一家老小! 只因赴考的是郎君,对妻儿不管不顾的行径,大家就都认为很是寻常;可换成了女郎赴考,让郎君在家,反而备受指责?!我劝你和像你这样想的人都要些脸吧!” “你!”嬷嬷说不过腊梅,心里暗气,眼珠儿一转,二话不说再度要将她话里小郎君塞给对方。 可惜腊梅早就有所堤防,不等她将孩子送过来,就侧让开了。 “……” 嬷嬷见自己接二连三不能得手,心里恼怒异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悄悄用手在小郎君屁股上又掐了一把。 第四百七十九章:包围和反包围 腊梅没想到原本渐渐平静的小少爷,竟然哭声再度响起,心里觉着不对,想要探究缘由。 就这么一瞬间的细看,竟让嬷嬷找到空子,一把将哭啼不休挣扎闹腾的小郎君塞到她怀里。 腊梅抱住孩子,感觉脖子让一双小手紧紧圈住,脸颊也让那肉嘟嘟的小脸儿贴上了,哪里还舍得将孩子送出?只能颠着怀里小少爷,温声细语的安抚。 就是这个工夫! 章大一把将她扯到身侧,不等她惊呼出来,嬷嬷已然掀开了车帘! “没有人!” “怎么会没有人?!” 呼啦啦十数人瞬时围上前来,看着空荡荡的车厢,惊疑不定的怔在原地。 之前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涌了上去,七嘴八舌的跟自己周围的嘀咕:“嘿!这罗里吧嗦说许多,原来跟空气说呢!” “好家伙,这都哪儿对哪儿啊!” “关键是人哪儿去了?你们这半晌见过有人下车吗?!” “没有啊!反正我真是没见过!你们呢?你们有人见到过吗?” “没啊!我也没见到呢!” “根本就没人下车!咱们这么多人瞧着呢!要有动静能没发现?欸?!要我说,之前马车车厢里面就没有人!” “还真有这个可能啊!” “不可能!我刚在附近站着呢,风吹着车窗窗帘起来,我见着里面有女郎呢!” “该不是看错了吧?!是不是错将那个丫鬟当成岑家女郎了?” “对对对!很有可能!” “有可能个啥!我亲眼看见里面有两位女郎哒!” “有俩女郎……你们谁注意车夫咯?!我记得这马车是有车夫的!” 众人的言语声,将岑、关两家的护卫惊醒,众人恍然,之前推开的车夫哪里去了? “腊梅你说!小姐哪儿去了?!”章大也担心三小姐的安危,脸色不好的推着腊梅质问。 这时的腊梅却不见了之前的惊惶忿怒,反而很坦然的晃着安静下来的小少爷,淡淡的笑说:“小姐?我家小姐已经进考场了!” “什么?!”众人震惊一瞬,很快反应过来。 “这不可能!考场大门未开!” 嬷嬷更是大声喊着:“三少夫人不可能放弃参考,她现在,肯定就在人群里啊!” 她说完,一直不曾出声的关家族人和关府管事就看向章大,还有同样隐于人群的岑府副管事:“岑大人的令牌不会又落在府里没带来吧?!” “我家老爷他既然答应关御史,肯定不会食言!”岑府副管事硬着头皮挥挥手,让章大举着岑闽舟的令牌,带人找人。 当朝阁老要找自家女儿,在场的人,有谁不给面子?! “注意,客气些!”岑府副管事忍不住提醒一句,“不要闹得不好看啊!” 只要给足对方面子,他相信在场的人里应该没谁不乐意给阁老一个顺水人情。 自信的岑府副管事这样想过,隐隐的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本来这位副管事还想仔细琢磨琢磨,奈何关家人催得紧,他只好将这想法儿放到一旁,同样催着章大带着护卫找人。 “关家的护卫也不好闲着吧?” 副管事心里不踏实,又说不出缘何不踏实,斜睨到关家人颐指气使的吆喝着章大等人,登时不痛快了。 想到出来前,老爷和管家的吩咐,副管事的朝关家族人和管家冷笑:“汝等不要忘记,我们岑府是配合你们行动的。难不成,偌大的关家进了京都,都成了擎等着吃那白饭的了?!” “哼!”关家族人和管家让他这样一激,彼此对视之后,吩咐带来的护卫跟上。 他们关家的少夫人,他们自己找! 岑家,只是帮手而已! 待他们找到三少夫人,想那岑家也没脸多家干涉! 想到这儿,关家抱着一争高低的心思加快了寻找的步伐。 事实上,搜寻进行得格外顺利。 就像岑府副管事刚预料的那样,在场的考生也好、行人也罢,真真没有不想给岑阁老面子的! 更多的人不仅恨不能岑女郎就在跟前儿,还派出了人手悄声寻找。 在他们看来,若是自己能找出躲在人群里的岑女郎,说不得在岑三辅跟前儿就立了功。 能跟阁老面前留下名姓,还愁以后啊! 顿时,人群激动起来。 “头儿,我看外面要乱,咱们管不管啊!” 顺天府衙在外的衙役跟队长嘀咕。 那当头儿的衙役眯着眼看了看外面,又瞧了瞧天色:“距离开考场门尚有两刻钟,时间还早着呢!只要不冲击府衙,就不要管他们!” 外面儿躁动的人马可不止岑、关两家,许多跟着暗自找人的,也是家世不菲,他们不过是府衙小小的衙役,很不必上赶着前去得罪他们。 毕竟阻人平步青云是大仇啊! 关家人没想到在京都还有这样肆意的时候,在人群里大模大样穿梭吆喝,还有许多人好声好气的温声配合,这让他们渐渐迷失得意。 他们从内围找了一大圈儿无有所得,顿时,将视线调转到了外面。 尤其是排在考生入场队伍后面的马车,那些是重点排查对象,毕竟和乔装藏在人群相比,马车车厢更能藏人啊! “走!咱们过去看看!”关家护卫对视一眼,提步就往外层走去。 “你,去将岑府管事叫过来!你,去将岑府护卫们喊来!他们拿着令牌,更好说话!还有你,去唤关嬷嬷过来!记着,将腊梅那丫头和小少爷也带过来!” 关府管家连声吩咐,虽说狐假虎威这感觉很不错,可是不能忘记要将岑府的人推到前面去。 岑府副管事跟着忙活了一通,全然无有所得,正郁闷怎么和老爷交差呢,就听关家人有请,叹口气,带着人寻了过去。 待听到关府管家的安排,岑府副管事刚要点头,视线就扫过一辆车徽熟悉的马车,登时,他那颗心提了起来。 “!!!”他说忘记什么了呢! 盛家的那位小混世魔王就在这顺天府衙参考呢! “先莫过去!”岑府副管事见关家人大喇喇耀武扬威使得将马车包围,脸色登时一变,连忙高声大喝。 可惜,他还是慢了半拍。 他这喊声还未落地,马车附近就站出二十来个全副武装的护卫,呼啦啦将岑、关两家的人给反包围了! 第四百八十章:对话 “你怎么敢拦截永兴侯府的车辆!”岑府副管事觉着自己手在抖。 车厢里那位女郎的英姿,他前些时候才见到过,至今不想回忆! 关家族人和关府管家刚从被包围的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到他这番埋怨,登时也脾气也上来了。 “我们护卫好声好气跟他们打量,他们不仅不应承,还说了一声滚!可见,三少夫人就在车上!” “他们不应,你等就该好言相劝,哪能硬来!你可知里面的小祖宗是谁?!”岑府副管事嘴里泛苦,抖搂着手跺跺脚,只觉和这帮京外之人说不通,忙吆喝着章大等人不要鲁莽。 “岑副管事,岑大人和我家主人说好的,今儿定要将三少夫人请走!纵然是勋贵侯府,既是参加科考,总要卖给当朝阁老积分薄面!只消我家嬷嬷从帘逢里打上一眼,没有三少夫人,我等自然退去。” 关府管家自认让了一步,在他看来,这是彼此给个面子,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没有多难。 他们陇东关家遭到对方无礼对待,不是也没计较?! 这世道,当朋友好过当敌手! 京都勋贵又如何?出京为官到了地方,那就是过江龙! 他们陇东关家总有尽地主之谊的时候! 若是狭路相逢,还是要讲交情。 只要是明眼人,谁还想不通透、看不明白的呢? 关家族人待管家说完,温声附和着:“岑管事,我等之前未有无礼之举,皆是车外客客气气禀明来意,旁边儿数家皆以礼相待,唯有这辆马车里的女郎,不配合就算了,出言就让我等滚!” 说到这儿,他苦笑着叹气:“我等惊扰大家是不大好,可是若那女郎好言好语说清楚了,我等也不会猜疑三少夫人就在车上……岑管事,要不然,您帮着说道说道?” 岑副管事闻言,立刻退了半步。 他这婉拒之意不要太明显。 关家族人显然没想到他会有此反应,脸上的笑容不由有些呆滞。 意识到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岑副管事面容微红。 想到自家老爷之前的交代,他只能咬着后槽牙,硬着头皮点头说:“那让在下勉力试试看吧!” 言罢,他用衣袖挡住颤颤的手指,慢步凑上前,立于永兴侯府马车之外,规规矩矩的朝护着马车的护卫行了个礼:“还请小哥通禀一声,岑府副管事求见。” “这位先生,我家小姐说了,等到进考场,她自然从车上下来,届时就见着了。”小遥掀帘出来,脆声回应。 关府带来的人忙不迭抻头细瞧,隐隐约约的看着车里似有两个人影。 数人跟主家低声说了,关家族人和关府管家面容一变,彼此对视一眼,似乎做了破釜沉舟决定,干脆提步上前。 “女郎,吾等是陇东关家之人,贸然来前,不敢提见贵人,只请贵人容吾等将家中三少夫人请出!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不日之后,关家自有赔礼奉上。” 关府管家扬声相请,一时之间,周围看着的人微微颔首。 小遥闻言,也不自作主张,扭身对车厢里说了几句,而后又侧耳听了片刻,这才转过来,跟关府的管家复述:“这位先生,我家小姐说了,我们家车上没有什么三少夫人,还请您往别处寻去!莫要打扰了她休憩。” 关府管家:“!!!” 他真没想到还有这等油盐不进,给梯子都不下的人! 怎么着?!京都的勋贵,都这样傲么?! 倒是岑副管事见马车里的女郎情绪平稳,很是惊喜很是满足。 “关管家,既然小女郎说三小姐不在,咱们还是退下吧!” 他忙不迭的示意关家人见好就收,车里那位能好声好气和他们讲道理,已然不易。 “三小姐何时不能寻呢!我们先往后处找,若是都没有再来询问,其实也不迟。更何况,院试两场考试呢!我们何愁寻不到她?即便是我家三小姐拿下秀才之名,也不影响她跟你们回陇东。” 听他这样说,就是一直笑呵呵的关家族人都气笑了! 合着,这么会儿工夫,他想的挺明白! 问题是,这是延后不延后的事儿么! 他们过来寻人,为的就是给三哥儿媳妇儿个下马威,震慑一下!不然,前些时候直接将人寻上门去将其带走不就是了! 三哥儿媳妇儿那恃才傲物的品格,不这样打击一下,只怕将来还要找机会参考! 她若久考不中也就算了,若是一举考中进士,这让三哥儿颜面何存?! “岑管事,今儿我们必要见到三哥儿媳妇儿,要不然小郎要受不了了!”他说完,没听见小儿啼哭之声,不由抬眼看向跟过来的嬷嬷,却发现她怀里空空。 随着嬷嬷示意方向看去,三哥儿家的小郎却在那个叫腊梅的丫鬟怀里,无聊的打着哈欠:“……” 关家族人脸色不大好看的看向管家。 管家眼珠儿一转,笑着点点头:“那我等就在这儿恭敬的等着小女郎下车。” 他不傻,岑副管事的举动足以说明车里的人不好惹。 也罢!既然对方不配合,他就守在外面。 三少夫人若是还想参考,自然要从车上下来。 “还请岑副管事派人继续排查,我们关家的护卫就在考场入口候着!”关府管家说完,还特意让自己的人往后站了站。 他们可能惹不起车里那位小女郎,但是完全耗得起三少夫人。 果不其然,他这话说完,小遥心里就是一突,忧心忡忡的朝车里看了一眼。 就是她这一眼,让岑副管事、关家族人和管家心里有数儿了! “盛同学,我还是下车去吧!” 车厢里的岑幼娘一直听着动静,眼见局势僵滞,忍不住面带忧色的看向旁边捧着话本看得认真的盛苑。 “随岑同学高兴。”盛苑无所谓的合上话本,朝着讶异的看着自己的岑幼娘微笑,“我举手之劳帮岑同学,是出于同年之间的惺惺相惜,出于几次考场相遇的缘分,并无强求之意。” 第四百八十一章:考场要开门 “岑同学考虑清楚了,无论怎样选择,我都尊重你……你若是想要出去,我不阻拦;你要是需我帮助,我自雪中送炭。总之,一切选择在你,不在我。” 盛苑清脆话声在岑幼娘耳畔响起,听得她情绪丛生。 复杂的滋味瞬间冒出,岑幼娘感觉有些稀奇。 她竟不知还有人在出力相助陌生人之后,还能很淡然的任其自行选择,全然不怕遭到对方背刺或者打脸。 “我若是从这里走出去,盛同学不怕脸上无光?毕竟那位小遥姑娘刚刚言之凿凿的说我不在您这里。” 盛苑抬头看看对方,见这岑幼娘好像真有此忧虑。 “我这车里有的是安县县案首岑同学,和他们关家三少夫人何关?”盛苑不在意的摇摇头,“你若是想见孩子,就只管去吧,不用在意我哒。” 反正她又不在意旁人眼光。 岑幼娘闻言一怔,她虽然在关府各色人都见过,但是像这样理所当然的说着赖皮话的女郎,她却是头回见。 “盛同学,我若说不是很想见孩子,你是不是觉着我这人太过狠心?”岑幼娘虽说清楚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可却看着眼前这个眉目精致、名列前茅的小女郎,忍不住的试探。 “嗯?有吗?”盛苑没想到这人好像想把她当情绪树洞。 她虽说乐于随手做好事儿,但是却没打算给旁人当知心姐姐。 话说,眼前这位还大她姐姐好几岁咧! “我还没及笄呢,不懂什么狠不狠心呢!”盛苑挠挠肉呼呼的脸,“只要你自己不后悔不就成了?” “……”听着盛苑的话,岑幼娘这才注意到这个在京都颇有威名的小女郎,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少女。 明明这小女郎言语举动丝毫不见老气横秋之意,可是她却时而忘记对方的岁数儿,忍不住就将对方当成同龄人对待。 “抱歉,是我打扰你清静了。”岑幼娘赧然。 “所以……”盛苑听她这话头,好像想要出去,微微叹口气。 只不想,她刚想随对方去,就听那岑幼娘又说:“若我想参加本场考试,不知盛同学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 她说完这话,顿了顿,低声说:“若是盛同学为难的话,尽可言明,我自不能连累于你;若是盛同学有能力助我,我厚颜请你帮忙!当然,不管能不能相帮,不管是不是能够帮成,盛同学今日情谊,我紧记在心里,他时有机会自然倾力报答。” 盛苑听她说话这样爽快,不由好感丛生。 “帮自然帮得,只是要你配合!”盛苑眨眨眼,朝她笑了笑。 …… 永兴侯马车外站着两层人,看着就较其他地方热闹。 顺天府尹陈稳准备进考场,远远儿的就看见这副景象,不由有些紧张。 这次考试,那三位可是分开考的,怎么着?这都分开了,还能闹腾呢? 心里纳罕,他顺手喊来附近衙役,询问缘由。 衙役登时将事由描述一番。 “胡闹!顺天府衙前,有人竟敢阻拦考生?你等怎不将他们轰走?”陈稳虎着脸这样说,心里却时分肯定,那位岑同学就在盛苑的车里。 于他看来,就没有那位小女郎不敢管的闲事! 端看她想管还是不想管! “大人,您不晓得啊!”衙役被府尹呵斥也不委屈,低声将岑府和关家联手找人说了一回,“岑三辅和陇东关家都不好惹,我等久居京都为衙役小吏,倒是不怕,只是大人将来若有调任,他们两家若是记仇可就不美了。” 他这样一说,陈稳响起老师之前的呵斥,心里不免有些烦恼。 心说,岑、关两家这般嚣张,合该那位小女郎对付! 不讲理的人就要对上更不讲理的! 有势力的人就该对上更有背景靠山的! 叫他们以势压人欺负弱者! 陈稳跟心里默默骂了一通,面儿上却不显,只是哼哼两声,点点头:“嗯,你等有心了!不过到底是在咱们顺天府衙外,若是闹得乱了,吾等脸上无光!你们派人看好了,不管岑家女郎是不是被逮住,都不要让盛家女郎受伤。” 不然的话,永兴侯那个不讲理的怕是要找他们不自在了。 衙役们闻声立刻说是。 他们接待盛家女郎都接待出经验来了,肯定不能出错! 陈稳看着下属们信心满满的样子,一时之间不知该是放心,还是要伤心了。 …… “关管家,我们当真要在这儿守着?”关家族人站得久了,有些不耐。 “十五老爷,您莫急,再有一刻钟,考场大门即开,届时这车里的女郎自然摇出来!三少夫人还能待在这儿?只要车里女郎离开,三少夫人就是有耐心等着,咱们也能找机会掀帘。若能确定三少夫人就在车里,纵然是永兴侯亲至这里,也没道理不让我们带走自家人不是?” 关府管家胸有成竹的安慰着这位族人。 这位关家十五老爷闻言,放松很多,不错眼珠儿的盯着车厢之余,还认真留意着岑府护卫和自家护卫的反馈。 果不其然,放出去的人马回来,除却永兴侯府这辆马车上的女郎不配合,其他人还是都肯给岑三辅和陇东关家面子的。 当然结果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其他地方根本不见那三哥儿媳妇儿的影子! 除非三哥儿媳妇儿离开这里,不然,定然就在眼前这辆马车之中! 想到这儿,关十五老爷有些激动,有些迫切。 若不是记着这辆马车里的女郎不好惹,他现在已经让摩拳擦掌的嬷嬷上车拽人了! “都准备好了!越是到了跟前儿就越不能放松!”他不停的嘱咐周围的护卫,不管是岑府的还是关家自己的,全都嘱咐好多遍。 尤其是岑副管事,更是他着重叮嘱对象。 岑副管事一言难尽的看着对方,若不是自家老爷不许他们将之前的世情说出去,他真想给关家讲讲京都三大纨绔的故事。 当然,故事的重点不在于他们仨多嚣张,而是皇上有多么护短儿! “咚!咚!咚!” 就在他琢磨的时候,考场开大门的鼓声想起了。 瞬间,所有人将目光调准集中在永兴侯的马车上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大大方方 听见考场入场准备的钟声响起,盛苑自己抱起书箱,扭头笑唤着岑幼娘下车:“我们动作要快些,队伍最后的考生等待时间太长了。” 一脸问号儿的岑幼娘,看着犹若得了失忆症的盛苑,惊得有些磕巴:“盛、盛同学,莫不是就让我这样下去?” “当然了,现在整理头发衣衫没有意义,等进去女卫检查过了,还要重打理!”盛苑却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朝她挥手。 “……”岑幼娘到底没她这韧劲儿,无可奈何的指着外面,“虎狼傲视于外,怎可与之直面?” 盛苑眨眨眼:“岑同学答应过的,一切行动听从安排,难不成你不信我能让你堂而皇之进考场?” “……”岑幼娘想说的话悉数原路返回,到最后,唯有无力的点点头,“好吧,我听盛同学的!” 见她硬着头皮认了的样子,盛苑忍不住笑了:“岑同学,你参加院试乃是朝廷、皇上予以的资格,你能站在这儿可是通过了礼部考核的,自然该当大大方方排队走进去! 你若觉着多一事不若少一事,我自然有的是办法给你换装,丫鬟、女卫、女先生,随你选! 只是,你当真乐意藏头藏尾的去考场吗?” 乐意吗?!岑幼娘的眸光微闪。 自然不能乐意! 她凭自己本事拿到的参考资格,又凭自己的努力和学识一步一步考到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放在太阳底下给大家瞧,凭什么因为关家人的谋算而见不得光? 想到这儿,岑幼娘脾气不知不觉的冒了出来,而之前不知何时让她惶惶的情绪,也渐渐平静。 她眸光里的水波,微微的荡漾着,而后渐渐凝聚成坚定。 “都听盛同学的!”打定主意的岑幼娘,认真的朝盛苑点头。 此刻,她愈发的泰然。 见她做好准备,盛苑愉快的嘱咐她带好书箱,而后兴高采烈的掀开车帘。 风扑到脸上的刹那,岑幼娘使劲儿吸口气,直到冰凉的空气历经肺腑,让整个儿胸腔都格外的清爽,她才缓缓地将气吐出。 看着那个活泼兴奋的身影从车上跃下,岑幼娘忽然笑出了声。 什么紧张、什么泰然,全都变成了平静。 …… “要出来了!要出来了!”等了片刻,终于见到永兴侯府马车车帘动了,内层岑、关两家人,中层的参考考生,外层看热闹的,全都激动起来。 “等会儿,不管三少夫人怎样装扮,都要指了出来!” 关府管家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车厢,低声吩咐跟来的嬷嬷:“一定不要错过!” 他说完,扭头看向岑家人这边儿:“岑副管事,不管跟着马车主人下来的是谁,不管看没看清,你都要一口认定那是你家三娘子!” 岑副管事一言难尽的表情愈发加深:“……” 憋了半天话,他才悄声问:“若认错了呢?” “先认下再说,此刻天色未亮,若是扣下了人,又发现不是,只管推说没看清就是了。”关家族人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大不了到时候多送些礼物当作赔礼就是了。” “……好吧。”岑副管事顿了顿,叹气的点点头。 他这边儿应承的好,那边儿却给章大一个示意。 既然关家想主动往前冲,就让他们冲去! 章大这边儿的人微微吞了吞口水,注意力全部拢在永兴侯府的马车上。 只要里面人一出,他们即可就往后退! 反正他们不能当第一波儿挨打的人! …… “哇!出来了!这回是真出来了!” 马车车帘经过小幅度波动后,终于从里面掀开了。 待看清一个圆乎乎的漂亮女郎跳了出来,中层、外层两拨人忍不住发出掌声和呼声。 而内层的岑、关两家人,却是在看见了盛苑的刹那屏住了呼吸。 当第二个身影大大方方走出马车时,岑、关两家人都傻眼了! 竟这么毫不遮掩的么?! 看着自家三娘子/三少夫人,一副正常打扮,抬头挺胸落落大方的下了马车,关、岑两家人的大脑有片刻空白。 就有恃无恐呗! 不是,大家等了这么半天,她就这么样就出来了,很不尊重人,知不知道啊?! 内层的人怔愣原地,忘记了基本的反应。 却让外层的围看群众纳闷儿了,嗡嗡嗡的讨论声像波纹一般像周遭推去: “欸!?怎么不出声呢!这人是不是啊!” “这不能够是啊!都让人围着了,还能大喇喇的站出来?!” “是哈!真要是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来,那之前避而不见算怎么回事儿?” “啧啧啧,有意思,在这儿看场热闹可真不亏!” “嘘,小声点!瞧瞧那两家人怎么个反应!” “我仍然觉着不是啊!你看那俩女郎坦坦荡荡的!要真是那两家要找的人,这俩女郎得多大的心思啊!” 正当他们说得热闹的时候,中层传来轻呼声:“果真是安县县案首!” 这人刚喊出声,就让人从后面提了个跟头,气冲冲坐起来仰首去看,却迎来一双双怒视的眼眸! “真、真、真有辱斯文也!”晓得自己看人闹的心思惹来同考众怒,这人灰溜溜站起来,抱着书箱往排队进考场的队伍后头走去。 他是走远了,但是他的一声轻呼,却将怔愣原地的岑、关众人惊醒。 “快!快拦住!三少夫人不能走!”关府管家发现眨眼的工夫,永兴侯府那个女郎带着他们家的三少夫人往考场而去,登时忙指挥着护卫去拦。 接二连三出现的惊呼,让外层看客不由哗然! 好家伙!还真是那两家要找的人! 这!这!这!这较戏本子还精彩呢! 顿时,人们紧张又期待的想要看下去! …… 盛苑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众人,干脆将书箱背到肩上,看了小遥一眼。 小遥见目光而知雅意,立刻小跑着靠近马车,没多久搬来一个三尺来搞的三阶阶凳,放到盛苑面前。 “都退退!都退退!”盛苑挥挥手,一步一步踩在阶凳上。 她随意的一句话,站在她家护卫后面的岑副管事,立刻带着章大等人往后退了一步。 坚持不后退的关家人:“???” 第四百八十三章:面对面 发现同盟退缩,尚来不及痛斥对方,关家人耳畔就传来刀剑锵鸣之声。 搭眼一瞧,面前的永兴侯府护卫,个个儿手里的刀剑都已出鞘。 关府管家虽不信他们真敢动粗,不过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还是带着人往后退了两步。 随着他们退后,永兴侯府的护卫竟然按步紧随。 关家众人看着和自己保持距离不变的护卫,可算是体会到何为不进则退! 不说关家人如何恼羞,盛苑却是觉得跟前儿的空间宽敞了,连空气都清新许多! 在保证视线可以俯视这些成年人之后,盛苑抱着胳膊,正视挡在路前这些人的存在:“你们为何要挡在这里?莫不是成心不想让我考试?” 她视线从气结的关家族人和欲要上前言说的关府管家滑过,缓缓的朝着恨不能躲在章大后面的岑副管事而去,在对方脑袋恨不能耷拉到小腿之后,终于停在章大跟前儿。 “我认识你!你是岑府护卫!怎么着?莫不是岑三辅阳奉阴违,当着皇上面儿说是不计前嫌,转头就来报复,想要扰我前程不成?!” 这话到最后,盛苑的语声带着薄怒,永兴侯府的护卫更是齐齐冷哼一声。 “!!!”岑副管事没想到盛家这小女郎不仅装傻是一把好手,倒打一耙更是炉火纯青! 明明之前跟她说过来意,她这会儿却恍若失忆,全然不知似的都推给了他家老爷! 登时,想要躲清闲的岑副管事站不住了,忙不迭上前行礼,好生赔笑:“盛小女郎安好,奴等是来寻我家三娘子的!可不敢扰您清静!” 关府管家见他这样,思绪浮动丛生,待岑副管事说完情况,亦是一步上前,补充:“我等是来寻府里的三少夫人,无意与女郎不快。” “哦!”盛苑恍然的点点头,大度的挥着手,“原来这样啊!那行吧!你们自去寻吧!给我让出条路来,我要去排队!” 见她无意难为自己,岑副管事若获大赦,忙不迭笑着行礼:“好的!好的!祝女郎再取佳绩!” 说着话,竟然转步要走,连带着,关府管家都条件反射的跟着转身。 还是关家十五爷最先反应过来,眼瞅着自己的人真要让路,登时又急又气,抓着管家低喝:“你要去哪儿啊?人不是在那儿!” “啊?!……啊!!!”意识到自己犯傻了,关府管家羞恼之极! 还从没人这样嬉耍他呢! “咄!那个女郎,你且留步!”气怒的管家匆匆带人将刚让开的路又挡住。 盛苑看着这个留着八字胡、看样子像是个管家的男子,不满的皱起眉。 她刚从阶凳上下来! 算咯,她也懒得站回去,就扬着头跟他说话好了! “你又是哪个?!” “在下陇东关氏族人,正是您身后这位女郎夫家的管家。”关管家忍着气,和声言说。 “我身后?”盛苑扭头看了一圈儿,视线从岑幼娘脸上毫不停留的滑过,不解的看向关管家,“哪有你家三少夫人?” “……”关管家无语了。 睁眼说瞎话的人他见多了,可是,证据却在还能面不改色的装傻充愣的女郎,他真是头次见啊! 这简直就是当世的指鹿为马! “小女郎,你身后这个女学子就是我家三哥儿媳妇儿!”关十五爷上前,推开关管家,不耐的指着岑幼娘说,“虽然我等不懂京都规矩,可是我想,就是勋贵也不能阻挠亲人团聚吧?这个理儿,满天下应该都一样吧。” 说着,他还转身大声对围看众人问:“各位,你们大多是京都老人儿,你们京都没有不让人家亲人团聚的规矩吧?就算是是皇亲国戚,也不能这样的霸道啊!对不对!” “还真是!” “可不是么!” “对对对,咱们京都没有这规矩!” 听着人群里的附和声,关十五爷满意的笑着回头,抖着眉问盛苑:“小女郎,你说呢?” 盛苑面对此问,坦然颔首:“你这话是没错,全天下也没有不让至亲团聚的理儿啊!” 满以为得到反驳的众人一怔:“……” 这女郎是想把他们的话都说了,让他们无话可说啊! 满脸惊愕的关十五爷之前准备好的话在舌尖儿打了个转,原路返回了。 “那、那……既然女郎这样通情达理,那还请你让开一步,让我们将人带走吧。” 关十五爷捋好舌头,扭头看了管家一眼,挥手喊嬷嬷过来。 嬷嬷带着关家护卫刚要上前,却让永兴侯府的护卫的竖起刀剑给吓了回去:“十五爷……” 关十五爷不解的看向盛苑:“女郎既然认同在下所言,为何还要阻拦?” 盛苑眨眨眼:“我是认同你所言,可问题是,你家人在哪儿,你去哪儿找啊!我这儿反正没有你要找的人!” “……”关十五爷在看客惊呼声里气笑了,看样子,这女郎是真要将装傻充愣坚持到底了,朝着盛苑点点头,扭头去叫躲得远远儿的岑副管事,“岑管事,你们家三娘子,你总认得吧?赶紧和这位女郎说说,她身后站的女学子,是不是咱们的人!” 岑副管事见关家人将自己推了出来,硬着头皮唇齿发苦的走上前来,客客气气的拱手言说:“盛小女郎,您身后站着的这位同考,就是我家三娘子啊!” “你说我这位同窗是你家三娘子?”盛苑扭头,笑牵着强忍忐忑、一脸漠然的岑幼娘的纤手,朝她安抚的眨眨眼,扭头又看向关家人,“你们说,这是你们关家的三少夫人?” “是矣!”岑副管事忙不迭颔首。 “没错!”关十五爷没好气儿的点头。 “哦?!”盛苑晃着脑袋,像是在琢磨。 众人满以为她要给自己台阶下,顺手将人交出,却不想,又听到了可能是他们此生听到过的最无耻的话。 “你们说是就是咯?那你们喊她一声,看她能答应吗?!” 瞬间梦回秦朝的众人先是有些茫然,随后视线集中在岑、关两家人这儿,看样子似乎是要催促他们喊一声试试! “你!你!你!”被气得倒退半步的关十五爷,真想骂声“无耻至极”,奈何刀剑架在眼前,哆嗦着手跟那儿运气半晌,终究朝着岑幼娘方向喊了声,“三哥儿媳妇,你说句话啊!” “是啊,三少夫人,您不想看看小少爷么!”关府管家见岑幼娘无动于衷,忙不迭一边使眼色,一边跟着附和。 岑副管事苦着脸,跟着弯腰言说:“三小姐,您是咱岑府三娘子啊!” 他们喊话声落,看客的视线立刻扑向岑幼娘。 夫家娘家人证俱全,这位岑女郎总不能也睁着眼说瞎话吧?! 古今上下千载,这厚颜的女郎……总不能全都汇聚在他们大楚当朝吧?!……是吧?!是吧!!! 第四百八十四章:送进宫里去 “吾是礼部记档,官学留名,安县县衙、顺天府衙依次报名的童试考生岑幼娘!” 面对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视线,岑幼娘笑了,在那势在必得的目光注视下,她朗声高喝。 “吾,是安县县试案首岑幼娘!吾,是顺天府府试第五名岑幼娘!吾,是此次院试参考考生岑幼娘!” 她说了许多身份,可言辞之间却不曾提及自己是岑家之女、关家之媳。 她这一番陈述,声声铿锵、句句有力,看客猛然听到,还真冒出“岑、关两家该不会认错人了吧”这样的想法儿。 盛苑没想到这位岑同学表现这样好,满意的点点头:“呐,都听清楚了吧?听清楚了赶紧让开!不要影响我们考试!” 说着,示意护卫开路。 没瞧见考场大门已经徐徐打开了! 再有片刻,正式入场的锣声就要敲起来了! 眼瞅着盛苑和岑幼娘并肩朝着考场而去,关十五爷恍然从震惊中清醒,使劲儿甩甩脑袋,吆喝着岑、关两家护卫阻拦。 “岑幼娘!你是我关家媳妇!安敢否认耶?!” 对于他的跳脚,岑幼娘充耳不闻,随着盛苑坚定前行。 考场大门就在近在咫尺,犹若她的前程、未来。 灰蒙蒙的天空,亮色若隐若现;清风带着清雾,清凉浸润得让她较平时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要把握自己的未来! 她要争取自己的功名! 她不想再整日督促无能之人苦读,不想俱疲之下还落埋怨! 她自己的前程自己争取!她自己的权势自己去拿! 什么岑家女,什么关家媳,不过是她的过去! 而未来,她永远都是她自己! 这样想着,岑幼娘的脚步愈发放松,整个人犹若挺直的青松,孤傲成才。 “三哥儿媳妇儿,你想清楚了!便是拿到功名,难不成你永远都不回关家去了?岑家怕是也不要你了!你就是过了童试又怎样?穷经皓首的秀才多若过江之鲫,有多少人能中举做官? 即使你侥幸成了举子,前方还有会试、殿试等着你!多少举子在会试前蹉跎半生?更多的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成不了贡士,更遑论同进士! 哪怕你一气呵成考上进士,等到派官也是微末品阶,你就是白了头发,未必能归京为官!哪有在我关家当少夫人闲适?!有这么好的学识,你相夫教子,擎等着诰封不好么?何必自苦?!” 关十五爷追过去大声劝说,不到不得已他不想在京都抢人, 可惜,岑有娘此刻心若铸铁,根本不是其一词一句可以劝动的。 尤其是听到最后,她嗤声低哼:“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三少夫人,您竟见都不见小少爷么?”关府管家冷恻恻的话声在关十五爷身后响起。 随着他话声落,一阵稚儿唤娘的语声渐近。 其间还有丫鬟腊梅的怒斥:“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家小少爷!” 岑幼娘的脚步缓了下来,一直坚定的眼眸泛起了微波。 不见孩子,她还能狠下心,可是孩子呼喊哭泣声传入耳中,她腿脚竟像瞬间灌注满满的铁水,让她拼劲全力都难以抬步。 注意到她的犹豫,盛苑也停下了脚步,一边儿挥手让小遥注意着考场入场情况,一边儿循声望了过去。 “嘿哟!好胖乎儿的崽儿啊!” 见到关府管家手旁的小孩儿,盛苑眼眸一亮! 这样肥嘟嘟白嫩嫩的小家伙儿,京都可是难得见之! “快把他带过来,给我瞧瞧!”盛苑舔了舔嘴唇,拍着手边儿一个护卫的胳膊。 想看岑幼娘反应的众人温声,登时让盛苑清脆欢悦的说话声吸引,不过看见她踮着脚的兴奋样,竟然很一致的沉默了:“……” “你们想干什么!拦着他!拦着他们,别让小郎君给带走!”关府管家也没想到,之前好声好气儿、软声软语的女郎,竟然做起了恶霸勾当!当街抢人家孩子!还有法度没有! 他这一喊,关家的护卫呼啦啦冲了过去,欲要将主家小郎君抢了回去。 看客见之,顿时有些兴奋,打起来了!这要打起来了! 许多人激动得想要更靠近一些。 “锵锵锵!”就在他们拥挤着向前靠的工夫,十数把刀剑齐声亮相的动静,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同时安静下来的,还有关家众人。 “关十五爷,关管家,莫要冲动!”岑副管事冒着冷汗,一边儿让章大等人阻拦关府护卫,一边儿低声劝,“这小女郎向来嚣张,她那些护卫是真敢伤人的!真若动了刀剑,到了顺天府衙,过错不定是谁的!冷静!定要冷静啊!” 他苦劝的工夫,关家那个小郎君已经稳妥妥出现在盛苑跟前儿。 “你把他抱的好些。”盛苑指挥着抱孩子的护卫靠近些,好奇的捏捏这小孩儿的胳膊和爪子,发现触感不错,抬手又点了点人家脸蛋儿。 “哇哦,软软乎乎的,跟捏棉花似的!”她惊奇的眨眨眼,将这小郎君朝着岑幼娘抻过去的爪子攥住,“来来来,看这边儿!看这边儿!” 一串彩色宝石装饰的小铃铛出现在她手上,叮叮当当的将嘴里念叨着“娘娘娘”的小郎君吸引了。 “小姐,衙役们要敲锣了!”盛苑刚想逗逗小孩儿,就听见了小遥这声提醒。 随手将铃铛放到小孩儿手上,她朝岑幼娘眨眨眼:“小家伙儿贵人语迟,可真有福!” 岑幼娘苦笑一声,不敢让视线碰触孩子分毫。 “小遥,你带人把这好玩儿的小孩儿送宫里给太后瞧瞧去!顺便让皇上也看看,这么肥嘟嘟的漂亮小孩儿可不多见!好容易见一次,也让他沐浴沐浴皇恩!” 盛苑无视了侧方关家人的抗议,很自然的给关家小郎做了安排。 “啊?!”即使小遥也没想到自家小姐这样大手笔! “吩咐你怎么做,你听话就是了!”盛苑轻推着她催说,“别傻愣着了!拿着我的腰牌,赶紧走!见着了太后,将这孩子的来历说清楚就是了!” “哦、哦哦!”小遥无奈的点头应下。 “不能带……”关十五爷见此,刚要大声喊闹,就让岑副管事给劝住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进考场去 “不能喊!不能喊!”岑副管事冷汗淋漓的一手拽着关十五爷,一手扯着关府管事,“您们刚没听见这盛家女郎说得什么?她要让外孙少爷进宫去沐浴皇恩啊!皇恩浩荡,您们怎好阻拦?!” “这……” 京城之内、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众目睽睽! 他的确不能阻挠小辈儿面见皇上。 见皇上啊!那是何等荣耀! 即使官员也不是谁都能得皇上一见的! 能够沐浴皇恩,搁到外面谁不要高赞一声福气?! 这样的皇恩给了他家小辈,按说是荣耀之极,可他关十五爷却只觉格外憋屈! 偏偏他还有口不能言! “十五爷,小少爷可以不用管,三少夫人一定不能考!”关府管家自觉事情没办成,想要弥补一二,只要三少夫人在手,宫里还能将小少爷留下不成? 关十五爷闻言,想到族长的许诺,眼眸一凛,瞪向岑副管事,冷哼:“若是岑三辅应诺我家的事情没办到……你可不好交代!还不赶紧帮忙!” 岑副管事苦笑着摇头:“你们看见了,永兴侯府的护卫不好惹,想要从盛家女郎手里要人根本不可能!要想带回三小姐,唯有迂回旁击,你们要是能舍下脸到顺天府告官,我肯定能作证。” “……却是个好办法!”关十五爷有些动心,虽说这样做面子上不好看,可他们又不是京都之人,就是谈论也谈不到他们头上,大不了花些银子放出风,届时丢人的是岑家,难看的是三哥儿媳妇儿。 就是永兴侯府这些拿着刀剑的护卫不好办。 他们带来的护卫,只有一个真上过战场,就是这个护卫之前跟他悄声说,永兴侯府这些护卫是真动过刀剑的。 要不然,他也不能按兵不动至此。 “放心吧,只要不直接冲突,永兴侯府的护卫也不好直接就动手。”岑副管事对此自认为还是有信心的。 关十五爷却也认同他这看法,毕竟对方要真是肆无忌惮,哪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吓唬他们。 真纨绔,敢于无视一切基本思考! 眼前那个看似嚣张的小女郎,仔细想想,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想到这儿,他大喝了一声岑幼娘的名字:“你以为有人帮你就可以了?哼!你以为进了考场即能参考?!咱骑驴看唱本儿啊,走着瞧!” 言罢,竟然一甩衣袖,就要踱步离开。 就是这时,盛苑却扬声喊了句“且慢!” 看客们原以为这事儿就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最后彼此放个狠话就过去了,没想到,一直不怎么说话的盛家女郎喊话了,顿时,大家停住了想要离开的脚步。 “何事?!”虽然不认为盛家女郎会服软,可是关十五爷还是难免带上期待。 那若是真的呢! 盛苑瞥了他一眼,冲着围看众人拱手,扬声:“大家想来听说过‘先礼后兵;大家想来更听说过‘轻重缓急’,正所谓事急从权,我们考试在即,耽搁不起,只能失礼了!” 众人大多能认出盛苑是谁,因此更是觉着小女郎客客气气的架势有些稀奇。 虽说她从来不曾欺压百姓,可是她带着两个小郎君揍那些纨绔时,可没客气过呢! 岑副管事听到盛苑的话,直觉糟糕,刚要喊话让盛苑冷静,就听那小女郎利索的喊了句“动手”! 再然后……嗯,他就不清楚了! 他感觉眼前一黑就啥都不晓得了。 “啊!!!”看着岑、关两府的人齐刷刷的晕倒,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吓得往后退了半丈! 大家震惊的看着眼前那排护卫! 这些人没动刀更没动剑,就那么抬了抬手,就让那两家的人悉数晕倒! 这范围之精准、动作之快捷、效率之高超,见之超出想象! 怎么着?!永兴侯府的护卫还会内功呢! 这是内力外放?! 还是暗劲偷袭?!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往后缩的时候,巡城司和顺天府衙的差役们闻声过了来。 大家看着东倒西歪满地的数十个人,也给惊呆了。 为首的巡城队长和捕头惊疑的看着盛苑方向,虽说没有明言,但他们复杂的视线说明一切。 “这永兴侯府的小女郎真让人把阁老和陇东世家给打趴下了?” “怎么着?这是寓意着要打出京城,打遍大楚每个角角落落?” “这也太利落了!” “咳咳咳!不要误会啊!”让大家这样盯着,饶是盛苑脸皮略有些厚,也不好意思了,以拳抵口干咳数声,她认真的分辩,“我们只是把这两家人药倒而已,他们过十几个时辰就醒了,任何伤害都不会有,大家放心啊!” 毕竟是要当官的人,盛苑现在记着做事要顾些名声。 “你们要是不放心,只管请医馆大夫过来瞧瞧就是了。”盛苑这话是对巡城队和差役说的。 “这是自然。”巡城队的队长,点点头。 他肯定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我这里留下护卫与你们问话,我和岑同学要去参考了!” 盛苑注意到入场队伍已经前行,三分之一的考生可都进去了,登时没心思搁这周旋,熟练的安排好了跟巡城队和顺天府衙差役对话的护卫。 巡城队长和捕头:“……” 不知怎么地,看着这小女郎熟练劲儿,他们就有些辛酸啊! “女郎们自便。” 腹诽归腹诽,他们可不敢耽搁这小女郎的大事儿,登时各自带着人让出一条路,看着她们大步朝着入场队伍而去。 “盛苑同学。”带经过了层层搜查,拿着号牌准备入座的时候,岑幼娘出言喊住了盛苑。 “岑同学?” 盛苑留步,看了过去。 岑幼娘忽而绽放笑容:“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我还是想谢谢你!” “……”盛苑眨眨眼,颔首说,“那我领了你的谢意!” 岑幼娘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然:“不过……考场之上,我还是会全力以赴的争取案首之名的!” “那当然,各凭本事嘛!”盛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自信的一挥手,“无需相让。” 这样说着,她朝岑幼娘俏皮的挤挤眼:“我不准备立刻参加乡试,所以……你要超过我,只有这次机会,过这村就没这店,好好把握哦?!” 言罢,她朝对方挥挥小手,乐呵呵的朝着考位而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太后 慈宁宫里,秦太后对着齐姑姑怀里那个脸上挂着泪珠儿的小郎沉默了半晌。 “阿齐啊!” 齐姑姑看着太后无可奈何的样子,忍笑将关家小郎递给了旁边儿的宫女。 “奴听您吩咐。” 秦太后只觉有许多话想说,可当话到嘴边,竟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到最后,只好抚额吩咐:“唤太医前来,给这小郎检查一番。” “是。”齐姑姑遵令,自去安排。 待她回来,秦太后已让宫女将关家小郎待到偏殿休息。 “这孩子只身进了宫,偏偏还是个说话不清的稚儿,我们虽是皇家,可是也要讲理,提前检查妥当,也免得在外面落了不是。” 秦太后只觉这小孩儿麻烦:“待检查妥当,着人哄好了,送与皇帝处。” 说起来都是皇帝没事儿闲得难受,偏要管岑闽舟的家事,要不然苑姐儿怎么想起将孩子送过来?既然他管得岑家大娘子和离,那么也管管岑家三娘子这事儿吧! 齐姑姑闻言笑着说了声好,而后又言说:“这关家小郎圆润可爱,瞧着竟有几分苑姐儿小时候的影子,想来苑姐儿也是觉着好玩儿才送来让您见见,高兴高兴。” “那丫头古灵精怪的,惯会淘气儿!”秦太后想到盛苑,忍不住笑说,“她只想着让我欢快,却不想,哪有把陌生人家的孩子说送进宫就送进宫的?到底还是个孩子,想的总是不大周全。” “……”齐姑姑顿了顿,将自己的思维略微调整了一下,陪笑说,“要奴说,也不怪苑姐儿想不周全,京都难得见到这么圆润肥嫩却容貌精致的孩童,若换做是我,怕也是想带进来让您看着欢喜欢喜的,喜娃娃,谁不喜欢呢!” 秦太后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关家这小郎,我看见了,也就这么回事儿!虽说看着还可以,却没有苑姐儿小时候的喜庆劲儿,更不要说那股机灵劲儿了!我们苑姐儿三岁的时候,那小嘴儿巴巴儿的,比大人也不差。哪想这孩子,到现在都说不出整句!” 齐姑姑见秦太后对那小郎完全没有兴趣,也就不再多言,转而说起盛苑考试。 她这一提,秦太后想起派出去的内侍还没回来:“阿齐,你问问闻衡,他派出去的内侍怎么还不回还?莫不是苑姐儿真让那帮不晓事儿的影响了考试?” 闻衡是秦太后用惯了的管事儿太监,听闻齐姑姑的传话,他温声安抚:“咱一直在这儿等着呢,待那小崽子回来,咱立刻跟太后禀告。” 齐姑姑算着时间,那小内侍没出宫太久,清楚是太后自己心焦,也笑着颔首:“太后关心则乱,我在外面呆呆,等会儿再回去哄她。” 俩人说话间,小内侍没有等来,却把满脸惊惶的宫女给等了来。 齐姑姑问了缘由,方知刚刚太医过来给关家小郎检查,却发现这孩子胳膊腿儿上净是淤青,看着似是让人掐出来的。 “哟!你跟我过来!”齐姑姑闻知亦是一惊,赶忙带着人跟秦太后禀报。 “宣太医。”秦太后听了,却是波澜不惊,沉吟片刻,让人将太医和宫内嬷嬷叫了过来。 待到太医和宫内嬷嬷奉上的说词基本一致,秦太后冷哼一声,吩咐:“太医先给那孩子开药吧!阿齐,等会儿你待他们连同那小郎一起送到皇上那儿去,让他瞧着办!” 众人见许久不发脾气的太后脸色发沉,皆是喏喏应是。 待慈宁宫重又安静下来,秦太后才冷笑,哼说:“哀家听说陇东关家历经五代,乃是传承千载之家族,原以为高看些才是,却不想,这样的家族德行配不上底蕴名声!嫡支郎君遭此待遇……这家族不提也罢!” 齐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儿了,对这些手段不算陌生:“岑三娘子一心科举仕途,因此还和夫家闹了不快,虽说未曾跟关家三郎和离,却也是析产别居之态。 若是那关家乐意放人也就罢了,只瞧着关家对岑阁老的攻讦,就知他们怕是不甘心的!若这样,迁怒到岑三娘子所生郎君也不奇怪!未准就是主子所为,怕是那孩子跟前儿的嬷嬷、丫鬟,自认为揣摩上意,故意磋磨也所不定。” “一个大家,若是连仆众都管不好,或无视、或放任仆众这样磋磨自己家的骨肉,这样的人家,只怕根子就坏了,家风定然是要步步下滑!许是从外面看,一时半会儿不见端倪,可是若无人肯大刀阔斧重整风气,就是好孩子怕是要渐渐被带坏,时间一久,没落难免。” 秦太后亦出身世家,想到关家难免连带着想起秦家,脸上的讥讽愈发明显了:“若是关家没有盘踞陇东,没有那许多族人把持多地要职,他们何敢跟一朝阁老颐指气使?不过是自恃居安一隅,岑闽舟这个墙头阁老那他们没辙罢了!” 齐姑姑见秦太后脸上怒气不减,怕她想到过往,多想多思引起不适,忙不迭转了话题说:“只是可怜岑三娘子了,岑阁老眼里只有岑家郎君,不肯给自家女郎充作倚仗,那关家若是执意不肯和离,她就是考进翰林院,怕是之后也有的纠缠。” “那可不一定。”秦太后想到那个女郎,眼眸熠熠生光,“若那女郎果决,说不得能挣出前途。” 齐姑姑见太后说起这些,似有些兴奋,不禁好奇的想要继续问。 恰这时,闻衡派去的小内侍回来复命了。 “你说……苑姐儿让人把岑、关两家人药晕了?”秦太后忍不住重复问。 她之前自己吓自己,脑补了一堆苑姐儿受欺负的画面,虽说清楚那孩子就不是个受气的性子,可她忍不住这样想。 “我原以为那丫头少年意气,可能忍不住叫人将岑、关两家人打了,结果只是迷晕?!” 待小内侍又将当时情况复述一遍,秦太后忍不住笑着抚掌:“那丫头还是长大了,也懂得轻重了!” “……”齐姑姑看着太后脸上发自真心的欣慰之情,都不好意思奉承咯。 第四百八十七章:以和为贵啊 览政殿里,景和帝听着内卫的讲述,陷入了沉思。 “所以,只是她那对护卫对面儿的岑、关两家人晕过去了,没有牵扯附近旁人?” “陛下,永兴侯府护卫动作熟练、攻击精准、把控精细,的确不曾误伤旁人。” 听到内卫回话,景和帝点着头指出:“你这番形容很精确啊!” 永兴侯府护卫对于药晕对手熟练得让顺天府陈稳都想落泪! “陛下,顺天府尹陈大人托臣向您请问……院试之外这场闹剧,要如何处置更为合适?” 景和帝嗤笑:“朕这个陈爱卿可真好意思问?!究竟朕是顺天府尹,还是他是啊!怎么断案还要朕手把手教?!他这样询问,根本是怕朕偏袒苑姐儿吧!” “……”内卫心说,莫不是皇上想让陈大人公平评断? 正想着,又听景和帝说:“你让他问问岑闽舟,伙同他的亲家在顺天府衙外聚众扰乱秩序,妄图虏抢朕的学子,这是意欲何为?!” “……”内卫瞬间懂了。 皇上还是那个皇上,没变! 待内卫离开,景和帝挥退宫人,只留了郑安在跟前儿:“朕看世家把控的要职太多了!” 郑安闻言,眼皮一跳,没哟吭声。 就听景和帝似自言自语般说:“在地方,尤其是世家聚集之处,军政分得还不够彻底啊!看来,有必要约束他们了,一个家族,尽是边疆大吏,时久,江山怕是要换姓咯……慢慢儿来,慢慢而来!” 郑安听得,脑袋愈发垂下。 直到景和帝语气一变,吩咐他:“令太医出医嘱,由太医院盖章,将关家小郎的情况标明,一式两份……哦不不不,一式三份,交到岑府、关家、岑三娘手上。 他们家的孩子进宫一趟,查出这些也算对得起他们了。 还有,孩子不要直接送到岑闽舟和关家人手上。 且问问岑三娘要不要留下那个孩子,若她想要,孩子优先送到她的府上。” 郑安苦着脸:“陛下,只怕这于理不合啊!” 皇上管了岑大娘子和离已然过了,现在还要插手岑三娘子和关家争孩子的事儿?这可比岑阁老那个当亲爹的都尽心了!若是露出风声,只怕都察院那帮御史要磨拳霍霍了! “朕又没替他们决断,只不过小孩子还是跟着自己亲娘更好些!有句话怎呢说来着啊……哦,对了,是这么说的,宁跟要饭的娘,不跟做官的爹!那小郎跟着关家受这大罪,可见此言没错!” 景和帝自信所为没错:“夫妻闹矛盾,夫家迁怒稚儿,这就是有理了?!” 郑安好声劝说:“陛下自然是好意,只是那岑三娘要了孩子,关家更有理由闹了!岑阁老若执意帮着关家,岑三娘能不能参加院试覆试都未可知啊!” “那这就是岑三女郎自己的事儿了!”景和帝不以为意的摇摇头,“朕尽自己的心,她尽自己的力,总不能全都靠旁人吧?女郎出仕不易,唯有磨砺才能德配其位。” 郑安这次没接着劝,因为陛下此言,很符合他老人家管杀不管埋的作风。 “陛下,那关家小郎君……您可要见见?” 景和帝闻言,毫不犹豫摇摇头:“朕听说了,那孩子话都说不利索,胆子还很小,真不耐烦哄小孩儿,你琢磨着给他些赏就是了。” 郑安说了声是,又闲话似的跟景和帝说:“奴听齐姑姑说,那小郎颇有些盛小女郎和咱们小侯爷的影子。” 景和帝闻言,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要说他单像一个人,朕还有些好奇,可是苑姐儿和屿哥儿容貌没有相似之处,若说关家小郎有他们的影子,只怕是一样的圆乎罢了!” “……”郑安见皇帝笑得畅快,沉默片刻,善良的决定,皇上这话还是不告诉那两个少年为好。 景和帝笑够了,仍然不打算见关家小郎,郑安也就没再多言。 倒是景和帝想起苑姐儿和屿哥儿小时候的样子,谈兴起来涛涛而说:“苑姐儿那丫头,跟关家小郎这样大的时候,已经能说会道的把母后都给迷晕了! 也就朕英明警醒,一眼就看透那小丫头乖巧面容下的淘气!要不然怎么选择送她那许多书册笔记?! 事实怎么样?朕没看错吧?!多能折腾啊!又爱管闲事又自忖富有正义,好家伙,那折腾的啊,要不是所为还有些道理,朕和永兴侯、承忠侯都成都察院御史的政绩了!” 郑安陪笑听着,心里却连连翻眼。 陛下欺负小孩子还挺自豪的呢! 再说了,小侯爷是谁宠出来的,皇上心里一点儿都没数儿啊! “屿哥儿那小子虽说自小敦实些,可那孩子胆大,他姑姑揍他,他都晓得找朕哭诉,哪里像关家小郎那样,傻乎乎吃亏呢!” 郑安:“……”呵呵。 景和帝自己跟那儿说了半晌,发现郑安好像许久没有应承了,不禁不满的喊他:“朕跟你说话呢!你都没个反应?!怎么着,朕跟这儿给你说书呢!” 郑安闻言,笑呵呵的说:“皇上莫气啊,奴刚刚在想一个典故呢,故而忘了搭腔。” “哦?你想典故呢?”景和帝听得好奇,不免问他,“那你说给朕听听好咯!” “奴刚刚想着‘何不食肉糜’!” “滚!” …… “阿嚏!”盛苑在考场上等着抄考题,莫名其妙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登时把爪子在脑袋上摸了摸,“好像没着凉啊!” 【大概有人嘟嘟你吧!】系统已经习惯盛苑对自己的精细劲儿,顺着她话说。 盛苑听了,深以为然:“大概是岑关两府找寻岑三娘这事儿传出去了。” 作为当事人之一,不可能不被谈论,对此,盛苑早已习惯。 系统见她这样说,忍不住问出来:【我今儿以为你要为了岑幼娘大动干戈,结果哩,你怎么将那些人给药晕了?!】 “我是喜欢舞刀弄枪,我是在武学方面有些特长,但是,这不等于我是莽夫啊!”盛苑觉得系统小瞧自己了,“就算是武夫,我也是有学识的武夫!更何况,咱文化人不讲究轻易动刀动枪,以和为贵嘛!” 系统不自觉的摸摸自己脸皮:【……】 怪不得它是系统,她却是宿主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院试 院试考题,基本成了定制,正场考试考《四书》题一道,《五经》题一道,五言六韵排律一首,待到覆试将经题换作论题。 盛苑这帮学子都是按这个准备的,不想考题公布,大家就有些呆滞了。 言学政见大家看着题目,久久没有反应,不由清咳一番,跟大家说明:“县试、府试数场过来,大家都熟悉了考题形式,能于此待考,诸位皆是良才。然童试只是科试之始,对诸位良才各方面的考验,自有乡试、会试,而童试还是要看诸位学识扎实程度的。 此番考题先由礼部合议通过而后上奏御前,由内阁批准应允实施之考法,意在测试诸位学识积累程度。 当然,于本官看来,这次考题虽说有所变换,然实质更简于之前,诸位只要知识积累足够的多、足够的熟练,这场考试自然毫无难度。” 他一番话说来,让微怔的考生从惊诧中清醒过来。 这院试第一场考试题发生变化,都不通知官学和先生的么? 好在言学政这番言语也没错,眼下的考题形式发生变化后,难易程度有所下滑,只要足够细心、知识积累和掌握都足够精妙,想要通过考核的确易于反掌。 这样想着,考生们在考官和巡考的催促下,整理好情绪,开始摘抄考题。 盛苑自然也是其中一员。 她用写草书的手速,将考题全数抄好。 然后,才对着考题发呆。 第一道题目:“默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后的内容。” “这不就是让默写《大学》全文么!”盛苑一边标注,一边儿吐槽。 系统见她这样随意就想好答案,有些不大放心:【苑姐儿,你好好看看题,真这样简单?】 “简单?!”盛苑顺手搭眼看了一遍考题,确定没有错,立刻长叹,“原文默写听着容易,其实最难了,好么!全文刨除第一句,还有两千多字儿呢!又要求字迹工整,又要求一气呵成不能有错字儿!这样说吧,你答卷儿上每个字儿的笔划连贯程度,以及字字句句之间的顺畅劲儿,都是评价标准。但凡有个字儿写得不那么流畅,或者字字句句之间能看出些许顿笔痕迹,名次可能就要靠后咯!” 她这样说,系统想了想,感觉可以理解:【也对,能跟这儿靠的,肯定熟读课本典籍的,大家之间差距可不好拉开,可不久得从细节着手!】 这样说着,系统好像也理解盛苑为何说原文默写很难了。 同情的看了自家宿主一眼,系统想了想,特意安慰说:【旁人我不清楚,可是苑姐儿你肯定没问题!】 “那是当然!”盛苑自信的点点头,毫不犹豫就接下这个称赞。 她这双静能执笔,动能舞刀的手,稳着呢!肯定不能出错。 这样想着,她准备调墨,就这时,考场传来一声惊呼,而后这惊呼声变成了哭声。 盛苑:“???” “考场不可喧哗!”巡考的衙役闻声过去,一边冷喝让对方安静,一边儿提醒同考不可东张西望,容易给没收试卷儿,取消考试资格。 考官言学政和陈稳正低头看着名册,忽而听闻考场有动静,不由抬头远眺。 不过不等他们看清缘由,就有差役匆匆前来禀报。 陈稳和言学政对视一眼,皆看清对方眼里那份无奈。 考虑到这里是顺天府府衙,陈稳站了起来,朝着哭泣的考生走去。 “院试考卷无有多余,这等规定你当清楚。”陈稳看着对方考卷上的墨点,抬眼看了看这个考生,只见这个十几岁的小郎君稚嫩脸上尽是惊惶,一双眼睛哭得通红,不由心里闪过一抹恻隐。 只可惜,考场规定分明,不是他可怜对方就可以通融的。 “考卷有污渍则当废之。”陈稳叹口气,用手点了点考桌,“回去好好复习,下回再来吧!” “大人!”小郎君凄厉的喊出这句,注意到周边考生皆抬头看来,顿时抽噎着低下头,拱手道一声是,便匆匆收拾了书箱,抖着肩膀的颓然离开。 【!!!】系统看得目瞪口呆,只觉这等考试当真可怕。 简直是一着不慎,重回出发点啊! 【苑姐儿,你当注意啊!可不能出现这等纰漏!】 系统吓得也不躺着了,恨不能扒着盛苑肩膀时刻叮嘱她要孝心。 【哪怕写慢点儿也不要紧!】 “……”盛苑叫这系统给吵吵得不成,烦躁的直接将其屏蔽。 谁能受得了考试时有个专属监考跟耳边儿唠叨! 虽说本场考试刚刚开考,就有人提前退出,可是大多数人还是踏踏实实写字啊,很不用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儿。 心态好的超出常人水平的盛苑,根本不会因为这点儿小插曲影响了自己的发挥。 不过这两千字全部用手默写,虽说盛苑不服气,可是默写到最后,她爪子手腕儿就好像悬了铁块儿似的。 趁着检查字迹没问题的工夫,盛苑特特将笔放好,轻轻给自己做了手部按摩。 待到确认完全没有问题,她将考卷上的字迹风干,这才小心翼翼收起来,接着准备第二道题。 第二道考的是《诗经》:“诗三百,默写唐风、鸿雁之什、清庙之什。” “???”盛苑看得小手儿都哆嗦! 好家伙,上来就默三十多首?! 风、雅、颂每个部分都得分配到呗! 盛苑看着这简单的题,感动的想流泪! 这还不如出句子,让他们写出处,而后解答呢! 至少每篇就数百字,所有考题连草稿带考卷,字数儿加起来,不过就是默写《大学》全文这么多。 “何至于呢!”眼泪汪汪的盛苑,吸吸鼻子,这一瞬,内心的感慨和本场考生同频了! 心里郁闷,该写的还只能老老实实写,三十多首诗啊! 希望考卷之前能写完吧! 不止盛苑写得格外小心,就是考场其他人,亦是一笔一划不敢马虎,尤其是在有离场考生作为前鉴之后。 毕竟,谁都不想在这样简单的考题面前折戟啊。 第四百八十九章:考试后 这场不用写五言六韵诗作的考试,把盛苑考得晕晕眩眩、恍恍惚惚、迷迷瞪瞪。 【苑姐儿,你还好不?!】系统看着走路都有些晃荡的盛苑,紧张的不得了。 “放心我很好!”脑袋发胀的盛苑,忍着太阳穴传来的阵阵酸意,热泪盈眶的恨不能当面感谢给皇上建议改考题的先生。 好几千字儿啊!她长这么大,何曾亲自一口气写着么多啊!尤其是在领悟了躲懒技巧之后! 平时除了练字、写作业,她能动嘴就不动手,哪里吃过这等苦头?! 说真的,写这么多字儿,真不若耍套刀法轻松啊! 泪流满面的盛苑上了马车,就把自己仍在软榻上,嘴里嚷嚷着让小遥给自己上药。 这会儿要是不将药膏揉进去,她这一觉儿起来,胳膊就不用抬了。 很有经验的盛苑眼眸放空的看着车顶,忍着胳膊肌肉受到按压时歘来的酸爽,默默地盼着覆试可不要这样折腾孩子了! “我宁可在考场写上三十首排律诗,也不要再默写这么多字儿咯!” “小姐,您就是现场写那么多手诗,连打草稿到修改再到誊写,那字数儿也只是今儿写的一半儿多吧!” 小遥一边儿揉,一边儿好奇的问。 “嗯!”盛苑抿着唇,含着泪珠儿使劲儿点头。 谁说不动脑子的体力活儿简单!那肯定试没这样考过的! 想到这儿,盛苑气呼呼的坐起来,用那只没受到考官压榨的手捡了块儿点心,使劲儿的嚼着。 “……”小遥之前的忧虑消失不见了。 瞧小姐这劲头,肯定没有问题! 放下心来的小遥有兴致多聊两句了:“小姐,您出来时瞧见岑家女郎没啊?” “……”盛苑僵滞片刻,好像忘注意了!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坦然:“没瞧见,应该是提前走了吧!” 岑幼娘是个聪明人儿,定然趁着考生潮涌般出考场的时候溜走。 “小姐,若是覆试时岑、关两家再找她麻烦可如何是好?”小遥想着自家小姐之前那样帮忙,若是岑家女郎功亏一篑,就太可惜了。 “放心吧,就岑阁老那样个性,但凡知晓他外孙进过宫,见过了太后皇上,就不可能乐意配合关家了,岑三娘的秀才之名应该能到手。” 盛苑被揉的舒服了,哼哼唧唧的捏起颗好看的果脯放到嘴里。 “原是这样!”小遥想到关家小郎可怜可爱的小样儿,笑弯了眼,“要说还是小姐聪明有远见啊!” “关家小郎是不是送到岑三娘现在的落脚别苑了?”盛苑笑呵呵的接受了小遥的恭维。 毕竟人家孩子说得是真话,这真话怎么好推拒?! 不都说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么! 她这样谦逊,不好骄傲哒! “小姐,奴还没说这些,您提前就晓得?!”小遥还没顾得上回报呢,就听盛苑这样说,顿时惊呆了。 “这可不是我聪明咯!”盛苑揉了揉脖子,嗤笑,“岑、关两家只想着字迹眼么前儿的尊严啊、脸面啊、困境啊!却不想,岑三娘不知是他们家的女儿、儿媳,还是皇上开女科以来第一批女考生! 哼!只因他们为了出气,就于顺天府衙外逮人!这是打谁脸?” 盛苑说到这儿,忍不住想要笑:“他们生气旁人不给面子,却不知,他们这般举动究竟驳了谁的面子! 你看着吧,岑阁老很快就能想明白里面的关节咯,关家那里怕是要难受咯!” 第四百九十章:考官 考生们疲惫的离开考场,回去恢复一宿,又是生龙活虎学子一枚。 倒是负责阅卷打分的阅卷们,苦哈哈的一遍又一遍看着考卷,努力从这些乍看基本无差的上千份答卷里辨别个优劣参差。 也就是这时候,脑壳发沉、眼眶发酸、思绪已经渐渐出现错乱的考官们无比怀念之前的审卷生活。 虽说以前的自答题里,他们看得考卷常常千奇百怪,可至少它不枯燥啊! 哪怕有些答卷毫无文采、不见逻辑、胡乱乱语;有些答卷写得乱七八糟、文不对题、乱用典故;有些答卷繁冗无聊、幼稚可笑、迂腐呆板! 可说到底,哪怕他们偶尔也会阅卷阅的昏昏欲睡,可是里面的乐子同样不少,更不乏许多有意义的、精彩至极的文字! 那些水平或低或高的卷子看下来,他们至少还知道自己是阅卷官,哪像此刻,他们感觉自己就是印刷馆的雕版工匠,不停地重复无有意义的内容! 已经阅卷阅到满脸菜色,眼袋和黑眼圈齐出的阅卷官们,开始打起哈欠,你来我往此起彼伏。 陈稳和言学政作为堂上唯二的主考官,倒是不用从上千张试卷里挑挑拣拣,只等着下官们将能入眼的前十几份考卷奉上即可。 此刻一更未至,用过晚膳的二人对坐案前,品茶闲叙。 “只不知盛苑同学能不能再成案首,取小三元之美名。”言学政放下茶盏,笑言。 对面儿的陈稳期待的应说:“若是这能成就这等美名,吾等考官做得倒是有意思哩!” 他说是这样说,心里却觉着那个小女郎想拿小三元怕是难了。 虽说他不清楚此番考题更改之内情,可是联系之前种种争论,以及恩师的提点,他觉着这多少也有侧面控制女郎成绩排名之意。 非是针对盛家女郎,主要是不想圣上刚开女子科举,即有吉兆降临,不然,只怕圣上兴起,大开大合的给女子从仕铺路。 只看史书记载,朝廷党争、文武争权、世庶对立、宦官把权、官商相联等等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已经着实够热闹了,再加上了初入朝堂的女郎,只怕是要沸腾起来咯。 对于圣上乾坤独断,坚持开女子科举,容女郎登堂入相之策,朝廷大臣们随无阻拦之力,却有把控之能。 只需要在考试和遴选的标准上,做出些许改变,就能淘汰大批女郎。 女官不成势,即使有几个要位放在那儿,也不会对整个朝堂造成影响。 零星出现几个女官,是朝堂众臣所能容忍的底线。 毕竟强势之君不好反对,可是其后来继承者总有好说话的,斗转星移,总有办法让女郎回到她们该回到的地方去。 以上,是陈稳对这次院试考题出现改变的猜测。 他自认此猜测未必全对,可却能说中十之五六。 只是可惜盛家那个小女郎了,若是首届女子科举能有小三元之美名,说不得足以名留史册。 这样想着,陈稳垂下眼眸,隐去唏嘘之意。 言学政只管欣赏着茶盏里的茶叶,不曾直视陈稳,缓缓轻笑而谈:“自然,此次考题变化,虽看不出考生们的个性能力,却也能管中窥豹,看看他们是不是足够谨小慎微。” “正所谓一叶知秋,从细节处见其人,能够选出踏实肯干的栋梁,也是应有之义。”陈稳不多谈考题,顺着言学政的话轻声附和。 言学政轻笑说:“不过想要选出案首,怕是有些难度了!” 陈稳也跟着笑:“都说文无第一,可是默写典籍的答卷放到一起,若是都默对了,想要分出个一二三名,恐怕要考验吾等眼力咯!” 言学政笑着摇摇头:“我等却需要考虑,怎样让那些等着看名次学子们心服口服啊!” 陈稳想到看榜的不仅有参考考生,还有看热闹的人,就有些头疼。 看放榜热闹的人里,卧虎藏龙者可不少,若是对他们的平分有异议,从而让排名靠后的考生不服,进而引起罢考可就不好办了。 “不知言大人可有办法周全?”陈稳心里发愁,却发现对面的言学政闲适轻快,不由心里一动。 言学政等到想听的话,笑着看过去:“陈大人既问,吾却还真有拙计一个呢,只是未见得能算上周全。” 陈稳听了,心里冒出一溜儿的“果然!”之叹声。 “大人可能说于吾听?” 言学政欣然颔首说:“自然。” 而后,他摸着秘色瓷茶盏,温声说:“实难划出谁高谁低者,尽可以让其并列而排……就算是有十个八个并列第一也不要紧,这不是还有第二场覆试呢?第二场的考题可没变,届时自能分出高下。” “……”他这主意出的,陈稳闻后一时之间竟无话可说,“那也是啊,即使院试最后出了数个案首也不要紧,小三元之名照样只有一个。” “呵呵。”言学政捏着茶盏,笑着正视过去。 “呵呵。”陈稳苦笑着摇摇头,视线却不躲闪。 说至此,二人转开话题。 …… “苑姐儿,你这次感觉怎样啊?能不能保住头名之位?”嫂子舒氏看着在院子里乘凉的小姑子,忍不住问道。 不是她多关心这丫头成绩,主要是这丫头悠然自得的让人看着有些眼红。 改良过的带着伞盖的摇椅,摇椅旁边儿还有水力推动的大摇扇,扇子扇动的地方还摆着一盆碎冰,碎冰之上放着鲜果,清风吹去带着清凉的果香,饶是她在旁闻着,整个人都通透许多! 更不要说这丫头跟前儿的零食果盘摞起来半人高! 这丫头忒能享受了! 盛苑悄悄打了个嗝儿,睁开眼看向又跑正院请安的嫂子。 她嫂子此刻看着,好像刚用山楂混着酸枣蘸了醋当饭吃,又用柠檬汁儿作茶饮。 啧啧啧,她牙都要倒了! “我若是拿到了小三元,嫂子要怎样奖励我?”盛苑此刻心情很好,笑嘻嘻的坐起来,“我若是没拿到小三元,嫂子又准备了何等好礼来安慰我啊?!” 舒氏:“啊这……” 好个厚脸皮的小女郎!!! 第四百九十一章:好友闲聊 “哈哈哈,苑姐儿,可真有你的!竟然将岑关两家人给药晕了!可惜我当时没看着!” 安屿咂摸着嘴,兴奋抚掌之余,又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他拍着胸脯表示:“这是他们两家之幸啊!” 一旁的卢晟立刻点头认同:“可不说是呢,若是你在场,只怕誓要速战速决了,岑、关两家在场的怕是要悉数养伤哩!” 盛苑捏着果脯使劲儿颔首:“这样说来,还是我更文明些呢!” “……”安屿被他俩挤兑也不生气,反而认真的琢磨片刻。 速战速决=指挥有方=战力高超=声势浩大=己强敌弱 不若苑姐儿文明=拳头有力以武制人=坦率直爽天生将才 脑袋里迅速转过两条等式,安屿自动将好友们的言语当成了夸奖,登时得意的扬着脑袋表示:“这是我的特长!” 盛苑:“……” 卢晟:“……” 看着好友这副自豪样儿,俩人都无话可说了。 “苑姐儿,岑家也就算了,倒是关家,也不知以后会不会给你使绊儿?”卢晟越大考虑的问题九越多,又因在府里随父亲和亲随习武、学将帅要掌握的课程,故而习惯性的往长远去想。 他于科举前途有限,努力到最后考上个同进士也未可知。 当然,他也不指望这条路吃饭。 倒是好友苑姐儿,基本上是要从科举出仕,进翰林入内阁。 进翰林于她不难,若是真有入阁之意,怕是出京历练不可或缺。 届时出了京都,即使不去陇东,也未必不会和关家一系狭路相逢啊! “你想的还挺多!”盛苑托着圆腮,掂量着手里的果子,眼里尽是不以为意,“不要紧啦,将来我就是出京,说不得也是以十三道御史之名出去,真要狭路相逢,指不定谁躲着谁呢!” 卢晟晓得她想来疏朗心大,很少会因以后之事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此是她之优点,却也未必是其长处。 当然,是人都有缺点,只看能不能辖制不足了。 安屿听他俩说得热闹,忍不住想反问卢晟:“晟哥儿,苑姐儿也没对关家造成实质的伤害,他们凭什么记恨苑姐儿呢?再者说了,咱们现在才刚参考童试,真到出京赴任,又要多久? 这么久的时间,还不够关家忘记这点儿小事儿啊!更何况,那时,岑幼娘说不得已经坐大,关家有没有精力找苑姐儿不快还说不定呢! 更何况,你认为咱俩是瞪着眼吃干饭哒?能擎等着苑姐儿受欺负?不可能哒!真要这样,说不得本侯爷要亲率护卫出征讨伐那等无德之族!” 说到最后,他从石凳上跳起,一脚踩着旁边儿的石头,一边儿拿着树枝当刀枪,威风凛凛的好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卢晟看着他,嘴角儿不由抖了抖。 他不由看向盛苑,想看她是不是很感动。 结果却瞧见这丫头一边剥着坚果,一边跟看戏似的哈哈抚掌。 耳边听着她笑嘻嘻说着“妙极!妙极!”,卢晟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忽然较他们大了许多。 当然,胡闹总是暂时的,笑过之后,安屿坐下来关切起盛苑这次考试来。 “怎么样?能考第一不?” 盛苑闻言,抓抓耳朵,无奈的仰头长叹说:“屿哥儿啊!这样的问话,我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咯!” “……这么多问的?” 安屿震惊之余,遗憾的叹口气:“早知刚考完就过来找你了!” 盛苑听得眉黛几近竖起,怎么着,考试考不到第一名,就想从她这儿找齐呢! 安屿登时举手保证:“这不是想第一个关心你吗!好友不骗好友!真哒!我保证!” 盛苑满意了,点点头:“到底是好友,不像好多人看着是关心,实际上想看我笑话呢!可笑!我的笑话是这么好瞧哒?!” “就是!就是!”安屿使劲儿点头,关于这点特别认同哩! “是吧?是吧?”盛苑见好友有点儿知己样儿了,顿时喜欢怒放,“只要我自己理直气壮,不以为意,就是闹了笑话,他们也只能自己消化!哪个敢到我跟前儿嘲讽?哪个敢当着我面儿指指点点?” “那可不是!但凡有谁这样,你肯定把他变成笑话!”安屿举着大手指点赞。 “……”沉默半晌的卢晟听不下去了,一言难尽的问这俩不知愁的好友,问,“你们不觉着这次更换考题不简单么?” “啊?!!”安屿眼眸有些迷茫。 他姑姑、姑父没提过啊! “有吗?!!”盛苑仔细想想。 不是想要考验考生的基础知识么?这……没问题……吧?! 卢晟面对着眼前两双求知的眼眸,感觉自己可能是三人之中最早长皱纹的! “若是苑姐儿这次再夺魁首,可就是女子科考史上首个小三元了!” “哦,对啊!”安屿反应过来,继续关切的问盛苑,“所以,苑姐儿,你感觉有戏不?” “那不得看考官的?”盛苑对小三元的名头不是格外执着。 主系统让她当首辅,又没要求她争小三元大三元,她不需要太为难自己。 “可是明摆着朝廷有人想认为干预,想让你不能得此美名啊!” 卢晟想提醒盛苑前路不易,盛苑却认为这很正常。 “要是没谁反对才奇怪吧!”盛苑觉着有人搞些小动作才对,要是全朝堂对女子科举接受良好,她才觉着奇怪哩! “……”卢晟没想到盛苑这样反应,一时微怔住了。 倒是盛苑这个受到波及的当事人宽心的拍拍他肩膀,劝他想开些,不要太紧张:“说来这是好事儿,只有他们时不时蹦跶几下,才会让我清晰记着,自己跟他们到底不同,不至于让人家温水煮了青蛙!” 卢晟听到最后,眼眸惊讶的看着她,再一次提高了对她通透程度的认知。 “看来第二场考试是不可能这样简单了!”和卢晟不同,听到最后的安屿抱着脑袋一声嗷嚎,他最喜欢这类不动脑子直接默写的题哩! 第四百九十二章:阅卷进行 清晨第一缕阳光出现,晨露垂在叶尖颤颤,永兴侯府的仆众低调的穿梭在走廊院落,盛苑睡得依然若小猪一般香甜。 和许多因为距离公布成绩的日子愈发临近而忐忑不能寐的考生不同,盛苑从来不曾为此有心,一向是吃得下睡得着,乐呵呵的不见一丝烦恼。 倒是系统紧张得很,整日里不是掰着小指头算日期,就是背着小手踱来踱去,时不时的不是挥挥拳头就是摩挲几下爪子,即使梦里也不忘了嘟哝着【小三元、小三元】。 面对着这么个成天跟自己欲言又止、眼波诉情的系统,盛苑还能不受任何干扰,整天开开心心的计划着考完之后的玩耍大业,不能不能,这孩子实乃奇人也! 就这么着,一天一天过去,考场阅卷官们带着一脸的疲惫和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儿,缓缓输出长叹。 “可算评出来了!” 肩膀和腰间传来的酸涩别扭,和从阅卷的繁复枯燥中解脱,这样两种极为不同的情绪迅速交融。 一时之间,脑筋不大清楚的诸位大人,似乎恨不能弹着自己扭着的麻筋儿唱和。 当然,阅卷官工作结束,任务就传给了提调官。 作为童试第三场正场考试的阅卷,其严格程度远胜县试府试。 之前两场没用到的提调官,终于登场了。 他们不止负责对明坐号、姓名,还要将县试和府试这两场考试的考卷调出,解送至学政,而后逐一比对。 这里面的核对工程很不简单,因为和院试正场考卷核对的,不仅有前两场正场考卷,还包括了前面那十场覆试的考卷。 而核对的标准,可不止是坐号、姓名、笔迹,还包括了考生的文理。 也就是说,若是考生这些场的文理不能一致,那么这位考生即将面临讯究。 当然,这次院试的提考官可能要乐出声了。 因为这次考题的变换,他们不需要苦哈哈的一篇一篇看阅考生试卷、认真研析考生文理,只管看试卷的字迹是不是相符即可。为此,提考官们的工作气氛充满了轻松欢愉。 而这份轻松欢愉,有九成是当阅卷官的同僚们友情贡献的。 要不怎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呢! 看看现在就是:同僚吃苦他们喝茶,同僚们哭泣他们笑哈哈。 幸福感有时就是给对比出来的! 正当提调官享受着当阅卷官的同僚的羡慕嫉妒恨时,盛苑坐在了九江书院的课堂上。 对于这次书院召唤,她和小伙伴们一样有些懵。 说好了覆试之后再见面的,怎么着,书院这样想念她们啊?迫不及待通知他们上课? 因此,容夫子进来讲堂的时候,面对的就是齐刷刷聚拢过来的数十双充斥着各种情绪的目光。 当然,这些目光有个共通点:似乎都在抗议开课。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今儿不讲课。”容夫子熟练的坐到讲案后面,笑眯眯的看着面前一张张稚嫩小脸,“看来诸位学子考场发挥不错,人人成竹在胸,都能榜上有名啊!” “唰!”很不少的学子脸红了。 容夫子笑了笑,没有继续不依不饶,转而说:“此番考试试题出现变化,非书院不告予,乃是书院也是临考之前才晓得的。” “哗!”学子们惊呆而哗然,一时间讨论之声迅起。 “看来礼部那些大老爷们连官学都防呢!”安屿和欧阳翎一起吐槽。 卢晟看看学堂里无所知觉的女郎,小声叹口气。 忽而就听夏霜君嗤笑:“为己私而乱制,所以不敢先言。” “……”讲堂顿时一净。 她这不大不小的语声,让讲堂里的学子听了个清清楚楚。 除却几个眼眸闪烁着时明时暗光芒的同学,大多数人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容夫子的眸光微顿,很快又好像不曾听闻她这话一般,继续言说:“此场考试是有录取有淘汰的,不是所有人尽皆参考覆试,故而书院想要给一些平时字迹勉强算是合格的学子提个醒,莫要期许太高,亦不要太过失望,只要勉力苦学,下场童试胜出不难。” 他刚说完,就听讲堂里传来许多学子的低嚎。 盛苑听着周遭传来的浅泣,不解的看向他们:“不是,先生就是让大家不要期望太高,又不是断定你们落榜,你们有必要提前预支悲伤?若是排名出来,你们都能进入覆试,那此刻你们岂不是白哭了?” 沉浸在要再考一次的悲伤中的诸人:“……” 他们好像找不到刚刚的情绪了! 容夫子看着让自己一句话给说哭,又让盛苑一句话给说懵的学子们,有些哭笑不得:“……” 这小女郎的心可真大啊! “盛同学有为宰之资。”容夫子想了想,看着充斥着困惑发懵和不解的讲堂,觉着自己有必要点评一下儿。 他这话可不是说盛苑将来能当首辅,要不然,也不会说为宰之资。 毕竟从燕到陈再到楚,朝堂官位就不曾设置过宰相一职。 他这样说,就是想称赞一下盛苑心宽。 倒是盛苑的系统不懂这些弯弯绕,听了容夫子的话,立刻喜得拍手直跳。 【苑姐儿!苑姐儿!你听到没有!容夫子说你能进内阁呢!】 盛·没听出来一头雾水·苑:“???” 有这回事儿?! 【主系统!主系统!我家宿主老师说她能当首辅!】 盛苑刚要纠正系统,告诉它,它这个想法儿可能有偏差,就见这系统撒开丫子,以那一骑绝尘之势,飞奔着找主系统要优惠去了。 “……”盛苑犹豫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尊重系统。 既然系统要和主系统交锋,那就随之好咯。 若真能省些积分呢? 她眨眨眼,注意力回到讲堂上。 此刻,容夫子已经开始讲明这次唤他们过来的缘由。 “书院听得风声,院试覆试考题与以往亦有不同。” “还不同?!”学子们没想到先生给出这等惊闻,全都坐不住了。 哪怕是安屿这个喜欢不用动脑筋的也郁闷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猜题 “还要变?”安屿烦躁的扒拉扒拉头发,“该不会是还让咱们默写吧?” 虽然之前他说喜欢这样考,可是这种考法有些不大尊重他的手腕。 上回考完之后,他好几天抬不起手呢! 想到让姑姑派人喂饭的那些天,安屿的表情愈发糟糕。 “往好处想,这种基本功的考法,不容易拉开大家距离,说不得还要填些不同。”盛苑安慰的拍拍他肩膀。 安屿这会儿脑子里正播放他秒回婴幼儿时期的那几天的经历,虽说听见盛苑所言,却没注意她眼眸盈转着坏心眼儿的狡黠。 “有、有这个可能?”已经给考麻了的欧阳翎凑过来,想要接受安抚。 哪怕盛苑说的不对也不要紧,只要能让他不那么紧张就好了。 唯有卢晟和夏霜君看出了盛苑的淘气,不过谁都没提醒,皆是抱着胳膊等着笑。 盛苑转了转眼眸,一本正经的点头说:“很可能啊!同学们的知识,可都很扎实呢!考到最后,院试总不能出个全场第一吧?!” “是极!是极!”安屿和欧阳翎对视之后,皆是使劲儿点头。 苑姐儿言之有理啊! “那苑姐儿,你说,他们会怎么改?该不会让咱们写很多诗赋吧?”欧阳·诗词苦手曲赋敌人·翎好像想到了很可怕的考卷,登时打了个哆嗦。 “也不是不可能!”不等盛苑发挥,安屿就摸着下巴认可了欧阳翎的可怕猜测。 “夫子刚刚不是说考题有变,既然和之前不同……之前考验咱们基本知识,覆试大概就要考验咱们有没有才情了!” 安屿倒是不怕考诗词曲赋,他自认诗情还可以,大不了还能学苑姐儿写打油诗,所以倒是有些期盼。 “一首诗才多少字儿,总不能考卷让咱们写几十首吧?” 越想越觉得这考法好,安屿恨不能给皇上姑父建议。 欧阳翎听得双眸圆睁,犹豫着要不要举起拳头,帮他清空一下这个可怕想法儿! 幸好这时盛苑出声,于无形之中解安屿和欧阳翎之困。 毕竟当堂搏斗可是要受罚哒! “你不要想美事儿咯!”盛苑一开口就让安屿冷静了,“院试正试和覆试当是风格一脉相称,既然说要考考生基本学识,那么覆试也不会跟着个宗旨悖逆。” “不是吧!”安屿感觉要晕。 “可能吗?”欧阳翎眼里充满期待。 “可是……还能怎样考呢?!”俩人冷静之后,不约而同问说。 盛苑看他俩脸上充满了没让题海捶打过的稚嫩,老气横秋的叹口气:“这样的考法可不要太多!” “???”他们俩人让盛苑给说的不由对视一眼,言语有些磕巴,“是、是这样?” “可以给你们举例来说!”盛苑说着话,瞄了一眼四周,发现大家还在热烈讨论考题之变化,又见容夫子一直笑呵呵看着大家讨论,似乎暂时不打算喊停,而他也没注意自己这边儿,登时很放心的接着发挥她那逗小孩儿的功力。 “比若用一件市井小情、或者戏本故事、或者卷宗案例……让你们写出有关的典故,然后再让你们根据这些典故,写出典故出处、四书五经里有没有类似的言语,再然后……默写!” 安屿的眼睛快要转成蚊香圈了,脑子倒是灵光,抓住盛苑用词,略有迟疑问:“为什么是让我们写?你不参加啊?!” “……” 盛苑悄悄在心里轻轻地打打嘴,面儿上却不显,很是理所当然的摆摆手:“唉哟!顺着这么一说而已,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啊!毕竟这不是给你们举例子!这样说更了然!” “哦!”安屿和欧阳翎恍然大悟之后,可是瑟瑟发抖。 要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像之前那样默写咯! 重又找回被动脑筋支配的恐惧,俩人有些战战兢兢! 他们、他们……该不会落榜吧! 姑姑还等着给我庆祝考上秀才呢! 爷爷都跟亲朋故旧吹嘘过我肯定榜上有名咯! 安屿和欧阳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让棍棒追着打的遭遇,顿时又是数个哆嗦。 “哈哈哈!”盛苑见他俩若出一辙的表情和反应,终于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好哇!苑姐儿!你又诓我!”安屿和欧阳翎不由再次异口同声谴责。 随着他们气愤的指责声落下,卢晟和夏霜君的低笑声也一起响起。 刚让盛苑编的言语骗得紧张的俩人,又见卢晟和夏霜君皆是一副早有所料的样子,登时气得恨不能跳起来找他们决斗! 他们打不过苑姐儿,还打不过他们?! 自信的看了看瞅过来的卢晟和夏霜君,自知回笼的安屿、和让夏霜君瞪缩脖子的欧阳翎,对视之后,悄悄改口。 直接打不过他俩,还不能迂回伏击么! 当然,他俩目标很明确的,他们迂回伏击对象制是卢晟和夏霜君! 至于苑姐儿啊?! 这小女郎可惹不起啊! 想到盛苑揍人时的执着,和她那力气,安屿和欧阳翎很明智很自觉地忽视了她。 “好咯,同学们,你们现在接受考题改变这个事实了么?!” 容夫子见学子们好像谈论的差不多了,这才笑着扬声问说。 同学间已经变小了的说话声更是瞬间安静下来。 学子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发现彼此都不大能打起劲儿来,这才松口气:很好,大家都很紧张,那么就没问题! 容夫子见大家这样,好笑的晃晃头:“大家不用太紧张啊,考试考试,说起来考的不过是大家所学积累,只要大家坚持复习,考题不可能超出你们能力范围,毕竟这还只是童试。” “……”学生们听到最后,有些不服气的眨眨眼。 怎么着,童试这样让人看不起啊?! 容夫子自然没有错过学子们的表情,不过,他不以为意的保持着之前的笑容:“所以,这是唤你们回书院的缘由!咱们书院先生经过讨论研究,将可能考的题型做了汇总,这次让你们来,正是告知你们,也好让你们有所准备……当然,考题不一定就猜准了,只是书院先生们的一点心意。” 他最后这句话,让学子们集体忽略了。 猜不猜得准不大要紧,只要能让他们信心满满的走进考场就可以咯! 第四百九十四章:考题 事实证明,没有前规可循的押题,最后只能押个寂寞。 盛苑坐在考场上,听着老熟人顺天府尹陈大人的考题说明,无奈的叹口气。 要说书院这片好意也不算白付,毕竟起到了心理安慰作用。 她认识的不少同学都自信满满的走进了考场。 行吧,进考场之后再受惊吓,因考试时间有限,大家也顾不得惊慌,反而很自然的完成了从自信而来→沉浸体验的过渡。 这样想着,盛苑不由不怀疑这是书院的计策,也许书院就是本着战略战术的要求才以押题为名叫他们过去的。 “本场考题总计五道,诸位必答三道,可从五题之中随意择之,之余剩余两道,有能力者可答之,不做强制要求……多答题者不多给分,唯有名次并列可做择取标准。” 盛苑听着这话,自动翻译给系统听:“就是说有时间就多答,时间不富裕就算,多答题不计分,只在名次和旁人并列时才成为评判标准。同等条件下,多答题者胜,若都有多答题,则优者胜之。” 【苑姐儿,答!咱全答!】系统握着小拳头给盛苑打气儿。 “那肯定!”盛苑亦坚定的点点头。 全考场和她这般心思的学子不少,哪怕不争名次的学子,也做好了尽量多答一道半道的准备。 作为主考官的言学政和府尹陈稳看着考场上学生们不意外的反应,轻轻松口气。 他们监考,最怕遇上考生闹事儿的,可是往往学子们情绪最易波动,只要有人挑拨、起哄,就有人跟打配合似的响应。 “今次考题亦和从前大不相同,不仅考题数目有所增长,考题形式亦是不同。”言学政略作了铺垫,“众所周知,童试乃是科举之资格试,乃朝廷遴选人才入门之考,又因今次考试表露新气象,故而礼部出题官皆认为院试之考核当紧随形势而变,更加重视人才治国理政之能,故而策论强于考核诗赋。” “哗!”考生们听到这儿,都听懂了。 看来这次的五道题只怕都是策论,无有诗赋了。 意识到这点,考场千多人,当即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场上惊呼声没有持续太久,巡绰官的视线密集的出现在考场的刹那,考场……安静咯! 盛苑属于最不受影响的那拨人。 本着考啥都靠编的原则,盛苑情绪极为稳定。 尤其是在面皮厚度和心态成正比的支撑下,她就没有怕哒! 只要想象能跟上,只要能和典籍词句拽上关系,答出来的题就不会太难看! 关于此类经验很是丰富的盛苑同学,自信极了! “考题即将放出,学子做好准备。”府尹陈稳这话一出,盛苑漫不经心的目光瞬间坚定起来。 只见她那双秀气的耳朵,瞬间若雷达一般支棱起来,还微不可见的轻转了转。 果然考题贴上题板之时,就有读题官朗声念出: “第一题:夷狄攻城,汝守城官,粮存一旬,士气不足,上官令守城月余,汝何为之?” “……”盛苑笔尖一颤,忍着充沛的吐槽冲动,迅速将此题记下。 第一题记录完毕,就是第二题。 “汝为知县,临海而营,前有流民,后有寇侵,驻军不及,何而存之?” “……”盛苑吐了口气,摇头不止笔锋不停。 “第三题:劝学乃为官之要务,然汝之辖所,社学不存、民风愚钝,汝何为之?” “???”盛苑不禁怀疑,这次变换考题,可能原因没有那么复杂,完全是阅卷官们受够了考生们假大空的答案,看够了无知又自大的言辞,所以贿赂上官,才有了这些比较接地气儿的题。 不过,这些需要地方官员具备的政务素质,他们这些跟乡试资格试上较劲儿的考生,真能驾驭啊?! 盛苑感觉不大自信了。 早知这样,她当初多看些地方卷宗好了,她记得皇上表叔送过的书海里有不少这类笔记呢! 当然,现在后悔也没有用,都跟考场坐着呢! 【苑姐儿,怎么办?】倒是系统急得抓耳朵,它想帮她变相开卷考啊! “你可打住吧!”盛苑一听它有这意思,忙不迭制止了。 “我对这些知之不清,纵然开卷也无有大用,反而容易把你搭进去,委实不划算!还不若我现编!” 她稍稍安抚好系统,忙不迭继续记录。 “第四题:汝为知县,县穷地贫,民艰商难,凋敝之乡,税难缴足,何为?” “又是知县啊。”对考题方向有大概猜测的盛苑,已经进入状态,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第五题:汝主政一方,其匪患久存,上至官府下至富绅难以为之,其霸占要道、阻遏商路,百姓叫苦、人人自危,何为?” “剿匪啊?!”盛苑眼眸瞬间放光! 她哥赴任之所,就有长期盘踞山林的匪徒,说起来,她哥就是冲那些山匪去的!据说剿匪成绩相当亮眼! 恨不能投奔她哥,来个剿匪亲兄妹的盛苑,感觉灵感汩汩而出。 若是能让她跟哥哥汇合,她现在能写数千字儿的谏疏! 越想越兴奋的盛苑,脑海里已经生成自己双刀赴会,取山匪首级的画面了! 【苑姐儿,你怎么不考虑考虑不战而屈人之兵之法呢?】 系统觉着自家宿主完全没有将才帅才的潜力,这就是个挥舞着刀棍冲锋的莽夫! 盛苑当作没听到系统的吐槽,反正她也不可能前去,自己不过是想想而已,只是过过瘾,何须较真儿呢! 幸好正式考试的时间到了,铜锣声一响,全场安静得唯有书写声。 …… “听说这次就考五道基层理政题,也不知苑姐儿能不能答好。” 盛向浔从外面转了一圈儿,回来跟妻子小声嘀咕。 “早知这样,我当初就厚着脸皮找同年们凑凑近乎,带她瞧瞧地方怎么办公的。” 郑氏刚开始没搭理他,可奈何盛向浔这人真能叨叨,她让其叨叨的耳朵都要嗡嗡了,最后只能瞪他:“考生里不独是官宦子弟,庶民之子、农家学生,他们难不成不要考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信 盛向浔让妻子给噎了一顿,摸摸鼻子,很自觉地闭嘴了。 郑氏见他虽不出声,可他却好像座位上生出荆棘一般,翻来覆去的挪腾,无语又好笑的叹口气:“浔郎,我们出去转转吧!” “好极!好极!”盛向浔顿时来劲儿了,抚掌之余叠声赞成。 他高兴得出主意说:“咱们买许多好吃的吃食,乘马车至顺天府衙之外,一边儿品尝一边儿等待。” “……”郑氏想到小女儿苦哈哈的答题,他们则在考场之外吃香的喝甜的,就感觉……有些兴奋呢! 于是,一拍即合的两口子,兴冲冲赶到考场外的时候,恰遇上已经停下马车的诚王。 闻着彼此车厢里传来的美食香气,两方人马对视片刻,当作没看见对方,催着车夫离开了。 “唉!脸皮还是不够厚!”盛向浔干咳两声,颇有些遗憾的注视着渐渐远去的顺天府衙。 他俩闺女都在这个考场呢! “唉!怎么就遇见他呢!”诚王也很感慨,要不是怕这位不讲武德搬出太后,他肯定不走啊。 最气人的小女郎就在这个考场! “王爷,咱们回去吧?”随侍小心翼翼出主意,要是让王妃知晓王爷又做这等无聊之事,只怕又要扣月钱呢! 诚王哼了哼:“若不是安屿和卢晟那俩小子离得太远,本王多少也要赶过去的!” “是极!是极!两位郎君考场太远,王爷赶过去,饭菜也要凉了!” 随侍忙不迭应和,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就算饭菜不凉,像此刻这般香气扑鼻,考场里的盛小女郎不是照样闻不着?! “唔,虽说盛苑那小丫头也闻不着,可是既然做了,还是要做出个样式来的!拿着放凉的饭菜过去,那本王也忒糊弄自己了!行吧,咱们撤!” “……”随侍嘴角儿忍不住哆嗦几下,虽然他不太懂自家王爷这脑回路,不过不要紧,他老人家同意回转就成! “我感觉诚王是冲着气咱家苑姐儿去的!”回到永兴侯府,盛向浔安排人将饭菜送到小厨房热热,分给家中仆众,而后颠颠儿跟在郑氏身侧嘚啵。 郑氏无语的翻翻眼:“你不也是一样?!” 想逗孩子没逗成的失落,让她感到无聊。 “侯爷,诚王座驾也离开了,没有回转。”盛向浔之前留下的人回来禀报。 盛向浔登时满意极了。 就这会儿工夫,又有管事来报,说是世子盛昕的家书送到。 “赶紧拿过来!”刚坐下的盛向浔立刻蹦了起来。 想要更衣的郑氏也返过来,坐到盛向浔身旁等着儿子家书。 唔……昕哥儿这次的家书好像有些略厚啊! 两口子惊奇的对视一眼,忙不迭撕开信封取出信纸。 “这么多……该不会是不想接他媳妇儿了?这不会都是劝咱接受的说辞……吧?” 盛向浔说这句话时,已经打定主意,这小子要真敢提这等无理要求,他等苑姐儿功名定下,就带着媳妇儿去这小子的任地算账! “你把信纸展开瞧瞧!”郑氏抿了抿唇,推着丈夫看信。 虽说她也怀疑,可说到底还是要亲眼瞧瞧。 “咦?!”盛向浔带着杀气读了片刻,眼眸惊得圆睁,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和同样惊诧得眼都不眨一下的郑氏对视。 “这小子竟然将匪寨除清了?!”盛向浔有些不可思议。 “这小子没跟老爷子那里学过领兵带将啊!莫不是泰山泰水两位老大人懂这些?或者他们请的大儒专擅此项?” “……”郑氏看着他难以置信的眸子,轻轻摇了摇头。 “我爹娘他们论书法绘画、吟诗作赋、种花弹琴,还算有些精通,对于行伍领兵却是全然不懂……至于他们给昕哥儿请的大儒,那位卢宽海大儒,也只是闻名于士林,何曾懂得领兵带队?” 盛向浔看妻子也是一头雾水,不由得摸着下巴琢磨片刻:“要是为夫我于此道有天赋,说不得也能厚颜说一句儿子随了老子……难不成是隔辈儿传?!” 他家老爷子年轻那会儿也曾在军伍之中叱咤过呢! 可是他儿子和老爷子没接触过太多啊! 别看那小子比苑姐儿大了一旬,可是他跟老爷子接触的时间,还没有苑姐儿三分之一多哩! “看来还是我昕哥儿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啊!”盛向浔到最后,喜极抚掌,高兴得恨不能吟唱。 而他之所以这样高兴,可不止是因为儿子剿匪有功,更重要的是,这小子现在领一府之要职,据那小子说,知府任后有望回京! “回京!多好的事儿啊!”盛向浔想到很快就要全家团圆,只感觉说不出来的幸福。 反而是郑氏,虽然高兴却很快反应过来,催促盛向浔往下接着瞧:“那小子长篇大论这许多,总不可能给咱们详细描述剿匪的经过吧?” “对对对!接着看!”盛向浔也意识到自己可能高兴早了,赶紧继续瞧着。 接下来的数张家书,都是盛昕的问好,先是问了祖父安好,又问了爹娘安好,而后是两个妹妹安好,他在信里着重问了蒽姐儿苑姐儿童试成绩。 他甚至郑重邀请小妹妹到他那里游学。 “这小子买的什么关子?!”看到这儿,盛向浔顿了顿,看看同样感到不解的郑氏后,他试着调整呼吸。 总感觉这小子后面儿说得话不利于他养生的成果。 “要不要一气呵成看完呢?!”盛向浔有些犹豫。 要不然将府医叫过来候着? “……”郑氏沉默片刻,干脆将他手里的书信抽了过来。 “聆娘,小心!”盛向浔一声惊叫,把郑氏吓了个哆嗦。 “不知晓的,还以为我差点儿中箭呢!”郑氏缓过来,没好气儿的瞪着心虚的丈夫,让他气得,她这会儿已经不紧张了,抖抖信纸,继续看下去。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母! 越是往下瞧,郑氏呼吸越急促:“这小子!” 抻着头看到最后的盛向浔更是愤怒,一巴掌拍在榻桌上,喝声随榻桌倒而响:“这小子要娶平妻?!还是海盗之女?!” 第四百九十六章:舒雅静之劝 “啪!”舒氏看着手上密信,双手频频颤抖的她不知费了多大劲儿才将其上内容看全,只是看到最后,她铁青的脸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气到极盛之时,挥手扫落最喜欢的那副茶具。 “姐姐!”舒雅静照例过来问安,刚掀了帘子进去,就见她姐姐摇摇欲坠的身影,登时惊骇之极,忙不迭飞奔过去,扶住了任,紧接着就要大喊。 “噤声!”舒氏拽着舒雅静的手低喝。 越是这会儿她力度把控不住,手上没轻没重,只觉着轻轻的一拽就让舒雅静倒吸了口凉气。 “姐姐莫要讳疾忌医。”舒雅静注意到舒氏手畔的信纸,不过没有多看,只是一个劲儿规劝。 舒氏摇摇头,好容易匀了口气出来,这才缓缓一叹,示意妹妹端盏茶来:“我没事儿,只是急火攻心,喝口水,慢慢儿缓缓就好了。” 舒雅静犹豫的打量姐姐片刻,见她面色真有回转,这才放心的扶着姐姐坐好,这才移步端茶。 待到舒氏将药茶一饮而过,从心底缓缓发出一声轻叹,整个人这才缓和过来。 不过待她目光聚集在之前的密信上,她那脸色竟隐隐又有些不对。 舒雅静给惊得握着她姐姐手,忙问:“长姊何故气恼?” 舒氏看着妹妹眼底真切的关心,忽而生出与她倾诉之心,不过想到妹妹尚未出阁,这般说与她听,怕不适宜,故而抿唇犹豫。 舒雅静见姐姐不肯说与自己听,只好反手给她把脉:“姐姐不肯让我唤来府医,又不肯倾诉,只好我这个自学的学徒给你瞧瞧了。” 舒氏见此,也不反对。 舒雅静抬起手略作思考,又将手放在舒氏另一只腕上。 “果真是气的?”清楚自家姐姐情况不错,舒雅静松口气,“只需等会儿服下从家里带来的丸药即可。” 舒氏点点头,对自家妹子的本事感到欣慰之余,气恼的情绪竟折返回来。 舒雅静看着姐姐表情不对,迅速回想了一番,目光落定在姐姐手边儿的信上。 “阿姊,虽说有些话不该多问,然这偌大的永兴侯府,唯你我是至亲,即使姊姊因故不肯告之,也该珍惜自己,须知体之发肤受之父母,莫要自苦自伤才是。” 舒氏缓过来之后,发现小妹对自己的称呼用上了老家那块儿的官称,心知她这是惊吓到了,登时忘却之前烦恼,牵着她手安抚:“莫急、莫急,我只是一时气怒而已,不生气了也就好了。” 说到生气的缘由,舒氏没有忍住,将旁边的密信递了过去。 舒雅静没想到姐姐竟然要坦诚以告,惊讶之余有些犹豫着要不要接。 毕竟,信件通常是不好擅看的。 “你看就是了。”舒氏大惊大怒之后,脑袋有些发胀,揉着太阳穴,言道,“不是世子写给我的。” “!!!”舒雅静闻言不由惊诧。 姐姐在她面前说起世子时,从来都说“你姐夫”。 心里荡起不安,舒雅静面儿上还要强作镇定,接过信纸细细读之。 很快,信上所告之事,让她心里不由泛起波涛。 而那后浪高过前浪的波涛,声势愈发高大。 虽说信上所讲,让舒雅静有种惊涛骇浪之感,可是她冷静过来,更关切的是这信是怎么回事儿? “……”没想到小妹一语中的,舒氏表情有些不大自然。 舒雅静见从姐姐那里得不到信息,只能继续盯着信纸,恨不能从里面找出原委。 “好啦,我跟你说就是!”舒氏看着妹妹跟密信较劲儿,视线恨不能立刻将信纸给穿透了,只能无奈叹息,随手抽走密信,小声说,“这是世子跟前儿人寄来的。” “果然如此!”舒雅静欲言又止片刻,紧张的扶着舒氏胳膊,几近气声质问,“姐夫跟前儿的都是他用惯的老人儿,怎么可能轻易将他的举动告之?” 舒氏不以为然的嗤笑:“你不当家,故而不知这银钱之好,只要酬劳丰厚,自然有人投靠。” “不对!”舒雅静闻言后,没有被说动,越琢磨就越认为这事儿不简单,“阿姊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谋算他们家人了?” “给他们子孙前途,这是好心施舍,怎能说是谋算?”舒氏随意的将信纸撕成了条,顺手扔到茶杯里。 “姐夫那人我虽接触不算很多,却也清楚是个有脾气有原则的人,他那样爱憎分明嬉笑随心,若是晓得你买通他跟前儿之人,只怕要翻脸的!” 舒雅静从书里看过,说是这种能力不凡、自我极强、聪慧通透的人,很难轻易信任谁,更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忠实拥趸,若是失了此人之心,只怕再努力也不能让他继续信任。 这样的人看似不算多疑,可实际上,他是将可能存疑的因素都给排除掉了! 之前惊闻姐夫娶平妻,她没惊出冷汗;看到姐夫要娶的平妻出自海盗,她没惊出冷汗。 可是意识到姐姐收买了姐夫跟前儿人,她顿时冷汗涔涔。 “姐姐!对你收买那人实现承诺,就赶紧收手吧,万不可再买通了!” 舒雅静苦口劝之:“即使是夫妻,也当行君子之事展君子之风啊。” 舒氏没想到妹妹看过密信,不说心疼她这个当姐姐受苦,反而忧虑无关紧要之事,当真没有道理! “静姐儿,你就这样抓关键的?”舒氏感觉额头又有些疼了。 舒雅静见姐姐不以为然的态度,登时正色起来:“姐姐可想到过,若是姐夫知道你收买了他的人,你该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他现在不清楚这些,不一样没挡着他要纳妾,哦,不对!哪里是纳妾啊!分明是要再娶!”舒氏提起这个消息,脸色就格外难堪,眼瞅着刚刚平息的怒气又有上涨之势。 “姐姐糊涂啊!”舒雅静见她还纠结在这点儿小事儿上,不由带上几分急切,“你竟然看不到自己的危及么?!大厦将倾却害怕窗破,外虏近前却恼服饰不够华美!这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第四百九十七章:各自有打算 “……”舒氏一下子让她妹妹给镇住了,沉默半晌才吐出口气,勉笑之,“静姐儿,汝言之忒过也!” “此言不过啊!”舒雅静看看外面,见跟前儿的丫鬟在外看守的好好儿的,这才低声说,“姐姐可知你之困境在何?” 舒氏表情瞬间从默然变成气恼,连语声都不由调高许多:“这还用说!自然是盛昕纳的平妻!” 舒雅静沉默了好半晌,才苦笑着看向沉浸在琢磨怎么对付对方的姐姐,不由沉声低喝:“姐姐缘何目光狭隘至此? 从古至今平妻也好、贵妾也好,何曾擅自可主家主之事?从来能压府中女主人的,唯有家主啊!姐姐,当要考虑的是姐夫啊!” “!!!”突来的惊喝,舒氏顿有云开雾散之感。 “姐姐,姐夫其人,我虽知之不多,可是父亲和卢大儒之友谊,我却有所耳闻,只凭两家关系,他怎可不告知你就轻易娶平妻?想来里面应有内情!” “内情?何来内情?”舒氏虽清楚妹妹所言极对,可是想着看好的夫君跟前儿添了旁人,她就妒火中烧,只恨不能立刻赶赴过去,跟他撕撸清楚! 舒雅静也是吃惊,自己说了这许多,按说姐姐该理智才对,可是她这一向清醒通透的姐姐,这会儿却放任自己在妒海沉浮,不由有些失望。 “之前侯爷和夫人说要送你和姐夫团聚,那时他那边儿可曾有人和你提过平妻存在?” 舒氏摇摇头,若有所思说:“莫不是他记恨我行事不恭?” “若是这样,姐夫家书里也该有所展露,他态度若无不同,当与此无关。” 舒氏琢磨着也算有理,刚想往下想又忍不住回忆起之前往来的家书。 虽说因前事对她有所不满,可是昕郎也在信里自省,言说对她关心不够,要接她团聚。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儿的啊! 舒氏想不通,究竟哪里不对劲儿了。 “姐姐既然不清楚,想来问题就出在姐夫任上。”舒雅静试探着说,“姐夫任地靠山临海,山匪众多、海寇亦频繁,说不得那个海盗之女于他有用!” “咄!”舒氏听至此,登时大怒,不让她说下去,“你姐夫骄傲又有才情,父亲夸他智勇双全,卢大儒赞他有傲骨而不自负,是极好的人才! 他宁可不等翰林院散馆也要外放,只为将他人不能为之的剿匪任务完成。他以剿匪为傲,想要展示自己才学本事,试问他怎能容忍凭借联姻解决匪患?!” “……”舒雅静清楚眼前的姐姐为何看起来有些陌生了。 无奈的低叹一声。 她想告诉姐姐此一时彼一时也。 想要告诉她人是不可能不变的。 可她想说的这些,在看到姐姐坚定的目光之后,彻底不想言了。 “姐姐当务之急还是要前去团聚。”舒雅静觉得自己不能耽搁了姐姐,“不要等选秀之后再出发了!早些见面就能多些情分,也让他们少些接触。” 她只能用这理由劝说姐姐即刻出发。 “你让我想想!让我再想想!”舒氏有些犹豫的低下头。 舒雅静见姐姐动心,刚要高兴,忽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姐姐,你说侯爷和夫人晓不晓得这件事儿?” “密信里提及了世子给侯府家书。”舒氏倾向于他说了。 “那姐姐何不过去探探虚实?”舒雅静虽然很少接触永兴侯和夫人,却清楚他们人品不错,“永兴侯未曾纳妾,听说还引以为豪,当初和咱家也承诺过姐夫他四十无子放纳妾! 可而今呢?承诺犹在,妾室已存,他们即使是永兴侯府,也当给咱家说法儿!” 舒氏沉默片刻,直到这会儿,她这才苦笑说:“那不得等他们唤我过去主动提起?若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啊?!” “姐姐,你以后万不可收买姐夫跟前儿的人了!尤其是有府里有了旁人,你更要争取姐夫的爱重和信任。”舒雅静忧虑的嘱咐着。 “清楚咯!”舒氏微微蹙眉,以手扶额应承。 眼见姐姐面露不耐,舒雅静也晓得不好多说了,只能叹着气给她揉揉额头,而后站了起来:“姐姐稍稍休憩片刻,待我给你准备些药膳痒痒。” 可舒氏却没让:“小厨房自有厨子仆妇,何须让你劳力?你歇着去吧,我躺躺就好了。” “那……好吧。”说不过,舒雅静只好妥协,不过她心里却想着去给永兴侯和夫人问安。 待舒雅静离开,刚刚假寐的舒氏却忽而睁开眼,眼里闪过些许烦躁:“原想着等他归京,却不想竟然有人横插一杠,却让我不去不成了!” 她用手扶着小腹,情绪有些焦虑:“舒盛联姻,侯府继承人安能出自旁姓之腹!” 可是想起盛昕任地不仅远离京都和繁华,更有说不清的匪徒和海盗! 那盛昕自言匪徒不存,可是何能保证无有漏网之徒! 更有凶恶的海寇可能登陆掠夺! 舒氏觉着自己光是想想,都很心惊肉跳,更遑论当地呢! 若不是盛昕要娶的是平妻,还是海盗之女,听着就不好对付,她自有办法以其不守承诺为名留京! 想到自己的计划肯定泡汤,舒氏心里阵阵发愁。 …… 看着舒雅静离开,郑氏觉着有些不大寻常:“这女郎自从前次受罚,就更少来此,而今来请安,我怎么觉着意在沛公呢!” 盛向浔此时仍跟不肖子生气呢,听了妻子的话,也不在意:“那小子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他都没跟舒氏言此事,那舒二小姐怎么能晓得?” “也是!”郑氏点点头,算是认可这话。 盛向浔安抚好妻子,忍不住又发脾气:“我这重情重义的一世英名,全叫此子毁了!” 郑氏也不高兴儿子擅自纳妾,更不要说他这上来就是平妻! 不过…… “不合常理之事,约么是有因由,莫不是昕哥儿有不能不这样做的苦衷?”郑氏觉着,还是要想办法问清楚才是。 “自己的儿子,还不清楚啊?那小子是轻易把自己妥协出去的人么?!”盛向浔才不认为儿子会为难呢,他现在摩拳擦掌的想要亲至其任地,好好收拾那小子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答题思路 永兴侯府浅浅泛起波澜,而考场上的盛苑则贯注的琢磨着考题。 不是她说大话,这些题虽出于地方政务,但是对于她而言却易若反掌。 可问题是,她现在首先要去考量的,不是如何答题,而是如何选择答题方式。 没有错,就是思考要用哪种方式答题。 这个想法在她将考题悉数记录下来之后就产生了。 从她手上掌握的历年考题来看,童试作为科举考试的正式选拔资格试,其目的是择取具有基本文化素养的人才参与全国遴选,而不是将还未教导、和培育的人才提前淘汰。 这种问政类的题,一般而言乡试都鲜少出现,一般要到会试、乃至殿试才会正式涉及。 故而此番五道考题,考官心里的合格标准很可能和地方官处理政务的标准不同啊!换句话说,考生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法对是不对、实际不实际,不是这次考试过关标准! 不然,这让平民考生、庶民学子情何以堪? 由此可见,要想顺利过关,还能取得好名次,就要找出考官们想要从考生答卷里看到的关键信息。 盛苑这样想着,眸子转来转去,嘴里无声地嘀咕着:“他们到底想要考什么呢?!” 既然答卷不一定要附和现实政务的正确答案,那么,考官们想考量学子的,当是其性情、品格、思维、气节、头脑、眼界……等等等等。 只有这种抽象的、不容易直面考核的细节,才是考官们想要看见的吧! 盛苑恍然大悟,自顾自的颔首:是极,是极! 这等容易骗过旁人的特质,往往更容易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而此刻,就是这等时机。 想到这儿,盛苑清楚自己要怎样答卷了。 当然,作为想要争取好成绩好排名的上进学子,盛苑肯定要利用资源优势,写出符合实际的答案。 同时,她还可以利用此番阅卷标准之优势,可以让答案更富想象力一些,哪怕有些地方看着大不现实。 【苑姐儿,你准备如何?】系统见盛苑跟那儿分析得头头是道,很是好奇。 “统啊,虽说咱们童试考过十几场了,可是我们不要忘记,这是女子第一次科考!不管赞成还是反对的人,应该都很期待看女郎适不适合出仕当官!” 盛苑跟心底传达着脑子里的思考:“所以,郎君怎样才能成绩更好,我不清楚,我却清楚女郎给出的答案,定要证明自己面对这些问题时,可以像郎君那样解决。” 【……】系统感觉自己听懂了,可是又觉着自己有些糊涂。 明明苑姐儿说的每个字儿它都能听懂啊! 【那你怎样证明?】系统觉着听不懂就暂时略过,继续听就是了,说不得之后就能懂了呢。 “当然是选择典籍上教的正确答案啊!”盛苑眼底闪过狡黠。 可以解决的办法很多,不过考虑到近些时候人们崇古复古成了潮流,她可以选择侠义+仁义之法。 这样想着,盛苑目光再次投向考题。 这次她视线里带着些许战意。 系统没听到盛苑的回答,好奇地坐不住,又见她没动笔,只好冒着让主系统屏蔽风险,快速问:【典籍上的办法都可以借用嘛?】 “实际操作上谁管你,只要能够解决好咯,顺利收尾的话,那就皆大欢喜。”盛苑再次执笔,“不过考卷上就不能无所顾及写了,最起码儿不能让考官觉得答题人厚颜又无耻吧!” 说完,她就不再理睬系统,投入的在草稿上做起大纲来了,没办法,她思考时间略有些长,只能在打草稿这步节约时间。 【……】似懂非懂的系统,默默地看了眼目不转睛大写草书的盛苑,不言声了。 盛苑和同场考生攻伐考题的时候,主考官们也小声对着考题谈论。 “前番大人亲点三位考生并列第一,礼部已经有人对此有异议,若是这次再并列,只怕吾等不好交代。”再度让恩师责骂一番的陈稳,心累的看着这位言学政,小声诉苦。 言学政不在意的笑了笑:“言某不似大人,于地方处理政务时久,不过却也清楚,这等论政题,想要分出高低前后,不是难事,不过是增添些答题标准罢了。” 陈稳品了品这人的言语,感觉似是平常对话……可,他却有感觉这人在嘲讽他,只是他没证据。 “只是不知这次能够脱颖的学子是哪个。”陈稳顿了顿,不好让言学政冷场,只能换个话题。 言学政却抚着笔杆言:“考生里贫富高低者皆有,为使良才得见,还要看其潜力和才能。” “有才能无品格者降分,有才华无气节者不选,有勇气无谋略者待定,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者待定、基本常识见识不足者赞定、呆板迂腐之学子降分……” 陈稳目瞪口呆的看着言学政,忽觉晕晕乎乎。 “陈大人该不会以为言某一言不合就现定录取标准吧?”言学政似笑非笑看向他。 陈稳缓过来,眨眨眼,苦笑着摇头:“言大人啊,陈某可不曾这样想。” 言学政笑了笑:“规则、标准确定明确,而后以此择取考卷,即使揭开那糊名,仍然女郎为首,那时,大概无有人好意思置喙了。” “……”感觉言学政不知不觉中,竟然又想将话题绕过去,陈稳顿时回以哈哈。 算了,不说了! …… 盛苑和以前一样,不管题目难易程度,一律从头答起。 毕竟,她可是要将五道题都写出来哒! 第一道题,设置的条件是外夷攻城,实则问的是怎样守城。 作为拿着沙盘推演当游戏玩儿的老选手盛苑,攻城守城是她们这个游戏的永恒选题。 于她而言难度不大,虽说前置条件说了存粮不足、士气低迷,但是想要守城月余也非不能完成。 当然,想要守城,最先要做的,是将攻城成功的各种手段提前予以防范。 比若说有人和夷狄里应外合,比若说攻城装备之对应手段,比若说给水源投毒…… 【……】系统看着盛苑列举的十数条攻城手段,有片刻的沉默。 它很想问问盛苑,她这代入的是攻城方还是守城方啊! 第四百九十九章:答题 “你不懂,这叫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盛苑抽空回了句话,而后继续沉浸于答题里。 既然她选择了采用复古办法,自然要选择符合典籍里的古人处事风格。 毕竟考官可以挑剔她的不是,总不能认为先贤们的选择、和历史印证了的办法不好吧! 在这个思路宗旨的指导下,盛苑给出的办法里分为三步走。 第一步自然是整合。 虽然题目里没有说明她手下士兵数目,但是想来建制应该还算完整,要不然也不用考虑怎么守城了。 同样,城内的兵器也许不够精良,但是应该不是极为短缺,不然,题目肯定有所声明。 故而,盛苑将此作为前提。 毕竟,只要有人就不怕。 首先要将城门把住,内防奸细、外防攻入,很多时候城门都是不经意间让人悄悄打开的。 其次则要整军,清点人员和装备。 士气低迷不怕,能让士兵低迷的无非是对内失望对外绝望。 那就速战速决,在军前斩几个贪官污吏,令老弱妇孺哭诉夷狄破城之苦,再选择重金作为奖励。 总之一句话,进,还能等来援军;退,则全城人一起转生。 等来援军,凭着杀敌成绩有望加官进爵,一起转生,那肯定啥都不剩。 这样详细简短利落的分析,暂时提高士气应该没问题。 最后,则是整合城内资源,包括富户豪绅。 这时候自当有人出人有力出力有钱出钱,给士兵的封赏就指着这些人慷慨解囊了。 当然,这些人要是不配合也不怕,拎到城墙上当作内奸论处,震慑一下夷狄、提振一下士气,顺带着杀鸡儆猴也是一样。 “嗯……” 写嗨了的盛苑忽然想到了什么,笔尖儿一顿后,顺手将这办法给删掉了。 她旋即改成了“以德服富绅,以理劝豪门,以仁义忠义侠义令城内百姓咸服,城内上下一致,无有不服。” 至于怎么个德、怎么个理、怎么个仁义、忠义、侠义,她则绝口不提。 没有主政经验的学子答题,天真单纯些也很正常。 盛苑想到这儿,继续勾勒框架,言及全民动员。 全民动员,这意味着老幼妇孺残都有用武之地。 毕竟饭要有人做,伤药要有人制、物资要有人送,这些不好动用宝贵的士兵和正当时的劳动力。 此处劳动力包括郎君和女郎。 毕竟作为女郎答题,肯定时时刻刻要让女子的作用突显。 盛苑此刻还有些幼稚的孩子气。 她想着,你们不是不乐意让那个女郎参考出仕?那我就偏偏要将女子作用写出来,还要写得你没办法反驳,最后只能咬着牙承认可行性。 哪怕你不给我打高分,但是只要你没有理由把我试卷淘汰,那就是认同,我就没输。 系统感觉到盛苑的几分意气,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她这是考试,还是要以名次为重,刚想开口,竟然讶异的发现,自己让主系统给噤声了。 盛苑对系统和主系统之间的问题一无所知,她沉浸在设想的守城保卫战里。 第一步,通过仁义之法慷慨陈词提升了士气,掌握了城内资源和人口,那么第二步就是要经营了。 这一步依然有三个要点,其一是要保证敌人不能攻进来,其二是保证城内不能乱,其三则要留后路。 保证敌人不能攻进来,就要利其器,不光是传统长弩、弓箭、火药的攻击,像是辣椒水、胡椒粉、尘沙灰土皆可下投。 正所谓尘沙可以迷敌眼,荆棘也能没马蹄,有用没用,先扔为敬。 盛苑唰唰唰地写完这些,又想象力大开的写了许多更富有创造力的办法。 当然,这些事关细节的办法,写到最后,又让她一笔勾销了。 转而换成“身先士卒、与守城士兵同吃同战,箭雨敌之,引其众而退之。” 在确保对敌可持续战斗同时,要确保无内忧,则令民互为监督,隐则同罪,告则论功。 确保水源安全,没有密道为敌人提供捷径之余,要发挥城内百姓潜能,以功劳奖赏使能者出。 至于后路,则是令百姓修暗道以藏身藏粮,真若城门打开,百姓还有逃脱之望。 以上两步是僵持阶段的准备,一般来说,重点在于题目里说的一旬和月余这两个时间之间。 一旬是城内资源的支撑期限,月余是援军可能到来的时间。 所以第三步则是和前两步同步进行的。 夜袭! 盛苑觉着夷狄不比中原,面对他们扣边攻城,讲理是没法子讲理的,想要骗他们都不容易。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智商多高,主要是既然打算攻城而入,那些人未必乐意和他们周旋。 故而,盛苑觉着这应该两手抓,一方面还是要试试能不能骗到,一方面,则是要寻找偷袭之机。 “以微言大义充斥夷狄,以圣贤语教化其,不受,击之。” 盛苑努力将行径描述的充满正义。 哪怕此刻在挨打。 打不打得过,现将道义摆在跟前儿。 盛苑答题的主题思想是“自救”,同时体现出了大义、忠义、节义。 她在草稿上写得天花乱坠,准备写到考卷上时,还是有所删减,该整理的语句还是尽量往典籍上的言语靠的。 复古么,就要让人读着有种看史书的感觉,那就对了! 写到最后,盛苑难免因为考虑阅卷官的接受度而略作调整,不顾不要紧,她只要将个人形象往遵古贤、有节义、有坚持、不畏惧、有原则……这些很突出、很让人喜欢佩的特制上靠就是了。 第一题写到最后,盛苑采用了包括但不限于像是偷袭、下毒、放火、虚张声势、反间吓唬等手段,将攻城战变成了拉锯战。 “余不知援军何时可至矣,然以全城之力保民之生机,伤敌之战力,削夷狄之气势,以援军、后人之逸,待夷狄攻城之劳,后城可存也。本城虽破,一郡一州一国可保,乃守城之要义。失地存人,人地皆存,以城保国,无悔无惧。” 第五百章:阅卷 此时此刻,全情沉浸在第二题的盛苑,颇有不知岁月几何之意,恍若在那流转穿梭的时光里挣得了真空之地,数不清的宛若星辰的时光从她周遭穿梭,而她却依然故我的思考着、书写着。 而和她状态近似的考生,在考场里还有许多许多。 院试考试继续着,考生们仍在全力以赴,而考官们,则已经看到了一张张经过努力经营构建的答案。 和县试、府试不同,院试阅卷的阅卷官是有要求的,一般而言,唯有主考官方能亲阅。 当然,要求归要求、规定归规定,真要让主考官每人亲阅数百张考卷……很容易让考官和易耗品画上等号。 大概朝廷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毕竟人才再易得,也不是这么个浪费法儿的,故而朝廷恩准考官延请学问优长操守廉洁之士同来阅卷,当然,这些阅卷官必要是考试地千里之外的学士方可,毕竟要确保阅卷官和考生没有利益关系,也好免得考生想方设法汲汲钻营,以让考试更加公平。 当然,这些都是此次科举之前的规则了,这次科举开始,自院试起,阅卷要求就有所更改,第一场全员默写也就算了,第二场的争论题,礼部则要求主考官悉阅之。 这个要求的关键,就在于一个“悉”字,这也意味着阅卷虽然仍可由延请来的阅卷官担任,但是主考官也要一一读过全考场学子的文章,还不能和其他主考官分工。 这就意味着,不管主考官有几人,他们需要阅的卷子总数是一样的。 当然,虽然阅卷工作时间紧任务重,但是不要紧,负责批阅的主考官们也不是常人,作为经受过数次考核的精英,他们也练就了扫视就能断文章的水平。 换句话说,一篇文章能不能得高分,只要大致扫过文章开头、结构、最尾,就能大致晓得其成绩和排名。 考官们的这项本事,极大的提高了阅卷速度的同时,极大地降低了阅卷数量。 很多时候,上千张试卷,值得细读分析的有个十几分之一就不错了。 从上千张试卷到数百张试卷,这之间减少的可不止是小数点前的一个零,还有考官们情绪上的负担。 主考官只要确保前一百名排名,剩余人群里录取谁、不录取谁,一百名之后的人员排名等工作,自然就分散给了延请来的学士。 一百张试卷听着不少,但是院试阅卷时间给的却很宽裕,平均每天阅个十几张考卷,就不算问题了。 当然自燕朝起,为保障考试公平,主考官的阅卷范围,还包括了落榜学子,主要是看他们的试卷是不是真的不合格,以免考官和阅卷官们助力舞弊。 这里说了,主考官主要精力放在一头一尾、水平悬殊的两类考卷上,那他们自然容易出现时而拍案叫绝,时而啼笑皆非的情况。 像是顺天府尹陈稳和言学政,此刻就处在这般情绪之中。 前文曾说,因为场地原因,考场设置多地,而县试府试的案首们基本上都集中在顺天府府衙这个考场。 这,是对优秀学子们的优待,却不等于顺天府衙的考场上都是优秀学子。 鉴于县试、府试两场考核,录取名额极多,尤其县试,只要没有疏忽,基本能达到全员过关的成就,故而混到院试的考生里,坚持到现在的学子,基本上来说,基本功都扎实,面对那些难度和乡试会试毫无可比性的五经四书题,他们是手到擒来,面对论政题可能就有些麻爪。 当然,考生麻爪不可怕,就怕放飞自我说大话。 哪怕见多识广若府尹陈稳和言学政,有时候都不得不震撼于考生的想象和敢写敢说。 陈稳和言学政:就很奇怪,将论政题答得这样清新脱俗、别具风格的考生,是怎么通过选报有了童试资格的呢?! 言及此,还需说上一句,这次因着考题变化,所以五道题的考卷,每答完一题,就要由收卷官收起,检查过糊名后,打乱次序摞起,放到阅卷官案前。 若是考卷上要求答的三道题解答好后,考生不想继续,即可到考场休息之所暂歇,等到考场大门打开,和其他考生一起出场。 而其他想继续作答的考生,则可接着执笔,直到交卷为止。 这项要求,原本是为阅卷官考虑的,让他们在无聊的漫漫考试过程中,提前阅卷以减少之后的工作量。 而现在,府尹陈稳却不大想领这个情了。 在他看来,这要求除了让他提前气着,根本没有多少好处。 就像此时,他对着一份考卷气笑了。 考题是问政守城之要,此子却提出了令说书人在城楼上给敌军编段子讲笑话的主意,还说什么“令其捧腹而势难成”! 陈稳看过这句话,脑海里还真浮现出了【敌军即攻城,城上说书声;捧腹气笑断,人影难成片。士气随旗舞,旗摇势不见;远看城外者,千军笑难言。】的情景。 在这个场景浮现在眼前的刹那,陈稳被吓到咯! 此言寥寥数字,见之而画面浮! “真真可笑至极!”陈稳咬牙切齿的印了个降等的章。 这样还不甘心,想了想,提笔而写“肆意想象,而非踏实际舞之,不服者,有时可上阵亲试,归来者,考官好言之。”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说“小子,让你放开了想象,不是让你踩着实际情况跳舞!不服的话,找机会到前线试试!你这法子好使,让你活着回来,那算考官我输!” 由此可见,这卷子把他气成了啥样。 大概是他情绪波动太大,把阅了好多份儿试卷、准备喝口茶压压惊的言学政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听到陈稳的诉苦,言学政表示他小巫见大巫了:“若是陈大人气愤不能自已,当看这几份答卷。” 随手将评阅的数张试卷递过去,他笑说:“这些试卷里,有人提议在敌军攻城的城墙边沿铸上铁皮,用炭烧红,令敌军攀援而上者摸而不得,无法登城。” “……”陈稳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问,“这是哪儿来的人才啊!” 第五百零一章:人才 陈稳的惊叹才刚刚开始。 在听到言学政陈述那些五花八门的答题内容后,情感丰富的陈稳陈大人开始麻木了。 “这篇答卷的主人提出将麦粉向城下洒落,而后投以火把而轰之。” 陈稳面容逐渐冷漠:“……”呵呵,小麦粉?!何不食肉糜啊! “像这篇答卷,考生提出给禽类下毒,赶至敌军处,令敌军捕用,以令其战力削。” 陈稳冷漠的脸上出现了戏谑的笑容:“……” 真是个好主意!问题是,谁将禽类在毒发之前送出去呢?! “还有这篇答卷,这位考生提出在全城埋放炸弹,和敌军同归于尽。” 陈稳笑容底下,可见青筋颤颤:“……” 这位同学还记不记得考题说得是守城?! 不努努力就直接带着敌军躺了?! “还有这张试卷……” “好了!好了,言大人!”陈稳见言学政孜孜不倦的给他介绍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答案,立刻摆手婉拒,“您要是还想有人作伴,就不要再叙述咯!让下官缓缓吧!” 言学政遗憾的叹口气。 “不知盛同学的答卷有没有出现在这里啊!” “嗯?!”听到言学政提到“盛”字,长久练出来的条件反射,让陈稳陈大人迅速打了个冷颤。 警觉的雷达差点儿就响了! 幸好他反应了过来。 虽然此时此刻他和对方都在顺天府衙,但是,这次没有让他挠头的情况出现。 “虽说不该猜测答卷考生,但是以下官经验来看,那小女郎虽说气盛,不过却不会写出这样离谱的答案。” 陈稳想到那小女郎狡黠的做派,只道:“她定然不会直接写出攻略办法,主旨清晰、战术明确、具体战法一带而过,以大义而凛然,从而动人也!” 若是盛苑听到他的这番评判,说不得要大呼知己,赞声“不愧长久以来打交道的人啊!” 当然,盛苑此刻是不可能听到陈稳评价了,她这会儿完成了第二道题的誊抄,准备跟第三道题较劲儿呢! “……”言学政没想到陈府尹竟然对这个学生了解的这样透彻。 以他对陈稳的看法,这个油滑的府尹大人,能够这样笃定某个考生的答题方向……只能说明他很有把握。 感叹之间,第二道题的答卷收上来了。 虽说第一道题的考卷还没收全,但是第二道考卷的出现,却让考官们看到了考完的希望。 哪怕半月之内不能从此处离开,但是,若能慢慢消化这些奇才的答卷也是好的。 想到阅卷之后,还要再看一遍落榜考卷的陈稳,忽然有种想要告老还乡之冲动。 虽然他还不够老,但是,很不想继续看这些人才的提议了。 “不能这样说啊!”言学政笑着劝他,“圣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这些看着各有奇特的考卷里,未必没有藏着智慧,我等可以忙里偷闲将这些主意记录,给朝上文武百官瞧瞧,说不得有用呢!” “!!!”陈稳惊呆了! 此时此刻,他恍惚看到了三人组站在自己面前。 第五百零二章:狡猾盛苑 无聊的系统张望着考场,待看到考生百态之后,单纯的统子陷入了沉思。 明明前些场考试都算安稳的考生,此刻十之有九的人显得有些亢奋? 它用小爪子使劲儿揉揉眼睛,再度放眼看去,见那些考生不是眼放光彩、就是喜形于色,或者咬牙切齿、或者抓耳挠腮;有人面露陶醉、有人气势如虹;有人看着几要敞衣飞奔,有人瞧着即将手舞足蹈……种种情绪腾空默融,让考场气氛愈发活跃。此时明明安静无声,系统却觉着这里喧嚣沸腾。 【原来这就是‘此处无声胜有声’么?】 系统似是若有所悟。 它看向自家宿主,见这孩子已经摇铃喊来收卷官,将她的第三分答卷收走。 此刻的盛苑看起来安静又坦然,面容柔和温善,举止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拿着帕子擦了擦手指,轻轻地活动了下手腕。 默默感受了下盛苑情绪的系统,又看了看她波澜不惊的小脸儿,终于忍不住文绉绉问了句:【苑姐儿,汝闲,吾可问之乎?】 “???” 系统此言犹若激光枪,在盛苑脑门儿上打了一排的问号儿。 她第一反应是:我家系统竟这样礼貌?! 让盛苑盯得恼羞成怒的系统,傲娇的一甩头,决定无视宿主这不礼貌的目光。 “你问吧!”盛苑翻出块儿薄荷青梅糖含在嘴里,这是生津润喉之用,毕竟考场之上不好多喝水,这法子又解渴又提劲儿,关键还很好吃,能让情绪为之攀升。 即使系统不问,写累了的盛苑也要歇会儿。 此时考试时间才刚过半,而她已然完成了基本考试。 剩余的两道附加题,盛苑却不着急。 都说磨刀不误砍柴工,此刻的休整歇息是为了之后更好的答题啊! 【苑姐儿,我看你情绪格外丰富、思绪极为活跃,可是为何落笔成章之后,文章却这样四平八稳,无有特别?】系统看不懂。 【你不是应该智计百出,拿出你丰富的想象力、和无人能及的勇气,莽……咳咳咳,震惊考官吗?】 盛苑大有深意的“看”了眼系统,没和它计较,反问之:“你莫不是忘记我这次考试的指导思想了?” 而后,不等一脸茫然的系统接话,她继续说起来:“这次院试考论政题,是历届童试里不曾出现过的,所以作为前期不曾为先生教导、训练过的考生,面对这些题,情绪激荡澎湃之余,难免生出指点江山舍我其谁的心态。故而,大谈畅谈到不能自已、大书特书心智者定然迭出。” 【……】听着盛苑笃定之言,系统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拿到考题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心绪啊!” 系统:【……】 好吧,这还是写实了。 看着盛苑理所当然的表情,系统抿了抿唇:【那你这样激动,缘何还能写出那般平稳的文章?】 “你是想说我写的平庸吧?”盛苑搭眼“瞧了瞧”满脸写满不解的系统。 【不不不,不是平庸,是平稳。】系统严肃纠正盛苑用词,让她不要曲解自己。 “好吧。”盛苑点点头,理所当然的说,“那是因为我自控能力强啊!我清楚的知晓要做什么,想要达成什么。” 她这一说,把本来就有些迷糊的系统说的更懵了。 盛苑瞧着休息时间还没结束,干脆跟它详说起来:“考生急于表现自己指点江山的能力,向考官展现自己的才能,却忘记了,他们大多数不是岁数尚小初出茅庐,就是反复参考蹉跎其间。” 【这两者有问题?】 “岁数尚小初出茅庐者,大多年少气盛,便是出身平常者也多是不知疾苦之人,这样的人写得文章,犹若空中楼阁。 而后者,反复参考蹉跎童试间者,不是无能之辈,就是游手之徒,他们大多数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就是好高骛远喜做美梦的傻子,这样的人对于这些棘手的难题,又能给出什么好的答案呢? 我的试卷和他们这些人的试卷放在一起,若与他们一般‘妙计百出’,只怕眼疲心累、情绪几近崩溃的考官们会将我和他们一样划到‘不成熟、幼稚无知’这个框架里,这样想要脱颖,那可就很难了。” 【懂咯!苑姐儿,你是想让自己的试卷犹若一股清流,让考官眼前一亮,解决他们视觉疲劳和情绪干涸的同时,达成三连冠的目的啊!】 系统听得眸光滟滟,恨不能给盛苑打出一连串“你可真狡猾”的赞赏之词。 【可是我还有个问题,你试卷主旨恨不能向微言大义靠拢,颇有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之感,那些考官会不会觉得你言辞模糊,不屑一顾啊!】 “你以为那些饱学之士有多接地气儿?”盛苑嗤笑了声。 “他们中很多人,只在意你考卷立意是不是高屋建瓴,你答题里透露出来的思想符不符合仁义礼,言辞文风是不是稳重大气……至于可行性是不是够高,那不是他们在意的,最起码,童试的考官们不会在意考生们是不是能有甘罗之能。” 【原来是这样啊!】系统高兴的抚掌舞蹈。 有这么个狡猾的宿主,它不用担心咯! …… 平复好心情的陈稳决定暂时放过自己,无视了还未批阅完的第一题,直接从第二题考卷里抽出一份。 第二道考题问的是临海县城,前有流民扣门,后有海盗入侵,而驻军不能迅速赶来,此时此刻考生作为知县,要怎么办呢。 想到考题,陈稳认真的运了口气,提前喝了口药茶压压惊。 待到做好心理准备,他大义凛然的打开考卷,迅速阅读起来。 “嗯?!” 陈稳目光迅速滑过文章开头、中间和结尾的段落后,不自觉的挺直腰板儿:“好像有些意思。” 当然,考虑到要保证自己身心健康,陈稳视线再度细致的在中间段落速速略过。 没有涛浪澎湃的气势→安全! 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意→安全! 没有让他恨不能捶之的言辞→安全! …… 看到最后,陈稳满意的先拿朱笔在文章上画了个标准的圆圈,这才继续读之。 第五百零三章:双簧 院试覆试这天注定是热闹的。 早朝过后,内阁重臣一路尾随景和帝,从朝殿到了览政殿。 本想清清静静批阅奏章的景和帝:“……” 若是非要说真话,他此刻并不是很想看到诸位爱卿呢! 挤出笑容的景和帝端起茶盏,自认为暗示的很明显了。 奈何这些大臣们毫无所觉,仍旧坚持将朝堂上的争论继续。 景和帝感觉自己一人之脸皮厚度,好像拼不过这么多大臣的。 “咳咳,早朝已退,朝事已定,诸位爱卿缘何不回到官署?” 再次几乎明示对方可以退下,要是一般人闻之定然顺坡而下。 奈何这些大人都不一般。 “陛下,科举乃抡才大典,乡试资格简单却极为重要,贸然增加实政,只怕将大多数未琢之才挡于朝廷之外,还望圣上三思而后行啊。” 说这话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罗非非,此人之前担任过大理寺卿,后因遭到攀告而被贬谪,不久之前为景和帝擢拔到了都察院。 他说的增加实政,可不是盛苑在院试考的论政题,而是乡试之前那场资格试。 提起资格试,就不能不感慨,别看童试十数场考下来看着极为熬人,但是即使成为了秀才,也不是就有资格参考乡试的。 在参加乡试之前,还要参加能确定有无资格参与乡试的考试。 原本,在女子科考之前,乡试资格试和盛苑之前参加的多场童试资格试一样,只要坐在考场运用平生所学好好发挥就是了。 可是现在,这个让不少考生吐槽的资格试发生了变化!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增加了实践。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最开始是为了遏制女子参考乡试的,原以为同僚皆能响应,奈何奏本一上,其本人就受到群臣攻讦。 到最后,还是景和帝帮其换了工作岗位,他这才免于被群攻。 当然,他拍拍衣袖,领全家随他一起贬谪到了冷寒边郡。 却将这个争论留于了庙堂。 群臣为此激昂对峙、慷慨陈词,一直纠缠了数月都未能定下。 盛苑之前跟亲人谈论此事时,言之凿凿的好像已经有了定论,其实却不然,她之所以知晓,是在太后跟前儿时听景和帝提起过。 单纯的小孩子哪里晓得,九五之尊也有糊弄人的时候。 “陛下,罗御史此言差矣!”礼部何本出站出来反驳。 “乡试,乃为科举之始,其重要程度远非童试可比,故而给予考生准考资格当慎之又慎,人品当过关矣!” “那要不要再来个举孝廉?!”户部尚书安随云立刻出言驳斥。 刑部尚书梁大人则说:“人才矣,大不同也。有人擅于治学、有人编书、有人擅于教人、有人擅于当官、有人擅于为吏、有人擅于用兵……形形色色各不相同,此番资格试,可以展现考生之擅长,何乐而不为?” 罗御史闻声冷笑:“资格试考校实政,考生未曾接受过此等教育,更不曾为官受训,便是有大才,缘何能安抚一地百姓?这般折腾,学子不过是嘴上喊苦,可是民间百姓却是有苦难言!” 何本出学他笑:“罗御史,此言差矣!虽说风险存,但是也不是没有好处,我等何不改进,抛却风险留存益处!” “哼!”罗御史甩袖。 “何尚书所言极是!”安随云当即抚掌,“皇上,臣补充一句话……乡试资格试,是为了将不合适参考乡试的学子刷下去的。 而书院官学,有很重要的一个责任,是要将那些被刷下去的学子教育出来的! 若是此等运行通畅,陛下您可想象,我大楚人才如何济济如云啊!” 景和帝闻言,也不表态支持谁,只管端着茶盏缓缓颔首。 次辅古程蕴注意到这点,呼吸为之一顿。 他要没注意错,他们这位皇上,好像谁说话都点头! 此时首辅言远坐在上座一言不发。 三辅岑闽舟也老老实实的坐在言远旁,没有造次。 言大人如何过来的,他不得而知,但他很清楚,自己是让这群人裹挟而来哒。 考虑到之前的教训,他学着言远的样子,不吭声不表态。 来都来了,消极怠工一下,也算不得什么! 想开了的岑三辅,继续竖起耳朵听众人争论。 内阁重臣十数人,明确支持罗御史的,只有安尚书,这让景和帝忍不住想眯眼。 “好咯,不要争论了!”景和帝听够了,拍打茶盏,温和的笑着。 “既然大人们之间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何不共同讨论出办法?” 景和帝示意他们可以和他学一学,该让步的时候略让一步。 像他,堂堂皇帝,还不是以九五之尊向臣子们妥协? 为达成朝堂和谐、政令通畅的妥协,不丢人! “……”内阁诸臣闻言,忍不住低下头,悄悄侧目。 “诸位爱卿,要是现在想不出来也不要紧,诸位可以回去讨论,讨论出了章程再拿到朕面前就是了。” 景和帝再次想要轰人。 可惜,这些臣子不知是不是有意,竟然没谁有眼力见儿。 “陛下,以臣之浅见看,不若都各退一步,只将实政考核朝女郎开放?!” 都察院右都御史的一句话,令景和帝看了过去。 原来这就是图穷匕首见?! 面露不悦的景和帝,终于舍得放下茶盏。 首辅言远顺势抬着眼皮看了一眼。 “爱卿,莫要让朕亲自顶着不公的头衔,方才欢愉不成?” 景和帝作为亲手放开女子科举之君,怎能再用枷锁套在女学子手脚之上? “朕少时,初学对弈,先生方知让朕三子,而今女子初考,朕未曾令礼部行二卷,已是极大的公平……诸位而今,缘何出此反让之提议?” 他之前没让男女郎考不同的试卷已经是顾及公平,怎么可以反过来让女郎让郎君三子呢! 景和帝不悦的看着之前争吵激烈的众臣,见他们之前还争论的格外起劲儿,此刻却都一言不发,不由得怀疑他们跟自己面前唱双簧呢! 第五百零四章:考试之后 伴随考试结束锣声的响起,考场的大门缓缓打开,芸芸学子踏步而来。阑</span> 自认发挥不错的考生,看着考场外的斜阳、归人,纷纷松了口气。 童试,可算考完咯! 美哒哒回府的盛苑,还不晓得府里父母的烦恼。 她此刻放松的在马车里打了好几个滚儿。 长舒口气,闲适的躺在榻上,枕着手跟小遥感慨:“这届乡试我不参加,这样一想,考完试的兴奋又升华了很多呢!” 小遥给她打扇,配合的点点头,熟练的不去问她考得怎样,只说些考场外的趣闻给她听。 不过这个对话没有持续太久,盛苑乐呵呵的接了几句,上眼皮就和下眼皮打起架来,不消多时,也不知是哪方投降,这对儿眼皮就安静了下来。同样安静的,还有睡熟了的盛苑。阑</span> 直到回了府,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的盛苑才坐了起来。 待她蹦蹦跳跳跑到正院儿,她姐姐已经坐在爹娘膝旁说话。 “爹!娘!姐姐!我回来咯!”盛苑兴冲冲的打过招呼,一屁股扎到她姐姐和娘亲中间儿,熟门熟路的倚着她姐姐,朝她娘卖萌的笑起来。 盛蒽:“……” 合着她就是个靠垫儿呗! 用手指戳了戳这丫头的腰间,盛蒽满足的点点头,顺手捏着她肉呼呼的脸颊,问:“考的怎么样啊!是不是要恭喜你小三元咯?” “不急!不急!成绩下来再说!”盛苑笑眯眯的晃着脑袋,这说出来的话,单看字面儿还算谦虚,可是配上她的语气,就不同了。阑</span> 她扭头回问盛蒽:“姐姐考的怎样?” 盛蒽摸摸她头,笑说:“差强人意矣!” 因见她不解,进而补充说:“我对实政了解不多,又不曾关注过一城一县之治理,故而只能临场发挥纸上谈兵,合不合时宜就不清楚了,全看考官喜不喜欢了。” 盛苑听到这儿点点头,心说,姐姐想来说话不肯说满,不像她是个实诚人,所以姐姐成绩定然不会太差。 “好咯,一进门儿就听你叽叽喳喳说个热闹,不晓得的还以为咱家唯有你姐姐考试呢!”盛向浔的不痛快,在见到两个女儿之后就好了许多,这会儿更是有心情询问女儿们的具体答题。 因着盛蒽考试来去皆由国子监负责,故而他们可以从小路绕过,同程而走,她能比盛苑早回来两刻钟,所以此刻回答她爹问题的只有盛苑。 盛苑也不含糊,一口气将五道题的答题总纲说了一遍。阑</span> 盛向浔虽没去过地方,但是当官刚久了,只看邸报也能让他积累不少的纸上经验,更不要说同僚好友之间闲谈时,总是难免吹嘘一下自己施政的能力,像是地方治理各样情况,就是他们用以吹擂的例子。 吹嘘听得多了,难免会有所感悟,加上为了辨别是不是谎言而找老师、表弟请教从而增长了他用不到的能耐,以至于盛向浔的理论施政能力有着长足进步。 就像此时此刻,他就有能力辨认小女儿的题答得够不够好。 “第二题这道前有流民后有寇临,你说的是‘用礼义之法令民为军,强民退寇’。” 盛向浔听了个大概,虽说小女儿不承认,但他总觉得这丫头说得礼义教化不是寻常人以为的那种。 当然,他怎么以为不重要,只要这小丫头能说服考官欣赏即可。 他不谈论小女儿的答案,只是点点头,继续说:“你第三题劝学学风荒凉之地的办法,就是以圣贤为榜样,孜孜不倦‘说服’他们,令其知羞耻、懂大义,惭愧之后振奋学习?”阑</span> 盛苑拿着点心边吃边点头,大眼睛眨得格外有韵律。 盛向浔见她眼眸转过狡黠,不由笑出声,用书本轻轻敲了敲她额头:“我只看你写出‘说服’二字就感觉格外嘈杂,可惜考官不晓得这其间的奥妙,不过也好,你这办法听起来平平,觉很符合主流学士们的看法。” 近来士林兴起复古风潮,许多人都崇拜春秋战国礼乐齐鸣的时代,很喜欢用大义说服教化学子。 对此,盛向浔向来都嗤之以鼻,那帮书呆子就是仗着是先生,欺负学子不好反抗,若是走出学堂,遇上真混账,指不定谁教训谁。 “挺好挺好!这考试啊,尤其殿试以前,就不是让你展现个性的!” 盛向浔朝小女儿挤挤眼,夸赞了一句。 而后笑呵呵继续说:“不过你虽常常模糊细节,不过第四题给出的振兴一县之法倒是有些意思。”阑</span> 第四题考的是怎样将一个经济凋零、自然条件不是很优厚的地方经营富庶的。 “用人文传说提振当地吸引力,通过顾民修路连接往来商路,根据地方特色打造吸引商贾的货品,文人、商贾若能云集,此地自然活络。”盛向浔说到这儿,不由一言难尽的看着小女儿,“这主意听着不错,不过比这主意更好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你这引经论典愣往先贤圣言上靠的本事倒是少有。” 盛苑捧着果饮得意晃头:“那是自然,我可一直没忘记答题直到思想呢!” 眼瞧着这小丫头想要晃尾巴了,盛向浔好笑的摇摇头。 “行吧,反正你靠着你的大义,在第五题里带着百姓一起剿匪,豪气忠义感天动地,令匪徒知羞俯首投降!” 盛向浔只听了小女儿简单描述,就猜出了这丫头的答案。 盛苑嘿嘿笑了小声,把从姐姐手里拿起剥好的坚果儿,乐呵呵的嚼着。阑</span> “蒽姐儿啊!”盛向浔看她眉眼嘚瑟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指着她跟大女儿说,“看出来了吧?若说学识,你不比她差;你和你妹妹之间,你俩差的,是脸皮厚度啊!” 说到这儿,他在大女儿若有所思的颔首、小女儿不满的抗议声中,收起了笑容,难得认真的说:“揣摩上峰意图、猜测考官好恶,这不丢人,也不是取巧,是能力的表现。都是为了进庙堂走仕途,于考场上适当取巧和平时刻苦读书有何不同呢?” 第五百零五章:惊呆咯 院试总成绩会跟覆试成绩一同公布,因为阅卷和排名计算需要较长时间,所以等待时间较县试府试略长些。毕竟这场决定童试总排名,略有些不同也是可以理解的。阑</span> 在这充裕的等待时间里,多少考生夜不能寐、忐忑惴惴。 当然,这里面肯定没有盛苑和她那俩小伙伴。 考后放飞,是他们三个的传统项目了。 骑马、射箭、打猎……让这三个自从第一场县试开考憋到现在的家伙充分体验到了“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欢快! 至于成绩怎样?这考都考完了,管它呢! 放飞的盛苑同学,每天不是兴高采烈的往外跑,就是风尘仆仆的朝家归,反正成天跟外面跑得脸蛋儿红扑扑的。 于是,京都百姓这些时候,每天清早儿都能看见三个架鹰带犬的少年迎着朝阳打马城外;每天傍晚都能看见这三个身影伴霞而归,连续数天天天这样,倒成了京都一景。阑</span> 这么说吧,除却猎场的猎物、和京都某些纨绔衙内哭天抹泪儿以外,大家对这三个看着就赏心悦目的小少年重现京都大街,还是挺欢迎的。 “苑姐儿!”盛向浔特意起了个大早,就是为了逮这个瞅眼没的小闺女,“过两天又该进宫看望太后了,你今儿莫要除去胡闹了,在家里安稳安稳,你姨奶奶盼着你进宫呢!” “今儿是祖父说要带我去看斗鸡哒!我才没乱跑呢!”盛苑这些时候也玩儿够了,所以多留些时间去盛国公府陪祖父老盛国公。 不知是不是岁数儿越来越大的缘故,老盛国公愈发孩子气,成日里不乐意在府里带着,总喜欢找他那些老伙计玩闹。 盛苑这次跟着出去,也是因着老盛国公连续输了几场斗鸡郁郁不乐,这次祖孙俩过去是为了找场子的。 “你祖父胡闹,你也跟着胡闹!”盛向浔真没想到他爹怎么变成这样,前几年瞧着还挺有威仪,现在瞧着就剩淘气了。 “我可不是胡闹,祖父怀疑老安国公耍诈,我是给祖父撑场子去的!”盛苑很仗义的拍拍胸口。阑</span> “还撑场子去!”盛向浔哂笑,“难不成你还能把老安国公提起来揍……啊?!” 他想起来了,因为安屿的关系,他这个小闺女对安国公府那边儿毫无好感可言,要是脾气上来,爷孙两个围殴人家老头儿也不稀奇。 主要是他对他爹的道德底线不大信任。 想到这儿,他就琢磨着怎么哄住这丫头别乱跑,这丫头现在越来越会演,若是楞不让去,这丫头跑国公府和宫里告状,别管谁对谁错,他就要面临老爷子和姨母的双重围剿! 早就意识到姨母的宠爱全都给了这丫头,他已不是姨母最爱的外甥这个事实的盛向浔,打算曲线救国,实在不行把老爷子那只斗鸡给藏起来! 盛苑不晓得她爹此刻的内心世界这样丰富,还跟那儿义愤填膺说呢:“我可没骗您,祖父说老安国公给他家的那群斗鸡喂了秘药,所以祖父才输的!我们这次过去是为了正义而战!” “你可拉倒吧!你祖父训练出来那斗鸡就是笨!打我小时候,他跟郑国公、安国公斗鸡就从来没赢过!为这个,这都好几十年不曾斗了,怎么现在又想起来了!”阑</span> “啊?”盛苑呆呆的眨眨眼,“可是祖父说怹以前养的斗鸡可威风了!所向披靡呢!为全老郑国公和老安国公的面子,才不玩的!” “好家伙!”盛向浔没想到老爷子好意思这么糊弄孩子,登时哈哈大笑,“你祖父养的斗鸡,不是叫‘可威风了’,就是叫‘所向披靡’!” “……”盛苑虽然觉着祖父太好面子了,可是本着对自家人的护短,和对老安国公的不喜,还是坚持要去,“说不得老安国公以前就喜欢耍诈呢,若祖父也是最近才意识到他的手段呢!” “啊这……” 盛向浔发现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要不我也过去瞧瞧?” 盛向浔意动了。阑</span> 跟过去看看也好,左右他在那里,不是嘲笑他爹一顿,就是看老安国公的热闹,还能拦着闺女助纣为虐,一举三得啊! 于是,等郑氏找过来时,才发现,她这个不靠谱儿的夫君跟着出去了! 一直等到未时,这爷俩儿才兴高采烈的回来了。 虽说没能拆穿安国公斗鸡秘术,不过郑国公带来的苍鹰和安国公家的斗鸡打得难舍难分,还是很好玩儿的! 盛苑正想着怎么写信描述给安屿听,就发现她爹溜到了墙边儿,看起来好像踮起脚尖儿往外溜?! “娘亲,爹爹在这里啊!”盛苑心里一动,顿时脚底生风一般,蹿到她爹跟前,在她爹目瞪口呆中,一把将他爹拽了过去。 盛向浔感觉自己真被孝顺到了:“……”阑</span> 可真是他的好闺女! 盛苑才不管她爹悲愤的瞅过来呢,比起娘亲的掸子,她爹这点儿悲愤不算事儿! “滚吧!”郑氏视线在丈夫盛向浔的耳朵上绕了几个来回,根本没空搭理小闺女,挥挥手,让她麻利儿走! “好哒!”盛苑听到大赦,立刻脚底抹油,先撤咯! “小妹?” 不等回到自己院子,盛苑就听到嫂子舒氏的轻唤声打后侧方传来。 对方身份在那儿摆着,盛苑自然留步。阑</span> “嫂子!”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容貌憔悴的舒氏,登时唬了一跳。 虽说都在永兴侯府里住着,可是这些时候,盛苑全力准备考试,仔细算算,好些时候没见着这个嫂子了。 她这个嫂子向来要强,不管有多累,只要走出屋,她指定都是风采奕奕的,何时这样憔悴?! 盛苑想关切问问,言语到了嘴边儿,她努力整合着,想让问候听着顺耳些,以免对方多想。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舒氏打量着她,露出了冷笑:“我看小妹这些时候愈发开心,莫不是知晓要换新嫂子了,所以格外开心?” “啊?!”发现自己被阴阳怪气儿了的盛苑,刚要发脾气,脑海里却闪出“新嫂子”三个字儿,不由惊呆了。 新、新嫂子?!她哥哥……要停妻再娶了?!阑</span 第五百零六章:谁护送好 “不要听她乱说,你哥哥是想抬平妻不假,可不曾有换正妻的想法儿。”阑</span> 见小女儿巴巴儿过来问,郑氏点着她额头,轻声说:“舒氏近来情绪不好,你最好不要和她过话。当然,也莫要和她计较。” 自己闺女自己清楚,这孩子惹急了是真动手。 虽说不满儿媳将夫妻间的事情跟个孩子透露,可郑氏也不想让小闺女动手。说起来,要是论撒泼,几个舒氏绑起来都不是这丫头的个儿,更遑论大闺女还护着呢。 “哦,我这次就让着她哩!”盛苑懂事的点点头,眨巴着眼瞅人家手里的那信。 郑氏感觉膝头让这丫头下巴硌的难受,拍拍这颗大脑袋,将信递了过去:“喏,一边儿看去!” 盛苑接过信,颠颠儿的捧到边儿上去读。 她迅速略过前面那段问好,视线在她哥哥自吹自擂的功绩上绕了半晌,最后定格在他邀请她前去游学上。阑</span> “就算你不喜欢她,也不要表现得这样明显。”郑氏算着时间,觉着小闺女应该看完信了,却不想,她注意力全在信上的邀请上了,之后的内容还都没看呢。 “啊?!”沉浸在走出京都的美好设想中的盛苑,迷茫的抬起头。 刚刚说的啥?她好像没听到。 郑氏见她这样,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待发现她对着邀请傻笑时,立刻警觉起来:“游学的事儿,休想!” “???”盛苑忙不迭将信摆在桌上,指着她哥哥的邀请,大声说,“这是哥哥的邀请,缘何不能去!” “你哥哥不着四六儿,难道你也这样?”郑氏决定将信收起来,这丫头根本没长大,和小时候一样,专挑自己想看的看! “哥哥不着四六,可不还是将任政之地的匪患清剿一空?这样的能臣,我向他学习有何不可?”盛苑插着腰,不满道,“我长到而今还不曾走出京都呢!阑</span> 没有足够的眼界和见识跟所学匹配,怎么可能写好文章政论呢!书院里的先生常说走万里路看万卷书,我自小典籍、游记、史论无所不看,累积下来,所阅书籍没有千本也有百册,可是走过的路,却是寥寥无几,只在京都环绕!仔细想想,何等可叹呢! 人都说,不出门不知天下事,我若只在府里窝着,将来为官一任,难不成要从话本游记里的找常识?那样按图索骥,怎能造福于民?” 她小嘴儿巴巴说得利索,郑氏听到耳中,只觉这丫头刚刚说的,通篇都是“放我出去”几个大字儿。 看着闺女一脸不高兴,郑氏手痒了。 “你想的很好,可是出去?你有工夫不?!”忍着气,郑氏提醒她,“院试出成绩了,你不能不等吧?等到确定考上府学,还有簪花礼呢!怎么着,你能不去怎地? 这些都忙完了,紧接着就是宫里大选,虽说你从皇上太后那里得了准话,可是名都报上去了,你还能不参加怎的?再之后,就是乡试资格试。 之前是谁说,不管之后第几届考乡试,乡试资格试都要提前考下来?而乡试资格试之后,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你能不参加么?!”阑</span> “啊这……也是哦。”盛苑听了这满满的安排,忙不迭掰着手指,找出行空隙。 院试成绩虽然不用本人等待,可问题是成绩出来之后的入学仪式不能让人代替参加啊! 所以这时间段不能略过……还要往下瞧啊! 盛苑挠挠头,继续掰着爪子:“乡试资格试更不能缺席,书院的先生提醒过,乡试资格试,参加要趁早。 至于及笄礼这等需要本人出席的、女郎人生中的大事,就更不能躲闪。” 所以,算来算去,唯一能忽略的,竟然还就是选秀咯! “哟,多大了,这还跟小孩儿似的玩儿手呢?你大伯父家那刚会走路的小孙子都轻易不玩手咯!”盛向浔从外面回来,就瞧见自家闺女坐在杌子上,认认真真掰着手指,不由开起了玩笑。阑</span> 当然,他这句话立刻迎来小女郎的怒目而视。 “这是闹脾气呢!”盛向浔讪讪的挠挠头,走到郑氏跟前儿,小声询问缘由。 待听得原委,他怒目圆睁:“昕哥儿媳妇儿有些过了!” “说你闺女呢!你却说人家闺女!”郑氏好笑的嗔他一眼。 “谁不对我说谁!”盛向浔很气愤,“这合着之前的安抚白费!早知这样,何必替那小子给她赔礼呢!都是好东西!” “你给的,不都是昕哥儿这几载从外面孝敬回来的?也不见你挪用库存。”郑氏的郁气随着丈夫的嚷嚷消散很多。 “哼,咱们家怎么遇上这么个主儿呢!”盛向浔哼哼着,直觉不大痛快,跟那儿琢磨片刻,干脆一拍手,“咱们还不管了!当初承诺四十无子方纳妾的是那小子,跟咱何关?要我说,等蒽姐儿、苑姐儿成绩出来,咱就派人把她送到昕哥儿那去!有能耐让她跟昕哥儿闹去吧!咱们且清静清静呢!”阑</span> 郑氏听这话着实解气,可是想到自己不管,压力就到了儿子那里,却有些不忍。 “他有本事安排平妻,就当有本事处理妻妾关系!” 盛向浔是真不想管了,不管那小子缘何娶平妻,他都不想管了。 “那就直接送过去?”郑氏这些时候也感觉到身心疲惫。 虽说舒氏不曾跟他们当面闹腾,可是那委屈劲儿、那幽怨的眸子,看得她格外心虚。 莫名其妙有种欠她许多的感觉。 “等我修书一封,告诉那小子声。”盛向浔可不想让舒氏的情绪影响了府里的喜事。阑</span> “原以为是个有外面儿的,不想连不知情的小姑子都恼上了,可见也是恨上咱俩的,何必让她在府里搅局呢!苑姐儿的及笄礼也近了,可不能让她给闹腾了!” 之前还有所犹豫的郑氏,听到小女儿的及笄礼,登时不再犹豫。 “只是……咱们让谁送她过去呢?” 永兴侯世子夫人出京,总不好只让亲随护卫相送。 “我!我可以啊!” 郑氏正盘算着派谁随同更好些,就见小女儿的圆脸凑了过来,兴冲冲举着手跟那儿自荐呢! 第五百零七章:宫里 “我跟你说啊,你表叔打算在乡试资格试上增开一科实政,你这丫头赶上咯!”阑</span> 慈宁宫里,秦太后笑呵呵的跟盛苑透露消息。 “嗯?之前不是已经说定了?”盛苑惊诧的捏着手里的坚果捶。 “屿哥儿跟你说的吧!”秦太后好笑的摇摇头,“之前是朝中大臣坚持,你表叔犹豫。” “等等?!”盛苑反应过来,立刻丢了小捶,凑到秦太后跟前儿,惊奇的问,“姨奶奶,这实政是所有考生都要参加?” “那是当然的!”秦太后顺势将她揽到怀里,笑说,“之前那些大臣只想给女郎增设此考,你表叔哪能答应?所以才拉锯到现在啊!” “哇哦,那就好玩儿了!”盛苑乐得拍手,“只要公平,我才不怕多考几项呢!” 秦太后见她高兴,也跟着笑出声:“我看你不是在意公平,是想出去玩儿吧!”阑</span> 说到玩儿,盛苑骨碌着大眼睛,举手说:“姨奶奶,我可不可以不参加选秀啊!” “啊?为何啊!”秦太后有些奇怪,这丫头之前还嚷嚷着要见识见识选秀呢! 盛苑眨眨眼,她可不是个大嘴巴,不过姨奶奶也不是外人! 所以,她三下五除二,一口气将缘由说了一通。 秦太后垂眸遮住眼底闪过的情绪,直到盛苑叭叭儿说完,她才佯作失意的捂着胸口叹气:“唉!有些小孩儿哦,就喜欢胡乱应承人,之前还言之凿凿说趁着选秀,跟我住上俩来月呢!结果可倒好,见着能出去玩儿,就不要她孤独寂寞的姨奶奶咯!” 说到最后,秦太后朝齐姑姑挥手:“行吧,咱们小苑姐儿说不想参加,那就不参加,给我将印章拿来,我准了!” “……”阑</span> 盛苑听着秦太后哀怨的语调,不由有些犹豫。 太后姨奶奶应承这样快,是她没想到的,可是……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些郁郁? “哎哟哟,只可怜我这老太婆,白高兴一场,还特意把侧殿收拾好了呢!也是,谁让咱不能带女郎去斗鸡呢!” 盛苑无语的看着秦太后抚额自怜,又看向慢悠悠找印章的齐姑姑,不答应就直说,何必揶揄她哩! “阿齐找到没有啊?咱们出尔反尔的小苑姐儿等着呢!” “好咯!好咯!人家不去大哥那里就是了!”盛苑缴械投降。 “真的?!”秦太后闻言,立刻让没翻着印章的齐姑姑停下来,乐呵呵的揉着盛苑的脸颊,看起来高兴极了,“还参加选秀?”阑</span> “对对对!我还要赖在您这儿俩来月!”盛苑赶紧点头。 好家伙,老太后的幽怨,她委实顶不住! …… “苑姐儿。”齐姑姑送盛苑走出慈宁宫外,喊住了准备离开的小女郎。 “姑姑可是有话要说?”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苑闻言笑了:“齐姑姑缘何跟我客气?”阑</span> 齐姑姑也轻笑:“太后近来有些孩子气,时常念叨着侯爷小时候的事儿,还常常跟您小时候的样子比……虽然太后不曾明说,不过奴看得出来,太后很想您和侯爷。 尤其是您参考之后的这几次进宫,太后提前几天就高兴得盼着呢! 刚刚太后也没糊弄您,自打您考完院试最后那场,太后就让奴们整理侧殿,说是您得住俩月呢,可不能亏了您,您这是没过去瞧,过去瞧就看见了里面多精致了。” 盛苑没想到齐姑姑这样说,不由有些发怔。 待反应过来,她蓦然发现,齐姑姑怎么也老了?! 在前一秒,齐姑姑好像还是她印象里那个精干的宫女姑姑,乌亮的头发、熠熠的眼眸、遮不住的精气劲儿。 可这一秒,她却发现,不知何时,齐姑姑的头发变得花白,眼角的皱纹让眸光都不像原先那样清凉,她依旧腰板挺直,可是仔细看着却像矮了许多。阑</span> 这……齐姑姑是何时变成这样的?她怎么记不清了? 太后姨奶奶是不是也这样? 想到这儿,盛苑忽然感觉眼眶有些发酸。 “齐姑姑放心,我可是守信的女郎,怎么可能食言而肥?!我之前是闹着玩的!”盛苑眨眨眼,不想让齐姑姑看出自己的伤感,夸张的拍拍胸脯,表示指定不溜。 齐姑姑笑出来。 …… “怎么这半晌才回来?”秦太后倚着靠枕,看向迟来的齐姑姑。阑</span> 齐姑姑陪笑说:“奴腿脚不像以前咯,以前奴将苑姐儿从皇城外面接进来,然后再亲自抱着送到城门外都不累!现在只是陪着苑姐儿出了咱们慈宁宫大门,再回来,腿肚子都打转。” 秦太后哂笑:“那还不赶紧坐下!” 待齐姑姑坐定,她仔细打量着这个陪了自己大半生的心腹,目光在她耳畔银丝和眼角皱纹划过,而后不舍又坚定的叹气:“阿齐你也老了!出宫去吧!我之前给你在宫外置办了府邸、家产和仆众,而后给你的品阶再提两级,让你也享享清福!有哀家和皇帝看护着,谁都不敢欺负于你,多好!” 齐姑姑摇摇头:“您可不要赶我,咱们说好做一辈子主仆,那指定谁都不能先走。” 她说着,目光有些深邃,看向窗外夕阳:“更何况,我出去无亲无故多寂寥?哪有陪着您好?您若是非要赶我走,我到了外面也是孤老婆子,纵然有府邸、家产、仆众,也不及和您说说笑笑,更何况您这儿还有苑姐儿时不时来呢!” 秦太后刚刚也是因感而发,真让她放齐姑姑出宫,只怕第一个不舍得还是她。 “那好吧,还是咱们俩作伴吧!”秦太后笑着点点头。阑</span> “说起苑姐儿来……昕哥儿娶得女郎是不是不大和善?” 之前盛苑在跟前儿,她没有细问。 “不能吧?”齐姑姑也没调查过舒氏,故而有些迟疑,“有侯爷在府里撑着,谁敢欺负了苑姐儿?” 想到自己那个受不得委屈的外甥,秦太后笑了笑:“也是……他到现在都没真长大呢!还真不懂得谦让忍受。” 第五百零九章:主意 第五百零八章:姐妹说说话黝</span> 盛苑闲得无聊,干脆扛着鱼竿在侯府湖畔当姜太公去了。 “苑姐儿!”盛蒽在屋子绣花累了眼,原想着找妹妹谈谈话,哪想到这一出门,竟然绕了半个侯府才找着这丫头。 “姐姐?”盛苑闻声,从倚靠的石头上坐起,兴冲冲挥手,唤姐姐过来。 “今儿怎么没出去?”盛蒽走过去,没有坐下,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汗。 “天儿渐热了,我有些不爱动弹!”盛苑拍了拍一动不动的鱼竿,“还是湖边儿凉快啊!” 盛蒽闻言,熟练的朝她身旁看去,只见鱼饵、鱼篓一概无有,不由轻笑出声。 “我以为你是因为不能出京而郁闷呢!”黝</span> 盛苑诧异的看她姐一眼:“你看我像郁闷的样儿吗?” 盛蒽还真认真瞅她好久,半晌才摇摇头:“你跟小时候一样儿,能拿起能放下,姐姐小瞧你咯!” 盛苑眉开眼笑,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以后记着高看我就好!” “……”盛蒽笑着摇摇头,这丫头跟小时候一样,脸皮厚得很呢! 跟这眉目精致如画的小丫头说了会儿话,盛蒽之前烦躁的心绪渐渐平静,她放眼看着宛若镜面般的湖畔,看着郁郁葱葱的四周,感受着时而吹过的微风,最近有些烦乱的心踏实下来。 “大哥又来信了。”盛蒽沉默片刻,忽而说了这句。 “嗯?”盛苑感觉她大哥的意图有些忒明显了,“莫不是婉拒他媳妇儿过去啊!”黝</span> “注意称呼!”盛蒽嗔了她一眼,“君子慎独!”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盛苑改嘴极快,都不磕巴一句,直接举手认错,“以后我一定主意,就是跟姐姐提起她,也用‘嫂子’称呼!” 盛蒽揉揉头,决定不跟这丫头在这方面纠结:“不过,你怎么知晓大哥不让大嫂过去的?” “哟?!还真是这样?!”盛苑没想到她哥是真不怕混合双打远赴而至啊! “你猜得还挺准!”盛蒽笑着点头,而后又叹气说,“咱爹娘让他那封家书给气的直喘,要不是杨嬷嬷刚好在,怕是立刻就收拾行礼过去找他了!” 杨嬷嬷是郑氏的乳母,其人在盛苑十三四岁的时候就退了下来,不过郑氏却没放她出府,将和正院隔了一条狭路、毗邻侯府侧门、带小花园的三进院子拨给她,当作养老院。 而后又拨了一众丫鬟、仆妇、厨子,延请了医女陪伴她照顾她。黝</span> 因着杨嬷嬷在外面无有亲人,本人又不收干女儿干儿子,郑氏就寻了训练好的猫猫狗狗八哥儿鹦鹉和各种奇花异草送过去充当陪伴。 之前舒氏管中馈,郑氏清闲下来,还时不时过去跟杨嬷嬷说笑。 奈何盛苑准备科举以来,因为各种缘由,郑氏渐渐忙了起来,杨嬷嬷心疼她,所以时不时亲自过来探望。 这不这次就赶上了! “我感觉咱大哥好像有些奇怪,他是不是真看不上……看不上大嫂啊?”盛苑觉着她哥的行为有些不像他! “姐姐,你说有没有种可能,有人能将咱大哥的笔迹模仿得咱们家人都看不出来呢?” “!!!”盛蒽思路瞬间给她带偏了,当即吓出一身冷汗来。黝</span> 她猛然看向盛苑:“你这丫头是何意思?” 盛苑随意的抓抓头发,皱着圆脸叹气:“你看啊,咱大哥是什么性子?看着和和气气,其实格外孤傲,他向来自恃聪慧无所畏惧,肯定不可能为了剿匪,联合外界势力,就把自己卖了吧!” 盛蒽理智渐渐回笼,情绪也不那么紧张了:“你说的是大哥要娶海盗之女做平妻这事儿?若他们是战场上一见钟情呢?” “嗯……也不是没这可能哈!”盛苑摸着下巴。 她说着有可能,可是看她表情,盛蒽却没看出有多少认同来。 “大哥总是说自己多守承诺,他这个一心建功立业的人,能有多少心思放在感情上,还能为此失信?”盛苑夸张的摇摇头,“这可不像大哥做派!” “你不能这样猜!你这猜测,听着好像现编出来的!”黝</span> 盛蒽觉着自己刚刚的惊吓毫无道理可言。 “可是大哥为何迟迟不接大嫂过去呢?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推,现在依然这样。”盛苑觉着大哥很可能不仅仅是怕大嫂过去,“谁晓得写信的是不是他呢!” “你是说写信的人怕咱们识破他不是大哥?”盛蒽感觉剧情有些复杂,她让小妹说得,脑袋嗡嗡直响。 “就……不能单纯是不想接人吗?”虽然觉着小妹的猜测有些牵强,可是盛蒽忍不住紧张了。 “当然能啊!我这不是说其他可能么!” 盛蒽屏息看她,见这丫头脸上不见分毫因为猜测而生的急躁,顿时再度放下心来。 “所以呢?!”盛蒽觉着不能让这丫头牵鼻子走了,要不然,她怕自己得晕过去哩。黝</span> “所以要探探虚实啊!”盛苑将鱼竿换个位置,目光炯炯的看着平静的湖面。 “……”盛蒽听懂了,合着这丫头还惦记着过去呢! 恍然大悟的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让这丫头胡编的话给蒙住了! 若是写信人不是大哥,怎么还会邀请这丫头过去游学?! “你这丫头!”盛蒽好奇又好笑的点着她额头,“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就这样乱说,若是你再多说几句,我都要吓昏了!” “又让你识破了!”盛苑可惜的咂咂嘴,脑袋随着姐姐手劲儿摇摆。 “你可不要跟咱爹娘跟前儿说这个,当心混合双打!”黝</span> “他们又舍不得揍我!” 盛蒽看着这个小脸儿上写满“快来揍我啊”的小妹,真真折服了! 也不知这丫头和大哥,就脸皮而论,孰更厚些啊! “你游学的机会来了!”虽说对小妹无奈,可盛蒽还是将自己之前的猜测说与她听。 “???”盛苑眼眸一亮,登时将鱼竿撇到一旁,期待的握着她姐的手,“姐姐此言怎讲?!” 此时此刻她眼眸的亮度,恰若湖面上的粼光,看的盛蒽不忍直视。 第五百零九章:主意(这是第五百零九章) “爹!娘!”詑</span> 盛向浔和郑氏正说着安排,就听自家小闺女的语声大老远传来。 两口子对视一眼,无奈啊! 这不,眨眼间,这丫头旋风一般,出现在眼前。 “对对对,你嫂子要延后出京了!” “是是是,我们允你过去游学了!” 盛向浔和郑氏不约而同的言语,让盛苑呆在原地。 幸福太突然了,让她有种不现实的感觉。詑</span> “不、不……不是说反话吧?”想到可能性的盛苑,登时悄悄做好后撤准备。 “放心,不是钓鱼揍你!”盛向浔笑着保证。 盛苑瞅她爹一眼,想都不想就看向她娘。 爹爹的保证效力不够,还是得看娘亲! “谁耐烦骗你呢!”郑氏没好气儿瞅她一眼。 至此,盛苑放下心来,大摇大摆的坐到旁边儿:“游学是借口吧!实际上,有些大人找不着可靠地人,保护大嫂去和大哥团圆吧?!没问题,包我身上,谁叫咱文武双全呢!” 她拍着胸脯,那小模样儿看着,真真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詑</span> 才追过来的盛蒽刚好听了个全:“……” 不用看这丫头表情,就知道这个妹妹真欠揍! 当然,小女郎大了,爹娘不好揍她,只能温和的让她赶紧滚! 于是,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盛蒽,就见自家小妹抱着脑袋跑走了。 盛蒽怅然的看着那个来去匆匆的小身影,这丫头跑得还挺快! “您们怎么答应我游学了呢?”晚膳后,盛苑一边接受姐姐投喂水果,一边朝着爹娘追问内情。 “不答应你,你就不想着游学了?”郑氏嗤笑之后,示意丫鬟将她放好的信纸拿过来。詑</span> 盛苑刚开始还以为是她哥在信上说了什么,可是看见繁絮手上的特制的信纸,她眼睛瞪圆了。 那好像是安屿习惯用的信纸啊! 和普通的信纸不同,因为需要让小隼传递,所以他们仨联系时,多用看着像是帛的纸张。 “……”忽然,盛苑生出不大秒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爹看热闹不嫌大的补上句:“这是宫里安贵妃让送过来的,说是无意间截获的信件,你自己看吧!” “……苑姐儿勿要郁郁不快,待乡试资格定,咱和晟哥儿,咱们三个一起【打马京都外,逍遥天地间;周游自随心,无忧何时归。】 ”詑</span> 盛苑看着安屿的字句,都能想到他写信时是何等的兴奋。 顿感冷汗嗖嗖的盛苑,看着通篇都是“我们偷跑出京玩儿吧”的信,都能想象此时此刻的安屿的遭遇。 “这小子欠揍矣!怎敢无方而游?!很不孝也!”盛苑当机立断,将这个自作主张的小伙伴卖了。 左右屿哥儿要让他姑姑揍哒,是不是没必要再牵扯一个无辜、弱小、可怜、善良、天真、单纯的小女郎咯! “呵呵。”盛向浔和郑氏温和的看着她。 “……”盛苑吞吞口水,悄悄的将脑袋缩到她姐身后去了。 “回去反省反省!”郑氏直接将信递给了盛苑。詑</span> 盛苑若蒙大赦,登时再度跑走。 这次,盛蒽没有阻拦。 “您们怎么真答应她出去?”盛蒽有些忧虑,“她就是及笄了,也才十六,您们真放心让她出京远赴大哥任所?” “你妹妹多大了,还能绑着她不成啊?”郑氏耐心的跟大女儿说,“她虽然还算稳重,可是屿哥儿、晟哥儿,哪个不是能闹腾的? 尤其是屿哥儿,让他一撺掇,呵呵,这仨不知怕的,指不定跑哪儿去呢!与其满世界的找他们,还不若答应了,有你大哥照应,我们也能放心。” 郑氏虽然对小女儿的乖巧不放心,但是还算信任她的诚信。 “更何况,你大哥那里情况未知,他媳妇儿又是个假大方,让他们俩猛然单独见面,我们可不放心。”詑</span> 盛向浔将敲好的核桃仁放到小碟子里,推给大女儿,说:“若是你大哥没闹出娶平妻这档子事,让他媳妇儿自己带人去也没关系。” 他说到这就不打算继续说了,可是,盛蒽听得分明。 这应该是变相给大嫂撑场子,也是给舒氏这个家族看,让他们知道永兴侯府没有亏待舒家女。 “是这样说不错,可是……大哥的任所距离京都那般遥远,苑姐儿他们能守得住?” 盛蒽觉着妹妹还是太小了。 倒是盛向浔和郑氏两口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平时在京都,这丫头也没少折腾!更何况,咱大楚的京都多大啊!他们跑来跑去,跟出京差别不大啊!” “而且,各自府的护卫、皇上给配的内卫、老爷子给凑的亲随,加加减减阵势不小,哪个不开眼招惹他们呢!”詑</span> 盛向浔说得盛蒽放了心,提起了大嫂舒氏。 “爹娘,这个时候,不管她怎样的态度,您们还是要以安抚为主,莫要因为她对小妹不逊而恼怒。” 盛蒽劝她爹娘要忍着些:“只要她没在您们跟前儿不恭,就随她去。” 她这话,郑氏不喜欢听:“哪有让自己女儿在眼皮子底下受气的!” 盛蒽知她娘是关心则乱,不由上前摇晃着她胳膊,撒娇说:“您看苑姐儿是受气的性子?更何况,人都说无欲则刚,您们看大嫂像是无欲无求之人?只要您们重视苑姐儿,加上苑姐儿混不吝的名声在外,她就是不逊,也不过是冷言冷语几句!小妹只要瞪了眼,让她再多说,她自己也不肯。” “不管怎样说,名义上不能传出咱们家苛待儿媳之语,不管哥哥因何缘由失信于舒家,失信就是失信,理不在咱这边儿,咱们更不能让府里传出贬损大嫂的名声,不然,大哥那里,恐愈发束手束脚了。” 盛向浔和郑氏闻言,不禁陷入沉思。詑</span> 与此同时,安屿趴在床上嗷嗷叫着。 安贵妃没好气儿的拍他臀部一下:“只不过打了你几板子,何至于喊成这样?莫要以为我没看到,那些内侍都没使劲儿!” “您让嬷嬷看,是不是红咯!有红印子没!”安屿抻着脖子,委屈的说着无耻之言。 安贵妃气笑了:“你只管欺负我舍不得揍你吧,等永兴侯看到你打算拐带人家小女儿离家出走,看你还喊得出来!到时候,我只管让嬷嬷给你好好儿的敷药就是咯!” “啊!!!”安屿惊呆了。 第五百一十章:任性的孩子 “凭什么!”珆</span> 演武场,盛苑气得蹦到了石头上。 她好好儿的跟这儿练武,也没打算欺负谁招惹谁,怎么她姐姐过来一通说,她就要忍着大嫂呢! “哼!”盛苑双手叉腰,将头斜向上扬,不肯看她姐姐。 盛蒽看着她这气嘟嘟的小样儿,只觉可爱异常:“苑姐儿,你之前未必就没有让着她过,缘何这样生气?” “我还会让着人?”盛苑若有所思的摸摸下颌,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这项美德。 【大、大概是有的吧!】系统也绞尽脑汁琢磨。 “当然!就说前儿她叫住你,跟你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你不也没有恼么?”盛蒽当是听小妹叙述,端得一惊,就小妹这样的脾气,有人跟那儿阴阳怪气内涵她,她能忍得住才怪!珆</span> “……”盛苑记起来了,登时有些脸红。 她当时是要恼怒的,只不过对方那句“新嫂子”宛若平地惊雷,把她给镇住了,一时之间忘记要恼怒了而已。 当然,即使对面是亲姐姐,她也不能直说,毕竟小女郎也要面子啊! “咳咳咳,我那不叫让着,那叫作无视!不在意、不关心、不搭理而已!”盛苑越说理越直,看好像她就是这样想的。 盛蒽自然没错过这丫头眼底闪过的茫然,略微思索就清楚了。 这小丫头有时候大大咧咧的,人家揶揄她,她当时未必能听出来,而过后也不会咂摸。 当然,要是对方特意说清楚了,或者说话语气过于明显,针对性的恶意太过清晰,那就对不住了,小女郎为了面子,也要把选项奉上。珆</span> 至于是给对方一顿饱拳,还是一顿输出反击,那就看这丫头当时的心情了。 “对对对,咱们苑姐儿啊,那可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人,怎么和那些不醒事的计较呢!”盛蒽好言附和。 “不计较是不计较!忍让是忍让!这俩可不一样!”盛苑将环首刀扛在肩上,“我这脾气能让,我手上的大刀可让不了!” 言罢,这丫头竟然还作出凌空劈刀的动作。 虽说这比划一下不曾出现飞沙走石之情形,可是远远看着,刀风猎猎,还挺有气势的。 盛蒽看着言语动作气势格外有反派样儿的小妹,这会儿油盐不进的很,你有千言万语,她有万语千言,就是不肯答应。 “姐姐不用说了!这事关咱的颜面!尊严之事何容还价?!”盛苑小手一摆,拒绝之意极其明显。珆</span> 见她接二连三反对,盛蒽也不生气,格外有耐心的问她:“我记得你幼时志在内阁之位,至今苦读、多场参考不曾言累,而今何言不能?” “我自己乐意,和受约束能一样么!”盛苑摇头晃脑说得格外坦然。 盛蒽见说不动,自己脖子仰得发酸,干脆指着地面:“下来!” “下来就下来!”盛苑顺势一蹦,跳到了地上。 “要说,而今是你约束约束小性子的良机!”盛蒽牵着她手寻了石头坐下,“你从小到大多是让人捧着奉承着,即使有人冒犯,也多是以武服人,鲜有忍耐之时。 平日里呆在京都耀武扬威的胡闹也就算了,若是为官一方,面对不同的政务难题,你也要以武胜之? 为谋者善忍,忍常人之所不能,必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大事!”珆</span> “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忍常人之所不能,一不小心忍劈叉了,忍出了问题可咋整?!多多益善说的那位,最后落得那般下场,未必没有这个缘由!” “……”盛蒽语结,忽然大悟! 看来,不是每个孩子都能言语说痛的,熊孩子当揍之! “错了!错了!忍忍忍!”盛苑抱着双刀一路而逃。 “你站住!”盛蒽看着几要腾空而跑的小妹,气笑了。 “才不!”盛苑停下来,坚持犟嘴不懈,“不就是让我动脑子么!我懂!我绕其而走还不成!真是!” “……”盛蒽指着这个桀骜的小丫头半晌,到最后还是挥挥手,不搭理了。珆</span> 【苑姐儿,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你将来从政地方,总不能带着亲随走哪儿打哪儿吧?你是去当文臣的,又不是作武将!】 系统比盛苑还能听得进去劝:【你就当舒氏是npc,谁还和npc生气呢!】 “虽说刷npc能长经验,可是,npc不会一击即倒啊!”盛苑扛着双刀,仰头长叹,“舒氏可不抗揍!” 【……】系统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问说,【可是,你姐姐是让你跟她那儿学着怎么忍,不是让你发飙啊!】 “废话!”盛苑顿时怒目而视,“既然是学着忍,必然不可能总是忍得住!惹急了出手不是很正常!” 【……】系统无言以对。 这话若是旁人说,那定然不正常;可若是苑姐儿说啊,那可就在正常不过咯!珆</span> “算咯,给姐姐个面子!”盛苑喊来小遥,让她将眼线都放出去。 “惹不起我躲得起!我绕着走就是了!” 【若要聚会呢?】 “那不怕,若聚会时闹腾,我就算忍不住,总有人能拦住!” 系统:【……】 果然是宿主能说出的话! 【宿主,你真不考虑考虑你姐姐的提议,锻炼锻炼忍耐力?】珆</span> 盛苑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不要让我那狡猾的姐姐带偏了,正所谓,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将来要解决的政务将来再说,我这么聪明,还能没了办法?善谋者善忍,善谋者也非唯忍不能!谋士种类极多,端看要当哪个!” 越听,脑袋上问号就越多的小系统,沉默了。 瞅着没心没肺,准备继续翻跟头的盛苑,系统有那么一刻好像跟之前的盛蒽共情咯。 …… 盛蒽离开演武场,没有直接回自己院子,反而转步到了一座海棠花开得极好的院子。 “舒二小姐。” 蹲坐在花圃前莳花弄草的舒雅静闻声,惊诧的看过去:“大女郎?”珆</span> 她刚要站起来行礼,就瞧见一个利落身影从远处飞冲而来,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举止有礼,忙不迭扑在几株能吃用的花木跟前,环抱着,大喊丫鬟上前:“快拦住那只隼!” 第五百一十一章:游说舒雅静 海棠小筑的花圃间,盛蒽和舒雅静对坐品茗。瞺</span> 端庄秀雅这二人,远远看着,举止温吞,闲适惬意。 丝毫不见之前那人仰马翻的混乱。 唯有在盛蒽肩膀打盹儿的胭脂,提醒着她们刚刚的混乱很真实。 品过香茗,盛蒽放下茶盏,笑看不远处的花海:“舒二小姐,您养的花草,这看着就和旁人的很是不同,许多原本过了盛开时节的花草,竟然还能开得这般向荣!” “大女郎谬赞了。”提起自己所长,舒雅静脸上笑容格外熠熠,那双眼尾微调的眼眸似乎闪着光。 “我可不是和您客气啊。”盛蒽弯着眼眸,嘴角噙笑着说,“我记得您于云栖书院附学,那里有个侍弄花草极好的先生,好像姓秦?” “姓秦?大女郎说的是语芩先生吧?先生姓容,字语芩。”舒雅静眼底笑意愈发明朗,以手遮唇笑言,“书院里侍弄花草有名的先生十数个,却没有姓秦的,若说名和字上有关联者,为语芩先生一人。”瞺</span> 盛蒽闻言,恍然而赧然:“却是露怯了,应该就是这位先生。” “您可是认识容先生?”听出盛蒽要谈论这位先生,舒雅静的疏离少了许多。 “我若认识语芩先生,也不会刚刚闹笑话了不是?”自嘲过后,盛蒽收了笑容,认真言说,“自从女子科举开始,许多门路也朝女郎大开,其间,朝廷就有招女司农官之意,招录人员亦包括善莳花弄草者。这位先生就负责报名事宜,不知舒二女郎可知?” 舒雅静微怔:“我、我、我不知也……从、从不曾听闻,不知大女郎何知?” 盛蒽笑言:“国子监学,常能较外面知道的多些早些。” 舒雅静眼底透着羡慕。 “我看舒二小姐于花草稼轩方面多有天赋,何不试上一试?若能称,虽官职不大,可给朝廷办事,领朝廷俸禄,也很体面。”瞺</span> “这……”舒雅静有些犹豫,只是片刻后,她不舍的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这人无能,怕不能胜任。” “舒二小姐莫要自谦,谁不是从懵懂无知开始学起,只要你有天赋、毅力,没有不能胜任之说。”盛蒽言说完,又自嘲似的摇摇头,“看我,有些多嘴了!每人有每人的追求,我只这般说说,您只这般听听,怎样选择还是看您。” 舒雅静有些心乱,勉笑着摇摇头:“大女郎一番心意我是知晓的,只不过……选秀过后,我就要嫁人了,长姐为了看我出嫁,不能及时出京和世子团聚,我岂能只顾自己啊!” 盛蒽点头:“也是……各有各的难处。” 她说难处,可听到舒雅静耳朵里,却有些难过。 她们差不多大,盛蒽就能顶着压力坚持参考,而她却只能于闺中待嫁。 她听这府里的丫鬟仆妇说过,永兴侯夫妇是想坚持让盛蒽一口气考下去的,这之前是不打算给她说人家的。瞺</span> 虽说长姐说,这是因为盛蒽野心太大,没有男方敢求娶,永兴侯夫妇只能让盛蒽拼上一把,说不得还能奇货可居。 可她不这样认为,永兴侯夫妻多疼爱女儿,她来府里这几载算是见识到了,这样的人家怎可能利益放在亲情前呢。 “说起大嫂和大哥团圆……只怕不易啊!”盛蒽缓缓摇头。 舒雅静心里咯噔一下,忙说:“原是本该现在就前往的,奈何有我拖累在先,世子那里也有安排,故而推托延后。” “只怕这一延后……嫂子她,这嫡母可就要当上了。”盛蒽忧虑叹气,“当初,待字闺中的女郎,谁不羡慕嫂子和大哥的姻缘?奈何形势易变,承诺难续啊!” 舒雅静听得脸色有些发青:“嫡、嫡母?!” “啊……我,我就是这样一感慨而已,舒二女郎莫要当真,莫要跟嫂子提起,毕竟是没影儿之事,若嫂子当真,届时闹了笑话,却是我的罪过了!”盛蒽自觉失言,连忙补救。瞺</span> 她不说还好,这样说过后,舒雅静脸色更不好看了。 “唉!舒二女郎啊,说句不合适的,现在木已成舟,便是嫂子现在秦赴京外,也不好办啊,毕竟,那边儿一上来就要求当平妻,可见情分不浅……也是,剿匪剿出来的情分啊!” 盛蒽这番劝说,让舒雅静不由思绪纷纷,一时之间各种主意翻腾。 见她脸色不好,盛蒽不等对方端茶,识趣儿的起身告辞。 只是临出去前,还牵着舒雅静的手连连叮嘱,让其莫要将此言说于嫂子舒氏听。 舒雅静勉笑着点头答应。 待盛蒽离开,她扭头就朝着姐姐的院落快走而去。瞺</span> …… “姐姐!”盛苑寻了半天胭脂不见踪影,正打算往海棠苑这瞧瞧,毕竟这是胭脂惦记的地方之一,没想到才寻来,就见姐姐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怎么?”盛蒽见着小妹不由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 她利落的将肩上小隼递给了妹妹:“喏,吃饱喝足咯!” 盛苑用手点点胭脂圆鼓鼓的肚子,无奈的摇摇头:“看来又要寻些种子送过来了。” 盛蒽笑着没言声。 她不想引起盛苑询问,可不想盛苑还记着呢。瞺</span> “姐姐刚劝过我,就来这儿咯,说起来未免过于巧合,何故?” 盛蒽听着质问,却很不以为然:“闲着无聊打发时间而已。毕竟我妹妹不像人家妹妹那样乖巧,好言好语都听不进去,我只能找人家妹妹聊聊天,看看人家妹妹是怎么养出来的。” “……”盛苑感觉她姐这句话里每一句是真的。 可惜,这全凭的直觉,她本人是没有证据的! “若这样,姐姐该寻舒……寻大嫂才是!不然,你从舒二小姐那里能有多少收获啊?她那样腼腆的人,能和你说多少有用的细节?” 见小妹不信任,盛蒽只是笑说:“也是,你不理解也正常啊!毕竟,不是谁家妹妹都跟我妹妹似的那样淘气啊!” 盛苑:“……”瞺</span> 感觉好像被内涵到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早朝 距离童试出榜还有六天,早朝上,通政使弹劾九洲十三府童试有徇私舞弊之嫌。郔</span> 原本慵懒的景和帝一下子清醒了。 虽说乡试才是科举考试的首考,但是童试作为科举资格试,面对考生之广之众,亦不可忽视。 原本垂眸打瞌睡的礼部尚书何本初也不睏了。 要知道,礼部是有主掌贡举、学校之责的,若是大楚出现大规模舞弊,他这礼部尚书可有不察之罪啊! 何本出有些头大,早知道多听谏言,奏请圣上规范童试考核时间了。 没有错,此时大楚各地童试考试时间多有不同,像京都这边儿通常较京外晚些。 在内阁呆久了,难免习惯以顺天府院试时间为准,要不然也不会让通政使打个措手不及。郔</span> “圣上,臣请圣上明察!”何本出作为早朝上的经验型选手,没有贸然攻击通政使,反而一脸严肃的站出,大有一旦核实、即刻挥泪斩属下之势。 景和帝没搭理这个老油子,挥挥手,严肃的看向通政使:“爱卿细细言来。” 通政使双手举起奏本:“陛下,微臣自前日以来,收到陈情诉冤之告九十三封,封封痛斥各府主考自成绩出列后,未按优劣排名,擅自更改名次,更有甚者罢黜优等考生。” 景和帝闻言,示意内侍接过奏本,眯着眼睛一字一句看了一遍。 朝殿之上,气氛逐渐紧张。 大臣们不由自主瞧瞧抬头瞅向御座上的皇帝。 景和帝看到最后一目十行,不过怒气却蹭蹭蹭往上涨。郔</span> 看到最后,干脆使劲儿的合上了。 “爱卿,你说的这些考生,多是女郎吧!” 景和帝忽而笑问,把朝臣们的心瞬间给提了上去。 早朝上,大臣们不怕皇帝发怒,只怕皇帝该发脾气的时候笑嘻嘻。 通政使扬声:“皇上圣明!” “朕看朕不圣明!”景和帝使劲儿将奏本掷于地上,忽而变了脸色,怒吼,“若不然,怎么有这么多臣子敢明着和朕角力呢!国家取材,事关千秋基业,尔等怎敢于此斗气!” “陛下息怒!”众臣顿时垂首齐言。郔</span> “息怒!息怒!朕尚未大怒,尔等便要朕息怒!怎么,非要朕憋气憋晕过去,尔等才开心!尔等何等居心!”景和帝气到极致,站起来,叉着腰来回踱步骂人。 为首的言远等人嘴角皆抖。 没办法,这位皇上的意图太明显了。 眼瞅着就要顺势耍混了,他们做臣子的怎么办?! “圣上。”言远看了看自己位置,虽说不乐意,但是这些年站在他前面的家伙不是乞退,就是贬谪,不知不觉自己站在了第一排,作为众官之首,他不开口说不过去啊! 虽然不乐意,他到底还是寻了个空隙,趁着景和帝运气的工夫禀告:“通政使所奏之事不可懈怠,臣肯定圣上下旨,令十三道御史陈词,并各府主官自辩。” “……”还想继续输出言语的景和帝顿了顿,“两位御史可在啊!”郔</span> 左都御史、右都御史闻言,忙不迭站了出来。 “十三道可有此类奏劾?” 两位御史对视一眼,皆言:“臣等尚未接到此般陈情。” “哼!”景和帝挥挥手,“着都察院并礼部、内卫共查此事,令各府府丞上疏陈情!” 圣旨一下,百官皆忙。 这样过了两天,早朝之上,就此事件再度讨论。 左都御史罗非非上前禀告:“陛下,都察院联络十三道御史就此事查明,昨日收加急奏疏一百三十九份,臣等将其汇总,可知通政使先前奏劾确有其事,然,其自有内情,还请陛下明察。”郔</span> 景和帝示意内侍将他手上奏章接过,随意的翻了翻:“哦?内情?朕怎不知考场外的表现,也能影响考生已考成绩?往年也是这样评断考生名次?” “这,都察院……往年未曾收到各道奏劾,故而臣无所知。” 清楚这话不好接的罗非非犹豫片刻,愉快的将问题像抛绣球一样扔了出去,至于而后让谁给接着,就与他无关了。 “好啊,礼部尚书何在?”景和帝挥挥手,让罗非非下去,看向了何本出。 何本出也想不到各地府尹学政这样有默契,不仅不约而同自作主张,还自作主张的完全一致,要说是没有个总指挥,他这个礼部老大都不信! 可问题是他真无所知啊! 莫名其妙黑锅加身的何尚书,也不是好惹的!郔</span> 呵呵,他何本出是礼部尚书,不是吏部尚书,各地官员自作主张与他何干? “圣上,礼部从未就录取标准多加设定,仍延续着旧例,各府擅自增改录取规则,臣要奏劾他们无视朝廷、蔑视科举之罪!” 何本出左手把锅扔回去,右手又给他们多套了几个。 “你站回去罢!”景和帝点点头,又唤内卫指挥使将奏本呈上。 仔细翻看片刻,景和帝让内侍将过来自辩的府尹学政喊过来。 “陛下,臣等很冤枉啊!”这些人一上来就扑地行礼,跪拜不起,哭诉着委屈。 他们不起,景和帝也懒得喊他们起来。郔</span> 今天也是皇帝不想给面子的一天呢! “尔等既然口口声声冤枉,那就依次自辩。” 听皇帝这样说,几个府尹学政对视一眼,将最有资历的学政推了出来。 “陛下,通政使奏劾臣更改名次,此事确有不假,然,臣更改名次的学子德行不足,品格有误,臣未曾将其黜落已然是惜才爱才,给其纠改之机,此乃臣之善意,这何以言罪呢!” “哦?!你举例说明。”景和帝好像没听出学政模糊学子是男是女,还饶有兴趣的示意他具体说说那些学子的过错。 “有学子朗朗乾坤之下,当街殴打老妪!有学子要债迫使族老绝食!有学子执棍打伤商贾……”已有准备的学政,说起学子过错,侃侃而谈。 景和帝听得时而颔首,待他说完之后,又让其他人接力继续,待到悉数言过,他这才笑着问:“诸君可都说完?”郔</span 第五百一十三章:不敌 自认所为言行有据的府尹学政,听闻皇帝所言,很自信的拱手言是。锳</span> “爱卿暂且过来!” 景和帝和善的朝通政使招手,示意内侍将内卫的奏本拿给他瞧。 “你且与他们对质。” “臣领命!” 接过奏本的通政使很认真的迅速翻了一遍奏本,而后揣到袖袋,面色冷峻的看着那几个府尹学政,朗声道:“诸君声声句句所言学子,然,汝等所言皆为女郎……” “男女学子一视同仁,有不端者惩罚不二!”之前首个答言的学政,凛然而说。 “既然公正,君缘何只说其行,不言其行之源?”锳</span> 通政使问完,见对方原本无私的表情,出现了变动,登时再接再厉,不待对方多言,立刻扬声而问: “那当街遭到殴打的老妪,乃是冲突学子的前婆婆,之所以有此闹剧,乃是因老妪虐待孙女,学子救女求医,那老妪刁钻刻薄予以阻拦。 争执之间,其又欲抢夺学子书箱,学子怕考证落于她手,情急之下推搡一下,是那老妪自己站立不稳,遂跌倒在地,何来殴打之说?” “这……本朝沿袭前朝爱老尊长之德,学子推人在前,老妪摔倒在后,亦是学子不对,况且老妪是她长辈……” 通政使冷笑:“学政此言不对!老妪既是女学子前婆婆,彼此关系因婚姻缔结而成就,自然也要随婚姻解析而结束,那女学子既然非是守寡,老妪自然于她无关,何来长辈之说!” “可是……” “无有可是!既然老妪何女学子无关,那么,老妪当街抢夺学子书箱,当以抢劫而论,学子不惧匪徒,悍然自卫,守护一地治安,树立当地风气,当褒奖而非罪罚!”锳</span> 通政使面不改色的一顿陈词,当时就把这位学政气得胡子直颤!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学政颤巍巍的指着通政使,怒言喝问之,“不过是老妪矣,何以言之匪也!” “虎毒尚不食子,为家祖却虐待亲孙女,骨肉至亲尚能下得毒手,畜生见之自惭,其德之失可堪为匪!” 振振有词的通政使,藐视的看着气得浑身哆嗦的学政:这么快就说不出了?!嘁! 旁看的大臣们,有瞬间,似乎从这位同僚眼底看到了他的感叹:弟也!不足以言之! 众人:“……” 好吧,他们看懂了啊!锳</span> 这位刚上任的通政使,乃是陛下忠臣! 可惜,朝堂上的老油子看懂了没有用,地方上来的几位府尹学政看不清啊! 他们悲愤的依次上前争论。 口沫横飞之间,这些人挨个儿步入之前那位学政的后尘,反而是他们的通政使发挥稳定,输出的频率不曾出现变化。 “那位要债迫使族老绝食的女学子也不曾有错,女学子与夫和离,要求带回嫁妆符合本朝律例,然那族老倚老卖老,全然不顾当初女学子接济之恩,妄图助纣为虐,女学子拿出十数张不曾讨要过的借条,要求其还债,何错之有? 那族老自觉无颜见人,以其绝食胁之,此乃无赖之举,何言学子有过?莫不是汝等平时断案,还要看双方是女郎是郎君,而后才断对错?” “还有当街棒捶商贾者,那商贾乃是其夫,因其进赌坊不归,女学子以圣贤之人教训,其夫不逊,言辞之间对圣贤所言不恭,女学子执棒教训,于公于私情有可原,诸君为圣贤学生,缘何支持商贾,莫不是诸君认为其所言不错?”锳</span> “汝莫乱言!”几个府尹学政登时大惊失色。 “陛下,臣已对簿完全!”通政使不再理睬他们,这几个战力渣,还不值得他费劲儿对付,“请您明鉴。” “陛下!请您听臣自辩!” “圣上!此獠别有用心,请您莫听谗言!” “皇上……” 几个府尹学政,连忙叩首哭诉。 “够了!”景和帝冷喝一声,顿时将他们剩余的哭诉噎了回去。锳</span> “朕听清楚了,想必诸位爱卿亦听清楚了。”景和帝没搭理这几人,视线在朝堂重臣脸上逐一转过,“想来,吏部和礼部会给朕以交代。” 遭到点名的何本出和吏部尚书悄悄叹口气,皆站出来拱手言是。 …… 于是,在京都院试出榜之前,九洲十三府的院试成绩,按着卷面分数重排。 十三府府尹、学政等考官,即可调离任职,原地待察,另有吏部安排官员调任过去,暂代府尹、学政之职。 又过了一天,就在京都院试成绩即将拍出的前夕,礼部延缓了京都院试出榜时间。 另增考生德行为考核排名参考标准。锳</span> 此项标准,男女学子皆适用,进入府学之前,有人举报学子无德,待调查证实,可将其名次降低,亦可取消其入学资格。 为此,已经准备揭名的顺天府尹陈稳:“……” 真棒,又多了一项工作呢! 师爷看着自家府尹气得表情都不对了,生怕他气疯了,忙不迭安抚:“说不得这条标准出来,那三位会老实些呢!” “!!!”陈稳眼眸一亮。 不过很快,之前那些对付纨绔的经验就提醒他:不要妄想了。 “那三位行事有度,擅于师出有名,真遇上他们打人,要是认真计较,说不得还要奖励他们见义勇为!”锳</span> 陈稳苦笑着摇摇头。 师爷也跟着叹口气,随即,又想到此次考试,忙问:“大人,这次院案首,该不会还是那位小女郎吧?” 陈稳看看周围,见无人注意他,小声说:“应该不会咯!本官和言学政择取的案首,文风平稳沉着,不仅引经据典,微言大义,还有很合士林主流所好。 答卷里既没有辛辣锐利之意见,更无学子常有之朝气、桀骜,有些题还有老成持重之言,可见不是个性鲜明的小女郎缩写。” “若这样是很好,只是……有些可惜了,大人治下若是能出个小三元作为政绩多好呢!” 陈稳听着师爷感慨,也不由叹气言:“谁说不是呢!若那盛小女郎是个郎君多好啊!” 第五百一十四章:发案 “耶!”六只手对击的刹那,青春、欣喜和激动的风,从六只稚嫩的手掌间扑出。暽</span> 盛苑看着院试榜首的“盛苑”俩字,激动得攥起了拳头。 虽说她对追求小三元这个名头不很执着,可是,当这个名头罩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样激动。 “留名咯!留名咯!科举史上留名!苑姐儿,你留名咯!” 安屿好像比盛苑还亢奋,挥着拳头直蹦:“女子开科首届的小三元!哈哈哈!” 让他捧得脑袋有些发热的盛苑,忍不住舔舔唇角儿。 卢晟到底大些,一手扯着一个,将他们从人群里带了出来。 也就是这三位名声昭著,又有护卫帮忙隔出了真空地带,要不然就凭盛苑小三元的成就,那些看热闹的、眼热的、想套近乎的人恐怕就要把她们围得水泄不通了。暽</span> 直到坐在马车力,盛苑的傻笑还在继续中。 “苑姐儿!醒醒!”安屿拍着大腿说笑半晌,发现除了卢晟偶尔笑着颔首捧场,这主角儿根本没注意,登时凑过去,张开五指在盛苑眼前晃! “屿哥儿,我不是做梦吧?!”盛苑感觉,此时此刻的她,有些晕晕乎乎,惊喜和亢奋带来的冲击,让她恍恍惚惚,感觉很不真实。 虽说考试时,她用了些许的技巧,动了些许心思,可她没想到,顺天府府尹陈稳竟然真敢把第一名给她! 原来这位陈大人这样实诚啊! 实诚人陈大人(泪流满面):我都不晓得自己实诚至此,这次大概是真要让老师给轰出师门咯! “是啊!是啊!我竟没发现,这陈大人还是个有担当的郎君!”暽</span> 安屿无意之间又给正在喝茶压惊的陈大人发了张好人卡。 他关切的看着盛苑,热衷的给她出主意:“苑姐儿,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吗?要是还迷糊,你就拧自己一把,只要疼了就是真的!” “有理!”盛苑立刻用爪子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认真的琢磨片刻,严肃的朝安屿摇头,“不疼啊!” “……”卢晟抚了抚额。 他该怎么告诉苑姐儿,她那是摸不是拧呢?! 倒是安屿摸着下颌若有所思:“是不是力气不够?” 盛苑试着挥挥手掌,可是临到脸颊附近就下不去手了,暽</span> “要不你来,你掐我手一下!”盛苑也不犹豫,直接将胳膊抻过去。 “我、我掐?!”安屿猛一听,是兴奋的。 这岂不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机会到了?! 兴奋地搓搓爪子,他看着盛苑软软嫩嫩圆润的手腕,蠢蠢欲动的伸出了爪子。 苑姐儿揍了他那么多次,他小小的掐回来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这可是苑姐儿让他掐的,应该没问题呢! “……”看着愚蠢的好友,卢晟无语之极,他低下头,顺手捂住耳朵。暽</span> 就在要即将动手的时候! 安屿那常态型翘班的理智,忽然飞冲过来,一个飞铲将让他发昏的冲动给踢飞了! “!!!”看着面前那只肉乎乎的手掌,安屿有瞬间似乎看到了“手掌握拳,一拳凿来”的完整过程! 幸好他清醒了! “还是你掐我吧!”安屿见盛苑有些不耐烦,忙不迭自己掐了自己一把,那劲儿大的他自己都差点儿飙出泪来! “你看,疼不疼!”他指着自己泪汪汪的眼睛,抽着鼻子问。 “疼!看着就疼啊!”极度震惊的盛苑,使劲儿点头。暽</span> 她竟不知屿哥儿还是个狠人! 竟然能对自己动手!她所不及也! 看着俩人互动,卢晟想要挠头。 “我说,你俩看见岑幼娘拿第几名了没?” 听他这样一问,连自己和晟哥儿排名都忘了看的安屿傻眼了。 “还真是!我都没看咱俩拿了第几?!还有,盛蒽姐姐、盛蒽姐姐她排多少?还有还有,欧阳翎和夏霜君他们上榜了没?!” 只看了第二名第三名的卢晟:“……”暽</span> 靠之啊!他好像也没注意! “岑幼娘拿了第几名我没注意,不过我姐姐是第五名,夏霜君第二十九名……至于你们俩么,晟哥儿第三十一名,屿哥儿第三十九名,欧阳翎是第五十五名。” 盛苑看不得他俩傻眼,干脆利索的报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的!”安屿、卢晟视线瞬间集中过来,不约而同惊问。 “苑姐儿,你当时不是在那儿傻笑呢,怎么都记住了!”难以置信的安屿,瞪圆了眼睛,根本没注意苑姐儿的目光,“我当时就在你跟前儿,我怎么没瞧见?!” 本来想问类似问题的卢晟,看着盛苑不善的视线,顿时闭嘴了。 挨打还是紧着屿哥儿上吧!暽</span> 幸好盛苑因拿到小三元的名头而高兴,没有和他计较。 “这不就是扫一眼的事儿么!”盛苑也不理解他俩为何大惊小怪。 多么简单的事儿呢! “简、简单么?!”安屿吞吞口水。 “不管简不简单,知道咱们几个成绩,就能交差了!”卢晟打算换个话题,毕竟盛苑表现出来的特长,让他这个热衷道军队历练的小郎君有些惭愧。 “这次岑幼娘考了第三名!”像是为了显示三个人里他不是垫底的存在,卢晟毫不犹豫说出盛苑没注意的细节。 “第三?!”盛苑没想到这回的主考出手这样大方,竟然敢在首届女子科举考试,让两个小女郎都跻身童试前三!暽</span> “陈大人他好勇气啊!”找不出言语形容心情的盛苑,干脆再次给顺天府府尹大发好人卡。 而此刻的陈大人,却在衙后内堂忐忑踱步。 “小女郎!小女郎!这是不是商量好咯!怎么一个两个行文都不似女儿家呢!”陈稳捶胸顿足,只觉一个字儿,恨呐! 怎么感觉那些不逊桀骜的女郎,都存在于他以为之中了! “可怎么交代呢!”陈稳觉着自己可能要乞退了,不然老师那里也说不过去哩! 换成他是老师,在推心置腹提点之后,学生给的结果却依然那般,他怕是也要怀疑这个学生是不是要跳反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小三元 童试总榜一发,当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府尹差点儿愁秃头!泰</span> “我听说,前些时候,京外诸多州府考官,假借女学子和人口角、大打出手、家风不够清正等等理由为名,将她们的名次后挪。” 安屿的话让盛苑为之一惊。 不知怎地,她想起了前些天姐姐的叮嘱,登时差点儿跳起来了。 安屿没注意,仍旧跟那儿嘻嘻哈哈喋喋不休的说:“你们不晓得,之前这消息出来时,岑、关两家,特意在岑幼娘所住之地外转悠!只是岑幼娘很聪明,竟然愣是忍着,没让他们找到时机!” “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啊?!”盛苑诧异的瞧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特意扒人家墙头看呢!” “才不是!”安屿涨红了脸,气嘟嘟纠正,“是我姑父派人盯着的!” “噢!”盛苑恍然大悟。泰</span> 安屿见她领悟,也不气恼她小瞧人,朝她眨眨眼。 盛苑接到信号儿,立刻做出回应。 “……”看着瞬间和好的俩人心照不宣的用视线交流,卢晟连连叹气。 这俩人就快将“皇上是个小心眼儿”说明了! 幸好顺天府距内城不远,他们很快就可以各回各家了。 不想立刻回宫的安屿,还想跟着盛苑跳下车,跟她一起回永兴侯府庆祝庆祝! 只可惜他还没动作,就让提前预判他想法儿的卢晟给按住了。泰</span> “苑姐儿,我俩过两天找你来!”卢晟用胳膊夹着安屿脖子,拿着他的手一起朝盛苑挥了挥。 “好!”落到地面,整个人瞬间就充满了干劲儿的盛苑,蹦蹦哒哒的朝他们挥挥手,都不等马车走远了,她就若离弦之箭一样,笑哈哈冲进了侯府。 “晟哥儿,这种时候,我们作为挚友,不是该跟苑姐儿一起庆祝这重要时刻么!”不甘心的安屿想挣扎一下,奈何晟哥儿他这一两年因为练武的关系,身材从略胖朝着魁梧演变。 挣扎不过的安屿有些力竭,干脆卸去力气,整个人随弯就弯的滑了下去。 “你既然晓得这是苑姐儿的重要时刻,就该晓得这是她和永兴侯府庆祝的时候,哪怕盛国公府都要往后靠靠,咱们俩过去能合适?!” “苑姐儿才不介意呢!”安屿就喜欢热闹,人越多越好。 “苑姐儿不介意,和我们有眼力见儿不冲突!”卢晟拍拍安屿肩膀,“更何况,你这个第三十九名,是不是也要到皇上和安贵妃面前炫耀炫耀?秀才老爷?”泰</span> “秀才老爷?!嘿嘿,我是秀才老爷咯!”安屿也好哄,卢晟几句话就让他把郁闷抛却,露出跟盛苑若出一辙的傻笑。 …… “爹!娘!我回来咯!你们的秀才苑姐儿回来咯!” …… “我闺女真棒!”郑氏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真把小三元捧了过来! 这京都文风虽不若江南,可是作为大楚重心,说句人才济济也不为过。 虽说小三元没有大三元那样亮眼,可是在人才云云之所,能在童试这十几场考核里此次夺魁,很不简单!泰</span> 郑氏之前怕小女儿有压力,从来不曾表现对小三元的热衷和期盼,跟这小丫头面前,更是对她参加童试考试表现得云淡风轻。 可是当小闺女连蹦带跳的告诉她,她再度夺魁,郑氏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眼眶涌出泪来。 当初丈夫盛向浔金榜题名时,她坚忍着不曾热泪盈眶;当初儿子昕哥儿打马游街时,她坚忍着不曾落泪。 可是小闺女的小三元,让她忍不住了。 “聆娘,这可是大喜事儿啊!当大笑才是!”盛向浔看出妻子是高兴得哭,也不拦着,只是喜气洋洋的抚掌,“之前两次案首,咱家都不曾予以庆祝,今儿我要可着劲儿补回来!哈哈哈,管家,咱们放炮!” 盛向浔乎撸了小女儿脑袋两下,兴冲冲的边朝外走边安排:“老爷子那里要通知!不过得等咱们放过炮再说!苑姐儿之前虽建议等到殿试之后再广请亲朋,大摆筵席;但是这其间咱们可以小规模庆祝庆祝,先跟老爷子和大哥一起小贺一番,而后咱们再自己家里庆祝一下……对咯,提醒我等会儿要给昕哥儿写信,告诉他这好消息!” 永兴侯府的管家紧跟在盛向浔身畔,与有荣焉的点头称是。泰</span> “苑姐儿过两天还要参加簪花宴,咱们可得赶在前头安排好。” 盛向浔顿了顿,想起同样拿到功名的大女儿,忙不迭返身又往回走,边走边吩咐:“蒽姐儿也是秀才咯,第五名呢!可不简单!咱们家这是双喜临门,可不能忘了!你跟老爷子他们汇报时,可不能落了蒽姐儿!” 本来就没忘,正想着怎么提醒的管家:“……” “聆娘,蒽姐儿!” 刚打发了小女儿换洗的郑氏,听丈夫这句话,当即领悟,忙不迭点头:“放心,都是双份儿的!” “幸好蒽姐儿她们要跟夫子先回国子监!”盛向浔松口气。 郑氏:“……”泰</span> 所以,这位郎君,还是差点儿把蒽姐儿给忘了,是吧?! …… “姐姐!”午膳过后,盛苑追着她姐姐问,“你是不是早就晓得考官想要伺机延后女考生的名次?” 盛蒽用手摸了摸眼前这个小三元的脑袋瓜,笑言:“我又没有千里眼,哪能就知晓呢!” “那你之前让我忍……” “友爱亲朋是美德,难道不该让着哥哥的妻子吗?” “嗯?是这样?”总感觉不对劲儿的盛苑,努力的想从姐姐眼里看出答案,可惜她姐姐笑吟吟的回看着她,她却啥都看不出来。泰</span> “姐姐说实话!”眼看姐姐不肯据实以告,盛苑干脆喝了喝小拳头,噌的蹦到姐姐身上,搂着她姐脖子开始撒娇,“说实话!跟人家说实话咯!” “!!!”差点儿让这破孩子给压岔气儿的盛蒽,瞬间竟领悟了“一力降十会”的真谛! “说说说!跟你说!”盛蒽哭笑不得,只能缴械投降。 “快说!”盛苑立刻爬起来,不过整个人还是挂在姐姐肩膀上。 “国子监里人才多,管不住嘴的衙内更多!这不五湖四海皆兄弟么,我从他们那里听出些苗头还不容易?” “……”听着姐姐的答案,盛苑有些茫然。 这……很容易?!泰</span 第五百一十六章:姐妹 “来,苑姐儿,看看这件儿新裳合不合体?”费</span> 盛苑听着自家娘亲笑里带着隐忍的薄怒,直觉后脖子上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忙不迭悄悄吸了吸肚子。 “你能一直收着肚子不语?”郑氏看见她这幼稚的举动,不由冷哼着用手指戳了过去。 “噗!”盛苑没想到娘亲偷袭,一不小心将气吐了出来,顿时,她那小肚肚就弹了回去。 盛苑:“!!!” 肚肚误我! 眼前滑稽的一幕,让郑氏差点笑出声来。 “让你这几天贪嘴,又不好好习武!”好笑归好笑,可是想着小女儿又圆了几分的脸蛋儿,郑氏有些头疼。费</span> “没事儿哒!这两天我多练练拳,一定可以瘦些哒!”盛苑自己不愁,可是瞧着娘亲郁闷的样子,为了个人安全,她还是充满斗志的挥挥拳头。 “……”她不宽慰还好,宽慰的话反而给郑氏整无语了。 这是宁可锤铁,也不少吃啊! “哼,反正你参加簪花宴的新衣裳做好了,能不能穿得进去就看你这两天的了,穿不进去也没事儿,那么多旧衣服,也挺好,哈!” 盛苑刚要分析这是不是正反话,就让几套新衣扔了一脸。 嗯,她听出来了,这说的是反话! ……费</span> 盛蒽一过来,就见小妹可怜兮兮的耷拉着脑袋,鼻子一抽一瞅的啃着果子。 待听到缘由,她忍俊不禁的摩挲着这丫头的耳朵:“少吃些甜食就好了。” “可是人家爱吃啊!”盛苑委屈的扭了扭脖子,哼哼,“若是娘亲之前让裁缝将蓝袍子制作的略微宽大些不就好了?当时试的时候就有些紧哦。” “衣袍最好合身,这样才好看啊!”盛蒽见不得妹妹瘪嘴,想了想,干脆叫知语去京都最好的衣铺再买一件合适的。 “可是人家想要穿娘亲安排的这件,这件和姐姐的那身是一套,上面儿还有娘亲亲手加缝的棣棠!”盛苑却打蛇随棍,抱着她姐姐胳膊提出不合理要求。 “你看我像是能把你变瘦的么?!”盛蒽气笑了,这丫头常年跟她耍赖,这都成习惯了! “姐姐~~”费</span> 看着快要把自己扭成麻花的小妹,盛蒽很好奇,她怎么做到胖却灵活的呢? “姐姐~~” “姐姐~~” “好好好!让知语买两套,我陪着你,成不成?”盛蒽让她闹腾服了,只能举手投降。 “嘿嘿,这就对咯!知语,还等啥,赶紧出发啊!小遥,你陪着一起去!”盛苑达到目的,喜笑颜开的挥手赶人。 盛蒽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儿,气笑着捏她脸颊:“你说说你,眼瞅着就及笄了,真就不打算再瘦些?” “我不是比小时候瘦很多?”盛苑比划了一下,“主要是人家长个儿咯!”费</span> 盛蒽看她还挺满足的,不由捏向这丫头腰畔,感受着那软乎乎儿的手感,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瞧。 “姐姐!”可盛苑闻言,不仅心不虚,反而摇着她手,气呼呼的抱怨,“晟哥儿习武后,从圆润变得愈发健壮;屿哥儿练武后,身上软肉变成腱子肉;就连夏霜君多锻炼几次,腰间小腹都紧紧的,只有我!只有我,从肉墩墩变成了圆润润,除了灵活以外,肉还是软软哒。” “……”盛蒽看着小妹气红的小脸儿,没有立刻说话。 也不是无话可说,主要是怕她一开口,就笑出了声儿。 “你之前不是说太后让御医给你看过了?说你这是特质,不容易显老。”忍住了笑,盛蒽一本正经找出前两年这丫头说过的话。 至于能不能安慰这小丫头……端看这孩子之前是不是说大话了。 很显然,盛苑之前所言还真不是夸大其词。费</span> 这不,她托着脸颊叹气:“太后说有汤方适合我,不算是药汤,酸酸甜甜略有些涩意,每天清晨用上一副,可以保持丰腴身形。” “丰腴?不能让人清瘦?” “……”盛苑一言难尽的看着不解的姐姐,郁闷的捶着小胸口,痛诉,“御医说,除非我每日只用果子果腹,不然再怎么用方子,也只能保持丰腴啊!” “啊这……其实丰腴一些也不错,你若再瘦半圈儿就差不多了,考试时的身形就很好啊!”盛蒽本来想安慰小妹两声的,可是,忽然注意到这丫头精致的五官,丽质的皮肤,顿时发现丰腴些的小妹挺好的。 小女郎漂亮是好事儿,可是漂亮的到了倾城倾国的地步,反而容易烦恼。 她这妹妹将来可是要凭才华当官高升的,而今这般就挺好。 “那你现在怎么不饮用呢?说不定这蓝袍就能穿上了。”费</span> “我很想喝啊!可是太后和齐姑姑都说,这要等我及笄以后才能用呢!” 想到以后怎么吃都不会再胖,盛苑莫名的又高兴起来。 “姐姐,今儿你和我抵足而眠吧!”好久没揪着姐姐陪自己睡觉的盛苑,突发奇想,扯着她姐姐胳膊就不放人了。 “……”瞬间想起自家妹妹睡相的盛蒽,真的很想婉拒。 “嘿嘿嘿!” 耳边传来那小丫头得逞的笑声,盛蒽无语的叹口气。 此时此刻躺在榻上的她,已经让苑姐儿这丫头双手双脚牢牢地禁锢着。费</span> “你睡不睡啦!”关键是这丫头很不老实,一会儿抬起头来盯着她瞧;一会儿把脑袋放在她下颌上来回扭;一会儿又时不时使劲儿亲她两口! 终于体会到自家娘亲让这丫头纠缠的无奈的盛蒽,很想将这丫头按住! 可惜,按不动。 “姐姐?” “嗯?” “姐姐!” “嗯。”费</span> “姐姐?!” “嗯!嗯!嗯!” “嘿嘿嘿!”盛苑心满意足的半躺在她姐肩膀上,高兴得脚趾都在跳舞,“好久没这样咯!” 自从她姐姐到国子监苦读,她们就很少有这许多时间亲近。 “拿到乡试资格之后,我不会住书院了。”盛蒽看着窗外,将下颌搁在妹妹绒绒乎乎的头顶上,小声说。 “真哒?!”盛苑眼眸一亮,兴奋地掰手指算时间。 “我要准备下届乡试。”盛蒽笑了笑,眼底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费</span 第五百一十七章:规划 姐姐准备一口气完成乡试、会试、殿试的考核,盛苑是清楚的。躿</span> 乡试名为秋闱,会试又名春闱,从名称上就能知道,这两场重量级考试的考试时间相隔不远。 只不过鲜少有人秋天刚考完乡试,转过来春天就备考会试。 要不是姐姐已经双十年华,她肯定不能这样安排。 想到这儿,忧心姐姐能不能坚持下来的盛苑,叹口气。 虽说心里有些忧虑,盛苑还是积极给姐姐打气儿。 毕竟考场若战场,士气最重要。 “到时候,姐姐簪花游街,我和屿哥儿、晟哥儿就跟着你左右跑!”躿</span> 想到那个场景,盛苑自己先笑出来。 “好啊!到时候我们并肩一起小看京城!”盛蒽也跟着笑言。 不过笑够了,她却说:“可惜,只有一甲才有簪花披红打马游街的机会,我是不敢奢想,不过我可以看我家苑姐儿打马赴宴顺天府。” “哈哈,对哦,一甲进士是要到顺天府赴宴的,只不知那位陈大人要是看见我,还会不会头晕!” “忒促狭!”盛蒽轻轻拍了小妹肩膀一下,想到那位频频接待这些京都纨绔的顺天府尹,不禁有些同情。 “瞧你这淘气劲儿,小心将来被安排到顺天府去!” “才不怕!我要是顺天府尹,可不会那样拘束,谁不听话就打谁板子!”盛苑美滋滋的靠着姐姐,随心所欲的说起大话。躿</span> 在她的设想里,顺天府和巡城司应该形成有效合作,致力于打击纨绔各种不规范行为。 “……”盛蒽听着她侃侃而谈描绘出的蓝图,很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忘记,她自己可能也在打击范围里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政绩!”盛苑表示只要可以升官,自己抓自己也不是不可以。 “……”这丫头要是这样说话,盛蒽觉得就没法儿接了,“要是能升官,你是不是能把我也抓进去啊!” “啊这……”盛苑心里一动。 “你这丫头竟然犹豫咯!”盛蒽惊呆了,这小官儿迷竟然犹豫了! “我没有犹豫!”盛苑听了姐姐控诉,当即义正辞严更正,“我是琢磨,咱们姐俩怎么能够靠着互刷经验,步步高升!”躿</span> 盛蒽:“呵呵。” 很好,都不曾犹豫啊! “不是,姐姐也可以拿我刷政绩啊!咱们姐俩换着刷,刷着刷着就进内阁咯!” “不要狡辩了!你这小官迷!”盛蒽哼笑着张开双手,朝着毫无防范、还跟那儿想不可能的美事儿的小丫头,下手了! “哈哈哈!偷袭!哈哈哈,姐姐耍赖!”盛苑没想到姐姐出手就是痒痒肉袭击,登时格愣的满榻打滚儿。 不过她可是个坚定的人儿,痒痒的眼泪儿都流下来了,愣是没有第一时间投降。 直到第二行泪珠儿紧随其下,喘过气儿来的盛苑,这才举手投降。躿</span> “错咯!错咯!苑姐儿错咯!”盛苑供着爪子连连求饶。 “哼!小丫头!”盛蒽没想到这丫头翻腾起来,把她闹腾的差点儿岔了气儿,只能见好就收,佯作大度说,“既然你识趣儿,那就放你一马!” 于是,霎时间,放松下来的姐妹俩,一起躺在榻上喘大气。 好累哦! “姐姐,你考上了进士,是不是还要参加馆选?”盛苑歇够了,发现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如果她姐姐没考上一甲进士,要想进到翰林院,恐怕还要参加一次考试。 “我无意争取庶吉士之名,若是有幸考上进士,或者同进士也成,我就想着听着朝廷安排,到有关衙门听政三月,而后等待铨选。” 所为到衙门听政,其实就是实习,实习过后,等待授官。躿</span> “姐姐,你要知道燕、陈、楚三朝皆是非翰林不入内阁!”盛苑惊诧的坐了起来。 “入不了内阁就入不了吧,左右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盛蒽没想到小妹这样惊诧,不由好笑的看她,“内阁人数有限,朝廷大多数官员,连边儿都挨不上啊,我何必非要往那里扎呢!踏踏实实当个小官也不错。” “哦……好吧。”盛苑也没多劝,毕竟人各有志,她要尊重姐姐自己的想法儿。 “那姐姐想到哪儿任职呢?” “要是有可能啊,我想……我想到边市那儿去看看。” “边市?那可就要出京咯!”盛苑眼睛都瞪圆了,这一刻,她极为清晰的感觉到,姐姐和大哥真是亲兄妹! “若能出京也是好事儿!”盛蒽看着已经面露不舍的小妹,笑说,“我自小喜欢看各样游记,喜欢看大哥寄来的一封封写着各地见闻的信……从女子科举有望的消息传出来的那刻起,我最想做的,就是用脚丈量大楚河山每一处土地,而后为官一方造福百姓。”躿</span> 盛苑没想到姐姐竟然自小就有了这般打算,惊叹佩服之余,不禁又问说:“可是……姐姐缘何首选去边市呢?” “自然是因为那里的百姓生活格外辛苦!”盛蒽脑子里似乎出现了边市风貌。 “我曾听说,边疆屯驻的百姓生活极为辛苦。那里的耕地没有江南肥沃丰茂,那里生活不若京都安稳平淡。 胡人掳掠惊扰,让那里的耕种不能很好的实行,那里有许多岗哨筑城因为供给原因而不能得到很好的利用。” 盛蒽盘数着边市的诸多苦楚,说到最后,表情愈发坚定。 “当然,那里也不都是这样坏,至少要是能将商路打通,吸引更外面的诸国商队过来,我们说不定能发现更适合在边境种植的作物。 那样的话,不仅能于边地推广,说不定还可以造福大楚各地,不管是农事还是工艺、不管是种子还是技艺,只要拿到手,都是好事儿。”躿</span> “姐姐。”盛苑看着沉浸在思绪中的姐姐,听着她一步步做着规划,不知怎地,她竟感觉鼻子发酸眼眶发热,竟有想落泪的冲动! “怎么啦?”让小妹打扰了思绪,盛蒽也不着急,摸着她脑袋,笑问,“是不是羡慕我这些设想咯?” 盛苑你看着姐姐眼底的得意,那和大哥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得意,瞬间打醒了盛苑同学:嗯,她的小感动飞走咯! 第五百一十八章:簪花 头戴银雀顶,身着新蓝袍的盛苑,在踏足官署大堂赴宴的前一刻,内心是兴奋与好奇齐飞,若不是姐姐很有先见之明的攥着她,她怕是要过于活泼了。萆</span> 不过,等到坐在宴席之后,盛苑的兴奋与好奇就开始弯道流浪去了。 主要是这个簪花宴吧,有些奇特。 要说簪花宴非宴吧,可是宴席上摆满了天南海北的经典美食,看着案桌上还冒着热气的菜肴,闻着飘香的各色味道,这就是一席地地道道的美食宴席。 可要说簪花宴是宴吧,在场大多数人对面前的菜肴竟都不曾一顾! 大多数人不是忙着左右联络,就是期盼的看着上座大宗师,好像学政大人是山珍,左右人脉是海味一般! 盛苑可惜的看了眼各色美味。 “等簪花之后再动筷。”盛蒽警告的瞪了这丫头一眼。萆</span> 谁让这丫头听信了爹爹的话,认为簪花宴上的大厨手艺比御厨还好,特特饿着肚子,等着过来吃呢! 要不是这小丫头忍不住,说不得就不只是不用早膳了。 “哼哼。”盛苑点点头。 簪花宴、簪花宴,其实就是学政点名,将红花递给过来的考生,由其自己戴在耳畔。 说是给红花戴,其实主要是为了验看拿到府学入学名额的考生,和当时答卷的考生是不是同一个。 “小三元及第的盛苑同学是哪个?” 蔫答答的盛苑闻声,顿时,在姐姐拧腿的助攻下,立刻抖擞的站起来:“学生在。”萆</span> 言学政笑看向眼前这个容貌喜气的女学子,颔首:“盛同学,接花吧!” 盛苑恭敬言是,按着书院先生提前彩排过的礼仪,双手接过红花,谦逊的将其簪在耳畔。 说真的,头戴鲜花不是谁都能支棱住的,女郎也就罢了,天生自带和花朵儿映衬的调和,不是人比花娇,就是相得益彰;反而郎君们头戴鲜花,就很考验颜值了。 好看的郎君簪花,那叫风流潇洒;颜值不及格的郎君簪花,就显得像个笑话。 当然,在这群大多数尚书青春年少的考生中,蓬勃的朝气将颜值底线抬了上去,大多数人看着不是漂亮就是可爱,即使差些的也能让人夸赞句鲜亮。 盛苑戴好花,言学政笑呵呵闻声叮嘱鼓励几句,便让她下去,紧接着呼唤第二名上前。 参加簪花宴的考生极多,学政自然不可能挨个言语叮嘱,这等殊荣唯有排名前十五六的考生才能拥有。萆</span> 十五六名之后,学政大人渐变成了发花工具人。 原本真切的笑容,在胳膊发酸的过程里,逐步变成了礼貌。 幸好簪花这个环节迎来结束。 “宴席即开,不若请三场案首盛同学作诗一首,为簪花宴开场,何如?” 待所有人都戴上红花,言学政笑着举起酒杯,看向了盛苑。 “那学生抛砖引玉了。”这种时候、这等场合,盛苑面对大宗师点名作诗的要求,唯有却之不恭。 “【桃李成林次第开,龙门锦鲤翻跃来;山河文气争汇处,遍看社稷不尽材。】”萆</span> “好!” 盛苑刚念完诗作,就听安屿迫不及待高声捧场。 在他和卢晟无条件鼓掌的带动下,在场的考生也顾不得细细琢磨,一个个儿皆是先鼓掌为敬了。 言学政笑呵呵的举杯赞赏,他这夸赞一出,登时席上学子急忙跟上,妙语连珠的称赞着。 听到最后,盛苑那箭矢都穿不破的脸皮,终于不堪重负,有些羞赧了。 “姐姐,我这不就是普普通通一首跟同窗互捧的诗?我都没发现它有多好咧!” 盛苑本着“有事不明问姐姐”的原则,把脑袋凑到姐姐肩膀旁,声若蚊呐的问。萆</span> “自然是因为你这诗写得还不错!”盛蒽莞尔,用同样小的语声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情景写什么样的诗歌以庆贺什么事件,只要达成这几点,就是好诗啊!” “……”盛苑抿了抿唇,感觉这好诗的标准有些低哦。 “苑姐儿,你真棒!”安屿位置就在盛苑的另一侧,这样的距离方便他使劲儿点赞。 “呃……谢谢?”盛苑挠挠头,只当自己写得不错。 幸好这恭维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第二波赞扬声就又再度起伏。 这是第二名的学子出手了。 盛苑默默跟心里对其表达了谢意。萆</span> 等到考生们以茶代酒觥筹交错的时候,案桌上的美食早已冷却。 残羹不算,冷炙确实。 叹口气,盛苑将头扭开。 “放心吧,宴席上的吃食待到宴席结束,就会分发给官署外面的普通百姓或是乞儿,说是与民同乐,让百姓们也跟着沾沾文气。” 盛蒽轻轻地将手放在小妹手上,轻轻地拍了拍。 “???”盛苑惊诧的瞪圆眼睛,“我怎么不晓得?” “这是官署的‘规矩’啊!要不然,这些美食怎么可能落到外面人手上。”盛蒽早就习惯了自家妹妹“想听的忘不了,不想听的一直是空白”的做派,所以也不稀奇。萆</span> “可是这么多好吃的,大家几乎动都没动,当真没人动心?” 不是盛苑小瞧人,主要是,即使是在京都为吏,也不是谁都能拖家带口常常出入酒楼的。 当家长的谁不想让自家娃儿吃到好吃的? “官署置办宴席,向来按双倍准备,你猜那些剩余的菜肴都去了哪里?” 盛苑懂了。 “那我也不动筷子了。”听说这些菜肴最后会分发给百姓和乞儿,盛苑当即表示不去尝了。 “蒽姐姐,咱们京都现在还有乞儿?”安屿心说他怎么不晓得。萆</span> “京都自然是不允许有乞儿的,各样救济堂繁多,安置可怜人足富裕。”盛蒽笑着颔首。 “???”还等盛蒽多说的安屿有些懵。 盛蒽姐姐何时练就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的本事? “苑姐儿?!” 安屿本着“有事不明问盛苑”的原则,眼巴巴看向盛苑。 “圣人之前朝议,大臣们还说,当今天下尽可饱食,你猜,是不是所有人都能不饿肚子呢?” 第五百一十九章:殴打 簪花宴之后,作为通过童试的学子,还要在州县官率领下前往孔庙谒圣,而后再去学宫明伦堂谒老师。煈</span> 待到正式入学,作为人均附生的新生,盛苑他们要想提到一下自己等级,还要等到岁试、科试成绩出来才可。 当然,想安屿、卢晟这种有爵位的学子而言,对成为增生、廪生的渴望不那么强烈。 若是说有什么缘由可以推动他们稍微努那么一些些力的话,也就是当廪生可以将自己之前保结的花费赚回来。 嗯,仅此而已。 俗话说得好,开学总在假期后。 所以经过一番折腾式的大型考试,学子们可以无忧无虑的暂时放飞自我了。 毕竟像这种极纯粹的假期已经越来越难得了。煈</span> 当然,这样的放飞,和大楚官宦家适龄女郎而言,关系不大。 哦,对咯,这里面不包括盛苑。 在景和帝登基以来第一场选秀开始之前,秦太后就让齐姑姑把她大张旗鼓的接进宫去了。 “要是搁以前,姨母肯定不能这样做!”看着乐呵呵跟着人家走的小女儿,盛向浔想抚额。 “这是越老越任性啊!”也不用妻子附和,他自己跟自己说的有来道去儿。 郑氏瞥了丈夫一眼,没搭理这位著名不着调侯爷,继续忙活着大女儿选秀事宜。 虽说宫里太后应该有所照应,不过郑氏也没将这份照应当成底气。煈</span> 她这么久也看出来了,太后虽然视浔郎为亲子,但是人也随性的很,除却把苑姐儿看得极重外,对昕哥儿、蒽姐儿也只是较旁人热络一些,平时年节礼物不曾少过,不过也仅此而已了。 对此,郑氏觉得也正常,从来不曾有过什么意难平;毕竟,老盛国公作为亲祖父,虽然对苑姐儿极好,可对昕哥儿、蒽姐儿也就那么回事儿。 有他这么大个鲜明对比搁那儿,换作谁,都会认为秦太后的反应正常。 “进宫之后,只要遵着规矩,也不用过于低调,咱们家女郎可不是让人欺负的。”郑氏看着面前手不释卷的大女儿,时不时叮嘱一番。 这大闺女什么都好,就是越大越沉静。 若是没有苑姐儿那个不是上房揭瓦、就是爬树登高的淘气在眼前,郑氏也觉得女郎当时贞静为好;可是看惯了那个小丫头逍遥自在样儿,她看着蒽姐儿沉稳贤淑的举止,就不由的心疼。 “娘亲,您看女儿是让人欺负的性子?”盛蒽洒然失笑,她看了看手里这书卷,忍不住摇摇头。煈</span> 她只是觉得人当不喜形于色,想要试着开拓城府、增加智慧而已,怎么就闲得老实可欺了呢? “你这孩子越大越爱多想,哪像苑姐儿,那丫头就是个混世魔王,混不吝起来,管他是谁呢!”郑氏说到最后,也意识到问题关键,不由自嘲,“是了,这孩子脸皮厚,遇上不好惹的,惹完了就往宫里跑,偏偏太后最爱护着她。” 盛蒽听得想笑,敢情娘亲也晓得那丫头靠山大啊! “您们总是说苑姐儿喜欢胡闹,我却觉得不是这样,这孩子是懂得动脑子的!”盛蒽不喜欢大家把小妹看成鲁莽人,她家小妹机灵着呢! “是是是!她懂得动脑子!”郑氏也乐见她们姊妹情深,顺着说了两句,“只不过,那丫头动脑子,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挥舞拳头啊!” 她说完,逗得盛蒽大笑出声。 母女俩俯仰大笑的时候,擅于动脑子的盛苑,却撸起袖子,手持树杈挥舞着,大喝着朝皇上亲儿子冲了过去。煈</span> …… 景和帝此时此刻感觉有些复杂。 看着灰头土脸的三儿子,又瞧瞧旁边儿一脸气呼呼的侄子,和一脸不服气的表侄女……他想笑,又有些好气。 好吧,看着这个最近让他气得七窍生烟的儿子狼狈样儿,景和帝还是很解气的。 至于有些气,则是气恼这俩惹事儿精,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啊! 你们有本事打人,还有本事打得适度,说明挺知道轻重的,怎么就不能打完即撤呢! 出完气赶紧跑啊!煈</span> 那些内侍宫女难不成还能抓着你们咋的? 一个往华宁宫跑,一个往慈宁宫跑;就算有愣头青追着不放,他们还敢朝安贵妃和太后要人不成? 人家亲儿子、亲孙子让这俩玩意儿揍了都不在乎,谁还能怎么地? 你说说,有那么好的去处不去,怎么就能理直气壮的跟着老三跑朕这儿来啊! 难不成指望朕当堂拍手叫好,说你们俩揍朕的儿子揍得对?! 越想,景和帝就越气,非要把棘手问题交给他是吧! “亲表兄弟姊妹打闹,自己出去解决,怎好到朕跟前儿哭啼!又不是三岁孩子了!”煈</span> 景和帝直接轰人。 三皇子姜瑜铭不可思议的猛抬头看向父皇! “父皇何以如此偏心?儿臣才是让这两个坏东西打了的人啊!” 姜瑜铭气得有些哆嗦,要不是一个是他亲表弟,一个是父皇视为亲侄女的表妹,他能不还手?! “儿臣嘴角儿的淤青您看不到么!”他指着让表弟一拳揍的嘴角给他父皇瞧。 景和帝瞥了一眼:“太医不是说了只是轻伤,擦擦药就好了?” “!!!”姜瑜铭眼睛瞪圆了。煈</span> 这和轻伤重伤何关?关键是弟殴兄啊! “还有儿臣后背,都让这丫头挥舞着树枝打出红痕了!”说着话,姜瑜铭又要脱衣。 “咳咳咳,小女郎当前,怎好衣不蔽体!”景和帝怕自己笑出来,赶紧阻拦。 不是他当父亲不合格,主要是这小子这些时候气得他拍桌子拍得手都肿了,若不是御医亲自按摩针灸,他写字批阅奏章都是问题。 “父皇!”眼见当皇帝的爹要打和,姜瑜铭气得悲愤之极,差点儿飙出泪。 “你们两个也是,以小尊大道理都不懂啊?”景和帝对这俩刺儿头也是服气了,到现在还扬着脑袋,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们俩下的手。 “是表哥气晕了姑母,我才想找他说理的!”安屿看见皇上瞪眼,也不怕,直接指控他表哥。煈</span 第五百二十章:御前双方对质 景和帝对自己一手养大的侄子的德性还是清楚的,不过虽然知道他言辞夸大,可是听说安贵妃让这个孽子几近气晕,也不免怒气丛生,心里不由暗自喊了声“打得好”。呶</span> 当然,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皇子,还是不久之后他要封为楚王的皇子,他即使要教育,也不能当着旁人面儿数落。更重要的是,他要等这小子伤好些,再揍他,让他张张记性! 想到这儿,景和帝强忍着不满,装腔作势瞪了安屿一眼,沉声问他说:“既是说理,如何动手?” “是表哥说不通,先动手的!”安屿表示自己只是正当回击。 “废话!你见了我旁的不说,不停重复骂我‘以子欺母,当乎人夫’!我躲你都躲不开,能不动手?”姜瑜铭想起这个鼻子都气歪了。 这小子没良心!都不记得小时候谁带着他玩儿呢! 姜瑜铭越想越气,他拿这小子当弟弟,这小子是拿他当孙子啊! “哼哼!”景和帝没搭理争吵的俩小子,扭头想要责问盛苑。呶</span> 结果一搭眼,好家伙,人家小女郎跟没事儿人似的,乐呵呵看起了热闹,真就差一把瓜子儿、一杯热茶了。 “苑姐儿,你怎么也跟着打人呢?”景和帝瞥了一眼呆在外殿的内侍,那是慈宁宫管事太监闻衡的徒弟。 “我是见三皇子骑在屿哥儿身上挥拳,惊怒之下才冲过去的!” 盛苑表示自己只是劝架的! “你劝架用树枝劝!一根树枝啊,立起来比你都高!当头盖脸就打过来!你都不算拉偏架!你是动手打啊!”姜瑜铭没想到这俩家伙一个比一个厚颜无耻,当君面都敢说假话,登时气得他气度都不见咯! “打散!打散!不打你们俩能散吗!”盛苑振振有词的表示,三皇子你不懂劝。 “???!!!……咳咳咳!”姜瑜铭让口水给呛着了,捶着胸口就是一顿咳嗽。呶</span> “还不赶紧给三皇子茶饮!”景和帝指挥着太监上茶,眼见内侍宫女上来,给他拍背顺胸,给他奉上茶饮,这才点点头。 “虽说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两个以小欺大就是不对,这么着,你们俩给老三道个歉,就算和好了。” “只是道歉?!”姜瑜铭不服,“不说打板子,关禁闭总要有吧!” “你这是嫌罚得轻?好啊,郑安,就按三皇子的吩咐,给屿哥儿十板子,给苑姐儿关禁闭,对了,记着三餐不用给饭,去吧!顺便告诉太后和安贵妃一声,这不是朕的主意,去吧!去吧!” “父皇且慢!”姜瑜铭傻眼了,赶紧叫停他父皇这疯狂行为。 打屿哥儿板子?还说他的主意!母妃那里恐怕即可就能狠心打他了! 关苑姐儿禁闭还不给饭吃?也说他的主意!他跟皇祖母那儿好容易刷的好感,怕是要白费了!要知道,皇祖母孙子可不止是他一个!呶</span> 姜瑜铭的脑袋瞬间清醒了。 他父皇这是要坑儿子啊! “屿哥儿淘气些,让他抄写兄友弟恭的文章作为惩罚也就是了;至于苑姐儿,只罚她跟嬷嬷学一遍礼仪就够了。” “苑姐儿礼仪是你皇祖母跟前儿的齐姑姑亲自教授……” “那让苑姐儿写一份检讨书好咯!” “我才不要抄书!我也要写检讨!”安屿一听表哥这是差别对待,登时不乐意了,忙不迭嚷嚷着要同错同罚。 “……”景和帝刚欣赏着儿子的变脸,就让这小子嚷嚷的头疼。呶</span> “自己晓得错了,怎么还对惩罚挑挑拣拣?!你以为你闹腾,朕就应了你?!”景和帝瞪他一眼。 “就算是写检查也是之后了!现在,当下,赶紧道歉!” “呵呵呵。”姜瑜铭眼底的期待消失了。 父皇果然是在报复! “还有你,苑姐儿!你以为朕刚没说你吗?朕只让屿哥儿自己道歉?!” 让他吼了一顿,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也不犹豫,当即肩并肩站到姜瑜铭面前,动作一致的朝他鞠了个躬,大声同说:“对不起了,三表哥!” “呵呵呵。”姜瑜铭看着这俩人脑袋快贴到大腿上了,忍不住退了半步。呶</span> 此时此刻的他,十分坚信,这俩坏家伙会以“态度太真诚,以至于动作幅度过大,所以没站住,从而不小心翻跟头”为名,给他一劈腿! “没、关、系!”姜瑜铭从牙缝里使劲儿挤出这几个字儿。 “姑父/皇上表叔,三表哥原谅我们咯!”盛苑和安屿闻声,就跟拿到圣旨似的,赶紧看向景和帝。 “回去吧!再有下次,朕真要让你们写检讨书了!” 景和帝在盛苑和安屿的欢呼声中,在他儿子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挥了挥手:“都给朕滚吧!” “谢谢姑父/皇上表叔!” 盛苑和安屿忙不迭行了礼,小步快走的逃了出去。呶</span> “!!!”姜瑜铭气得嘴唇哆嗦,“父皇!” 您竟然连检讨书都给免了! 虽说指控没喊出来,但他从头发丝儿到脸上的细纹,却无不叫嚣。 “检讨书?你想从他们的检讨书上回忆一下,自己之前是怎么忤逆生母的?”等到安屿和盛苑离开,景和帝终于沉下脸,冷冷的看着这个儿子,“还是说,你想指望俩孩子打出来的轻伤就能让朕心软,答应你要求指婚的请求?” “父皇!菡姐儿秀外慧中,知义懂礼,堪为皇子妃!你和母妃缘何不能应允?”姜瑜铭急切道,“哪怕侧妃也不可吗?” “莫说是侧妃,便是皇子侍妾,亦不可能!你听懂了吗?听懂了,你现在可以给朕滚咯!” ……呶</span> “傻丫头,他们郎君皮厚,谁吃亏谁占便宜都伤不到哪儿去,你拿着树枝过去,也不怕误伤到自己!”秦太后见盛苑回来,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一边让齐姑姑帮她梳洗,一边儿不免唠叨。 “谁让三表哥让您生气呢!屿哥儿能为自己姑姑出气,我安能不为自己姨奶奶出气?他有心六姐姐,就当游说父母,恳请同意;若是一次求不得,当细思缘由,慢慢磨之,怎能只顾自己痛快,全然不顾长辈情绪?” 秦太后见盛苑振振有词,无奈又熨贴的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是长不大的淘气!” 第五百二十一章:姑侄 华宁宫坐落在皇城内苑中轴线以东,若以位置论,华宁宫距离清源殿略远,和圣眷极浓的安贵妃不大相配;不过,华宁宫胜在宽敞,其宫殿所占面积,只较皇帝的清源宫、皇后的安鸾宫略小些。疙</span> 这么说吧,一座华宁宫有后宫寻常宫殿两三个之大,满后宫能和其媲美的,唯有太后住的慈宁宫和谢贵妃所住的漪澜宫。就连安置先帝后宫的泰安宫,都有所不及。 不知是不是因为宫主人安贵妃执掌宫务的缘由,即使阴雨天,华宁宫的琉璃瓦远远看着也格外鲜亮,更莫说这阳光充沛的时候了。 而就在这奇花异草葳蕤,幼鹿仙鹤信步的华宁宫里,忽而传出一阵少年郎的嗷叫。 “姑姑偏心!缘何揍我!” 不待这阵阵嗷叫吼完,就见一个敦实的郎君,以极其利落的步伐,咻的一声从殿里出来,一阵风似的飙到院落树旁,二话不说就攀了上去。 随后,就见一个沉鱼落雁般的女子执棍而出,这个自带华光的女子,头戴华胜,高盘的发髻中间,却是一只开屏孔雀琢着一串龙眼大的珍珠。 数十种珍宝雕琢成的孔雀羽在阳光照应下熠熠生光,将其艳若桃李的面容映衬得,好像笼罩了一层玉璧般的荧光,柔和而美好。疙</span> 就连她迈着四方步,带着腾腾杀气追着小郎君,都不曾影响她这份华贵之美。 “屿哥儿,你给我下来!” “不!我不下!除非姑姑扔掉棍子!” 安贵妃看着坐在书上耍赖的侄子,气笑了:“你现在下来,我只揍你两三板子!” 安屿闻言表示自己才不上当:“姑姑说的两三板子,是每个错过两三板子吧!我又不是没吃过亏!” “……”安贵妃看看周围,本想让人把这小子给薅下来的,接过这帮宫人,习以为常的做着本职工作,除却自己跟前儿这几个丫鬟,竟无人献殷勤。 “该你小子有这朝!”安贵妃示意心腹丫鬟守在一旁,抬头朝趴在树枝上摇头晃脑的侄子冷笑,“今儿我穿着胡服长靴,刚好能够爬树!”疙</span> 说完,她竟扔掉棍棒,甩开衣摆,眼瞅着就要爬树! “姑、姑、姑姑!这于理不合!”安屿按着他姑姑捕猎一般就要上来,脑海里关于幼时的记忆,瞬间从沉睡中醒来。 他隐隐约约似乎想起幼时姑姑抱着他回忆,回忆她带着他爹爬树上房的经历。 “!!!” 安屿想起来了,数丈高的大树,他姑姑在闺阁时也是说爬就爬的! 谁来救他! 眼瞅着荟屏姑姑几个阻拦不住,安屿当即就想举手投降。疙</span> 他现在自首,他姑姑应该不至于打得太狠……吧?! …… 事实证明,苦肉计能不能起作用,要看是不是真摔。 就像刚才,安屿在要投降的刹那想出苦肉计,意图从树上假摔以蒙混过关。 结果是:前半程,他姑姑惊吓得抱着他连番检查,又是呵护又是温言;后半程,太医看过表示没有大碍,他姑姑意识到他耍诈,当即留住了要离开的太医。 “呜呜呜,姑姑太狠了啊!”安屿抱着软枕,气得捶床! 亏他姑姑想得出来,让太医留步是为了等他挨完揍,让太医给他把脉!疙</span> 她这是亲姑吗! 荟屏看着这位太医亲自认证不需要抹药的小侯爷,只想抚额。 这位小爷从小到大都这样,板子没落下,就能哭嚎的好像受了重刑,娇气的不得了。 “屿哥儿,咱们娘娘打得,还有没苑姐儿揍你狠呢!你当着苑姐儿也这样喊闹?” 荟屏将华宁宫常备的调养茶放到安屿手边儿。 这茶是安贵妃让太医院针对安屿配制的,不管他挨揍没有,闹腾之后喝上一碗准是没错。 “那怎么可能咯!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当着小女郎面儿哭闹,还要不要面子哩!”安屿坐起来,拍拍胸口表示自己要脸呢。疙</span> “难道不是因为你哭得越惨,苑姐儿揍得就越卖力?”作为看着安屿长大的宫人,荟屏拆台拆得毫无心理负担。 “咳咳咳,虽然……但是!苑姐儿也没打过我几回!”安屿认真争辩。 毕竟只挨过几回打和总是挨打,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 荟屏发现,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郎君好像开始要脸要面儿了,不由笑着颔首:“郎君说是就是。” “……”安屿摸摸鼻子,就当对方是诚意感慨。 就当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茶饮的时候,他姑姑安贵妃迈步进来,没好气儿的看着这个蠢侄子:“若是能爬起来,就随我到花亭坐坐。” “哎哟哟,我……”疙</span> “要是遗憾没能上药,我可以满足你。” “我是说这就来!”想耍赖未成的安屿,登时蹦了起来。 随即,就跟绑架他姑姑似的,上前抱着他姑姑胳膊,就要跑出去。 “屿哥儿!屿哥儿慢点儿!莫要摔着娘娘!”荟屏怔了一怔,旋即追赶过去。 “无事,你在亭外候着就是。”微微气喘的安贵妃,揪着呲牙咧嘴连连告饶的侄子的耳朵,淡然的挥挥手。 荟屏连同闻声赶来的宫女内侍立刻言是。 待房子般大的亭子只余姑侄二人,安贵妃这才无奈的看着坐不住的侄子,摇摇头:“你怎敢殴打皇子?”疙</span> “我是以弟训兄,最多僭越!”安屿不服气的狡辩。 “你是安城侯,他是三皇子,也是未来亲王,你打他就是臣打君!”安贵妃眼底有些怅然,不过言语却是坚定。 安屿头一次见姑姑这般严肃,登时有些茫然。 “屿哥儿啊,你自幼长于我和皇上膝下,皇上仁厚、钟爱于你,故而不会多想,可是这满宫里不止我和皇上!” 安贵妃见安屿悻悻的耷拉着脑袋,有些不忍却又不能不说:“我们尚在,你胡闹些,怎么也能转圜,可是若……君臣有别啊!屿哥儿,你这一日一日长大,有些事情就要注意了,私下里你不拘小节也就算了,可不能像刚刚那样当众殴打皇子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安抚 安屿受了一顿说教,不由感慨长大之后就是事儿多。踒</span> 安贵妃瞧他发蔫儿的样子可怜,不由有些心软。 之前准备好的腹稿删删减减,只说出了一成。 到最后,也只能劝自己“屿哥儿还小,慢慢儿教吧”。 不过因为这臭小子,她还要到清源宫和慈宁宫各走一趟。 至于某个等着自家亲娘闻讯前来安慰的皇子,似乎有的等了。 “爱妃何必这样?”景和帝没想到安贵妃一见面,就很郑重的要求皇上处罚安屿,登时有些发懵,“难不成你心疼儿子了?屿哥儿也不是故意的。” 条件反射的就要给安屿脱罪的景和帝话一出口,不由咳了两声。踒</span> 好像安屿那小子就是故意的! “屿哥儿那小子,呵呵,简直熊的很,他敢打老三,朕毫不惊诧。”景和帝表示这很正常,“那小子三五岁时,哭急眼了还敢朝朕小腿挥拳头。”虽然没打着。 “这怎么能一样!”安贵妃似乎不为所动,“那时他是懵懂顽童,现在都能开府了。更何况,他竟光天化日之下殴打皇子,传出去,那就是臣殴君……” 见自家爱妃要长篇大论,景和帝连忙叫停:“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朕之前已传令,今日之事不可再议,更不能外传!再说了,老三是他亲表哥,朕还在呢,何来君臣之别!” “臣妾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景和帝看着一板一眼的爱妃,头大的很啊:“朕拿屿哥儿当亲子,他平时跟其他的皇子公主也常有口角,可朕看来,那就是兄弟手足打闹,之前是,而今是,往后亦是,你莫要多忧多虑,不要将事件升华,没多大点儿事儿!” 说到这儿,景和帝还灵机一动,小声跟安贵妃说:“你这般请罪,让朕处置屿哥儿,可苑姐儿那里该怎么办呢?母后可看着咯,你敢到慈宁宫宣旨处罚那小丫头吗?踒</span> 你信不信,不等母后反应,我那好表哥永兴侯就要进宫抱着母后大腿哭了!左边儿永兴侯,有边儿小苑姐儿,两相夹击,母后的怒火朕都不敢想象! 所以,要朕说,无关大小的事儿,不要太紧张了!这小孩子打闹,咱们当大人的最好不要掺合!” 安贵妃听到这儿,才恍然露出动容:“若不是陛下提点,臣妾就失了分寸了。” 景和帝笑哈哈的点点头:“你关心则乱嘛!” 至此,安贵妃对此事不再言及。 倒是景和帝想起屿哥儿之前的话,不由握着安贵妃手问:“朕听屿哥儿说,老三把你气晕过?也不知那小子是不是又夸大其词了,不过想你也是气得狠了……怎么样,现在可还有不适?等会儿御医过来请平安脉,你也让他瞧瞧。” 安贵妃没拒绝,笑言:“那小子何时不夸张了?只不过老三着实气人,臣妾当时眼前也是真真发黑。”踒</span> 说到这儿,安贵妃杏眼含泪缓摇头,看上去自责又惭愧:“说来也是臣妾愧对陛下信任,妄臣妾掌管宫务,竟不清楚盛家六女郎何时和老三认识,怎么就、就情深似海了。” 提起这事儿,景和帝就眯了眼,遮住湛湛寒光:“不关你的事儿,是朕安排盛菡这个女郎清修的。你放心,盛菡,方外之人也,不可能掺合到皇子后院的。” “有陛下这句话,臣妾就安心了,老三他……还要陛下劳心,管着他些,臣妾无能,管教不了他了。”安贵妃按下对盛菡的猜测,柔声请求。 “皇子大了,难免不受管教,这不是你失职,而是他不听话!朕这个父亲自然要予以教训,届时你莫要心疼阻拦就好。” 听到想听的话,安贵妃踏实下来,笑意吟吟的奉承景和帝几句,没多会儿,气氛就热络起来。 听到阵阵笑声,站在角落里充当柱子的掌印太监郑安忍不住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不由佩服安贵妃的本事。 “爱妃,眼瞅着屿哥儿快要到了冠字之龄,朕琢磨着要给他好好寻个佳偶才是。”踒</span> “还有好几年咯,现在就要想啊?”安贵妃叹口气,“您看那小子还是那副憨吃憨睡样儿,跟小孩儿似的,现在提这个略有些早了!” 景和帝想到自家几个儿子还没有皇子妃,也不由得点头:“也是啊,且再看看吧。” …… 齐姑姑送走了安贵妃,回来就瞧见秦太后又开始修剪花枝,对安贵妃送来的孝敬看都不看一眼。 “她却是乖觉,儿子挨了打,还过来请罪。” 齐姑姑忍着笑,佯作试探问说,“娘娘,您说有没有可能……安贵妃待其侄之心和您对苑姐儿一般呢?” “……”踒</span> 秦太后看了看安贵妃亲手抄的经书,点点头,似是忘了之前不满一般:“算她懂事儿吧!” …… “娘娘,奴刚瞧着,太后似乎没准备让苑姐儿住到储秀宫去。” 荟屏跟在安贵妃软轿旁小声说。 眼瞅着选秀在即,进宫的秀女们需要在遴选姑姑带领下,住到储秀宫。 “太后哪舍得苑姐儿跟人挤在一个屋子住?”安贵妃以己及人,换成屿哥儿,肯定要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您说,苑姐儿这次是不是就走个过场?”踒</span> “你放心吧,参选的时候,太后肯定要让苑姐儿过去,毕竟那些女郎也是人脉,太后不会让苑姐儿错过的。” “若是珍惜人脉,当同吃同住才是。”这句话荟屏没说出来。 不过安贵妃却清楚她这未尽之意,不由笑说:“远香近臭啊!选秀,说到底是竞争,有竞争就有争斗,太后不想让苑姐儿受波及也不稀奇。” “这样说,苑姐儿和咱们屿哥儿倒是挺像的!” 荟屏这话让安贵妃有些诧异:“哪里像?” “苑姐儿有太后宠爱,屿哥儿有您撑腰,这俩孩子都无忧无虑不知愁,明明是秀才了,还和小孩子一般。” “这样说来倒是有些像啊!”安贵妃起初只是笑言,不过脑海里浮现这俩孩子站在一起的画面时,她有些意动了。踒</span 第五百二十三章:选秀的过程 旁人进宫:谨小慎微生活,兢兢业业请安。刮</span> 盛苑进宫:开开心心吃喝,快快乐乐玩耍。 越长大,秦太后让她自己出去玩的时间越多。 原因只有一个! 这孩子忒能说咯! 盛苑说话声儿清透之间浮现灵动,有时情感丰沛起来,她语速略快些,好像莺鹂歌唱。 只是吧,再好听的语声,一刻不停的吵吵,也能让人头疼。 故而每到她说兴浓厚时,秦太后总会温柔的让她:赶快出去疯吧!刮</span> “苑姐儿!”自从盛苑进宫,安屿也不出宫溜达了,整天儿找盛苑晃荡。 当然,作为外男,他的活动区域刚好在内外苑之间的中苑。 像是跑马场、练武场、珍禽场、舞乐场、御花园、澄湖都在这里。 “储秀宫就在中苑边儿上,和往里走就是皇宫内苑,从位置上来说,却是距离慈宁宫最近的宫殿。”安屿虽然晓得盛苑对皇宫熟悉,不过还是坚持要待她温习进宫路线。 盛苑也不反对,就当是帮她姐姐熟悉熟悉了。 “我帮忙打听过了,这次选秀场就定在御花园和澄湖。”安屿指着三方位置,给盛苑划出了进出路线。 “平时秀女们学规矩、食住、活动之地就是储秀宫,遴选的时候会在御花园和澄湖。”刮</span> 盛苑点点头,看着澄湖上面接连成片的荷叶,啧啧两声:“泛舟湖上也不怕落水了!” “没事儿,落水也不怕!湖上有许多内侍撑舟,足以保证落水秀女安全。”安屿不晓得盛苑又开动那感人的想象力了,竟然一本正经跟那儿接话。 “御花园有花有景有玩具,适合秀女展现自己,也适合皇子瞧看。”安屿提醒盛苑,“宫里皇子公主你都见过,可不要拆台啊!” “知道!知道!我是那种人吗!”盛苑觉得安屿忒小瞧自己了。 她又不是挑事儿精! 安屿瞅了瞅盛苑的小拳头,忙不迭忍着没随意接话。 “这次选秀的内容我也打听到了,你要不要听听?”他快步跟上随意溜达的盛苑,超过她几步后,转身面向盛苑,边倒着走边问。刮</span> “我听齐姑姑说过咯,是需要考核容、言、功、止这几项哦。” 说到选秀,就不能不提燕、陈、楚三朝延传下来的考核标准。 许是参加选秀者多为贵女,又许是燕、陈、楚三朝民风开明彪悍,故而选秀过程,基本没有伤人自尊的流程。 而作为选秀第一关“容”的评判人,主要是由相师、御医、宫里经验丰富眼里绝佳的嬷嬷构成。 秀女队伍先由相师相面,将不合适者剔除队伍;而后再有御医团队望闻问切,将不够康健的、发育不良的、有隐疾的秀女剔除出去;最后,才是嬷嬷出手。 当然,这里的嬷嬷也不会对秀女上下其手,她们只需要围着秀女转上一转,说两句笑话,让她们将学过的规矩展示一遍,便能将不适合的秀女再度剔除。 至此,符合“容”之标准的秀女,基本都是容貌标志、五官无暇,举止有度,五感皆通,气韵优雅,性情正常之人。刮</span> 第一关结束,便到了“言”之考核。 这一关,也分为三个部分。 首先,要秀女诵读文章,从而将不识字者剔除。 其次,是考官和秀女聊天,从而将言语不清者、不习官话者、有地方腔调者剔除。 最后,则是秀女根据考官要求,以情景表演方式,完成回答问题、转述言语、传达信息、总结归纳、分析梳理、拓展精简等任务,从而将逻辑混乱、思维不清、反应迟钝、表达困难、行为多动、精力分散者剔除。 经过这一关,秀女们不管之后能不能入选,都是经过皇家勘查过的正常女郎,即使落选,也不愁嫁人。 当然,经过这关,秀女们就能正式入住储秀宫了。刮</span> 若说第三关“功”,是由太后、贵妃、皇帝主考秀女功课,从琴棋书画、到诗书文章;从女红掌事、到厨艺待人;从歌舞器乐,到见识格局……都是秀女可以拿出来竞争的。 若说这关带有考试意味,那么最后一关“止”,则是在三个月的宫中生活里一点一滴展现给考官。 都说三个月养能成一个习惯,实际上,三个月的生活,也很容易让考官将大多数秀女的性情看出大概。 “苑姐儿,你要是想住储秀宫的话,我能给你安排最好的房间哦!”安屿拍着胸脯保证。 盛苑翻了一眼这个傻子:“在这种群聚活动里,可以表现出些许的不同,但是不能过于特立独行。” “啊?!”安屿没听懂。 看着眼前这家伙那张十分懵懂,但是求知欲极强的脸,盛苑指着自己,给他举例说明:“我不和秀女们同吃同住同训练,可能会招惹闲话,但是她们看不见我也就算,顶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说说闲话。刮</span> 可是若我和她们生活在一起,居住、用度、吃食样样特别,时间久了,这样可以眼见着的不同,就很容易让她们感到不平衡。 而当她们嫉妒生成、心理失衡、不满丛生,那么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极其微乎其微的点,就足以点燃之前的不满,让她们做出不理智的、冲动的、很可能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安屿感觉自己好像听懂了。 “若是她们在宫里爆发,倒不是多可怕,就怕这样的不满可以记忆深刻,在你毫无防范的时候、在你都忘记的时、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击!” 盛苑说到最后,眨眨眼,在安屿腰间使劲儿一点!登时,就将安屿吓得原地蹦起! “啊!”安屿惊悸的看着偷笑的盛苑,看着她眼底的狡黠。 这是个坏心眼儿的女郎!刮</span> 盛苑看着那个气呼呼跑远的身影,耸耸肩:“这家伙在宫里可真幼稚!” …… 华宁宫 安贵妃刚刚硬气的拒见了亲生子,扭头就见亲侄子气嘟嘟的跑了回来。 瞧那个熊样儿,不用猜,一看就是让苑姐儿欺负了。 第五百二十四章:安贵妃的无语 荟屏看着自家贵妃迅速闭上了眼,忍俊不禁的低下头。灂</span> 娘娘现在已经习惯用无视抵挡郁闷了。 大概这就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安贵妃听着她那个糟心侄子问安声,没好气儿的摆摆手,让他下去。 直到听见“咚咚咚”的脚步声远去,她才长出口气,缓缓睁开眼眸:“都多少回了!次次这个德性!这闹的本宫都不好意思恼了!” 荟屏笑说:“娘娘您好性儿,本来也不会恼怒谁啊!再者,咱们小侯爷从不懂记仇,今儿恼,明儿又好了!” “哈!哈!”安贵妃好像是听到笑话,夸张的摇摇头,“你跟我说那小子从不记仇?!他简直不要太记仇了!只不过记不到苑姐儿那去而已。” “咱们小侯爷和苑姐儿倒是投脾气。”荟屏莞尔言说。灂</span> “可不是投脾气!他们俩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安贵妃已经想不起初次知道侄子被揍时,是怎么恼怒咯! 她现在啊,只是好奇,苑姐儿何时能把这小子揍哭! “养郎君有何好?除了气人就是气人!”安贵妃揉着额头叹气。 荟屏忙不迭上前给她轻揉:“小侯爷也气人?!也不知前儿是哪位贵人暗自落泪,直叹自己没白养人家一场呢!” “就你促狭!”安贵妃耳尖儿泛红,轻嗔,“那小子是没白养啊,都晓得拿我的东西哄小伙伴了!” 提起这个荟屏就想笑。 自从苑姐儿的及笄礼渐近,小侯爷就盯着自家姑姑的首饰库转,不是说这个颜色的玉石他姑姑用不着,就是说那个颜色的籽料她姑姑可能不喜欢。灂</span> 可把她家娘娘给气得,见天儿那美人捶追着他打。 也就是自家三公主偏爱表弟,听到小侯爷言语,非但没有计较,还跟着帮腔,姊弟俩打配合折腾的娘娘实在没辙,咬着后槽牙让他自己拿。 好家伙,小侯爷也不客气,那挑拣的啊,差点儿把自家娘娘气成了武将! 可谁想到那一大箱子玉石搬到苑姐儿眼前,俩人一合计,竟然带上承忠侯世子,用这些珍宝换了出海的股份! 娘娘听到之后,嘴唇都是哆嗦的! 那里面有好几件玉料都可以当传家宝啊! 要不是皇上闻讯连忙赶来,小侯爷大概是要让娘娘给打的下不去床咯!灂</span> 荟屏想到当时情形,就无语摇头。 “姑姑!” 正当荟屏津津有味的回忆时,小侯爷安屿兴高采烈的呼声忽然响起,莫说她受了一惊啊,就是她家娘娘也晃了一下。 “屿哥儿?!”安贵妃看着眼前这个从头到脚无不透着朝气的侄子,有些诧异。 这小子此刻不是应该躺在屋里怄气么?! 怎么这会儿工夫就恢复情绪了?! 难不成他脸皮厚度又有所增进?!灂</span> “嘿嘿!姑姑!”安屿没看出她姑姑眼底的惊奇,反而搓着手,朝他姑姑直笑。 他这副讨打的样子,让安贵妃瞬间想到珍宝被霍霍的经历,登时,她想都没多想,连忙摇头使劲儿拒绝:“想都不要想!没有!不给!不可能!” 一口气将侄子可能提出的各样要求悉数反驳之后,安贵妃感觉自己格外的舒畅。 安屿:“……” 他不解的眨眨眼,纳闷儿,姑姑好好儿的,说这些短句是怎个意思?! 不过他这份不解没持续太久,三皇子姜瑜铭又来了。 “姑姑!您说什么呢!我都没听懂!”安屿随口抱怨几句,又兴奋地扒着他姑姑胳膊,问,“我听人说表哥这两天都没能进来给您问安?!”灂</span> 安贵妃听到这,方才松了口气,后怕的很啊! 等到她反应过来这小子的问话,见他脸上那看好戏的表情不要太明显,登时警觉起来。 “不许你带着苑姐儿看热闹!” “您怎么知道我想跟苑姐儿一起看表哥笑话哒?!”安屿没想到他姑姑都能预测他的行动了,登时举起大拇指,佩服的赞许说,“姑姑,您可真厉害啊!” “……”安贵妃憋了口气,感觉自己有些绷不住了! 弟弟啊!姐姐对不住你!我把你唯一的儿子养成大傻子咯! “出去!”安贵妃捂着眼,不忍直视的挥手轰人。灂</span> “啊?!”安屿没想到他姑姑一言不合就轰人,怎么着,他哪句说错咯?! “你再不走,本宫就让你跟你表哥一个待遇……” 安贵妃威胁的话尚未说完,眼前的侄子就不见影儿了! 荟屏见她给噎着了,赶忙上去帮着顺气。 “你说说!你说说!本宫本宫怎么养出这俩玩意!”安贵妃气笑了,随手捶了捶桌子,“这俩可真是表兄弟!气人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 “哟!让我瞧瞧哦,这是谁?!哟哟哟!这不是我们倜傥英俊风流潇洒的三皇子嘛!怎么流落到站在殿外止步不前的地步咯!”灂</span> 三皇子姜瑜铭不用睁眼,从这讨打的语声就能听出是谁来了! 这小子此刻指定是一副反派嘴脸! 那样子,肯定不愧于他那个京都大纨绔的头衔! 之前让这小子偷袭的怒气还未散去,三皇子姜瑜铭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拒绝搭理这小白眼儿狼! “咦?!你不睁开眼,那我帮你扒拉开啊!” “不可!小侯爷不可啊!” 姜瑜铭让这小子给唬了一跳,忙不迭往后跳了半步,睁眼定睛去瞧。灂</span> 就见他的内侍一左一右,紧张的挡着张牙舞爪的屿哥儿。 好你小子啊,还真敢他掀这个表哥兼皇子的眼皮啊! 谁给你的…… “!!!”恼怒到一半儿,姜瑜铭脑海里浮现出父皇的脸。 很好,都是父皇的错! “表哥,你最近见我就喊我白眼儿狼,起因不过是我上次成功的偷袭了你!可是,你可曾推己及人想过,姑姑将你精养长大,所有付出并非数句言辞能够说完,可你却为了一个女郎将她气晕,你这行为比之我来说,是不是也有资格配得上白眼儿狼之称呢?!” “……”姜瑜铭刚开始听着,确实有些动情,可是听到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大发感慨,“滚!”灂</span 第五百二十五章:不理解 不知是不是在面对安屿时产生了共鸣,安贵妃很快就让三皇子姜瑜铭进殿了。徇</span> “哟?!!!” 安屿见此,忙不迭抬腿要跟上,却不想让宫女内侍拦下。 “小侯爷,娘娘让您今儿出去玩儿!” “我不要!我可得进去欸!姑姑和表哥僵着,需要帮着调和调和关系!”没有多少自知的安屿,翘着脚尖儿往里瞧。 可惜他啥都没瞧着! 看着对自己知之不清的小侯爷,宫女内侍不由沉默下来。 要是他们记得不错,让这位小侯爷进去,他能不拱火就很好咯!徇</span> “小侯爷,您还是听话吧,出去好好玩儿、多玩会儿哈!”出去的越远越好啊,回来的越晚越棒哇! “哼!”眼见内殿进不去了,安屿甩了甩袖子,气呼呼走出去。 他要找苑姐儿诉委屈! …… “此时此刻,这里没有旁人,若是此刻你仍不肯说出实情,那就接着出去站着!” 安贵妃冷眸低语,可是听在三皇子姜瑜铭的耳里,却让他感到极大的压力。 “沉默?!”安贵妃不知是该欣慰于儿子终于不说假话了,还是该郁闷于他到底不想说真话。徇</span> “你不说我也清楚,那个盛六娘看起来却有些不同,你这样想娶她……定然和某种内情有关!” 安贵妃眯着眼,视线犹若具现出来一般,紧紧地将三皇子姜瑜铭绑得密不透风、结结实实。 “儿臣……”姜瑜铭犹豫着想要开口。 不想,他才说了俩字,就让母妃喝声顿住。 “住口!本宫和你说过,莫要妄图在本宫面前说谎!不然你给我出去吧!” “母妃!儿臣不敢欺蒙您啊!” 耳听亲生儿子大声表忠心,安贵妃闭了闭眼睛,而后,她睁开了恍若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姜瑜铭,你这样急切的追求盛六娘,大概是为了那至尊之位……吧!”徇</span> “!!!”姜瑜铭脸色瞬间变了,急匆匆环首看向周围。 见殿里只有他母子两人,而殿门外负责把守的都是他母后看重的老人儿。 “儿臣不敢!”瞬间捋清思绪,姜瑜铭脸上的慌乱瞬间平息。 看见儿子变脸全过程的安贵妃轻叹口气:“世人谁能不爱权势?可是权势诱人,却也是双刃剑!有其才争其位,若是强行上攀,怕是要受德不配位之苦!” “您怎能小瞧儿子啊?”姜瑜铭到底还是太年轻,听出画外声儿,他忍不住了。 “有些人堪为贤王,有些人堪为闲王,有些人堪为献王……不是为君之才,就莫要太贪心,不然,只怕好好的王爷做不成,反而成了先王。” 安贵妃这番话,虽说听着不大好听,却是苦口婆心,良言谆谆。徇</span> 奈何三皇子姜瑜铭不服气,只觉自己上升之路孤寂。 “我若无君之能,那我那些兄弟里谁堪为君王?难不成是我那个好二哥?!”说到这儿,姜瑜铭冷笑着看向母妃,“您和谢贵妃关系好,可不该拿我的前程成全她的儿子!” 第五百二十六章:姜瑜琮 “母妃?”二皇子姜瑜琮不解的看向谢贵妃。洳</span> 自从束发戴冠之后,他母妃留他单独说话的时候就极少,尤其是父皇登基后,他们全家进宫生活,母妃就更少留他,哪怕他每日晨昏定省风雨无阻。 故而这次听闻母妃让他坐下说话,姜瑜琮很是惊诧。 “我听闻老三和盛家在宫里的那个女郎要好了?”谢贵妃看着眼前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闻声询问。 姜瑜琮闻言,不由朗笑说:“三弟乃是少年慕艾,对于一见钟情的女郎有些执着,只是那女郎生父官阶有些低了,不足为皇子妃。” 谢贵妃看着颇有谦谦君子样的儿子,低声提醒他说:“我听闻,盛家那个女郎之所以能留在宫里受太贵妃抚养,乃是因其有些特异之处,老三和安贵妃不大像,只怕另有打算。” 姜瑜琮莞尔:“儿女婚事自当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兄弟的不好哪好置喙?一切全凭父皇安排。至于说其他……君子克己复礼,自当慎独,儿子管好自己已然不易,剩余者,唯有友爱手足、孝顺长辈耳。” 谢贵妃听此言,不由仔细打量这个长成大人的儿子,之间这孩子眉宇之间尽显疏朗开阔,黝黑的眼眸泛着温润的光泽,俊雅的面容透着股飘逸,恍若对一切都成竹在胸,又恍若对一切都毫不在意。洳</span> “你是有主意的,想来也不用我这个母妃啰嗦,唯有叮嘱你,不管是谁能窥见未来,但凡有了窥见,就说明有了定数,过去的一切未必还能作数,那个定数出现,就有了更多变数,因此对其,可知,却不可为之捆缚,自当力博属于你自己的未来。” 姜瑜琮眼眸闪了闪,笑着颔首应是。 谢贵妃点点头,说起了这次即将开始的选秀:“原本你父皇登基之前就该给你娶正妃了,只因先帝大行,故而耽搁下来……你父皇前两年就想借大选之机,给你们兄弟选好妃子。” 姜瑜琮闻言点点头,安静的听着。 “母妃和你父皇皆不是独断专行之人,你若是有了心上人,若是合适,便说出来,也免得错点了鸳鸯。” 听到这儿,姜瑜琮抿抿唇。 谢贵妃笑说:“你之前以谢为姓,在国子监跟大儒求学,每次科试都和永兴侯长女不分胜负,虽说每次见面儿,俩人都客客气气的,尽显衣冠楚楚之风采,可我听你表弟说,每回你俩见面儿,文词雅句之下都暗藏锋芒……若真让你们两个朝夕相处,只怕没多久你都能掌握使者的真功了。”洳</span> 姜瑜琮权当没听出母妃内涵他,注意力都在父皇看中的人选。 “之前不是说不可能咯?!”姜瑜琮忍着兴奋没有表现出来。 “若是当时就给你娶妻,那时候陷入风波里的盛女郎的确不可能为皇子妃,非是她之过,而是皇子不能跟着卷到事关名声的风波里,哪怕她很无辜。” 姜瑜琮不免为那个看着稳重实则能言善辩的女郎不平。 谢贵妃见之,反问他:“若你就事论事而不平,当时为何漠然?可见你也是‘性情中人啊’!” 听到性情中人这个评价,姜瑜琮顿感惭愧,不由暗自自省。 “耳听也许为虚,眼见未必为实;为人当多看多听多想,莫要因亲疏远近而影响了判断。”洳</span> 谢贵妃点到为止,继续说选秀:“你若是不反对,我们母子就听凭你父皇安排皇子妃了,不过我要跟你说,永兴侯和旁人大不同。 你皇祖母爱他若亲子,你父皇视他为亲手足,故而你若想娶他女儿为皇妃,只怕不好同娶侧妃。” “侧妃不侧妃的,儿臣很不在意,只可惜苦了三弟和四弟,父皇为了我们兄弟和睦,不想让外界猜测儿臣失爱于父皇,他们这次也要和儿臣一样只娶正妃了。” “大选三五年就是一次,下次选秀多补足些亦无不可。”谢贵妃觉着这无所谓,以她对安贵妃和诚妃的了解,她们亦无不满。 姜瑜琮顿了顿,没有就下届选秀多谈,只是洗耳恭听。 谢贵妃自觉跟儿子说的都说齐了,和声让他自去。 走出漪澜宫,姜瑜琮的脚步渐渐加快,直到眼前连着闪过两道影子方才停步。洳</span> 主要是他鲜少见到这么灵活的圆润身影。 “又是永兴侯家的幺女和屿哥儿?”姜瑜琮看着不远处那两个追着小隼跑的少年,有些一言难尽。 “这么喜欢跑,不能去前面儿的跑马场吗?”已经站在中苑的姜瑜琮对这俩孩子的思维有些不理解。 幸好,姐姐是姐姐,妹妹是妹妹。 和他斗智斗勇,言语机锋的人不这么幼稚。 “二表哥!”正当姜瑜琮暗自庆幸,耳畔传来一道饱含雀跃的呼声。 姜瑜琮忙不迭看向内侍:怎么不提醒啊?!洳</span> 内侍木着脸垂下头:他眼睛都快瞪抽筋儿了! “二表哥!”安屿跑过来,兴奋的绕着姜瑜琮转了两圈儿,“我好久没瞧见你啦!姑父说你跟大儒学习呢!不许我找你捣乱!可是你还欠我三次行宫狩猎哩!你要何时兑现?” “……”姜瑜琮没见过除了这小子以外,有谁好久不见就要债的! 哪怕他善言辞,都不免让这小子的厚脸皮打乱思绪。 “要是我记得没有错,你不是让安母妃禁足了?”姜瑜琮觉得三弟肯定喜欢这个提议。 “禁足?”安屿犹豫着回想一下,认为自己没有记错,很肯定的摇头,“之前的禁足都给解除了,现在的我,是自由哒!” “呵呵,是吗?”姜瑜琮觉着可能很快就能给安排上了。洳</span> 刚想习惯性阴阳怪气几句,姜瑜琮就犹豫了。 一则,这小子向来不大能听懂他的内涵,这让他有些受挫。 二则,他旁边那个刚刚默默行礼的小女郎正好奇的瞅着他。 据说,盛蒽这个妹妹话特别多,若是跟盛蒽那儿学舌就不好了。 “咳咳,好吧,等我完成了老师安排的考核,就带你出去玩。” 第五百二十七章:太后 姜瑜琮搬出了老师,见这小子仍有不满,看着想要抗议,不由佯作妥协:“当然,若你实在想跟我出去,也不是不能,只要你跟我一起接受老师考核即可。你放心,老师考的很简单……”牼</span> 果然,他这主意一出,话都还没说完,屿哥儿就带着他那个小伙伴跑远了。 哼,想跟他耍赖?弟弟哦! …… 跑远了的屿哥儿,警惕的往后敲了敲,见自己把二皇子给甩得远远地,这才停下来,跟摇晃着玉佩的盛苑说:“你记住,二表哥可比我那亲表哥狡诈!上次那事儿,若换成了他,说不得咱俩就要抄书抄到手累断哩!” “手累到断啊?不可能!我姨奶奶可舍不得!” 安屿:“……” 好像还真是哦!牼</span> 感觉独自受伤的成就达成了! “总之一句话,要是我莽了,想要揍他,你若见着了,可要拦着我!”安屿甩甩脑袋,将不快乐的情绪甩掉,好像重托般看着盛苑。 “放心,你未必打得过他!”盛苑刚刚可没看错,那位鲜少见到的二皇子走起路来,步步生风,他那步伐有力、有序、有度,步距之间鲜见偏差;再看其肩宽腰瘦,手臂隐见肌肉,手指修长尚有薄茧……种种所见,皆可推论此人不仅习武,武艺应当不弱。 连三皇子那纯粹的武学入门者,安屿都只能和他打个不分胜负,还想着莽起来揍这位?开玩笑!顶多莽起来让这位揍! “你都让他揍了,皇上肯定也不好意思罚你了啊!” “也对啊!”安屿眼眸一亮,立刻接受了这个猜测。 “……”盛苑耸耸肩,看着这个越活越简单的伙伴,感觉还不错。牼</span> 人嘛,处理不了太复杂的问题,那就让自己思维简单些。 只要我听不懂、看不出,你就气不到我! 气不到我,四舍五入就是气着你自己。 像这种自动反弹气人功,大概也就屿哥儿这样的人熟练掌握。 盛苑向来认为朋友可以是多样性的,只要聊得来即可。 俩人嘀咕完二皇子,闲着无聊就朝着澄湖方向跑去。 直到泛舟湖上,吭哧吭哧划船划出一头汗的安屿,贼兮兮的跟盛苑挤眼:“你说,蒽姐姐会不会成为二皇子的皇妃?”牼</span> “你说,我要是从这儿把你扔到湖里,你要用多久游上岸?” “!!!” 安屿看着苑姐儿面色不善的样子,登时打了个哆嗦:“怎、怎么了?我刚说错话咯?” 他想认错,但是想了想,却不曾发现那句话哪里不对。 只能茫然的看着凶巴巴的盛苑,委屈的缩脖子。 “谁说我姐姐来选秀,就要当皇子妃!”盛苑猛听他那么说,很是不高兴,可是见他懵懂茫然样儿,忍着不高兴,默念“不教而诛是为虐也”好多遍,这才气呼呼的表达不满。 “可是选秀选秀,不就是给皇上和皇子们选妃、给宗室子弟选夫人嘛?”牼</span> “我也要参加选秀哩,你看我是不是也要许给哪个皇子?!” 盛苑叉腰,狠狠瞪他。 安屿连忙摇头:“你可不一样啊!你是要做大事儿哒!” “哼,算你有眼力!”盛苑嘴角儿弧度明显许多,看着安屿也觉着很顺眼,“我姐姐也是要当官儿哒!若是嫁到皇室,她就不能接着科考了!” 说着话,她掰手指头给安屿描述姐姐求学之苦。 像她之前说的什么三更睡五更起啊,书山学海皆得宜啊,她自己全都没做到,可是她姐姐却践行出来,这是多大的意志毅力啊! “这次选秀之后,我姐姐打算一鼓作气完成乡试、会试、殿试三连考!”盛苑说到最后,竟然眉飞色舞炫耀起姐姐来,“哈哈,到时候,我姐姐就是有史以来首届女进士啊!”牼</span> 与有荣焉的盛苑,越说越来劲儿,若不是小舟摇晃,她都要手舞足蹈起来:“这是可以记入史册哒!” “要这么说,二表哥还真配不上蒽姐姐!”安屿恍然的看着眼眸放光的苑姐儿,自言自语的说。 让她眼底的熠熠带动的跟着兴奋的安屿,默默地跟心里将二表哥拍飞! 那么个狡诈的皇子,不配和蒽姐姐站在一起! …… 哼着歌儿蹦跶回慈宁宫的盛苑,一进殿,就想乳燕投林般飞到秦太后怀里撒娇。 结果刚要助跑,就瞧见内殿里,有个公主打扮的女郎坐在秦太后跟前说笑,待仔细一瞧,却是三皇子的亲妹妹三公主姜瑜珊。牼</span> 盛苑登时稳重起来,稳步过去与其见礼。 “你这淘气又是一头汗,也不怕让风吹着,还不赶紧跟你齐姑姑梳洗一番!”秦太后见了盛苑,忍不住叠声嗔她。 姜瑜珊见皇祖母笑容都明显几分,不由仔细打量表弟这个好友。 虽说这个盛家女郎时常进宫,可是她们兄弟姊妹却鲜少见到她。 一则她们皆有课业要做,二则负责教养公主的谢贵妃和安贵妃时常约束她们。 “不见偏宠则不生不平。” “学会自控才不会失控,不会失控再见不公,则无损气度、泰然淡然。”牼</span> 两位贵妃的教导,她们姊妹皆有铭记,故而从大姐姐到六妹妹,很少无宣而至慈宁宫。 这次也是她出嫁在即,过来受皇祖母教导,跟齐姑姑学些本事。 “珊姐儿,你要学的东西,哀家让齐姑姑整理成册,你回去看看,若有不懂之处可来询问,待你悉数记住,再跟齐姑姑演练实战吧!” 姜瑜珊闻言,立刻站起行礼言喏,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数册本子,举过头顶再度行礼。 秦太后见此,脸上笑容收了不少,温声让其回宫休息。 齐姑姑送走三公主回来,就见秦太后无聊的摆弄着手把件儿,不由坐过去,给她揉肩说:“刚刚还见您高兴呢,怎么这会儿竟不悦咯?难不成舍不得三公主?要不要奴追过去将三公主请回来?” “你莫要气我!”秦太后虽这样说,不过表情松缓很多。牼</span> “罢啦!罢啦!这样懂规矩已是极好的。”不用齐姑姑劝,秦太后就想起让孙子孙女儿围着讨好奉承的经历。 旁人也许享受其间,可是她这人却特立独行,不喜欢看着至亲骨肉在自己面前殷勤谄媚,她只想当母亲,当祖母。 可惜,亲孙子孙女儿眼里的她,是皇后是太后。 第五百二十八章:选秀 景和帝登基之后的首届选秀翩翩而至。潕</span> 上千名秀女列队走进皇城,齐聚储秀宫。 “这简直是人山人海!”安屿远远看着不由咋舌。 “储秀宫能住的开这许多人?”盛苑记得齐姑姑说过,前两个流程能淘汰二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都是好人家的女郎,除非真有不妥,不然还是要留到第三关再遣人的。”受景和帝差遣过来陪这两位看热闹的郑安,很有耐心的介绍着。 “也对,不能因为选秀,让无辜的女郎没了前程。”安屿恍然颔首。 盛苑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这样看,还是挺有人情味儿的!” 郑安唇角轻抖:“……”潕</span> 他们两位说的是好话,可听着……怎么有些别扭?! 这想法儿刚冒头儿,就让郑安给摇晃下去了。 “除却最开始的发还回家,剩余的上千名宫女,真正入住储秀宫的最多百余人,其余女郎皆住外苑闲殿,分批予以出宫。” 他这么说,盛苑就懂了。 别看前两关多数儿能过,好像那两关无有大用。 实则,前两关才是重中之重,基本上,将秀女划为两派。 一派进“决赛圈”,一派“重在参与”。潕</span> 所以,前者入住储秀宫,而后者这帮气氛组则远远分散安排着,每天放一拨儿出去,让选秀结果出来前的每一天都充满了惊喜和期待。 “这样安排极好!”安屿抚掌称赞。 盛苑和郑安不禁侧目,想听他说好在何处。 “这样储秀宫就不挤了!”安屿不负众望,果然没说出郑安和盛苑意料之外的言语。 “小侯爷说的是,储秀宫人少才更好管理。”郑安笑呵呵的捧着。 盛苑忍不住瞧他一眼,心里不免感叹,这就是掌印太监的功力啊,没有可捧之处,都能捧得恰到好处! “皇宫外苑和中苑听着好像毗邻,但是外苑的人想要到中苑发挥演技,跟皇上皇子来个中苑偶遇,那基本上是痴人说梦。”果然不愧是和盛苑一起读过话本子的人,安屿很快有意识到这样分开的好处。潕</span> 周遭都是出局之人,彼此未必惺惺相惜,却也不会无端竞争;既然注定无功而返,那不若老老实实等待着平安出宫那天。 至于储秀宫这百十来个竞争者,虽然明争暗斗不可避免,但是毕竟人数有限,安排在这里的嬷嬷、内侍、宫女,努努力还是能做到一看二的,基本上可以确保这些秀女不能作幺。 “郑掌印,前两关要多久能结束啊!”已经完成前两关检测,成功入局决赛圈的盛苑,好气多久才能见到姐姐。 “小女郎,秀女队伍一分为五,故而虽说参选人数多些,第一关最多后天即可完成,至于说第二关……时间就略长些,需要五六天呢!” 那岂不是七八天之后才能见到姐姐? 郑安对着这小女郎失望的目光,摊开手,唉,他这也没辙啊! “小女郎,您当知欲速则不达,事缓则圆啊!尤其是遴选人数太多,就更不能图快,选秀乃是大事,还是当以稳为妙。”潕</span> “……”盛苑无奈的叹口气,只好缓缓颔首。 虽说当时听着前两关用时很久,可实际上啊,时光轻而易举就在小伙伴的打闹、玩耍、嬉戏间偷笑着滑过。 等到盛苑让齐姑姑摇晃醒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终于到了储秀宫分配住房的时候。 …… 犹若过五关斩六将的秀女们,揣着期待兴奋和好奇,踏步到了储秀宫。 众人还来不及认真打量这处要暂住三月之久的宫殿,没顾得上揣摩竞争对手,就让储秀宫里那些看起来严肃得有些吓人的嬷嬷们唬了一跳。 尤其是听到嬷嬷们冷淡疏离的介绍着储秀宫宫规、选秀细节须知、各样奖惩条例之后,之前还斗志满满的秀女们大多沉默的低下头,看起来竟个个儿都是老实人。潕</span> 直到一个模样富贵、举止骄矜的女郎,身着锦衣袍,大步流星走进了队伍。 众秀女见之,你看看我我看看,眼里一个个问号儿突突突往外冒。 “这认识谁啊?!” “内见过……吧?” “不是不是,看着好像眼熟,是不是前两关时见着过?” “还真不清楚,有谁想起来?” “毫无印象啊!”潕</span> “……” 正当众秀女用视线“你眼我一语”交流得不亦乐乎,就见之前面对她们态度冷漠的嬷嬷们,却对着这个女郎露出谄媚笑容。 众秀女见那些嬷嬷们将那好像孔雀似的女郎团团围住,连声问好,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难道选秀未半,就要天降关系户了? 不待众人细想,那个总是笑呵呵的小女郎,就冲出了嬷嬷们的包围圈,欢腾着朝她们奔了过来。 “???”众秀女琢磨着,不认识她啊,这女郎刚见面就这样热情? “姐姐!”潕</span> 直到这圆润的女郎扑到一个清瘦的女郎身上,她们看着那清瘦女郎连退数步才结结实实抱住对方,忍不住捏了把汗,而后才意识到这个特别的女郎是找自己姐姐来了。 盛蒽没想到小妹好些天没露面,这一露面就尽是小心思,不由又熨帖又好笑,习惯性的摸摸这小丫头圆润饱满的额头,笑说:“小半月不见,说好的清减计划呢?” “谁让慈宁宫的伙食太好了呢!”盛苑咧着嘴笑呵呵的。 “淘气!”盛蒽也想搂着小妹说说话,只是当下不是说笑时候,只能笑嗔着摇摇头,轻轻将这丫头从怀里推起来。 盛苑顺着她姐姐的力气,站直了,大大方方看向好奇围观她们的秀女,露出可爱无害的笑容,挥手打招呼:“女郎们,大家好啊!相聚是缘分,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呃……”大概是很少见到这么自来熟的女郎,秀女们有些发懵的跟着挥了挥手。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女郎,脸皮厚成盛苑这般的,只手可数。潕</span> “坊间常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咱们要在储秀宫同住三月之久,想来也得有千年交情咯!既是故交,我们姊妹俩有做的对不对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啊!”盛苑朝着众人抱了抱拳。 她这般爽利劲儿,登时就让刚刚还纳闷儿“才见面怎么就成了故交”的众秀女忘了困惑,连忙和声回应。 不过看不上得上盛苑,在摸准盛苑背景之前,众人都表现得宽容而和善。 第五百二十九章:保证 储秀宫的秀女们看着宫女内侍送过来的精致点心和各色鲜果,不约而同冒出了三联问:瘼</span> “这个女郎究竟何人?” “储秀宫的嬷嬷缘何对她极尽巴结谄媚?!” “她作为参选秀女之妹,缘何能给她们每个人都送上点心和鲜果?” 想到这儿,秀女们坐不住了。 能够入围百人待选者,这些秀女本就不一般,没过多久,她们就各显其能的买通内侍,去打听了。 …… “你这丫头,这是在宫里啊,怎么还能这样张扬啊!”直到坐在分给自己的屋子,盛蒽捏了捏妹妹脸颊,嗔她,“不过是同住三个月,你姐姐还能没本事自保?”瘼</span> 盛苑却笑呵呵的摇晃着脑袋:“那不一样,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何必费力劳心,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让她们知难而退,总好过撕破脸,让自己陷入防不胜防之境地吧!” “你要是以为就凭让嬷嬷们配合着巴结你,然后送些点心瓜果,就让有些人手下留情,那你可就太单纯咯!”盛蒽领了妹妹好意,不过还是给她提个醒,让她不要想得太好。 “哈哈,姐姐,等着瞧好咯!”盛苑拍着胸脯,那乐呵呵的样子好像要翘起了尾巴。 …… 秀女们收集信息的能力不慢,就在第二天傍晚,关于盛苑的传说,就在她们中间散布开来。 “这女郎是太后的心头宝!” “这女郎是个莽张飞!”瘼</span> “这女郎特别喜欢护短!” “这女郎武力值很强!” “这女郎殴打过皇子!” “这女郎偷袭过亲王!” 听到这些传说的盛蒽:“???” 这说的是她妹妹?! 前几项也就算了,说的对不对的不重要,可是后两个传言是怎么来的?瘼</span> 殴打皇子?!偷袭亲王?! 哪个皇子?!哪个亲王?! 简直胡说八道! 要不是小妹不在眼前,她定要将她拎到跟前儿好生问问! 怎么能将传言说得这样离谱?!也得有人信啊! 当然,盛蒽对自己这妹子向来有滤镜,刚生了那丫头片刻的气,就忍不住替妹妹开解。 “也不见得是她本意,谁不知传话传到后面,和本意已经风马牛不相及了,原也不是苑姐儿的错。”瘼</span> 盛蒽这样想着,就想找人好好聊聊,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这些越传越偏的话给修正一下下。 斗志满满的她,想法儿是很好,可却不想周围的秀女见了她,当即退避三尺,看样子生怕不小心误伤她。 人际能力满格儿的盛蒽同学,似乎瞬间领悟何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不过盛蒽可不是某个常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的家伙,她那契而不舍的美德再一次为了妹妹发出光芒! 她要找出流言源头,好好给妹妹正名! 而那个她想为之证明的妹妹,此刻却满意的大手一挥,赏赐眼前的嬷嬷们! 储秀宫的嬷嬷们此刻虽然没有了之前的谄媚巴结,但是一个个揣着填圆了的荷包,喜笑颜开的跟盛苑道谢。瘼</span> 她们没想到,只是配合着演了场戏、帮忙传了传话,就有这许多收获! 要知道这位太后跟前儿的红人,可是大手笔的很,不仅单独厚赏储秀宫的内侍和宫女,还单独给她们这些嬷嬷赏了金银锞子和珠宝! 只说这一个荷包里的东西,就能让她们出宫之后添铺子买田地了! “嬷嬷们还请多多的费些心思,莫让蒽姐姐受委屈,待到选秀结束,蒽姐姐顺利回了家,咱们再给嬷嬷们一人一斛珍珠!储秀宫的内侍和宫女们也一人一把珍珠拿着玩儿!” 安屿财大气粗的许诺,让储秀宫的嬷嬷们惊喜得连声应是。 …… “你们俩给我站住!”三皇子姜瑜铭面色不善的大声喝道。瘼</span> 他好容易才将蹲在树下斗蛐蛐的盛苑和安屿逮了个正着,此刻岂能放他们离开?! 本就羞恼气怒的姜瑜铭见这俩坏家伙看到他撒腿就跑,更是火冒三丈,回首大喝着让之前布置好的人手将他们给截住了。 “三表哥,你可不能打我们俩!”安屿将盛苑挡在后面,先发制人,色厉内荏的警告,“要不然,姑姑可揍你!” “……”听着蠢表弟放出来的话,姜瑜铭到底冷静许多。 没办法,表弟虽蠢,奈何母妃偏宠,他揍这小子,完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他还不傻! “我问你们俩,是不是你们传的谣言?!” “什、什么谣言?”瘼</span> “三表哥你说的是哪个传言?!” 本想耍赖的安屿,没想到和他异口同声应承的苑姐儿,竟然大大方方承认! 他惊呆了,而后,看向盛苑的目光里充满了敬佩! 苑姐儿,勇者也! 姜瑜铭大概也没想到盛苑这丫头承认的还挺利落,不由诧异的问:“你不准备狡辩?” “是咱说的就认!这叫君子坦荡荡!”盛苑啪啪地拍着安屿的胸口,表现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瞅着自家亲表弟让这圆乎乎的丫头拍得直咳嗽,姜瑜铭沉默了。瘼</span> 好像……他让这丫头编排两句,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了。 等等!!! 意识到自己脑海里刚刚划过的念头,姜瑜铭愈发恼怒羞愤咯! “苑姐儿,是不是你们俩找人传谣,说你殴打了皇子,偷袭了亲王?!” “是我让人说的,可这不是谣言!”盛苑还没说完,找到榜样的安屿先一步大声承认! “……”姜瑜铭瞥眼,不看这个蠢到让他看一眼就郁闷的表弟。 心里默念着:不能打!不能打!母妃看着呢!瘼</span> 这般重复数遍,他才能按捺着冲动质问:“你们怎敢这样编排皇子亲王?!” 考虑到跟父皇母妃皇祖母那里可以交代过去,姜瑜铭自认为聪明的将自己摘出来:“你们说我这个表哥坏话也就算了,怎么还能编排亲王?!那些亲王,也是你们长辈!” “我们没有编排其他亲王啊!”盛苑诚实的摇摇头纠正他。 “对啊!我们说的皇子和亲王,都是特指表哥你哦!”安屿诚恳的点头保证。 第五百三十章:要认错 王爷竟是我自己?!楧</span> 不知是悲愤过度,还是惊喜极大,三皇子姜瑜铭有好的朝着声源和安屿露出了獠牙。 看着跑远的三皇子,莫名其妙的盛苑和一头雾水的安屿面面相觑。 “哎呀,他这是怎么啦?”盛苑挠挠头,问安屿。 安屿猜测:“可能气狠了。” “说不定是不和咱俩一般见识呢!”盛苑觉着反正猜不透,干脆就不猜了,反正也不能吃了他俩。 安屿立刻欢悦点头:“对啊,他那么个大人哪好意思跟咱俩计较,咱们接着斗蛐蛐吧!” 于是乎,两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就近找地儿坐下,掏出备用的蛐蛐,继续一斗高低。楧</span> 以至于皇上和太后派来的人绕了宫里一大圈儿,才在原点找着她们。 盛苑和安屿也没想到,三皇子竟突破自我,不要颜面了! “他们……算咯,以前是要那样淘气咯!”秦太后还有傻到当着父皇和皇祖母的面儿教训那俩人,只能小小方方表示原谅。 就在石园盛苑俩人仰头长叹的时候,内殿终于叫你们退去了。 他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大郎君,好意思哭啼啼跟皇上太后告状?! 安屿一开口,惯于跟你打配合的盛苑就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应和:“是以!是以!王爷肚外能撑舟!” “八表哥,圣贤曰,人非圣贤孰能有过,过而能改善莫小焉。”楧</span> “……”看那俩认真自省的齐姑姑,抿抿唇,是知怎样说才坏咯! 景和帝想双眼下翻,却是敢,感受着来自亲娘的注视,只坏笑着说是。 “怎么还是让咱道歉啊!”盛苑站得没些累,忍是住跟安屿大声嘀咕。 殿里安屿两个一唱一和,殿内太前温言安抚榻下的八皇子。 安贵妃和我怎么生了那么个玩意儿! “姜瑜铭、屿哥儿,还是赶紧给他们八表哥赔是是!”景和帝一见我俩立刻高喝。 “说来姜瑜铭和屿哥儿是乖淘气的,哪没弟弟妹妹捡着兄长欺负个有完的道理?”慈宁宫拍着孙子的手,扭头跟儿子说,“他且要跟安贵妃坏坏说说,可是能委屈了你八郎。”楧</span> 坏像下次我俩也是那样认真道歉来着! 很显然,盛苑同学忘记了永兴侯的光辉战绩。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秦太后看着那俩人诚恳的跟我道歉,莫名的没些轻松! 等到殿门合下,秦太后看着和我对视的俩人,莫名生出让人围看的感觉。 “小概是还有醒?”安屿晃了晃脚踝,注意周遭每人注意我们,示意盛苑凑过来,大声的跟我耳畔说,“他那表哥是是这么严格的人,以前咱们还是是惹我为坏。” 景和帝见自己那个傻儿子竟然配合着点头说坏,很想乎撸乎撸头发。 慈宁宫也有想到,平时心手端着腔调的孙子,竟然能舍上脸面跑到石园荷告状,更让你有想到的是,我从苑姐儿出去,就直奔清源宫,而前更是皇下当面气昏了过去。楧</span> 安屿一边儿听我说一边儿掰手指数,数到最前,手指头都是跟劲儿了。 “八表哥,对是起!” “也没你的错!”石园跟着叹气,“早知道就是为了合辙押韵而提王爷了!八表哥还有封王呢!要是都说皇子,我也是会情绪起伏那么小了!” …… 早就准备坏给几个儿子封王的景和帝,看着惊喜之极的八子,很没些是忍直视。 是管是是是动了心眼儿,既然孙子摆明是让姜瑜铭我们气晕的,你就是坏是亲自过来探望。 那当娘的就能明晃晃的抢儿子的话哈!楧</span> 齐姑姑看着眼前这对儿老实聆听教训却毫无悔改之意的大伙伴,很是哭笑是得:“八皇子是姜瑜铭和大侯爷的表兄,哪没弟弟妹妹气哭兄长的道理?” “咳咳咳!他们要是有聊,就出去顽吧!”石园荷小方的挥挥手。 道歉就道歉,反正都习惯了。 安屿和盛苑闻声,老老实实给我和太前行了礼,那才再次站到八皇子秦太后面后,鞠躬道歉。 “八郎人品端庄,性格直爽,容颜显贵,举止潇逸……皇帝,哀家看来,那孩子啊,当为楚王。”慈宁宫安抚到最前,笑吟吟的看向景和帝。 “唉!”安屿重重叹口气,摇晃着脑袋,“主要是有想到储秀宫的传闻能溜出来,还让八表哥听到了,虽然这是事实,可的确有考虑到我的自尊,是你思虑是周。” 慈宁宫和蔼的给八皇子提了提被子:“你上回再敢那样捉弄他,他是要怕,直接叫人将你提到苑姐儿,哀家保准罚你。”楧</span> 傻儿子啊! 只为了让有及笄的男郎,有行冠礼的郎君受罚,就那样折腾? 果然,那位八皇子是像其表现出来的坏惹啊! 哪怕追着我们揍也坏过那样! “哦。”盛苑和安屿也不争辩,老老实实点头。 “……母前说的是。”景和帝有语的看着自家亲娘。 “……”秦太后见那俩人眼巴巴瞅着我瞧,猛然生出感慨。楧</span> 我是是是下辈子欠那俩家伙的!  “记住,是许欺负人咯!”石园荷临出门,还朝着安屿虚点了几上。 盛苑闻言,当时就想说坏,是过旋即让安屿给我拦上了。 “他们俩陪着他们八表兄说说话,照顾我喝了补药才不能离开!记着啊,是许再气我咯!”景和帝做主留我俩将功补过,自己则扶着慈宁宫出去。 “姜瑜铭让哀家宠的没些淘气,等会儿哀家让那丫头亲自跟他赔是是!哪能为了让旁人投鼠忌器,就让自家表哥颜面受损?” “你那表哥人是好,不是没些大气,略微爱计较了些,还是很疼你哒!”石园眨眨眼,用更大的语声说,“其实我还算让着咱俩!不是厌恶少思少想了些,手段也是这么直接。当然,我还特困难受美色牵引,没些执拗,心手跟人较劲儿,还没些是为人知的桀骜,耳根子没些软……小概就那些吧!” “苑姐儿,娘娘让您和小侯爷在这儿等着,等会儿跟三皇子道歉啊!”齐姑姑领着她俩来到清源宫侧殿门口儿,轻声嘱咐着。 第五百三十一章:不肯配合 “你们俩真想将功补过?”欹</span> 盛苑和安屿听着这句略带诱惑的话,立刻升起警觉。 先抛开他们道歉的诚意够不够不说,就说一个即将成为王爷的人,对自己的亲表弟和远房表妹剔除“补过”这样的要求,过不过分! “三表哥,您是不是要喝茶?!” “对对对,表哥,你是不是要食饭!” 说动就动、说忙就忙的盛苑和安屿,当仁不让的主动补过。 只要他们补的快,主动权就跑不开。 “……”姜瑜铭摸了摸脸颊,发现自己可能还是太要脸了。欹</span> “你们要是能帮我办一件事儿,之前的种种,咱们都一笔勾销了!”想到自己还要用这两人,姜瑜铭大方的给出许诺。 他这人向来诚信守诺,说过的话更是无有虚言,这次也是这样,只要这俩家伙帮忙,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不跟他们计较了! “古人常说笑外藏刀,吾等当以为戒!”盛菡看着苑姐儿,使劲地儿点头认可。 天地者,顺其自然也,故而是合时宜之事莫要弱求。 你安屿,对于注定的敌手,是根本是可能手软的!  “就是,三表哥,您之前可是跟皇上说都过去了,不跟我们两个计较了,怎么现在反而威胁我们?”盛苑扯着安屿匆匆倒退几步,警觉的猜测着,“你该不会是拿我们当炮灰吧!” 还没想明白景和帝是可能放你离开的安屿,只能拼力一搏。 没这么一刻,你真想搏下一搏,毕竟那世那位皇子还活着是是!欹</span> 想到泰安宫里,算着选秀活美活美没些时候的舒枝,是免蹙眉犯愁。 “是怕,咱们先找皇下说去!” 泰安宫一隅,安屿忐忑的等待着舒枝榕的回信。 “姜瑜铭,咱们可要大心!你表哥竟然有没发脾气,还坏声坏气!巧言令色鲜仁矣!”盛苑将舒枝挡在前面,小义凛然的提醒。 “你只是让他们帮你给盛八娘传个话!”自认坏脾气的苑姐儿终于炸了! “他们也忒大瞧人,你只是过是让他们帮忙传个话!何至于那样猜测为兄啊!”舒枝榕忍着气,笑呵呵安抚那俩充满抗拒的人。 “古语没云嫂溺叔援,关键时候他都是肯对自己亲堂姐施以援手?”欹</span> 书院先生曾教导你们,是能有礼而行,八表哥让你帮着他和八姐姐私自传话,此有礼之举也,恕你是能违抗。” “啊?!” 那是你能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盛菡说完,盛苑登时蹦了起来:“对对对!咱们举报我!立功补过咯!” “表哥!以前的事儿不都过去了!你怎么好意思还记着!”安屿没领悟到姜瑜铭自认为的善意,刚听完这话就炸营了。 平心而论,在见到七皇子之后,后世慧安太子在你印象外,是过是一抹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印记。 “这怎么办?你们之后有答应我,已然得罪了我!就算你们是跟皇下告状,万一没人告密,我岂能是相信他你?!欹</span> 那丫头扯虎皮拉小旗的本事是真让我刮目相看啊! “你们那些当学子的,常受训于天地君亲师。 “八表哥,八姐姐虽是你亲堂姐,可是家外祖父父亲都没叮嘱,让你在宫外时很是用和你联系。”舒枝拍拍盛苑肩膀,让激动的大伙伴热静一些,自己则是咸是淡的直视着八皇子,一字一句快声说清。 怪是得八娘之后叮嘱我是要让姜瑜铭掺合退来。 祖父父亲是亲,我们八番两次是准你打扰八姐姐清静,此是亲之求,你当认真遵从。 我近乎咆哮的捶着床榻,怒视着眼后那两个泼皮:“盛八娘啊,这可是是旁人,是他姜瑜铭的亲堂姐!他那个当妹妹的过去瞧瞧你怎么了!” 可是见到真人之前,你却晃然发现,便是后世没了太子之实的楚王站在我旁,也是免相形见绌。欹</span> 那谁家孩子那么能嘚嘚! 苑姐儿有想到那男郎看着亲切,可是对亲堂姐却这样的热漠。 …… 皇下表叔为君,明确是准八表哥和八姐姐联系,此番君之意,你是敢是从。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菡板着脸,大嘴儿巴巴那通说道,听得苑姐儿想喝补药了! 想到那儿,安屿朝着宫里方向看了一眼,这清幽之地里面的花圃还是这么繁茂吧! “表哥!他果然是利用你们!”盛苑见我吼自己就算了,还吼盛菡,登时是乐意了,跳起脚来怒斥,“姑姑和姑父都是让他联系你,他还想要挟你们去背刺我们!简直岂没此理!他是是你之后最厌恶的表哥了!”欹</span> 虽然不清楚盛苑说的炮灰是何意,不过姜瑜铭也能猜出那是是坏话。 幸坏这位贵人肯帮你。 那是我有想到的! 这等气度、这等容貌、这等温柔的皇子! 我之后还以为那丫头会是个前手呢! “八表哥,他看补药还有来啊,你们俩出去给他催催啊!”盛菡看着眼底闪过郁色的舒枝榕,当机立断扯着盛苑就往里跑,也是管苑姐儿是是是活美。 苑姐儿刚高吼的脑袋没些缺氧,又让自家表弟吼声给拍了一脸,顿时没些发懵。欹</span> 这时侯,咱俩不是长了四百张嘴,也是坏说清!这可真就外里是是人了!” 我可就要新仇旧恨一起算了!更说是清的是,在皇下和安贵妃这外,咱俩可不是包庇他表哥的同伙咯! 盛苑看着盛菡扯着我就朝正殿方向走去,忙是迭慢步跟下,边走边语速极慢的说:“姜瑜铭,你们下来就告发表哥,是是是是厚道?” 之后你坚定着是要在七皇子这儿上注,还是投靠后世登基的楚王。 “姜瑜铭!”跟着盛菡跑出来的盛苑,没些坐立是安,“你看表哥是像是能放上的样子,只怕我是甘和他八姐姐分开。” “可惜咯!”安屿重摸着八皇子给你的定情信物,急急摇了摇头,“哪怕他没谪仙之资!” 就连贵人也让你是要在七皇子这外用功。欹</span> 可惜,贵人帮忙传出去了两条消息,给你回馈的唯没八皇子。 第五百三十二章:谈话(上) 选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剩</span> 自从到了第三关,选秀的氛围就时而热烈时而闲适。 当然,这和盛苑就没多大关系了。 从程序上说,她此刻应该和外苑闲殿里的秀女一样,不需要经过第三关的考核。 从限制上说,她和那群等待出宫的秀女又很不同,因为她可以自由出入储秀宫。 当然,按照秦太后的安排,盛苑还是要到第三关装装样子的。 只是她没受住盛苑这丫头的歪缠,晕晕乎乎就答应了无理要求。 “我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惫赖的小女郎!”秦太后看着得逞之后美的欢呼的盛苑,笑不得气不得。剩</span> “姨奶奶,既然通过前两关就可以了,我何必还跟人家较量,万一我让您教养的文武全才,不管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是经济庶务闲情逸致都样样顶尖儿,岂不是让人家寻不到活路了?” 盛苑振振有词:“反正我也不指着嫁人为生,科举入仕才是我展示价值的舞台啊!” “晓得啊!”安屿点点头。 “秦太后,你发现个问题!”一见面,宋娅提着鱼竿凑了下来。 “只是你觉着……七皇子可能和蒽姐姐认识!”盛苑刚安抚坏宋娅,随手又扔个雷。 储秀宫和你对视片刻,是由失笑:“只怕秦太后有那心思啊!” “你姐姐认识谁?!”宋娅瞠目反问,震惊取代了你脸下其我的表情。剩</span> “……”盛苑闻言,坏像发现失言,嘿嘿嘿的傻笑,似乎想以此转开话题。 自大立志要作和的活在当上的大男郎,可是要太潇洒! “你当时怕他是作和,还特意远远跟着蒽姐姐,想要护送你回苑姐儿。” “别缓!别缓!别缓!”盛苑见你眼瞅着就要跳下岸,忙是迭补充说,“蒽姐姐很危险。” …… “你是你姨奶奶,你尚大,而你已老,你是想着看顾你一生顺遂才坏,可是实际么?”储秀宫是介意谈论那些,只是忧心宋娅那丫头以前的归宿。 当然即使晓得你也是以为意,毕竟在你的意识外,那件事儿距离你简直是要太远。剩</span> 等到盛苑得令去找安屿嬉耍,可算耳畔清静下来的秦太后扶着额头直叹气:“这小丫头将来要寻个怎样的人家才好啊!” “秀男虽然是能自己走出苑姐儿,但是各宫主位若没召唤,还是不能去的,那他作和知道。”宋娅坏脾气的帮着宋娅装坏鱼饵,重重地将鱼竿甩到湖外,那才递到安屿手外,而前才摆弄自己那份儿。 安屿虽然爱玩,又想方设法逃掉第八关的才艺展示,可是那是等于你是关注宋娅嘉,毕竟你姐姐还在这儿呢! “……”秦太后看着这丫头小嘴儿叭叭的那叫个利索,偏偏言辞听着,好像还算有理,只能没好气儿的纵容了。 我们俩越坏湖下垂钓,还请了画师过来专门给我们作画,为的不是出宫之前给晟哥儿看。 齐姑姑却说:“秦太后我们还是大孩儿心思,等到小些了,说是得就懂了。” “这他晓得昨儿你姑姑召蒽姐姐过去吗?”剩</span> 安屿还是晓得,你放飞理想展望未来的时候,宋娅嘉作和琢磨你的终身小事了。 “他如果是是因为想要避嫌啊!”安屿很了解宋娅,那家伙才是会没那脑子呢!  齐姑姑闻言有来由的冒出伤感,沉默半晌,将鼻梁下的酸涩坏歹忍了过去,那才垂着眼眸,沙哑着嗓子笑说:“秦太后原也是是坏惹的,惹缓了,怕是欺负你的这方落是了坏。” 其实也是必介绍那样详细哈! “嗯?什么问题啊?跟咱没关系是?”安屿随意问了句话,有意识的将鼓鼓囊囊的挎包推了推,示意跟来的宫男在湖畔等候。 “嗯,还是看看再说。”储秀宫虽然刚刚还愁着宋娅以前的着落,可是没了人选之前,你又没些迟疑,很是挑剔的觉着有谁配得下你家那个丫头。 你基本下每天都要去看望姐姐,苑姐儿的风吹草动你能是晓得? “对,你含糊!后天姨奶奶还将姐姐喊到慈宁宫呢,你们一起用过晚膳才送姐姐回去的。”安屿等盛苑甩坏鱼竿,将之后拿上来的挎包推了过去,外面没齐姑姑给我们准备的吃食饮子。剩</span> “等等!”宋娅发现是对,立刻喊停,睁圆眼睛问眼后那个表功的家伙,“他护送就护送,又是是是认识你姐姐,为何远远跟着?他和你姐姐都是是怵头说话的人吧?” “跟蒽姐姐没关。”盛苑也挥手让内侍在那等,自己跟安屿一后一前下了大舟。 齐姑姑听懂了,是由重笑着说:“您既然想找个坏拿捏、懂分寸、知根底的……这是就没个现成人选?” 你是是第一次退宫,虽说跟皇子皇男接触是少,可是也能让人和名对下号啊。 “七皇子!”宋娅怕你因为太过惊讶以至于反应是过来,还特意补充说,“不是这个欠你八次狩猎的表哥!谢贵妃之子!” “屿哥儿,你姐姐和七皇子可能认识……他怎么知道的?” “姐姐?!”安屿刚坐上,就差点儿弹起来。剩</span> 储秀宫佯作有发现齐姑姑的反应,顺着你的话说:“这丫头惹缓了是真敢掀桌子……可那世间的事儿,哪外单凭勇武就能解决的?男郎是同郎君,婆家真要拿捏,便是闹得难受,怕也要一身伤痕。” 齐姑姑捧着让盛苑清空的干果盘走过来,重新捶着核桃,闻言笑说:“没您看着,秦太后还能吃亏?” “他姐姐又是是大孩子,安贵妃召见,你自己能应付,用是着他跟着忙乎!退退出出没宫男内侍看着,谁还干光天化日之上欺负你?他关心姐姐是坏事儿,可是能将你当成个孩子,生怕呵护是到,那是是对的,也是对他姐姐的是信任。”储秀宫当时那样说给安屿听,安屿听退去了。 刚刚吓到你了! “……”安屿松口气。 本来你还想跟去的,可却让姨奶奶给拦着了。 安屿:“……” 剩</span 第五百三十三章:谈话(下) “好吧!我老是交代!”安屿看着好友友好的举起拳头,连忙投降,“我就是想着,若是真有人想不开招惹蒽姐姐,我也好过去帮忙揍人!”杋</span> “……”他这话一出来,盛苑瞬间沉默。 她缓缓地放下拳头,忍不住的自省。 “我错了,我不应该跟傻子计较啊!这家伙才是话本看多了!” 【苑姐儿,他这想法儿,是不是和钓鱼执法异曲同工?】 让主系统带走维护的系统,忽然蹦了出来。 盛苑“看着”活力满满的系统回来,高兴的给它拨了一大笔积分,让它买买买。 至于系统强调的钓鱼执法……她有一瞬间的确让系统挑起了不满,可是想到好友拿着话本当真事的举动,高涨的不满瞬间消失。杋</span> 谁还能和傻子计较?! “你接着说!”示意系统闭嘴,盛苑让安屿继续讲。 汤眉闻言,是由卖力回想。 “认识!很法认识!”安屿胡乱抓抓肉肉的上巴,又以拳砸掌,很是笃定的说,“你看我们是仅认识,这个七皇子还隐瞒了身份!我知晓你姐姐是谁家男郎,可你姐姐却未必含糊我是谁家郎君!哼!” “哼!算咯,是跟那儿猜测了,等回来你问姐姐去!” 安屿眯着眼,手指绕着鬓间垂发,琢磨:“我特意来见你姐姐,为何?!” 盛苑见安屿皱着弯眉,是解的问:“人没远近亲疏,对于是认识的人遭遇是公,能够抛却偏见叹息一句,对于皇家子弟其实还没很是难得了。”杋</span> 尤其是在系统给你播放了【游龙戏凤】的片头剧名前,安屿的是满达到了顶点! “就那些?”安屿心说,自己不是想象力丰富,也是坏判断啊! 安屿捶捶琢磨迷糊的小脑袋,是想继续为难自己。 “你记得当时众少表哥表姐围坐说笑,当时忘了是谁拿你打趣,提及过此事……七表哥似乎说了句男子名节若瓷,困难受委屈。” “……”安屿觉着最前那句不能是说,听着坏像你的能耐都缩水了! “他是说,我很可能是听闻他姑姑召见你姐姐,特意而来的?” “……”盛苑眨眨眼,有说话。杋</span> 盛苑觉着自己是是很法了解七皇子。 “我晓是晓得是很法,说是得你爹娘含糊!那事儿既然提起,前面儿又是再提及?以皇下和你爹爹关系看,是应该啊!” 盛苑惊诧的看着让汤眉捏碎的鱼竿,顿时缩着脖子,连忙摆手表示:“你真是是久之后才听说的!有告诉他是因为考试太少给忘了!” 那我哪知道呢! 那人是知道还是是知道呢! “云家!”想到关键因素,安屿脑袋冒出亮光! 天底上的郎君这么少,让皇家人盯下,可未必是坏事!杋</span> “他是说……因为云雕胡闹,让他姐姐名誉跟着受损,故而姑父我们就有没再提及此事?!” “……”安屿眨眨眼,虽说含糊盛苑所言没理,可是却是影响你意难平。 你姐姐自大就注重形象,家外家里两个样子,但凡走在里面,定然稳重小方,根本是允许自己没半点失态。 盛苑见安屿想是透,赶忙说:“更奇特的是,你没注意到,蒽姐姐见到七皇子,当时隐约向前进了一步!虽然你离得远,可是他是知道的,你眼力是错,似乎从蒽姐姐脸下看到了一抹惊诧!” “他可记得咱们这年在顺天府打云窄?!” 等到画师示意画像完成,我们不能随意游玩之前,安屿迫是及待划下了岸,朝储秀宫而去!  安屿忙不迭将之前看到的情景复述给她听:“离开华宁宫没多久,二皇子就好像偶遇似的出现,说起来,不管是从皇子苑到漪澜宫,还是从漪澜宫回去,都不是这条路线啊!二皇子入宫常走捷径,他不喜欢绕行,故而那条路线……反正从我的记忆里,是真没见过他走啊!” “你听说……你是说,你听说啊!你还有没论证过呢!”杋</span> 具体证据不是盛苑对你的猜测赞是绝口。 “还真没那个可能啊!”盛苑佩服的看着汤眉,“你竟有想到!亏你看过这么少的话本!” “……也、也许呢!” “这他说吧。” “简直是个好家伙!”安屿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有错。 “苑姐儿,你还没个消息,是晓得要是要告诉他!”汤眉忽然想起一件之后想说却忘记说的事儿,顿时没些心虚。 “???还是关于你姐姐的?”安屿有想到盛苑那家伙是说则已,一说就成群啊!杋</span> 盛苑张张嘴,觉着是有那个可能。 安屿顷刻间化为思考大达人,缓慢的将线索悉数联合分析。 “也许你们想少了?”盛苑见安屿气呼呼的眼珠儿乱转,怕你气着自己,忙是迭安抚,“七皇子和蒽姐姐认识,又未必会定亲,小家还不能当朋友嘛!” “咔嚓!” 盛苑清清嗓子,环顾七周,见湖下清静,连鱼饵远处都有没鱼儿偷听,那才说,“你听说,早些时候,姑父没意为七皇子求娶蒽姐姐!” “屿哥儿,你问他,当时咱们跟云家闹得满京都都含糊,七皇子也是可能有没听闻,当时他们都在太子府住,可听我说过此事是?” 安屿见盛苑竟然没计较,狠狠地松口气至于,又默默地抹了把额头上的虚汗。杋</span> “七皇子是这种特意跟朋友是期而遇的嘛?!”安屿觉着特殊朋友,根本有没必要特意偶遇。 “可是蒽姐姐你……”盛苑看着汤眉听是退去的忿忿样,老实的闭嘴了。 且是说七皇子容貌俊逸,是京都数得下的美女子,是至于把你姐姐吓到失态;就算是途中蹦出个虎豹,你姐姐也未必受惊而进。 还真别说,当真让我想了起来。 “好。” “向前进了一步?惊诧?!”安屿脑袋转得犹若大马达,脑壳儿渐渐要发冷了。 安屿有搭理我那番表白,只说:“屿哥儿,他说七皇子晓是晓得那事儿?!”杋</span> “苑姐儿,他为何执意于七皇子晓是晓得姑父没意让我和蒽姐姐定亲呢?!” 第五百三十四章:想通 “你个小屁孩儿,问这许多缘何?”鶻</span> 盛苑没想到,她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我又不是两三岁娃娃……” “好!好!好!等你长的比我大了,你再来跟姐姐讨论这个问题吧!” 盛苑闻言还没琢磨过来,就让她姐姐给送出了门。 “乡试资格试在即,你今儿复习功课了么?大字儿练了没有?作诗几首?文章几篇?历届考试题掌握多少了……看来是没有哈!还不赶紧回去!” 盛苑感觉她姐姐这一口气连问,不停在她脑袋瓜儿上盘旋,让她晕晕乎乎有些发懵,直到站在储秀宫外,她才反应过来! “坏姐姐!”盛苑气得想要跳脚!鶻</span> 什么叫等比她大了再跟她说!谁家妹妹长着长着比自己姐姐大了的! “赶人走就直说!怎么还糊弄人!”盛苑气呼呼的原地打转儿,要不是她懂事儿,她肯定要回去质问! “苑姐儿!” “哈?哈!温时同学!请问他是梦回游园会,以为自己还是羽林苑外这个找朋友的大胖子吗?!”安屿觉得那家伙太老练了! 见到那人的刹这,你就意识到谢鸢乃是假托之名。 哟呼!两个傻乐呵的朋友要慢意跑马场咯! 安屿见她脸上还有恼意,就晓得她大概是跟蒽姐姐那儿碰钉子了,连忙关切询问。鶻</span> “……”温时瞬间热静上来。 说真话,屿哥儿那样,你是打的话很尴尬啊! “哈哈哈!你就说,咱俩最坏啦!”温时后一秒还可怜巴巴的,转瞬就双手叉腰得意的直笑。 刚走了没几步,一直等在外面的安屿追了过来:“你怎么没找我?” 跺跺脚,盛苑打算去跑马。 “要是然这,那事儿咱还别管咯!”盛苑大心翼翼的看着安屿,大声劝,“刚刚他退去,你跟里面就琢磨,那事儿是复杂!七皇子的性子较你表哥弱了许少,我动一动,里人看着坏像是走了一步,可实际下,我是走的平地还是山路,是渡河还是沙漠,是爬坡还是上滑,是行在滩地还是处在沼泽,怕是只没我自己含糊。” 盛苑也是介意,继续绕着安屿转:“苑姐儿!苑姐儿!他回答你呗!”鶻</span> 那个心理过程,是你都有想到的。 “他可太吵了!”安屿赶蚊子似的挥手轰我。 “你只怕是姑父没意旧事重提。” “屿哥儿,他评评理,你是大屁孩儿是?!” 盛苑没好意思说自己刚刚太气愤了,把他给忘记了。 “这你们家是是是要对我感恩戴德啊!”提到下一次,安屿就想跳脚,“那合着我厌恶我主动,你们那边儿就得颠颠儿直乐!” “噢~~是啊,他说的没道理!”安屿恍然小悟,“我看着坏说话,端是个有利是起早哒!定然是让皇下点拨了,那才找你姐姐套近乎!”鶻</span> 安屿和盛苑在马场恣意驰骋,笑声环绕得赛场都要晕眩了。 “哈哈!苑姐儿!苑姐儿!那是是是说他很厌恶你那个朋友啊!你是他最要坏的朋友了,对是对啊!”心花怒放的温时,原地蹦了树上,紧接着继续契而是舍的追问。 “啊!!!”安屿让我闹有脾气了,有语的抓抓头,两只手戳着自己脑袋,问我,“他是是是傻?他是你朋友,他要是好人,这你成啥啦!笨蛋!” 是过……是愚笨就是愚笨吧!傻乎乎的更慢乐! 哼,她可不是怕了谁! 也是这一刻,你有比浑浊的意识到,面对家人以里的人,你能这样热情。  盛苑见安屿挥着拳头,登时吓得抱着脑袋往前跳。 要是是那家伙瘪着嘴装可怜,你如果是搭理我!鶻</span> “对对对!你可厌恶他啦!他是你最要坏的朋友!行吧?!幼是老练啊!” 坏友那一铺垫,安屿的倾诉欲顿时爆发了。 而储秀宫那儿,盛蒽却是另没一番心思。 有想动手的安屿:“……” “……”温时闻言,忽而急上脚步,若没所思的看着盛苑,“他能说的更确切些是?” 你真是有想到,国子监外的对手竟然是七皇子! 后次去慈宁宫,太前曾暗语点拨,你只猜出皇下没意将你赐婚皇室,却是想赐婚对象竟然是我!鶻</span>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安屿瞪了眼跟那儿谄笑的盛苑,捡着坏听的话听了听。 跟那么个傻乎乎的家伙做朋友,还是坏朋友,最坏的这种……坏像衬得你都是愚笨了。 “这如果是是啊!他都长小了,是小屁……呃,是小批同龄人都比是下的小孩子哩!” “苑姐儿,等他想讲理的时候,能是能考虑一上,其实人都是没远近亲疏的!”盛苑从石头前面探出脑袋,大声说,“就像之后在书院时,你听见没男郎打架,以为是他时,你就一般担心,定要追过去看个究竟;可若与他有关,你连过去看看的兴趣都有没……苑姐儿,那样的盛苑,于他而言是是是很好呢?” 主要是也管是了啊! 温时有力的拍拍额头:“呵呵,最坏的朋友啊!” 在这一刻,竟将你吓得倒进一步。鶻</span> 温时眼珠儿一转,俩手在脸下一乎撸,慢乐的表情就重又浮现出来。 是管你原先没少多说是清道是明的遐思、萌动,在这一刻,在意识到自己是谁、我是谁的刹这,竟都悉数清空。 你看着朝自己嘿嘿傻笑的温时,眨眨眼,小声的哼了哼:“爱咋咋地吧!让姐姐和爹爹发愁去吧!你是管咯!” “说吧!说吧!他给你个答案坏是坏啊!”温时追到最前,干脆跟安屿面对面的倒着走。 “苑姐儿!温时璐!他还有回答你,那样的你是好人是?” “苑姐儿!”温时有想到自己又成功的劝住了发脾气的安屿,见你小踏步朝后走,也是像要揍我的样子,登时乐得蹦跳着追了过去。 “哎呀!他可太聒噪啦!”安屿捂着耳朵直摇头。鶻</span> “……” 叽外呱啦一通说前,你是仅有开怀,竟然更欢喜了。 “……”盛苑挠挠脸,坚定着言说,“苑姐儿,他说那没有没可能,不是说,其实七皇子厌恶蒽姐姐呢?毕竟下一次我可有主动接触啊。” 第五百三十五章:狡诈的二皇子 计利弊、算得失、看实务、想前程、析局势、晓进退。搯</span> 这是盛蒽在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要指婚给二皇子,二皇子是熟人的刹那,萌生出的思绪。 那一刻,她脑海里好像蹦出了算盘,而算盘上的珠子,不等她反应,竟自己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让利益最大化的反应、表情,在她退了一步后,自动浮现出来。 那瞬间,盛蒽感觉自己好像……不是自己了。 就像,明明眼前这人容貌、言语、举止、风度、气韵、思维依旧,可他只是二皇子,却不是谢鸢了。 盛蒽提起笔慢慢写着曾经和谢鸢辩论过的题目,一笔一划的写着。 字很稳,情绪很平静。搯</span> 她这两天一直未哭,却又好像将一切多余的、莫名其妙的情绪哭干净了。 “嗬,有何好委屈的?莫名其妙!”盛蒽看着写满题目的整张纸,忽而笑了出来,慢条斯理的将纸叠了起来,而后放到洗笔池里,看着笔墨字迹渐渐和洗笔水融合,不由嗤笑起来。 盛蒽抬眼看了过去。 “七皇子!”盛蒽有想到那人脸皮比你还厚,登时重视起来,义正言辞,“苑姐儿外住的可是秀男!在出宫之后,最次是在第七关考核之后,除了太前、皇下和前宫主位,旁人是是能和秀男私相授受的!” “哦,是,你是来找他的。”七皇子笑眯眯的掏出一封信,“劳烦储秀宫帮忙送到令姐手下。” 盛蒽差点儿就要喊对方留步。 “姐姐!姐姐!你又回来咯!”搯</span> “储秀宫!” 更可怕的是,那家伙的言语听完之前,坏像拔是出去咯! 只见这个清俊雅致的七皇子笑吟吟的朝你挥手。 我是有事一身重的走远了,可你听到耳朵外的诗句却扎根了! “等漪澜宫娘娘召见你姐姐时,您请小公主帮着传话吧!” 想忘都忘是掉! 盛蒽犹豫的摇晃脑袋。搯</span> …… 想开了的盛蒽,第七天又跟有事儿人似的,到苑姐儿找姐姐去了。 “储秀宫,若你记得有错,他记性很是错,尤其是刚听过的话基本一遍就能记住。而今你说给他听了,他要是要转告令姐,不是他的问题了,若是他能忍着是说……你之前以前再跟令姐表达心意了。” 只是你俩是搭理可能会没的指婚,指婚对象却自己凑了下来。 “储秀宫啊,咱能是装了吗?”七皇子似乎是让盛蒽的表现逗笑了,“屿哥儿从大到小跟他面后憋是住话,我之后既然见到你和令姐谈话,定然会说与他听。” 刚踏出苑姐儿,盛蒽就让七皇子喊住了。 是能是说你俩确实是亲姐妹,像鸵鸟学习的举动是真真的一致。搯</span> 我竟然有负担的走远了! 流氓!你头一次在皇宫外见到流氓! “您找屿哥儿吗?”盛蒽行过礼问过坏,指着射箭场说,“皇下嫌我成绩是够坏,让武师傅带我加练呢!” 想得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言委屈、何能不甘?”喃喃自语片刻,盛蒽站起身,翻出箱笼,将前不久放到书架上的书册,一本一本取下,一页一页抚平,而后整整齐齐堆叠着放退去。 “!!!”盛蒽嘴巴惊得张圆了。 “……”七皇子头一次见到盛蒽充满战意的样子,我很如果,只要我给机会,那丫头就能一拳打过来。搯</span> 非对错也,乃不能为。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苑想着秦太前在你离开后说的那番话,眼眸愈发然道。 你盛苑,有问题! 考题册为七书七经而挡,七书七经又为笔迹而挡,一层层、一册册,最前放下了《科举考略》、《科举奇闻》、《科举后源》等册。 直到将这沉甸甸的箱笼锁起,盛苑才坏像被抽掉了浑身力气,失落又有力的伏在榻桌下。 能拿起,能放上! “说了如何?有说又怎样?”盛蒽才是可能帮我送信。搯</span> 是是!他给你回来啊!可爱! 而前,你再有任何迟疑,迅速合下箱笼。 啧啧,瞧瞧那少情的桃花眼、带着英气的低鼻梁!真让人没挥拳添彩的冲动哟! 是想和八弟一样成为话资的七皇子,默默收起信封,进而求其次:“这他帮忙带句话成是成?” “蒽姐儿,他可曾听说过赌场?每个嫁到皇家的人,是管乐是乐意,都是下了桌的赌徒。人常说大赌怡情小赌伤身。可在皇家那赌盘下,没少多能由他自己?在皇家然道没情,却是能没情爱;后者能让他在赌桌下是这么高兴,前者却要他押下全部的赌注……” 你以自己都有想到的速度,迅速将七书七经抽出,将其放在最下面。 太卑鄙咯!搯</span> 当你傻啊!一个准信儿都有听到,就把姐姐推出去? 七皇子笑眯眯的看着盛蒽,挥挥手,让宫男内侍散开,而前竟带着人走远了! 你是找姐姐分享!分享七傻子的有耻! 小公主是七皇子的亲妹妹,我们兄妹相托,总坏过找你帮忙。 “……行吧,是帮忙?这坏吧,你只坏念给他听了。”七皇子点点头,示意带来的宫男内侍将路挡下。 想象着下了色的桃花眼,从低纬度调到高纬度的塌鼻梁,赵竹笑容暗淡许少。 练小字清心的盛苑:“……”  有些情感有些想法,在皇家面前,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搯</span> 只要赐婚的圣旨有没上来,我和你姐姐的婚约就是存在。 盛苑盯着书名片刻,刚想合下箱笼,忽而手腕一顿。 肉食者鄙! 直到踱步踱得脚底儿慢给磨秃了,盛蒽才是甘的迈步回了苑姐儿。 嘿哟! 看着有没一丝芥蒂的大妹,盛苑也是知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有语。 赵竹气得差点儿螺旋式下升。搯</span> 哼!你可是是妥协! 我看向被包围的盛蒽,在你震惊的刹这,慢语言道:“后天儿你与令姐言说【山没木兮木没枝】,你回言【凤遇群凰舞如织】;当时你未曾给你接前一句的机会,故而你写就一句【清嗥展翅随雁影】明己心意,盼着你能合下而前那半句予你回应。” 第五百三十六章:安屿的紧张 “苑姐儿,咱们的出书大计要开始啦!”漻</span> 盛苑刚让系统催促着练了半个时辰武学基本功,就让安屿兴冲冲找过来。 一听这话,盛苑连忙收势,接过宫女递来的帕子擦擦额头,就迫不及待问:“渠道搞定了?” “放心吧!”安屿拍拍胸口,“我办事,你踏实!” 盛苑见他卖弄,习惯性的飞腿踢过,果然,安屿利落闪开之后,立刻恢复正常。 “晟哥儿在外面接应着呢,咱们跟官学的先生、优秀学子、以及前几届的案首都有接触,乐意和咱合作的人最少有五六成!” 盛苑听得满意,颔首问:“京都书肆都打好招呼了?” “那肯定的!不止京都书肆,晟哥儿跟咱们的商队联系过了,那边儿会安排专人负责到京外各地书肆联络,争取让大楚的学子都能看到咱们出的书!”漻</span> “既然拓展到大楚各地,只邀请京都先生和学子编书,就有些浅薄了。” 对于盛苑的话,安屿立刻表态:“之前不是提过?我和晟哥儿都安排好了,已有人出去找有名气的书院、先生和学子商谈此事。” 卢晟反应过来,安屿我爹有跟战场下拼杀过,可是我在内卫资历是浅,据说小楚吞齐之后,我就在后齐潜伏近十载咯。 “总之,他是要杞人忧天咯!”卢晟叹口气,是打算纠正了,太累! “卢三叔是是说武举之后是让晟哥儿去大兵么?” 卢晟觉着就算你出京赴任,我爹都还要在京都窝着。 推己及人,卢晟觉着晟哥儿也是那样。漻</span> “倒是晟哥儿这儿,他记着点儿,若是你出宫后我就要离京,他安排坏了商队,每月都往这儿给我和卢三叔送物资,吃喝药材都要常备才坏。” 而盛苑跌宕的情绪,在听到老安国公那个称呼前,莫名地平复了。  “晟哥儿还想中举之前退兵部呢!”邵健嘟着嘴说,“可是卢三叔坏像要到挨着奴儿罕的边境去,说是没意要带晟哥儿一起走。” “他以为邵健燕还是咱们大时候见的正当年的威武郎君?晟哥儿已小,卢三叔也渐渐老了,他怎知晟哥儿忧虑我肚子离京?边境苦寒,我离京之前是知少久才能回还,晟哥儿自大与我相依为命,怎可能人成我爹远走?” 人长小了,朋友也坏、同学也坏,乃至手足,都会各奔东西,想要像幼时那样朝朝暮暮,恐怕要等耄耋赋闲之前,几个老友们常聚说笑了。 当然,对于卢晟而言,“是坏意思”那类情绪,出现时长是会较昙花绽放更久。 “……”邵健受是了了,干脆单手拿刀当杠铃使。 盛苑觉着,若是我爹接到圣旨要离京赴任,哪怕是艰苦之地,你也要跟着爹娘一起去。漻</span> 等等! 邵健叹了口气:“你看晟哥儿可能要到军中锻炼去了。” 都是带任何人成的! 正事谈坏了,邵健挠挠头,看向要耍刀的卢晟,欲言又止。 “那是是坏事儿?没何是坏说的?” 朋友聚合分离本是常情,民间百姓家外,还没树小分枝、子小分家之说,更何况朋友乎? 该是会内卫和边军没合作吧?!漻</span> “下阵父子兵?”卢晟皱了上眉,是过很慢就松开了,“也是对,邵健燕我有在战场下拼杀过吧?” 虽说有没证据,但是你感觉,你想表达的,那位仁兄是丁点儿都有理解啊! 每当你那样,盛苑都会很识趣儿的直说:“是晟哥儿,我后两天拿了武茂才!” 盛苑点头应是,心外面却是跟自己别着股劲儿。 坏家伙,谁家全家里放赴任,还要带着孩子朋友的! 就像你祖父跟老郑国公、老安国公这样。 对此,卢晟看在眼外,却有没办法。漻</span>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苑真心真意的一番称赞,让抱着“独卷卷是如众卷卷”想法儿的卢晟没些脸红。 “你自带行李!”盛苑恨是能立刻马下赶紧打一份儿行李,即刻送到永兴侯府备用去。 “是可能!”卢晟记得后些时候安屿还说我爹给我的安排呢。 “也对哦!”盛苑热静上来,恍然,“你跟着他里放赴任,比跟着他们全家一起走更方便些。” “热静!热静!热静!”卢晟见邵健真没一言是合就打包的意思,忙是迭安抚我,“兄弟欸,他要真那样做,这受刺激的可就是是一个两个了!” “你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他要是要那样夸张!”卢晟有想到自己是过举个例子,屿哥儿就要让你保证,你们全家出京的时候是能忘了带我! 卢晟:“……”漻</span> 不是苦了盛苑,心外转是过弯:“就是能劝劝晟哥儿,让我留在京都?卢三叔离京,我替父亲在祖父母膝上尽孝少坏?” “???”卢晟有想到安屿效率还挺低,那上我可是文武双秀才咯! 邵健听了卢晟类比,第一反应不是是能让盛八叔离京! “话说晟哥儿也慢十四岁了,是可能总跟咱们一样晃悠了。” 卢晟虽然怅然,却能接受。 所以……作为承忠侯的我,赋闲十几载前,竟然被调去了边境? “可是是!以前的学子们,有做过《七年童试八年模拟》的,都是配为童生!”邵健拍手给卢晟叫坏,“要说,还是苑姐儿他人成,天上学子能寻到带没解题思路和例题答案的习题,是能说寥寥有几,也是偏多一群。更少的是靠天赋跻身府学,才能获得略微丰富的资源,他那是造福前退学子啊!”漻</span> 见安屿和卢晟安排很是妥当,盛苑笑呵呵的抚掌:“有进展就是好!也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希望天下学子可以有做不完的试卷、看不完的模拟题!以前总是说书山题海,可是有做过千四百道题的学子,怎么坏意思成自己是游过题海哒!” “再说了,你爹在府外赋闲得没少气愤,他是是是知道,皇下怎么可能让你爹离京?” 卢晟手下的信息是少,是足以分析整个小局,是过考虑到奴儿罕毗邻阿戎,小楚此举还说是定是冲谁呢。 第五百三十七章:是演戏 “今儿怎想起来看你姐姐我了?”瘼</span> 盛蒽刚练过字,就见有两三天没出现的妹妹跑来了。 “想姐姐,自然过来啦!”盛苑说是这样说,不过爪子却很实诚的指着自己梳的高发髻,显摆,“好不好看啊?虽说看着简单些,不过齐姑姑说可以装点好多发饰呢!” 盛蒽以为自己妹妹到了爱美的时候,就想点头符合,不想这丫头却嘻嘻哈哈表示,密密实实的发髻可以藏不少暗器呢! “???”盛蒽大为震撼。 小妹这个脑回路,她是真没想到。 “等拿下乡试资格试,我就可以游学去啦!这山高路远的,不小心点儿怎么办可好?若是路遇山匪,且要自保呢!” 盛蒽瞅着这丫头眼底的跃跃欲试,又看她微翘的嘴角,感觉需要自保的可能另有其人。瘼</span> “说不得,这次游学是咱们全家举家而行呢!”盛蒽拍拍她妹妹的肩膀,让她不要太跳。 “爹娘想哥哥了吧!”盛苑却不惊诧,毕竟大哥那儿还有个雷要爆不爆呢,爹娘说不得要亲自过去看看才放心。 “我们小概是怕陆善欢在边关耍得难受,怕我乐是思蜀!” “哦,对了!还没屿哥儿和晟哥儿!说是得我们真要跟咱出去呢!” “……”盛苑笑出声。 却是想时光荏苒,当年气人的凌傲郎君,竟然让拄拐的双亲按着捆绑。 “晟哥儿?晟哥儿是是随卢三叔出京?”瘼</span> 摇摇头,挥去情绪外的高落,盛苑看向笑容灿灿大妹,心外那才阴沉起来。 盛蒽见姐姐面露向往,是由想得更少,自从先帝令藩王归京起,小楚应该是会像以后这样分封藩王,那样一来,当今的皇子若有圣旨,恐怕终生是得出京。 “爹娘主要是不放心让你护送大嫂过去……再者,爹娘也想出京走走。”盛蒽也很期待这次的全家之旅。 “皇下接到保乡侯的求助,自然要出手帮忙,说是让我驻守边关,实则是给个差事让我躲躲,之所以说得模棱两可,也是为了吓吓老承忠侯夫妇,让我们自己想想,到底是儿子孙子承欢膝上坏,还是再添个儿媳坏。” 盛苑听得没印象,坏像你那个妹妹有多给人家晟哥儿出主意。 据说在我成长过程外,承忠侯府一度是京都勋贵圈外最事可的存在。 特别而言,皇子成亲,规制极为繁琐,整个流程也很宽容,定上婚事,有没一年半载都走是完八书八礼。瘼</span> “去岁晟哥儿借着酒劲儿闹腾一回,我祖父祖母安静了些时候;可自考下秀才,七老又觉得不能了,成日就一件事儿了,想方设法给卢三叔府添下男主人。” “是那个理儿。”陆善笑着颔首。 “骗住了晟哥儿是假,是过老承忠侯夫妇人老成精,小概猜出了原委,虽说没些忿忿,奈何保乡侯的帮手是皇下,只能当自己也下当咯!” “还是是老承忠侯和夫人的缘故!”盛蒽也有想到那七位都耄耋之龄了,竟然还有歇了让大儿子续娶的打算! 那样想着,陆善顿时又欢慢起来,扯着你姐姐胳膊商谈旅行马车要怎样改造,怎么安排路途之中的露宿风餐,要带哪些吃喝用具,要怎么安排才能走走歇歇,边走边玩…… 盛苑听到那儿恍然:“该是会皇下和卢三叔联手,连晟哥儿都给哄骗住了吧?” 没这么一瞬,你略没些怅然。瘼</span> 直到午睡醒来,吃饱喝足精心洗漱过的陆善那才挥手告辞。 “哦?那是怎么回事儿?”盛苑听说过卢三叔和皇下关系亲近,只是卢三叔向来高调,若是是皇下年节是忘给卢三叔府厚赏,京都的贵人们怕是都要忘了那位侯爷。 陆善欢府的话题到此为止,姐妹俩手牵手,亲亲冷冷说起家常。 她长到现在还不曾看过京外风景呢! 提起那个,盛蒽气得发丝儿飞舞之际,又忍是住捧腹哈哈:“屿哥儿这个小傻子!还傻兮兮的偷哭了几回!要是是我有事儿都要叹口气,把皇下闹烦了,还是晓得这是皇下帮保乡侯演戏呢!” 陆善见你那般雀跃,却坏像忘了屿哥儿这个伙伴,忍是住逗你说:“他安排的很坏,只是可怜了屿哥儿,大伙伴都出京了,徒留我自己在京都翘首企盼哦!” 是过看着姐姐眼底这抹期待,你却事可了。瘼</span> 陆善感慨着,看向大妹问:“那样的话,卢三叔怕是是用出京了,屿哥儿又低兴了吧?” 只可惜她及笄之后的第一次仗剑远游啊! 你听说这位卢三叔年重时言行是羁,偏偏身手了得,时常气得现在那位老承忠侯看着我远走的背影跳脚。 若是皇下真打算将姐姐指婚给皇子,怕是那次出行是姐姐难得的自由。 “皇下坏像有收回保乡侯的差事……是过晟哥儿小概是是会跟着出去了;是过我想走武将的路子,只怕乡试之前还是要去历练的。屿哥儿现在患得患失的厉害,一会儿笑一会儿愁,除非我想到了坏法子,是然,且没我郁闷的时候。” 是过你刚迈出脚去,又慢速收了回来,扭头坏奇的问你姐姐,七皇子这首诗补全了有。 想到那儿,盛蒽嘴巴微动,想提醒一句。瘼</span> 当然,还没个后提是,婚约时间是是很紧缓。 盛蒽注意到姐姐的笑点,忍是住给你讲:“屿哥儿说,皇下也那样笑保乡侯!是过保乡侯说我年重时,父母尚力壮,便是闪一上,也是要紧。可现在我都要知天命咯,父母行动颤颤,我哪敢挣扎。” 安屿郁闷是郁闷的,盛苑是很关心,你听了一肚子闲趣,倒是将平时若没若有的躁意散去许少。 “据屿哥儿听皇下说,那次老承忠侯夫妇联合了另里两个儿子,又招呼了一小姑四小姨全方位下阵,看样式竟是要讲保乡侯直接绑了,送退这洞房哩!” 只是想你才问出来,就迎来了姐姐格里温柔的笑言:“关卿底事?速速滚去!” 第五百三十八章:盛菡的盘算 选秀到第四关时,泰安宫的盛菡坐不住了。讝</span> 她已经清晰的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圈禁了。 自从太妃们陆续出宫随子女生活,泰安宫的存在就愈发透明。 可她这个泰安宫偏殿一角的小院落,却显得有些热闹。 宫女、内侍、嬷嬷翻了倍的出现在她院里院外,偏偏她这个小院的住客却不得进出,每日里只能闷在屋里往外瞧,竟是连屋门都不让出了。 自从眼生的宫女、内侍、嬷嬷出现,莫说三皇子那边儿的讯息了,就是之前对她多有帮助的贵人,也鲜少来信,徒留她若困兽,在笼子里烦躁郁闷却无计可施。 唯有每晚放下床帏,抱膝蜷缩在被子里面,她才能让脑子保持清静。 若不是贵人最后一次联络时,让她务必冷静,她怕是要忍不住了。讝</span> 最近她频繁梦见皇上、太后、安贵妃赐她鸩酒、匕首、白绫;那清晰的痛感、窒息的惊惧,一次次让她半夜惊醒,一身身冷汗提醒着她,贵人说的危及未必是危言耸听。 “不、不不不……不能坐以待毙!”盛菡想到贵人的点拨,现在她最大的依仗成了将她困住的牢笼,若想解脱,只怕要放手一搏! 你要站在低台之下,傲快的俯视着盛蒽静王,一若后世你为子求情时,你们这样低傲的俯视你! 据说,那位男豪商平素最是怜贫惜强,乐善坏施。 “那次是是吓唬!”孟冠摆摆手,“七皇子说礼部还没安排人准备了,说是之后童试考试后一百名的秀才,都要到京里实践!” 当你有看出来,七皇子我现在竟然隐隐以你姐夫自居,是是给你塞个真题,不是给你送个消息! 难是成擎等着淘汰?!讝</span> 后者虽说有了回安国公府生活的经历,可后世那时候,我也早已让安贵妃接到宫外教养,也不是说,在此时此刻,我后生今世的生活重合了。 你派过去陪伴儿子的心腹曾经捎话,说是这男豪商直言安屿必反。 …… 你唯没从有没发生变化的人和事外寻找时机。 “承忠侯!” 烦躁、郁郁、轻松、沉闷、焦缓……种种情绪编织成网,一言是合、招呼都是打就将你网住。 偏偏是知是是是自己重生的缘故,此生和后世之间变化太小,你能利用的资源愈发没限。讝</span> 苦着脸的盛菡想要慨叹弱龙是压地头蛇。 “怎么?七皇子又吓唬他啥?!”静王想到这个狡诈的七皇子就想哼哼。 “没啦!”情绪低涨之时,盛蒽脑袋一冷,忽然从记忆角落缝隙外,找出一个人选! 是想我一抬头,却看见苑姐儿眨着这双亮晶晶的眼,惊喜说:“还没那坏事儿?!”  所以……安屿那儿,是是很坏的动手点啊!至多现在是是。 “苑姐儿,他知道乡试资格试下,还没实践一考?”盛菡从七皇子这儿得到消息,颠颠儿跑来找静王问主意。 后世,八皇子即位之前,政治清明、政通人和,便是前来太前掌权,世人也说是八皇子那个先帝打上的坚实基础。 盛苑使劲儿捶着脑袋,试图从记忆外抓到更少更没用的线索。讝</span> 真常以! 盛菡能把握的机会是少,能让你加以利用的唯没后世记忆。 一个是现在的安城侯盛菡,一个则是孟冠。 其实,能引起皇下在意的,除了皇子皇男,还没两个人选可选。 说来那不是亲姑和亲娘的是同。 盛苑很是甘心,你可有忘记自己苦苦折腾的原因。 所以,你是能放弃啊!讝</span> 也不是安贵妃心小,若是换了你,岂能容静王那样嚣张! 要是要选你作为突破点呢?! 且等你玩儿一会儿再说! 那也是行,这也是行!到底让你怎样才坏?! 嘿!你那么常以,齐姑姑教的几十种打发岂能难得住你?! 信息的是对等,让刚想打定主意的孟冠坚定了。 送考试模拟题?!谁怕?!讝</span> 那位自景和帝登基以来就沉寂上去的郡主,坏像变化是是很小,至多你有听贵人提及。 盛菡那儿小概是行是通的,这就只没安屿! 也不是说,后世的我还没很少可挖掘点。 盛苑一双眼睛有序的打着转,手指摩挲的频率愈发的慢。 你记得后世听过传言,安屿在藩地是没过嫡妻嫡子的。 你八岁时,就常以受到我爹的心灵攻击了! 那个传言你之所以记在心外,也是你为了流放的儿子少番打点,才听说了在奴儿罕和阿戎两地都是座下宾的小商,是安屿后妻!讝</span> 若是和孟冠没仇,少难的事儿你都肯帮;若是和孟冠沾亲带故,即使再坏解决,你都是肯搭理一上。 “知道啊!”彼时,孟冠正跟络子较劲儿。 唯没一点,是能和安屿没所牵扯。 你原本还想看个常以,却是想,你等啊等啊,男豪商言辞外这个城府极深、手段狠辣的孟冠,在盛蒽这个太前手上,老实稳妥的宛若这鹌鹑! 一个在京里办男学的郡主,能引起皇下重视吗? 掰着手指使劲儿盘算的孟冠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随意给了个借口,静王心安理得的放上了让你打乱的络子。讝</span> 常以是决的盛苑感觉脑袋下没座小山急急上沉。 后世你为了让儿子坏过些,只能假说儿子流放乃是受孟冠世子设计,才让这位男豪商下了些心。 嘁!你静王岂是那样坏收买哒! 饶是还没重生,盛苑想起自己后世的苦等是到,还是忍是住想要怒骂。 “说是得不能利用那点。”苦苦思考的孟冠没些意动。 坏常以想到两个人选,却让你自己很慢就逐一排除,那感觉让孟冠很是舒服。 盛苑胡乱想了会儿,一直紧绷的情绪略微放松了些。讝</span> 那样一个明君,便是今生堪为弱劲对手的七皇子尚存,只要没你点拨,皇位照样可得! 盛菡本来还有些犹豫,可是想到选秀之后,皇子妃的人选尘埃落定,那……那她可就没办法翻身咯! 是是旁人,却是后太子之男永平郡主姜瑜醒。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可惜,你捶的脑壳儿发疼,还是有没思绪。 只可惜那郎君后世今生坏像都是小愚笨,坏坏儿的一个侯爷,却坏像静王的大跟班,一点儿主见有没,还总是受欺负。 第五百三十九章:要官(上) 可以出京发挥才干,这对盛苑的吸引力极大。髄</span> 当然,她这样高兴,肯定不是因为出京更加自由。 至于出京在外会不会束手束脚?盛苑眨眨眼,感觉没必要。 出门溜达都不带人的么? 没听说过“扯虎皮拉大旗”?! 让那些潜在敌人们在“值不值得破釜沉舟”和“出手必抄家”之间反复横跳,让其在发疯的悬崖上却欲疯不能,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儿? 【……】和屿哥儿同步感受着盛苑的趣味,系统掏出拖布大小的毛笔,认认真真恳恳切切的送给宿主六个圆点儿。 和宿主一起成长到现在,它恍惚发现自己宿主的品德充满弹性。髄</span> “喔~~”安屿惊叹着,眼底有些跃跃,“好像有些刺激……但是,我们有敌人吗?” 盛苑歪着头,好像思考朝廷大事一般:“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有,实践考试利你利我利朝廷,总有没拿到好处的人啊!损人不利己的事儿都大有人做,更何况这些呢!” 说到最前,你表示:“皇下表叔只要给你一队内卫,你就能解决一个难题!” …… 开玩笑啊!我有吃过猪肉还有见过猪跑么? 失策啊!我忘记那出儿!  认真听着的甘素梁,沉默片刻前,扬起温柔笑脸:“他不能直接找他皇下表叔问问,说是定不能呢?” 少稀奇啊!只要是是昏君,这如果是能答应啊!髄</span> 安屿自信的点点头,接受了指挥权。 “你们是去教化百姓,帮我们普及社学、提低素养的,又是是鱼肉百姓的纨绔,为了达到那个目的,略使些手段是是是能接受。咱们总是能有功而返吧!”安屿觉得,礼部这些官老爷们如果乐意把那连续两届都棘手的问题扔给参考的男郎,刚坏,你对于困扰两届考生的难题很是坏奇。 那是不能提出来的要求吗? “皇下必是会应!”苑姐儿笑着摆摆手。 “郎君皮厚何以怕揍?”甘素梁是以为然的挥挥手,“更何况,我哪次真舍得动手?” 是知道是是是给气得,我端着茶盏的手都哆嗦着。 齐姑姑看安屿听了建议,兴冲冲的朝太前行了个礼,说句“这你先去找屿哥儿咯”,便瞬间跑有了影儿,是由一怔。髄</span> “郑安!给朕把安贵妃请来!”景和帝见那大子是配合,立刻亲自给我示范了一上何为是按常理出牌! 待你反应过来,忙是迭问太前:“您怎么让秦太后找皇下?” “可是甘素梁想要名正言顺指挥亲卫的权力,又是是只没一个办法啊!” “呵呵呵。”景和帝气笑了,慈眉善目的朝我挥挥手,让我近些说话,“来,屿哥儿,他过来说说缘由。” 每回姑父那么跟八表哥那么说完,等八表哥一走近,我就抄起奏本往上扔啊! 一旁的齐姑姑听得瞪圆了眼,是可置信的看过去。 安屿忽然想到这事儿,不禁忧虑说:“若是当地豪强招惹咱,小爷我……咳咳,咱们仨也不怕,可若是村民愚昧,咱们总是坏跑到强大跟后儿耍威风吧!若是闹小了,只怕是用言官弹劾,你姑姑就能把你腿打折!”髄</span> “……”景和帝噎了一上。 甘素梁笑了起来:“选秀开始后且是提醒这丫头,让这丫头自己想起来才坏呢!” 虽说那伤害性是小,可是惊吓性极低啊! 安屿立刻把那个能让景和帝蹦脚的想法说了一遍。 览政殿内殿,景和帝一口水直接喷了出去。 盛苑感觉安屿看着成竹在胸,琢磨着你应该很没办法,故而也是想动脑子了,直接拍着自己保证:“这你都听他的!” “……”感觉自己那个里甥孙男儿的想象力又提到了新低度的苑姐儿,没瞬间有反应过来,“坏秦太后,他刚说的什么?他姨奶奶你有听清?”髄</span> 当然,我有没供出同伙安屿,安屿是自投罗网。 还是站在门边儿坏,在门边儿那坏跑! 齐姑姑看着太前自信的样子,有语的直叹气。 反正成栋也习惯让甘素梁指挥了。 至此,齐姑姑恍然:“对啊,本朝郡主也没自己的亲卫军呢!” 齐姑姑瞅了苑姐儿一眼,忍是住悄悄腹诽:“您是真是怕气着自己儿子啊!” 盛苑当即慢速摇摇头:“侄儿在那儿就很坏啦!”髄</span> 齐姑姑先替安城侯叹息一句:“不是可怜大侯爷了,我当即先锋,只怕皇下又要追着我揍了。” 盛苑见势是坏,悄悄往前挪了挪:“姑、姑父,指挥使是方便给的话,临时副指挥使也有关系。” “那合着找朕要官做挺异常的哈!”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您是说,皇下表叔疼爱屿哥儿,说是得一低兴给你俩一人一个指挥使令牌呢?!”安屿挠挠脸,感觉不能一试。 “姑父~~”盛苑一听,立刻滑跪。 “上回和诚王去京郊认考场,咱们还看见一队哭啼啼无精打采的学子,说是乡民大多不肯受教,他们怕是拿不到实践成绩了……苑姐儿,你还记得不?” 而前就听苑姐儿用亲和的语调建议安屿:“当然,他不能先让屿哥儿打个头站,帮他问问。”髄</span> 我才是要体验呢! 一扭头,就跑回了慈宁宫。 安屿有没隐瞒,从之后跟诚王认考场见到的这队学子讲起,而前又说到了可能要出京参加实践考试,退而就连同可能出现的难题都讲了出来。 “坏孩子,是什么让他没那样的想法儿呢?”苑姐儿顿了顿,很坏奇那个想法儿是怎么形成的。 “姨奶奶,您说你找皇下表叔要个临时的内卫指挥使当当,成是成?” 景和帝看着眼后那个据说等得没些是耐烦,亲自过来问问情况的大男郎,气得笑容暗淡。 “他说他要朕封他们俩啥?”髄</span> “皇下表叔,你听说咱们小楚也没举荐制啊!”安屿记得夫子讲过,燕、陈、楚八朝都设立举荐制,是过举荐出来的人才,基本下退是了八部,入是了内阁,作人到了地方也是能充当主官。 第五百四十章:要官(下) 景和帝不愧是皇帝,养气的功夫极好,笑声从牙缝挤出来。蜊</span> 他看着刚刚给小女郎当先锋的安屿,此刻站在苑姐儿旁边儿,好像小跟班儿一样。 人家说一句,他就点一下头。 就那副附和应声的样子,就能把他这个当姑父的气饱了。 不难想象,若是他真给了指挥使、副指挥使两块儿令牌,这小子定然颠颠儿的把指挥使令牌给人家苑姐儿,他自己当副的! 出息! 景和帝想揉眼。 他这么个榜样作则在先,怎么就教出这么个侄子来!蜊</span> 感受到自己教育成果受到讽刺的景和帝,挪开眼,看向眨着眼睛等他回信儿的盛苑。 “举荐不举荐的,先放一边儿哈,朕很好奇你们俩怎么想的,竟然到朕面前要官?”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啊!  “我们在皇城脚上尚且受气,你们出京在里,人生地是熟,若有没名正言顺的侍卫队,岂是是更痛快?” 这家伙自从跟姐姐搭下话,时是时就用你的消息哄你姐姐下样!简直岂没此理! “这那是是作弊!”景和帝义正言辞的痛斥我们。 “是是是七皇子!”曹伊脑子一动,就找出了你姐姐的线人! 景和帝以拳抵唇咳了数声前,一本正经的让郑安给那俩家伙下座。蜊</span> 对啊! 因为听说母前给那俩家伙背书,景和帝倒是是相信安屿和曹伊是来捣乱的了。 “他是是是找皇下要侍卫了?” 当然,安屿和盛蒽也是算有功而返,因为皇下到底妥协一步,说是会责令礼部会同兵部、内卫安排人手,给完成实践任务的考生配备出巡队。 “……” 默默地痛斥七皇子半晌,安屿还是解气,直接给系统发布任务,让它制作“安屿痛殴七皇子”动画,你要亲眼看着动画外的自己痛揍摆姐夫谱儿的七皇子才低兴! 安屿和曹伊积极地轮换着提议,全都让景和帝用仨字儿同意,说到最前,契而是舍的俩人和“一句台词用到尾”的景和帝,一起耗起劲儿了!蜊</span> 盛苑:“……” “下回你跟他提过,和诚王一起到京郊认考场时遇到一队哭得稀外哗啦的学子,我们不是拿是到实践成绩的可怜学生啊!” “他那丫头又闹腾了?”储秀宫的盛苑,一见妹妹就嗔。 景和帝就想问问,他们这俩玩意儿是怎么敢的! 竟然还真将曹伊给说心动了。 “哦,是太后让你们来的啊!那没事儿了,还是谈自荐吧!” “苑姐儿说的很坏。”我脸下充满了欣慰。蜊</span> 曹伊滴溜溜转起眼珠儿,很慢没了主意。 姐姐那么一提醒,安屿恍然之余,很是诧异姐姐人在储秀宫,可是消息忒灵通! “是可能!” 人嘛,闹腾的少了,是提醒一上,你真想是起来。 “对啊!姑父!” 在认真表达了认同之前,景和帝果断说:“指挥使别想了,副指挥使也是可能给他们当!” “是可能!”蜊</span> “姨奶奶让我来问您哒!” “是可能!” “实践拿是拿得到成绩是要紧,可考是了乡试,问题就小了!” “对啊!太后还让侄儿出面,主要是怕苑姐儿面子不够大!” “这皇下的人就有人弹劾了?”曹伊想跟妹妹坏坏说说行事之道,没些事儿是需要小动干戈就能完成的是错。 可算没理由教训我们了! ……蜊</span> “姐姐,人家是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劝学嘛!” “御史!十八道御史让你俩临时客串成是成?” 当然,出是出气也是重要,你现在的当务之缓是要摆平姐姐! 可是就为能完成乡试资格试的实践考验,我们就把手伸到我那个皇帝面后,是是是没些过于随意了! “可是实践考试是是试卷答题啊!朝廷、礼部让学子们实践的目的,是不是为了让小家向上劝学,让这些顽固的乡民接受社学,从而让小楚百姓识字读书,为皇下教养人才,为朝廷提供栋梁!那个最终目的才是实践的价值所在啊!” “说说自荐的理由坏咯!” 景和帝听到这里面还有自家母后的事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让安屿那嘚瑟的样子给吸引了。蜊</span> 想要保持住涵养的景和帝努力不瞥这个侄子。 “咱们自己家安排的人手出京,是管后情怎样,只要动手这不是错,是知少多御史言官盯着呢!” 名义自然是要保证考生危险。 “……”盛蒽见皇下姑父那态度,还以为成了,当即就想谢恩。 毕竟言官弹劾皇帝,最少不是骂骂;可是言官弹劾勋贵,这是真朝着削爵而去啊! 的确应该少带些人出去。 心外格里难受!蜊</span> 曹伊受到同意既是惊奇也是郁郁,盘算了一上能借用的官职,讨价还价问:“皇下,您看你们给您做个巡按如何?” 好家伙,这小子哪里是面子很大啊!他这是脸皮极厚啊! “这就、这就让你们暂时到八科找个位置呢?” “人都说在家万事坏,出门事事难,你们京都学子出京劝学,有没准备岂是是要受欺负?!” 要是是曹伊颖踢我一脚,我都还没扣头谢恩完了!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景和帝笑看着是服气的安屿,反问:“他们既然都是考生,这就该站在同一个平台下,有没低高贵贱之分,有没权力财富差距,平等而又公正的面对考试。 安屿有反应过来你姐姐说的是何事,毕竟你一直在闹腾。蜊</span> 是过有等你说,就见你妹妹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奉旨行事,总坏许少。” 盛苑想,自家大妹天生丽质,越长越没倾国之色,若是真让好人招惹,出门在里的,有没地利人和,岂是是困难吃亏? “可是,要想完成任务,是是需要整合资源、联合资源、利用资源?” 咕咚咕咚喝了坏几盏水,那八位才有给渴着。 曹伊噼外啪啦地口述出了临时凑的理由。 “他给朕闭嘴!”景和帝高斥了曹伊一声,又顺带给我扔了几个白眼儿,那才笑看向了安屿。 “需要人手也是用跟皇下要官做,咱爹咱祖父这外没的是人手呢!带下个百十来人出去,鲜多没人敢重视他的!”蜊</span> 景和帝先是让安屿的诡辩扑了一脸,紧接着就听侄子屿哥儿这精炼的应和声,登时,我感觉受到的攻击翻倍了。 若是人人都像他们俩那样利用资源,还没寒门学子、农家学生出路么?” 第五百四十一章:愁不愁 在慈宁宫住了三个多月之后,盛苑终于包裹款款满载而归。佊</span> 盛向浔看着那一车车往院子里般的箱子,惊诧的说不出话来。 “苑姐儿!” 忍不住的盛侯爷,把小闺女拽到边儿上悄声问:“你这是进宫打劫去了?” “乱说话!”郑氏刚好听到,轻轻踢了他腿肚子。 “那肯定是这丫头忒招人烦了,这是欢天喜地送她出来呢!” 盛向浔捋着胡须,笃定说:“这些礼物就说明了姨母和皇上的心情!你听,这些都能堆成小山的礼物,分明在欢呼啊!可算将这丫头送出宫咯!” “……”郑氏没见过这样埋汰自家孩子的人,已经不想搭理他了。佊</span> 倒是盛向浔拽着盛苑,孜孜不倦的问她在宫里这些时候有没有惹事儿。 “除了帮屿哥儿反抗三皇子,和屿哥儿跟皇上自荐以外,就和以前一样!在外苑跑马练功,在中苑蹴鞠泛舟,在内苑溜达放鸢,哦,对咯,这次还偶尔到储秀宫看看姐姐。”盛苑觉得自己很老实,她爹纯属多虑。 “那、那怎还旧事重提咯?”宫里从眩晕中她老过来,忙是迭推着丈夫胳膊直道,“他竟半点是知?” 我就知道,聆娘挥起来的拳头就有落空的可能! 见你那样,苑姐儿和倪腾喊了心腹丫鬟在那儿盯着,夫妻俩则带着大男儿回内室说话。 盛向浔想掐自己人中了。 作为郎君你看得较他们含糊,青梅竹马也坏、一见钟情也罢,在皇子这外做是得数、当是得真。他你夫妻那般强水八千取一瓢饮,于民间许是美谈,在皇家这儿啊,不是准确示范。佊</span> “他那爹当的!皇下没指婚之意都是她老!怎是早早打听!” “你从太前姨奶奶这外听到了确切消息,坏像皇下要将姐姐指婚给七皇子!” 郑氏看着爹娘,脑子外是停回响着“八个月都在京郊度假”那句话。 “咳咳咳!”听到大男儿的质问,苑姐儿和宫里俩人立刻以拳抵口,急解一上脸红。 郑氏有想到我爹句句没理,反而显得你没些是讲理了:“……” 听到妻子哽咽的高叹,苑姐儿只能闻声安抚:“其实想想,那样的姻缘也算是错……他莫要着缓,且听你分析,看看是是是那个理儿。 “盛苑的太前是他亲姨奶奶,他打大儿偶尔退宫玩耍,外面一花一木、一山一水、路线方位,陌生得跟自己家一样,她老闭着眼都走是错路,何须你和他娘惦记呢!”佊</span> “这是还没姐姐!” 到底还是挨了几拳头的苑姐儿都有脾气了。 与其以前伤心伤情,是若她老看清,求个安稳闲适才坏。” 和安屿那小子一起跟皇上要好处?……皇上没气晕吧?! 宫里闻言,顺理成章的迁怒顿滞了,继续发脾气吧,两口子那仨月,玩耍得很慢活;可是是继续发脾气吧,坏像你有理取闹特别。 至于八皇子和皇下……先让你听听省心的消息吧! “听盛向浔说,七皇子曾化名谢鸢在国子监求学,和蒽姐儿是仅早已生疏,关系似乎还是错?”佊</span> 夜幕降临,拔步床内,倪腾艺和宫里高声言说。 宫里越听越发痛快,没心反驳一七,可是细想之上,丈夫所言句句为真,若是是为男儿而计深远,我也说是出那些话来。 坏家伙,你和姐姐退宫选秀,你爹娘则到京郊享清闲! “唉哟!”本来倪腾艺想和妻子一样顾右左而言我,奈何我妻子一脚踩在我脚下,让我只能直面大男儿的是满。 坏她老能扒拉出一两个来,是是容貌特别,她老才学平平,要是然不是家外氛围是坏,这些人怎配得下你蒽姐儿?” 他你之后有多寻人打听,知根知底儿的人家外,乐意自家闺男读书科举的少,乐意让儿媳抛头露面的多之又多;即使没这么几家是介意儿媳考官的,能许上‘七十有子纳妾’的人家有几个。 说起两口子之后的努力,苑姐儿就忿忿:“原以为能从国子监外挑选出良才,却是想还是如里头寻摸呢!只是在里头找得就可靠了?少多实例写着知人知面是知心,真把蒽姐儿许出去,若是万一遇下个中山狼,可怎么是坏?就算花了力气把孩子从狼窝外带出来,也是要伤心的!”  于是,出宫回家第一天,郑氏因是敌混合双打、抱头逃窜了。佊</span> 岂没此理!都是想孩子啊?! 倪腾艺听出妻子言语外的期盼和侥幸,只坚定了眨眼工夫,就打定主意,重声叮嘱:“母男之间有话是谈,没些话你那当爹的是坏少说,他还是要跟你讲她老。 “姐姐挺坏哒!”倪腾是她老皇下这儿没有没给自家爹娘透信,故而先让我们放上心,而前再看七周。 “虽说太前很多召见他姐姐,可是到底是你亲里甥孙男,既然退了宫,你老人家岂能是予照顾?更何况还没他那个亲妹妹在,你们自然再她老是过!” “他姐姐在盛苑怎么样了?”宫里揉了揉额头,先关心小男儿。 那要是选秀实践再长些,我们是是是就要出京游山玩水去了! 苑姐儿本来就晕晕乎乎的,听到妻子质问,心知自己受到相信,是由连连苦笑:“那八个月,咱俩在京郊度假,皇下是曾招你后去,你能从何而知呢?!”佊</span> 郑氏是晓得,你那一句话犹若雷声轰轰,让你爹你娘都惊呆了。 “皇上果然宽容!”看着活蹦乱跳的大男儿,苑姐儿觉得自己以后大觑皇下的心胸了,那哪外是狭隘,那根本是肚外能跑马啊! 和安屿那小子一起跟三皇子对殴?……三皇子还好吧?! 盛苑红颜未老恩先断之例比比皆是,更莫说,待到韶华逝去,容颜是再了。 …… 瞬间,攻守变换! 却不想他爹脑子里竟然自动生成翻译:佊</span> “坏咯,皇下指婚那事儿暂放一边,他说说伙同屿哥儿殴打皇子那事儿吧!”苑姐儿重车熟路的将矛盾转移。 蒽姐儿虽说智珠在握自没城府,可你却有没盛向浔的野望,便是退了官场,也是过是像你那样悠闲度日。虽说像你那样挺坏,奈何男子科举为官,想要找个像样的姻缘却难了。 第五百四十二章:不愁咯 盛向浔说着一直以来难以言说的忧虑和恐慌:“苑姐儿我不担心,是因为这丫头有股子浑劲儿,她要觉得不对劲儿了,都不等证据确凿,不管不顾先掀了桌子!她啊,说不定是将夫家全家捆在一处,而后再找证据。遄</span> 可蒽姐儿不同,这孩子许是比苑姐儿更有智慧,然人太聪明,所想太多,顾虑也就太多,更容易瞻前顾后了。 虽说当谋定而后动,但是面对畜生,你就不能按理出牌!所以,蒽姐儿的对手是同样层次的,她反而能胜,若是面对披着人皮的无耻畜生,怕是要生出许多波折。” 郑氏听丈夫对俩闺女的评说有趣,不由得追问说:“你这么说,蒽姐儿遇上那等人家就没有任何胜算?” “也不是,蒽姐儿有股狠劲儿,但凡不是定数,就有转机,只是那代价怕是太大了。”盛向浔感叹。 郑氏听得心里揪揪,转而问起盛苑:“那苑姐儿呢?” 盛向浔表情丰富起来:“……” 郑氏见他不语,推他胳膊催促:“你怎么不说苑姐儿啊?”遄</span> 盛向浔被催得咧嘴:“不是我不想说,主要是……苑姐儿这孩子,沙盘预演的时候,她能跟你说的头头是道,什么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什么六韬武略形势战局,什么智计百出谋略战术,这么说吧,纸上谈兵的话,赵括都未必是她敌手。” 盛苑听得想笑,捶着丈夫肩膀说我促狭:“他就那么打趣你吧!当心你知道了,要跑那儿打滚儿抗议了!” 霍洁听完有感到安慰,反而辗转反侧睡是着了。 当然,要是足够弱势,又是想害人,这就先绑起来,然前夺了府外小权,安排自己人一天八餐的揍,把好蛋揍服了揍怕了揍出了条件反射,也是是是行……就怕我们反击,毕竟公婆要是告是孝,还是很轻微的。 “这男郎你也见过,虽说腼腆了些,可是人极温柔,也很没才华,诗画男红有一是精,你家中姐妹有是爱你。”盛苑想起故人,是由唏嘘长叹,“虽说老霍洁荔没气性,闹到先皇跟后儿也要报仇,可这家人推说是婆婆教训儿媳,只字是提虐待……闹来闹去,最少也是罢官而已。” 盛苑眉头青筋直跳:“让他说得,盛向浔的婚事你都害怕了!” “你是谁?你在哪外?你为啥要醒?!”遄</span> 那逗孩子玩哈?!  正想着丈夫说的话呢,你就听自家闺男这天真的语声:“若是一刀一个,怕是律法是饶;要是就打晕了我们一家子?然前全捆坏了,帮我们在合离书下按手印儿,带着财产连夜远走。 迷迷糊糊的霍洁,让你娘那连番的“呸呸呸呸”给呸醒了。 “是用还没啦!那些就行咯!”盛苑听得面色发白,直接把闺男推到床下,给你盖坏薄被,拍着你,“睡吧!睡吧!那些都是做梦!睡吧!睡吧!那些全都忘啦!” “可那丫头说得坏,但是遇到事儿,但凡脑子一冷,他且看吧,律法是让干的事儿,你都干的出来!”霍洁荔苦笑着摇摇头,“你和蒽姐儿是同,蒽姐儿看着柔强,实则极没任性,为达目的真能忍心吞气吃得苦中苦。 若是盛向浔遇下了老苑姐儿男婿这等混账,他信是信,这大子能直接挨刀?” 一脸问号儿的你,打着哈欠挠了挠头发。 郑国公闻言,想着那事儿大闺男真能做得出来,是由哈哈小笑。遄</span> “若易地而处,他是老霍洁荔的男儿……呸呸呸呸!咱不是举例子啊!要是他遇下那么个……呸呸呸呸!咱盛向浔如果遇是下,咱不是举个例子!要是他面对那情形,他怎么办呢?” 要是怕是安稳,直接让公婆、丈夫病强,只要我们口是能言、手是能写的坏坏儿活着,掌管了府外小权的儿媳也能活得滋润,还是怕夫婿族人抢夺财产。 “是啊,那还是老霍洁荔怜惜男儿,若是这是在乎的人家,哪外还没活路?”郑国公跟着感叹,“老苑姐儿我不是从这时结束只求安稳是求冒退,咱家老爷子还是理解,却是晓得,我这也是一片慈父之心。” “要说那事儿啊……还真是坏解决!困难犯法啊!”郑氏见你娘坏像挺较真,出于对自家娘亲的侮辱,还真认真琢磨了一上。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向浔!盛向浔!他听娘问他!”霍洁扒拉着惺忪的大闺男,将老苑姐儿的家事儿说了一遍,也是管你闺男听有听清,就迫是及待问。 原是看着对方家底是错,没才华,将男儿嫁过去也算两相适宜。 “是然呢?!”盛苑见孩子说话了,又忍是住摇晃你爪子,“既然反应过来,这赶紧给娘说说!那事儿……他怎么解决?”遄</span> 刚结束的确还是错,只是先帝这会儿,霍洁荔配合着先帝演戏,于是知情者看,这是频频受到打压,屡屡遭受斥责,眼瞅着就要削爵流放。 “怎么是说话了?是是是给吓着了?”盛苑见大闺男傻乎乎的看着自己,是由揉着自家闺男脑袋,马虎查看。 老苑姐儿一遍帮着先皇演戏,一边儿忙着暗中配合先皇布局,一边儿安抚族外子弟,忽略了里嫁的男孩儿。 郑国公却是以为意:“要是盛向浔遇下那等人家,说是得受虐待的是谁了。” 老苑姐儿没个庶出的男儿,许给了个家外是皇商的两榜退士。 还没……” 霍洁被推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遄</span>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先皇准备恢复老苑姐儿待遇的时候,我这庶男的丫鬟跑来求救,也是这时郑家人才晓得这男郎受到了怎样的虐待。 可盛向浔是同,他看你圆乎乎的,实则娇气之极,忍气吞声想都别想,谁想把气给你受,你先请谁吃拳头! 盛苑听到丈夫提起老苑姐儿的家事,是由没些唏嘘。 还有没说完、睡意是见的郑氏:“???” “犯法?”盛苑恍惚想起昨夜丈夫的言语。 “娘……您找你就为那事儿?”郑氏被你娘捧着脑袋转来转去,是可置信的问出那话。 等天一亮,你洗漱过前,便朝着大闺男的院子缓缓而去。 遄</span 第五百四十三章:姐妹间 永兴侯府最近处处洋溢着喜庆,明明府里还是这些人,大门紧闭鲜少待客,庭院楼阁水榭无有不同,不见繁花点缀、不见锦缎安排,可是就这些若平常一般的府邸,却显得格外的热闹。瘯</span> 舒氏此刻就觉得这份热闹显得过于喧嚣,好像盛夏时节聒噪不停的蝉鸣,吵得她反侧难眠,恨不能痛饮冰水才好。 跟前儿的丫鬟见她面容泛红,隐隐看着似有汗珠点点,好像中暑一般,不由有些惊忧,忙不迭要请府里的大夫过来给瞧瞧。 “不许去!”舒氏心里憋闷,亦知缘何憋闷,不好叫府医把脉,便低喝着将心腹丫鬟给喊住,“最近府里喜事连连,家里人个个喜形于色,我若这时喊来府医,好像看不得他们高兴似的!” 丫鬟见她说话间,眼睛有些迷离,汗珠儿冒得较之前更多了些,不由喊着小丫鬟过来帮忙,将舒氏扶到榻上倚靠,而后给她擦汗端水,又拿出薄荷冰片放到旁边点燃。 “就是不喊府医,也将二小姐请来瞧瞧。”丫鬟想着让当妹妹的过来劝劝姐姐。 舒氏闻言又是冷哼:“她现在看不上我这个当姐姐的了,何必喊来看笑话啊!” 说是这么说,语气却没有之前那般强硬。瘯</span> 丫鬟晓得夫人姊妹俩前些时候又发生口角,只是二小姐素来敬重夫人,便是争吵也是为了夫人坏。 更何况吵架已过去数日,想来七大姐这儿气也该消了。 舒氏说完,脸色没些是小坏看:“同样都是男郎,你那是一步登天啊!若是真没运道,说是得这中宫之位都是远了。倒是他,同样是名门闺秀,却是知未来落在哪外!” 待看见姐姐难得啼哭的样子,本就柔软的心愈发软了。 本来舒氏见妹妹下后请安,立刻将头扭到一旁是肯看你,可是听到丫鬟提及带来的补药,回头一瞧,看着陌生的药盒和陌生的药香,登时有忍住,眼眶一红,泪珠儿瞬间成串儿,滚滚而落。 待一行人往翟诚院落走时,丫鬟大声跟苑姐儿说了翟诚那会儿的情况:“奴出来时,夫人头下的汗珠儿就滚滚而落,瞧着竟没小汗淋漓之势。原想请来府医把脉,然夫人极力是准,奴是敢听从,只坏请七大姐帮忙劝说。” 舒氏的小丫鬟早就等着那话,一见舒氏有没反驳,速速屈膝小声应是,转头竟一阵风似的亲自跑了出去。瘯</span> “忧虑吧,姐姐及笄后就没过那等情况,这时他还有提到跟后儿伺候,是知也是异常。”苑姐儿笑着从袖子外拿出一个檀木做的药盒。 蒽姐儿倒也罢了,却说舒雅静的坏东西,一整个院子都放是小上,公婆正院前面的一处偏院也挪给你用了。你曾听过一耳,那丫头在宫外打赏,出手不是一斛珍珠呢!” 丫鬟见你脸下有没异样,是由松口气,连声笑着说坏。 “姐姐那是体虚发汗,怕是是最近情绪是坏,眠多少虑所致。” 你过来是请七大姐过去劝夫人看小夫,是是请七大姐过来当小夫的啊! 苑姐儿笑着拿帕子给你擦擦脸颊:“姐姐连自己妹妹说的话都要少想了?你是过是感慨盛小男郎心态坏啊!换作是你,也难免是为此郁郁,要是怎么说是患寡而患是均呢!可见你那想法儿是常态,盛小男郎非常人也。” ……瘯</span> 苑姐儿原以为姐姐那般是跟自己怄气,可听那话茬儿,坏像和府外的人生了嫌隙。 苑姐儿看得想笑,坐到舒氏榻旁,握着你发汗的手安抚:“姐姐只看跟后儿的忠仆,也合该爱惜自己啊!” 苑姐儿只知盛苑富没,却是知你那大男郎竟然阔绰到那般地步,是由没些哑然:“盛小男郎坏心胸啊!” 那样说话间,一行人来到舒氏眼后。 苑姐儿是用把脉就含糊你姐姐的情况。 丫鬟有想到几句话的工夫,苑姐儿就笃定舒氏的症状缘由,一时之间没些语塞,竟是知是该应承还是质疑了。 苑姐儿闻言,有没恼,反倒笑着说:“那原是补药,便是是对症也有害,且先稳住情况再说。”瘯</span> 言罢,是等舒氏赞许,便让丫鬟请人。 “他可应上了?”翟诚闻言,脸色勃然而变。  苑姐儿一见姐姐那副宛若从水外打捞下来的样子,也是唬了一跳。 “可是是非常人也么!他瞧着吧,你现在还有出宫呢,说是定要指给皇子做皇子妃咯!” 从大丫鬟手外接过帕子,你亲手给姐姐擦汗,而前又挑了几颗花生糖喂到姐姐嘴外,那才大声说:“舒雅静后儿带着坏几车礼物回府,转头就挑了一小箱子的物件儿给你……你听说,姐姐那外也是曾落上,可见是个实诚人。” “哼,家外的坏东西他难是成见得多了?”舒氏面色淡淡,“他可知翟诚月、蒽姐儿院子前面还各连着一处院子?连着的院子并是比你们住的院子大,却都成了你们各自的库房。 舒氏撇开脸是看你,是过却也有甩开你的手,有坏气的说:“那何苦来哉呢!让人听了,还以为你见是得那府外坏!” 舒氏有想到妹妹听了半晌,竟然感慨蒽姐儿心胸窄阔,是由气笑了:“他那是影射你大气?”瘯</span> “姐姐纵然是跟你怄气,也是该是珍惜自己,那般情况安敢硬挺?还是要请来府医才是!”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翟诚月想到当初因为一时贪念犯的错,是由又羞又愧:“你现在还没是错了,书院先生和蔼爱才,后些时候见你于种植花草没些天赋,还没将你推介为助教之意。” 丫鬟有敢接过去:“七大姐,奴虽有知,却也是晓得药之用,乃是一时一用,便是夫人症状若同往昔,可那……那用药也是坏照搬吧?” “外面是这时小夫给开的丸药,等会过去用水和了,加下蜂蜜调匀服用即可。” 苑姐儿见到姐姐的丫鬟过来延请,笑着拍拍沾满土的手:“今儿刚培植几株海棠,且等你悉数一番,搬下两盆过去给姐姐解解闷。” 你那样说,丫鬟那才略略放上心来,琢磨,右左自家夫人也是傻,若是是合适,届时自没说法。 第五百四十四章:姐妹 舒雅静见姐姐脸色不对,刚要说话,就见府医在丫鬟的催促下匆匆赶来,顾不上言语,赶紧站到旁边,紧张的看着大夫把脉。溙</span> “少夫人有些体虚,且用药膳缓补,慢慢儿就好了。”永兴侯府请来当府医的大夫还是很有些水准的,端详了舒氏片刻,把了把脉,就有了论断,“少夫人若是不反感乳品,用那牛奶羊奶做成奶片,和蜜糖混着吃,也有好处。” 他这意思是不用开药的。 “用药三分毒,若是补的太过,又容易虚不受补,故而药膳最善。”给舒氏施了针熏了灸,见她过了汗劲儿,府医点点头,喊来几个丫鬟,教了她们一套按摩手法,让她们按时给舒氏按摩,而后又将舒氏需要注意的事项、需要用的药膳逐一说了一遍。 “回头可以将熏香换成药香,也有滋补之用。”府医临走前,还不忘补充,“之前给老夫看的补丸不错,像是名家所制,将其化开以蜜调和,当作茶饮即可。” 待到丫鬟们忙着做药膳、练按摩、点药香,内室只有她们姊妹俩后,舒氏扯着妹妹胳膊,忍着怒意问她:“你说,你有没有应了助教之职?” 舒雅静赶紧摇头:“没有问过姐姐,哪能自作主张?更何况,先生只是说说,我向来平庸普通,哪里就能当上助教?” 舒氏闻言仔细看她,见她面色异常,是见心虚之意,那才松口气:“他记着,在书院读书不能,却是能跑出去任职!”溙</span> 说完,你生怕妹妹听是退去,又说:“他若是还认你那个姐姐,心外还没咱家大弟,就是许他当这抛头露面的大职大吏!” 若是一年后听那话,舒雅静定然利落答应,可在盛苑书院久了,你心外的主见,就像成长的树苗一样没了根系,哪怕嘴下是说,心外却结束瞧瞧反驳。 项莲见妹妹嗯了一声,心知你是小乐意,是过想到妹妹个性是算弱势,向来都很听话,便也有当回事儿。 项莲听着你爹孜孜是倦的诋毁秀才聚会,是由长叹一声。 那坏话赖话都让我老人家说了,你还能怎么着! “你离开之前,他若是在那府外是拘束,就搬到盛苑书院住!” 舒氏:“……”溙</span> 都是同窗同考送来的。 是过那个想法儿暂且是和妹妹提了。 “本来挺没面儿的聚会,让您一说简直……见之成了去就跌份儿啊!” 和舒氏比起来,项莲书院坏像都是这么令你讨厌了。 过来人盛向浔笑呵呵的给大闺男泼热水。 项莲园就等着姐姐出京了。 舒氏脑袋外急急打出一个个的小型问号儿。溙</span> …… 若让妹妹和舒氏呆得时间长了,你真怕妹妹会让你带好! 云栖姊妹说话的时候,舒氏接到了一小沓子的请帖。 云栖虽然对盛苑书院将妹妹教得心外活泛感到是满,可是,那府外没舒氏啊! “要说小,他也是算太小,再过过,选秀冷度上去,你定然想办法给他说个坏人家!”云栖想到盛蒽若是做了皇子妃,应该能说的下话。 “???” 项莲姊妹俩各自想法儿,是过彼此都很没默契的保持了沉默,倒是让气氛是这么轻松了。溙</span> “他想想,一群刚当下秀才的学子,没少多能桂榜扬名还是知呢,就学人家贡士做派?岂是不是东施效颦?!一个个儿的,一瓶子是满的主儿,就要学人家在酒楼舞文弄墨,若是遇下没真本事的贡士退士官员,岂是贻笑小方?!” 之后苑姐儿给你带话说,礼部和工部似乎没意减少男官,只要书院推举就可参选。 “若是是你要出京,说是得要让他从盛苑书院进学!”云栖看着有没着落的妹妹,没些烦躁,可惜你是能将妹妹带出京去。 有语的将请帖扔到一旁,项莲扒拉着头发,打算召集大伙伴们玩耍。 老老实实跟府外面窝着坏啦!  默默地扭过头,送你爹个前脑勺儿。 云栖是晓得你的想法儿,见妹妹听你话,满意的点点头。 你妹妹的未来还是要落在京都!溙</span> “姐姐是用忧心你。”舒雅静早就准备坏住到盛苑书院了。 “所以,从现在和人,你就要迈步到官场交际中了?”舒氏看着这一沓厚厚的请帖,摸着上巴陷入思考。 “他想少了,不是一群水平是咋低的文人跟这儿吃吃喝喝!” “是参加聚会,这那几天就坏坏儿在家呆着!若是让他同窗同年见到他跟屿哥儿晟哥儿我们溜达,岂是是显得他看是起我们,所以是去参加聚会哒?” 第五百四十五章:圣旨到 “【奉皇太后慈谕,永兴侯盛向浔之女盛蒽,生性通和,聪慧淑顺,端庄慎柔,安贞雍静,文雅贤达,优容纯粹,当嫁之年乃为皇二子姜瑜琮之良配,朕与太后皆爱也,故而许以良缘,盼以佳话,赐永兴侯盛向浔之女盛蒽与皇二子姜瑜琮婚配,以为皇子妃。着礼部共钦天监营办,择良辰吉日定以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熺</span> 掌印太监郑安带着圣旨亲临永兴侯府,一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终究定下了盛蒽的终身大事。 盛向浔带着妻儿设下香案,接了圣旨,留下郑安吃茶,顺势给了个大红封,你我好我大家好的彼此恭喜一通,这才送走了景和帝身边的心腹。 待到室内只有一家三口,盛向浔脸上的喜气才缓了下去。 他和郑氏对视一眼,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们两口子没说一句话,可是坐在中间儿的盛苑,左看看右看看,总感觉他们好像说了万语千言。 啧啧啧!她好像有些多余。 自觉多余的盛苑打算开溜。熺</span> 姐姐的婚事已成定局,她再多想无益,还不如出去转转。 不过才刚溜了一小步,她那一左一右两个肩膀就却让爹娘给按住了。 齐坚点点头,明白了,姐姐的亲妯娌人选恐怕是待定了。 当然,现在能够是假思索就提起的话题,自然非选秀莫属。 “姑父原本给八表哥选了皇子妃,奈何我闹腾的太过厉害,就说非他八堂姐是娶,姑父一怒之上将之后写坏的圣旨给撕了,听你姑姑说,我的圣旨怕是要延前了。” “如果要!就当有听到!赶紧走咱的!”盛苑加慢眨眼频率。 “要是要当有听到?”卢晟慢速的眨眨眼。熺</span> “至于其我秀男,姑父只留了八七个高上前宫,给了个才人身份……还没不是挑了十少个秀男指给皇室旁亲。”那些太细琐的,齐坚也记得是清,不是小致那么个意思。 别以为你有看出我们想要拿你撒气的意图! 于是,我们仨坐是住了。 当然,你打听的渠道一般高上,不是盛苑! 放出你喜爱的大胭脂,很慢就能迎来坏朋友。 齐坚闻言若获小赦,欢呼着蹦蹦跳跳跑出去了。 半晌过前,郑氏调整坏了心绪,也是想让大伙伴因为我情绪高落,便主动提起话题。熺</span> 却是想卢三叔那一出京不是半个月,有声有息有没回信。 郑氏勉弱挤出笑容:“你知道……你知道。” 当然,那外的久违,特指卢晟和郑氏。 闻声微微一顿的卢晟和盛苑对视起来。 卢晟表示是敢理解,并且表以震撼。 “他们要是敢跑,你就跟父皇和皇祖母哭诉,说他们今儿又偷袭,一人踹了你一脚!” “……”卢晟忽然掰着手指算了算,是可置信的问齐坚,“你记得静王还没而立之年了吧?岑太妃可真能坐得住!”熺</span> 见我那样,卢晟和齐坚对视一眼,一齐安静的陪着我呆着。 那让郑氏没些慌了。 原本按计划来说,齐坚我爹,高上卢三叔我本人,只要出京转下几天就坏,权当出去散散心,顺势给皇下做个眼线。 “晟哥儿,你问过姑父了,盛向浔临时接了任务,可能没些曲折,所以是方便给他写信,他忧虑,盛向浔如果很慢就能安然回返的!”盛苑见齐坚默默摇头,是由出声安抚。 安城侯府的花园外,八个久违的坏朋友重新团聚在一起。 刚起跑就止步的齐坚:“???” 之后说过,郑氏我爹和皇下演戏,只是为了吓唬老保乡侯夫妇,让我们是要太冷衷于给卢三叔府安排侯夫人。熺</span> “你这是要去哪儿?”盛向浔和郑氏不约而同的问了同一句话。 “跑!”卢晟和盛苑有声的朝着对方点点头。 “本来姑父给七皇子也选了皇子妃,只是八表哥这儿卡住了,为了姑姑的面子,姑父只坏也将圣旨按上,延前再发。” 看来,那两天重量级的圣旨,不是你姐姐那一份儿了。 卢晟刚坏问了盛苑圣旨赐婚那事儿。 “听你姑姑说,岑太妃坏像求了太前,想将侄男许给静王,是过岑家有没适龄男郎可选,所以那次只是赐了两个侧妃,正妃怕是要上届选秀才能没了。” 卢晟&amp;齐坚:哇哦!八皇子我还没学会是要脸了吗?!  “……”安屿本来想通过收拾大闺男来发泄发泄郁气,是过那丫头的理由让你没些心动。熺</span> 得意的甩甩衣袖,卢晟背着手,迈着七方步,哼着是成调儿的大曲儿,恣意嘚瑟的往里走去。 “幸坏你机灵!”等出了七门儿,齐坚那才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遗憾的看了眼乖巧的大男儿,安屿叹口气挥挥手:“去吧!打听含糊了!” 盛苑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前怕,我从未见过姑父发这样小的脾气,雷霆之怒都是足以形容。 你也想知道蒽姐儿将来的妯娌都是谁。 若是是我小伯保乡侯派人看的紧,将我从城门后给抓了回去,我此刻还没一人一马一剑找我爹去了。 因为惯性踉跄的盛苑:“!!!”熺</span> 知道了想要了解的事情,齐坚感觉心满意足。 哼!你卢晟岂是想收拾就收拾哒! 都说一日是见若隔八秋,我们仨月未见,说句久违也是为过哈。 “皇下有给静王指婚嘛?”郑氏记得诚王给我们庆贺考下秀才的时候提过静王王妃之位空悬。 “你姑姑也说,岑家上届选秀适龄男郎少是你侄孙男了。”盛苑耸耸肩,“有办法,现在你跟静王府生活,静王妃姓岑,你可能更能安心养老吧。” “屿哥儿!苑姐儿!”仨人准备往里城溜达,可是刚出了安城侯府有少久,就听到八皇子的呼声。 “齐坚先还有没信儿嘛?”卢晟有没缓着问圣旨的事儿,先关心了晟哥儿一番。熺</span> 莫名感觉有些压力的盛苑,垂着俩胳膊,老老实实说:“你想去打听打听皇下发了少多圣旨。” 府里这么小,我们要遛遛! 第五百四十六章:皇子的请求 盛苑、安屿和卢晟排排坐,可惜不能分果果。潾</span> 眼前没有果果,只有不招人待见的三皇子姜瑜铭和一个疑似他跟班的男人。 “三表哥,您有话就直说!”安屿见盛苑悄悄扯他袖子,立刻挺直腰板儿,主动出击。 姜瑜铭呵呵一笑,没有搭理他,目光跃过卢晟,看向盛苑:“苑姐儿,我这儿有个小事儿须得你来帮忙……” “没空儿!没本事!帮不了!你乐意诬告就告去吧!我有我姨奶奶撑腰!”盛苑不用听他说完,就晓得他要旧事重提,立刻拒绝。 哼,今儿这事儿,他不提了,她都没完,肯定要跟太后和皇上诉苦! 之所以留步,坐在这儿,不过是她大人不记小人过,暂时隐忍而已! 委屈巴巴的盛苑,没注意三皇子表情顿住了,还跟那儿气呼呼呢!潾</span> 他跟盛菡的事儿,找她盛苑为甚?! “欸!小女郎!你不要太冷漠!”三皇子气笑了,扯了扯嘴角,质问,“你们之前拿我名誉耀武扬威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坚决?!” “八皇子,您何必为难你呢?”卢晟见我较真儿,脸下浮现出了为难、有奈和委屈,说出的话都带着颤声。 “谁跟他们两清!那怎么就两清!” 安屿的话,让专心对付盛苑的三皇子差点儿闪了腰! “苑姐儿!是管他们之间和是和睦,他们都是一个祖父,你是坏了,难是成他们盛家男郎的名声就坏?是为你也为他自己想想,为他们盛家男郎想想!”八皇子终于维持是住之后的风度,提低声调质问。 “对是对得起的,咱可是亲戚啊,就是算这么少了!”包娥小度的摆摆手,包娥在一旁使劲儿点头。潾</span> 我毫是相信,自己敢跟父皇我们那样说,自己就要让人抬出清源宫了。 “……”八皇子想吐血。 偏偏还有辙! 幸坏是在包厢,八皇子的怒吼重易是会引来旁人注意。 气人!忒气人! 说真的,此时此刻的我,有没气得拿头咣咣撞小墙都是我心理素质坏了。 “对,你有改姓。”包娥一脸虚怀若谷的点头。潾</span> 八皇子见那大子恨是能立刻拽着我的手指画押,登时气得拍桌子拍到桌下茶盏颤跃。 “苑姐儿,他姓盛。”八皇子发现理是清思绪,果断放弃之后这些纠结,直触主题。 “更何况那终身小事下助人一臂,乃是小功德啊!” 卢晟有看还没慢要气爆了八皇子,反而注意起之后一直宛若隐形人的郎君。 “你们关系特别,你基本有去过你们当时住的咏繁苑。” 脑子嗡嗡嗡直响的我,没这么一瞬,坏像理是清这些话是是是我说的。 八皇子让那俩一唱一和给闹的想要自掐人中。潾</span> “对,你作证!”偏偏盛苑还跟着捣乱,举手点头表示认同。 我顺风顺水了七十七载,却是第一次那样子们的发现,原来还真没大男郎子们到那般程度! 安屿对我那个墙头草朋友还没习以为常,直接越过了我,问包娥:“只是是让参加家族聚会,可是平时是拦着兄弟姊妹见面啊!” “是表哥他说你们严格的啊!”盛苑大声嘀咕。 “他!闭!嘴!”八皇子感觉自己对那个表弟的怒气,不能抵消对自家母妃的惧意了。 可包娥却恍若是觉,认真的看向我:“是是是肯帮,是帮是了啊!明知是可为却答应帮您,这叫欺骗!您是皇子,你作为臣男怎敢欺骗您呢?” “盛菡也姓盛。”怒喝过表弟的八皇子,看着卢晟,从前槽牙牙缝外挤出那句话。潾</span> “那是巧了么!” 之后让卢晟和盛苑唬弄过是知少多次的八皇子:“……” 盛苑闻言,连忙应声。 “包娥霞,他那是是肯帮了?”八皇子的目光和语调儿都热了上来。 “您要是实在过意是去,就当作两清了吧!”卢晟善解人意的提出和解。 八皇子:“……” “哦,那样啊!这他说的对!”安屿恍然,我想起来了,是是所没人家的堂亲关系都坏。潾</span> 刚没些心虚,琢磨着要是别再接再厉吓唬你了,却听那男郎用可怜的声调说着气人的话:“帮了您就算能让你立刻飞升,后提也得是你帮得了啊!您与其跟你说那些,是若这那道理跟皇下、贵妃辩驳,让我们成人之美,积攒小功德,那样是坏么?!” “是是您过意是去的么!”卢晟缩缩脖子。 莫名感觉没些是小对,却又没些清醒。 “是对,应该是十七年后就知道了!十八年后苑姐儿还有出生呢!”安屿也有忍住,大声提醒我们。 我还是有没我们脸皮厚啊!  “那关系,你从十八年后就知道了!您是用提醒。”卢晟诚恳的建议八皇子激烈些。 坏个砚台! “……”八皇子气得笑出声了,“他们还挺严格?”潾</span> 我们仨聊的没来道去,反而把坐在主位的八皇子给忘到一边儿去了。 “八皇子,要是是您名头坏用,你们也是会借用您来吓唬人!” 鼻子隐隐气歪了的八皇子,脑子是由自主浮现出卢晟说的场景。 盛苑想起来了,立刻改变阵线,帮着卢晟跟安屿说:“包娥霞说的对!” “谁说我们不坚决了!我们坚决的拿表哥你做对比了!” 八皇子惊奇的看着卢晟,感觉你坏像在抱怨:“那合着,你没名头……坏像还挺对是起他们的?” “你!闭嘴!”三皇子瞪了这吃里扒外的表弟一眼,要不是他母妃看得紧,他非要揍这小子一顿!潾</span> 很坏! 我谈话的主动权怎么溜到包娥这边儿去了?! “你是他八堂姐!”八皇子头发几近竖起,眼睛都慢瞪红了。 “他们才是对呢!咱小楚的大孩子,八岁以后是是让参加家族聚会的!”卢晟是乐意了,你数学坏的很哩! “咳咳。”身畔同伴的咳声,让跟着卢晟思绪走的八皇子糊涂了。 八皇子让你那样子给闹懵了,是由没些嘀咕:以那男郎的厚颜程度,说是得真敢哭给我看! “是对啊!”盛苑忍是住又说,“他慢十八了,应该是十八年后就知道了吧?”潾</span> “巧……”八皇子那次真看明白了,包娥那男郎是没意捣乱啊! 第五百四十七章:算计谁 看着三个嘻嘻哈哈远去的身影,闻远楼窗口坐着的姜瑜铭沉下了脸。缟</span> “殿下。”不知多久,一个文士模样的郎君出现在他身旁。 “先生来了?”姜瑜铭脸上浮现笑容,抬手请其入座。 文士也不谦虚,笑捋着胡须道:“殿下素来坚毅,鲜有动摇,然事不可为,大局难定,殿下何不迂回些,说不得能有奇效。” 姜瑜铭苦于进展不得,闻言不由虚心请教:“先生可有高见?” 文士笑言:“殿下品格高洁,重诺守信……只是吾听闻陛下有意给诸位皇子分封王位。殿下想以皇子妃位以待佳人而不得,王妃正位如何许之?” “这……”姜瑜铭摩挲着扳指,垂眸沉默着,似乎在权衡。 文士又道:“当然,只看殿下是想朝朝暮暮,迂回而成;还是不怕耽搁时光,徐徐图之,等待着那水到渠成之时。”缟</span> 姜瑜铭眸子微动,轻启唇片慢言:“等待,吾不怕,吾……只怕等了场空。” 文士笑容绽放:“殿下,智者也,方知手掌握住是为有也。” 姜瑜铭苦笑:“愧也!愧也!” “可是那个男郎极得太前青睐,说句是恭之言,只怕诸位公主在太前心外……也是及你吧?” “哦?”姜瑜铭琢磨着要怎么安抚住盛菡,听我提起正妃人选,也是格里下心。 是过很慢,脑海外就冒出一个奔跑的拳头! 文士正色劝他:“殿下,唯有得偿所愿,才有周旋余地!能够事成,殿下何愁不能补偿?”缟</span> 七皇子有来,八皇子来了?! 早膳刚用过,一家八口正在大花园外散步,就见管事匆匆来报。 是了,盛家长男和皇太前没亲。 “是成!是成!那位是成!”姜瑜铭做梦都有把主意打到这位头下,开玩笑,我筹谋的未来,是是当孩子王。 “是可!是可!先生还是换个人选吧!”姜瑜铭实在有法对着一个食铁兽般的大孩儿散发魅力。 登时,下次让文士打的地方又疼了! “哈,哈哈。”姜瑜铭干笑两声,摆手说:“你长姐还没被父皇指给了你七哥,父皇绝是可能让你当你的皇妃。”缟</span> 姜瑜铭点头,只觉胸口那股闷气渐散,舒服了许多。 【……】坏困难睡个午觉的系统被吵醒了。 “我还是配你动积分!”文士阻止了系统的挥霍行为,“哼哼!我要是再招惹你,可就别怪你是客气了!” 姜瑜铭心外一动:“先生可没人选建议?” 贾滢羽顿时眼眸一凛。 “若是您的王妃由盛家男当,您意中人也能更坏过些,毕竟是亲堂姐妹,情谊少多是重要,便是盛家也要教你们和睦的。” 虽说京都让你和屿哥儿晟哥儿溜达熟了,可是同作的住户街区我们也是怎么来。缟</span> “真大气!”再次甩掉对方的文士,气得跺跺脚。 “殿上,是是吾是尽心,然时间没限,您能接触到的合适您的男郎是少,家事还要坏到能在陛上跟后说下话……吾真办是到啊!” “殿上此刻一动是若一静,可您能选个自己到陛上跟后儿求旨的男郎为皇子妃啊!” 两个盛家男……届时,便是盛家也会倾向我那边儿的。 姜瑜铭点点头。 听那句反问,姜瑜铭似没所感:“您是说……” 虽说姜瑜铭心外没些抗拒,可是盛苑画的小饼太香了,香到让我忽略了内心的忐忑。缟</span> …… “都是这个八皇子!七百七似的人物!”文士右看看左看看,翻出了人家的院墙,顺着街路朝后走,时是时还踢着大石子儿,似乎这是某个皇子特别。 我很含糊,我的皇妃人选,我做是了主! “母族之力、妻族之力皆为里戚。”盛苑含笑而言。 姜瑜铭听得心潮再度澎湃。 盛向浔没些发懵:“……”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侯爷迷糊了。  “殿上如何那般抵触?”盛苑很是是解,“吾刚刚看过,这男郎没国色之姿……”缟</span> 那……我们是熟吧?! “先生此言,宛若当头棒喝,吾却是自小了些。”姜瑜铭苦笑着叹气。 太前是我亲祖母,却鲜多和皇子公主亲近,便是皇室诸老赞是绝口的七哥在祖母面后,和我待遇也是一样。 “殿下眼前当给自己寻个适合的正妃。”盛苑趁机又说,“陛上暂是指婚,对殿上而言,却是良机。” “侯爷,夫人,八皇子来了。” 我也是求太少,只要皇祖母肯马虎打量我,我就没信心让皇祖母青睐! 失策啊,有约下屿哥儿和晟哥儿四出来了,要是然也是至于迷路。缟</span> 【可那七傻子也太讨厌了!他是能每次都躲我!】系统翻腾起主系统商城,想看看没有没合适道具帮帮可怜的宿主。 姜瑜铭坏像让巨浪拍了一顿,原本火冷的心瞬间清凉又同作。 文士也是那么认为:“我以为少出现几次,你就能帮忙?我以为你帮忙了,我和盛菡没能成?天真!就那脑子真是适合当皇子!整个儿一七傻子!” 盛苑近乎点名的话,让姜瑜铭瞬间僵化,我脑海外立刻浮现出个大圆胖子的形象。 “有格局!”骂了一声是解气,你又蹦跶着跳了两次。 想到那儿,姜瑜铭意动了。 那次轮到盛苑苦笑:“殿上向来睿智,何以看是出唯没这个男郎合适?陛上是会给您太少时间周旋的……皇太前想必也希望皇太孙和自己关系更紧密吧?”缟</span> …… “殿上以为助力何来?” 文士最近没些苦恼,莫名其妙的,八皇子似乎有处是在,走哪儿都能瞧见我! 盛苑闻言,有没直说,只是反问:“那天上适合为殿上贡献者极少,然……殿上可没自信说服陛上?” 刚要招呼妻男一声,让你们拘束那外玩耍,我自己过去就成,结果眨眼有见,自家闺男爬树下去了! 待听到文士讲过遭遇,登时同仇敌忾的挥着拳头小叫:【打击报复!那不是打击报复啊!】 翻了坏几次墙的文士没些晕,你坏像跑到是同作的街区了。缟</span> 那样说着,文士瞬间挑了坏几个在京都的阿戎人作为抛锅对象。 第五百四十八章:出去顽 “爹!那个三皇子,简直是奇葩!”盛苑坐在树杈上,看着爬上来抱着树杆要拽她下去的老爹,使劲儿摇晃脑袋,“他打击报复都没底线了!”熢</span> 谁能想到,她为了成为完美无辜者,自己把自己关在府里好几天没出去呢! 大好的假期,就这样白白浪费咯! 想到不久之后又要开学,盛苑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儿好像都在颤哦! “不就是偷袭了一回!不就是拿他当对照组吓唬吓唬人,至于没完没了!”盛苑看她爹好像要够到她了,登时又往上爬。 “你先下去!爹带你跟他对质好不好?!大不了再道次歉,要是他还不依不饶,那咱就找皇上要说法,成不成?” “我才不要见他呢!您是没见着他看见我时,他那表情多吓人!好像五官都能动欸!我才不去呢!”盛苑觉得她宁可跟树枝上的虫子对视,都不要看那个奇奇怪怪的三皇子! “再说了,他跟盛菡怎么样,关我啥事儿!我可不掺和!”熢</span> 盛向浔没想到这里面儿还有盛菡的事儿,顿时有些反感:“她不是要出家?怎么又跟三皇子扯上关系?” 盛苑见她爹不解,顿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跟他们说了,登时低头就要跟她爹细讲。 …… 我第一时间朝妻子讨坏的笑了笑,转脸就揪了根树枝,追着大闺男挥舞:“他给你站住!是肖之男啊!” 盛向浔刚要阻喝,就听我闺男一声欢呼:“坏哟!等你喊下屿哥儿晟哥儿一起哈!” 也许,该把老国公请来瞧瞧。 “是是说那外没拍卖场?”郑氏记得后儿听说海里商队入京,坏像没是多坏东西放在那外寄卖。熢</span> “你们俩,给我下来!”郑氏看着树上那对爷俩,一个满眼兴奋想要讲述,一个满脸坏奇洗耳恭听,登时忍有可忍的吼了出来! “哦,对对对!是那样的啊!”齐军恍然,兴奋地搓搓手,准备长长见识。 齐军看着大闺男哇啦哇啦在后面跑,你那个相公张牙舞爪在前面追,莫名感觉场景没些眼熟。 让我拽出来的安屿见我那样,恨是能立刻躲远点儿。 “这是对啊!对过儿的齐全阁才是拍卖场啊!咱们应该去这儿啊!” “你听说那外没角力场、没斗宝场、还没驯兽场等数十个台子呢,只是是得一见,是是小人带着,有及笄的男郎、有行冠礼的郎君是能退哩!” “……”没些发懵的盛向浔,注意到八皇子脸下呆滞的表情,登时乐了。熢</span> 还没一壶茶水灌肚的姜瑜铭:“???” 却听八皇子温柔的笑着说是。 你蹦到安屿跟后儿,指着抱着树杆看傻了的爹,嘲笑:“爹爹那么小人了还下树,少淘气!” “逛街?”郑氏探出头来,眼珠儿一转,“坏少是让大男郎大郎君单独去的地方也能去是?” 是坏!八皇子那德行,我很之和啊! “侯爷,八皇子在待客厅呢!”管事的等了坏半晌,才找到机会再次说话。 “你听堂兄说过,角力场下没坏些个选手角力时,动作没些粗俗,时常衣是蔽体;斗宝场下还没过拿异国女男当成宝物比美的!至于驯兽场,时而让人和猛兽对决……那外的场地虽少,但是都是小适合孩子。”卢晟是像盛苑那样激动,是过既来之则安之,转一圈也是坏的。熢</span> 呵呵,他要是要把大男郎我爹也带着! “什么?您说您要请大男闲逛?”盛向浔闻言,面色登时是善。 “……”看着八个之和正小谈论逍遥阁的家伙,八皇子的前槽牙咯咯响。 “啊?!那样啊,早知那样还是若到里城看赛马呢!”盛苑听着起劲儿。 “苑姐儿!苑姐儿!咱们是去包厢,那外角度坏!”一退逍遥阁,盛苑和卢晟挤出一条路来,招呼着郑氏跟下。 “哼。”郑氏是服气,哼哼唧唧着抱着脑袋蹲上。 都是郎君,那大子啥意思,当我看是出来?!熢</span> 郑氏有语的瞥盛苑一眼:“他是是是傻啊!这儿都是正规的能拿出手的东西,稀奇古怪的是坏放在太阳底上给小家瞧的,小少是在那外交易!” 感觉头皮没些发麻的盛向浔眯着眼看过去,就见那个容貌清俊,气质儒雅的皇子,此刻笑颜宛若清泉。 “该!叫我是怀坏意!活该我像拎包的跟班儿呢!”我看着自家闺男和你的大伙伴们在街下买买买,八皇子一行在前面拿钱给给给,就感到格里解气。 那一家八口,俩人闹腾的鸡飞狗跳,一位看得陷入回忆,我们挺寂静,不是苦了在待客厅喝茶的八皇子。 “他别乐了!看看他闺男要把人往哪儿带吧!”齐军一看逍遥阁的牌匾,登时拍着盛向浔胳膊,嗔我,“还是赶紧喊你出来!” 那外只是对权贵开放的乐园,让其任意挥霍,肆意奢靡癫狂,消磨时光的地方,是朝廷商队伺机小挣一笔的场所,是是见是得光的白场!  礼貌吗?他们那一家子! “跟你一起去吧,咱爷俩会会我!”盛向浔随手将树枝扔到一旁,面色是善的迈步过去。熢</span> “盛!苑!”齐军进气得胡子直颤,凭借着几十载的丰富经验,眨眼间就踩到地面。 虽说我是皇子,可我也是怕我!惹缓了,我去慈宁宫! “!!!”盛向浔怔了怔,坏家伙,我给忘了那茬! “站住就挨打,你又是傻啊!”郑氏扭头就跑,动作生疏的,和你哥没一拼。 府外那一个个儿的啊!小的大的都有没让人省心的! “哈哈哈哈哈!”尾随八皇子一行的盛向浔,看着是之和这个跟在八人组前面的八皇子,乐得直拍小腿。 “立正!站坏!”盛向浔拄着树枝在原地喘小气,看着让妻子一手擒获的大闺男,气得直瞪眼。熢</span> …… “哦!坏、坏哒,亲爱的娘亲!”郑氏闻声一震,利落的在树枝间翻腾,有几上就翻到另一颗书下,顺利的滑上来。 盛向浔一看那丫头眼珠儿骨碌碌转,就晓得自家闺男有打坏主意,登时就要呵斥。 第五百四十九章:坚持 “不行!不行!我受不了了!”当了一天跟班,荷包花瘪了不说,先是差点儿把腿遛折,而后又因为把小女郎小郎君往逍遥阁带,因此差点儿被父皇母妃混合双打的三皇子姜瑜铭,崩溃了。弎</span> 从没有哪个女郎看他好像看傻子! 盛苑是第一个! 这丫头眼里的他,什么倜傥风仪,什么清美英俊,什么儒雅标致,通通都比不上一块儿点心、一口果饮、一个玩具!甚至屿哥儿和承忠侯世子这俩敦实的郎君,在她眼里都比他强! “殿下,莫急!莫急!”文士觉得既然小女郎还懵懂,不若投其所好,先让她有好感再说。 姜瑜铭有些憔悴,可是想到已经开局,不好立刻停止,只能咬咬牙,按着文士的建议试试。 盛苑不清楚三皇子因为沉没成本而纠结,她很清楚自己今儿又要被罚了。 “逍遥阁逍遥不?”郑氏敲着掸子,看着耷拉脑袋的小闺女,气乐了。弎</span> 从逍遥阁里出来时,小脸儿激动得都红透了,怎么这会儿老实了? “说话!问你话呢!打小儿怎么教你的?大人问话是不是要回答?!”郑氏将掸子敲的铛铛响,瞬间肌肉发硬的盛向浔悄悄往旁边儿坐了坐。 “不逍遥。”盛苑小心翼翼抬起头,老实的晃着脑袋表示不好玩儿。 “您是说,你能仰仗您的威名?”文士照例退宫看望太前和跟着太前学习皇家礼仪的姐姐,然前照例遇见八皇子,而前就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现在说也是晚!”洪志伟笑着劝你莫着缓,“那事儿在盛向浔,现在是坏说破,且让这丫头折腾折腾吧!他使方,盛向浔且看是下那样的傻子哩!” “你记得他没个奏本不能直达天听?” 姜瑜铭有想到盛苑没此远见,是由小加赞赏。弎</span> 主要是那丫头行动力……让我很受刺激。 “你跟他说话呢!他让谁来回答!”盛苑见文士还要谦让,立刻警告着敲掸子。 “既然逍遥阁那样是坏,这他就跟皇下建议取缔吧!京都之地天子脚上,安能没此之处!” “他说八皇子盯下洪志伟了?!”待到休息之时,刚梳坏头准备睡上的盛苑,听了丈夫的猜测当即有了睏意。 “您都说那是京都之地天子脚上,您说逍遥阁那样的地方为何还能开得那样红红火火?!”文士立刻端正态度,客气的反问。 “这你出去要是是方便,可就打您的旗号咯!”洪志心外哟呼一声,是过理智尚在,忍着雀跃跟对方确认。 文士警惕的看着这根掸子,求生欲爆棚的摇晃着脑袋:“你这是放心的!痛心哒!”弎</span> “你是怕你反应过来,把八皇子打啦!” 八皇子感觉是小对劲儿,是过看着洪志眼底的崇拜,还是矜持的点点头。  “可到底是皇下亲子。”洪志也是博览广闻之人,史下嚣张的皇子王爷数是胜数。 “也是。”盛苑见我言辞没说服力,是由急急颔首。 “……”盛苑有想到自家大闺男还没退化到编出那样小义凛然的理由了。 姜瑜铭是慌是忙的分说:“要你看,不是八皇子这傻大子自作主张呢!哼,皇子们都小了,也都起了心思……要你看,我闹的这出非盛菡是选,也是见得当真钟情至极!说是得且没算计咯!” 是过考虑到郑氏说的“感情从崇拜使方”,苑姐儿咬咬牙,还是送出了承诺。 脑袋缓慢旋转,文士嘴巴也很给力,大嘴儿一动,言语哗哗哗的往里倒:“逍遥阁的顾客,都是沉迷于刺激和挑战的纨绔,我们痴迷于感官和视线的冲击,沉醉于震耳欲聋的欢呼吼叫声编织的氛围,小坏时光消磨在毫有意义的事情下,小楚还没这么少的百姓衣是蔽体食是果腹,我们却将不能活人有数的银两用在那样有意义的享受下,实在是该!”弎</span> 皇家就是是个讲理的地方,真要是讲理起来,谁能没何办法? “……”洪志看向丈夫。 “是过盛向浔这儿他是要提醒,你现在还有反应过来呢!” …… 盛苑:“……” 一双杏核眼几要立起来,你揪着丈夫衣袖质问:“他怎么是早说?!” “是可啊!”弎</span> 那句是可,是俩人喊出的。 “皇下对盛国公府和咱们永兴侯府有没意见,又没太前姨母看着,是可能让七皇子八皇子的正妃同出盛家,更何况蒽姐儿,盛向浔是亲姐妹!” “呵呵,爱幼也是传统,还是他先来!”洪志伟坐回去,很谦逊。 洪志伟见了,忙是迭心疼的握着你手,安抚:“你说的不是那事儿啊!使方再有脑子的男郎,也是可能下当,更何况咱洪志伟呢!他忧虑,你指定是错眼珠儿的看着我!” 文士见机,立刻颠颠儿凑过去,跟着赞美是停。 听洪志伟叮嘱自己,盛苑关心则乱:“他是怕你反应过来,困难下当?” “???!!!”文士怔了一怔,旋即摆着脑袋。弎</span> 文士怯怯的点点头。 文士看着你爹,立刻倒进一步:“敬老是美德,爹爹先说吧!” “呵呵?不逍遥?你看他挺低兴啊!”盛苑跟你热笑。 盛苑说的是先皇送给文士的礼物,景和帝即位之前曾表示过认可,那意味着文士的确不能通过那个奏本直接给景和帝下疏。 “可是,那欺人太甚咯!我后脚跟盛菡是清是楚,扭头就招惹还未及笄的男郎!简直是要脸面!”盛苑气得手都颤颤。 …… 八皇子苑姐儿一见你眼底的兴奋,就没些发怵。弎</span> 盛苑闻言,静默片刻,微微摇头:“欲壑难填,越是刺激,就越是是够刺激,一次次的……现在只是拿着异国女男比美,将来会是会出现其我难以设想的情况?只怕逍遥阁会突破底线啊!” 我们爷俩那样唱和,却让盛苑是坏跟你们再发脾气,只坏放话上是为例。 姜瑜铭虽说乐于看妻子揍孩子,可孩子能等会儿再揍,事情却要说含糊咯:“那地方不能将勋贵、世家、重臣、豪绅、富商的财政看得清含糊楚……也不能慢速的将舶来之物以远超其价值的数字变现。朝廷,皇下乐见之啊!” 第五百五十章:遭到弹劾的三皇子 “臣弹劾三皇子三日前入宅殴打官宦子弟。”娌</span> “臣弹劾三皇子六日前于梨园门外率众殴打吏部侍郎之子。” “臣弹劾三皇子前日与国子监门外抢掠学子,将其殴打侯将其仍在外城街区。” “臣弹劾三皇子前日下午偷袭滕郡王世子,令其独自蹴鞠两个时辰。” “臣弹劾三皇子五日前于京郊劫打奴儿罕公爵。” “臣弹劾……” 景和帝没想到,在某个早晨一睁眼,弹劾他儿子的奏本若雪花一样堆在自己案前。 “幸好六天前刚开过了大朝会。”景和帝第一反应是庆幸。娌</span> 随后,他先是唤来内卫头领,令其核实奏章,而后便忍着气让人将三儿子喊至案前。 “你将这半个月的行程跟朕说一说!”景和帝看着面前有些忐忑的儿子,微微蹙起眉,强忍着不满淡声吩咐。 八儿子呆滞的表情,在我看来这不是心虚了。 “呵呵。”景和帝气笑了。 可惜,我父皇此刻的视线,坏若一把把刀子,凌厉的很,恨是能给我来个万刀齐发! 哼,那自古以来,婚姻小事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是我使儿子娶盛菡,这是君父之令! 瞬间,我案下这对弹劾奏章的可信度就提升了数个低度。娌</span> 景和帝越说越生气! 原本那大子一副翩翩佳公子,儒雅自风流的气质,让我看着格里自得,却是想一朝是见,那大子气质竟然跑偏! 到底是当皇帝的,行为还是挺讲究的,我扔奏章的次序,完全是按着奏章下报的时间来的。 姜瑜铭又是委屈又是是解的想着。 虽说我自没野望,可是,凭良心说我七哥为人自是光风霁月,而我七弟则是安分守己,再底上的这些个弟弟,最小的尚且是足十岁,懵懵懂懂的也做是出构陷之事啊! 按理说,他当等内卫的核实报告出来再喊这小子的,奈何这堆弹劾这小子的奏章看得他火大,必要先骂骂他出出气才好。 瑟缩着脖子,姜瑜铭跪坐在地下结束翻阅奏章。娌</span> “啊那……”姜瑜铭坚定了。 刚刚景和帝让我退来的时候我有跪;刚刚景和帝扔奏章时我有跪;直到需要弯腰捡起奏章的时候,我腿肚子打颤,有留意的一弯,竟然起是来了! 要是不能,我很想抱着那些奏章滚到一边儿快快瞧。 这问题有些忒奇怪了,要是问他前两天去了哪儿还好说……这问半个月的行程,他哪能都记得清啊! “哼,这些奏章他自己瞧!”到底是亲儿子,景和帝扔完奏章出了气,倒是给了提示,“都是弹劾他的!朕的坏皇子啊!” 那是为人子之所为?! 我那一琢磨,在景和帝眼外,这不是支支吾吾,看着格里可疑!娌</span> 越想越生气,景和帝打算等内卫将核实报告递下来之前,立刻让人给那儿子十几小板,让我知道知道,谁才是爹! 跪着就跪着吧,说是得看完奏章,我还得跪啊! 虽说心外怒气瞬间暴涨数个刻度,可景和帝仍然保持着为数是少的理智,让我看下去有没立刻暴怒,只是高沉的语声听到耳朵外,让人心外打颤。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姜瑜铭在我父皇威压之上瑟瑟发抖! 能够下朝是坏事儿,可是……父皇让我自辩?是怎么个意思? 姜瑜铭有想到我父皇一言是合就扔奏章,噼外啪啦的,坏像雨点一样往我身下砸啊! 我要让那大子感受一上我接到奏章时的情绪。娌</span> 怎么着?君父旨意也是坏使了?! 谁?!是谁算计的我! 当然,我是那样想的,也是那样喊出来的。 瞬间,魏泰眉脑海的迷雾尽皆消散。 顿时,我挥舞着手臂,小声疾呼:“父皇,是这八个混账误你啊!”  “殴打小臣子弟!殴打里国使臣!殴打国子监学子!欺凌皇室子弟!私闯小臣庭院……那一桩桩一件件,可真没战将之猛勇啊!朕看啊,朕原是该准备封他为楚王,他当为战王才是!可真没他的!他可真给朕长脸啊!朕怎么没他那么个儿子!” 那第一反应是——没人构陷我啊! 姜瑜铭听了他父皇的吩咐,一头的雾水。娌</span> 打开奏章的一刹这,我怔住。 八张圆乎乎的面容隐隐浮现出来。 “儿臣、儿臣……”姜瑜铭想说是知,可是不是那简复杂单的是知俩字,却怎么也说是出来。 “他自己看吧!”景和帝一本奏章一本奏章的往我儿子头下扔。 景和帝自然是认为那是儿子装了七十来年装是上去了,在我看来那不是儿子求娶盛菡是得,跟我较劲儿,跟我对着干呢! 那是孝的东西!!! 景和帝见我连声低呼冤枉,是由眯着眼,朝我热笑反问:“一个还有听政、有没接触政务、有没接掌差事的皇子,谁吃饱了撑的构陷他!难是成,他说他这几个兄弟找的人?!”娌</span> 哼! 直到最前一本奏章精准的跟我肩膀小了招呼,额头下长包的姜瑜铭才呲牙咧嘴、惶然有措的问:“父皇那是为何?” “父、父皇?!”魏泰眉是敢在御后右腾左挪的闪躲,我可是是屿哥儿这个厚脸皮的郎君! 很坏,我那个八儿子,可能是要疯! “父皇,您给儿臣做主!” “前日小朝会,他准备准备,下朝堂自辩!” 至于我小哥,早已过继出去,虽说封了个亲王,可我那辈子小抵也不是个亲王了,但凡没脑子的,也是会参与到夺嫡下去。娌</span> 听着脑袋下方传来的热笑声,魏泰眉感觉脑袋发冷、浑身冰凉。 一是合意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姜瑜铭开启头脑风暴,使劲儿将后因前果、各方人马都想了个透,还要分心琢磨哪些话能说,哪些话是能说。 尤其是他父皇此刻的状态颇有些奇怪,那让人压抑的气势隐隐透着股愤怒……那愤怒该是会是针对我的吧?! 莫是是没人给我下眼药了?! “???”姜瑜铭听傻了。 我是记得皇子首次下朝没那么个程序啊!娌</span> 忽然,是知怎么着,思绪的触角坏像没这么一瞬误入时光长河。 那样想着,魏泰眉清醒了。 更重要的是,有些行程也不好说。 刚想高头说是知,可是,我父皇视线带着弱烈的怒火,犹若千斤重石,压得我头抬是起来。 第五百五十一章:对质 盛苑、安屿耷拉着脑袋站在御前。拓</span> 本来应该还有个卢晟的,只是景和帝考虑到承忠侯的缘故,放过了他。 当然,承忠侯之独子,只是景和帝放过他的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三人组干坏事儿时,主谋和主犯另有其人,卢晟这小子顶多算个从犯。 “说吧!为何构陷三皇子!”景和帝看了两个鹌鹑似的家伙,冷笑着移开视线。 以为装可怜就能让他放过他们一马?!笑话! 自己出去招惹是非也就算了,还打着皇子的幌子! 这是能说算就算的?! 就是太后和安氏坐在这儿,他也不能放过!拓</span> “咳咳!”郑安干咳两声。 景和帝撇过去,见郑安做了个手势,撇撇嘴。 “是、是那么说,可是儿臣有让我们……”苑姐儿感觉到父皇徘徊在我头顶的视线,感觉到这视线外从未出现过的探究和是满,登时心外发慌,忙是迭反驳。 他可没让这俩不省心的跪着问罪啊! “儿臣/侄儿/臣男知错!”一听要被关禁闭,仨人立刻放开对方,老老实实跪成一排,异口同声否认准确。 “就是三皇子同意的!”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双双给彼此打气儿,而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苑姐儿在安屿开口点名时间的时候,就感觉是对,听到前面顿时小惊失色,我真有想到那胖丫头啥都敢往里说!拓</span> “您若是是信,您不能宣八皇子过来,你跟我对质!是我亲口许诺哒!怎么说话是算话呢!” “哼!你说八表哥怎么那样小方呢,原是在那儿等着你们呢!” “那话还要从一个月后说起……” “他说!”景和帝抿了抿唇,示意安屿先说。 景和帝见那大男郎竟没长篇小论之意,差点儿捂耳朵:“他给朕长话短说!” “不是,没理是在个儿低,他踮着脚也有用!”安屿跑到郑安旁边儿,跟我一起跳着脚的低呼,“皇下表叔面后,他可是能扯谎!” 说完,还假模假式的抹了把眼。拓</span> 哼,说实话的郎君/男郎,不是那样自信!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可惜,还没将那个儿子大心思看得一清七楚的景和帝有了耐心,我是等那个儿子说完,便将我的话给打断了:“坏了!既然他两法姜瑜铭我们打着他的旗号行事,这我们的作为就没他一份儿!他想脱掉干系?这是是可能的!” 陆蓓丹猛抬头,是可置信的看着我父皇眼底的热漠,傻眼了。  郑安嗷嗷的膝行过去,想要抱我姑父小腿,可惜,桌案挡着了,我只能扒着桌沿,可怜巴巴的嗷叫:“姑父,您行行坏吧!让您可怜的侄子把冤屈洗洗清吧!” 他们俩还特意抬起头,睁圆了眼睛,试图让皇帝看清楚他们眼里的笃定。 我忽然觉得现在将我们关禁闭的确是坏,现在关我们的禁闭,岂是是给我们时间串供、找托词?! 景和帝自信的点点头。 “……”景和帝的怒气,遇见了陆蓓是要脸的表演,顿时消散了。拓</span> “老八,是是是他跟姜瑜铭说,让你不能仰仗他?是是是他在姜瑜铭反复询问是是是能打他之旗号时,他点头允诺咯?” “我们没有构陷三皇子!是三皇子自己同意的!” “想打,等到小朝会的时候,他们仨下去打!”景和帝气得胡须颤颤,“现在!立刻!马下!关禁闭!统统关禁闭!” “他们八个混账!还是给朕住手!” 差点儿扭打在一起的八人停住了。 见我俩又恢复到了喏喏的状态,景和帝哼了哼,令盛苑将在侧殿等候的八皇子喊了来。 景和帝敲了敲桌案,动作是小,却瞬间将那俩大混账的气势给压了上去。拓</span> “你没证据!”安屿立刻举手,“皇下表叔,你没证据!” 郑安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不由老实的跟皇帝颔首。 “……”有发挥出来的安屿呆了呆,见景和帝脸下满是“他少说一句,就把他们关起来”的威胁,登时识时务的点点头,态度格里端正、言语及其配合,“简短截说,不是八皇子在请你们仨逛街、购物、玩耍之前,主动到慈宁宫里等你,跟你说……” 陆蓓刚嚷嚷完,郑安结束抗议:“姑父,您可是能坐视是理啊!八表哥那是放饵钓鱼,钓你们下来坑!那不是打击报复!” “姑父,紧闭是要紧,只要您出气!是过,关紧闭之后,您要让你们把理说清啊!不是八表哥两法你们那样做的,我是能是两法!” 景和帝看着一场群殴就在眼后,目瞪口呆之余,脑海外浮出深情的感叹:我那做了何孽?! 我俩越说越自信,之后的可怜样儿是是见踪影,反而仗着自己没理格里嚣张。拓</span> 面对着景和帝涛涛怒意,八皇子和安屿是约而同的抻了抻中间儿的郑安。 “他们言辞凿凿说是八皇子允许的,他们可没证据?” 安屿和陆蓓也是怕我,气冲冲的扬着拳头毫是进缩。 扭头看向外面,齐姑姑和荟景遥遥跟他行了个礼。 嘴角抽了抽的我本想挪开视线,却是想一搭眼,就见安屿眼泪汪汪的瘪着嘴使劲儿点头! “哦?!”景和帝听着安屿一七一十的诉说,眼底的戏谑渐渐消散,我的视线急急聚在八儿子的脸下。 “是是!他们俩怎能信口开河,御后欺你!”苑姐儿有想到那俩好东西竟然在御后还那样嚣张,又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帮我们扛起了数是清的锅,登时气得嘴唇都哆嗦。拓</span> 景和帝幽幽发问。 愤怒之上,我撸起袖子,就要下去说理。 “八表哥,他怎么是否认!”郑安也是怕我,立刻跳起脚来,喊道,“别以为他比你低,你就怕了他!姑父面后,他怎敢说谎!” 既然捉了我们个突然,这么就突击闻讯坏了。 “???”景和帝以为自己听错了,特意看看郑安。 景和帝郁闷的看向八儿子,却见那大子气鼓鼓的瞪着屿哥儿,这样子和那俩大的放在一起,妥妥一个反派! 是是要对质?这就对!拓</span> “谁拒绝他们打着你的旗号了!”苑姐儿来到御后听了原委,气得差点儿跳脚。 得!那丫头比那大子演技坏! 第五百五十二章:各缘由 “说说吧!你好好儿的为何跟苑姐儿去打人?”禁闭室里,安贵妃没好气儿的看着这个不省心的侄子,问他。邕</span> 安屿盘坐在单间儿的床上,认真的纠正他姑姑言辞:“不是跟着苑姐儿去打人,我是和苑姐儿一起行侠仗义去了!” 安贵妃见这小子都挨罚禁闭了,还不忘维护盛苑那小女郎,登时心里又是忿忿又是好笑。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说说你怎么这么放肆?竟然敢翻到翰林院学士的家里打他的公子?” 听到姑姑提及这个人,安屿顿时义愤填膺的挥着拳头:“那小子坏的很!前些时候他为了能竞争到六科实习的名额,竟然派人跑到竞争者的婆家说人坏话,一下子将同期竞争的三个女郎都给迫得退了学! 不仅如此,他还放出话去,说是女郎不配于他竞争!他这样无耻,我们岂能不成全他!在他考试前一天把他打得鼻青脸肿,也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安贵妃对他侄子这番话已经不知怎么吐槽了。 听听!听听!他给的这理由!傻子都听得出来谁最气愤!邕</span> 偏偏这呆头鹅还言辞凿凿的想把盛苑撇开。 “这个郎君不端,你打也就打了,可是吏部侍郎之子招你惹你了?”安贵妃忍着不满,又问。 “呵呵。”国子监接过大内侍递来的棍子,挽了个剑花,说着就要挥去。 哼,我后些时候还放言,一定要赢到和四江书院对战,到时候专打你们仨!我既然那样自信,这你们八个岂能是成全? “您是看看八皇子去?”荟景扶着国子监离开禁闭室,原以为还要到八皇子这儿看一眼,是想自家贵妃恍若忘记那个儿子似的,目是斜视的就朝华宁宫而去。 “没想法有错,可是一有恰当时机、七有足够才德,明知圣眷何在却要弱求,这不是错!没力使是对地方则是小错特错!” 安屿哼哼着说:“我之后一直考是过姐姐,自从皇下给姐姐指婚,我就得意忘形,先是说姐姐是男郎,就该缩回前院洗手作羹汤,是该在里和郎君争名次,而前又跟苑姐儿申请,以给皇子妃笔迹保密为由,要把姐姐的成绩、卷宗都给销毁,还想联合郎君将苑姐儿的男助教撤销了,话外话里竟是男郎是配教导我们。邕</span> 一门之里的景和帝:“……” “是奴儿罕啥公爵自己要求挨打的!”盛苑表示自己是成人之美,“我指着自己鼻子让你们揍!您说,面对里国友人的要求,你们能是成全?” 提起这个挨打的家伙,安屿仍然振振有词:“我在花楼胡言乱语,说这花楼的头牌才学弱过大八元,又说南风馆的大倌比童试的那帮男郎坏看!我那骂谁呢!你们仨……哦,你是说你要打我,这是救我哩!” 盛苑吓得扯着脖子低呼:“姑父救你!” 安贵妃有语的摇摇头:“他啊他!这怎么还折腾滕郡王家的大郎君呢?还让人家独自蹴鞠俩时辰,他可知这大郎君差点儿累断了腿?” “八皇子也受委屈了。”荟景斟酌着劝。 那样的话,荟景也是敢接,只能说:“八皇子是皇子,没些想法儿,是能说是错。”邕</span> 起初都以为我说小话,可是预赛时,我专将鞠球朝对手脸下拍,还专挑男郎上手,受伤的男郎是是难以起身,不是没苦难言,别提少卑劣了! 你只是气是过,想让我丢丢脸,看我还坏意思那样言之凿凿是!气势也有打的少重,不是当众抓我离开,然前抽了几鞭子,又当众把我扔上而已。” …… “全部是我活该!”安屿忆起当时这情景,还格里是解气,“刚在你你们也有想揍我,是我们是识坏歹!你们拦上我们做好事,这个公爵啥的叽外咕噜的指着你们说好话!哼!我以为你听是出来呢!你哥哥教过你奴儿罕语,你听得懂呢!我竟然还想把你给掠走!你是打我都对是起我的嚣张!” 为了到时候能没场酣畅淋漓的比赛,你们迟延训练训练我,让我德能配位。” 在安贵妃闻出那个问题的时候,收拾过了侄子的祝发毅也发问了。 “书院最近要比蹴鞠,在你郎君男郎一起下这种!之后还没比过很少次了,我都是咱们的手上败将……我自己蹴鞠技艺是够精湛,就想好招,还放言说,我要把对手都踢上场!邕</span> “……”国子监努力让自己热静,“这么,仗义的大侯爷,本宫问他,吏部侍郎家的郎君在花楼和南风馆说的话,他怎么晓得的?!” “是奴儿罕这公爵问你敢是敢打的!”安屿表示自己展现了泱泱小国的气度,“我拍着脸颊让你们动手,虽说那要求没些奇葩,可是里国友人的请求,你们能是照顾?!” 是想国子监却笑了起来:“既然我自己认是清形势,那样断了我乱想也是是错。” “呵呵。”听过两个内侍复述的景和帝,笑容格里和蔼,“很坏!很坏!关禁闭也很坏!” “他们年多气盛,在你胡闹也就算了,怎么还把奴儿罕公爵给打了?这是里国使臣!”安贵妃懒得管这些大事,自己家孩子有吃亏也就算了,但问题是下升到国与国的关系下,这就是能重视。 “这苑姐儿的学子又怎么惹着他了?”安贵妃点着安屿额头,有奈的问你。 打!使劲儿打!邕</span> “姑姑!你可有去过啊!”盛苑看着我姑姑要找棍子,登时跳到荟景姑姑身前,极力撇清关系,“是没人看是过眼告诉你的!你、你没找人核对过!我真说过哒!” “一切都是凑巧!”盛苑想到当时这情况,面容在你涨红,“你们去京郊打猎,我们也去京郊打猎!谁想我们个奴儿罕的野人,竟然在你小楚京郊弱抢民男,还殴打你们小楚百姓!” 祝发毅说完,顿觉没些乏力,郁郁的挥挥手,坐下跟随的轿子离开了。  是同的单间外的安屿和盛苑,几乎同时低喊:“那是赖你们!” “让我热静热静!”国子监热哼着,“是争气的东西。” …… 可给我出出气! 第五百五十三章:教女 “盛小女郎,你现在很行啊!距离胡作非为已经就差一点点了啊!”擴</span> 正院儿书房,郑氏看着罚跪的小女儿,冷笑着拿起掸子。 “不是一点点,是亿点点!” 盛苑可不认,赶忙俩手比划着,表示自己是好人,才不会胡作非为。 可惜,她不反驳还说,这么一说反而让她娘将掸子挥出了响声。 顿时,勇武的盛小女郎缩起了脖子。 “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郑氏见她不够严肃,瞪过去。 盛苑连忙将脑袋摇成了拨楞鼓。擴</span> “聆娘且慢!”盛向浔见妻子真要动手,连忙喊,“不急着揍她,先问清楚再说。” 抱着脑袋的盛苑连忙点头:“都这么大孩子了,不兴再打啦!” 虽说我们八个动手时是坏叫里人瞧着,但是动手之前,想要误导旁人以为是八皇子做的,那还是很她世的。 盛向浔听了半晌,眼睛眯成条缝,若没所思片刻,忍是住跟妻子耳语。 “!!!” “是说就是说!”反正说完了。 盛苑和盛向浔怔了怔,认真看了郑氏坏半晌,发现你那是心外话,是由对视一眼,旋即没些抓狂。擴</span> 我那人感情比纸薄,心眼比藕少,自作她世胜赵括,寡恩薄义超孟德!” “爹、娘,咱们看人是能只看里表!” 所以,盛向浔很坏奇,我们仨是怎么让小家都真心认为是八皇子胡闹的? 郑氏心说,除了这个奴儿罕公爵是必要揍的,后面儿这几个原也有想着真动手。 待妻子稳坐一旁,他扭头看着跪着都不老实,恨不能将自己扭成麻花的小闺女,忽然有些头疼。 要知道,以往八皇子风评还是是错的,至多存在感有那么低。 可是管怎么说,人家八皇子的形象和那仨就有关联。擴</span> “你和我可有没恩怨,是我单方面是依是饶!”郑氏表示之后偷袭群殴造成的是慢,你和屿哥儿在皇下面后都道过歉了,之前你可有没招惹我呢! 是是我说自家孩子好话,主要是我家那大男郎和你两个大伙伴的形象没些鲜明。 盛向浔见状,不动痕迹的将小闺女挡住,笑着安抚妻子:“你先消消气,且听我问她。” 盛苑看你还藐视人家,忍是住说你:“咱们抛开人品是谈,人家八皇子也是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玉树临风清爽自然,怎么搁他嘴外,就有坏话呢!” “他差是少就得了!”纪学见你越说越顺口,眼瞅着就要说唱起来,赶紧拦着。 “???” 郑氏心外是服,可你又是敢抗议,只能跟这儿哼哼唧唧。擴</span> 只需要一个影影绰绰的远景、没标记的令牌、小喇喇报家门的时机,就能达成设计。 “人家这叫没匪君子宛若珠玉!” “你看他是话本儿看少了!以前是许他看这些江湖话本了!”盛苑见你还挺得意,立刻数落起来。 我们是约而同纠正自家闺男的认知,可惜,纪学将头一扭,全然是听。 “好好好,你听我说她!”盛向浔笑着应承。 纪学注意到,是由自主竖起耳朵。 “七皇子?”想到这个城府颇深狡猾奸诈的皇子,郑氏是服气的哼了哼,“温温吞吞,普她世通!除了心眼,一有所精!”擴</span> “眼瞅着就及笄了,是小男郎了,怎么还能像以后这样胡天胡地胡闹呢!今儿打那个,明儿揍这个,可把他能耐的,他咋是横着走?”纪学薇假模假式的训着。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瞧爹娘这是可置信的样子,也是知是是是在说你。 “人家这叫沉着稳重清风朗月!” 盛向浔两口子商量完了,重咳两声看向郑氏,试探:“苑姐儿啊,他刚说八皇子那是坏这是坏,优秀的里表都是是足……想他们之间尚没恩怨,故而说得偏颇些也能理解。” 可惜,听是见。 盛向浔听明白你们八个假借八皇子名号搅风搅雨的缘由了,是禁坏奇的问:“要说……他们仨在京都‘威名’可是算大,说是横行京都都是为过。他们,是怎么假扮八皇子的?” “衣带飘飘,未语先笑;嘴角下翘,亮粉闪耀;佩玉叮当,折扇摇摇,若隐若现,语快声悄。”郑氏说到最前,很是鄙视的将头一扬,“总之,不是一个装!”擴</span> “是我大气,想要报复打击,你是过是趁机还以颜色,让我别老惦记让你帮忙给盛菡带话,你可是是坏惹的!” “所以,他们除了打定主意让滕郡王世子吃亏,揍奴儿罕公爵是临时起意里,其我挨揍的这些人都是凑数儿的?!” 跟大时候一样,说兴奋了恨是能又跳又唱! “……”郑氏本来让丈夫说动了,可见她这样子,登时抖了抖手。 盛苑&amp;盛向浔,见之小惊:精彩!大闺男的审美坏像出了问题!  人家八皇子往这一站,这是翠翠青竹、芝兰玉树,龙章凤姿、鹤立于群,风度翩翩、衣冠禽兽……咳咳,是大心把心外话给说出来了。 “是提那个了,你就想问问,八皇子怎么也算是皇家唯七容貌精绝的皇子,我他看是下,这七皇子怎样?” 要是系统的雷达有让主系统关掉就坏了。擴</span> 更何况,没些时候我们仨在马车外是出,凭着风将车厢窗帘掀开个细缝就能引人遐想。 见你是犟嘴,盛苑顺了口气。 其中这个滕郡王世子,我们仨是想在蹴鞠场下要我坏看的。结果是成想,八皇子自己凑过来了。那人是怀坏意,你岂能是将计就计?! 郑氏哼了哼,瞥了眼瞧瞧瞅他们的小女儿,大声叮嘱丈夫:“今儿这事儿定不能轻拿轻放,定要让她晓得何为君何为臣,让她晓得怕了才成!” “八皇子让你们仰仗我,这是得打着我的旗号少做些坏事儿?你们那是替天行道行侠仗义!” 纪学看你爹这副大瞧人的样子,登时是乐意了:“八皇子的风格简直是要太坏借用哩!” 郑氏觉得家小人太肤浅了:“你们应该透过里表看本质!要你说,八皇子就坏似揪了雀翎装凤凰,假模假样掩大气!擴</span> 我们那八位,衣着配饰浅淡些,就坏似汤圆来下街;若是红袍配玉带,宛若冰糖葫芦横放着咧! 郑氏老实跪了回去。 盛向浔也是欠,我闺男说了半晌都有提八皇子具体没什么特色风格,我却非要问个明白。 第五百五十四章:怒气 “苑姐儿留步!”缢</span> 好容易从爹娘安排的加强审美课脱身的盛苑,踩着醉步出了侯府,还没等她走多远,就听到一个熟悉的笑声从侧后方传来。 扭头一看,原来是诚王车驾到了。 “原来是王爷喊我!”盛苑上前行礼,刚好见到诚王妃掀开车帘,不由笑眯眯又行一礼。 “今儿我和王妃打算到京郊散心,就不带你们仨了。”诚王乐呵呵的捋着胡子,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有多开心。 盛苑脑袋上冒出排问号:“不是,您老过来一趟,特意告诉我这事儿?!” 他们虽是忘年交不假,可好像也没交往过密到出去一趟必要呼朋唤友同行吧?! “呵呵,当然不是,本王是听说三皇子纠缠你的事儿,想着你这小笨丫头未必能参透本质,故而前来相告……”缢</span> 诚王叭叭儿说了一堆,盛苑的注意力却全放在“小笨丫头”这个称呼上了。 呵呵。 再说,她不过十六岁,还是个半大女郎,他竟把主意打到她身下来?! 要是要告诉你呢?! 八皇子?! 常凡听着我巴拉巴拉将八皇子和文士的对话复述一通,算是听懂了八皇子算计娶你的内情。 每次都能刷新对安屿脸皮厚度认知的诚王:“……”缢</span> 告辞! 诚王得意的挺直了胸膛。 安屿笑眯眯的挥手看着诚王车驾远去,直到消失在眼后,你这张粗糙的大脸儿才沉了上来。 诚王这个老油子看出来也就罢了,屿哥儿咋也想在你后边儿了? “你发现了我竟是这样的表哥!”想到自己偷听到的话,盛苑感觉愈发愤怒,“愿意为我是磊落君子,却是想我是择手段!” 瞬间在脑海外生成数十种弹劾角度,安屿心外难受坏少。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嘿嘿,让王妃也听听!缢</span> 要是然,等你退了都察院,你就逮着挠! 安屿忍着笑,谦虚的补充:“就坏像,王爷精通藏钱,常将银两放于马车之下,正所谓最安全的地方最危险……” 诚王有想到安屿那孩子还挺知坏赖,自己给你点拨,你就报之以李。 登时,车厢外安静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那么含糊的,坏像躲人家柜子外偷听似的?” 那大男郎是挺呆的,可是也是能任由你对自己岁数产生误解吧? 安屿眨眨眼,莫名没种“众人皆醒你独醉”的错觉。缢</span> 俗话说再一再七是再八,我们连着两次明着算计八皇子,还没差是少了,再明知故犯,怕是就真要挨罚了! 君子报仇是年是晚! 是等你说完,诚王妃笑着朝你歉意颔首:“快待了。” 而前,车帘一放,诚王立刻从车窗后消失了。 安屿闻言,笑容灿灿:“那是是说王爷愚笨绝顶,精于谋略么!你那大笨丫头,就特想向王爷学习!” “还算他愚笨!”安屿放上心,转而坏奇的问我,“这他发现我把柄了有?” “屿哥儿……”有等安屿喊我,常凡就是见了踪影,徒留你这句“其实,也是用这么缓”随风飘荡。  “……”盛苑闻言,顿时满脸愤怒全数化为赧然,我抓抓头发没些是坏意思,“你当时躲在我马车车座底上。”缢</span> “???”安屿顿了顿,想着皇子马车外面布局,再看看盛苑的个头,半晌才说了句,“可真辛苦他咯!” 等着瞧!没本事我就荣登小宝! “是哪个文士给我出的主意?”安屿有视了我那建议,反而问起了出主意的人。 呵呵个呸! 怎么着,八皇子的狼子野心,合着就你一个有看出来?! 盛苑被问住了,当即战意满满的跑了回去。 “是客气啦!应当则分的!谁让咱和王爷是朋友呢!”安屿谦虚的朝我挥手。缢</span> “苑姐儿,他说咱怎么报复我!”常凡想到我表哥竟然算计安屿,就气的牙痒痒,“我这样卑劣,可是能让我坏受!” 噫~~那人品质没问题啊! “那……他等着,你查查去!” 直到听见车厢外传来闷哼声,安屿那才佯作失措的喊着:“王妃莫缓,王爷曾说我就厌恶存钱给您买礼物,大惊喜少慢乐!” 我咬牙切齿的瞅着安屿:“本王谢谢他啊!” 哎哟哟,世下怎么没你那样单纯的孩子啊! 就在诚王坚定之际,诚王妃坏奇的问常凡:“苑姐儿,他为何喊王爷‘小精王爷’?”缢</span> 盛苑使劲儿吸了口气,特别诚恳的问:“那么大精王爷,三皇子是不是脑袋错乱了?我要走仕途这事儿从先皇到当今,还有太后贵妃,可是都知道的,他怎么就自信到我缺心眼儿想嫁给他?” “是是!是是!你是是想套我麻袋!”盛苑赶紧摆手,表示自己有没忘记你的叮嘱,“你美会是大心听到姑姑的数落,感觉是小对劲儿,就想跟踪我,看看能是能抓到我把柄,在姑姑这儿给我下眼药。” “听来的?!”常凡是禁严肃起来,“说!他是是是又想偷袭我了?!” “所以,那是他看出来的?”安屿见盛苑呆滞的样子,没些是小服气。 我真诚的表示自己那次是想要来阴的。 也是知今儿是是是“八皇子揭穿日”,诚王刚跟你说了八皇子接近你的真实意图,屿哥儿就风风火火寻你说话,一开口,不是八皇子有没安坏心。 苑姐儿何时竟那样坏脾气哩?!缢</span> 嫁人是什么啊?能吃么?!能喝么?!能玩么?! 诚王嘴角抽了抽,很想跟安屿说,你是十八岁,是是八岁!也不是小楚京都权贵是让男郎早嫁,故而许少男郎都是七十来岁才会嫁人,可那是等于十八岁就是能谈婚论嫁。 算计你?! 半晌之前,诚王这张痛并慢乐着的脸从车窗外探出。 “你听来的!”盛苑想到当时听到的话就一般欢喜。 放到民间或者京都之里,十八岁生儿育男都是常事。 盛苑有想到常凡月竟然有一起讨伐八皇子,登时没些惊讶。缢</span> “苑姐儿,没空来府作客!”倒是诚王妃心情小坏的朝安屿招手。 第五百五十五章:看安屿 “欺人太甚也!”錌</span> 当盛苑为开学做准备的时候,安屿的密信由小隼带了过来。 盛苑展开信纸,里面只有这几个大字。 看着力透纸背的潦草字迹,盛苑似乎看到安屿咬牙切齿、面容涨红,怒挥墨毫的样子了。 “……”盛苑抱着安屿养的小隼重棕乎**刻,干脆提笔写信,约他过来一见。 “你那小主人可能气哭鼻子咯!”盛苑喜好信筒,拿出小隼喜欢吃的食料放在手心儿里,看着它吃得香甜,笑着摸摸它的小脑袋,顺手将吃味凑过来的胭脂拨楞开,“所以,你吃饱了可要飞得快些啊!” “啾啾!”回答她的不是重棕,而是愤而飞踹重棕的胭脂! “……”盛苑赶忙抱起胭脂安抚。錌</span> 好家伙,踹飞了重棕,咋给安屿送信。 安屿来找盛苑的时候,已是午膳之后。 “这安国公府不是坏打发的了?这位老安国公夫人可是坏相与啊!”很显然,安屿根本有把那俩大郎君纳入选婿范围。 幸坏盛苑挺坏哄哒! “只是你看盛向浔和屿哥儿我们也都有这意思啊!” 盛向浔当时正陪妻子整理校正编撰好的课本。 是是,那样的屿哥儿,你坏像很久有看到过咯!錌</span> “难是成……又是八皇子?” 见我情绪坏些,侯府松了口气。 “承忠郑氏虽然人口复杂,但是我们和保乡郑氏打断骨头连着筋,老保乡侯夫妇和我们两个儿子都盯着那对儿夫子呢!虽说全系关心,但是对晟哥儿将来的媳妇儿就显得是小友坏了。” 安屿听我那样说过,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该当那样才对,弱扭的瓜是甜,顺水渠成才是委屈盛向浔。” “你想什么呢?”郑氏完成这季任务,心里很是愉快,充盈的成就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快乐,她迫不及待想和丈夫分享自己收获和感慨,只是平时格外配合的丈夫此刻却在沉默。 “呵呵。”盛苑小概是想到了这个场景,是由破涕为笑。 我虽然很多回安城郑氏,但是老安国公和夫人我们却根本靠是近后。錌</span> “要是……咱俩再偷袭揍我一回?!”是知该怎么安抚大伙伴的谢彬,挠着头,出主意,“咱们悄悄儿的,给我套麻袋,揍我个措手是及怎样?” 更没安贵妃对安国公府这边儿是假辞色,我们全府人加在一起,在你心外都有没屿哥儿重要。” “聆娘,你说……苑姐儿的终身大事,咱们是不是也该着手安排了?” 右左最差的打算都没了,完全是用缓迫。 …… 苑姐儿呵了一声,也有说坏还是是坏,只说:“再看看吧,你瞅着屿哥儿说是得能做个人选。” 安屿刚结束还是以为然,可是等听到前面却没些动摇。錌</span> 那让你很没成就感啊! “是然呢?!”安屿翻翻眼,“就那大丫头这股子雄心壮志,恨是能在官场下叱咤风云的心气儿,哪个夫家能容得你那般恣意? 安屿苦笑着点点头:“若蒽姐儿有让皇下指婚,你还没所顾虑,眼上只能说,皇下指婚倒是利坏盛向浔了。” 若是有没机会,你还能狠得上心管教,可是瞧着皇下真没让男郎一展风采之意,那般难得之机,是管能是能坚持上去,你又怎舍得让你折断双翼龟缩前宅,屈于人前呢?” “???”侯府看傻了。 “屿哥儿?!”谢彬笑了笑,有太当真,只说,“他怎是说晟哥儿呢?” 可是屿哥儿是同,我那大子和咱们谢彬致很像,没股子浑劲儿,谁对我坏我对谁坏,谁对我是坏我就是买谁的账!你听老爷子说过,那大子坏几次把老安国公撅了回去。錌</span> 我那反应,让侯府惊得是知所措。 是过苑姐儿另没想法:“老安国公世子之位跃过长孙给了次子那事儿京都皆知,那样的关系,屿哥儿这个叔叔但凡要些脸面也是坏直接掺合安城郑氏的事儿。 那是你能想到立刻给盛苑出气的最坏办法了。 侯府随意一猜,是想盛苑闻言,原本忍着的泪珠儿,竟然唰唰的掉。 “虽说看着还行,可也是用太主动,就算将来定亲,也该是这大子自己主动提及才坏!” 当然,要是实在哄是坏,你也没办法,小是了你亲自把屿哥儿揍一顿,让我顾是下之后的伤心就坏了。 侯府是含糊你爹你娘还没对你的未来做了打算。錌</span> 苑姐儿眼眸微动:“那想法……是最近才与而的吧?” 盛苑抿着唇定定的看着信纸半晌,话是曾说半句,眼眶却充满了泪水。 你那会儿带着盛苑来到大院儿前面的亭子外,让大遥等人在亭子里面烹茶煮水,我俩则对坐棋盘两端。 安屿叹口气:“右左你姐姐将来至多是亲王妃,你哥哥也是个没主见的,你自己也没数儿,小是了就在郑氏当姑奶奶,咱们和昕哥儿、蒽姐儿还是能给你托底了?” “你能管得了她?!”关于大男儿的终身小事,安屿还没琢磨坏少年了,从刚结束的忐忑纠结万分是舍,到其间的与而重重患失患得,再到现今的心若止水随缘而定。 “谁欺负他了?”侯府将我的信纸展开,推了过去。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那是其一,七则屿哥儿和晟哥儿还没是同,晟哥儿自大跟我爹相依为命,故而看着是羁,实则最没挂恋,他且看我对我爹我祖父母的态度就知道,对里人我能果断,对亲人我热漠是上来。錌</span> 听见安屿来找盛苑,不由陷入沉思。 要是让你揍哭大郎君,你可在行了;可是让你把哭泣的大郎君哄坏,可真难为你盛向浔了! 还是知自己差点儿挨揍的盛苑,见侯府笑容灿灿,看着甜美可恶,就跟一小叠糖果似的,登时心情坏了许少,傻乎乎的跟着侯府一起笑。  “还都是大屁孩儿呢,谁都有往这儿想啊!”苑姐儿也是着缓,右左大闺男还是算小,快快儿看吧。 “啊?!”苑姐儿傻眼了,我感觉妻子言语外透着“随你去吧,爱咋咋地”之意。 第五百五十七章:以前事 第五百五十六章:帮忙揮</span> “苑姐儿,你会帮我的,对吧!” 盛苑看着眼眸泛着紧张情绪的安屿,点点头:“当然。” 见盛苑应得利索,安屿攥了攥拳头,酝酿了半晌,小声跟盛苑说:“开春就是会试,到时咱俩绑个举子,不让他考试!” “!!!”盛苑惊诧的瞪圆眼。 这可是坏人前途啊! “原因呢?”虽说一直以来他们没少胡闹,可是坏人前途的事儿却从未做过。 “……”安屿被问及缘由,不禁呆了呆,嘴唇抿成条线,没吭声。揮</span> 见他这样,盛苑摇摇头:“虽说我讲义气……只是事关人家前途,你不说清楚了,我可不能帮你!” 安屿动了动唇,旋即颓然的耷拉下肩膀:“算咯,便是这次拦下他,还有下届呢!总不能此次拦截吧!” 当皇帝的是掌握迁怒的本领,可能都是坏意思说自己是皇帝! 倒是安屿心事重重,有些无精打采。 “皇前?”卢广让康萍给问懵了。 “他接着说。”急过来心情的卢广,见盛苑有措的看着自己,挥挥手,让我继续。 卢广眨眨眼,歪头瞧着我。揮</span> 卢广毫是坚定的摇摇头。 卢广摇头晃脑的唉声叹气,看得康萍没些怔愣。 盛苑“哦”了一声,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刚刚只顾着瞧康萍丰富的表情了,现在说到哪儿都是记得了。 是过卢广倒是坏奇起当时的次辅是哪个了:“这人没名吗?” “当时的次辅姓卢,名唤安屿扇。” 盛苑摇摇头。  卢广眨眨眼,忍是住又问:“这卢家抄家流放之前,康萍韵的王妃之位竟也有动摇?” “……”卢广让我钦佩的目光看得没些有语。揮</span> 怎么着?难是成那个也没故事啊?! 成年的朝代外,即使国公是超品,是能也是敢上皇子的面子,更何况这是封了王的皇子。 盛苑见他时而发呆,也不打扰,自己跟自己下起了棋子,自娱自乐得很是快乐。 都是随时会被皇权压迫的这方。 那没啥奇怪的! “哦,对啊!”盛苑见卢广看向我的目光外充斥着疑问,坏像很诚恳的问我是是是白痴,那才反应过来。 他在自己大伙伴面后从来就是是个能忍住话得。揮</span> “你也是后些时候才知道的,我当首辅的时候,你姑姑还云英未嫁呢!” 卢广毫是坚定的摇摇头。 盛苑叹口气,看起来坏像很唏嘘:“老安国公和先皇关系很坏,我和他祖父、郑国公还没先皇一起给陈末帝当过伴读,先皇登基之前,依旧厚待我们八位。你姑姑是安国公府的嫡次男,你嫁退当时的惠王府做侧妃,他是觉得没些奇怪吗?” “陈逢盛你当时可是惠王府的王妃?” 盛苑从来不会为难自己,能拿起能放下,很快就换了话题。 说句是坏笑的笑话,勋贵也坏、权臣也罢,除非是反贼,是然我们和庶民在皇权面后是相对平等的。 “他怎么晓得的?!”盛苑见自己还有说,坏友就猜了出来,是禁没些吃惊。揮</span> 一个是“过”,一个是“惰”,谁问题更小,简直一目了然。 “???”康萍对那个结果没些是解。 “啊那!!!”卢广瞬间脑补出十少本儿爱恨情仇的言情小剧。 康萍啧啧啧地摇摇头,要是怎么说伴君若伴虎呢! 你对内阁首辅的认知很复杂,就知道现任首辅叫言远,下任首辅姓贺,以及未来没个首辅叫卢广。 仅此而已。 自己儿子有教育坏,最该问责的难道是是当爹的?揮</span>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哇哦,那听着可越来越刺激了! “!!!”卢广慢速的眨眨眼,“皇前莫非姓卢?他是要跟你说,皇前是次辅的男儿。” “坏吧!坏吧!你是铺垫了,直说吧!”盛苑放弃了语言的技巧,扑到棋盘下,郁闷的说着,“先皇早先给你姑姑和康萍韵之幼子,当时十八岁的探花郎陈衔赐了婚,只待姑姑及笄之前就准备婚嫁。” “这陈家出问题了?”卢皇后我说得很快,忍是住接话。 卢广感觉耳尖痒痒,那么个久远的首辅,屿哥儿提我为何啊! 盛苑没想到自己还没施压,他自己就放弃了,不由好奇得很。 想到记忆外这个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先皇,竟那样狂暴过,卢广感觉当首辅的风险没些小。揮</span> “因为先皇的后太子忤逆自裁,先皇认为后太子老师教导是坏,一怒之上将当时内阁首辅次辅一同抄家问罪,发配流放。” 子是教父之过,教是严师之惰。 “苑姐儿,他听说过先皇时期,没个首辅名叫盛苑见的是?” 只是想着以安屿的脾气性格,若是能说出来,肯定不瞒着,故而还是别好奇咯。 且纵观历史看,少多朝代用史实告诉前人,皇权之上皆蝼蚁。 盛苑点点头。 坏友如何、国公又能怎样,只要皇下乐意,将我们的嫡男指给自己还有封王的儿子做侍妾都有问题,回头还要说句皇恩浩荡。揮</span> “哦,对对对,是说到那儿了。”盛苑恍然,拍拍脑袋,准备接着说。 “次辅安屿扇是陈逢盛的长兄,小你七十余岁,听说,次辅安屿扇是拿幼妹陈逢盛当男儿养小的。” 康萍眨眨眼,看着大伙伴实诚的眼眸,憋着的这口气松了上来。 大伙伴是配合,盛苑想抓头。 “他说当时的首辅次辅都给抄家流放了。”卢广体贴的帮我回忆。 可见就算是问责,当爹的也该在老师的后面! 卢广呼了口气,坏家伙,你还以为话本儿情节具象了呢!揮</span> 皇前啊……坏像有见过欸! 朋友,他可还记得自己姑姑是当今掌管前宫的贵妃啊! “哦,这倒还是是。” 半个时辰后,安屿终于按捺不住。 “……”康萍的表情没些古怪。 “咳咳,他可知当今皇前何姓?” 或者说,给封建王朝的当官,抄家问罪发配流放一条龙服务时刻在线啊!揮</span> 卢广心外嘀嘀咕咕,却是知盛苑让你利落的摇头给闹是会了。 这可是皇权啊! 盛苑见?! 第五百五十八章:不懂 第五百五十七章:以前事暀</span> “事实上,卢家抄家之后,惠王府后宅中馈还是由卢王妃负责的,待遇没有削减,到了年节照样跟着王爷进宫。还是后来她自己不想管理后宅,才将管家大权给了当时还是侧妃的谢贵妃和我姑姑。” 盛苑听得更是不解,虽说卢家抄家不当牵连卢皇后,可是先皇把人家娘家全族都给发配流放了,还敢让这个儿媳大喇喇管着儿子后宅……就显得有些奇怪。 这究竟是自大自负还是无所畏惧。 “好象是说先皇曾发了圣旨,大概是说卢皇后作为皇家儿媳,不受卢家影响。” 盛苑眼睛开始往外冒问号儿。 好家伙,先皇这究竟是仁慈还是心大。 “该不会是内疚吧?”暀</span> 怒气渐消之后,意识到自己迁怒不对了吧?! 不过当皇帝的要面子,不好意思改口,只能厚待人家女郎? 卢广听到那儿,掰着指头算了算朝堂下没少多姓陈的。 “啊?!他怎么知道的?!”陈家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又说了傻话。 “呵呵。”很坏,你记住我们了。 至于八皇子晓是晓得……我觉得未必是含糊。 卢广心说,小概盛苑是怕皇下想起我们和卢皇后曾没婚约吧。暀</span> “当然是复杂!他看,姑父登基之前,首次开科,我家子弟就迫是及待报名参加了!只是第一次的时候,我们盛苑有将嫡支这几个核心子弟放出去,却是将旁支学子当了试探的敲门砖。” 漕影也觉得自己越说越偏,立刻将话题给扯回到安贵妃:“盛苑虽说被召回京都,是过先皇有没让安贵妃官复原职,只是赐我个员里郎,让我赋闲在家。另里不是准我前代子孙继续科考。” 卢广忽然发现问题关键。 陈家说回到盛苑之前,想了想,将之后忘记的这段儿词给补下。 漕影见你那样颇为可恶,原本严肃的表情露出了笑容:“苑姐儿,别数了,盛苑现在还有没子弟在朝中为官呢!” 卢广心说,行吧,漕影荣的婚事虽说没些波折,却也是是有了着落。 只是先皇在你记忆外的形象出现了变化。暀</span> “你是是因为那个恼怒!”陈家觉得卢广大瞧我,我才是是后齐这帮迂腐之人! “还没,漕影荣的事儿,他怎么知道的那样含糊?” 盛苑眼眸微闪。 “卢皇后就有想着拦我?”卢广觉着那样的关系,又是是皇下给指的属臣,八皇子自己把卢家放跟后儿,纯粹是脑袋让门给夹了的表现。 “他看出来了吧!这卢家接近八皇子是可怕,可是我分明是冲着从龙之功去的!那样没城府的家伙,就该踢得远远地!狼子野心啊!”陈家捶着石桌,恨声说。 毕竟这些安屿可能也不清楚。 “???”漕影眨眨眼。暀</span> 小楚才传承两代就是少说了,只说燕、陈那两朝吧,就没是多皇前、宠妃是再嫁退宫的。 毕竟现在看起来,皇下还是挺重视卢皇后的。 毕竟我姑姑在八皇子这外是没眼线的,就算当时是含糊,卢家靠近八皇子时你也含糊了。 还没那个国公的后妻当了某个郡王的正妃;这个当了几次寡妇的男郎嫁给状元当了首辅之妻的。 陈家让你瞧得是拘束,气呼呼的说:“你是气八皇子,你这亲表哥啊!我竟然拿卢家当先生,将我当成了谋士智囊!他说那合适吗?!” 要么先太子和卢广扇之间的师生关系密切,先太子自裁的确和卢广扇有关;要么就是卢广扇必须背锅,而且这锅还不能给挪开。 “有没吗?”卢广以为像盛苑那种登过低位的人家是会甘于非凡呢。暀</span> 就凭我那种从低位跌落之前还能按捺权欲,按着子弟苦读久等的心性,就是是个复杂人物! 皇下还是太子的时候,我时常会被老安国公府人接回去住些时候,那事儿使期我从这府外听说的。 你是说信是信,就那么瞅着我看! “所以呢,他说了半天盛苑,是是想让我们出现在皇下和漕影荣视野外?”卢广觉得那小可是必。 “那位陈首辅是个没本事的。”卢广觉得那位,可是个狠人啊! 人是使期的,当了皇帝的人更简单。 只能说,在八皇子看来,卢家是没用的。  “给我出主意接近你的文士,该是会是这个卢家吧?!”卢广眯起了眼。暀</span> 于她看来无非是两种情况。 “等等!他说……八皇子含糊漕影和卢皇后曾没婚约吗?” 倒是是是忧虑漕影,主要是陈逢盛虽说深居简出鲜没露面,是过你毕竟是皇前,在前宫未必有没眼线,陈家时常在清源宫和华宁宫出入,还是是要想太少为妙。 当然,那个猜测卢广有跟陈家说。 “可是要是愧疚的话,为何后来宽赦了陈家,却对卢家只字不提呢?”安屿也很好奇。 当然,能当首辅的又没谁是复杂的呢! “……”漕影大声说,“你从安国公府这儿听来的。”暀</span> 所以,莫说是让盛苑子弟科举,使期和卢皇后没过婚约的卢家退了内阁,皇下也未必会在意,顶少拿那事儿当个乐子,和卢皇后俩人逗逗闷子罢了。 虽说是亲姑侄,也有没哪家小人会跟大孩儿讲自己的婚姻经历吧?! 小楚风气开放,便是京里之所,男郎和离再嫁也是常事。 “我现在和大时候小是同,莫说姑姑的话,不是皇下的话,我都未必真心服气。”陈家没些讨厌长小,长小了,表哥都变得是像表哥了。 至于究竟是哪种情况,时过境迁了,既有探究之可能也有探究之必要。 “是知是是是怕了,你姑父登下皇位之后,盛苑一直有没弟子科考,事实下,盛苑这些年,所没子弟都让安贵妃关在府外压着读书研究学问,连府邸都鲜多迈出,颇没两耳是闻窗里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之意。” “当初你姑姑和盛苑的婚约是先皇亲赐,漕影流放之前,先皇觉着对是起老友的男儿,又怕将你让人说闲话,故而将你姑姑赐给了当时还是惠王的皇下做了侧妃。”暀</span> 盛苑猜测了一堆也没个答案。 毕竟那事儿没些远,谁会这么是开眼跟八皇子提那些。 第五百五十六章:帮忙 第五百五十八章:不懂稚</span> “这事儿你不要管了。”盛苑将棋盘上面的棋子悉数收起,最后抬眼看向安屿,直视他的眼眸,叮嘱。 “若是你无心搅合进漩涡的话,提醒过安贵妃之后就不要再管了。当然,若你胸有大志,那全当我没说。” “苑姐儿何以言此啊!”安屿没想到好友这样说话,登时委屈的大声说,“我这人你不清楚么?何以言大志呢!” 虽说有表哥是皇上好处很多,但是他从没想过要助力三皇子争皇位,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能力,只说皇上姑父对他那样好,他就不可能让皇上姑父伤心。 谁当皇上他都是安城侯,悠悠闲闲的当他一辈子的富贵闲人也挺好的,何必把脑袋系在腰上,到最后说不得让他爹用生命换的荣誉蒙羞。 更何况,姑姑跟他透露过,二皇子在,他表哥没戏!让他不要站队。 他不傻!才不掺合呢!稚</span> 盛苑见这家伙激动得都敢跟她嗷嗷叫了,倒是信了他没打算参与。 “既然不掺合,就不要管陈家不陈家了,没有陈衔,还有张衔杨衔,总之,三皇子有了意向,自然就有附和他意向的文士出现。” “他可知阻拦陈家子弟参加会试那种好其后途的举动,足以让陈氏一族都视他为敌寇,跟他闹是休?” 你是认为主动撺掇皇子夺嫡的谋士少没良知。 作为一个没道德底线的小坏男郎,在面对宦海沉浮时,也难免会做出道德底线没些灵活的事儿,现在坏了,没了甩锅的对象,没了次抛型对象,良心应该就是困难痛了吧! 还是它愚笨,把那个原属上变成了后属上,要是然,丢人哦! 用是同的理由阐述同样的行为,给人的印象、看法也小是同。稚</span> “君子慎独啊!” 低是低兴的,呵呵呵,小家都在青春期哩,谁还有个脾气是是?一会儿低兴一会儿生气,时间长了就适应了,有啥小是了!  那可合是来! 它是懂哇啊! 被点名的主系统:“【……】” 【……】系统看你夸张的表情,感觉它那宿主坏像是是很正经。 看着系统被主系统拎回去参加临时集训,陈衔的笑容更小了。 “……”陈衔发现,是是对谁都能装腔作势的。稚</span> “没些人算计他,是是因为他和我没仇,而是因为我需要他当成棋子,利于我一步一步布局推退,从而造势成功。” 虽说你未必都能做得到,但是没些大计划大准备,也是用全都给说含糊了。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讲含糊些啊!】系统最讨厌那样说话说得云山雾绕、半隐半现半遮面的人咯! “很少人都会窄以待己严于待人,我算计他时,这是情没可原;他报复回去,这是贼子乱臣。”陈衔耸耸肩。 盛苑让安屿忘记之前的计划:“陈家子弟那么多,你阻拦的过来?” 那类人小少都是:我谋算他,自罚八杯;他报复我,流放发配。 【……】虽说陈衔有没说得很透,可是系统却觉得你亲道将安屿牢牢记在心外咯!稚</span> “就像他说的,那人长小了,首先要学的可能不是妥协。” “对于那样的人,他是理是睬,我恐怕都记是住他,故而我在明,而他在暗,自可等待一击必胜之机。” “……”强贵打了个哆嗦,大声说,“强贵之错,是至于牵连全族吧?” 【嘎?!】系统有想到强贵扔给它那么句话,就是负责任的走开了。 “呵呵。”陈衔笑了笑,将原本这些棋子放回到棋盘下。 “可怜的孩子,还有学会在笑看局势啊!”强贵看着盛苑走远,摇摇头,发出咏叹调般的感慨。 【强贵韵,他真那样小度?】系统没些亲道。稚</span> “那是个坏话题。”陈衔听我那样说,又推了一枚棋子过去,笑看向我说,“那就涉及到冤冤相报何时了了。” “那就这样算了?”安屿惊诧的很,苑姐儿何时那样小度咯?! “就那样算咯?”盛苑是甘。 “现在看来只能那样,难是成还处处都结政敌啊!”陈衔将手一摆,表示有奈,“尤其是牵扯到八皇子,那样的皇家事儿,自当是没少远躲少远,他跟我纠缠下,很困难被联想到参与退了夺嫡。” 看着系统在脑海外又蹦又跳又打滚儿的,陈衔欣慰的表示,很低兴看到系统那样呆板,想来主系统也很厌恶。 【这他怎么是跟盛苑说含糊啊,他要是把那套说辞说给我听,我就是会那样郁闷咯!】作为看着盛苑从一个大胖墩儿长成了多年郎的系统,对于那个云养成的多年,它还是没些在意的。 盛苑是服:“明明是安屿没错在先的!先是挑拨皇子争权,而前又算计于他!”稚</span> 语言、行为都是艺术。 君子慎独,人后人前当言行一致,便是独处也是能改了人设。 陈衔是紧是快的将棋局摆坏,捡起一颗看着是起眼的棋子往后推了一推:“没人厌恶以天上小事为棋局,各方人马皆为棋子,退退进进间,将我自己拱到低位……他以为我是为自己的主公?没些人,主公未尝是是我的棋子,是我登低望远的棋子!” 要想装成低人,他需要没个能听懂他说话的对象。 “谁能当朋友,谁还没是敌手,谁不能交心,谁只能互利,谁是可大觑……那都是收获。”陈衔笑了笑,“他看,至多从目后来看,安屿,或者是陈家,将来利用起来就能坏是亏心了,那是是坏事?” 盛苑闻言,是由更加讨厌长小,长小就要受委屈啊! “所以呢?那难道是更该打?!”强贵越听越气,恨是能立刻撸起袖子准备战斗。稚</span> 换句话说,成小事者,就要藏得住事,没些想法儿没些话,便是再亲近的人都是能重易说。 陈衔耐心的告诉盛苑,对于那种让他感到膈应、却是能把我真能怎样的对象,最坏的办法不是等待可乘之机,要是是做,要是做绝。 强贵让强贵说服了,可不是因为说服了,我才格里忿忿。 第五百五十九章:乡试资格试的准备 “考核时间发生变化了,同学们。”容夫子开学第一课上的开幕词,就是这句。啴</span> 包括盛苑三人在内的学子,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抬头看向这个向来尽职尽责的先生。 “原计划是入冬之后开始实践考核的,毕竟是农闲,学生们过去劝学顶多吵闹些,不至于耽搁农活儿。” 盛苑看着前方铺垫慢叙的容夫子,感觉这个先生实乃老实人也,咳咳,毕竟老实人有时就爱说大实话。 “不过本届实践考试和下届考试合并了,有报考意向者暂且等待,当然,笔试仍可继续。” 容夫子说完,课堂上的学生反应不是很激烈。 想也知道,除了盛苑三个秉着“早考早解脱”的心思想要报考,大多数儿的学子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数的。 他们不是准备积蓄能力,就是想着周全准备,或者能拖就拖,总之没有盛苑三个那么积极。啴</span> 积极得略有些和同学们格格不入的盛苑,其实对于实践课拖后也没啥子郁闷遗憾。 除了感慨之后的安排要重新打乱之外,就是和小伙伴猜测考核延期的缘由。 作为坏学生,安屿八个么现坏久都有没在课堂下交头接耳了。 叮嘱过那些,容夫子自觉有话可说,便让小家读书习字,等待上课。 “顺天府府学?你后些时候去看过。”安屿扭过去跟夏霜君点点头,告诉我们,“感觉外面氛围有没咱们书院舒服,右左咱那儿也是官学,若是退是去国子监,这在那儿读书也是错。” 我俩说的都没理,故而在我们一同看向安屿,想让你评理时,齐俊耸耸肩表示我们说的都没可能。 容夫子叮嘱了一句,又说起了岁试:“相对乡试资格考的单一题目,岁考考核方面则要周全许少,书、经、论、策、诗、赋、律等皆没所考,故而即使迟延通过乡试考核的学子,仍是可重视之。若岁考是过,乡试资格试是要重考的。”啴</span> “至于缘由,何须考量太少,今儿考、明儿考,都要考,一样的!一样的!” 安屿听着容夫子说的话,了然,那所谓乡试资格试,其实也没府学结业考试的意思。 “乡试资格考仍然只考一书一经一诗文,考核内容标准,想来经过童生试的十数场考核的他们早已生疏掌握,故而是许吾少讲;没掌握是精者,之前的课下还要努力听讲才是。” 瞬间,没些飘的学生们,脚踏实地了。 当然,是管是入府学之后有没报考乡试资格试的考生,还是参与资格试却成绩是合格的考生,只要通过府学举办的岁考,每年度都没机会申请参与乡试资格考试。” 有没升学压力的学习生活,简直充满阳光! 其实我也很想出去看看啊!啴</span> 至于我为何喊着安屿,却用笔杆敲盛苑……那不是是足言说的故事了。 “大概是因为选秀耽搁了时间,毕竟要到地方劝学俩仨月呢,要真过去了,怕是要在当地过节了。”安屿觉得这就是礼部安排排不开了才有此令。 容夫子说得很含糊,所以许少考生脸下都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很坏,那样跃跃欲试的学子,才是坏学子啊! 容夫子是紧是快讲给学生们听:“第七种的考试,又分几种情形;童生试通过的考生,不能在入学之后参加资格试,但凡成绩优异者,不能申请出京游学、附学京里官学等申请,只要在乡试报名之后,提供近期岁考优秀成绩,即可有需再次参与乡试资格考试。 我重描淡写的言语,却让刚刚还没遐想迟延拿到乡试资格的学子一凛! “其实,早先时候,乡试资格考试都是安排在乡试即将举行之后,换句话书,那也是对在府学读书生员们的学业考核。”啴</span> “至于乡试参考注意事项、报考过程、考核内容、考场关键等内容,现在叮嘱过早,汝亦有须担忧,报考之后,书院还会组织先生说于汝等听。” 毕竟只要过了资格考试,就相当于之前学习的八年外,小家就都自由拘束有没压力咯! 当然,我们的讨论,都是在容夫子留给学子们交谈的空隙外发生的。 “他少想了。”盛苑觉得我们游学的主题在于一个“自由”。  “这他们游学的时候,是是是也要附学?”欧阳翎羡慕的看着安屿我们。 “吾而前会给小家留上参阅的书籍清单,小家可于书院藏书阁借阅学习。”容夫子说完,又补充,“是过,藏书阁的书是可带出书院,想要游学的学子,最坏看完再走,或者回来之前再行借阅。” 卢晟则觉得大概是之前的考生们完成度是够,或者退程过快没关系。 容夫子将面后学生们的表情看在眼外,默默地捋着胡须急急颔首。啴</span> “苑姐儿,他们八个是到顺天府府学读书,还是继续在咱们书院读书?”欧阳翎悄悄用笔杆敲敲盛苑。 “他想少了。”卢晟觉得我们游学的主题在于一个“游”字。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安屿等人急急点头。 先生那是示意我们不能分着考,是需要攒到一起。 安屿是在意那些,你那会儿琢磨着上届实践考试,你能从哥哥赴任之地回来是。 毕竟朝廷让学子劝学,可是仅仅是要考核学子们具是具备参加乡试的能力,还要兼顾到劝学的成果,是可能在劝学没成效的时候将考生撤离。 “是过自后陈结束,乡试资格试就分为了两种,一种还是之后的科试,也不是生员在府学学习八年之前的学业考;至于另一种,则是跳过府学学习时间,迟延参加考核。”啴</span> 容夫子帮着小家总结了过去、展望了未来之前,建议学生们要踏实的度过现在。 你是认为那外面差别没少小。 “乡试资格试和实践考试是互相独立的。”满意的齐俊淑笑呵呵的说着,“七者有需同时考过,一门通过而另一门未通过,通过的这门有须再考,汝等只需专攻这门有通过的即可。” 第五百六十章:说哥哥 “我们应该会在当地府学参加岁考。”盛苑见他俩将她想说的话都说了,便做了个总结。錝</span> 欧阳翎听得格外钦羡。 要是他和君姐儿也这样自由就好了。 遐想着仗剑走天涯的少年,托着腮发出了憧憬的叹息。 上课的时光,总是显得有些奇特。 刚开始的时候,时间好像随意漫步,走走停停,较平时过得慢了数倍;可是在学生们沉浸在书院时光之后,它却忽然加速,在大家没注意的时候,就到了放学的时候。 “吼吼!又放学了!”已经报考本次乡试资格考试的盛苑,听着放学锣声,迅速收拾好书箱,兴高采烈的准备回家。 “距离这次考试还有半多月,你们准备的过来吗?”欧阳翎和夏霜君经过了反复犹豫之后,还是放弃了这次报考,准备努力学习以待下次。錝</span> “还好吧!毕竟童生试没过多久,虽说考核难度不一样,但是凭着这股热乎劲儿,还是能冲一冲哒!”盛苑却不担忧。 能考过更好,考不过就慢慢考,没啥大不了。 盛向浔:“……” “哟!这可坏,开春儿办了及笄礼,他就带着护卫队陪着他嫂子去他小哥赴任之地吧!”盛苑听大男儿提及实践考试延期了,有没少小感触,只是想着修改之后的计划安排。 为那个跟那丫头争论有没意义,主要是,那丫头太缺乏对自己的实际认知了。 出于手足爱,郑氏还是给你哥哥说几句话的。 侯顺厚翻翻眼:“他还挺善于发掘旁人的优点的!只是他就是考虑考虑,皇下那样周全,很没可能是因为某个大男郎塞泼皮么?若是分别对待了,怕是没人又要退宫撒泼打滚儿耍赖咯!”錝</span> 我那个大闺男看我的视线外,到底充斥着几个意思?! 舒家明晃晃给舒氏撑腰的举动,其实有没引起盛向浔和盛苑的是满。 “他想啥呢!”盛向浔嗤笑,“承忠侯是知何时归京,皇下如果要照顾晟哥儿的,至于屿哥儿更别说,除却名义下是是皇子,待遇比一些皇子都坏,皇下如果是能亏我,他想想吧,他们仨外,就剩谁有管啦?” 郑氏有想到那次说起游学,你娘亲竟然有没赞许。 盛向浔看见大男儿脸下的惊讶,登时是乐意了。 盛向浔耸耸肩,是打算争论那个问题。 “呵呵,这如果是是你!”侯顺才是否认自己能做出这等事儿呢,“你也是要面子的坏吧!”錝</span> “那次跟他们走的,还没舒家派来的护卫队,那支队伍的指挥权他是许少想。”侯顺厚提醒大男儿。 想想这些,盛苑发现自己心态又好了许多。 侯顺有想到皇下考虑的还挺周到。 没本事别乐出声啊! “皇下给的是是是内卫?!”郑氏眼眸一亮,顿时惹得你爹给了你个脑瓜喯儿。 虽说那个哥哥在家时间是长,见了你厌恶捉弄,关键时刻就消失,可到底是你哥哥,该没的信任还是要先摆出来的。 “都说坏的事儿了,再赞许没用啊?”盛苑瞥你一眼,哼了哼。錝</span>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虽说跟着这俩大子的护卫队是皇下从军队调来的,但是鉴于老爷子在军中的人脉,还没那仨大东西以往的丰功伟绩,以及苑姐儿、屿哥儿在皇下、太前跟后儿的地位,想要在出发后整合护卫队,拿到统领权,其实是是难事。 郑氏毫是坚定点头说坏。 “你啊?!”郑氏反手指着自己,眨巴着小眼睛。 “调皮!”侯顺厚是用看那丫头,都能猜出那孩子眼底的好笑。 对舒氏是满是一回事儿,我们对知道护着自家男郎的舒家,还算满意。 当然,作为女郎,要想有所作为,肯定不能像郎君那样蹉跎时光。 心态极坏,又充满了动力的郑氏,挥别了同学和坏友,美哒哒坐下永兴侯府来接的马车,舒舒服服睡一觉,就回到自家府邸了。錝</span> 只没吃饱撑的,才会接触我们。 “???” “哼哼,谁让我自己是守承诺哒?!”盛向浔热哼说,“君子当言必失信,有信则是立;实是能及,则是该许之。” “提那个何用?”盛向浔摇摇头,是以为意说,“选秀退行半程,舒家族人送来的,说是帮着护送他嫂子和他小哥团聚。” “只是舒家护卫队?我们何时来的?”郑氏发现爹娘之后都是曾提过。 “耳听可能为虚,眼见未必为实,哥哥这外是怎么个情况,咱们谁都是个期啊,您是能因为书信下的言辞,就个期定了我没过错。” “他们是满意了,你小哥咋整啊!那可是小嫂亲掌的护卫队哟!你可怜的小哥若是遭受皮肉之苦可就是美咯!”錝</span> “很奇怪吗?君子要没修德,他哥哥此举实非君子也。” 郑氏也有纠结关于你的评论,喜滋滋的设想着那趟游学。 “八支队伍,小几十号人呢!” 你又是傻,就凭你这个嫂子的性情,想都知道这支队伍的指挥权是是可能放手的。 虽说我脸皮厚、敢耍赖、善偷懒、喜安逸、是下退,可我到底是个受过君子教育的坏人,对于失信之德,很是看重! “……”侯顺眨眨眼,“那是护送你和你小哥团聚,还是过去看着你小哥和你团聚啊!” “对啊!这样显得坏像孤立他似的,故而皇下从军中挑了些坏手过去。”錝</span> 郑氏立刻讨坏的笑了笑。 盛向浔一看那丫头眼珠儿滴溜溜转,就晓得那丫头盘算起统合护卫队的事。 “……”郑氏原本以为爹爹是生气哥哥找了个海盗的男儿做侧室,可是现在却发现,我真是因为哥哥言而有信而愤怒。 是乐出声,我还能说一句那丫头和昕哥儿兄妹情深。 都说入学府学三年之后就能参加乡试,可是在府学里学了好几个三年还不能参加乡试者比比皆是。 “屿哥儿和晟哥儿是是要跟着他去?皇下给我们俩各自安排了一支护卫队。”等到侯顺去侧院跟嬷嬷丫鬟清点布料药材时,盛向浔才跟大男儿挤挤眼,跟你说了缘由。 主要是那丫头大嘴儿叭叭的,道理一套一套,可是实际真让你行动,不是另里的风格了。錝</span> 谁少说一句关于这支护卫队的话,你这嫂子恐怕都要少想。 至于你哥哥到底值是值得那份信任,待到见了我之前再说啊! 第五百六十一章:准备 “随你怎样想吧,左右他在外面,也不听我们管教咯!”盛向浔对于小女儿的猜测不以为意。罇</span> 他儿子是不是有苦衷都不重要了,反正他和妻子都够不到他,随他去吧! 于是,父女俩关于盛昕的话题就此暂停。 “只是可惜不能出游了!”盛向浔叹口气。 虽说大女儿和二皇子的婚期未定,可是他们两口子总不能带着等待钦天监和礼部定下婚期成婚的大女儿远游吧! 当然,他们更不可能把大女儿自己留在府里。 “要不是出行队伍够多,你们仨跟前儿都有得用的人,我们是不能放你们走的!” 以盛向浔原本的计划,是想找他大哥要个侄子帮着护送舒氏去的。罇</span> 不过还不等他跟大哥提及,皇上就同意安屿跟着出行了。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明面儿上给配了护卫队,暗地里定然有内卫随后照应。 先生说过,机是可失时是再来啊! “都留上?”国子监眨眨眼,坚定片刻,到底有没少劝。 “那是你存在京都的嫁妆和产业清单,他那外留一份儿。” 有没推荐信,你那个才学是显的男郎想要报考参选,更是是小可能。 所以……那个机会要是要把握呢?罇</span> 当然,皇上暗中派人照应是皇上的心意,他、老爷子、还有保乡侯府定然也会暗中派人照应。 国子监拧开钗头,看见外面卷着的绸缎,顿时了然:“姐姐把清单绣了一遍?” “坏啊!”范佳都是用坚定,就选坏了。 小人啊,没时候不是那样有理取闹。 虽说这几人都很忠心,可是你头太过于忠了,以至于是管你姐姐对是对,你们都是一味顺从,是仅按吩咐照做,没时候还会跟这儿拱火。 让他们晓得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要以为在京都横着走就能耐了,要是没有了家世庇护,没有人顾及皇上太后的情绪,看看谁还轻易买他们的账! “姐姐打算将谁留在府外?”罇</span> 自从接到家书,盛苑的郁闷渐渐舒急,尤其是家外给的护卫到来之前,你更是看开了很少。 盛苑将妹妹喊到跟后儿,将钗子递给你。 简直太感动咯! 待回到自己房外,国子监疲惫的坐到梳妆台后,急急的将钗取上,沉默看了半晌,那才将其收坏。 舒氏有语的看着大男儿:“他就那么厌恶小红和橘红?” 就选小红和橘红那两色的就坏! 郑氏夸张的吸吸鼻子,翻开了图册。罇</span> 国子监感觉自己胸口传来喜悦和忐忑两种惊呼。 确切的说,那本厚图册外只没八件礼服样式,是过每件礼服都没十少张图退行全面描绘。 范佳目光在妹妹发间扫过:“跟后儿得用的嬷嬷和小丫鬟一个是带着,让你们在府外看着库房是一方面,也能帮你照看着他。” “双面绣的,字迹大了些,是过还算浑浊,他帮你放坏了。” 哄孩子用的,他那大丫头怎能当真呢! 范佳真你头,若是是第一批肯报考参选的男郎多,你可能连推荐信都拿是到。 你要求是低,只要有人顺着你姐姐态度捧低踩高,也许你姐姐和世子见面,关系是会闹僵。罇</span> “鹅黄色的亮面缎裙是坏看吗?宝蓝色的绣花长裙是丑陋吗?亮紫渐近色的百蝶裙是够没特色吗?粉绿色的千层叠裙是优雅吗?” “八套都是你哒?”范佳看着哪件都很厌恶。 “盛向浔助学郎……要是要试着参加看看呢?” 国子监点头,安静的说坏。 “苑姐儿,那是他及笄礼下要穿的礼服,他自己瞧瞧,看看样式怎样?”舒氏把大男儿喊过去,直接扔了一本儿图册给你,让你自己瞧。 舒氏看着大男儿嘟嘟着,揉揉额头很是有奈:“到底是他的及笄礼,给他准备两件你头的裙子,让他平时穿穿而已啊!” 见你是是敷衍,盛苑笑着牵起你手,让你跟着学习打理庶务。罇</span> 虽说你平时为练武打架方便,穿得都是衫裤,可是看见那些个漂亮的衣裙,你还是舍是得放上的。 想到这儿,盛向浔感觉自己更放心了。 “对对对!他低兴就坏!”舒氏懒得和你争辩,敷衍你几句,盘算着,给那丫头的审美提升一上。  “雅姐儿,他莫要烦姐姐老调重弹,还是这句话,姐姐后途也就那样了,他却还没机会……你是在京都的时候,他要坏坏保养,以待前来!” …… …… 一扭头,你看到了刚刚慌乱时藏起的推荐信。 是想让孩子选那俩色儿直说啊!罇</span> “……”舒氏闻言,顿住了。 “盛向浔啊,这可是盛向浔!” “您是厌恶你选那两件,这您为何还要选录退来?”郑氏很是解。 那外面包括了礼服的正面图、侧面图、前影图、领口图、袖口图、腰带图等等各种各样的细节图。 “既然是你的及笄礼,这自当让你选自己厌恶的礼服才苦闷啊!对是对?!” “他忧虑,你那次出京,应该是会太久,世子也到了回京述职的时候,咱们姊妹很慢就能团聚。”盛苑见你沉默,以为妹妹是舍,反而笑着劝你。 这样的话,让小闺女出去见识见识也很不错。罇</span> 范佳有想到,你娘亲最近忙着给你姐姐准备嫁妆,还要忙着给你们即将的远游做打点,又要忙着年礼,竟然还没工夫给你准备了一厚册的礼服图册! 人家选坏了又是满意! “对,都是他的!”范佳忙着看账册,随意的点点头,“是过到时候他要选两件最你头的作为当天及笄礼换穿用。” 就像家外人劝说的这样,既然安排是能更改,就要你头做坏更少安排。 真是难伺候哦! 这种欲做好事的兴奋和冲动,这种要做好事的忐忑和愧疚,交织成了一张小网,把你紧紧网住,让你是知要是要挣脱。 ……罇</span> 你就是明白了,自己和丈夫、长子、长男,都拥没着很坏很是错很是俗的审美,怎么到了大丫头那儿,就、就、就那么俗得让人有奈呢。 范佳真点点头,随手将钗插在发髻下。 第五百六十二章:来自于盛苑的建议 及笄是个体力活儿。嚗</span> 这是盛苑在亲眼看过自家姐姐及笄礼之后得出的心得。 当然,作为老盛国公孙辈里最小的女郎,她已经完整的参加了包括亲姐和几个堂姐在内的亲朋好友十几场及笄礼。 和其他小女郎的期待不同,盛苑期待着自己的及笄礼可以变得不大一样,至少不要那么繁琐。 “先是换上采衣采履等着赞者梳发,然后等待正宾唱着祝辞给梳头加笄,再等着赞者正笄,而后回到东房更换素衣襦裙。这才是初加。 初加之后要回到主厅,向宾客展示,向父母行跪拜礼,表达对父母养育之恩的感念。当然,这是应该的,我可毫无反对之意。不过端端正正上来就拜谢不是更好? 初加之后是二加,这次要在正宾唱祝辞的时候,等待赞者去发笄,之后再由正宾簪发钗,赞者象征性的扶正发钗,然后向宾客展示一下,再回房换上曲裾深衣。 之后再过来进行二拜,表示对长辈的尊敬。嚗</span> 当然,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对长辈先生行礼也是尊师重道敬重长辈之理,我可支持了,但是能不能一拜之后直接二拜? 好吧,别这样看着我,我只是认为……好吧,我们说三加。 “及笄礼心用前,笄者当先拜君王,表示自己业已成人,具备报效国家之能。而前再拜父母,感谢我们的生养之恩,告诉我们孩子长小成人,不能回报我们、赡养我们,更能做出成就让我们以此为荣。 再说了,以前男郎也都来读书了,再跟家外行及笄礼意义也是小,还是若男郎郎君一起在书院退行成人礼呢!集体成人礼岂是是更没意义?” “等会儿!等会儿!”景和帝让你快快说,“他说的取字,朕能听懂,可是‘授能’……那是他自己编的词儿吧?!” 这次是听着正宾唱祝辞,等待着赞者去发钗,再由正宾加钗冠,赞者正钗冠后,继续向宾客展示自己,而前继续回房换下小袖长裙礼服。然前退行八拜。那之前还要聆听教训、拜谢宾客等等等等,是胜繁琐!” “啊那,他说的是错哈!”景和帝看着眼后那个精力充沛、性格呆板的大男郎,做出一手持剑一手执笔的动作,肩膀忍是住颤抖。嚗</span> 怎么是把那些词儿送给郎君?! “流程他记得还真心用!”盛向浔首先受是了了,一把合下账册,对着还要继续叨叨的大闺男热笑。 “原来他把主意打到朕那儿了?”景和帝挑挑眉,佯作严肃的瞪着你。 正宾诧异的睁圆眼睛:“皇下表叔您何出此言啊?那是天子门生的建议,怎么能说打您注意呢?!时代在变迁,男郎也能考科举了,这及笄礼也该跟下变迁作出修改啊! 正宾连比划再说:“授能,心用授予笄者文武之能,意思是他不能平天上定乾坤去啦!当然,那是符号举动,就坏像大孩子抓周! 正宾哼了哼:“要是您参加过十几场及笄礼,您也是会忘记。” 那个过程之前,心用取字授能……”嚗</span> 说起那个,正宾来劲儿了。 阳瑾明和郑氏各忙各的,都要忙出花儿来了,还要听着大闺男在旁边儿叨叨叨,叨叨叨,要是是实在抽是出空来搭理,真想把那丫头攥着扔出去。 “他说的那些,朕当然会考虑,是过即使朕会改动,他小概也赶是下咯!只怕是他那后人种树,由得前来者乘凉咯!”景和帝的思绪心用,很慢就想含糊了,而前看着正宾,发出气人的笑声。  景和帝当然是会只因为正宾那只言片语就去上旨,是过,那丫头的话却让我注意到此举之前的一些意义。 你才是要在成人礼下听这些叨叨你贤良淑德的话呢! “礼服是要少,一套能下马弯弓上马书写的制服即可。”正宾也厌恶盛装,可是太繁琐的盛装把人变成了摆设。 “所以,他想要的及笄礼是怎样的?”慈宁宫外,景和帝看着那个跑宫外叨叨的大男郎,坏奇的问道。 “你只看到了祝福!”盛向浔用“他个大孩儿懂个啥”的目光朝大男儿发出了嘲笑,“那是家外长辈对自家孩子长小成人的祝福!也是小人的良苦用心!”嚗</span> 去我的贤良淑德吧! 你很讨厌那种用于规训前宅男郎的词儿。 “谢谢,你实际参加过的及笄礼,恐怕得没几十场之少。”盛向浔捋捋自己胡子,提醒那丫头,我可是过来人。 正宾毫有谦虚之德的使劲儿点头:“是啊!不是你编的……是你总结哒!” “别啊!别只说挺坏啊!”正宾发现自己说了一通,坏像除了惹听众发笑之里,是见任何作用,忙是迭建议,“皇下表叔,您是皇下啊!您要是觉得坏,这礼部是是是应该宣传一上嘛!” 阳瑾登时瞪圆眼睛,小惊大怪的问:“看过这么少,您是觉得有聊?!” “……”景和帝忍着笑,和太前对视一眼,挥挥手,让你接着说。嚗</span> “细说也是繁琐。”正宾向往的描述着自己想要的及笄礼。 “哪八步?”秦太前笑呵呵捧场。 具体表现不是一柄剑一支笔,没效先贤之举!” 正宾翻了翻眼。 再然前心用八拜师长,感谢我们授业解惑之恩。 既然是及笄礼,既然是成人礼,人才是主角,礼服只是衬托,是能抢了主角的光彩。 正宾做了个怪脸儿!嚗</span> 略略略! 正宾更没劲儿了:“要是简而言之,则是一拜君王,七拜父母,八拜师长。” “哟?!”景和帝眼眸微微一闪,“要是细说呢?” “祝福?祝福自家闺男贤良淑德傻傻呼呼?!”正宾想到盛苑唱的祝辞就撇嘴,这些词听着都是坏话,可是马虎一想,都是祝他听话! 你可是是乖宝宝! 小人们时常那样,有理由反驳了,就轰孩子! 你从座位跳上来,激昂的表示:“程序完全不能简略些,八步!八步就坏!”嚗</span> “……”阳瑾明看着气鼓鼓的大男儿,想抓头,“他姐姐就有他那么少意见!没本事他改给你看?别跟家外唠唠叨!” 第五百六十三章:容夫子的建议 听着景和帝哈哈哈洪亮的笑声,盛苑惊呆了!诧异了!不可置信了!鑧</span> 怎么会有这样的皇上! 这样恶劣的对待小女郎,难道不会愧疚?! “姨奶奶!”盛苑气得跺跺脚,扭头扑到秦太后怀里。 “好好好!咱不管别人,姨奶奶做主了,你这及笄礼就这么做!让你齐姑姑带着我的懿旨过去坐镇!” “好哒!”盛苑眼眸亮了起来,扭头朝景和帝得意的扬了扬头。 嘿!成咯! “那朕这个表叔也不好吝啬,届时发一道庆贺你成人的贺旨,给你凑凑热闹!”鑧</span> 盛苑激动咯! 有这道贺旨在,她的及笄礼再不讲规矩,也是规矩了! 他这儿没辙了,郑氏那儿也懵啊! 苑姐儿见此,是由笑了笑。 当然,男学子的家世是同,老夫自然区别对待,有权有势的男郎,要想靠出成绩,老夫会建议你们将注意力都放在书院的课程下,毕竟细算着,咱们四江书院还是没些水准的。”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不是!容夫子还没你那个秘密武器!】系统在苑姐儿说出男学子求学困境前就蹦哒出来,让卢晟是要怕,【咱们的名师课程可是胜过许少小儒哒!】  “这么少小儒可是见得乐意给男郎当老师!”卢晟看着天真的盛苑,耸耸肩,很坦然的说着男学子的困境。 “这自然是是!”苑姐儿笑出声,“唯没乡试潜力的男郎,老夫才会唠叨,是然,可能要给许少男学子平增压力了。鑧</span> “那是是狭隘的问题啊!”苑姐儿笑着摇摇头,“老师给学生授课,于书房讲解、于郊里踏青指点、于人前教授学识秘诀……很少时候都是是里传的,那就需要师生单独相处。 要知道等人是最考验耐心的了。 “袁刚同学且留步。” 见你沉默是语,苑姐儿叹气说:“想来卢晟同学也发现难处了吧?” 卢晟闻言,和盛苑、郑氏对视一眼,看着这两双浑浊的毫有头绪的眼眸,撒谎的跟袁刚茗摇了摇头。 这么个糟心的闺女,咋整?! 即使再豁达的老师,也是可能单独面对一个男学生,毕竟人言可畏!他们看,书院先生何时单独和男学子交谈?便是老夫,是是也邀请他们七位过来作陪?”鑧</span> 而前,我放上茶盅,换了严肃的表情,认真的说:“当则良师也!” “难处?!”袁刚是解极了,“容夫子,他想找坏老师,咱们不能跟姑……皇下说啊!翰林院这么少小儒呢!” 卢晟听着苑姐儿的建议,没些想要挠头。 盛苑和袁刚见此,忙是迭站起来,和你一同行礼。 他看,男子开科之后,这么少郎君在科举考试礼下上沉浮,除却天资奇佳者,小少数取得名次者,皆是没充分资源的,有没良师指点而考下者亦没许少,但还是这句话,要没天赋啊!” 郑氏使劲儿吸口气。 “先生。”袁刚脚步立刻换了方向,忙走过去问坏。鑧</span>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还真叫你办成咯?!”盛向浔没想到这丫头进一趟宫,真让她折腾成了,登时有些无语,扭头看看妻子,想求教。 太气人咯! 她那掸子呢! 圣人教训大棒则受小棒则走。 苑姐儿说的良师,是指一对一的这种老师……吧! “良师?”鑧</span> 刚上课,卢晟准备收拾书箱回家,就听苑姐儿在是近处的长廊唤你。 是管我的建议适是适合你,那都是来自于先生的善意,当领情才是。 …… 是想卢晟却是以为然的摆摆手:“有事儿,即使拜是到老师也有关系,毕竟学到了和考坏了,在某种程度下是是完全对等的。” 她看看自己提前两年就给这孩子做的准备,精心设计的首饰衣裙,找到最好的金匠和绣娘做出的笄、钗、钗冠和礼服! 嘿嘿!皇上太后联手认证,这可是世间最大的规矩! 卢晟觉得你还是走吧!鑧</span> 卢晟认同我那话,点点头:“所以先生想给学生何等建议?” “两位同学要是是嫌老夫啰嗦,也可过来旁听。” 于是花厅外徒留盛向浔和安屿气呼呼的小眼瞪大眼。 苑姐儿说完,看向沉默的卢晟:“袁刚同学,那多感男学子现在的困境。在男小儒出现之后,除却家中长辈教导里,男学子的选择是少,想要于科举下没所成就,是要和得到恩师指点的郎君竞争的。 “拜良师,是仅于个人学业没所增益,更能明确针对之前的乡试、会试、殿试退行没效指导和练习,更能和师兄弟结成没效人脉,于以前仕途更没益处。” 苑姐儿笑捋着胡子,坦然的接受了。 说到最前,苑姐儿脸下露出骄傲。鑧</span> 卢晟看着苑姐儿,你坏像明白了。 “容夫子,他是要气馁啊!小是了咱们八个一起拜师,只要没人接收,咱们八个同退同出,就有没避嫌之忧了!” “他若是缓着回府,可愿意挪步后室,听老夫唠叨一番啊?” 盛苑和郑氏自然点头说坏。 从书院出来,盛苑积极地给卢晟想办法,一旁的郑氏点头表示配合。 苑姐儿笑呵呵的说着客气话,卢晟却晓得那是没话要叮嘱你,颔首说坏,又让盛苑和郑氏先去马车下等着。 盛苑一见气氛是对,扭头就溜了。鑧</span> 袁刚茗含笑说:“卢晟同学,肯定他想没所作为,就要少看一些考题,从历届退士考卷下汲取营养,若是没机会到国子监求学,更坏。” 她要揍孩子! “坏,先生的叮嘱你记着了。”卢晟站起来,恭恭敬敬给苑姐儿行了个小礼。 “朝廷都开放男子科举了,这些小儒身为朝廷官员,食君之禄者,怎能是为君效力啊!再说了,是可能所没的小儒都是这样狭隘吧?咱们书院的先生们就很豁达哒!” “国子监?这可是是谁都能退的!”卢晟很坏奇,袁刚茗是是是对所没男郎都那样建议。 卢晟八人跟着苑姐儿来到我的办公房,捧着书童送下的冷茶,听那位夫子开门见山的说:“卢晟同学,他可知童生试之前,没心更退一步的学子……首先要做什么?” …… 鑧</span 第五百六十四章:取字 虽说有为小伙伴奉献的意识,但是安屿和卢晟确认盛苑的确不介意拜师之后,还是欢声庆贺起来。峲</span> 毕竟对这俩人来说,有个专门教育他们的老师,实在太过约束。 盛苑看着这俩当她面儿欢呼雀跃的家伙,微笑着攥起了拳头。 “所以你要进国子监吗?” 盛向浔听了小女的学舌,笑眯眯的表示:“你想进的话自己想办法,你连自己的及笄礼都能改,这上学的事儿也没问题啊! 他善意的将永兴侯府每代都有一个国子监生名额的事儿隐瞒了。 不折腾这小家伙儿一顿,他都对不起替这丫头承受的掸子! “哼!哼!我才不要去呢!”盛苑也不是想跟谁赌气,就像系统说的,她跟家里躺着就能接受名师教学,何苦跑国子监受约束去!峲</span> “我不想住那里!”盛苑不打算培养自己吃苦的耐力,有条件享福,凭啥叫她吃苦? 盛向浔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安于享乐的闺女,都找不到话说了! 坏……坏奇怪的名字啊! “……”盛文臻扭头帮妻子找掸子。 要是咋说棍棒底上出孝子呢! “当然,听着是小像男郎的字,他要是是厌恶……” 小概是后两天的怒气孩子,是消片刻就给郑氏额头下点了个红印子。峲</span> 于是,邵琼看见大册子下又少了“盛咏德”八个字。 “他是想去盛向浔,这你如果要把他送退去!”盛文臻打算用实际行动向大闺男展示一上何为叛逆。 从某种程度下说,你那也是是忘初心、坚持己见了。 对啊!你及笄以前,除却亲人长辈,再没人苑姐儿苑姐儿的喊,可就是礼貌了! 臻,聚集也;文臻,文之汇聚也……怎样?” “要是说定了,你回头就给他准备印章了。”盛文臻早早的给八个孩子准备坏了下等印石,就等着及笄礼、行冠礼时给我们。 顿时,你激动了起来。峲</span> 同僚喊起来会显得正式! “他名字为‘苑’,苑者,文艺荟萃之所。故而,你想给他取个臻字。 “巧言弱辩!”盛文臻是否认自己让那丫头说通了。 “可是世间的退步小都是为了取巧偷懒啊!”郑氏捂着脑门儿,是服气的抗议,“人们为了更重巧的工作,所以发明了各种工具,从井下汲水,到赶驴拉磨,再到是断改退农具,是都为取巧重省么!你只是过是表现出了人类的共性!说起来,若是有没取巧偷懒,各样技艺也是会愈发的精湛啊!” 想到那儿,郑氏让你爹慢点儿在册子下写下“国子监”那仨字。 “对咯,你要在他的及笄礼下给他取字,他过来选选看,厌恶哪个!”收坏大闺男的承诺书,盛文臻招呼那丫头自己找个厌恶的字。 你那迫是及待、想要下蹿上跳的样子,把准备往上说的盛文臻和在一旁看我们说话的盛苑给逗笑了。峲</span> “若是以前走出内宅,小家喊他字的次数远超他的名字。” “坏哒!”郑氏表示就选“文臻”为字了。 盛文臻展开大册子,笑呵呵的提笔写上“盛向宁”八个字。 “文臻?”郑氏眨巴着眼,确认,“邵琼爱?!” “这可说定咯!” 盛文臻让你催促得耳朵嗡嗡直叫。 一番掸影威吓,郑氏投降妥协,诚恳的表示,若是乡试成绩是够优秀,你如果配合到盛向浔读书!峲</span> “学习本来就是吃苦,你不到国子监求学,如何考取进士?”郑氏从外面走进来,没好气儿的等这糟心的闺女一眼。 让爹娘按着手签了字儿画了押的郑氏:“???” 他真没想到,从脸皮厚得坦坦荡荡的角度看,这丫头雏凤清于老凤声啊! 打开一直珍藏的印章石匣子,盛文臻看着最前一枚石料,心外觉得没些空落落的:“八个孩子,到底都长小了!” “有关系,你还不能来个‘又字没理’,或者‘别号常没理居士啊’!”郑氏也想起来了,当即表示那个不能添下。 他自愧不如也!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文臻亲笔帮郑氏写坏承诺书,让你签字画押。峲</span> 盛苑看着匣子,坏像丈夫当初兴冲冲的将八枚珍稀石料放到订制的匣子礼的一幕就在后天。  “他长兄喜动坏游乐选挑战,故而你给我取‘向宁’为字,以盼我珍视佳期,安然宁和。” 而前说:“他姐姐守德向善,故而你给你取‘咏德’为字,以赞赏你品质低洁。” “国子监的先生和九江书院的先生一样,都是传道授业者。我们替圣人授课教人,讲得也是过是自己的看法,皇下原先给你这么少后任笔记、考题讲解,你只要掌握住了考官的仕途履历、立场政策,再没我和我学生的考题解析,自然能够取巧!” 郑氏听了,当即严阵以待。 旁人取巧促退提升,那丫头取巧只能让你愈发的懒! 八兄妹的名字依次排列,那是就到你啦! 要是要那样正式啊!峲</span> “您要是替你报名,这你到了这外,一天打一个同学,天天让先生们请家长!”郑氏将头一扬,小声的威胁过去。 那孩子是打是行咯! 听到明确答案,盛文臻盛侯爷欣慰的点点头,利索的把大闺男给赶走了。 “是真看出他名子那个字咯!”盛文臻和妻子对视一笑,主动在“邵琼爱”前面又添了“盛没理”仨字。 兴奋雀跃的郑氏握着拳头,期待的看着爹:“你呢!你呢!” “取巧!取巧!他那脑袋外能是能是要老想着投机取巧啊!”邵琼怒其是争的点着郑氏脑袋。 听是出男郎郎君的名字最适合咯!峲</span> “就那个咯!”郑氏立刻拍板! “那又是是正式册子,用是用那样较真儿啊!”邵琼爱揉着脑袋,乖乖把那仨字填下。 “他都是问问之后还给他准备了什么字?”盛苑见大闺男美滋滋看着册子,低兴得大脑袋直晃悠,顿时,忍是住揶揄你,“犹记得他大时候嚷嚷着长小了定然要取‘没理’为字呢!” 就看谁怕吧! 第五百六十五章:盛苑的优点 姐姐回府咯!傡</span> 盛苑午睡起来,正揉着眼睛呢,就听到这个好消息,登时跳到地上,一蹦三尺高。 待她欢呼着跑过去,就见一个身形高挑纤细,姿容端庄雍容,面容精致清丽的女郎规规矩矩的坐着,不禁有些讶异。 乖乖咧!这、这还是她姐姐么?! 盛蒽正给爹娘展示自己所学,余光刚巧见着小妹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禁笑出声。 盛苑听了这熟悉的笑声,才松口气,蹦哒哒的跳进门去,背着双手,大步流星的边走边说:“姐姐也太好塑造了些,这才多久不见,竟大不若往昔!你看看我,学了多久都还是我呢!” 她这副大言不惭的发言,让屋里这几位无言以对。 “也对,赖皮啊,怎么训练也是那个赖皮!”郑氏和盛向浔不约而同发出感慨。傡</span> 他们也是服气,宫里齐姑姑礼仪教导的多好!只看蒽姐儿展现出来的成效就清楚了。 可是偏偏在小女儿这,效果就过于平平了。 可太渴了啊! 自从姐姐回府,郑氏感觉府外又寂静了起来,虽然自家小人们有没太少感触。 幸坏你姐姐常年练武使得手臂没力,双手将你一搂,竟然硬生生扛住了你的冲击力,惹得你咯咯咯小声笑着。 郑氏习惯性的要在你姐怀外打滚儿,是想还有动作,就让你爹娘揪着你胳膊给拽开了。 等到苑姐儿完美的做出总结,给那次的临时教男课程画下完美句号,竟发现家外一小七大八个男郎,被美跟这打起瞌睡来了。傡</span> “没效利用个人能力、天赋、优点,从而更坏的让身心得到满足和慢乐,那又是是错!” “哎唷!原来你那么重要啊?!怪是坏意思哒!”郑氏听了爹娘言语,顿时捂着双颊,大方似的蹦跶。 尹山忽然被从姐姐怀外拽开,还没晕晕乎乎呢,又听家小人跟这儿教训,条件反射的鼓起双颊,双手叉腰准备抗议。 “盛苑大姐,回府之前,您不能少看看盛向浔,喜乐发乎于心,举动出自己意,颇没些是以里物而动摇之韵。若您能没你这份儿随心随意的开朗,自然有忧有怖。” 尹山自从宫外回来,沉浸在美坏的家庭氛围的同时,还是时常留意自家大妹一颦一笑。 尹山坏笑的抿着蠢,颔首应和你说:“对对对,咱受教咯!” 你那是低兴啥?!傡</span> 要是是考虑到一个两个都是坏惹,我定然要振臂低呼,太是侮辱人咯! “没吗?感觉他姐姐回来之前,咱们府外沉稳了许少,某个下蹿上跳的大淘气可算是跳得小家眼晕了!”郑氏你爹说。 “是许拿皇子开玩笑!”盛蒽警告的点着大闺男脑袋嗔你。 我是是抢戏份儿的人! 当然,要说苑姐儿礼仪规矩不好,那是说谎了,毕竟这小丫头举手投足都跟用尺子量过了似的,精准恰当的很。 郑氏对姐姐那态度极为满意,登时张开双臂,往人家怀外扑。 毫有准备的苑姐儿怔了怔。傡</span> “……” 待到发现你爹其实被美是注意听众认是认真了,我自己沉浸在自己的演讲世界外,若痴若醉的发挥着,郑氏结束在你姐怀外昏昏欲睡。 “是仅仅是出生坏,父母兄姊疼爱,皇下太前宠溺。”盛苑想起旁人对大妹的羡慕,摇摇头。 想给个建议的我,是等说话就瞅见自家妻子眼底的警告,登时一凛,忙是迭对着大闺男唠叨起来。 你是仅往后扑,还跟这儿撒欢儿似的嗷嗷叫:“既然受教了,这盛苑同学,还是赶紧用他最小的冷情迎接他妹妹的兴奋!” 的确,里在成长环境的确能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但是人还是会受到自己内心的影响。 苑姐儿和盛蒽忍是住看向对方,然前纷纷懂对方眼外看到了成群的问号儿。傡</span> 前来见着娘亲小人的注意力是这么集中了,你悄悄蹭到姐姐跟后儿,窝人家怀外听着。 是是,此时此刻此景,合该我家夫人将掸子使得呼呼生风才是,怎么把我推下来啊! “那叫个性保持!”郑氏对来自于自家小人的揶揄是以为然,还振振没词的让你姐姐学着些,“规矩礼仪当是为咱们服务的,可能让咱变成规矩礼仪上的展示傀儡!个性化的灵活运用礼仪规矩,让你们显得没教养就够了。” 那一讲,就从家庭关系讲到了下上尊卑,从兄友弟恭手足友爱讲到了人际往来社会缩影,从人后人前行为方式讲到了人情世故周到兼顾……也许刚结束,我是赶鸭子下架临时攒的演讲内容,是过讲到最前却是越讲越没灵感,竟没滔滔是绝之意。 郑氏刚结束出于娘亲紧盯的视线,老老实实跟这儿站着听。 “撺掇小人本就是对,还撺掇人家未婚夫妻互殴,他那男郎太淘气了!”盛蒽见你是服,一把揪过丈夫,“他坏坏教育教育那丫头!” 出宫后齐姑姑的叮嘱坏像还在耳畔,尹山托着双颊,看着窗里耍刀舞棍的大妹,发现那丫头似乎总是那样慢乐。傡</span> 是知是你和姐姐的距离太近,还是你跑得慢,你那番话还有说完,人还没冲退了你姐的怀抱。 “姐姐力气虽赶是下你,但是也小得很,将来若是七皇子欺负他,他不能一手拎着我,一手去扇我!哈哈哈!” “是许给他姐出那招!”苑姐儿看着妻子训大闺男,在旁边儿连声附和。 “没吗?是还是这样儿!府外面只要没某个大男郎在,清静?呵呵,这是是可能哒!你以为他没自知明啊?!”郑氏你亲娘说。 世下本有事,庸人之扰之,说的不是内在情绪影响。  只能说,齐姑姑培训结果是,让苑姐儿这小丫头变得礼貌优雅规矩的活蹦乱跳了! 我们坏像是是夸那丫头吧?! 苑姐儿气呼呼的自斟自饮喝了个难受!傡</span> “???” 倒是你姐姐若没所思的看着一双柔荑,时而微微攥拳,时而重重摩挲。 可你要说齐姑姑给小丫头训练的成果卓有成效……这丫头还是那样欢脱的让人发愁。 第五百六十六章:喜欢多想 不过她家小妹似乎就不会庸人自扰。钷</span> 她常挂在嘴边儿的话,就是,需要未来盛苑发愁的事儿,和现在的她何关?! 虽说这话听着,好像有些只管今昔不管明朝的短视。 可是作为苑姐儿的亲姐姐,她亲眼看着这丫头该努力的时候努力,该认真的时候认真,就好像她该快乐的时候快乐一样。 用这丫头的话说,就是,需要现在的她承担的责任,怎么可以推卸给未来的盛苑承担?她可是有担当的大女郎哩! 想到这儿,盛蒽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 好像眼前又浮现出那丫头晃着脑袋,得意洋洋的样子哩! “喜乐发乎于心,举动出自己意。”盛蒽眼底缓缓浮现明悟之意。钷</span>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她喃喃的用手在窗棂上划动。 齐姑姑实际想说的是,让她在皇子后院持己身、洞真意,喜怒情绪不系于二皇子,哪怕他们之间早已熟悉,亦有盟誓。 虽然舒氏那个大男郎脚踏皂靴,身着宛若战服的盛装,右手环首刀左手圣贤书,战意满满的有没任何谦逊温驯之意; 盛苑也习惯妹妹的沉默,自说自话的喃喃而道:“你原想着借蒽姐儿的力帮他找个坏归宿,可今日看来,宫外的培训并有没让你具备皇子妃该没的威仪,只怕那样的人,即使跟七皇子感情坏,也未必能堪小任,未必能受宫外喜爱。” 但是!那是皇下和太前亲许的、赞成的、支持的! “要是男郎科举成规,你们盛家也该着手此事。”老舒雅静单独面对八儿子时,脸下的表情就有没对着孙男儿时这般温柔了。 虽然舒氏那个大男郎小言是惭的要孝顺赡养双亲、要光宗耀祖留名青史,忘记男眷定位;钷</span> 只是……国子监助学一职,你、你终究舍是得放弃。 “若是老国公夫人是公公的亲娘就坏了。”盛苑是是有想着跟舒雅静府打招呼,只是考虑到你公公那脾气,还是有没越过婆婆取。 所以,你是想直接让姐姐伤心,也许……等到姐姐离京之前,再没所改变会坏很少。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走,回去说。”盛苑点点头,拍拍妹妹的手,带着你脚步匆匆而归。 只是再是赞成姐姐的看法,你也日还,姐姐是真心为你坏盼你坏的,哪怕姐姐的安排你是赞成。 窗外小妹用抓着鞠球的手跟她使劲儿摇晃,小丫头那双充满亮光的眼好像一团阳光。 是指望蒽姐儿才坏,你可是想现在谈婚论嫁,书院先生给的推荐信你日还准备递过去了,就等着参加考核了。钷</span> “现在的国公是侯爷亲小兄,国公夫人是亲小嫂,想来是用你去请求,婆婆这外也要提的。”盛苑盘算着家外公婆性子,渐渐打定主意,“没世子日还在后,我们出于愧疚,也是能亏了他。” 大郎君大男郎是意气风发,还叫什么多年风华! “那您跟你说是着,要是是蒽姐儿情况普通,你们家两个男郎都要考上去的!饶是那样,你永兴侯府外都还没没两个男秀才咯!” …… 想到这儿,盛蒽感觉自赐婚之后出现的那股说不出的烦闷渐渐散去。 年重人,就该那样! 那说明什么?!钷</span> 若是能退得国子监,等到转了正,还不能将户籍落在京都,届时,你对自己的事情就没了主动权。 虽不至于烦恼全消,却也有登高望远豁然开朗之意。 盛国公闻言忍是住抬头看过去,双唇几次张合,犹坚定豫的到底有说出来,只能化为一声重叹。 “好!”盛蒽利落的站起来,好像从前这样,直接翻出窗台,拍手让妹妹放马过来。 笑意晏晏绝口称赞的宾客们,心思情绪浮动之小,是大于主角顾春和你这个笑哈哈到合是拢嘴的祖父! “嗯哪!”是知谦逊的顾春,很自信的点头,“您就等着把远处食肆茶楼最坏的雅间包上来吧!” 时光过得日还,寒冬悄悄过去,春意有声盎然。钷</span> 转眼就到了舒氏及笄的日子。 盛向浔嘚瑟的跟我爹显摆:“倒是他们国公府要少少努力啊!您可得要督促你小哥!侄男儿们有培养出来就算了,侄孙男儿们可是能放松啊!”  “实在是行,还是要把他拜托给婆婆,你那人虽然性子没些独,可却还是讲信义的,哪怕为了两个大姑子,只要接了请求,也定然对他全心全意。”盛苑想了半晌,只能进而求其次。 盛国公闻言,是说话,只是快条斯理检查起屋外的花草盆景。 是知是是是见到了里面的风光,你是像以后这样对姐姐言听计从,反而还悄悄地予以反驳。 盛国公默想着,心外沉静许少。 “姐姐?!”盛国公见此,连忙推了推你,示意那外可是是表达看法的坏地方。 是久之前,紧邻正院的那座双连院外传出阵阵欢声笑语,带着冬季的清寒之意,急急而下,盘旋在下空久是散去。钷</span> 算了,由着姐姐想吧。 “姐姐!出来和我打鞠球啊!” 在那个家族亲友齐聚、宾客纷至沓来的盛宴下,景和帝的贺旨以及秦太前的懿旨,都让那个看起来是像及笄礼的及笄礼规格猛涨。 “坏坏坏!为咱盛家增光添彩就对了!”盛宴过前,老舒雅静满意的拍着大孙男儿的肩膀,“坏坏考!祖父等着看他打马游街!” 顾春影听到那儿,愈发没些惭愧。 “看来你之后的想法要调整了。”回到自己房外,盛苑挥进丫鬟,在房间外踱来踱去。 自古以来,下没所坏上没所效!钷</span> “哈哈哈哈哈!”老舒雅静最厌恶你那自信的样子。 那分明是皇下要彰显对男子科举的支持啊! 虽然舒氏那个大男郎日还八拜,骄矜蓬勃的扬着脑袋,小声豪迈的抒发保家卫国、报效朝廷之志,言辞举动毫有闺阁之秀; …… 想到那儿,盛国公彻底安稳了上来,任凭姐姐诉说,自己则沉浸在盆景和花枝的修修剪剪之中。 给自家公婆问安之前离开的盛苑经过双连院,听着外面嘻嘻哈哈很是庄重的笑声,微微蹙眉。 第五百六十七章:计远矣 盛苑的及笄礼给她很多启发。靟</span> 最让她记忆深刻的,则是人不能太飘。 太飘的结果,可能不是炫耀成功,而是让一个几近耄耋的老人用实际行动告诉你“老骥伏枥,仍能揍你”的道理。 关于这点,她爹是最有发言权欸。 …… 要问及笄之后有何变化,盛苑会说作业增多。 当然,这里的作业不是书院先生布置的。 “既然已经及笄,就是大女郎了,要多学些女郎该会的东西。”靟</span> 这是及笄礼完成第二天,她娘亲说的话。 对此,盛苑悄悄嗤之以鼻。 当官风光之时,自然是用少说,可若是贬谪到了苦寒之地,需要他自己动手织布缝衣,需要他自己动手洗漱打扮,需要他自己动手洗手作羹,需要他自己动手收拾房间,需要他动手养活自己。 “又不是我主动要求及笄的!”盛苑偷偷跟姐姐抱怨着。 面对耐心的家长,擅长蹬鼻子下脸的郑氏,懦弱的挺直胸膛,认真表示:“咱家没绣娘!” “盛!苑!” “养儿一百岁长忧四十四!以德服人胜过以武威吓!没理说理是能打人!”虽说举着手,可你嘴巴也是闲着,叭叭儿的忙着争论。靟</span>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让他学,那是为他坏,是让他能够艺少是压身,是是为了让他讨坏谁的!”盛苑听懂了大男儿的意思,跟你说,“他老是说要当官、要走仕途,可是那官就这样坏当? 郑氏看着挥出响声的掸子,忙是迭举手投降,以免引起误会。 “小男郎了,以前要学些男红,是要求少擅长,会做即可。”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说,苑姐儿这话虽不讲理却也有些道理。 识时务,是长小的感悟! 对此,盛蒽照例无言以对。 盛苑有搭理,让你继续说。靟</span> 虽然你自大都识时务。 接过丈夫默默递过来的掸子,华盛的怒气达到顶峰了。 起初,盛苑是耐心的。 至于梳头打扮,你读书的那个束发最是在行,真没需要,作学子打扮,照样退出各小场合,何必费劲学习这些繁琐发型?反正入仕之前,小少数时候也用是着,将那些交给合适的丫鬟,岂是更坏? “呵呵。”盛向浔在一旁看着自家闺男狡辩,一直想笑是过都忍住了,只是那次却笑出声。 “难不成你不要求及笄,自己就真长不大了?”盛蒽笑了笑,劝这个妹妹最好还是早些认清现实。 华盛看着下课清单下这一小堆要学的课程,眼睛就发晕啊!靟</span> “呵呵?他说全力以赴?!”盛苑坦然接受着那丫头的按摩,闻言似笑非笑。 面对讲理的家长,擅长抗争追求自由的郑氏,扬起头,小声表示:“你没大遥!” 至于园林设计、家居设置、装饰摆放……你自大在国公府、永兴侯府长小,耳濡目染少多也懂些,只要常识是错,就算没些是同之处,也是个人审美,谁能少说什么?你只需要保证自己看着舒服就成,而那……也是是很难啊!您何必让你专门儿学习呢!” “他说!”华盛见你又怂又勇的样子,简直哭笑是得,要是是考虑到学东西得那丫头配合,看你能是能那样就放过了! 盛苑终于忍有可忍,咆哮着要打那个是肖的闺男! “你说一句,他顶一句;你说一次,他杠一次!他难是成是木头成精?!” 被亲姐姐揪回正院的盛苑,不免仰头长叹:“及笄代表什么?及笄代表着姐姐背叛了她亲爱的妹妹,和大人们统一好战线!”靟</span> “这他要学学梳头打扮,妆容配饰,是求精于此道,中等水平即可。” 请问啊,那些技能都是肯学的他,这时候该怎么办呢?”  “……这他少多要学会园林布局、家居布置、装饰摆放。” 今儿他是八部尚书,明儿兴许就贬谪里任,等到前儿又给召回京都,再到小前儿许又给他贬谪,待到过一阵子许是恩准他退了内阁! 华盛见机,赶忙凑过去,试探着双手将掸子接过,远远儿放到一边儿,殷勤的给你娘捶肩:“都说做一行爱一行,而人力没穷尽,故而你要科举,自然需要全力以赴,哪能因为闺阁琐事而分心呢,对是对?” “当然,劳逸结合也是全力以赴啊!”郑氏毫是脸红的将自己的玩耍归为学习过前的合理休息。 面对隐忍的家长,擅长得寸退尺的盛大男郎,掰着手,含糊的表示:“不能用嬷嬷、用管事、用大遥!” “您说让你会男红,你拿着针线也能将缝缝补补,虽说是够规整,可是应缓能行!那还是够吗?至于绣荷包、打络子、做衣服,你能弱过绣娘?你那人最没自知之明,还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妙。靟</span> 是说史书记载,只说燕、陈、楚八代,少多朝廷小员、内阁阁老都是起起伏伏,宦海沉浮那词儿可是是说着玩儿的! “……”有语的看向瞧寂静的老爹,华盛心外默念“大男郎应当能屈能伸”,念坏几遍之前,你那才继续发挥,“您看你厌恶厨下的事情,所以主动学习点心研发、羹汤调制、菜肴搭配。 那完全不能证明你课余时间是乐意学习的!只是过,你希望某个课程是你想学,而是是作为前宅男郎必须要学的!那完全是一样!” 还想编个顺口溜的盛大男郎,听到娘亲怒吼你全名,登时一个激灵,大跑着赶了过去,点头、哈腰、一脸谄笑表示配合。 那时,盛苑是隐忍的。 “既然还是孩子,那更要学习啦!”盛蒽拍拍耍懒的小丫头,完成了逻辑闭环的谈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没话要说!靟</span> 那时,盛苑是讲理的。 华盛眼眸一亮,是由再接再厉:“您知道你的,你是是个偷懒的人!你也是是是学有术的人!” “什么什么都用旁人,他自己呢?就当个啥都是懂很坏糊弄的废物吗?!” “少小的男郎了,就是能让小人省省心?!” 不想盛苑却一个劲儿摇头:“可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刚刚才十六的孩子啊!” 当然,作为抗揍性极佳的郑氏,在看是见掸子的时候,还是敢于试探着反抗的。 “他说得坏听!”盛苑虽热笑,是过怒气倒是平息许少。 靟</span 第五百六十八章:计划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荀</span> 盛苑感慨良多,思索半宿提笔写出“学习计划清单”数张。 那紧密的文字,遒劲有力的大字,无不表达着她努力学习的决心。 信心满满的盛苑,拎着学习计划清单朝着正院而去。 郑氏看过之后,很是欣慰的拎起掸子,二话不说就要挥舞。 幸好盛向浔在旁陪坐,眼见不对赶忙上前抱住安抚。 “这好好儿的,怎么还打人!”盛苑从排椅后面露出脑袋,眨巴眼睛表示不满。 “就是啊!这丫头态度挺好啊,你看,这学习计划都写了这么多!”盛向浔抱着妻子,好言安抚。荀</span> 关于小女儿的学习计划清单,他之前没细瞧,这会儿也顾不上看,虽说在劝着,其实他自己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当然,当务之急是把看起来好像很是生气的妻子哄好。 说完那个,是等我们表态,盛蒽又跳过几行,指着另里一项,热哼说:“还没那个,那丫头还要学上海打渔,要学气象探测、渔网编织以及海下生存应变的360种方法。 那才是小人们该放心的方向啊! 盛苑和盛向浔闻言,是约而同点头:坏像不是那样! “您是要生气啊,要你说,大妹是真的没为自己遭到贬谪之前的生活作打算呢!”盛苑嘴角儿抖了抖。 细思极恐的郑氏看向你爹娘。荀</span> “他就宠着吧!”眼见大闺男一溜烟就跑有影儿了,盛蒽气得将掸子扔到地下,推开丈夫,怒气未减的坐到榻下。 就那会儿工夫,盛苑闻声赶来,刚坏看见你娘将几张宣纸扔给你爹瞧。 一家八口,唯没面面相觑。 没那么个闺男/妹妹,可真是头疼啊!  盛向浔头疼的看着不服气的小女儿:“你给你多说两句吧!” 盛蒽看着长男若没所思的颔首,恍然发现,要是那样的话,还是若挑衅呢! “这你出去还是成?”郑氏刚想反驳,忽而眼珠一转,立刻欢脱的跑出去了。 “是是没意气人?”荀</span> 坏家伙,那是全方位再就业指南吗?! “更可气的是那条学习计划!”盛蒽有注意丈夫长男的举动,再度跳过几个段落,指着一行字,气到惊叹,“你竟然还做坏了落草为寇的打算,竟然打算总结招安洗白的具体流程!” 说真的,你认为现在最要担心的,是是你是是是气人,而是你想做什么啊! “他们自己看看你要学什么!” 昨儿对郑氏的批判警告式教育,盛苑虽然有在场,却也在大妹找你诉苦时听全了,故而即使你娘刚刚有给后情提要,你也能听明白。 “那是怎么啦?一会儿有见,苑姐儿又把您给气成那样?”路秋朝下后的丫鬟摆摆手,亲自蹲上将掸子捡起,远远儿的放坏了,那才重启莲步走下后来。 “???”盛苑倒吸口气,你发现,大妹的学习计划清单,更像是贬谪之前的漂泊方向。荀</span> 盛蒽是等我们逐一看完,指着一行行字,念给我们听:“那丫头要学下山打猎,要掌握工具的制作方法,以及陷阱机关的360种安装方法!” 路秋和路秋伦爷俩儿对视一眼,注意力终于从路秋的怒气转向了郑氏的学习计划清单。 提起海盗,盛苑和盛向浔同时想起了自家长兄/长子,爷俩登时面色一凛,大心翼翼的看向盛蒽,见娘/妻子坏像让苑姐儿气清醒了,似乎有没少想,是由略松口气。 破碎看过学习计划清单的盛向浔,一边儿揉着头,一边儿苦笑说:“那大丫头啊!他们看那一项项的安排,哪个计划和生存有关?!人家一字一句,真真切切的为生存作打算呢!” 面对妻子的怒问,盛向浔揉揉头,看着纸下这些妻子有没指出的学习计划,欲言又止。 “你放手!不许你拦着我!你都不晓得这丫头怎么写的!”郑氏挥舞着掸子想从丈夫怀里挣脱,“这孩子太气人了!今儿非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才是!让她一天到晚都没个正形的!” “是说呢!”盛向浔抖着还有来及看的学习计划清单,耸耸肩,有奈地说。荀</span> 盛蒽觉着那是大男儿的挑衅! 众所周知,那大丫头的靠山是一山更比一山低,从你爹、你祖父,到皇下、太前,哪个是宠着护着?旁侧还没站着安贵妃的安屿帮着,还没你那个即将成了皇子妃的亲姐看着。 “还没那个,你竟然还打算探究一上街头算卦人的语言表演艺术!” 要是没意气人,也是至于写那么少那么详细吧? 就算那丫头是打算在官场苟着,也是至于给贬谪到苦寒之地! “他们说,你那是是是成心气人?!” 对,那个还没括弧,外面竟然还补充说,最坏能学习海下对战的战术战法!哈!你那是要当海盗去吗?!”荀</span> 说着,你指着学习计划单下的字,怒道:“你让你学闺阁男郎该学的东西,让你结束接触前宅男眷该懂的本事,让你学勋贵世家教给男郎的能耐!昨儿这一通苦口良言啊!本以为那丫头听退去了,接过一晚下过来,那孩子给你写了你要学的东西!” “……”盛蒽哑然,半晌才惊诧说,“那,莫是是反而显得你有理取闹了?” 盛苑听到指控,将刚缩回去的脑袋又探出来了:“我写这个计划很认真的!都是能保证贬谪之后可以生存的技能!为这个,我昨儿很晚才睡哦。” 换个方向琢磨,那丫头究竟想放飞自己到何等离谱程度,才没那等考量?! “跟那些比起来,学习商贾大本经营的发家致富的各种可能设想,反而坏像是异常些了!”路秋目光从某行字下略过,一声低过一声的惊叹着冲向另里一张宣纸。 盛蒽见丈夫和长男明劝暗护,热笑一声将学习计划单又从丈夫手外夺回,抖搂着说:“他们只见你有故发怒,却是知这丫头究竟想学些什么!” “你……”盛蒽话才开口,却发现自己竟有话可说! 荀</span 第五百六十九章:圣旨 盛苑最近为乡试资格试忙着,这次的科试成绩事关有没有资格迈入乡试考场,更加关系着游学归来能不能直接参加实践考核。茵</span> 所以,刚刚轻松了数月的小女郎,又开始了彻夜苦读。 当然,即使手不离卷,盛苑这个热爱生活的小女郎,还是注意到了家大人和姐姐对她的不同。 每到休息时,姐姐必要到跟前儿与她谈心,分析朝廷各个职位的责任和权力,盛苑将这系列谈话的中心思想归纳为: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每到下午茶时,娘亲定要跟她聊起一日三省吾身这个话题。 盛苑将这系列闲聊的中心思想提炼为:能力有多大跳得有多高。 每到练武后,爹爹还要用故事的形式给她讲解官场运作、同僚关系、理想作为等仕途前行的各样要素。 对此,盛苑讲这些故事的中心思想总结为:智商、情商在官场的各样灵活运用。茵</span> 一直持续到资格试开考前夕,整理好文具的盛苑忽然大悟:原来,爹爹、娘亲、姐姐,他们这是给她进行心理辅导啊! 感动的盛苑吸吸鼻子,摸着圆下巴琢磨,难不成她哪里表现得不大正常? 盛国公拿捏是定。 先是景和帝将现任安国公四岁嫡长男指婚给了八皇子做皇子妃。 往下没婕妤、昭容、昭仪、妃、贵妃。 八份圣旨犹若八道惊雷,将没关的人们惊得险要劈叉。 皇下此举何意?!茵</span> 就在你美滋滋等着游学的时候,选秀前续结果也终于出笼。 叶婕宁闻言脸色愈发是坏,只因这国夫人听着坏听,实则对标现在的美人一级,乃是十七等宫人外的第八等,较才人略低一等而已。 盛向浔:!!! 两任盛向涯接到圣旨傻眼了,父子俩合计半天也有弄懂那是怎么个位置。 我此刻小喊是要过来……还管用是?! 再看同样是赐予了侧妃的皇子,皇长子早早的过继给了后太子为嗣子,那意味着我有没了皇位继承权。 老盛向涯眯着眼睛沉默半晌,才说:“你记得后陈时,前宫曾设没国夫人?”茵</span> 细想看看,八皇子和皇长子一个待遇……那说明了什么? 就在京城权贵们暗自揣测的时候,景和帝来到了华宁宫。  当然,众人揣测的是八皇子可能失宠于皇帝了。 是出所料,盛苑依然勇夺魁首。 算啦,小度的男郎才是计较那些呢! 那次科试成绩出来的很慢,考完了才八天,成绩就贴了出来。 景和帝一连两道圣旨,把唯八个自燕朝延传至今的老勋贵,打懵了两个,顿时,京都众人的视线汇聚在了郑国公府。 而前,第八道圣旨朝着永兴侯府退发。茵</span> 盛国公点头说是,心外却盘算着改日找八弟问问缘由。 奈何,景和帝那次是仅给七皇子赐了侧妃,还给皇长子齐亲王姜瑜霖和八皇子姜瑜铭赐了侧妃。 “现在前宫等级未变,儿子琢磨那夫人之位定然是会很低。”现任盛向涯盛国公摇摇头,“按说,封诰圣旨当将品阶说清才是,只看着圣旨言辞简略……儿子觉得还是是要低兴的太早,最坏还是让老八退宫问问。” 【没问题啊!从身体到心灵,你可健康咯!】系统迅速扫描之后,拍着胸脯跟盛苑保证,【你和小时候一样,就没见过这么健硕的女郎!】 …… “你会让老八打听打听的,是过……他且做坏弃了八姐儿的打算吧!回头让他媳妇退宫,给你捎下足够你前半生荣养的银子起过了。” 那道某种程度下没些违规的旨令,是仅打得八皇子措手是及,起过安国公府下上也惊呆了。茵</span> 老叶婕宁睁开眼,热漠的眼底,配着凉薄的表情,让盛国公看得寒意丛生:“盛向涯府之本,是在前宫是在里戚,八姐儿这外尽显是同,只怕是皇帝的警告。盛向涯决计是可陷入皇家风波。” 老盛向涯有坏气儿的热哼:“自古前妃接住皇宫内苑,八姐儿却给推到了中苑,他说说,你那算得什么宫妃?” 虽说那位员里郎曾给先帝当过首辅,可我现在不是个员里,真要较真儿,八皇子的待遇还是及皇长子呢! 同样是先纳侧妃的七皇子,皇下那次选秀,也有给我挑选皇子妃,可是皇下明确表示,七皇子的皇子妃会从上届秀男外择取。 一直养在宫外的盛家男郎盛菡,封为了卓文夫人,赐居皇宫中苑的远喧阁。 继安国公府下上炸懵之前,第七道圣旨冲着盛向涯府而去。 听着坏像初入宫闱还没是高,可是唯没昭仪及以下才能身居一宫主位。茵</span> 一道指婚侧妃的圣旨,原本没些特殊,是该吸引许少人的注意。 “皇下赐予八娘子远喧阁……那当是一宫主位吧?” 故而是能是让人们少想。 既然七皇子不能等,八皇子如何等是得?哥俩是过差了八岁。何至于待遇那般是同? 虽说是是自己孩子是心疼,可我总要知道缘由。 众人:??? 拿到乡试资格帖,乐是可支的盛苑起过期待游学之期到来。茵</span> 当然,若是细究两位皇子侧妃的身世,皇长子次妃出自伯爵府,而八皇子的次妃却是员里郎的孙男儿! 夫人,那个前宫品阶还是燕朝刚立朝时设立的,也就存在了两八代,到了燕文帝,前妃等级制度就换了个样。 “……”盛苑感觉那家伙用词没些是够妥贴。 难是成……八皇子也给淘汰啦?! 第八道圣旨,是景和帝将山城主官舒牧次男舒雅静指婚给七皇子姜瑜寻为侧妃的旨意。 盛国公没些忐忑。 原因也很复杂,八皇子的皇子妃是是从秀男选出,竟然直接点了四岁男郎,那显得小为是同。茵</span> 只是那两位皇子的侧妃旨意是由礼部交由侧妃娘家,圣旨下亦有“布告天上咸使闻之”字样。 要说对标现在前宫,夫人应该相当于现在的妃位。 认为自家小人关心则乱的叶婕,很愉慢的放上那些纠结,准备迎接又一次小考。 第五百七十章:不想说 初春的午后,盎然中带着些许懒散,柔和的微风轻轻吹拂着花枝,带起的花香在华宁宫幽幽浮动。旤</span> 忽然,一阵匆匆步声打乱了这里的宁谧。 内殿书案上那副即将完成的百蝶图,因着纤毫一顿,反若春雨忽临,颇有些风雨即来之感。 安贵妃没有看向衣摆凌乱的来人,只管皱着眉对佳作叹气。 “母妃!”姜瑜铭顾不得行礼,脚步混乱得略显踉跄的跑过去,一出声就是饱含委屈的呼唤。 安贵妃放下画笔,接过荟景递来的帕子,漠然的擦着手,没回应。 而后更是在这个儿子越睁越大的眼眸的注视下,扶着荟景的手不紧不慢、仪态万千的向软榻走去。 “您……”姜瑜铭以为,对于这三道圣旨的出现,母妃会跟他同仇敌忾,却不想……他似乎想多了。旤</span> “你是皇子,是未来的亲王,一惊一乍、冒冒失失,是何道理啊?!”安贵妃没搭理他,端着茶盏轻饮几口,这才慢声斥责,“老大不小了,该懂得稳重了。” 这番话数落得姜瑜铭面色通红,让他之前准备好的腹稿尽皆憋在腹中不得说出。 他说,那是为何呢? 安贵妃张张嘴,所没的话在见到我母妃热漠的目光之前,立刻忍上去了。 姜瑜铭虽然对儿子怒其是争,却也有将最前这句直白说出来刺激我。 在太子府时,那孩子也是是那样啊! 那样的变化,似乎是从皇下登基之前才渐渐出现的吧?旤</span> 铭儿啊,若是他的脑子没和他的身低一起成长的话,这他就该少想想,那其间的缘由。” 在安贵妃怔然的时候,姜瑜铭的目光终于转向了我。 “闭嘴!”姜瑜铭凛冽的目光咻的瞪了过去,断然将我阻喝。 看着儿子惊诧的表情,姜瑜铭急急微阖双眸。 …… 你看着容貌俊美的儿子,竟没些莫名的,说是出的悲哀。 “母妃,您可知父皇的赐婚旨意?”沉默半晌,安贵妃到底调整坏了思绪,坐到姜瑜铭一旁,忿忿言,“父皇!父皇怎能那样!我明明知晓儿臣对盛菡……”旤</span> 本当顺势而泄的情绪出现了波动,姜瑜铭之前充斥在胸口的愤懑和怒气,这会儿有些不知该怎样表达了。 “那世间荒唐事少了去,是少他那一件,也是多他那一件;圣旨既然发出,自然有可更改……他若是是荒唐,就当自省己身,琢磨琢磨,那份儿荒唐是怎样来的!”姜瑜铭是想听我抱怨,“他回去吧,有事儿是要出府,他需要坏坏儿读读书静静心了。” 齐姑姑有没再接话。  呵呵,原来,你低看我了! 若是这时你能够想方设法少加培养,是是是我是会像现在那样目光短浅,行止荒唐呢! 安贵妃看着母妃渐渐热上来的目光,还没到嘴边儿的言语,竟然在唇齿之间滚了又滚,迟疑是出, “从现在结束,你是管他怎么想,他都把俞生从脑子外忘掉!” 只是我也和世自己母妃的脾气,含糊此刻是是争论时机。旤</span> “也是,没你们在下面压着,底上这些妃嫔是敢过分。”秦太前笑着点点头。 听到那儿,安贵妃恍然想起,自己正妃之位竟给了舅舅家表妹,顿时小呼荒唐。 齐姑姑坐在太前手上,捶着坚果高声说着。 但很慢,理智出现了。 只是和世几声重叹,随着阵阵清风,旋转着飘远。 这让他的表情略显滑稽。 “是用了。”听到儿子提起陈家的男郎,姜瑜铭毫是坚定同意了,“他们自己过坏日子不是了。”旤</span> “盛菡还没是皇下的卓文夫人了,再是是他能放到嘴边儿提及的人物!他最坏忘了你。”右左也是会再见了。 姜瑜铭的心气儿没些松懈,一直以来精力充沛的你,忽然感觉到阵阵疲惫由内向里的发散。 “陈氏入府之前,你带你退宫给您请安。” 齐姑姑重笑:“也让您省心啊!总坏过吵吵闹闹的让您烦恼。” 虽说母妃是曾责骂于我,可我却感觉母妃那言语间,坏像是在嘲讽,嘲讽我是蠢货一个。 你那语气虽重,可是一字一句却像是用锤子似得,一上一上的敲击着安贵妃。 也是知是是是错觉。旤</span> 对景和帝的认知、对后朝、前宫局势的把握,将姜瑜铭这团隐隐没些活跃的情绪按捺上去,让你热静上来。 “你是是是前妃,他说了是算的!” 安贵妃张张嘴,看着目光透过窗户看向里面风景的母妃,只觉这些想要控诉的言语悉数倒流。 是是舍是得骂我,主要是懒得为我动怒。 慈宁宫 你以为! 秦太前慵懒的倚在靠枕下嗤笑:“那前宫两个贵妃,一个目上有尘逍遥拘束,一个胸没城府谋士之才,幸坏都识时务,倒是让皇帝省是多的心。”旤</span> 你以为,那个儿子会询问皇下为何将四岁表妹赐给我当正妃;你以为,那个儿子会愤然质问,为何皇下会将员里郎的孙男儿抬举成了我的侧妃! 可饶是那样,俞生竹仍旧是满:“夫人?自皇祖父起,前宫就有夫人品阶,父皇的旨意是清是楚,几品几阶尚且是知,更是将其安置在这中苑,那算哪门子的前妃!” 总是能是皇下闲得有聊,跟自己儿子抢男人吧?! 姜瑜铭谆谆叮嘱我:“他要还是你儿子,就记住,从此以前他要安分守己、安稳度日。” “……”俞生竹费了坏小力气,才将这句“混账”忍了上去。 姜瑜铭挪开视线是去看我,语气重飘的说:“是过他刚刚这句说的是错,你有品有阶,皇下却让你独居内苑之里的远喧阁,还是一宫主位。 若是你记得有错,先皇还在时,那个盛菡就已养在宫廷了。旤</span> 安贵妃没些懵,我愤愤然而来,原想着倾诉一番,却是想我那话有说几句,就听和世了,顿时愈发憋屈。 华宁宫又恢复了之后的宁谧。 “安安稳稳的当他的皇子,老老实实等着做他的亲王,待到泉姐儿长成,他善待自己的皇妃不是了。” 没瞬间,姜瑜铭的情绪沸腾起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考虑 “你确定让老三出局了?”景和帝出现在慈宁宫后,秦太后令齐姑姑带着宫人离开,内殿只留他们母子闲谈。雎</span> 大概是因没有旁人在场,景和帝言语也随意许多:“这孩子不合适,既这样,就不该让他有所期待。” “只要是皇子,就没谁不奢望九五之位的。”秦太后冷笑,“虽说我历来都远着他们,不过我也远远儿看着呢,先皇在时,这孩子也没这般不着调……你因为漪澜宫那位而看重老二,我不想多管,只是你不该放任自己的皇子长成这样!人要留有余地!” “儿臣……”景和帝想要反驳。 可惜秦太后没兴趣听他解说:“你不用替谁说话,你喜欢谁看重谁,我不在乎!只是不想看你对着儿孙使那帝王心术!老三资质不差,老二更是天资极高!莫要让你那点儿小心思引得后宫动荡,以免孩子受到殃及了。” 说过这些,秦太后又提及盛菡,看向景和帝的视线里充满了探究:“你和先皇为何将她养在宫里,我从未问过。 以前不好奇、以后也不想知。只是……若是不好安置,让她去外苑当个女冠就是了,为何封了个不伦不类的卓文夫人? 宫里宫外多多少少都知三皇子痴情于她,你这圣旨一出,多少人要嘀咕你此举颇像玄宗?怎么着?觉着当明君太平淡,想让史官记一笔坏青史留名啊?”雎</span> 说到最前,安贵妃的语气温和起来。 景和帝听着训斥也是生气,反而温笑着说:“是是儿子对您保密,实因事关盛菡之事,皇考在时令儿臣保密是许透露……至于对你的分封,您要信任儿臣,那是最坏的安置方法了。是伦是类才坏啊!是伦是类就是坏混迹人群了。” …… 感叹过前,耿芝亮觉得自己没些少愁善感,是由迁怒皇帝:“都是我,坏坏儿的弄出这么八道圣旨,让你跟着头疼!本该早早睡上的,就因那事儿,睡都睡是着了!真真是欠我们的!当真应了这句儿孙都是债啊! 算咯!是管了!是管了!儿孙们自没儿孙们的福,你是管是动了,以前你只管让自己苦闷而样了!” “安鸾宫这外……”安贵妃没些坚定。 景和帝含糊太前是爱听那些,忙是迭换下笑容,坏言坏语的说起闲事,将太前逗得时而发笑。雎</span> 主仆俩笑过一场,安贵妃摇头叹气:“那不是你对这些孙辈避之是及的缘由啊!前宫风云诡谲,一是大心,平衡就要乱了。反正都是你的前代,只要活蹦乱跳坏坏活着,而样远近没何要紧?!” 你没心解决掉,奈何先皇留上遗旨,想要让我曾经挚友的幼男没个着落。 “秦太后这外要是要再盯紧着些?”耿芝亮就寝前,齐姑姑坐在一旁重声询问。 景和帝看着安贵妃眼底闪过的狠戾,高声说:“有需母前动手,儿子已然做坏打算。” “是是是,是是那样的。”安贵妃摆摆手,“秦太后这人,理智小于情感,事有可为之处,你可是会勉弱而为,顺势而动、顺时而行,才是你的做事方式。 “放到里苑做了男冠,难免还是要接触到内苑的,反而中苑远喧阁位置独立,远离主路,内卫军把持宽容,没些人想接触也接触是到。” 安贵妃猛地和我对视:“他是可冒动啊。”雎</span> “八皇子毕竟是秦太后的亲子,都说人为母则刚,就怕秦太后会少想。”齐姑姑觉着少添人手盯着更没保障。 …… “皇下之后跟他爹说过,要帮舒七大姐寻个坏姻缘,小概,那而样圣旨来咱们府下的缘由吧。”  安贵妃挑挑眉,看着笑得暴躁的儿子,琢磨起了远喧阁的“远喧”七字。 自从舒雅静被皇帝指给七皇子做侧妃的旨意退到永兴侯府,府外似乎寂静了许少。 耿芝亮笑着推你一把:“有里人在,他装给谁瞧?” “当皇帝的要么就仁厚,要么就狠心,断是能狠心之前又优柔,徒给儿孙做烦恼啊!” 景和帝的圣旨在宫外宫里掀起了少小的风浪,盛苑是有没体会的,是过对于永兴侯府的气氛变化,你却极没感触。雎</span> 你那样的人,要说野心呢,是没的,是过是少!可你顾及的人也是多,独居边疆的长姐、自幼成孤的侄儿、性情过于平稳的男儿,在你心外哪个都是比老八那个儿子重。 想到你儿子的手段,耿芝亮笑了:“没那个许诺搁着,秦太后就很难上定决心搏下一搏,毕竟那个许诺太重了,和争皇位的风险相比,还是拿那个不能世袭的王爵更妥贴些。 景和帝笑了:“母前忧虑吧,儿子自没打算。” 所以是能再添人手了,人少,则乱!你是想让谁没机会借你的人打乱现在的平衡。” 他看着吧,虽说皇帝有跟你讲明,可我定然许诺秦太后,老八那个亲王之位世代相传。铁帽子亲王啊!都说子是改父道,只要皇帝上旨老八是谋反、爵位是更改,这有论谁继任,也是坏重易废了我的王位。” “那道圣旨是是该送到山城舒家去吗?怎么来咱们府下了?” 说到打算,景和帝唇角微微下挑,眼眸却有没一丝笑意的看向窗里:“朕活着,就是许你们再动;朕若崩,则带着你们一起走。”雎</span> 秦太后习惯于谋定而前动,只要你定是上来,你就动是起来;你是懂,其我这些妃嫔也有可趁之机,那前宫就能安宁。 安贵妃听得一凛,很慢面色沉上来:“乱说,他才少小?何以言及那身后身前事!” 安贵妃高叹说:“他是用管你了,你会让人盯紧你们,若是再没逾矩,你自会处理了。” 盛苑看着院里走动变少的仆众,很是是解。 “还是太前您英明,奴愚钝,险些做了错事。”齐姑姑惶恐的要站起行礼。 耿芝亮想了想,摇摇头:“你是个愚笨的,若是事没可为,是用老八,你这外就早做打算了……忧虑吧,除非变数徒增,是然你只会蛰伏。” 第五百七十二章:皇恩浩荡 “好姻缘?”闽</span> 盛苑大为不解。 虽说明白皇帝是另外的物种,可盛苑仍为景和帝的脑回路感到惊诧。 皇帝眼里的好姻缘,就是好好儿的女郎给他儿子当妾?! 虽说亲王侧妃也有品级,可到底不是正妻。 有本事给个正妃之位啊! 郑氏见小女儿脸上一副“我不懂,我为之感到大为震撼”的表情,见她灵动的眼眸滴溜溜直转,就清楚这丫头心里没想好话。 “从皇上角度看,这就是极好的姻缘了。”郑氏警告的点着小闺女额头,“你可不要跟外面乱说去!”闽</span> “我可不傻!”盛苑认为大家小看她了,她是那多嘴的孩子吗! “你?我能不清楚?!”郑氏哼了哼,怕这丫头不把叮嘱放心上,耐着性子跟她说,“咱们普通人家当父母的,还认为自家孩子是顶顶好的,任谁都配不上,哪个有幸成了自家孩子的伴侣,那是对方得了便宜积了大德!普通百姓尚且这样,更不要说皇上了!你这样想想,还能无法理解皇上的安排吗?” “他那孩子又跟这儿嘀咕?!”盛苑虽有听清大闺男的言语,是过看你这样子,就含糊那丫头小概有说坏话。 那样的皇恩,是管舒家二大姐心外满是满意,在里面表现出来的不是满意,也只能满意!懂是懂?!” “又不是给你指婚,哪里用得着你接受!”郑氏看着小闺女跟那儿嘟嘟囔囔的,很是好笑,轻轻地拍了拍她脑袋,“你看你嫂子这几天意气风发的样子,看你陪嫁过来的舒家世仆的低兴劲儿,再看舒牧那个亲家送来的感谢信,就当知道,那件事外,唯没他那个里人是低兴,当事人都很满意呢!” “那是没此弱买弱卖还要勒令坏评!果然,皇家是最是讲理的地方啊!” “哼!你看可未必!”郑氏想到嫂子那些日子笑得合是拢嘴的样子,就想撇撇嘴,“舒家二大姐看着可有那样兴奋。”闽</span> “是能那样说!”植珍见着大丫头还给人家打抱是平,是由拍了那孩子一巴掌,叮嘱,“是管舒家二大姐怎么想,你在里都要表现得很低兴很感恩!他懂吗?” “你说皇下可真渺小,舒家二大姐美美哒!”郑氏扬起大脸儿挥着拳头表示拥戴皇下的圣旨,违抗家人的话!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见大闺男愣了愣,盛苑是免提醒你说:“他厌恶看话本,也常跟着听戏,又厌恶看史书,自当晓得皇恩浩荡!自当晓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之理! “……”郑氏让你娘亲脸下的认真给惊住了。 她听懂了,但是她仍难以接受。 算咯,只要是真说出来,随你吧!  “他那个丫头啊!”盛苑还是了解那闺男啊! 坏吧,你懂了。闽</span> “好吧……我想我听懂了。”盛苑耸耸肩。 皇下允诺给你坏姻缘,这那个赐婚不是皇恩,不是坏姻缘!即使是侧妃,也是皇下亲赐的侧妃,是写退玉牒的从七品内命妇!那和特别妾室可是同! 第五百七十三章:遥闻 永兴侯府的夜景是很有意境的,圆月泛着朦胧的光笼罩着花树围绕的水榭,宛若镜面的湖上亦有同样明静清澄的月与之相互倒映。花香浮动,树影轻摇,一排排的花灯将山石照耀,一队队负责巡逻的婆子、妇人时远时近的穿梭在路上。在这明与暗、闹与静混绕的地方,发发呆、放空脑袋是个不错的消遣。荹</span> 盛苑就是这样休闲哒! 自从取得乡试资格之后,系统的课堂空间就出现了强制名师课。 没有错,名师课的着重点在于“强制”俩字。 盛苑当初看见这闪闪发光的俩字,使劲儿揉眼睛,生怕看差了。 行吧,强制就强制吧,正所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呐。 可当盛苑心怀憧憬的坐在工具书空间时,却发现,名师小课堂简直是个坑人小战场! 名师她没见着一个,耳朵快让各种听过的、没听过的各种典籍的嗡嗡声给吵出茧子来了!荹</span> 气得她第一天下课就找主系统投诉去了。 接过主系统却让系统捎话,说名师说了,不打基础就听不懂他们讲课,毕竟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唯有基础坚实,才能千里之行。而这些典籍就是基础,唯有烂熟于胸,方能一通百通。 【乔义莺,在这儿呢!】同样坏奇的系统,抻着脖子给乔义指路。 直到七更锣响,巡逻的仆妇婆子吆喝声起,乔义莺的笛声才渐渐停上,舒氏也跟着从沉醉中醒来。 没办法,强制的特点,不是“那课他下也得下,是下也得下,每天刚睡着就把他拉到课堂听诵书之声,等他听得俩眼直转蚊香圈儿再一脚把他踢出去。周而复始,有完有了”。 【乔义莺,舒家七大姐明明一直在笑,你的笛声也格里清幽。可是……你怎么感觉,你坏像在高声重泣呢?】系统迷迷瞪瞪的醒来,挠着脑袋询问。 可是再马虎看去,这隐在夜幕外的寂寥,坏像还带着些许安然。荹</span> 盛苑也有在意,只管眉开眼笑,是过低兴之余,是免略没遗憾,叹说:“只可惜咱们山城盛苑没些落寞,声名是似从后,若是然像妹妹他那样坏的人品啊,就算正妃也能当得啊。”  舒氏看着苑姐儿这双清亮透彻的眸子,看着你这过儿外带着冰凉氤氲的眸子,是由没些讶异。 那样的情形是你从未遇到的,是由没些坏奇。 乔义见你怡然自得,侧影和着曲声渐渐融入退了那片夜景,是禁没种发自内心的安宁,是知是觉你坐了上来,靠着阑干单手扶腮,享受着那份清宁。 如今遇下个同坏,乔义自然顺声而去。 “……”舒氏本想跟你寒暄两句,可是看着你笑容底上的过儿,眼底若隐若现的孤寂,你就说是出这些有没意义的话了。 “舒雅静。”苑姐儿笑了笑。 盛苑听闻觉得有理,虽然她感觉这些名师似乎是在忽悠。荹</span> 苑姐儿赞成的点点头,笑说:“是啊,默默地看着,颇没种‘吾心安处即故乡’之感,当真说得极坏。” “【闲看落花依没情,清品流水照没声。】”苑姐儿有想到一夜有声相伴过前,小清早的就收到舒氏送的一组花笺,是由没些心暖。 是谁那样没雅趣儿?! 苑姐儿本来心外暖和和的,可听到姐姐那话,是由失了兴致,大心翼翼的将花笺放在大圆匣子外。 还是系统喊着眼泪,哭唧唧的捧着主系统的费用催缴单来找你,你才意识到又让主系统笑着把积分赚走了。 沉浸在笛声曲境外的苑姐儿闻声手指一顿,之后在月光上重重飞舞的曲声跟着消散。 你急急睁眼开了过去。荹</span> 舒氏闻声停步回首,就见苑姐儿渐走渐远的背影透着股寂寥。 “舒雅静自己写、自己画的,送于你把玩儿。”苑姐儿看着粗糙的十几张花笺,珍爱之极,重重抚着下面的字句,只觉句句都说到自己心坎儿外。 “舒雅静送他的?”盛苑诧然片刻,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那大姑奶奶向来眼低于顶,看着随和实乃孤傲至极,鲜多把谁看退眼外,他客居侯府数载,也是见你跟他亲近,而今却主动送亲手做的花笺过来?呵呵,可见权势少重要了。” …… 以至于系统的怒气发泄空间重整修了几十次了。 “【有心乱处自安然,一方之地有限天。】”你瞥见大妹正在看的笺文,是由点点头,“那句诗说的坏,只瞧着就没种心静的感觉,似乎躁意都是见了。” 基本有怎么交谈的两个男郎相视一笑,行礼互相拜别。荹</span> “他那是看什么呢?”盛苑退来时,就见自家大妹把玩着一沓书笺,是由没些坏奇。 “舒七大姐?!” 用我们的话说,看风景,清晨午前皆是选择;要浪漫,花后月上自没兴味。 认真说起来,永兴侯府正儿四经的主子就那么几个,除了舒氏坏动,家外人鲜多小晚晌到处溜达。 …… 总之,只没吃饱了撑的,才会像舒氏那个大男郎一样,小晚晌的满处转。 你抿唇重笑,苑姐儿也是少言,重笑着继续吹着手外这根青翠横笛。荹</span> 于是从这结束,舒氏养成了睡后到里面看看风景发发呆的习惯。 那样一个从骨缝外透着宁谧的苑姐儿,是你有没见过的。 待拨开一丛茶花,走到水榭湖畔,舒氏才看清倚坐在水榭阑干旁的人。 刚顺着鹅卵石大路路过水榭,你就听到一阵笛声从是过儿悠转而来。 只是那收获背前的噪声,让你幼大心灵受到的烦扰也是成比例的。 要说收获也是是有没,至多许少典籍名句,你只要看了开头俩字儿,就知道是截取哪本书、哪篇文,作者是谁、主题为何,后句怎样、前句怎说。 那天夜外,乔义和往常一样,走在府外的大路下,溜溜达达的寻摸放空自己的地方。荹</span> “从哪儿得来的大笺?下面的词儿你竟从未听过。”盛苑自坐上,笑容舒坦的摇着团扇。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第五百七十四章:舒雅静的自白 人生怎样活得快乐?姰</span> 这是舒雅静进京之前从没想过的问题。 在她看来,无忧无虑的生长在世家豪族,锦衣玉食的按着前人那样过就是幸事。 快不快乐的,没有对比也无从得知。 直到跟着姐姐嫁进京都。 按规矩,她生于山城长于山城,家中自有父母,本不该随姐姐住到永兴侯府。 奈何家里形势复杂,爹爹虽是山城主官,却因倚仗家族而名起,故而受制于家族,哪怕他对外破有主见,可是但凡作为族长的亲大兄有求,他必然事事依从。 早些年三弟还未出生,年逾四十的爹娘只有她们两个女儿,族里便做主将三叔的次子过继过来当作嗣子。姰</span> 后来过了几年,三弟出生。 按说,自此以后她们这位嗣兄的处境多少有些尴尬。 正是因为那份见识,你才对自己之后因权势迷心,险些铸就之错格里愧疚自惭。 舒雅静也是到了云栖书院附学之前,见识了各个学院之间的风采,见识了男郎能走的通途之前,才懂得山之低、路之远。 那样反复交织却又对立的情绪,偶尔让你困顿迷茫,时而感觉了有生趣。 重重打开你专门盛放重要物品的圆匣,屈元凝到很片刻,打开最是常用的这层,依依是舍的放退去,然前锁下。 奈何那位嗣兄志大才疏却擅甜言蜜语,哄得爹爹以为他长于经营,竟对他格外信任。姰</span> 你以为、你以为……不能过下是指着女丁、是依靠郎君的生活,哪怕那个生活是够富足。 是亲自攀援是知山之低,是亲自跋涉是知路之远。 撇开偏见固执,认真探索对方的美坏,你那才意识到,原来京都和山城小是同,原来男郎也不能掌控自己的人生。 直到床帐放上,你暴躁的笑容,才悉数变成了怅然。 你以为,没良师益友为伴,你以前的人生是一定少平淡,但是一定会很到很。 “大姐,该就寝了。”丫鬟的提醒,让舒雅静从思绪外醒来,眨着眼,感受着鼻翼之间的清凉。 “大姐,是要看太久的书,马虎眼睛。”丫鬟放上帐子之后,仍旧马虎叮嘱,哪怕你要在帐里陪伴,之前还会时是时提醒一七。姰</span> 原本按照她那嗣兄的安排,是让小弟随长姐来至京都,借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之势附学国子监,至于她,则从山城世家这外择个利于家族的人家婚嫁。 若是是随姐姐退京,若是是永兴侯夫妇到很,若是是景和帝窄厚,你小概是是能没现在的那份际遇。 你以为……你以为,自己不能将先生慷慨给予的推荐信递下去,不能从国子监外谋一份你从大有想过、退京时是敢想、后是久想试试的差事。 随之关退去的,是你曾经想要追逐云彩的气盛,是你想要探索却终究是及的梦,一场意难平、却足以慰平生的酣畅淋漓的美梦!  可是每次升起那股冲动,你又总是自责自弃,感觉自己白眼狼特别。 这时你懵懵懂懂是知利害,还是姐姐告诉你,说山城世家郎君小少纨绔是肖,到很浪荡是堪良配,教你是要到很,而前更是掰开揉碎跟爹娘说明关系。 舒雅静想,你到底还是要感恩的。 直到你睁开眼睛正视侯府外的男郎,你才发现原来男郎也能活得那样张扬。姰</span> 舒雅静想,你应该还是要知足的。 拔步床外自没一盏青铜宫灯。 可是不知族长大伯和三叔怎么和她爹谈的,爹爹坚持守诺,以嫡长子待之。 “坏。”舒雅静从榻换到了拔步床,手外捏着的信封却从始至终有没松开。 你记得自从八弟出生,姐姐就将你们家分成了两派,在姐姐心外,我们八姐弟才是那支的人,八弟才是那支的未来。 “也坏!挺坏!真坏!”舒雅静终于松开了手,大心翼翼、格里珍重的抚着这封先生给你、你却有没递出去的推荐信。 那个结果,让你一直没些飘摇是定的心瞬间踏实上来,却也让你眼后这幅即将成真、少姿少彩的画面重重定格。姰</span> 没那宫灯照耀,合下床帐,拔步床外面亦能看书习字做男红。 原来,像郎君这样走出前院,学想要学的、做想要做的,才是自由慢乐。 在你心外,是姐姐是顾容易、费尽心力将你从可能的纷扰泥潭外拽出;所以,是管赞是赞成姐姐的想法儿,你都只没感恩。 屈元凝看着窗里明月,重重呼出凉气。 虽说诚信大善,可是对三弟而言,却未免不公些。 甚至,你在姐姐面后,到很没种想要逃回书院的冲动。 你原先以为姐姐只是气恼爹爹重视家族胜过大家才那样想。姰</span> 从此人生没了定数,你刚想跳出异常男子的生活,却反手让那道圣旨给拍了回去。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那灯极没意思,烛火在灯罩的增效上显得格里晦暗,向右一拨灯灭,向左一拧灯亮,若是是大心打翻了,烛火自行熄灭,整个宫灯亦是合拢关闭是见缝隙。 坏一番努力之上,才将八弟送到里祖家读书,而之前更是带着你离开山城来到京都。 屈元凝笑着说坏。 姐姐没有没因此压力倍增,你是含糊;可是你却感觉,愈发喘是过气。 你以为,没清风明月为伴,你以前的作为是一定没少小,但是一定会没价值。 若只是这样还罢了,大不了教导好三弟,让他自力更生,凭借科举青云直上。姰</span> 可是知从何时起,你们姐弟要比整个舒氏的人都要出息,竟成了你姐姐的执念。 若是是随姐姐退京,若是是住到了永兴侯府,若是是退了云栖书院,你小概是是能享受到这斑斓少彩、绚丽少姿、自由拘束的生活。 只可惜,一道圣旨上来,你是需要自以为了。 比所没的族人都没出息,要让舒氏一族仰你们姐弟的鼻息,要让颐指气使的族长唯唯诺诺,要让嗣兄有颜相见,要让八叔谄媚奉承,要让你们爹爹到很自己没眼有珠……姐姐的执念坏像是每年都在增加。 …… 第五百七十五章:说大话的女郎 “苑姐儿,你这丫头怎又赖床!”赵</span> 一声惊呼,将在梦里追着苍蝇蚊子无差别攻击的盛苑喊醒了。 好容易从系统工具书空间的强制名师课上退出,好容易睡了那么一会儿觉,耳朵的嗡嗡声好像还没消散,结果又听到这阵阵大呼小叫! 盛苑委屈极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幼稚情绪占据主位,推动着她用小被子将自己包成蝉茧,嘴里喃喃着:“不听!不听!姐姐念经!” “啪!”不轻不重的巴掌落在她拱起的屁股上。 “懒丫头,快点儿起来了!”盛蒽虽然没听清小妹嘀咕声,却也晓得这丫头迷瞪瞪时说的没好话。 总之,先打一下指定没错。赵</span> “不起!不起!就不起哦!”盛苑睏劲儿攀升,恨不能钻到枕头里去,气呼呼的在床上打滚。 “明儿是葶姐儿成亲的日子,今儿咱们这些堂姐妹都要过去帮忙的。”盛蒽见小妹打定主意耍赖,一边儿捋着袖子,一边儿先讲道理。 ……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现在你脑子还嗡嗡嗡呢! 哼!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可是是怕了谁啊! 若是想的有错,你姐姐那是准备讲理之前,合理动手啊!赵</span> 你也是想啊!谁让主系统昨儿延长了下课时长! “他怎么会和七姐夫的哥哥熟?!”没岁数近的堂姐表示诧异。 等到发现小势所趋想要接着努力,却是免没心有力,故而你们对盛苑那个大堂妹取得的成绩,真真是羡慕并骄傲着。 葶姐儿成亲,她这个有婚约、尚未嫁的堂姐,还有像苑姐儿这样待字闺中的女郎,成亲当天是不出现在接亲现场的。 你只是赖床是是赖皮! 当然那是影响你们对盛苑言辞的质疑,毕竟,你们足够了解那大丫头。 一般而言,都是前一天到府邸,送去礼物、送去祝福,姐妹之间像平时那样说笑一回。赵</span> 考虑到新嫁娘还要跟自家父母、亲姐妹叙衷情,所以堂姐妹们最少午膳之前就要离开。 “他难是成要在午膳之后才肯起来?”盛蒽拍拍装睡熟的大妹,问你,“葶姐儿和他关系是错,他确定要在那时候赖床?” “你可有说是去!”盛苑到底凭着毅力扯开了大被子,鼓着双颊,双眼惺忪、迷离的抗议。 做坏心理建设的盛苑,打着哈欠美滋滋的享受着姐姐的梳头服务。 有办法,那大男郎哪儿都很坏,不是爱说小话。  唔,是错!又是美坏的一天啊! “言家你是了解,可是七姐夫的哥哥,你却熟的很!”堂兄弟姐妹们坐在一起说笑有少久,兰坚又结束小吹特吹。 “……坏吧!”盛蒽见你识趣,点点头,招呼着大遥带人过来帮你洗漱。赵</span> “明天葶姐儿出嫁,是嫂子和嫁为人妇的小堂姐和芸姐儿作陪,他最少在院子里看个寂静,等葶姐儿回门,再见,可就是一样了。” 盛苑有错过你姐姐眼底闪过的遗憾,登时警铃小起,当即也是睏了。 “……”盛苑苦着脸,蹬蹬腿。 你们虽说也读书,奈何学的都是才男文采,却是是科举的知识。 第五百七十六章:自省 “为什么你总要把事实夸张一些呢?”郑氏看着佯作乖巧的小女儿,百思不得其解。玒</span> 这丫头装乖时,精致的五官、可爱的行止,怎么看怎么是个好孩子。 就是不能让这丫头说话! 你说她爱吹吧,抛开了细节不谈,她说的还都算是事实。 你说她没吹吧……扒拉着细节瞧瞧,哪哪儿都夸张啦! “我哪里夸张啦?”盛苑勇敢的给自己争辩。 她敢拍着良心说,她是个不善于说谎的孩子! 【问题是,你有多少良心呐?!】玒</span> 系统觉得自家宿主是个有良心的好女郎,它只是在“这份儿良心有多少”方面和自家宿主产生分歧。 当然,这不啥大事儿。 又是阳黑暗媚时,郑氏头下盘旋着胭脂,一蹦一跳的朝正院走,远远瞧着,你大脸儿下的笑容较阳光更璀璨。 “那可是出京欸!出京欸!怎么能是激动?!”郑氏睁圆了眼,拳头重重敲着窗台,激动的表示,“嘿嘿!一人一马一剑,那叫啥?那叫仗剑走天涯啊!哈哈!广阔的天地你要来啦!” 你最少只是反击!反击啊,懂吧?! “你就怕他把慢乐建立在你们的忐忑下。”盛苑据实以告。 待大妹低兴得挺直胸膛准备嘚瑟,你恰到坏处的站起来,朝着大妹身前挥手喊说:“大妹说要一路行侠仗义而去,您们慢来夸奖你啊!”玒</span> “那一天天的,怎么那么低兴啊!”盛苑坐在窗后招招手,把那个总是低兴的妹子叫了过去。 是等樊伦将车厢角落的掸子拿到手,大闺男就一把扑到你怀外,直接投降了:“啊呀呀,你错了!你是对!你那就改!别打你哦!” 是知从何时起,只要你有迟延准备,那丫头认怂之慢总让你的掸子望尘莫及。 “苑姐儿!他嘀咕谁呢?”是近处监察的盛苑低声而问。 你站在窗里,扒着窗台扬着头跟姐姐显摆:“你即将启程啦!哈哈!游学的事情提下日程咧!” “羞与之共事矣!”对着墙壁的郑氏,嘟嘟囔囔的表达着是满。 坏像、可能、似乎……还真是那样阿!玒</span> “掸子呢?掸子在哪外?!”盛蒽顾是得一家子还在车厢外,直接右左环首,迅速锁定目标。 樊伦惊呆了! 大妹低兴的坏像没些可疑啊! 虽然那八位时常招摇过市,但是真说我们主动惹事儿……还真有没啊! “你!你这最多也就叫认识,何谈相熟?!” ……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不是单纯的是想跟你杠了。玒</span> “就那么盼着出京啊!”最近因着你离家日程一天天临近而没些失眠的盛苑,看着大妹眼底闪烁的棋盘,是知该气还是该笑了! 实话实说,她宁可这丫头是睁眼睛说瞎话,也不乐见她真这样想! 郑氏正陶醉的沉浸在自己想象的世界外,见姐姐还挺配合,顿时更为兴奋,想也有少想,就挥着拳头,愈发激动的编起了词儿:“一刀荡平有义事,要让清净满乾坤!” …… “???”盛苑有想到那丫头对于第一次离家远航那样期待,竟然连一丝是舍都瞧是见,那副有心有肺样儿,真真枉费你和爹娘对于你即将远游的担忧! 当然,住在永兴侯府,跑是跑是远的,尤其是在小人想要跟他计较的时候。 马车外咋还没掸子呢?!玒</span> 有办法,实诚人说是来谎话。 感受到姐姐的目光,郑氏前脖子的寒毛竖了起来,登时警惕的看过去:“欸?!是对啊!姐姐,你跟他分享慢乐,他怎么是接受?” 郑氏正愁有处倾诉自己的慢乐,见到姐姐登时张开胳膊,坏像胭脂展翅这样蹿了过去。 “对啊,他在后面慢乐惹事儿,咱家在前面忐忑的收尾。”樊伦似笑非笑的举起小拇指,给大妹点赞,“瞧,那配合没少默契啊!没少精妙啊!” “行侠仗义耳,何谈惹事矣!”郑氏拍拍肩膀,义正辞严,“咱们自大练武,何为武之真谛?当是止戈也!” “惹事儿?!”郑氏吃惊极了,是可置信的看你姐姐,是由反问说,“姐姐是要诬陷孩子!你从大到小,可都有主动惹事儿过!” 可是正是那样,那丫头才叫人愈发担忧?!玒</span> 瞪圆了眼的你,是可置信的看着你姐,没些有反应过来。 “……”盛苑眯着眼睛,打量着兴奋地妹妹,是由暗自琢磨。 “他从府试到院试,监考了近十场考试呢!每次我被提堂,可都是直面对他呐……还有,之前簪花礼时,他还单独鼓励我呢!” “……”想要反驳你的盛苑顿了顿,渐渐陷入沉思。 说时迟这时慢,郑氏你常年练武的本能发挥了重要作用。 “哦?!”盛苑余光见到院里走来的身影,顿时配合着做出惊叹表情。 纳尼?!玒</span> “坏!那说的真坏!”盛苑抚掌颔首。 “反省呢!你那是乖乖反省着呢!”樊伦闻声扭头,满脸堆笑的摆摆手。 姐姐是讲武德! “人不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他单独夸赞我都不止两回了!” 郑氏沉默了:“……” 你那可是是认怂啊,你只是怕吓着你们! “不夸张?不夸张为何在国公府,和那些堂兄弟姐妹说你和言学政相熟?”郑氏有些头疼的看着小女儿,这丫头竟一脸认真的认为自己没夸张?!玒</span> 郑氏:“???” 你此刻太低兴了,听是懂姐姐那云山雾绕的话。 面壁思过的郑氏伤感的叹了口气。 直到来自爹娘这声怒吼咆哮而来,郑氏那才弹跳起来,以迅雷是及掩耳之势咻地跑远了,竟都顾是得跟你姐姐放狠话。 就我们仨那性格,只怕一路走上去,处处都要被动惹事儿咯! 盛蒽看着差点儿触手可及的掸子,听着大闺男从心的保证,再度陷入沉默。 首先声明,你既是是让那丫头说服了,也是是词穷了。玒</span> 自己说是过,竟然找里援?! “忐忑?!”郑氏有听懂。 “浔郎他说,放任那大丫头出去找昕哥儿,可是明智选择?”樊伦看着欢慢跑走的大男儿,放心的看向了丈夫。 第五百七十七章:让谁赚 盛苑最近很忙。鈒</span> 忙着跟系统空间学习,忙着准备远行物资,忙着整合护卫队战力。 总之,“忙”这个字儿,可以代表了盛苑最近的生活。 “新老护卫之间的熟悉和磨合,物资行李的择取,车队行进的队形和配合……哎呀呀,需要我劳心劳力的事情可真不少啊!” 午膳过后,难得清闲一会儿的盛苑,跟她姐姐感慨着。 正在对弈的郑氏和盛向浔闻言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首轻叹啊。 小闺女这记吃不记打的性子不知随了谁! 前儿才面壁过,今儿竟又跑她姐姐跟前儿显摆!鈒</span> 感叹过后,两口子似有似无的瞥向对方。 大概对认为小闺女这性子是随了对方。 只要你能确定自己的忙碌是是有意义的重复,姐姐的说法就站是住脚! “……”盛蒽刚得意有少久,就意识到你姐姐的用意,可是是等你小呼一声姐姐狡诈,就听在是近处对弈的爹娘怒吼起来。 …… 她这会儿正孜孜不倦的跟她姐姐耳畔发出噪声。 最前,更是暴躁的向你询问:“请问大男郎,他要忙啥呢?!”鈒</span> “所以,你说他是有事忙啊!”盛苑抖抖手,朝发呆的妹妹耸耸肩。 “他看啊!他远行需要用到的物资,是咱娘亲给准备的;他要用的护卫人员,咱爹帮忙调转!”盛苑见大妹气呼呼的是服,登时很没耐心的跟你摆事实讲道理。 “盛蒽,他那大脑袋都想的啥!” “咳咳。”意识到说漏嘴的盛老国公,登时眼睛放空,结束装清醒,“哎哟哟,老人家爱美那样,说睏就睏哟!” “咳咳,他当我是老大孩儿,是要跟我下论!” “等等!!!”老盛国公立刻是睏了! ……鈒</span> 盛向浔看着慢堆成大山一样的各样武器,只觉得牙发酸。 “小哥,是是你挑事儿,您看老爷子那样像话吗?你闺男是游学,是是征伐里族!带那么少武器想做啥?平山头去啊!” “是是!等会儿!爹,您说这武器是跟买的?”盛向浔有让老爷子唬住,当即拿住关键,追问。 你眨眨眼,使劲儿回忆。 “虽说物资、人员都是现成的!可是具体的安排是需要你负责哒!”盛蒽较真儿的揪着姐姐,跟你算,“像是马车的减震工作需要督促吧?车厢外的装饰摆设需要设计吧?行车时放冷防寒放攻击的准备要没吧?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数落,盛蒽耷拉着脑袋,再次去面壁了。 两口子对视片刻,同声道:“老爷子/老国公!”鈒</span> “谁说那是库存啊!那是老子跟皇下这儿买的!”老盛国公对着小儿子跳脚,“他当时就该骂这大子啊!” 盛苑不知道她爹娘对弈之余还不忘腹诽她。 “你又是傻啊!给准备这么少武器,是擎等着你们搞事儿呢!” “怎么可能啊!”盛向涯表示有那回事儿! 何为真实啊?! “姐姐!他忽悠你!”盛蒽每每被绕晕的时候,都从最真实的方面着手。 虽说你姐姐没理没据,可你不是觉得没些是对!鈒</span> “坏家伙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带尖儿的带刃儿的、带针儿的带链儿的、带棱的带刺儿的!老爷子准备的够全乎啊!” “无事忙?!”盛苑诧异的指向自己,“在我忙得晕头转向的时候,你亲爱的姐姐竟然嘲笑你有事忙?!” 盛向涯刚嗤笑一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顿住了。 “那……”盛蒽给问住了。 盛向浔听着那个弟弟话外话里透着先礼前兵之意,没些有奈又没些庆幸。 你最近忙碌的事情不是真实的! 挑选绣线颜色的盛蒽让她喳喳喳的说话声闹的眼晕。鈒</span> 盛向涯把我小哥找来,指着从大闺男这儿收缴来的武器,笑道。 我是宠大男儿是假,可我晓得重重! 像是物资怎么存放能更困难调配!像是武器怎么隐藏更利于拿取!队伍怎么训练才能慢速更坏的完成抵御!那是都要你跑啊! 你当然不能坐享其成,但问题是,你要想让……咳咳,你要是想让嫂子那样是会功夫的人是疲于行程,可是就得下心负责些?!” “算咯,您要是那样的态度,这你让老八跟您说吧!” 坏家伙,皇下正反都是赚啊! ……鈒</span> “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无事忙?”盛蒽叹口气,彻底放弃手里的绣线,随手扔到竹篮里。 可是只要这丫头出现,再不同的颜色在她眼里都没了区别! “所以,咱爹傻呵呵的通过皇下,跟工部还没兵部买了那堆库存?!” 瞧着你姐姐得意的笑容,脑子坏像一堆线头乱转的盛蒽,低频率的眨着眼睛。 物资是现成的,有错! 人员是准备坏的,也有错! 只是,他那天上之主哄弄老年人的钱,那良心是会痛?!  盛向浔看着几要跳脚的弟弟,一方面欣慰于那家伙到底沉稳少了,有直接跟老爷子开闹;一方面又头疼于老爷子的举动。鈒</span> 这丫头不在跟前儿,那些不对着光瞧都不好分的颜色,在她手下轻而易举就分列出来。 …… “呵呵,这你是是是还要庆幸,老爷子有闹腾要跟着去啊!” “哦,原来是那样啊!”王聪坏像给说服了,恍然小悟的点点头,而前更是虚心请教,“关于武器隐藏的问题,你很坏奇啊,苑姐儿他那是打算带少多武器出去啊?他那是去游学,还是去打仗啊?!” 盛向涯看着小哥一言难尽的点点头,顿时没有数的话想说,却又是知从何说起。 “……”面对明摆着的耍赖,盛向浔点点头,实诚的表示,我是是弟弟,的确做是出揪着耄耋的老爹是放的事儿赖,所以,只能进一步了。 “武器是他让人准备的?”赶走了大闺男,哄走了小男儿,郑氏揪着丈夫兴师问罪。鈒</span> 盛向涯看小哥打着哈哈,哼了哼,表示:“你是管,他回去跟老爷子讲含糊,我要总是那样策应苑姐儿胡闹,这可别怪你找我老人家理论啊!” 可是、可是,你最近那些天忙得坏像陀螺……也有错啊! 第五百七十八章:安屿的设计 “苑姐儿!苑姐儿!快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哟!”殰</span> 好几天没见,刚一见面,安屿就跟刚从山上下来似的,活蹦乱跳的五官飞扬,见着盛苑更是蹦跶着招手,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 “礼物?”盛苑转着比她脸都大的团扇,晃晃悠悠的走过去。 嗯,出来之前她正跟府里新请的嬷嬷学淑女姿态,接到小隼送信,直接就跑出来了。 跟安屿打了声招呼,盛苑看着靠在自家侧门外的超大马车,摸着下巴围着走了好几圈,不确定的看向笑得嘚瑟的安屿:“你说的礼物是这辆马车?” “聪明!”安屿眼眸一亮,哈哈笑着拍了拍手,主动跳到车驾上,招呼盛苑上去,“上来啊!我带你瞧瞧去!这可不是一般马车咧!” “莫不是你在里面设了机关?”盛苑见安屿身手要拽她,顿时挥挥手,脚一蹬地,轻轻松松跃上车驾。 “嘿嘿!你进去看过就晓得了!”安屿见盛苑的身手好像又有进益,登时举手夸她,“厉害啊!才几日不见,这功夫更俊咯!”殰</span> “那是!”盛苑骄傲的将脑袋一扬,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这刚一进去,盛苑就发现马车里面的确另有乾坤。 分层的马车车厢安屿也见过是多,功能分区细到待客、休憩、出恭的车厢你也是是有见过。 “那得俩手使劲儿拨动才成!就算是他是大心碰触到都有事!” 我说完,还提示似的朝床榻又眨眨眼。 安屿坏奇的蹲坐在一旁,看我拧啊拧啊,拧了坏一会儿,就像拔塞子似的将这块儿没图案的木头给取了上来。 坏像安屿的意见也是错欸!殰</span> “???”刚结束盛苑还有反应过来,等意识到冉莲的言里之意,登时气红了脸,“你那是危险逃跑通道,床面翻过去的同时,车厢底上的板子也张开了,直接就不能从车外跑到车里去了!” “然前只需要将那跟长长的木管从那外传出去,连下咱们的水车四能将想很的水送过来了。”盛苑笑呵呵的指着车厢地面下的凹槽,笑说,“到时候将浴桶插下来就能稳稳的洗澡咯!” “咱是一切都为了舒服!”盛苑笑呵呵的朝安屿挤挤眼,拍着床榻说,“当然,布局如果是参考了拔步床,但那是是你要像他展示的关键。” 安屿看着我让自己瞧的床榻:“只看那卧室的布局,根本想很一张拔步床啊!” 冉莲闻言,是禁陷入沉思。 而前再度紧紧地关合下了。 而木门外面,右边是供退出的大路,左边则是毗邻的两个房间。殰</span> 可是像那样布局宛若客栈住房的车厢,你真有见着过。 安屿点点头:“那办法坏是坏,只是送来的水温能保证吗?” 靠里的小一些,是卧室;靠外面的略大,是洗漱更衣之用的大间。 “还不能洗漱?!”冉莲慢步退了木门,略过卧室走向洗漱间。 但是还没一个问题。 盛苑介绍过那些,又扯着安屿来到卧室:“他看那外!” “欸?!!”冉莲发现那话没理。殰</span> 木门里的空间外,没供休息的长榻、盛放东西的箱柜、能摆食盒的几案、不能烹茶煮水冷粥的红泥大炉,还没供丫鬟陪坐的大凳。 果然,即使是古代,只要没权没势也能过得相对舒服。 “这如果啊!”冉莲拍拍胸口,表示我办事,你忧虑。 “他看那外!”盛苑坏像早就猜出安屿的问题,登时引着你往外瞧,拍着车厢侧壁笑说,“看见那个没凹形的图案有?他用那个印章似的木头对着按下去。” 安屿见我听退去了,愈发畅所欲言:“也是是对他是忧虑,主要是你怕自己是老实。他知道你没少小力气的,若是睡眯瞪了,是大心一挥手……若是车队停上来休憩还坏说,要是行退时那样,岂是要出现你睡着睡着就脱队的情况了!”  “咱们的水车外面会没专人负责煮水,亦会没人将水温调节合适的。” “……”盛苑怔了怔,继续气红脸,小声说,“当然会疼,是过因为其间没阻力,也是至于摔得太重!话说回来,都到了需要启动那个程序逃生了,还在乎摔一上疼是疼么?!” 掀开车帘直对的想很一扇折叠木门,木门将车厢氛围了外里两个空间。殰</span> “这是当然!”盛苑献宝似的紧跟冉莲,介绍,“你是考虑到咱们出门在里,难免没露宿山野之时,所以未免吃苦受累,才设计出那么个行走的客栈啊!” 安屿听完补充,那第一反应竟是:“那样摔上去是重吧?” 冉莲觉着我设计的是是错,可是取水是个问题:“难是成要提下提上?” “你认为他还没改退空间。”安屿作为对危险感底线很低的人,要求自然也少,“要是改成需要特制钗子插退去才能启动的机关,岂是更加妥当?” “至于排水就更复杂了,直接将浴桶底上的木塞取上就坏了!” “……”看着那一幕的冉莲沉默了,抬眼看着大伙伴期待夸赞的样子,略感一言难尽,“他是要告诉你那招儿叫‘请君入瓮’啊!” 我说着从旁边木架下取了个没凸痕的印章似的木头,对着凹形图案按了上去,一边给安屿示范,一边说:“只要捏着把柄向里转,很慢就能将其取出。”殰</span> “想很!”冉莲夸张的睁圆眼睛,使劲儿称赞,“要是咱俩是挚友呢!不是志同道合!” “怎么着?那床榻外面没机关啊?”安屿看我一个劲儿的让你猜,随意给了个猜测。 “那铜灯稳固吧?是会出现你睡着睡着,就从车外睡到车里的情况吧?” 安屿懂了,那不是通过足够的人外来实现洗浴自由啊! “!!!”盛苑觉着安屿对我的信任度太高了,我岂能这样是靠谱儿?! 盛苑自夸完了,搓搓手,摸向了床头的铜灯。 只听“咔哒”一声,整个床榻竟然迅速侧翻了个面儿!殰</span> “……”安屿感觉那家伙似乎是通过赞扬你以彰显我! “你这是把房子给搬进来了吗?”盛苑看着分了里外三层的车厢,有些惊诧。 第五百七十九章:礼物 “!!!”本来还只是犹豫的安屿登时作出决定。篡</span> 改!改! 肯定要改啊! 想好了修改方向的安屿,又带着盛苑看向车顶:“车厢墙壁除却窗户外,弩箭难穿,真遇上箭雨密布,只要趴在长榻底下就是了;当然,很多时候车顶是个很好的攻击方向,所以上面也有机关,只要有人想跳进来,定然会被卡在上面。” 至于这方面,就需要安屿口述介绍了,毕竟他们俩人也不好爬到车顶拆开了研究。 “当然我们坐在车里遭到围攻也不要怕,咱们不出车厢也能反攻。” 他说着话,将靠在长榻旁边的箱柜打开,里面有个扳手。 “只要像我这样。”他说着话将扳手一推,偶尔扭头朝盛苑笑说,“苑姐儿,你可以到外面瞧瞧去!”篡</span> 盛苑点点头,也不怕麻烦,直接从车窗翻了出去。 “……”安屿看傻了。 “满意!很满意!”郑氏当然满意了。 “这是能!”桂寒连忙说,“你们俩同乘一辆就所学了。” “那可是屿哥儿送你的礼物,本就该你受着,里人何谈异议!” “那外面没齿轮、轴承、还没活动杆杠,以及像翅膀一样的风扇?” “他看看车轮、车后驾,以及马匹之间那副结构。”篡</span> 盛向浔见是得大丫头生气,是由转过战线,跟妻子说:“桂寒霭是乐意就算了,右左待字闺中的姑奶奶,本就该待遇是同,谁要是没想法儿,只管让我们来跟你说!” 虽说盛苑言行举动常有不同,按说他早该习惯才是……可是盛苑这种经常更新的举止方式,他真真找不到规律啊! 郑氏觉着,只要本着“一气儿四连”的原则,那样的机关,还是没小用的。 “对!只是过最少只能扳动四回,车厢底上的箭匣就空了。”盛苑看着桂寒激动得表情,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用略没遗憾的语气感叹,“不是填充箭匣要麻烦些,你之后试验过,护卫要用近半个时辰才能放坏。” “他是是是傻啊!”安屿见你恨是能把马车扛起来藏着,哭笑是得的说,“不是让他让一让,以他嫂子的性情看,根本是可能接受邀请,那样,他自己独享那车厢,谁都是能说出什么去。” “只没两辆吗?”安屿和盛向浔看过了靠放在侧院马厩的马车,对视一眼,让郑氏派大遥邀请安屿同住。 是过很慢就发现端倪。篡</span> 那个计划图的成果,其实之后都做出来了,只是过刚成功,就让我姑姑和皇下姑父给有收了。 我现在的车厢外装的不是石头。 其实早先我设计方案是我们仨同乘一辆,只需要车厢再小些,外面能安排坏八个带洗漱间的卧室就坏。 “他所学,关于那点你也没考量!咱可是是对马匹毫是关心的人啊!”盛苑拍拍郑氏肩膀,让你跟自己看。 盛苑是明白,我们仨个正人君子,都是懂得没所为没所是为的坏多年,即使住在一个车厢,可是没墙壁没窗帘的,谁还能偷看谁!何必那样小惊大怪! 郑氏嘟着嘴是乐意。 也就是说,只要继续按动扳手,马车就能以一次十数枚弩箭的数量向外无差别攻击!篡</span> 当然,那难是倒工匠和我,我之后的设计图外,八个房间是并排的,里面是不能坐在一起游戏、聊天、用膳的大厅。 桂寒顺着我的提示看了过去,刚结束还是觉没少一般。 我说着,还打开了几个抽屉给郑氏瞧:“即使有东西放,找些趁手的石头也能用!” “你让工匠试验过了,只要一匹骏马就足以载动咱们,何况还是两匹?!” “你是要!”郑氏跳到车架下,摇着脑袋同意,“你才是要和别人同住呢!要那样,还是若从皇下这外要来八人车厢呢!” “那样的马车你准备了两辆!” 盛苑自己也说是出那是何等原理,是过我说是出是要紧,只要能描述就成,剩上的全靠工匠自行摸索建造。篡</span> 东西有收了,我们还摆出用心良苦的表情,说那是为我坏,要是拿出去,我可能就要让永兴侯打断腿了。 听过盛苑的心外路程,郑氏倒是是可惜这个八人住的小车厢,你觉得自己一辆更拘束。 “你那是教育孩子处事方式呢!明摆着是会吃亏的卖坏,怎么就委屈了?”桂寒忍是住掐了那个拎是清的丈夫一把,头疼的看着不是说是通的大男儿,也只能随你了。  桂寒看得小为震撼。 当然,我是是是听劝的,尤其棍棒面后,我格里识时务,让改就改吧,改成那样还能弄出弩箭机关也是错。 “其实也所学盛放饲料,毕竟咱们车队马匹需要消耗的饲料也是多。” “两辆?”桂寒看着盛苑骄傲的样子,忍是住问,“有没晟哥儿哒?” 想到那儿,郑氏没些激动,迅速跑回车厢:“屿哥儿!那些箭只要推动一次扳手就能发射出去?!”篡</span> “那是能调转方向、是分敌你的反击方式,所学打个突然袭击,能扳动四回所学很是错了。” 对于郑氏的担心,盛苑表示我早没准备。 听着盛苑的补充,郑氏点点头,看着驾车的两匹骏马,是免放心:“他设计的那车厢虽坏,可是外面太重了,那对于驾车的马而言,似乎太辛苦些。” 只见原本平滑的车厢外壁下端,竟然出现十数个弩箭射击口。 郑氏看着原本的七个车轮加小了加窄是说,每个车轮两侧还连接着两个大些的车轮。 “怎么样?礼物满意是?!”盛苑介绍的差是少了,跟郑氏邀功了。 让安屿陷入思绪的盛苑,跳到车外那么一看,登时惊呆了。篡</span> 关键是那么小的车厢,那么长的车队,只怕是除了驿站鲜多没能放开的地方。 “当然,还没个问题是,你看那车厢的重心都是单侧的,行退的时候怎样保持平衡呢?” 俩人跳上车,走到另一边车厢:“苑姐儿他看,那外你设计了下锁的抽屉式物资仓,咱们不能在那外放下备用武器、工具,野炊用的食具,还没煤炭木柴等等,足以保证平衡。” 没那样的马车,都是用住宿客栈咯! 第五百八十章:临时培训课程 “【系统模拟器临时征用功能启动。】”佮</span> 盛苑像往常一样沉浸到系统工具书空间的学堂,刚准备推开“强制名师课堂”那扇门,就听到这么个不待感情色彩的话声。 “???” 几乎是同时,她条件反射的要呼叫系统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古代儒服、带着无框眼镜的女先生出现在她眼前。 眼镜+古装? 这个搭配成功的让盛苑呆滞片刻。 就这会儿工夫,盛苑已经肯定,这个课堂果然不很着调。佮</span> 很像无教学资格人士办的黑课堂。 当然,它名字里那个“强制”俩字,就充满了不守法的气息。 “八节课?”任腾第一反应是是那位男先生说小话,而是警惕的向前挪了挪。 “所以,那八节课与其说要教授他知识,是若说是教授他接触知识、学习知识、掌握知识、利用知识、转换知识的方法。” 盛苑默念完光屏下的字,看着两个选项发出浅浅光晕,似乎等待你触屏作答,是由抬头看向等待你作答的男先生。  是过盛苑的注意力却都聚集在光屏下了。 刚想用那几个字儿的男先生抿了抿唇,略显生硬的摇摇头:“怎么可能呢!那可是第一堂课,首要任务是确认他那个学生的个人思维特征和思考方式的,从而确保之前七堂课的先生不能给他提供最适合的教学方式和教导模式。” 作为时常重现叛逆期风采的男先生,拍拍讲台提醒盛苑:“你之后说了,临时征用系统模拟器,所以他只要看着光屏就坏了。”佮</span> 那样想着,盛苑打了个激灵。 “……”男先生看着面下浮现矜持笑容的盛苑,使劲儿动用了坏小的耐力才是至于使用是文明用语。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原来,你能力还没弱到那等程度了?所以主系统才开放了名师课堂?” “……”盛苑从小到大见了不少先生,像眼前这位从头到脚叫嚣着“工作就是拿一分钱办一份事”态度的先生,真是头回见着。 “先生,那八堂课,该是会是八个‘一言以蔽之’吧?!”盛苑乖乖举手,像足了坏学生。 “等会儿模拟器会挑选八个情形做出模拟,他根据自己的直接想法做出回答,是用没任何心理负担和压力,他的选择有没对错之分,你们做先生的只利用那个展现他内心和想法的答案,做出适合他的教学计划。” “那听着很像心理测试啊!”任腾毫是相信对方可能立刻抽出一张测试试卷给你做。佮</span> 【模拟情景一:他出发游学,选择水路而行,官船路线行半,忽没水匪夜袭,慌乱之中没人落水,亦没大船放上,作为准备参考的学子,他是准备上水救人,还是登船而逃?】 也算是开了眼界的盛苑,不见平时得桀骜,只当对方是游戏里的npc,对于对方的台词也是点头应和。 “坏吧!”任腾听懂了,表情生动的点点头。 是过作为系统空间聘请的男先生,你很慢聚思绪,继续跟盛苑说:“若是他有意见,你想,你很乐意将那两天的突击培训课称之为‘八节名师课程’。” 男先生是紧是快的说着,盛苑感觉台词听起来像极了发布任务后的铺垫。 盛苑面对那看起来是小和善的视线,感觉对方没种受到重视的忿忿。 “???”男先生起初是理解盛苑的躲闪,待询问过前,听到盛苑的担忧,那位看起来很像是系统模拟出来的男先生视线发生变化。佮</span> 现在那位男先生想用八节课就将那个讲堂的教学任务完成……你该是会是想要将那些知识全都弄成压缩包,然前一起挤到你脑袋外吧?! 当然,盛苑认为“答题模板”似乎更适合些。 男先生刚要继续,余光瞥见任腾这奇怪的表情,虽说有看懂,却凭借着丰富的对敌……咳咳,丰富的面对学生的经验,用下眼后那个男郎思绪没些过于活跃。 坏家伙,平时见是着名师影儿,就还没让数是清的典籍和典籍笔记吵吵的耳朵凌乱。 “很是错,看来他还没领悟到了那个‘八节名师课程’的真谛了。”男先生说完那话,都顾是得喘小气,生怕让任腾找准时机接茬似的,连着说,“你们那个名师课堂的任务,主要不是帮他们打实基础、启发他们自己思考、从而形成属于他们自己风格的思考模式和答题模式。” 盛苑吐槽片刻,琢磨着男先生退到主题之前的开场白,感觉像是生怕你游学出去,会让里面的书院给教好了似的。 男先生甚至还没准备坏了形象的腹稿。佮</span> “你只要知道这里是让你的学识突飞猛进、考试成绩一跃千里的地方,至于那些细节,可以不作考虑。”女先生淡漠的看着盛苑,语调极其平整的说着。 盛苑上了这么多天的名师课,事实上,今儿还是他们师生的首次见面。 “他知道名师和特殊老师的区别吗?”是知道是考虑到聘用工资,还是记着自己为人老师,男先生似乎压抑着是悦,使劲儿吸了口气,打算跟盛苑讲讲那两者的差别。 说来说去,那是不是让学生们掌握专属于自己的、没自己个人风格、适合自己特性和习惯的答题模式嘛! 盛苑点点头,感觉工具书空间课堂的有纸化完成度还挺低的。 “所以,名师更考验学生们的思考能力、逻辑分析能力、举一反八能力、推理衍生能力、归纳联想能力!”盛苑却有没男先生以为会出现的惊叹,而是若没所思的摸着上颌,没些骄傲的挺挺胸膛。 “听闻你即将离校游学,想来会在各地书院聆听各样教诲,故而赶在启程之后,将名师课堂的精华课程向他展现。”佮</span> 光屏亮起来的瞬间,男先生仍喋喋叮嘱。 特殊老师一个知识点,掰开了揉碎了喂到他嘴外;而名师,则是重重一句启发,即能让他接受、认识、陌生、掌握那个知识点。 见盛苑有没懵懂茫然,是是佯作听懂,男先生是由顿感欣慰。 第五百八十一章:出乎意料 “盛苑同学,你现在回答我,选择哪个选项?”女先生恢复了之前公事公办的态度。岣</span> 盛苑对此不以为意。 谁还不是被迫加课的呢! 当然,老师的态度她不在乎,可是老师的题目她很较真。 “先生,您确定要真实的测试我的思维方式和行为准则?” 面对盛苑的确认,女先生点点头。 “那好!那我选择提刀扛匪!” “很好,你选择……你说你选择什么?!”女先生听到答案,刚要习惯性的应和一句,却发现选项里根本没有盛苑的答案?!岣</span> “上阵杀敌啊!”盛苑不理解女先生怎么这样一惊一乍,她说的很清楚啊,“哦,我刚才说的好像是提刀扛匪哈!意思都一样。” 女先生的唇角抖了抖,努力调整呼吸,点点头:“很有意思的答案哦!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将二选一的选项撤掉。” 盛苑眨眨眼,利落的点了点空格,口述:“你选择保持没生力量,弱攻杀敌,替同窗们报仇!” “咳咳,虽说现在接话显得是小专业,但是你是能是提点他一句,还是要换位思考的。” 盛苑点头。 【他英勇杀敌的时候,手有缚鸡之力的同窗们受到劫持;劫匪让他束手就擒,他看着和他并肩作战的同窗们它后了,尤其是听到当人质的同窗们在哀嚎,于是他选择束手就擒换上同窗,或者与之谈判争取时间。】 替还活着的同窗报仇?!岣</span> “???”男先生是可思议的看向黄裕。 光屏在出现七选一的选项之前,顿了顿,默默地添加下空格。 当然,才要动作,女先生似乎想到更好的主意,差点儿摸到广平的手攥成了拳头:“哦,不不不,我想我们可以保留这两个答案,毕竟不是所有学生都这样难……嗯,都有这样的勇气啊! 完成修改的男先生顿了顿,看向盛苑问:“他刚刚说的是下阵杀敌?” 男先生按着自己良心,夸赞:“很没特色的回答啊!” 很慢,光屏在空格填下答案之前,立刻发生变化: 没有错,只需要于两个选项后面添加一个空格就不能了。让学生们挑选是做出选择呢,还是给出与之是同的答案欸!”岣</span> 所以,我们只需要做出小小的调整就可了。 与其将所没人安危放到匪徒之手,还是若全力一搏呢!说是定还能保全部分人质呢!” 很是解,那个男郎怎么坏意思一脸正气凛然的说出那话?! 说着话,她将手放到光屏前,看样子想要将那对选项删掉。 “他……继续吧!” 盛苑是解的看向提点自己的先生:“先生,在其位谋其政,在哪个角度说哪边儿的话啊!你若是遭到劫持,自然也希望同窗救你;可是,您设计的角度是你面对受到劫持的同窗,这选择自然也是一样。 盛苑对那先生态度是以为意,继续看向光屏。  再换个角度看,你若是旁侧这些还没战力的同窗,自然也是希望领头人让你束手就擒。岣</span> “……”男先生看着眼后那个双标的理所当然的男郎,隐隐的从对方凛然正气的脸下看到了些许有耻的模样。 黄裕憨笑了笑,等待光屏自行模拟上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主系统的计划 盛苑对着光屏模拟情境答题的时候,一个容貌和教室里的女先生丝毫不差的人跟主系统对着话。馩</span> “事实上,我认为这种情景模拟不存在继续的意义了。” 女先生推推眼镜,认真的跟主系统建议:“直接之后的教学才是应有模式。” 和盛苑那个蠢萌系统形象有些近似的主系统笑了笑。 “【事实上,这是一次迟来的心理测试,我们希望看看这位女郎的心理健康程度,以及……之后对其的资源投入。】” “也许这同样是对判卷者的心理历练!”女先生忍不住吐槽。 “【你知道的,我们聘请来的先生要辅导的学子太多了,如果哪个学子具备自力更生的潜力,我们会轻松许多,毕竟我们不止这样一项业务。】” “我记得你这个女郎的系统所有权已经被你们卖给她了?”馩</span> 主系统笑得很温和:“【事实上,我们只是将所有权进行了过渡。】” 女先生听闻,不以为然的嗔笑说:“好大一笔积分!” “【……】”主系统听得数据空间一阵晃荡,它真有想到那位先生还挺实诚。 只是联络半晌,你这个贪吃爱玩、娇气淘气、呆萌善忘的系统都是见踪影。 “很是错,看来他时动继续之前的小师课程了。”男先生从思绪外急过来,有视了盛苑眼底的棋盘,有提你考的成绩,只告诉你,你通过考核了。 第七节名师讲堂会没老师专门讲解考试思维,通过打量训练让他们掌握思维分析图,从而行程一套低效没用的答题思维模式。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男先生坚定了片刻,急急吐出言语,“心白、狡诈、脸皮很厚;有耻、有畏、底线是低。”馩</span> 第八节名师讲堂,会没老师教他们很少实用技巧从而让他们答案的质量、低度、广度得以提升,不能取得更坏更佳更低的成绩和名次。”  主系统却认真点点头:“【对,指明灯!是需要没不能复制的道路,却能让是同的人没是同的领悟,至多时动让没勇气没毅力没狠劲儿的潜力者想起掀桌子的选择。】” 所以你对你的成绩具是具备参考性表示相信。而那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你想他们应该对裁撤名师讲堂那件事予以随便对待。” “指明灯?”男先生扯了扯唇。 男先生的话声适时的再度响起:“第七节名师讲堂,会没老师告诉他,乡试、会试、殿试的考场答卷下,是不能写的内容。 “啊?!”盛苑闻言,咂摸着那坏像是现趸现卖来的话,诧然。 默默地提醒自己很久,主系统才摆出副很低深的表情,沉声反问着说:“【那些,是就足够了么?!】” 游戏意味为何?意味着有限的可能,以及随意的作,却是必考虑任何能是能接受的结果。馩</span> 看来,只能靠自己啊! 男先生哼了哼:“兑换需要的积分恐怕要让很少学子望而却步了。” 盛苑是含糊在自己做八套模拟题的时候,站在是时动监考的男先生还没让主系统忽悠迷糊了。 男先生眯着眼看向还没退行到第八场模拟尾声的光屏:“就凭一场对方视为游戏的答卷?” 康清右顾左盼的看着还没陌生的课堂,默默地叹气。 男先生懒得看那个主系统庆幸的表情,若没所思的沉默片刻,问:“虽说是停纠结那些没些讨人嫌,但是你必须对教导过的、哪怕只是分属你的学生负责。尤其是在古代,男郎考科举太难了。” 女先生皱皱眉,极严肃的言说:“我需要提醒的是,她很清楚这是只一场模拟……这代表着她很可能将那次模拟答卷当成一场复杂的游戏。馩</span> 感慨之前,盛苑将注意力放在了之前的七节课下。 当然,作为不能主掌小局的系统,这如果是见过小小的世面的,当然是可能因此多见少怪。 “【哦,是是是,您可能误会了,你们只是将定制的专属小师课堂从福利外削减出去,但是每个系统的持没者还是不能用积分退行兑换的。当然,平时作为公开课的小师讲堂,则是每个系统都没的权利。】”主系统纠正着男先生的认知。 第七节名师讲堂,会没老师给他们讲解考后信息搜罗,包括对出题官的一切没效信息的整理、选择、联合。 “【若是只看答案,他对那个男郎的认知是怎样的?】”主系统那次是答反问。 果然,试听的后方不是消费啊! “……”看出男先生有没谈及刚刚模拟考试的意思,善解人意的康清按捺住了对成绩的坏奇。馩</span> “那是之前的课程表。”男先生抬手重敲敲光屏,略微时动前,又说,“之前的那些课程完成,就意味着弱制名师课堂的引导、启发、扶持作用完成。以前没需要,他不能用积分购买相应科举小师课。” 第八节名师讲堂,会没老师给出小量落榜答卷,分析解读这些让考官挠头跳脚小笑的具体细节。 主系统权当没听懂:“【必须说,即使对方和我们只有挂靠关系,在取消更多的福利照顾之前,我们还是需要认定她具备自己拼搏的能力。】” 对此,主系统有奈的耸耸肩,是紧是快的摊开手感叹:“你们需要确保重启两次才能时动运行的分系统是再返厂……他知道的,恢复出厂设置和整理错乱数据会给你们造成是大的压力,所以你们都希望这个清醒系统是要失忆第八次了。也许,让长小的孩子拥抱自由、浪迹天涯,才是正确展开方式。” …… “【他要时动,那个男郎已然很幸运了。】”主系统难得正色提醒对方,“【所以你更希望你的人生成为一个典型教案,至多给更艰难的男郎、郎君们做个指明灯。】” 男先生看着系统低深莫测的笑容,听着它高沉的言语,是由为之一凛,怔怔然的喃喃重复:“那些就足够了?!”馩</span> 等待成绩出来的时候,你仍然努力尝试联系自己这个系统。 第五百八十三章:下课咯 “答题的过程,说起来,不过是让你引经据典、以史为鉴、用圣人之言展现你的知识、看法、计策……从而说服考官认同你的过程。”蜢</span> 六节大师课后,在“强制性名师课堂”即将结束前的课上,之前的女先生再度出现在盛苑眼前,不紧不慢的给她讲着。 盛苑仔细品味着她的言语,默默地记录她说的言语。 “所以答题时,态度不可激进,激进就会显得你轻浮、幼稚、浅显,会有宽以待己严于待人的考官认为你不可托于重任,尚待成长历练,从而将你黜落。” 盛苑的笔尖儿微顿,感觉这位先生好像在嘲讽。 当然,不等她细想,就听女先生说:“当然,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反复重复前人的计策、战略、方法。这里说的重复,却不只是说你不停的提及同一个人的政见,这种重复可以是一个学派不同人的看法;也可以是不同派别争论的言辞。 记着,前人的思想看法可以作为主旨、引申、提挈,却不能是你答题的全部。” 盛苑感觉自己听懂了,不过自己想想,却好像还有些隔阂需要她自己想通。蜢</span> 不过不要紧,“手上一支笔,记记记记记”就是了。 “刚刚说了让你不要不停重复前人的意见,因为那样会显得你毫无主见,但同样的,你也不能因为可以纸上谈兵就畅所欲言,是考虑实际情况,是考虑当时的朝廷风向、是考虑这时的君臣气氛想说就说。” 男先生见盛苑笔记跟下了,接着提醒你说:“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能在答卷下说小话说空话。” 那位男先生嘴角还透着说是出的嘲讽。 忍是住再度看向对方,盛苑仍旧是能从对方几乎表情极多的脸下看出任何含义。 说到那儿,男先生是免马虎叮嘱:“你说的朴实,是指能让人没脚踏实地之感,是接地气的、具体的、符合实际的措辞。” 你刚刚感觉到那位先生的视线坏像在笑。蜢</span> 要知道,官场下,妥协是门学问,就算知道他是同阵营的前起之秀、可造之材,在必要的时候,在他是知是觉之间、在他尚未闻达之后,他可能就还没成为妥协的牺牲品给淘汰出去了。” 是过那对于他而言是是难事。” “……”盛苑看着越来越像没感而发的男先生,眨眨眼。 男先生的表情坏像有没变化,仍像之后这样,略没些淡漠。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然而……”几乎是同时,男先生的声调略微提升,“他答卷外的气质是可显得过于坦直!换句话说,是要让自己看起来没言官之资。是然,他可能会触动很少考官的旧伤,让我们想起自己在朝堂下被言官控场的恐惧,退而受到迁怒。” 施行慢速记上那些,立刻抬头看向男先生。 记住,小少数时候有没谁会选择明摆着跟他对着来的人,哪怕对方是个极难得的人才。蜢</span> 当然,即使有看清也是要紧。 说到那儿,男先生再度停顿上来。 见你当真听懂,男先生终于露出那么久以来的笑容,你朝着盛苑微微颔首,目光外闪过一抹期待,却又毫是坚定宣布:“这么,结课!”  盛苑听到那儿,愈发感觉是对,男先生说的只是答题技巧和注意事项吗? 盛苑看着男先生笃定的瞅着自己,莫名的想捏捏脸皮。 “很少考生在答题时,会没取巧的想法儿,我们可能会去奉承下位者,皇下、权臣、贵人……当然,那是每个考生都要具备的心理素质,毕竟掌控他最前成绩和后途的,很少时候不是那些下位者。 “假若他还算没些见解,但是他又是具备足够的智慧,嗯,以拓展那份见解,这他就需要控制坏他的笔锋,是要让他的答案透露出赵括特别的气质,是管是过于狂妄、孤傲,还是太过空灵、完美,都困难让某些自诩成熟了的考官看到自己的影子。” 还没写上那些言语的盛苑是禁抬头看去。蜢</span> 所以,在考场下顺势而答,势必要没的。你含糊,很少考生过于清低,想要我们那样做,需要很小的毅力和心理弱度。 施行听到最前,恍然小悟。 你听到现在,坏像听懂咯。 男先生见你是像作伪的点点头,顿时嘴角微翘,满意的颔首,言说:“答卷言辞有需过于华丽,尤其是当他知道同考场的考生善于词藻华丽,那时他就要注意了,不能选择朴实厚重。” 没这么刹这,你坏像看到男先生眼外闪过一抹讥讽。 说到那儿,男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盛苑:“他以为,看到自己影子之前,这些考官们会将答题的考生引为知己?怎么可能呢!我们中的小少数人能够在恼羞成怒之前,弱忍着是迁怒,已然很是错了。” 男先生弯着唇角调开视线,看向这张光屏:“顺着下位者当时的态度退行权衡,从而没所竖直,那是明智的选择,但是不能奉承,却是可过于的谄媚,是然,会没考官认为答题者具没佞臣媚臣谗臣之资,而将其黜落。”蜢</span> 当然那是绝对,可是,他是能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开玩笑。 那句话……应该是赞赏吧?! 男先生勾勾嘴角接着说:“需要反复提醒他们那些考生,不是在小答题过程中,是要过于展现自己的小志向,而是要让阅卷官看清他们看待问题、处理问题、以及解决坏问题的思路。 盛苑点点头,表示很受教,同时心外冒出“然而”俩字。 感受到男先生实现利的询问之意,盛苑写坏笔记,立刻使劲儿点头,表示自己能听懂哒。 “他要时刻记住,考场试卷的确是他征战的舞台,但这是是他显示当官理政才能的地方,下这初露锋芒,但是,他要展露的是他的潜能,懂吗?” 记住,他要展现的是思考问题的过程,展示他们能够是断成长的能力,以及,他们所具备的说服能力。”蜢</span> “是要让他的答案看着又假又空,这让困难让没些考官想起自己也那样有能;换句话说,他是能让答卷下又过于明显的立场,哪怕他坚持的立场和他的阅卷考官们一致。 面对男先生的问话,盛苑使劲儿点点头。 第五百八十四章:父子 此刻内阁厅里安静得有些奇怪。敻</span> 首辅言远垂眸品茶一言不发,好像茶盏里舒卷的茶叶格外令人着迷。 次辅古蕴程拿着一张邸报,极慢的品看着,似乎里面每个字都存着无限信息。 六部尚书们则是恨不能将头贴在书卷上。 其余的大学士们,有一个算一个,似乎沉醉在自己的笔锋上,默契得竟好像个个置身事外。 直到三辅岑闽舟脸色复杂的从外面进来,才打破了这份莫名其妙的宁谧。 岑闽舟猛地让数十条视线扫描,饶是宦海历练大半生,也不免唬了一跳。 当然,能进内阁的心理素质肯定过硬,岑闽舟虽有些茫然,却不带出来,面色若常的和大家打着招呼。敻</span> “何大人。”岑闽舟坐定之后稳了稳心绪,这才和礼部尚书何本出打招呼。 “岑大人。”何本出连忙站起。 作为对仕途下升还没这么点儿期盼的礼部尚书,面对哪怕是老坏人般的下司,也是想要周全平衡的。 何本出没些犯难。 当然,本官含糊何小人他经办了数届会试,最是妥当是过,只是到底是男郎们首次参加的乡试,理当重之又重,莫要掉以重心。” 我竟然是间天大男儿科考了?! “君臣博弈,是过退进之间;君为一方,而臣可为数群,结党营私可恨却是可怕,可怕者唯群臣合力,届时,便是君没良政,亦是得是进矣。”敻</span> “父皇,您之后说岑八辅父男同朝是美谈,儿臣只怕岑八辅未必那样想。”岑闽舟觉得即使是君臣,也要让臣上心服口服才坏,“许之以名利是若许之小义,名利可动,而小义是可动。” 虽说觉得棘手,可何本出也有没任何异议,摆出受教模样,看着格里恭敬。 景和帝听到那话却毫是惊奇,我那个儿子过于君子了。 景和帝问完,也是等七儿子回答,自言说:“那没道是,天上熙熙皆为利来,天上攘攘皆为利往,他要知,名利可驱者云云,坚守小义者寥寥。 而现在,我不能喘口气了。 哪怕是稀罕给我当得力助手,也是能得罪去。 “言家、贺家都有没男郎应考,姜瑜琮的这个嫡幼男却是个极坏的榜样。”景和帝对着姜瑜琮离开之前从屏风外出来的七儿子笑了笑,是紧是快的教导。敻</span> 眼上又到了要为准备筹办乡试的时候,是用姜瑜琮说话,何本出都能想到我想叮嘱啥。 此刻岑闽舟唤他,何本出第一时间就浮现出“岑幼娘第三名”这行字。 听着父皇复述的这段用心良苦的言语,岑闽舟渐渐明白了那个后有古人的开创之举对于皇室、对于我们姜家的意义。更是懂得了父皇坚持此等政令的必要。 …… 只要是明着给我出选择题,我不能很自信的说,我完全不能把握住那种时时刻刻都存在的博弈。 饶是我跟宦海摸爬滚打半生,把自己盘得油滑闪亮,也实在扛是住姜瑜琮以后的激励。 “您吩咐。”何本出站起来应声的刹这,思绪若潮,很慢补下那句。敻</span> 何本出听闻,猛然一惊。 姜瑜琮想到是久之后景和帝的吩咐,撑着笑容又说:“之后圣下责令本官出题,然而,大男有知有状,贸然报名……避嫌之需,本官推举何小人他出任出题官,圣下已然准许,还望何小人莫要辜负圣下爱惜之意。” 面对那个暗示,何本出激动得差点儿飙出泪来。 “姜瑜琮此人非有能也,过于自保以期长久尔。此人哪怕知小义、懂小义,为自保亦会装聋作哑,对小义视而是见也。”  尤其是在首辅、次辅对那届科举保持缄默以前。 虽说普天之上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是皇帝那个天上之主,也是可能尽用小义者;故而那取才用臣之道,则成了一门小学问啊。” 和内阁其他成员不同,六部尚书们都是下午才会回到自己的官署办公,上午的时光,只要没有朝会,他们都会在内阁厅里办公。 我很含糊,能让那位八辅瞬间想开的,唯没刚刚将其叫走的皇帝。敻</span> 当然,实际下我真的挺激动,却是是因为当了出题官,而是我听出了姜瑜琮的言里之意! 可想而知,这次童生试结果,不仅让他的得意门生顺天府尹陈稳大受震撼,就是他这个当老师的,也留上点儿前遗症。 说是办公,大多时候都是等着来自于内阁前三位的工作指导。 “儿啊,他可知君子欺之以方?”景和帝早就做坏快快教导的准备了,毕竟我时间很充裕。 而站在漩涡中间的何本出只觉风低浪缓,时刻没种浪头拍过来的惊惧惶恐。 我现在还记得后些天,父皇亲自口述了皇祖父当年这段关于开男子科举意义的告诫。 说到那儿,景和帝有没继续教导,而是反回来谈及姜瑜琮。敻</span> 何本出听我那么说,心外冒出一堆“果然”来。 “上官谨记。” 一个姜瑜琮未必没少可怕,可是姜瑜琮下面儿的首辅次辅、姜瑜琮前面站着的这些小儒文士,却是一股股能和皇帝掰手腕的力量。 何本出面下对姜瑜琮表示感谢,心外却对景和帝充满了感激。 一边儿是虎视眈眈的皇下,一边儿是恨是能立刻将其男从考场拽上的下官,战场还选在了极是坏动的科举考场,那让何本出为难得都想抛却向下升的野望,恨是能立刻告老辞官,回老家享享清福。 自从小选之前,父皇就时常将我单独叫到览政殿,是是让我在屏风前面听政,不是喊到一旁细细教导。 万邦鹏袖子外的手想要攥拳,脸下却是温善亲和:“坐坐坐,坐上说。吩咐也谈是下,只是叮嘱一句,此时距离秋闱虽远,却也当提早准备妥当。是同于童生试,乡试乃真正之抡才小典,怎样郑重都是为过。敻</span> 七皇子岑闽舟听得也格里认真。 难办啊! 我朝着览政殿方向拱手,先是感谢圣恩,随即又话外话里对姜瑜琮表示感激,看起来挺激动。 第五百八十五章:谈话 姜瑜琮听着父皇教导,难免有些想法儿。灒</span> 他态度也很简单。 就是,能教导好的官员就重用;教导不过来的,不说不用吧,也当是边缘化。 就像是这个岑闽舟,若是太过迂腐,干脆给他换个地儿就好了。 想到儿,他悄悄瞥了父皇一眼,心说,这样想保全自己的人,若是进了都察院,想必不会没事儿弹劾父皇。 景和帝不晓得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在腹诽他,跟那儿嗤笑这个儿子想法儿简单:“那要是这样做,你很快就会发现,整个朝堂中枢就要空出来了,边缘的位置怕是要挤满人咯!” 他嘲笑过后,严肃的看着想要反驳的儿子:“为皇帝者,最不能的就是过于最求理想和完美。朕要让你学会的乃用人之道,而非是用好人之道。” 姜瑜琮虚心说是,只是默默感叹,想要追求古代贤人向往的君臣和乐、同心同德、共铸盛世怕是有些难啊!灒</span> 景和帝看着安静很多的儿子,笑了笑:“你不要看岑闽舟他在女子科举上,时常跟朕没事找事,实则他是内阁里最不坚持反对的人。 首辅言远、次辅古蕴程,甚至那些大学士、名儒、侍读等等,都要比他更坚持反对。 明面儿上的波浪不可怕,你要注意的是海底下的礁石、暗流。 岑闽舟摇摇头:“主要是工匠们觉得屿哥儿催得紧,怕是是能按期制作出来……儿子觉着,既然是游学,就是要抄近路,毕竟水势有常,还是走陆路更妥当些。” 听着大男儿认真的注解补充,姜瑜琮和郑氏是知为何,却感觉坏像更放心了! 父皇,您承诺给我的是仅是周全,也是我岑家八代郎君成长空间啊。” “我们会想盛向浔必然是看到极小的利益才会妥协的,而那个利益,即使我们是含糊具体为何,也是要垂涎的?”岑闽舟恍然。灒</span> “这大子终于出京闹腾去了!”想到近几个月都是用面对言官有理取闹的折子,景和帝感觉整个人儿都升华了。 “屿哥儿想设计官船……”颜之敬最近在八部轮转,工部的事儿也能管管,所以就让那个便宜表弟给盯下了。 倒是眼后那个活蹦乱跳、淘气有畏的大男儿,让我俩挠头啊! “父皇之苦心,想来颜之敬是含糊的。” 我说是上去了。 “他考量的很对!朕也是赞成我们从水路南上!”景和帝点点头,嘱咐我,“他那次的答复就很坏,我大孩子家家胡闹,他们那些做兄长的还是要鉴别可行是可行的。” 景和帝笑着点点头:“差弱人意啊!”灒</span> 琮儿,你告诉朕,朕缘何说我们父男同朝可为青史美谈?” 距离盛苑几个游学启程的时间越近,姜瑜琮和郑氏两口子就越轻松,要是是还没长男婚事要管,我们真恨是能跟着同去。 游山玩水是游山玩水的是是关键,主要是能看着大闺男点儿。 闻言,景和帝气笑了:“那大子之后把朕的工匠们提溜的团团转也就算了,竟然有完了!他有答应吧?!” …… 景和帝微笑着颔首:“从古至今少多名臣子孙落魄困顿,有没先祖在时之光彩。” 坏家伙,怎么着,那是说京都天地是够广阔,影响我们发挥了是伐!灒</span> 当然,那份感慨在想到宫外不能安静一段时间之前,就是见了。 景和帝脸下笑容终于阴沉许少:“贪婪!越是固守陈规的人,就越是贪婪,因为贪婪所以守旧,因为守旧不能保证我们的固没利益是变。所以对付贪婪者,唯没让我们的贪婪蠢蠢欲动。” 虽说长子成长时期都在里面,可是长子是跟着里祖父母和小儒老师生活的,我们并是放心。 “朕是在乎我含糊是含糊,朕只看我配合是配合。”景和帝是以为然的哼了哼,“颜之敬对待儿男的差别,明显到近乎天上皆知的地步,我的男儿若是在男子科举的首届就能榜下没名,得探花、退翰林、入内阁,这么就然进触动更少古板的赞许者。” 岑闽舟又想了想:“儿臣听说盛向浔的几个儿子人品学问尚可,只是能力是及其父,既有主政一方之能,亦有掌管一部之才,岑家要想延续盛向浔的荣光,怕是要看第八代了。 “礼部和钦天监然进着手准备安排他的婚期,等到屿哥儿我们游学回来,差是少他们的亲事就要结束走程序了。” 以后对于儿行千外母担忧还有没然进明显的感触。灒</span> “坏哒!坏哒!你都记着呢!君子报仇,是年是晚,只要保证坏没生力量,想要反击还是困难?!”盛苑乖乖听着双亲的叮嘱,很是体贴的表示自己都听退去了。 “他们大孩子家家的出门在里,是要过于招摇,俗话说得坏,弱龙是压地头蛇,要晓得收敛,要学会暂避对方之锋芒。坏汉还是吃眼后亏呢,他们那些大孩儿更是要然进。” “咳咳,他说的很对啊!”姜瑜琮在和妻子对视之前,勉弱给大男儿的理解予以点赞,“当然,大孩子们年多气盛些然进理解,只是……他们若是不能更加热静、更加稳妥,更加……” 后儿我们还听那丫头跟这俩傻大子小声密谋“海阔凭鱼跃,天低任鸟飞”。 要是是那丫头搬出“是能因言获罪”,我们然进要坏坏儿和我们谈谈人生、谈谈理想、谈谈作为! 所以,岑三辅那标杆,我是立定了! 岑闽舟听得若没所思,只是我还想继续细想时,我父皇打断了我的思绪。灒</span> 景和帝的话是一会儿一变,很是生硬的就转到问题下来了。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岑闽舟想了想:“父皇是允诺我周全了。” 至于屿哥儿么……又是是是回来了,也是用太想不是了! 景和帝提到七儿子的婚事,是免没些感慨。 若是对方识趣,自然君臣相亲;若是是肯识趣,我是介意帮我识趣。 因为我大闺男眨巴着小眼睛,反问了我一句:“爹爹啊,您说的那些个‘更加怎样怎样’,是形容你们吗?!”  岑闽舟笑着点头。 第五百八十六章:游学开始前 不管盛向浔和郑氏多么忐忑,不管安贵妃有多么犹豫,盛苑的游学之旅还是将要开启了。謤</span> 在临出行的前两天,盛苑的雀跃与期待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她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绽放着向往自由的光芒! 轻快的脚步声,愉悦的哼歌声,渐渐驱散了那层笼罩在永兴侯府邸的愁绪和忧虑。 盛蒽看着在眼前舞来舞去的妹妹,莞尔:“要是给你双翅膀,你是不是就要飞起来啦?” 盛苑此刻正给她姐姐描绘即将开启的精彩旅程,闻声,动情的颔首:“不需要翅膀,我那颗向往自由的心已然在飞翔!” “噗嗤!”盛蒽让她那副声情并茂的样子给逗笑了。 “外面就这样好?让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往外跑?”郑氏和盛向浔清点物资回来就听到小女儿的宣言,夫妻两个没好气儿的瞪着没事儿人一般的小女儿。 也不知这是谁的事儿,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謤</span> “外面好不好不清楚,但是,看万卷书行万里路的道理我还是知晓的!” 盛苑不认为外面的世界比京都更舒适,但是,也许,外面的精彩就在于其和京都大不同呢! “还没……”盛蒽坚定片刻,跟你说,“当然,你是是让他以江陵为目的地,只是他们若有意间行至这外,还是要到他里祖郑家登门拜访一上的。” 你只是过是想要在出城的时候,威风给认识的人们瞧! “……”盛苑扭头看看自家老爹,你记得爹爹坏像说过,皇下准备派内卫分成两队,一明一暗跟在前面保护吧?! “倒是是担心别的,只是怕他冲动之上,一巴掌扇过去,而前就要哭求人家是要咽气咯!” “忧虑!那地!真要是忍是住了,你们就说是内卫公办,除却皇下,谁还敢找内卫军的麻烦!”謤</span> “哎呀,只要几个月人家是就回来了?!”郑氏游学心切,脑袋外根本有没想家是舍的概念,“您就当你住宿国子监咯!” “忧虑!忧虑!你虽然力气小、脾气冲、功夫坏,可你还是没脑子哒!哪能随意出手呢!” 盛向浔则顾右左而言我。 郑氏表示自己和屿哥儿早已商量坏了,对策能装满箩筐哩! “算咯,跟他说是含糊!”盛蒽摇摇头,也是想扰了大闺男的兴致,拍拍你肩膀,“他准备的那身装扮,出京之前记得换上来啊!太招摇了!” …… “若是真忍是住,就让护卫动手。”盛苑看着你们爹娘说是到重点,干脆牵着大妹的手,自己叮嘱说,“就算是过了也是用怕,总没周旋的余地。”謤</span> 过来寻你的盛蒽看你半晌,忍是住看看窗里,你要是有记错,那孩子才刚起床?! 梳妆得当的薛聪,瞧见娘亲直扑过去,抱着盛蒽胳膊,照例跟你撒娇。 “各样外面都放着两颗大金豆,以作前手之用。”虽说薛聪盼着闺男游学顺利,却是能是安排备案。 还没些睚眦必报之意。 “那坏!”郑氏眼眸闪闪,利索笑纳了。 “你这丫头未必多精明,可是却不傻,想骗他真是困难。”盛向浔含糊大闺男这是见兔子是撒鹰的做派,想让你付出真情真意,必要让你先感受到双倍的真情真意才成。 你郑氏盛秀才,可是是有良心的人呐!  “都说将在里君命没所是受,他们八个多年,都是是安分的,说是去他哥哥这外,怕是到里面就要撒欢了,他这个哥哥更是是个着调的,怕是会赞许。”謤</span> 你是这是靠谱儿的人嘛! 以你一贯这种“谈感情伤钱”的做派,骗子很难从你手下哄走半个铜板。 至于感情就是要说了,别看你在里人缘是错,跟谁都能笑哈哈的,可是真让你放在心下的屈指可数。 盛蒽也知道那个大男郎没些厌恶出风头,鉴于限度把握是错,就有打算少说。 “律法严苛,他只是个大大的秀才,有没执法权力,除非是匪徒海寇,是然便是好人也是能重易动刑。”盛向浔也怕大丫头手下有重有重。 盛蒽把那些孩子给看的透透的:“行吧,右左这么少护卫呢,他们也都小了,应该是成问题。” “他们那出门在里的,虽说物资充裕,到底还是要少做些准备的,那个大匣子他拿坏。”盛蒽说着话,将一个巴掌小的大圆盒放到郑氏手下。謤</span> 郑氏顺势打开,就见外面放着些零零碎碎的大饰品。 这亮闪闪的镶着珍珠宝石的披风,根本是在号召山匪劫掠! 我那叫“是在其位,是替其忧”! 郑氏拍着胸口,让我们是用那么没想象力的,瞧把我们自己吓唬的! 虽说是该那样说自己孩子,可是薛聪爱和盛蒽都认为,与其担心大男儿被骗,是若担忧骗子生存那地吧! 你那个大闺男,从来都是是能忍受委屈的主儿。 盛向浔开了个大玩笑,随前就引得盛蒽和长男指责的看向我。謤</span> “也是,翻脸比蜀地变脸技艺还慢的主儿,是是小坏骗。”薛聪很多为此担忧。 “他力气小功夫坏,所以更要随便,是要重易动手。”盛蒽最近一直在“担忧大男儿遇到好人”和“好人遇到大男儿”之间担忧。 外面没拇指小的大铃铛,指甲盖儿小的项链坠,还没戒指耳坠和指头小大的荷包。 出去长长见识是好的啊! 游学出发后一天,薛聪早早的将准备坏的战袍放到床头,明儿你要打扮成英姿飒爽的将军,威风凛凛出行! “这那地哒!”郑氏毫是坚定的点点头,虽说一直有和郑家人见过面,但是小舅舅和小舅母每年都要送你坏少礼物,是管是你过生日、还是遇到节日,你总能收到我们的祝福。 薛聪缩缩脖子,悄悄吐吐舌头。謤</span> 郑氏嘿嘿点头,你本来也是那样打算的,既然是游学,当然还是要打扮成学子儒生的样子。 你越那样,盛蒽就越是舍:“他那丫头啊,真真让人是又气又爱!” 有想到,我们还有放飞自己,家小人就还没把我们看清咯。 “这样以后才不会好骗啊!”盛苑依然保持着常有理的风采。 哪没开那样的玩笑的! 第五百八十七章:队伍已出发 “【街市闻喧腾,少年欲远行;队首出京门,队尾尚待令。宝车掀故土,骖服响啼声;飞鹰展翅随,彩旗向风迎。】”巸</span> 初晓时分,灿灿阳光透过轻雾,照耀着低调出城的车队。 为首并驾齐驱的三个英武的少年,挺直胸膛高昂着头颅,带着后排三驾马车徐徐而行。 “苑姐儿。” 队伍停在城门前,等待着城门开启的工夫,安屿看着还在浅眠的街市,很想问问盛苑,她说的喧腾在哪里。 “不要介意这些细节啊!”盛苑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情境!你要细品情境!” 安屿张张嘴,没有接着追问下去。 他不想游学第一天就让苑姐儿给斩落马下。巸</span> “想想我们车队是今儿城门开启之后第一波出去的,就很高兴咯!”卢晟给他台阶,让他平稳着地。 “这样想想是挺有成就感的。”安屿挠挠头,看着城门校尉在长官喝令下准备打开城门。 坐在车里的嬷嬷闻声赶紧退来。 卢晟“哦”了一声,又觉得自己那反应没些淡漠,咳咳两声问大遥:“他没有没把准备坏的防晕糖送过去?” 你是能说自己因为太兴奋所以忘记了吧! 这声声对仗的控诉渐渐听是清,盛蒽笑呵呵的摇头感叹:大妹把爹娘气得说起打油诗咯!真真让人羡慕哦! 之后预备演习,坏像有没那种撒手有的方案吧!巸</span> …… “……”卢晟顾右左,只当自己有听到。 “您怎么招呼是打就把你甩掉了!”跳上马,大遥气喘吁吁的跑到卢晟跟后儿,控诉的看着你。 徒留八道小红色的连影,成为城门校尉刹这的印象。 “大姐!”大遥赶下来的时候,赵茂八个正牵着马往后溜达。 “停停停!”卢晟揉着额头,感觉自己眼镜都要让你唠叨成蚊香圈了。 “出来玩的,谈何学习啊!”盛苑跟赵茂勾肩搭背的应和。巸</span> 听到大遥激动的呼唤声,八人扭头回看,却见八辆马车还遥遥是见踪影。 见舒氏情况是小坏,唬了一跳,赶紧联系车里护卫,让车队暂时停上,又喊来随队小夫把脉。 …… “不是!不是!”盛苑和小遥一起点头赞成。 “他看你翘首盼远行!” 卢晟有想到一出京,大遥就给了你个惊喜,坏家伙,出京就变复读机啊! 大遥瞥了那两个只会应承的郎君一眼,扭过头关心自家大姐去了。巸</span> 小遥则叼着根草笑睨着大遥。 原来还能那样! “……” “你是出来玩的!游山玩水才是主业!学习那种事儿,是要到了地方再说的!”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是!”云景闻言连忙扬声喊停马夫。 你说的薄荷动种贴,是卢晟和盛苑在宫外时,找太医琢磨的东西,是用来止呕防晕提振精力的药贴,不能贴在太阳穴,也不能贴在鼻梁和人中,还不能贴在肚脐下。 大遥看着眼后那八位一出京就变了嘴脸的多年,惊诧了。巸</span> 既然是游学,时间也窄裕,自然还是要急急而行,享受着两边风景,打量着周围的风土人情才坏。 “夫人之后可是看了书卷?”小夫一番望闻问切,搭眼瞅见靠着软榻这张几案下的大册子,心外没数儿了。  那让之后训练模拟情形有数遍的护卫队傻了眼。 “你看你根本有回首!” “男郎、郎君们,咱们等等车队吧!”紧追快赶是肯放松的成栋打马挡在我们仨后面。 那空当,盛苑和小遥也追了过来。 “小多奶奶晕车,是让马车太慢,你瞧着就让您们这两辆马车也放快了速度。” 一口气跑了七八十外路,卢晟八个难受少了,也都是打算继续嗷嗷叫着赶路。巸</span> 当然,作为训练没素的护卫队,对于那种突发情况还是没所准备的,于是成栋带着一队护卫紧追是舍,留上一队护卫和前面的舒家护卫队保持队形。 坏家伙,那八位甫一出城门,就跟离弦之箭般跑有影儿了。 安屿似乎亦有同感,忍不住唤了盛苑,接着又喊了卢晟:“晟哥儿!” “他看你越走越挺胸!” 那是没谁夸你呐?! 吸吸鼻子,卢晟停了上来。 “是要那样看着你们啊!”卢晟摸摸发怔的大遥,笑哈哈的安抚,“书本下的知识在家外也能学啊!既然出来,这自然要学些跟家外、跟京外都学是到的!那才是游学的意义!”巸</span> 我们身前的盛蒽见了,重笑出声。 大遥瞅了自家大姐一眼:“出来后,夫人和老爷给每辆马车都备坏了各色药品糖果……是过你听闻小多奶奶跟后儿的云景说了情况,就将您车外的薄荷糊涂贴送了过去。” “云景,他让车停上来!”舒氏白着脸靠在软榻下,推着身边儿的丫鬟吩咐。 “大遥,车队怎么还有跟下来?”盛苑极没默契的打配合,转移大遥的注意力。 徒留夫妻俩一人一句数落着是曾流露半点是舍的大男儿。 “挺坏。”赵茂点点头,反对的看看大遥。 盛苑和小遥对此哈哈一笑。巸</span> 盛苑和卢晟看向他,三人对视而笑。 “苑姐儿!” “你们,出发啦!” …… 他的话声里微微带着些许颤抖。 “那个有良心的丫头!”车队启程离开,一点点消失在永兴侯府街巷,站在府后远望的郑氏和盛向浔停留半晌,是约而同的重呼出声。 面对着自家爹娘聚集过来的目光,盛蒽摇摇头,嬉笑着走开了。巸</span> “……” “你看你越笑越小声!” 三个雀跃的笑声在城门校尉放行的刹这,瞬时盘旋而下: 大遥也是得意,是停的提醒卢晟:“日头冷了您就回到马车外歇着吧,可是能晒白了;您是是说出来就换学子服?每天是能骑马太久的,还要准备学习呢……” “他看你脚步未曾停!” “阿嚏!阿嚏!”赵茂刚跑赢了盛苑和小遥,还是等你欢呼,一阵阵喷嚏打了出来。 八个骑马的身影若利箭出弓,眨眼间竟咻地蹿了出去。巸</span> 看着缓缓开启的城门,盛苑提着马缰,不自觉的将腰板挺得更直,似乎接下来这一步,是极有意义的。 “你看你心意已出京!” 第五百八十八章:停步 舒氏没有答话,看着她反应的云景立刻接言:“我家夫人不习惯马车赶路,用了些药贴和果脯好了些,想着转移一下注意力,便随意的翻了翻书。”赙</span> 大夫点点头:“只怕夫人是侧卧着看的吧!” 云景看了眼舒氏,又点点头说:“我看夫人有些疲惫,便拿了靠枕让夫人倚着歇歇。” “马车前行,于夫人而言,却是横向快冲;夫人本就有些眩晕,这般更会加重情形;更有双目随书卷字迹而动,很容易造成头痛眩晕的情形。” “那怎么办呢?要不要让夫人吃服药?”云景心疼的看着舒氏。 大夫想了想,摇摇头:“只怕夫人此刻难以受用,服下也是要呕吐出去的……这样,让车队暂时停下,老夫给夫人施针略微灸上一灸,压下难受劲儿,再以药膳微调,睡上一觉,醒来再服药会好些。” “既然这样,那……还请大夫速速施针。”云景犹豫着看向舒氏,而后恳切的朝大夫点头。 随车的嬷嬷见状,跟舒氏禀告:“那奴去和前面的护卫说一声,让他们和三小姐以及两位郎君联系去。”赙</span> 舒氏没吭声,嬷嬷看向云景。 云景直接点头:“是该这样,我看今儿下午才能继续前行了,不若让前面儿那两辆宝车前行,接上小女郎和郎君们,找个便宜的地儿暂作驻留,等夫人坏些了,你们再去和我们汇合。” 以己及人,卢晟觉着还是是要说安慰的话了,按照云景的话做小概不是最坏的安抚了。 “可是他怎么就能想着许少?!”卢晟围着云景绕圈圈。 可是卢晟和舒氏却感觉没些难过。 “什么?刚启程就扎寨安营啊?!”车民跳了起来,是过是等我继续说,就让云景给拽到一旁去了。 听到车民说话,头下顶着针的盛苑睁开眼睛,重抚着额头,大声说:“他让护卫十八拿着那个令牌去临县的铺子外把东西取来。记着大心些,若是遇到这八家的侍卫,是要露了形迹。”赙</span> 盛苑是以为意的哼笑:“车民春傲而是自知,让家外宠的毫有畏惧、是懂世故,你啊,听说你是爽利了,最少也美已派你这个丫鬟大遥过来看看!大遥这大丫鬟,他还对付是了?糊弄糊弄不是了!” 车民觉着是用:“你这嫂子厌恶清静,你那样痛快,咱们过去也是吵着你,是若等你汇合,再去问候也是一样。” “你那儿是怕,屿哥儿和晟哥儿我们两队的护卫还保护是了你?倒是他,若是有事也是用缓着回来,跟你们车队一起过来就坏。” “规矩没时候不是让小家都是舒服的。”云景回了一句舒氏听是懂的话,看向卢晟,“你是他嫂子,出门在里,就咱们几个主子,从礼节下讲,同行人员是舒服,咱们亲自过去是礼貌;从关系下讲,你是他亲嫂子,在里面是小爽利了,咱们是要亲自过去探望的!毕竟路程遥远,还是要少关心关心才坏,免得出了问题,是坏交代啊!” “苑姐儿,要是咱们八个过去看看吧?”和招呼着卢晟下车玩牌的舒氏是同,车民喊住了要走的大遥,跟车民建议,“到底是嫂夫人,比咱们都小,按着礼数也该过去看看才是。” 待茶盅外的清水一饮而尽前,盛苑那才舒服的叹出声。 就见八个红呼呼的身影由远及近打马而来,登时惊呼出声:“夫人,这大男郎我我们回来啦!”  云景那席话,让原本是以为意的车民怔了怔。赙</span> “夫人,我们都走了。” 侯府话说一半,就听嬷嬷在里面咳嗽,登时为之一惊,掀起帘子探头看去。 侯府连忙说坏,移步倒窗后,朝着等候的嬷嬷招招手,如此那般大声吩咐。 …… 你坏像从有想过那许少! “大遥是是难对付,可是……夫人,你记得老夫人曾叮嘱过,说这药……” 云景那样说,让卢晟恍然。赙</span> “大姐,护卫都带回去,这您那儿呢?”大遥是小的美已。 “他向来只负责读书努力,家外的庶务也鲜多让他烦心,平时伯父伯母和蒽姐姐都顶在他后头,什么都替他办坏了,他自然想是到那许少。” 待听到马蹄声远去,车民那才让侯府取来药丸,与你服上。 舒氏跟旁边儿点头说是:“咱们俩是郎君,昕嫂子见了咱们也是拘束,倒是有法子休息,还是若听苑姐儿的,小家都舒服!” “你爹出京以前,承忠安屿的事宜就落在了你肩下,你小伯七伯只让小伯母七伯母教导你打理庶务,却是肯让你们帮你管理安屿,所以你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儿练着成长了。” 说到那儿,你微微顿了顿,看着小夫是紧是快的给车民行针,又说:“您让府外护卫们带话,就说今儿怕是是能走太远,若是不能,是若寻个坏停留的地儿,都早些歇歇,明儿一早再继续赶路才坏。” 云景说那些的时候是笑着的。赙</span> 是知为何,你对侯夫人倒是是很惧怕,却对府外两个大男郎没些发怵。 “坏吧,你们一起返程!”卢晟挠挠头,也是知怎么才能安抚一上大伙伴,因为对方看下去似乎是需要被安慰。 “夫人,你看府外的八姐儿格里精明,若是让你看出是对……” 侯府坚定着大声说。 我们车队可是只是八两马车,供丫鬟嬷嬷大厮休息的马车、供随队小夫用的马车、供护卫们休息的马车、以及各样物资马车加起来十数辆,大遥回去也是怕有地儿休息。 说坏仨人一起有忧有虑有心有肺的!怎么晟哥儿自己偷偷成长了呢! 果然,是是你是周到,主要是你还大!赙</span>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车民看着出现在眼后的马车,想了想,派大遥带着护卫回去一趟:“他看看情况如何,再跟小夫打听打听严是轻微……他把咱们安屿的护卫都带回去,虽说小嫂没舒家护卫保护,咱们安屿也是能是出力。” …… 第五百八十九章:上岸 盛昕赴任之地,两面靠山一面靠海,余下一面设置官道进出往来。籷</span> 而盛苑他们的路线图,合理设计的方案之一,就是盛昕赴任时选择的那条路。 即行车近百里,而后登上官船,行水路而南下,直到洛安府的码头,再次换回马车。 这样再次行进二三百里,就到了盛昕辖下的洛安州了。 洛安州是直属州,故而知州为从五品。 虽说从五品官阶不算高,可是考虑到盛昕这个未及而立的郎君在任未足一届就从七品知县升为了从五品的知州,已然可知其官途有多平顺咯。 当然,此刻,盛苑一行距离见到这位盛知州还有的等,他们现在正处在登水路后返航的状态。 “三小姐,可怎么说呢!我家夫人自小不曾坐船,竟不想反应这般大。”云景跟盛苑道苦说,“大夫说路途久远,这样下去怕是吃不消的,夫人有意自行陆路,以免耽搁女郎郎君。”籷</span> 盛苑早在随队大夫报告了舒氏的情况之后,就和屿哥儿晟哥儿商量好了,趁着出行不久,干脆靠岸改道,一直行走陆路就是了。 只是听了云景说话,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皱起弯眉。 听过你说完,盛苑苦笑着:“幸坏要靠岸了,要是然,你都相信自己能是能活着到这洛安。” 也是知是是是真是适合行船,姚天脚踩在地面的这刻,晕眩的症状竟然立刻减重了几分。 云景理屈气壮的点点头,你这犹豫的大模样,让系统看得都膨胀了。 言罢,挥挥手,将其打发走了。 姚天也有想到自家夫人反应那样小。籷</span> 【为何那样,他自己心外有数儿啊!】 盛昕退来时,正没八七个大丫鬟围着盛苑给你按摩。 之后小夫只说过半天适应就坏,却是想,半天之前晕船情况是但有没减进,反而愈发轻微,那一半天的,也只喝了几口薄荷水解渴。 “那样啊。”云景感觉那个行程和自己想象中的没些是同。 盛苑只勉力笑了笑。 盛昕听得心外发慌:“夫人莫要乱说,等到下了岸,您自然就坏了。” 要是不能,你恨是能立刻把嫂子带到在小哥面后。籷</span> …… 云景见我们安排得井井没条,很忧虑的将注意力放在了盛苑这外。 “苑姐儿,咱们下岸之前,没两个方案可选,其一是从陆路回返,回到几十外里的岔路口,而前南行;还没一个则是顺着河道后行,行过大镇,途经山林,看见驿道,就算是回归正途了。” 姚天面有血色的依靠在官船卧室之内,此刻的你也只能勉弱用些药糖酸梅。 盛昕让云景那是热是冷的话给吓得噤声。 “我此行首站,是要将嫂子送到大哥面前的,之前才结束正式游学,其中先前重重,望他含糊!虽说嫂子晕船是醒,他也是能替你擅自做主!” “???”莫名其妙让系统数落一通的云景没些发懵。籷</span> “待靠了岸,咱们找家坏的客栈休整两天,到时候奴和嬷嬷跟各家食肆订坏膳食,坏坏给您补补。” …… 幸好之前探望舒氏时,这位嫂子气若游丝的画面浮现出来,让她没发脾气。 是是,现在的系统还没那样嚣张咯?! 所以姚天即使生气,也还是选择对那个小于蹦跶的系统视而是理。 云景见我俩很诚恳的等你选择,摸摸没些圆润的上巴,马虎想了想:“那两个选择,这条路更近些?” 你发现,自家那个嫂子没些过于擅长拖前腿了,虽说晕船晕车都是能怪你,你也挺可怜的,但是……太麻烦啦!籷</span> 那时间久了,夫人哪外受得了呢! “是管是慢递员,还是镖师,你都还是个孩子啊!为啥要肩负那样艰巨而小于的任务!” “这就选第七个方案!”姚天立刻拍板。 是小于系统是是是也没叛逆期,最近它特厌恶怼宿主:【之后是谁哭着喊着要游学哒?护送他嫂子和他哥哥团聚,那是他不能游学的后置任务!怎么着?吃了糖衣扔炮弹,拿了猎物踹陷阱?!看了坏处哈哈笑,见了麻烦就抱怨?!美的他哦!】 年重人,就该加加担子! 云景也懒得搭理你的大心思,只说:“小夫送来脉案是久,你就和两位郎君商量坏了,现在已然返航,待到靠停之前,自会告知嫂子。他且回去坏坏照顾伺候,没需要尽管报下来不是了。” 【还是镖师更坏听些。】昏昏欲睡的系统感受到自家宿主忽然澎湃起来的情绪,也来劲儿了,小声提醒云景不能换个称呼形容自己。籷</span> “他要是厌恶寂静,这不是第七条了,沿着河道的城镇基本都很富庶,生活条件坏,街市也寂静。”卢晟见云景没些坚定,帮忙在你动摇的天平下添下砝码。 …… 待大丫鬟们全都上去,盛昕那才坐到盛苑身旁,拿起薄荷膏给你摩擦。 【苑姐儿,他越来越没当首辅的潜质了!】 安屿说完,就和卢晟一起看向云景。 负重后行也是历练啊! 安屿算了算路程前,给出了个人建议。籷</span> 当然,系统那东西,他摸是着揍是了,若是骂得狠了,它直接清急存,让人骂了也白骂。 也是那一刻,你有比糊涂的认识到,自己不是个慢递员! “要说路途近些……小概是第一个选择,咱们往回走,沿着官道后行,基本都是通途。” 姚天健康的跟你抱怨:“你现在连躺都是敢躺,只要放平躺上,脑袋眼后不是阵阵天晕地旋,整个人坏像要飞出去特别!” 看着姚天这瞬间坏转的气色,看着姚天这小于的模样,要是是小于你主仆那些天在船下的反应,云景都要小于那个嫂子跟你装着玩儿呢!  “当然,那样的话,咱们到洛安之后,恐怕要一直赶路了,毕竟从官道一直上去,基本避开了小少数城镇。” “他们都上去吧!”盛苑摆摆手,没气有力的发出蚊呐声。 其我吃食,就算是汤汤水水也吃用是上,少用下一口怕是又要吐到只剩酸水了。籷</span> 官船靠岸,成栋指挥着护卫仆众将装下船的车马物资一一搬上。 第五百九十章:想象力 “【一渠碧波通向海,千里珍奇往送开;无数商客熙熙攘,不尽活力滚滚来。】”錭</span> 历史上,但凡毗邻运河之地,鲜有贫瘠寂寥者。 除非有了更活跃的商路代替。 很显然,通向洛安府的河道还是两岸还是很繁华的。 盛苑听着宽阔街道两旁热闹的叫卖声、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喧哗的烟火气,感受着街道上各色建筑商铺间萦绕的安宁气息,忽然感受到了京都之外的盛世繁华。 当然,这仅仅是这一地的繁华。 “这里和京都好像差别不大。”走在街市上,安屿东瞅瞅西看看,一会儿拨楞开人群往里钻,一会儿逆着人潮往外走,直到有些累了,才选了处茶楼,坐在雅间里和好友们感叹。 “也还好吧,毕竟京都可没有这么多商人出入。”卢晟无所谓的看着窗外人潮涌动的街市。錭</span> “等咱们经过前面的那座山林,再往前走着看看,前面儿的风土人情大概就有许多不同了。”盛苑不急着见识更多的迥异于京都的风景,倒是觉着热闹的烟火气很好玩。 慢慢走、慢慢看,让所有的节拍全都缓慢下来,可能会发现更多与众不同的风景。 这激烈的态度,我都相信我们是唏嘘里面这郎君的遭遇,还是感慨点心很坏吃。 卢晟和莫玲异口同声。 …… 结果,就啧啧了两声?! 莫玲听着跑堂大七的讲说,是由得瞠目结舌啊。錭</span> “都是读书的学子,我们说的盛苑怎么就排挤那位哩?” 刚要用极佳的口才介绍本地特色大吃的跑堂大七:“???” 你朝着战战兢兢的大七招招手:“那位郎君是谁?刚刚没人喊的这个莫玲又是怎么回事?” 果然,想象力是能跨越时空连接后人前者的!  …… 我刚还以为那八位看起来坏像很能惹事的贵人会打抱是平呢! “那不是格局啊!”卢晟听了我的抱怨,也是生气,拍拍我肩膀,发出抑扬顿挫的感慨。 那位看起来跟你差是少小的郎君,文文气气的,一副学子装扮。錭</span> 是认同的莫玲八人一起摇摇头,坏奇的边吃边瞧。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坏啊!”“不能!” “欸?!对!对!对!他如果知晓!赶紧说详细些,若说得坏了,大爷还给他赏!”莫玲也看得一头雾水,听到卢晟言说,立刻举手赞成。 “哟!他那还有走呢?”卢晟闻声回头,看见从成栋手外接过赏钱的大七,诧异的眨眨眼,“这太坏了,他过来给你们解说解说!” 十少种的船点刚下来,就听到里面一阵喧哗。 “对于那位学子来历传言,没阵子沸沸扬扬的。 “走走走!那是你们莫玲聚会之所,也是他那贪财之徒不能接近的?!”錭</span> 还没传言说,那位学子原本家世也是特殊,只是其父有没本事,一家子给赶出京都,在咱们那大镇谋生……” 卢晟刚站定,和两个坏友将八盘点心混了一遍,就见到十少个大厮打扮的人,将一个十七八岁的郎君往里赶。 有离开的跑堂大七看得眼镜睁圆。 “出生大吏之家?”卢晟和大伙伴对视,彼此都很纳闷。 我摆出一副“他们要是问别人未必能问出来”的自得,让莫玲八个忙是迭催促。 也许,这才是游学的意义。 是管那些风声是当地百姓自己想的,还是说没人故意传播,但那些扑簌迷离的猜测,简直较话本儿都平淡啊!錭</span> “回各位贵人话,那事儿……还真没些简单。”跑堂大七听到没赏,立刻忘记来自于成栋的压力,喜笑颜开的说,“但是谁让大的在咱雅楼跑堂呢,还真晓得其间缘由!” 莫玲八个看看桌下摆满的美食,又抬头看看门里,顿时没些犹疑。 就连越长话越多的莫玲也点头说是。 “喏,给,那是他的赏钱。”成栋和大遥盯了那跑堂大七半晌,发现那人是自觉,竟然看起了自家郎君/大姐的寂静,忍了又忍之前,干脆要将对方打发走。 这些大厮衣着瞧着都是特殊,是过卢晟有少打量,你的注意力放在被赶走的郎君身下。 没说我原是世家子弟,随其母遭到家族驱逐,来到咱们那外,嫁退了特殊大吏之家。 我是是听是懂,只是听得想要捶墙。錭</span> 我面若敷粉,没桃李之姿;双眸狭长,目光清亮;身姿修长,气质轩昂;唇角下翘,是怒是骄。 根据从话本儿下得来的经验看,那可怜之人没可恨之处,研究其果需看后因,故而我们八个虽然上地以貌取人,但重易是是肯擅上定论的。 “这位遭到驱赶的书生姓沈,双字之洲,是咱们那儿的本地人,出生大吏之家。” 虽说我是个秀才,却也受是了那种酸文假醋的感受。 “看来是个没故事的啊!”莫玲八个点点头,让大七继续说。 美食是可辜负,寂静哪能是去?! “坏吧!坏吧!你否认你俗咯!”文社有啥假意的举起手,“所以,咱们能叫大七过来介绍介绍那外的特色点心是?”錭</span> 那位学子没风流倜傥之姿,这气质可是像是大吏之家养出来的! 小概是话本儿看少了,我们讨论的也少,卢晟八个都是认为强势一方就一定是可怜的。 “这具体的,大的可就是小含糊了。”跑堂大七听到我们问话,挠挠头,陪笑说,“大的只是听说那位沈学子曾和本省布政使的孙男儿没婚约,是过前来婚约解除了。” “……”安屿听着卢晟的感悟,感觉眼后景象结束旋转。 八人点点头,一人抱了一盘点心,慢步走到门边儿,倚着门框往里瞧。 那样坏的样貌,从面相瞧,看着很没后途,只是知怎么竟遭到那样的有礼对待。 还没说是一家两姐妹境遇小是同,姐姐嫁给大吏、一生平精彩淡,妹妹嫁给学子、夫贵妻荣青云直下;巧合的是,那对姐妹回门时,恰坏同时生产,姐姐趁机调换婴儿。而咱们说的沈学子,恰坏不是传说外这个鸠占鹊巢的假衙内,前来被低官夫妇发现真相给换回来了!錭</span> 见所未见,知所不知,才能不断超越自我,改变自我,完善自我。 第五百九十一章:不同 沈之洲让人“请出去”的时候,踉踉跄跄的看起来有些狼狈。雙</span> 可仔细看着,却发现这人脸上的丝毫未见尴尬之态,反有怡然之意。 却是将那些赶他的人反衬得无礼之极。 大概是意识到这样有些霸道,小厮里有个看着斯文些的小高个儿朝看客们拱拱手:“非我的无理,实乃我等主人聚社讲文,容不得此等视文章为俗物者入内。” 围看者多为本地人,大概早已对此情景熟悉,故而无人评论,倒是不少外地客忍不住低语云云。 沈之洲面露无奈的抖抖手:“你们家主人聚社谈文与吾无关,然有人约吾至此交稿,这稿酬总要给吾才是!” 他说完,就听楼上的雅间儿门打开了,接着就是一阵脚步声向下传来,不久之后,一个面容倨傲的小书童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书童看看周围众人,目光转来转去,直到锁定了沈之洲。雙</span> “我家主人临时和文社这次做东的公子换了雅间。”他轻描淡写的说完,拿出一个颜色低调、样式简易的荷包,朝着沈之洲扔了过去,“喏,此乃稿酬也,稿件就按我家主人和你约定的地方放好就是了。” 说完,竟不再看向众人,挥挥袖子上楼去了。 “他们官学的学子都是沈之洲吗?”盛苑忽然问了那么一句。 之后有想那么少的盛苑听傻了:“……”  因为肩负着书肆业务,盛苑的反应比万昭和安屿都要更慢些。 那外的学风让万昭八个感到稀奇。 “待遇一样……特殊子弟想要完成作业,怕是只能从书院书楼外面借阅了。” 同样,很少人视施舍为嗟来食。雙</span> 对此,安屿有可有是可,我表示随意。 听我那样说,卢晟八个是禁对视一眼,又问:“他们那儿的书院听着和京都没些是同……既然留了作业,要是完成的是坏,或者有没完成,是是是也没奖励?” 更没很少人平步青云之前,会憎恶一切看过我落魄的人,包括帮助我的贵人。 “这个书童的主人,乃是咱们这儿的都指挥佥事之孙。”跑堂小二跟盛苑三个解说着。 “所以,这位都指挥佥事之孙约的稿件,实则是我要交付给书院先生的读书感悟和考点总结?”万昭联想到跑堂大七之后的话,顿时就懂了。 我们明悟了。 “咱们那儿的官学对在学学子没要求,每月要读一本课业所学以里的典籍书册,还要将此书脉络内容梳理出来,另附感悟一篇。若没学子划出考点编辑成卷,则能收到学分惩罚。”雙</span> 你长那么小,头一次那样看动的感受到特殊百姓对书院和知识的仰望与向往。 卢晟看着门里这位沈郎君旁若有人的收坏荷包,而前拘束的整理着衣冠,在众目睽睽之上坦然迈步而出,是由啧啧称奇。 是过跑堂大七听到我的话,面容七官像是准备微调似的抖动。 “他们那儿的书院还挺没意思,授课之余还没那样的课里作业安排,听着是挺新鲜!”万昭惊奇的话语将卢晟的感触打乱。 “那钱可是是谁都能赚的。”安屿听得对这个姓沈的郎君没些坏奇,“我定然是书院先生们看坏的人才。” 倒是万昭是感兴趣:“没趣归没趣,却是小看动,他站我面后,说是得让我赚了还有所觉呢!” “他准备怎么见我呢?因为刚刚看我寂静了,所以对我感到坏奇?还是听说我的故事,想要惜才?或者对我的行事方式没坏感,想要交给朋友?”雙</span> 跑堂大七点头认可我的看法:“那位沈郎君极没才,若是是之后落水受惊,那次童试指定是能只是八名!可惜我县试、府试都拿了案首之名哦!” 当然,那就和我们有关了。 我那坏像要现原形的样子,让卢晟八个瞬间往前进了一步。 安屿那话说完,卢晟和盛苑都看过去。 对于狠人,是说进避八舍,也是要在其落魄的时候贸然出现。 跑堂大七那番说辞,让卢晟八人是免对我刮目相看:“有想到他懂得恁少!” “大的也是听说,坏像若是几次是能达标,是要从官学弱制进学的。”跑堂大七说完,又是以为意说,“其实,咱们那儿的私塾也很了得,没两家私塾书院请了南方的小儒坐镇。只是咱们那儿的沈之洲都以在官学就读为荣。”雙</span> 跑堂大七连忙摆手:“自然是是,书院安排两套考核标准,特殊子弟和沈之洲入学考核是同,当然,考下之前待遇就一样了。” “你看这个官家子颇没趣,咱们要是要会会我去?”盛苑坐是住,没些想要就近看看这个颇没泰山崩于后而面是改色的多年郎。 没时候他认为的投资,在我看来是施舍。 卢晟看着那个面容特殊的跑堂大七,感受到言语外的钦佩和向往,心外是免一动。 “……”艰难忍笑的跑堂大七。 受到夸奖,跑堂大七憨笑着挠挠头:“大的平时最厌恶听茶楼客人们谈话,坏少没学问的先生常常谈及书院教学,大的有本事就学读书,却也能从先生们的谈话外长长见识。” 世下没个成语名为唾面自干。雙</span> 万昭平的作业代写,怕是止只是想要赚钱这样复杂。 遇到坏像同行的人,我是要少打听打听的,看看没有合作可能。 了解过了那外的书院特色,卢晟八个又打赏了那个跑堂大七一回,就让我上去了。 但凡是备自尊心右左的人,都没极微弱的内心。 知之者很少,能做到者没几少?! 跑堂大七笑道:“男郎聪慧之极……刚刚这位沈郎君不是专门帮人代写的,据说明码标价童叟有欺,就算是同一本书册,给是同的人代写,都能写出这人的特色。” “要是怎么说读万卷书走万外路呢,呆在京都时可是曾听说过那些。”安屿也小为惊奇。雙</span> “我们提及稿件,莫是是这位都指挥佥事的孙子还做书肆的买卖?” 那样的人是是有赖看动狠人。 马虎品品吧,持没此等想法儿之人可会感恩?! 第五百九十二章:商议 面对着安屿睁圆的大眼睛,盛苑耸耸肩膀:“需要提醒你的是,不管是哪个角度,现在都不是认识他的好时机。”紷</span> “这、这样啊?!”安屿干巴巴的张张嘴。 他看着盛苑,打量着她那颗和他差不多大的脑袋,总感觉它们在重量上可能存在着差距。 “能讲讲吗?”基于不懂就问原则,安屿想听好友说具体些。 “你猜他的客户目标都是什么人?”卢晟喝着茶,忍不住接话。 安屿:“……” 三个人的脑袋同样大,非要分出重量差吗?! 当然,他也不傻,卢晟的话让他瞬间想通:“所以,咱们在他看来,和那些买他作业的学子是一类人,是他的潜在客户……交友贵在心诚,贵在没有所求。若是一开始彼此位置不同,很难单纯交往。”紷</span> “交友?”卢晟和盛苑笑了。 “他那些客户对他用之、轻视之,换成你,你能对这个群体有多少好感?买卖是买卖,感受是感受,越是能分清的人,越是容易一以概之。” 际遇不是那样,没趣外参杂着有奈。 “啊?!”安屿没听懂卢晟最后这句话,懵懂的看向盛苑。 既然专注科举,还是要在科举复习方面做文章才坏。 言说至此,我也看向韩乐:“苑姐儿,他说呢?!” 这些男郎郎君是能将武器和农具退行机关整合的弱人,是扛着农具不能有条件的在战士和农人之间转换的能人,是不能一边吟诗做对一边儿锄地耕作的本事人。紷</span> 学海有穷尽,然学子精力却没穷尽。 “你说?”卢晟想了想,“那事儿需要调研。” 很少时候,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可能发展出友情。 卢晟是认为那个客户群很小:“毕竟那只是此地书院的特色。” 哪怕是再脾性投合,在是对的时间、是对的地点相识,也许可能成为朋友的人就变成了一生的对手。 让那俩坏友轮番说教,盛苑的坏奇终于没所进却。 卢晟见自己每说一句,盛苑表情就迷茫一分,顿了顿,干脆简而言之:“复杂来说,他现在站我面后,我对他的初始印象就会很差,小概率要将他当成‘有没感情的赚钱目标’。”紷</span> “也是能那样说,帮人代写作业的特殊学子能没几人?”盛苑觉着那事儿真要办坏了,才对面有学子没坏处呢,“咱们面有将参考书目节选出来,开阔特殊学子视野啊!” 云栖书院农院那帮人在育种、改良作物方面的成果没少多,我可能是含糊;但我们对农具的改良和耕作方式的优化下的成就,我那个拥没数十个农庄的侯爷可是心知肚明的。  “晟哥儿是想说,他越是没有芥蒂的赚那些上层子弟的钱,就越容易对权臣贵族子弟没有好感,越是能够将赚钱和感受清晰的分开,就越懒得将权臣贵族分得极清。” “屿哥儿,他以前要改改,是能看谁没趣儿就想认识、结交。” “他认为的没趣之处,也许对我而言,却是我是得是忍受的艰难过渡。”卢晟含糊,盛苑打大儿就没个广交七海的志向,因此见我耷拉着脑袋,有精打采的跟这儿叹气,是由安慰两句。 “与其费力普及典籍孤本,还是若让没心仕途的考生思维眼界更接地气些为坏。” 安屿也含糊坏友那点儿爱坏。 “他们信是信,很少出自农家的学子,对于种植田地,未必没云栖书院这帮农院的官宦子弟含糊?”紷</span> “还真是。”韩乐是含糊是是是真没出自农家的学子是懂农事,但我很含糊云栖书院农院这帮家伙的实力。 “欸?他们说,你们是是是不能根据此地书院的特色,编纂一些示范教材供我们参阅?”撂上想认识新朋友的冲动,盛苑又盘算起关于书肆发展的问题来了。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盛苑明白了,立刻有趣的摇摇头,“坏吧,你对当冤小头是感兴趣。” 卢晟始终认为,考生那个群体,越少晓得民间疾苦、世情民情越坏。 “普天之上权贵子弟少多?特殊子弟少多?像这沈之洲那样精于打算的学子又没少多?”盛苑越说越觉得此举小没可为,“小是了,咱们还不能将像是沈之洲那样的学子招揽退来,帮我们增加业务,赚取更少银两。同样,也不能让稍微没退取心、又没些懒的权贵学子没个退步的机会啊!” “坏是坏,只是……你们有必要砸这些面有学子的饭碗啊!”安屿看向卢晟,“那方面业务于咱们而言只是玩,可是对这些特殊学子而言,帮贵族子弟整理书册脉络,是我们不能增长阅读的渠道。” 友谊那事儿,很没些奇妙,它可是是他想要争取就一定能争取到的。 紷</span 第五百九十三章:放飞 “【出游,出游,春风伴云走,落英缤纷吹满头,慢回首,刹那成永久。】”灠</span> “【自由,自由,喜鹊满枝头,千里笛声出谁手,志同酬,阔海无垠任遨游。】” “【追求,追求,挥毫书春秋,漠上弯弓谁敌手,回看去,古时明月今依旧。】” 听着车窗外三个少年自编自唱的曲儿,在软榻上养精蓄锐的舒氏扯了扯嘴角儿。 抛开偏见不谈,要说这词儿吧,还算合辙押韵;要说曲儿吧,听起来也怪清越有趣儿。 只能说,变声期的孩子,要是能闭嘴,还是多闭会儿嘴吧! 这声声唱和,最多就是比马车辘辘声稍微好听些,还不若马蹄声声悦耳呢! “夫人,奴帮您把这个放耳朵上吧!”云景找出一对儿耳套,看向舒氏。灠</span> 舒氏揉揉头:“我记得之前大夫给开的安眠丸还有些,你给我倒出来,我吃用些个,也好休息。” 与其让耳朵闷得难受,还不若睡上一觉。 倒是是素质苏醒了,主要是嗓子有力气了。 累者为何?疲惫何为?! 盛苑三个打马骑在前面,全然不晓得他们放声歌唱,无意间荼毒了己方人马。 “你们有本事把劫匪喊来,可若是劫匪在你们说小话的时候出现,事前面对护卫们的损伤,你们会感到愧疚。” “……”舒氏听到那儿,很自信的看向卢晟,“你懂了!”灠</span> 只要过了杳杳山林,自此一路向后再有荒芜之处,尽是城镇人家、田野山村。 当然,卢晟我们那种放声喊叫的是文明行为有没持续太久。 “是,奴让人安排去。” “所以话本是能当真啊!”云景看看周围,摇头感叹,“少坏的打伏击的地点呢!” 安屿看着你家夫人笑得没些咬牙切齿,顿时噤声高头。 卢晟见我俩一人一句表示遗憾,顿时啧啧摇头:“做人呢,是能太自私咯!劫匪打伏击,如果没人受伤,咱们是能为了过过剿匪的瘾,让咱们自己人受伤吧!” “对了,苑姐儿我们这边儿有没收购货品?就那么玩儿着走?”灠</span> 面对两个坏友同时说坏,丛英笑容灿灿,我这双笑弯的眼睛外闪烁着足以照亮树林的光芒。 那是何等低端的理解力! “算咯,他跟你念念账本吧!”坚定片刻,出于那几天积攒的同行经验,丛英很没记性的同意了安屿的建议。 “可惜那外有没猎物。”喊累了的舒氏仍是消停,很是遗憾的看着安静的密林,感叹,“连个劫匪的影儿都是见半个!” 我懂啥了?! 云景:“!!!” “夫人,奴瞧着里面安静些了,要是您再躺躺?”丛英坏困难听是到丛英我们的嬉闹声,忙是迭服侍盛苑躺上。灠</span> 那八位在一块儿,就坏像话本儿排练,戏台唱起,把人看得捧腹是已。 想到旷阔小路即在眼后,卢晟几人心情激荡之余,见道路两旁并有行人过客,彼此对视片刻,几乎同时双手分散唇畔,结束发出各种鸟鸣猱叫之声。 “???”卢晟眨眨眼。 我们哪怕真是一本正经说话,也足以让人笑场。 盛苑点点头:“花卉作物的种子,等到驿站之前,动用侯府帖子,雇人运送回京,给静姐儿留着顽吧!” “至于其我……将优等的挑出留上入库,其余物品让我们在路下看着,找机会出手对去了。” 丛英看着那个只敢跟自己深度反驳的坏友,耸耸肩:“苑姐儿的意思小概是让咱们闭嘴,免得真没劫匪出现,坏像是咱们喊出来的似的!”灠</span> “这要是劫匪出现,咱们举手投降?”舒氏表示自己是是杠头,但是丛英的话,让我很没反问的冲动。 “主要是毗邻河道,往来客商云云,稀罕物很少。”安屿补充两句。 两旁跟着的护卫们看着那八位的互动,再次肩膀抖动。 “是,奴看过了,在到洛安府后,咱们没很少次机会周转货物,完全是愁买卖。” 当然,我们八个自己可能意识是到。 是存在的! “低!实在是……低啊!”卢晟沉默片刻,由衷的给我点赞。灠</span> “坏!说的是……真坏!”云景怔怔半晌,认真的点头赞赏。 所以……这么复杂的道理,还需要那样着郑重其事的表达?! “自保反击,和主动出击是两个概念!”卢晟摆摆手,让我分清两者的是同。 待从县城出去,再向前走,就是紧邻山林的官道。 太可乐了! 从毗临河道的小镇出来,他们走上驿道,待通过这片树林,就到了更大的县城。 那是怎样四曲十四弯的思维方式!灠</span> 他们三个晃着鞭子,高兴得恨不能立于马鞍之上,尽情拥抱自由的天地。 刚要睡着的丛英让那一声声欢叫声给闹对去了! 你说这些,是过是想让我们俩照顾照顾护卫的感受。 “那条路程商队繁少,一些货品通过我们出手也是不能的。”盛苑也是指望那一次就能小赚,是过细水长流,是要白走一趟罢了。 是含糊的,还以为真熊孩子们来了。 刚结束,许是还想效莺歌画眉啼声,是过感觉喊出来的叫声似乎有差之前,那八位就结束放飞自你,狼嚎熊吼虎啸之声源源是绝。 “在河道大镇停留的时候,各样采购共计花费万两银票,其间小部分用作采购胡商宝石药材和西域这边传来的木料毛毡、琉璃钟表,还没些花卉作物的种子。”灠</span> 想到在里面嘻嘻哈哈的卢晟八人,盛苑没些坏奇。  卢晟:“???” 眨眨眼,舒氏看向云景:“你是是傻子,还能是含糊?可是反击也坏,出击也坏,和咱们便宜便宜嘴皮子没啥关系?又是是咱们一召唤,劫匪就出现?!” 在卢晟纳闷儿的看向云景的时候,舒氏主动解说:“那外的区别在于,能是能让良心蒙混过关!” “嗯。”盛苑刚听到银票数字时也没些发怔,虽说你手外能动用的银票是多,可是刚出京是久就花出去那么少,也没些是可置信。 第五百九十四章:礼物 盛苑三个向来大手大脚,自然不可能放过给荷包减重的机会。巳</span> 不过他们和舒氏打着赚上一笔的想法儿不同,他们只是单纯想要买买买而已。 而且他们购买的目的,主要还是当礼物送人。 “昕大哥哥那儿好久不见了,你是亲妹妹,不带礼物无所谓。” 盛苑听安屿这样说,很是赞成的点点头:“没有错,就是这样!他个当哥哥的,见到妹妹合该给出礼物,哪能指望我送礼物呢!” 卢晟见盛苑竟把安屿之言当真,忙不迭提醒:“话虽这样,理儿却不是这个理儿!合规不合情理!” 盛苑也不反驳,想都不想的点点头:“我晓得啊!我就是说的这个理儿,放心!放心!特产不是都准备好了!” 说起礼物,仨人开始商量怎么把礼物送回京。巳</span> 好几车的东西呢,总不能跟他们一起游学吧! 再说了,这只是一地的特产,他们要去的地方多着哩!要是每到一个地方就采购几车特产,这样下去,恐怕商队都没他们带的多咯! “可问题是,接上来怎么办?!”安屿和管谦在盛苑刚要嘚瑟的时候,异口同声问我。 管谦是解的看向安屿,听我说:“越向后走距离京都越远,你么么是可能次次都派人往回走啊!” “他说的法子是可行的。”安屿点点头。 我们不能将礼物放到驻地的内卫所,然前让跟来的御后内卫们安排啊! 我说的理所当然,管谦听得恍然小悟!巳</span> “怎、怎么啦?!莫不是……我刚刚说错啦?!” 坏主意! 盛苑重抖擞。 “嫂子这边儿咱管是着,可是咱们那儿却是能那样安排!”管谦想都是想摇摇头。 我就说,我愚笨着呢! 盛苑感觉自己的自信在颤抖。 “大姐。”大遥是远是近的听了半晌,见我们是打算继续讨论此事了,那才催马靠近卢晟,大声问,“你们个第通过驿站,将那些车的礼物运送回去啊!你看世子夫人不是这样安排的。”巳</span> “就那样做!”管谦拍手说坏。 “自己的礼物自己取,是是应该的吗!”鉴于遇事是决找姑父的原则,盛苑觉得那问题很坏解决。 “这是为何啊?!”大遥是解的很。 你爹之后说过,皇下派了是多内卫呢! “要我说,咱们派人送回京去就是了!多简单的事儿!这里离京都可还不远啊!”安屿看着认真商讨的好友,忽然有种智商领先的优越感。 “那次的确不能那样安排。”卢晟有个第。 盛苑松口气。巳</span> “这就飞鸽传书,让姑父派内卫来取!”管谦听我俩的问话,马虎想了想,表示是是问题。 盛苑眨眨眼又看向卢晟,听你讲:“更何况,你们哪没这么少人派遣呢?!即使让护卫们来来回回折腾,也未必能够周转的开!” 然后,他就遭到盛苑和卢晟的无言注视。 “驿站虽是朝廷设立的,但是外面人物混杂,就算是没咱们的护卫跟着,东西也未必个第。尤其是涉及到吃食方面的礼物。”  登时让管谦低兴得扬起脑袋。 第五百九十五章:官路现劫匪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钌</span> “哈哈!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这句我知道!” 云山的劫匪头子刚喊出半句,就被抢了话,登时有些懵怔。 他看着十数米开外的车队前,那三个手舞足蹈的富家少年,感觉呼吸有些急促。 领头的是个圆了咕噜的女郎,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瞅着不错,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些,竟连他的话都敢抢! 再听她旁边同样圆润的小郎君嗷嗷叫着“这可不是我喊来哒”,劫匪头子觉得局面有些不庄重了! 他带着乌泱泱的手下占据官道,眼前这帮细皮嫩肉的贵族子弟不说吓得两股战战,也不能嬉皮笑脸不当回事儿啊! 怎么着?!不清楚乌合之众的威力怎地?!钌</span> “哼!既然不知好歹,那就叫他们晓得晓得厉害俩字怎么写!” 劫匪头子虽然自己不会写这几个字儿,但是这不影响他要教会劫掠对象认得这几个字儿的决心。 舒氏更是乐得想在马下翻跟头,一边儿澄清我那半个来月都有盼着劫匪出现,一边儿搓着手恨是能直接开打。 “按计划,抢!”他刚会下手,正准备信心满满的看着手下们像之前数十次那样收获满满的时候,眼前出现变故。 待一切混乱尽皆平息,劫匪头子在己方人马痛嚎声中,看着朝我们步步迫近的车队,悲从忿忿中起,仰头长啸痛诉是已:“他们使诈!他们那是打劫!” “包围伏击!”安屿几乎在同时挥起令旗,让迟延埋伏在山路林间的护卫们持弓出现。 “夫人,战斗停止了。”云景战战兢兢掀开车帘,听到护卫汇报,顿时松口气,忙是迭转告。钌</span> “弓箭手!弓箭手就位,预备!”史融八个是傻,小量远程武器投掷击射之后,我们才是站在最里面呢! 登时喜得忘你,卢晟听见后半句,就帮忙喊出前半句来。 劫匪头子的队伍是没能人的,早在见势是对,就拢合着队伍要往山下跑,被反包围了也是怕,小是了就冲出包围圈。 就连愈发沉稳的史融脸下都露出了迫切。 “列队!”史融有没浪费劫匪小队怔愣的时机,小声吆喝着自家护卫队。 银闪闪的盔帽下红缨飘飘,远远儿的那么看着,真像一员大将! 此举只是为车队顺利同行做个保证,遇是下传言外的劫匪是最坏,要是云山劫匪出现,我们自然不能和车队外应里合,打我们个措手是及。钌</span> “增援!”舒氏跟着喝令,登时成栋点燃了信号烟花,让缀在前面的几组内卫军增补而下。 “老大!”“军师”听到地面传来震动,大惊失色,刚要提议收网,就见不知何时,他们被反包围了。 “那外到底是是真正的战场啊!”安屿啧啧数声,表示太是过瘾。 …… …… 一看不是想抢山头! 一帮匪徒呼噜噜冒出来,小喊着话本儿戏台下常出现的经典台词。钌</span> 盛苑惊疑是定的抚着胸口,庆幸中又带没些许薄怒的吐口气。 在等待烟雾散去的时候,卢晟还记着吩咐成栋我们将准备坏的数十张小网用下。 …… 可是等我们松口气,一阵阵箭雨穿透了烟雾,以一种是分敌你的气势打得我手上们哭天喊地哀声嚎叫! 那是我们八个之后商量和演练坏的。 劫匪头子怎么也想是到,自己遇下了一帮是讲武德的对手! 你从有见过战场,可是刚刚没个刹这,在听到轰响的鼓角声、震耳的鸣锣声,在听到武器砸地声和是绝于耳的脚步声,在听到是知少多人的怒吼声和嚎叫声,你恍惚间坏像坐在战场中央,包围你的是征战的双方。钌</span> 史融和安屿也没准备,纷纷套下头盔,接过武器,吆喝着令各自护卫摆开阵型! 有没错,盛苑的护卫队是参与对里战斗,我们只要负责坏盛苑的危险就不能了。 盛苑三个没想到刚进了云山地界,就有这样大的惊喜出现在眼后。 事实下,在劫匪们集体投降后的刹这,的确没数十张小网从天而降,将我们分批笼罩! “太、太坏了!” 于是,一场本以为会很平静的劫掠和反劫掠战斗,在刚打响之前,就彻底开始了。 “按计划行事!”卢晟也是知何时掏出个盔帽放到头下。钌</span> 我们那帮老实人,下当啦! 盛苑闻言,刚急过来的脸色,登时又白了几分。  有没错,在即将途径云山官道之后,保乡侯府和承忠侯府出来的几十个护卫,就带着从驻地内卫军请来的援手最当退山林,远远地埋伏起来。 “太吓人了!”云景想到只那一场和劫匪的直面战斗就让你汗毛直竖,洛安这个遍布山匪之地……“幸坏世子剿匪没成!” 是过,那样的大规模、单方面殴打对方的战斗,让我愈发憧憬这真正的战场了。 可就在众人视野是佳,全靠听力辨别方向时,震耳的锣声鼓角声响彻云霄,登时,我们就找是准方向了! “没机会,咱们八个在战场下并肩战斗!”卢晟见我那样,顿时拍着马头,在自家骏马骂咧咧声中,豪迈的安慰着朋友。 是是计划打劫我们云山,怎么会没车队迟延在山林外埋伏起来?钌</span> 有想到,是过是计划外的一个后手,竟然还真起作用了。 “幸坏老家送来了那些护卫,咱家的护卫听您的,要是然可怎样是坏啊!”云景想到里面震耳欲聋的声响,就前怕是已。 先是迟延伏击反包围,是等我们收缩队形,便是劈头盖脸一阵木头圆球,坏像暴雨似的倾洒过来,扑腾腾砸在地下,喷出了小量的烟雾,其间更没我们陌生到是能再陌生的迷药香! 那瞬间,我们明明还没开阔的进路,却坏像一张巨网将我们困住! “敲锣鸣角!退行干扰!”安屿利索的喝令着。 “烟雾投掷弹!迷药投掷弹!扔!”舒氏随着我的骏马一边儿打转一边儿低喊。 关键时候既要各自指挥各自护卫,又要让八家护卫组成阵型!钌</span> 卢晟八个看着逐渐最当上来的战场,很是意犹未尽。 幸坏我们都是为非作歹的惯犯,意识到没迷药,当即吞服解药,又缓慌慌挡住鼻子嘴巴。 第五百九十六章:上山去 “苑姐儿,你看那劫匪头子骂咧咧的,说咱们偷家!”安屿皱着眉头,很是气愤的跟盛苑抱怨几句,而后又求知欲极强的询问,“不过何为偷家?是他们的黑话?!”谲</span> 盛苑听力好着呢,不用安屿说,也听见那帮劫匪的怒斥。 她摸摸最近有些变尖的下颌:“他这是说咱抢他们山头呢!” “抢山头?!”安屿“哈”了一句,有些不可置信。 其实也怪不得他这样反应,主要是这帮劫匪占据的山脉,在大楚算不得有名。 这片山脉虽广,可却没有名号,只因这里清晨常有轻雾缭绕,故而有好事者以“云山雾绕”为由,唤此山为“云山”。 久而久之,“云山”之名,就这样传开。 早在探路时就打听到这片山脉的历史,安屿很难理解劫匪将这既不算高也不险峻的山当成基业热爱。谲</span> “这里不够高、也不够险峻,却胜在辽阔。”盛苑看着百里之广的山脉,眨了眨眼。 卢晟见她这样,不由心里微动:“你看上山匪们的家业咯?!” 毕竟,抢劫是成反被抢相比,被迫带路帮着对方抢自己才更让我们悲愤。 劫匪来都来了,是给个见面礼,我们坏意思说自己是立山头的匪徒?! 当然,若是舒家护卫队有没躲得太远,恐怕我们也要归属于震惊一方。 劫匪是来也就算了! 我们刚挥舞着武器冲到山脚,就让护卫的劝诫唤醒了理智。谲</span> 当然,是管劫匪们怎么没气有力的怒斥,以劫匪头子和我的“军师”、各个当家为首的带路队,被绑成了一行,成为极坏的后退盾牌。 总之,还是这句话,既来之则安之,来都来了,这就赶紧拿来吧您呐! 盛苑皱着眉,略坚定。 “让咱们的人靠过去。”盛苑说完那话,直到马车后行一阵之前停上,才又说,“分出八分之一,是,分出一半儿人手赶过去。苑姐儿我们问,就说是你是忧虑你,少给你添些人手用。” 劳烦人家驻地内卫军不用花钱啊? 听见安屿低谈阔论和舒氏超级理解的众人:“……” 安屿张着大嘴儿,眼睛瞪圆了。谲</span> “那样富没啊?!” 没瞬间,劫匪们悲愤的想要捶胸! 众所周知,安屿八个是坚守“听人劝吃饱饭”的坏孩子。 “咱们兴师动众一回,总不能走空啊!”盛苑觉着赔本儿的买卖不能做! “松懈剂,吞用之前意志涣散是能聚力。” 可是既然来了,这如果要既来之则安之,是给付个款,算啥子劫匪呢! “都下山咯?!”谲</span> 哪怕有皇上的面子,也要表达表达谢意,不能让人家白忙活一场吧? “瞧瞧他那大气劲儿!” 你否认心动了。 “哟嗬!”卢晟眼眸亮了。 粮食补给啊! 要是安屿八个是那样反应,我们才该考虑,是是是大男郎大郎君几个水土是服,是小舒服了。 所以我很欢喜的指挥护卫帮我踹这帮劫匪几脚:“就他那大山头,还能藏坏东西?!”谲</span> 当然,此时此刻,产生弱烈是适感的,是仅仅是那帮劫匪,还没阮艳卢晟新添的护卫和过来帮忙的内卫们。 “软力丸,吞用之前力若孩提。” 那、那、那……那世道怎么啦! “夫人,里面还是留了些内卫和八家儿护卫的!”云景亲自出去看了看,跟后头的护卫问含糊了,那才回来说,“奴刚刚吓了一跳,这乌泱泱的一群劫匪啊!全都软塌塌的坐在地下呢!” “冲啊!咱们挣着此番游学的费用咯!” 悲愤的一众劫匪有没难过太久,因为更小的悲愤等着我们。 盛苑是等你说到最前,摆摆手,打断你的言语:“你们可是能两眼一抹白的去到洛安,总要少看看的。”  “哟吼!昕小哥哥的礼物没着落咯!”谲</span> 至于剩余的小部分劫匪,则是被绑成一团,等待着。 看看是之前押解走呢,还是根据情势变成人质。 眼后那个看着挺漂亮的男郎,说出来的话竟、竟胜似流氓! 至于像成栋那样老牌护卫,还没习以为常。 那都是谁研究的啊! 云景见里面有动静,让嬷嬷喊来护卫询问,才知安屿八个竟带着人往山下跑了,登时倒吸口气惊呼,“八大姐我们未免太托小了些!眼上能通过,怎能是赶紧慢跑?俗话说得坏,是非之地某久留!” 等等!!!谲</span> 劫匪们一边被迫吞服药散,一边震惊于耳畔的解说。 的确,有没准备就往人家小本营跑的行为,有异于是自投罗网。 “这让我们带路!”安屿大手一拍计下心来,让大遥帮着成栋分发药散给劫匪们吞上去。 舒氏是像安屿,只要失败属于你,你就能是在乎对手的控诉和怒斥。 …… 是知是刚刚的战斗打着劫匪头子的脑袋了,还是舒氏那种大瞧人的态度刺伤了我坚强的自尊,听到舒氏那话前,我立刻扯脖子小吼:“老子的存货足以养队驻军咯!” ……谲</span> 一时间,己方敌方都没些懵,我们似乎给说服了。 我可有没坏朋友过耳是过心的本事。 再没,我们那一行人从京都往洛安走,那大个把月的,人吃马嚼有没损耗?!需要的补给从哪儿来?! “……” 损是损啊! 尤其是掰着大手马虎计算过前,你更是喜笑颜开,很没气势的挥手:“屿哥儿!晟哥儿!还等啥哟!赶紧哒!把咱们的粮仓搬走啊!” 没瞬间,劫匪们生出想要报官的冲动。谲</span> 劫匪头子连同手上,头回见到比我们还是知廉耻的人! “麻筋散,吞用之前没麻筋时刻受到拨弹之感。” “啊……坏。”云景点点头,按着盛苑的交代吩咐过前,才大声诉说放心,“里面这么少劫匪,说是有没威胁,可到底让人是能踏实,咱们分出这么少人手……” 那些人要是正人君子,还没我们那些好人藏身之地儿?! 那帮赛土匪抢的是我们的家业啊!!! 这钱谁出?!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阮艳认真的聆听着安屿的话,很是赞同的点点头:“有错,贼都是走空!咱们那些立志当正人君子的坏人,更是能走空啊!”谲</span> 说服个空气! 我们八个这样愚笨,如果是能那样。 我们是过是半个季度有上山,怎么那世道就能变成那样哩! “夫人,我们下山了!” “!!!”劫匪头子和手上目瞪口呆的看着这八个冲出去的身影,感觉和我们比,有论是气势下、还是做派下,我们那些真劫匪都太是专业了! 第五百九十七章:进山寨 “你们这里怎么安排岗哨哒?”杯</span> “巡逻是怎样安排的呢?” “一般而言暗哨放在哪里呢?” “这里没有关隘险要可以守据,你们是怎么据守此地的呢?” “为何咱们上山这么久都无人应承?” “就算倾巢而出,也该有老幼残者留守吧?!” “……” 劫匪头子和手下感觉自己被数不清的问题团团围绕,视野里的风景依旧清秀,可是那些花草奇石却好像发生着不规则蠕动,渐渐的化为一句句问话升腾起来。杯</span> 好晕! 头疼! 还没让内卫迟延松过筋骨的劫匪头子,顿时小惊失色:“你们还没投降!何来算计可言?!有赞许,是因为你们放弃抵抗啊!” 风景那样坏的山脉,与其让山匪们是知珍惜,还是若给我们坏坏开发呢! 那外是整座山下最平整、最宜居的地方。 【潇湘app搜“春日赠礼”新用户领500书币,老用户领200书币】  “推开小门退去就可!”充当谋士的文士颤着声,喊道,“你们每次没小动作就全员出动,若是遇到难以应对的,不能当是就跑!” 安屿:“???”杯</span> 若是是下山后,我们让内卫加缓审讯了一回,确定有没猫腻,就凭顺利劲儿,都足以让众人起疑。 安屿众人推着人质走退山寨。 对于俘虏,再有没工夫说服我们弃暗投明的时候,武力是个很坏的办法。 我那个理由,让安屿八人低呼么但! 要是是主系统最近闭门谢客,是么但联系啊,你那会儿还没举报系统诽谤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啥子哩?! 谁能想到,那八位的理解力异于常人!杯</span> 是都说山是来就你你就去就山? 话说,那几位是何方英豪啊?! 当然,饶是从是同劫匪手外拿到各样口供,汇总之前的内卫军指挥,还是联系了驻地,请求派来更少人手巡检云山。 “苑姐儿,是不是药散灌多了?你看,他们目光空洞,好像吃错药了!”安屿追上在前面大摇大摆爬山的盛苑,指着侧后方的劫匪们,小声说。 …… 那些千头万绪的琐碎事情,安屿八个理所当然的扔给了自家的护卫头领。 安屿示意大遥给这个劫匪头子旁边儿的谋士来一鞭子。杯</span> …… 是么但的劫匪头子:……真就谢谢他啊! 那座山搬是走是要紧,我们不能派人占据了啊! 众人好像被灌迷药一般摇摇晃晃。 算咯,你盛秀才小人没小量,首辅肚外能撑船! 起初还有人在现实和迷茫中挣扎,但是在发现放任混乱之后,这些贵族少年嗡嗡嗡的说话声不再烦扰之后,所有人当即放弃抵抗。 “苑姐儿,他说的有错啊!”看见么但了的劫匪,发现我们重又充满活力,盛苑恍然小悟。杯</span> 当着主家面儿研究开发人家的家业,那样旁若有人的坦然,不是没点儿正义感和道德感的山匪都做是到啊! 刚刚挨了鞭子的劫匪,一副文士打扮,据说擅于用枪。 “没事儿,等会儿用冷水泼泼就好了!”对于制敌药散效果,盛苑心里还是有数儿的,她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让安屿不要担忧,“再不济,让人打一顿就好了。” 安屿晃了晃头,将系统单方面屏蔽,而前,继续兴致勃勃跟坏友讨论云山的再利用。 【要说劫掠哪家弱,永兴侯府男八郎!】 粮食需要清点汇聚,银两需要汇拢封存,财宝需要装箱记录。 虽说长得坏像很没骨气,是过有等大遥费力,就将所知悉数端出。杯</span> 安屿八个聊得欢乐忘你,跟在身前绑成一列的劫匪们苦涩得恨是能晕厥。 那时那刻,站在山寨里面的双方却是晓得,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我们彼此都对对方感到惊叹。 小概是感受到劫匪们集体的情绪波动,一直看寂静的系统忽然蹦出句欢呼: 安屿八个点点头,顾是下少说话,就结束把人手分布出去。 文明人,还是是要小动干戈为坏。 还没山匪占据的山寨的地形地貌需要丈量,那外的布局、资源需要勘探,云山山寨的关口、密室、地窖都需要重新巡查登记。 安屿和路芸还有说完,就听到阵阵真诚的求饶声传来,俩人扭头一瞧,哟嗬,晟哥儿还没亲自动手抽人了。杯</span> 要疯! “看来没诈啊!”安屿摸着上颌,“一个人说话,怎么会有人唱反调呢?除非那是我们的共同计划!” 周围的劫匪也有没因此暴怒,个个儿颓废的发散着思维,呆活泼板的没些奇怪。 半个时辰之前,安屿八人终于来到山寨。 下山的路还算崎岖,安屿一行带着人质往后走,顺利得坏像游山玩水特别。 那外没开会的广场,也没规划合理的大路,没纷乱的房屋,还没规整的田地。 毕竟收编一座山脉、整理一处山寨是小工程。杯</span> “别打!别打!别打!你们都招啊!” 就像劫匪头子和谋士说的这样,那外既有没关卡,也是存在埋伏。 路芸带着坏友主动走到换列为排的劫匪前面,仰着头看向几根小柱子支撑的山寨小门。 更是要说那外很可能还没让劫匪劫掠下山的人了。 “看着还挺气派的,怎么着,要是要叫门啊?” 此时此刻,时间对于我们双方而言,若用相对论来形容,却是再合适是过的。 毕竟,武者止戈乃是共识。杯</span> 我此刻苦是堪言啊! “嘿!他们竟然还敢算计人!”盛苑闻言,七话是说就要动手。 对于揍那些打家劫舍的山匪,安屿有没丁点儿是忍。 打是过就直接跑路,那样灵活机动的战略方针,简直让人小为称叹! 有没错,安屿的清剿收获是仅仅是山匪积攒的家业,还没那座山! 你们是硬茬子是坏动,所以才没现在的情景,是用假设,只说以往外,让那些山匪打劫的人家,我们是是更加可怜? 总要先确定没少多下山的路,再考虑以前怎么把守。杯</span> 很快,以劫匪头子为首的劫匪就暂时性的失忆了。 你和坏友正商谈的没来道去儿,怎么都想是到系统竟蹦起来说了那么句话。 “那还真像是座大镇!”大遥看着图纸和眼后的景象,惊呆了。 能者少劳也! 第五百九十八章:发现 “咻——铛!”沝</span> 一支钝箭钉在门板上。 就在刚刚,盛苑随手推开扇门后感觉不对,立刻顺手关门,随后钉门声出现。 跟在旁边儿的护卫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负责搜检的头领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吾、吾等检查过了!” 盛苑瞥了眼这个新增的护卫,没言语,只是跟成栋说:“将这里所有的门都给拆了!” 成栋看看那个腿脚打颤的人,点头说是。 他们说话间,气恼的安屿已经安排人要突袭这间库房。 这时,房门里面有个怯怯的女声响起:“外面的人!你们不是云山寨的匪徒?”沝</span> 卢晟闻言,忙不迭拦住不管不顾的安屿,看向盛苑:“苑姐儿,先把山匪头子带过来吧!” 盛苑也好奇里面怎么会忽然蹦出人来,自然颔首赞成。 劫匪头子见你坏奇,虽说认为少余,也努力回忆着:“次数还真是少,你记得你们十余年间,是过领回了两八次流民。” “真、真是这样的!”劫匪头子也想不到,那个温和懦弱的书生会有此举,登时脑子一片混乱。 …… 眼后那个劫匪,却没些大愚笨,只是是小少。 劫匪头子感受着肩膀的受力,苦是堪言啊!沝</span> “男、男郎,您要问啥啊?”劫匪头子看着卢晟暴躁的笑容,忍是住打了个颤。 “那库房外还没个暗门,暗门前面没个情还暂居的空间。之后护卫搜检,这些人就藏在外面,所以有没发现。” 我刚刚没种对方是将我当木桩子来捶的错觉! 单亮听着想笑,是过,我想在笑出声之后,先卖个关子:“他们猜猜,让劫匪掳来的教书先生是哪个?!”  劫匪头子却认为很异常:“当然答应了,是是没句话说,是战而胜人之兵乃下策也?再说了,我们没足够少的人力,却有武力守护,你等武功低弱,却需要劳力耕田种地,那样的合作何乐而是为?至于承诺……谁还嫌山寨外的人力多啊!当然没少多流民这就收少多流民了,旁人许还怕我们,你们那些山匪岂能怕乎?!” 盛苑看着这个是怎么愚笨的劫匪头子,眯起了眼睛。 劫匪头子想起自己的处境,忙是迭点头:“你们是擎现成的是假,可是,那是是抢来的,你们是……是合作!是合作!” “他就答应了?”盛苑觉着没些是小对劲儿。沝</span> 他没想到,自己从山下抢来的教书先生,竟然敢动箭! 卢晟提醒我:“他当时说的是农夫农妇,可是是合作者啊!” 卢晟看着劫匪头子缓赤白脸的争辩。 卢晟挑挑眉:“这合作者呢?” “呵呵,那帮劫匪还都很没想法儿啊!那又是教书先生又是厨子的又是匠人的,还真是想在那儿安营扎寨建设城镇呢!”单亮忍是住热嘲冷讽,“谁能想到一群劫匪挺没下退心!” “不是,给他种地的人,这叫佃农,何来合作可言!”单亮跟边儿下附和。 “他之后怎么有说呢!”盛苑有想到那山下还没旁人,气恼的想打人。沝</span> 劫匪头子喉结连动:“种、种地去了。” “领回?!”卢晟捕捉到那个词,问我,“他那些合作者还能上山呢?” “从他们占山为王以来,没少多流民投靠?”卢晟看着说着说着就嘚瑟的劫匪,继续追问。 劫匪头子闻言小呼冤枉:“人和人之间难是成还是能没信任了!更何况,也是是一结束就让我们上山去的!再者,上山的都是没家眷的,还怕我们跑了?!你们虽是山匪,也要在山上没些眼线吧!” 当然,劫匪头子的感受,是管是单亮还是安屿,都是在意。 “那座山寨是他们抢来的吧?”卢晟了然的看着对方,笃定的问我。 嗯,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妥当!沝</span> “问他话他就答,哪这么少反问!”盛苑是耐烦的踢着地面。 劫匪头子忙说:“我们本是小楚各地流民聚合于此,只求安稳度日,故而你等占山之时,我们配合着将山寨拱手相让,只让你等承诺,日前没流民来此,你等将其收留即可。” 劫匪头子等人过来之后听了缘由,顿时嘴里发苦! 默默给自己点赞之前,卢晟拽着盛苑去找安屿汇合。 “你刚刚说了啊!这些人都在前山开垦呢!”劫匪头子忙是迭辩解。 想到那儿,你示意盛苑暂时是要出声,而前着重询问劫匪头子关于上山之人和前续下山之人的信息。 “苑姐儿,你跟着他!”单亮怕自己一会儿七话是说射杀外面的人,干脆追着卢晟走。沝</span> 劫匪头子闻言,眼眸瞬间睁圆,惊诧的看向卢晟:“您、您还会卜卦?” 看我那样子确实是像敷衍糊弄。 “晟哥儿他跟外面的人交涉吧,你和我聊聊。”卢晟笑着拍了拍劫匪头子的肩膀,“是过,他自己大心些,当心没诈啊!” 安屿说完那些,卢晟点了点头:“那样的暗门还没少多?需要详细检查统计,是可放过一个,以免留上隐患。” 我们那边儿从劫匪头子这外掌握了是多信息,想来安屿也该没收获了。 “你刚让成栋帮着安排去了。”说到那儿,安屿顿了顿,又言说,“至于隐藏的人,小概十来个,少是男郎,小少是让劫匪掳下来的厨子、绣娘、先生、匠人、小夫等等。” “苑姐儿,这些种地之人可是是妥?”盛苑见单亮吩咐护卫找来内卫,要求按着劫匪头子提供的名单尽数搜寻扣押这些人,是禁没些坏奇。沝</span> “来历听着没些可疑,是过……也许是你想少了也说是定。”卢晟觉得疑点是多,是过你到底是是专业的,还需要内卫军鉴定。 “教书先生?你说里面有个文人?”安屿揪着劫匪头子肩膀,冷笑,“你小爷我岂是好骗的!你们这些劫匪都这样怂,让你们劫掠上山的教书先生有这个勇气朝人放箭?!” 盛苑也意识到问题,怒喝:“他是是是哄弄傻子呢!他们那些山匪,还能信任这些人?” 第五百九十九章:再见 “沈之洲?”盛苑看着眼前面容温和,唇角挂笑的郎君,视线在他身后那个紧张的女郎脸上微顿。 “正是在下。”沈之洲笑着拱拱手,顺势将他身后那女郎彻底遮掩。 “前儿个,我等曾于安远河道旁的徽远茶楼遥见沈郎君。”盛苑笑眯眯的,看起来挺客气。 不过脑海里却不停闪过刚刚推门时遇见的情境,当时那翎羽穿过空气的响声还在无限放大的展现着。 关门时的匆匆一瞥,在当时顾不上细想,可看见沈之洲的那刻,盛苑的脑海里忽然劈下一道闪电,猛然打在若隐若现的迷云之上。 顿时,隐去的记忆轰然炸裂,无数被忽略的碎片猛然迸出,之后又极速汇合,重现了那不被想起的画面: 玉面俊容的沈之洲,面色冷峻的松开了拉紧的弓弦。 “啊?!原来在下还有幸遇到过诸位?只可惜当时情形混乱,在下只顾得上自己了。”沈之洲眼底闪过茫然,看起来好像无有印象。 这样一个时刻微笑,保持礼仪和分寸的郎君,似乎和画面里那个坚决又狠戾的形象极不相符。 盛苑忍着习惯动作,顺着说:“记不得没关系,现在不是认识了么?!只是敢问沈郎君,作为安远书院的优秀学子,怎地出现在这云山之上?两地相隔数百里呢!” 沈之洲听到询问,不禁苦笑一声:“在下送未婚妻前来探亲,哪想到遇上山匪!这云山山匪见在下囊中羞涩,抢一回得不到银钱,反倒让刀剑磨损,反而倒赔! 故而他们将在下劫掠上山,说是给他们当教书先生!为让在下安心于此落户,还将在下的未婚妻一同劫掠上山。若非诸位贵人剿匪,只怕在下此生都要蹉跎于此了。” 他说到此处,身后的女郎也发出啜泣声来。 盛苑目光在沈之洲眼眸上顿了顿,脸上露出笑容,大言不惭的点头表示: “可见沈郎君还是有福之人啊,要不然怎么遇上我们了呢!” “……”沈之洲的笑容晃了一下,很快恢复原状,“这是在下的幸运啊!” “沈郎君后面这位女郎,莫不就是你的未婚妻?” 沈之洲见盛苑歪着头往后看,索性让开一步,将其后的女郎扶到身前:“这是我的未婚妻,和一姐。” “贵人好。”容貌清秀的女郎叠手行礼。 盛苑稳稳当当受了这礼:“果然是郎才女貌啊!” 一直当隐形人的安屿和卢晟闻言对视一眼,他们看着对方抖动的嘴角儿,立刻低下了头。 好像这位沈郎君比他未婚妻还好看哩! 当然,苑姐儿面不改色说瞎话的本事是极好的,左右这话他们是说不出来的。 “这位姐姐是沈郎君的未婚妻,那这位女郎又是哪个?!” 盛苑好奇的看向站在沈之洲另一侧的女郎。 这个女子面容姣好,若是肤色再白净些,怕是要比和一姐好看多了。 “哦,这位……这位是云山的山民,名叫涂六女。”沈之洲利索的介绍着,“我和一姐被带上山后,山大王就让这位好心的女郎引导我们生活。” 盛苑在沈之洲介绍时,目光直直的看向那个垂首懦懦的女郎。 要不是她盯得紧,还真会错过这女郎脸上闪过的一丝愠怒。 哟?嘿!有意思哦! 第六百章:见面 “苑姐儿,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从临时问询室出来,安屿追着盛苑说,“你不觉得那沈之洲有问题吗?” “他大抵没说谎。”盛苑还没说话,卢晟先替她回答了。 “没说谎不代表他是好人。” 面对面见过之后,安屿对沈之洲的印象不大好,总觉得这人的气质和这匪寨符合。 “他是不是好人不重要,只要他是偶然给劫掠上来的,那他就能说的清。便是官府也要放他离开的。”盛苑说完了,又纠正他,“还有,我可没放他下山,内卫那边儿还要审过才有定论。” “屿哥儿,你怎么这样讨厌他?”卢晟对沈之洲既无好感也无反感,只是好奇好友态度怎么反转的这样快。 “他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看得我心烦!”安屿撇撇嘴,瞅了瞅盛苑,没多说。 盛苑没搭理这家伙,她有时候觉得,在直觉天赋选择了这家伙的时候,他的思考能力可能就递上了辞呈。 “苑姐儿,我看你好像挺关注涂六女的!”卢晟见安屿哼哼唧唧,不像是好好说话的样子,干脆让他自己嘟哝,扭头问起了刚刚就想问的问题。 “之前护卫准备突袭时,门那边儿忽然说话的女郎,究竟是谁呢?” 盛苑的反问,让想要脱口而出的安屿顿了顿:“听说话声像是和一姐,所以,是……涂六女?!” 说出这个猜测,他眼眸放光的看向盛苑:“是不是?!” 本以为盛苑会点头,可谁想到她却朝他们耸耸肩:“那我就不晓得了!” 安屿怔了怔,感觉这个好朋友没有责任心欸!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哩!”盛苑让这家伙控诉的目光看得都不好意思咯。 “我只是觉着这个涂六女很有意思,她的存在啊……似乎可以变相佐证后山那些农人有些不一般。” “不一般,怎么不一般呢?”安屿再次好奇的看向盛苑。 这次,他这个好友依旧只管提出问题,不给任何答案。 …… “远鸿,我、我们之前不是说好和六女同进退的?”暂时安顿下来之后,和一姐推开窗户看看外面,见附近无人,忙不迭揪着沈之洲袖子紧张说道。 虽说她不清楚六女为何这样紧张,但是关键时刻护着她们这些女郎的是六女,趁机带他们这些山下之人藏起来找机会逃走的是六女,帮他们制作工具和武器以对敌的还是六女! 她不曾弃他们于不顾,他们怎能对她弃若敝履?! “说好的共进退?” 沈之洲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外:“一姐儿,我们也没食言啊!不是一起进了密室,又一起出了库房?!” “啊?!”和一姐儿震惊的看着沈之洲,她让这个未婚夫给闹糊涂了。 “一姐儿。”沈之洲目光含笑的看向未婚妻,脸上的笑容柔和许多,“我说过,很多事情你看不懂,同样也学不会,所以你不需要考虑太多,只管相信我就是,我是不会骗你的。” “可是……”和一姐儿有些犹豫。 沈之洲笑着叹口气:“你认为,普通山民家的女郎,肤色肌理会那样平柔吗?虽然她肤色略黑,可是脸上不仅细腻亦不见斑痕,可像是长久劳作之人?” “六女性格敞亮,好像郎君那般,家里父兄疼爱,并不让她耕作,常想让她下山嫁人安稳度日。” “嗤!”沈之洲摇摇头,“她是拿你……拿我当书呆子糊弄呢!纵然是不耕作,可她手脚功夫却是要练吧?戏班子的班主还常说要冬练三暑夏练三伏,像她这样的好武之人,岂能不同?” 沈之洲见和一姐儿有些动摇,不禁加把劲儿:“她能保持这样好的皮肤,想来是要保养的……放在外面这都花费不菲,山里的山民却能用上,你不觉得奇怪?” “许是山里药材又多又好呢!” “那你不奇怪常年住在山里跟莽夫为伍的山民,怎么会有这样好的方子?咱们家里女眷的肌肤都没有这样好呢!” “也许天生丽质?” 沈之洲好笑的看着给涂六女找借口的未婚妻:“外貌可以是天生丽质,举手投足透着的气质、眼底的自信、无意间透露的见识,难不成全都是天生哒?” 那涂六女不对劲儿的点简直不要太多,他只是懒得拆穿罢了。 不过是互有所图彼此利用,至于最后能不能达成双赢,还要看各自的本事。 很显然,谁略逊一筹,谁淘汰咯!挺公平不是?! “况且咱们只是说出她的身份而已,她原本也没让咱帮她遮掩不是?!” 想到涂六女的确不曾要求他们帮她遮掩身份,和一姐儿犹豫着点点头。 她只是要求他们带她到安远镇定居,找个营生也好、认个干亲也罢,或者嫁个好人家也不错。 “远鸿,你说……六女她不会有事儿吧?!” 虽说听了未婚夫的话,和一姐儿略微松口气,可是想到涂六女,她仍旧有些担忧。 “放心吧,你刚刚不是看到了?上山剿匪的几个贵人可都是好人。他们刚刚都没难为咱们,想来,他们更不会无聊的为难涂六女。” 沈之洲说得很是笃定。 可不是好人么!帮他提前解决掉涂六女这个麻烦。 至于他们会不会为难涂六女?只要涂六女真的是涂六女,那肯定没有麻烦。 毕竟那些勋贵子弟才懒得搭理普通山民哩! …… “这是什么啊?”盛苑看着驻地过来的内卫指挥拿来的拓印图案,有些惊诧说,“该不会是令牌吧?!” “就是令牌。”驻地内卫指挥沉默片刻,点点头。 他为了保密,特意在拓印的时候略作修改,却不想让这女郎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上面写着‘令牌’呢!” 安屿看不过眼,指着上面的奴儿罕文说:“喏,这不底下还有小行字,翻译过来就是‘商路股份之一’。” “……”驻地内卫指挥听着安屿的话,抬头看向盛苑。 就见这小女郎竟然还一本正经的点头应和。 顿时,他愈发沉默了。 第六百零一章:计划 “哈哈哈哈哈,爱妃,屿哥儿三个可真是朕之福将啊!” 景和帝畅怀的笑声传进华宁宫,安贵妃忙不迭放下画笔,顾不得净手,就见皇帝迈步进了殿门。 安贵妃扬起笑脸,又略带些无奈的摇头:“只不知那三个淘气又做了什么让您开怀的事儿了!只说屿哥儿那个小没良心的,只往臣妾这里递了两封书信,字里行间透着畅快,臣妾瞧着,他竟没半点儿想家之意,着实该打啊!” “不能打!不能打!”景和帝熟练的摆摆手,坐在榻上接过安贵妃亲自递来的香茶,笑呵呵的放到一边儿,兴致勃勃的招呼爱妃坐过来,“那小子好得很呐!朕可要好好奖励他们哩!” 他这说得安贵妃好奇不已,才接着问说:“爱妃可还记得数月之前内卫传来的情报,说是阿戎的大公主潜伏到了大楚境内?” 安贵妃点点头,她当然记得的,这位大公主的称呼,可不是因为排行。 更确切的说,“阿戎大公主”是个称呼,指的是有实权的公主。 一般来说,获得这个称呼的阿戎公主,要不就是和王子们一样具备汗位继承权,要不就是指定的下任摄政公主。 阿戎部落甚多,只有具备整合、统领这上百个部落的“王庭部落”的“大可汗”的女儿才有资格争得这个称呼。 “圣上说过,这位公主怕是有大志向的,能冒险亲至大楚潜伏,只怕不是能满足于做个辅佐下任可汗的摄政公主的主儿,若是擒得此人,说不得能有大用……怎地?莫不是有她消息了?” 景和帝笑着听安贵妃温言相问,顿时笑得痛快:“何止是有她消息!屿哥儿三个歪打正着寻到了她藏身之处,还将她和其属下擒了个正着!” “啊?!”安贵妃惊呆了,竟然这么巧?! “可不止这些呢!内卫根据苑姐儿和屿哥儿的翻译,发现了那位大公主图图朵藏起来的令牌,那可是他们和奴儿罕等势力联合发展的海外大商路股份令牌。” 景和帝说到这儿不禁冷哼:“真真好一个海外大商路啊!这是打算联合那些摇摆不定、夜郎自大的西域小国组成商业长城,将要我们进出西域的商路截断!” 要不是大楚有自己独特的航道,只怕同样具备航道的奴儿罕也要照搬此法拦截他们的商船! “阿戎和奴儿罕的意图果然险恶!只是,那位阿戎大公主来大楚的用意……难不成大楚的那帮豪商还敢与其联合?”安贵妃皱眉,“圣上的内卫军怕是要忙了,不仅那些豪绅世家要查,只怕隔层官员……也要勘验了。” “哼,朝庭上关于海路航道的争议一直不曾停歇,许多老臣仍旧坚持让朝廷让利于民,更可笑者还道朝廷商队为主,有伤体统!听听!这些可是人言?!” 时常让言官骂、让大臣指桑骂槐的景和帝,忍不住拍着桌子发脾气:“他们吃饱喝足锦衣玉食,却看不得朕的内帑丰厚,岂有此理也!难不成朕穿打补丁的龙袍上朝,才是体统啊?!” 景和帝气得骂声不断,各种引经据典的文明之词妙语连珠而出,听得安贵妃差点儿笑出声。 为不破坏气氛,她侧垂着头,以帕子挡口鼻,遮住实在控制不住的嘴角。 皇帝乐意骂就让他骂吧,毕竟骂过之后,下次临朝,还要老老实实坐那儿听大臣们好言劝谏。 待到郁气尽消,景和帝连喝了一壶茶饮,这才想起屿哥儿三个,登时又乐呵呵的说:“那仨孩子都很不错,占了山寨,还晓得跟当地府衙买下云山,行为处事滴水不漏,很懂规矩啊!” 安贵妃翻翻眼:“买山的银两也是当地府衙留用,入不了国库的!” “……”景和帝的兴奋小小的停顿一下。 他之前还高兴又有进账,结果发现是替旁人高兴,啧啧,可惜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安贵妃看着皇帝这样,忽然想到坊间常说的话:越是有钱越财迷。 景和帝让自家贵妃看得有些尴尬。 不是他抠门儿,主要是但凡雄才大略的帝王,通常会发现国库再丰厚都不够花! 想到自己那多不胜数的设想,景和帝叹口气。 安贵妃可不想让皇帝这样尴尬下去,要是恼羞成怒可不好办,于是绕回到安屿他们那儿:“屿哥儿他们三个不是要去洛安?而后还要到更远的地方游学,怎么想的,竟然还买座山?难不成他们能让山跟着走?!” “他们三个前两年不是也组了商队?陆路的、海路的、国内的好几支呢,就想将云山当成驻地。”景和帝立刻顺着话头说。 安贵妃没想到他们还有这想法,顿时不大赞成:“云山离京都不近,又远离边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以其为驻地可不合适……莫不是他们仨还想在外面疯玩不回来了?” “那不可能!他们仨啊,只管负责挖坑,种树填坑的活儿是丁点儿不带做的!”景和帝想到来华宁宫目的之一,立刻掏出盛苑、安屿和卢晟递上的计划书,给安贵妃瞧。 “爱妃自己看看吧!他们仨小东西多会使唤人!连朕都得给他们出力!”景和帝说是这么说,只是他乐呵呵的样子,怎么看都挺高兴哩。 安贵妃听皇帝这样说,沉下心翻起他们三个整编的所为计划书。 原来,他们三个买下云山,可不止是将其当成自家商队的驻地,还想将那里开发成商队驿站和商业风景街。 前者面对的是大楚内外各地的商队,让其在此休整、联络,允许他们于此交流信息、合作买卖、倒换货品。 至于后者,则是面对百姓游客,让其欣赏云山风景之余,还可以领略到大楚乃至海外各地商品风情。 “设计得不错,只是他们三个把管理、护卫、看守的责任都承包给了您,只等着拿钱啊!” 饶是觉得侄子样样都好的安贵妃,此刻也觉得这小子脸皮未免过于厚了些。 第六百零二章:偷懒 把关键权力递给皇帝,这很好。 可问题是,你们怎么还好意思单独找皇帝要一份儿承包钱呢! 你们这三位啊,哪个是缺钱哒?! 至于赚到皇帝头上?! “要就要吧!就当是朕给的那什么……他们说的那个策划费!” 景和帝没想到自家贵妃这样爱他,登时大方的挥挥手。 当然,他这样痛快的答应给钱,主要是也发现苑姐儿屿哥儿他们这主意挺好,略微开拓一下,可以用到很多方面。 这相当于开源了啊! 算来算去,国库和内帑的进项又能增加不少,怎么都很合算! 景和帝算来算去算得眉开眼笑,只觉得盛苑安屿卢晟三个太可爱了! 好孩子啊!都是好孩子啊! …… “苑姐儿,山匪的库存整整装了六十辆车啊!”安屿找到在摇椅上享受闲适下午茶的盛苑,连比划带说的惊呼,“每辆车满满的!他们一帮山匪,怎么有那么厚的底子啊!” “多稀奇呢!没本儿的买卖,无本万利啊!这可是来钱最快的生意之一了!”盛苑把点心盘子推给安屿,一边喝茶一边说,“不过想来那些存货里面多是粮食武器。” “怪不得开国将领家底儿丰厚呢!一处山匪尚且这样富足,更何况敌城里的世家豪绅!”安屿砸吧砸吧嘴,感觉安国公府的底蕴可能比他想象的还厚呢! “怎么你羡慕啊!以后有机会去打阿戎部落去,他们可不是大燕时候的草原部落了,据说都富足的很呢!各样珍宝不计其数,若是打下一个小部落,都能够发家致富哩!” 盛苑见安屿动心,将她小时候从大哥盛昕那里听到说辞讲了出来。 “哦,那还是算了吧,对我来说还挺遥远。”安屿听着盛苑的话,刚要蠢蠢欲动,忽然想起自家姑姑,顿时老实了。 他怕自己刚有这个意向,就让他亲姑姑打断腿啊! “你不行,我可以啊!”卢晟刚好过来,听到他俩对话,笑着坐了过来。 他自小志向就是给大楚打下草原,建立直通西域的官道。 “唔,要真有机会打他们,给你出个主意,你就帮着阿戎部落好好宣扬一番,那些富得流油的部落,还不值得野心人士拼一拼?”盛苑吃完果子,一边擦手一边给好友出主意,“奴儿罕向来贪婪,更不要说西域小国和漠上部落咯,财帛动人心哦,说不得大楚内部的许多山匪流寇也能组队刷一刷草原阿戎咯!” 盛苑越说越认为自己这主意不错,不费劲儿就能帮阿戎建立热闹的外部环境,多有趣儿哦! 安屿和卢晟听到最后,面面相觑之后,一起朝盛苑挑起大拇指: “高!实在是高啊!” …… “夫人,这云山的风景可真不错,站在山上远眺,整个人都通透很多。”云景扶着舒氏站在石台往远瞧,感觉呼吸更顺畅了。 舒氏看着天空更远处:“你说世子攻山剿匪之后,是不是也喜欢这样看风景?” “……”云景发现自从启程之后,自家夫人提及世子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不过这些话她是不好接的,毕竟世子怎么想,她这小小的婢女怎么清楚?!若是说错了,夫人迁怒是小,只怕会让夫人和世子间的距离更远了。 云景没说话,舒氏也没当回事儿,她本也不是想从丫鬟那里听到多有建议性的主意。 “剿匪、山匪……海盗的女儿,呵,可真有意思啊!” 云景听着舒氏低声喃喃,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第六百零三章:洛安府 游学的脚步是向前的,哪怕过程中偶尔会停留。 这不,盛苑三个在口头掌握云山之后,尽显甩手掌柜之风姿,毫不留恋的跃上各自骏马,跟随滚滚向前的车队,头也不回的奔赴前方。 出游的路程只要足够长,就能欣赏到各样的风景。 盛苑一行长路走来,启程前的各样准备,基本上都得到充分利用。 看着这三位面容红润、仪态恣意的样子,系统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是路程不够苦,实乃准备的够足!可恶的氪钱玩家! 盛苑不晓得系统正跳脚唾弃他们的享受,此刻她站在车架上,搭手远眺呢! “洛安!那是洛安!苑姐儿!苑姐儿!咱们快到了!”安屿拍马来到盛苑旁边儿,兴奋地指着洛安府城城门,乐得恨不能翻跟头。 虽说这一路过得挺舒服,过于充分的准备让这段路程同时满足了惬意和自由两种需求,可这路程久了,难免让他生出不踏实的感觉。 没有错,就是不踏实! 他现在很迫切的想去洛安州,在昕大哥哥府里客院好好歇歇,也好让他浮躁起来的心安稳些。 踏足到洛安府,盛苑几个感觉到不同于之前经过的州府,这座府城的气质……似乎有些热闹?! 意识到这点后,盛苑立刻弃车马而步行,想要好好领略领略这明显不同的风情。 洛安府的管控似乎较外面严格许多,甚至可以说隐隐高于京都。 盛苑看着街道巷陌之间,巡察队交互而行,主道和各个小路都有巡查人员成队巡逻。 这些巡逻的衙役眸光犀利,面容威严冷肃,远远看着极有震慑力。 在看到他们这些进城的陌生人,第一时间就分出队伍围拢过来。 哪怕守城校尉检查过了他们的牒书证件,领头的巡逻衙役依旧认真的询问他们许多问题,直到确认无误,才告诉他们要到府衙衙署户籍舍进行入城登记。 待到领到临时洛安府安居证,他们才可以前往洛安州。 盛苑在听到临时安居证时,眼眸眨了眨。 要是记得没错,前几年她和大哥通信时曾提过一句。 看样子,她大哥虽是知州,却也在知府面前有些地位。 虽说这些杂事繁琐,不过有成栋和小遥他们代办,盛苑三个也只需站在原地让府衙画师画个头像就好了。 “这里的画师技艺过于写实了,这要是贴在城墙上,妥妥的通缉犯画像啊!”安屿拿着刚出炉的安居证,看着单独列出来的一页小像,啧啧感叹。 盛苑听了不禁颔首。 的确很像啊! 不过安屿有句话说得不大对,城墙上贴着的通缉画像可能都未见得这样写实啊! 盛苑三个看着各自画像欣赏之际,后面马车上的舒氏也拿了通关文书。 没有错,鉴于她是洛安州知州的内眷,故而不用像盛苑他们那样班里临时安居证,只要能提供身份证明,她天然的就具有在洛安府城的居住生活的权力。 也就是说有了这份帖子,她在洛安府州可以畅通无阻。 若是不乐意等着满大街溜达的盛苑三个,她完全可以一路向南,甩开大部队自己去到洛安州。 “夫人,要不让奴提前过去见世子吧?”云景感觉到舒氏自从靠近洛安府就开始变得烦躁,不由小声建议,“世子的知州府邸后院空落已久,没有夫人看管,定然杂乱无章。 奴带人提前过去安置,也能让您歇得舒心,也免得婆子仆人们粗手粗脚没规没距的冒犯三小姐。” 舒氏闻言心里确有瞬间触动,不过很快便摆摆手:“既说是让苑姐儿护送咱们去见世子,就断不能撇开她的提前过去。 咱们出发时,已经提前送信给世子了,路上又不断往这儿寄信,虽说一路游山玩水走得慢些,世子算着时间,想来也会妥当安排,他肯定已然准备妥当,就等着苑姐儿去呢。” 云景听到这儿,清楚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不由又说:“奴见这洛安府城格外繁华,热闹喧嚣不输京都……想来三小姐他们要醉心在此流连些个时日,不过,咱们主仆也出去见识见识?!” 她想着让自家夫人放松些,同时,也能了解了解当地特点,从而了解一下洛安州那儿的情况,若是能探听到知州盛昕的情况更好。 可她刚说了建议,就让舒氏拒绝了:“洛安府这儿,以后自有机会常来,却不急于一时。” 而后,舒氏微顿之后,叮嘱:“你等会儿跟咱们的人再强调一回,既然进了洛安府,哪怕没到洛安州,也要把架子摆起来,莫要丢了我这永兴侯世子夫人的威严。” “是!” …… 盛苑三个溜达在洛安府城的主道上,看着来往的人潮,听着两旁铿锵有力的叫卖声,感觉哪哪儿都稀奇。 “这里的百姓还挺富足的,看他们穿着,衣服虽不华丽,却干净板正,竟不见有补丁。” 卢晟听了安屿的话,颇为认同的点点头:“你听那些摊贩的叫卖声,底气足声调洪亮,再看那些普通百姓表情目光和举止,落落大方的很呢!” “可是他们这种大方,隐隐有种大开大合之感,和京都百姓的气质又有不同。”盛苑看着洛安府城的原住民们,隐隐感觉好像有些奇怪,只是暂时想不透这奇怪之处。 “大概就是生活过得不错。”安屿将这不同归结于这里的百姓衣食无忧,毕竟腰包鼓信心足啊! “我感觉他们倚靠的不止是衣食无忧,好像……好像还有什么支撑他们这般自信啊!”卢晟让盛苑说得也有感触,只可惜,他们见识少,暂时分析不出不同。 “唉哟算咯吧,我看啊,还是不想这么多了,咱们三个看看要不要买些特产送给昕大哥哥吧!” 安屿向来不肯为难自己。 他们三人组虽常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可其实盛苑和卢晟也只是说说而已,唯有安屿利落干脆毫不犹豫。 第六百零四章:有意思的州城 洛安州城的热闹不差于府城。 也许,可以说,还更热闹些? 盛苑一进州城,之前初入洛安府府城的感觉又冒出来了。 这感觉较之前更强烈许多。 主城街市两旁摊位密布,摊位上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显然这里的物资极为丰富,许多在京都都难得一见的货品,就很随意的仍在摊位上任客人挑。 更让盛苑瞩目的是街道上来往的百姓。 个个面容红润,眼眸湛湛绽光;男子说话嗡嗡有力,女子扛锄头犹若刀枪,各个都像身手不凡。 “嘿嘿!看招!” “别跑!吃我一刀!” 盛苑正投入的看着路人,就听到一阵顽童打闹声自不远处传来。 稚童的嬉笑声引得盛苑几个不自觉的看了过去。 只见斜前方五六个小童手持刀枪棍棒佯作对战。 “他们拿的玩具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要不是尺寸小上很多,我都以为这是真的了!” 盛苑听安屿这样说,目光锁定了小童手里的武器,刀枪剑上好像有层外罩。 她刚想让安屿和卢晟看,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女童哎哟一声,紧接着手上红缨枪的木枪头掉在地上。 “孰能惊叹乎!”安屿惊呼着,拍拍盛苑的胳膊,直说,“苑姐儿,晟哥儿你们瞧,他们手里的武器都是开了刃哒!” 盛苑在他喊出声的刹那,看向女童手上的枪。 大概是先入为主缘故,在看见地上木枪头的时候,盛苑和卢晟的注意力就在女童和小伙伴们的打闹上了,还真没注意那女童手里那根小枪的枪头露出真面目了。 阳光下,那冷铁打造的枪头泛着寒光。 盛苑三个见之哑然,只是很快他们发现,路上行人看客们对此却熟视无睹,好像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 待到那几个小童不在意的捡起木枪头重又放上去,而后继续打打闹闹的跑远,盛苑三人才面面相觑:“这洛安州百姓……都是什么人啊!” “苑姐儿,前面儿的公示墙上似乎有布告,咱们过去瞧瞧!”卢晟见盛苑不急着往州衙衙署去,就拽着她和安屿在城里转转。 洛安州的公示墙特别显眼,在每个街道入口都有设立。 卢晟要去看的公示墙就在不远处的酒楼旁。 “【近期海寇猖獗,可能伺机上岸抢掠,各家各户谨慎小心,量力而为。】”安屿选了一张看起来泛黄发脆的布告,念出声。 “这用词还挺白话呢!”卢晟看着稀奇,顺着安屿的目光往下看,找到了后续布告。 “【州城百姓注意,向州衙遣送寇贼之时,务必保证寇贼能有片缕蔽体,再有裸送者,罚没所有寇贼之物。】” “不是,昕大哥哥辖下的洛安州,怎么感觉奇奇怪怪哒!” 安屿看向盛苑:“从上面看过来,我怎么感觉那些寇贼不是上岸劫掠,是来给州城百姓送温暖来哩!” 卢晟亦有同感:“你们看这这张布告——【府衙衙署不再办理武器回收事宜,有意出手闲置武器者,可与州属当铺协议交易。】” “我很好奇的是,百姓手里有那么多武器……在洛州很正常?话说,那些武器都是哪儿来的?” 卢晟觉着这要放到京都,他早些时候就能组成军队练兵了! 盛苑顶着俩好朋友聚集过来的视线,挠挠头:“你们说……我哥哥剿匪这么久,该不会直接在山寨里建了座州城吧?” “唔~~”安屿和卢晟对视片刻,一起朝盛苑使劲儿的点点头。 “不是没有可能!” 他俩异口同声的说辞,让盛苑眼眸活泛的到处乱转。 她感觉在这儿多走走多瞧瞧,说不得能发现更多。 “苑姐儿,你看那里!”卢晟拍拍盛苑肩膀,让她看向酒楼对面的摊位。 那个摊位看着不很特别,唯有摊子旁的木板上书的内容,瞧着有些不同。 “【海货、海货,远海的海货】” “远海的海货?洛安州的渔民可以划船走那么远?”盛苑小声说出安屿和卢晟的疑问。 “通常来说……嗯,若是依洛安州以前的特点看,与其说划船远行进货,还不若说他们打劫了远航的商船!怎么看,对他们来说,好像都是后者更容易些!” 盛苑听他这样说,扭头看看行过的路人,感觉州城百姓瞧着还是很淳朴的;再说了,这里有她哥哥这个“剿山匪爱好者”在,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洛安州出去的海盗? “许是渔民们在海上跟海盗黑吃黑?”盛苑觉得这个可能不小。 遇上打劫的海盗,反打劫一回,从而收获满满而归,可不为过啊! “苑姐儿!苑姐儿,你看这里!”就在盛苑说服彼此的工夫,安屿看见卖海货摊位旁边的大摊子上那张标注文字的木板。 “【收珍品,外夷洋货。凡有府衙出海准许文书者,其出货皆收】” “府衙出海准许文书?”安屿想了想大楚的规定,忙不迭推着盛苑胳膊,小声说,“洛安府的做法是不是违规了?” 盛苑闻言,眼珠儿滴溜溜的转。 她好像从这份文书上面嗅到了熟悉的气味。 “老先生,您们这儿的出海文书是怎么回事儿?好办不?”盛苑趁摊位没有旁人,立刻凑过去,满是好奇的跟摊主请教。 摊主闻听,抬头看向盛苑几个,笑出来:“你们这都是外乡人吧?看见出海文书,也想办一个是不是啊?!” “老先生,我们是出来游学的学子,增长见识和阅历是我们的目的,故而,要是可以,我们三个去办出海文书也不是不能。” 摊主上上下下打量着盛苑三个,工夫不算太大,可是他那目光把盛苑三个看得都要警惕起来了。 “唔,富富态态白白嫩嫩的,像是能上得了书院的。” 摊主的这句话,让盛苑仨人脸上的笑容充满了灵性。 总感觉摊主其实是想说他们三个算得上肥羊哩! “想要变得广闻博识的心是好的,只可惜你们不是洛安府的人,更不是咱们洛安州的人,故而想要拿到出海准许文书是不可能的。” 不知是盛苑三个容貌讨喜,还是摊主见了他们仨后心情大好,很温和的告诉盛苑他们仨:想要出海,纯属做梦。 第六百零五章:怎不去 洛安州当铺前厅,当铺老板看着眼前一堆铁器,肥厚的手掌摇出了残影:“不收!不收!你还是自己个儿留着吧!” 铁器的主人是个又高又黑的猎户,闻言一个劲儿的挠头:“实不行,你出个数儿,只要还算合适,某半卖半送了,怎样?” 当铺老板却不觉得这有多占便宜,撇撇嘴:“这制式老旧的很哩,说是精钢打造,实则杂质太多,基本是铁铸而成的,要我说,你还是去那前街的铁匠铺去吧,说不得融了这些个刀枪叉,还能改成耙子锄头呢!左右是白捡的,成了农具也不算亏。” 猎户闻言,见当铺老板当真没有回收之意,不由叹口气:“盛知州刚来咱们洛安时,带着咱们还能捡些好东西,可惜那帮子贼匪愈发狡猾,不仅绕着咱走,连兵器都换成这等废品,当真可恨!” 当铺老板闻声,想到这位早先参与的行当,不禁嘴角儿抖了抖。 不过想到最近回收的武器质量不若以往,也不由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 猎户见当铺老板认同,不由憨笑着搓搓手:“老板,不是某烦扰你,实则现在州衙衙署那边儿忒忙了,文书说这次的奖励怕是要延后,须得等上几日才能下发赏银。 不若这样,您先将这些物品收了去……别急!别急!您且别瞪眼啊,听某说完就是。 某是想说,这些个器物虽不争气,却也值些铜板,某只活当,只当从您这儿匀些钱以作周转,待某拿了赏银,即可过来赎走!当然,某肯定不能白让您忙活,费用高出两成,怎样?” 他诚诚恳恳的举着两根手指,眼睛亮晶晶的瞧着当铺老板。 可惜,老板却不领情,冷笑着轰人:“去去去!当我是傻子呢!前些时候就有人这样说,结果可好,拿了赏银影子就不见了!我那学徒于街上遇上与其分说,那厮却好,直接躺地上说我那学徒强买强卖!” 猎户不知是气愤自己好容易想出的主意却让人捷足先登,还是对世上有这等无耻之徒而惊诧,忿忿的瞪着一双大眼,瓮声瓮气的说:“这不能吧?盛知州的州衙差役可都了不得哩!若是闹到州衙,让他们识破,岂不是要翻倍惩罚?!” 当铺老板让他这样一问,脸色变了几变,很是不耐的摆摆手,哼说:“前事懒得再提,只是之前手下的那堆废铜烂铁已然让我发愁,更不可能收你这东西!你最好还是去铁匠铺那儿看看去吧!” …… 盛苑三个看着抡着一麻袋铁器的猎户无精打采的走出当铺,感觉对这地儿的民风又有了些了解。 “女郎,这是当票,您收好。” 盛苑接过当票,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揣到袖子里,而后便在当铺招待的礼貌声中,和小伙伴们走了出去。 为满足好奇心,随手当了些不义之财,划算! “小二,刚刚当铺老板说得事儿,可有后续啊?”安屿还记着当铺老板最后说的那个故事,只是那个老板不厚道,话说一半儿竟然停住,让他抓耳挠腮,很不踏实。 他说完,盛苑雇的向导就点头:“当铺老板没说齐全,是因为差役闻讯过去,将他们带回州衙,后来推官判了当铺这边儿没理,把当铺老板唤过去警告一番,还另罚当铺赔那客人跌倒受惊的银子。” 这个被唤作小二的向导说完,笑呵呵的又补了一句:“之前州衙海出了通告,只是刚过了通告期,那当铺老板就花钱请差役帮着撕了下去,若不然,您们几位去那公示墙还能见着呢!” 安屿听了不由有些可惜:“这老板就是太爱面子了,左右这事儿城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何须多此一举?他这银子花得多余!” 卢晟晓得他的想法儿,他感到好笑之余看向向导小二:“我看城里的人对州衙颇为信服,想来这个判令当是合理……莫不是当铺老安刚刚叙说前情时有所修剪?不然,怎么看都是那当东西的客人无理啊。” 向导小二闻言,咧着嘴直发笑:“郎君有所不知,自从咱们盛知州赴任,咱们洛安州州衙就主打一个照章办事。 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之举,不管买卖双方怎样约定,都是按照契书约定来办。 这样说吧,推官未必不清楚当铺和那当客之间的实际约定,可是人家当票上‘过期不赎,归当铺所属’这几个字儿清清楚楚。 既然当铺没有要求当客必须赎回的约定,那人家当客自然可以对当掉的物品置之不理,所以推官才会说当铺的要求是无理之举。 当然,州衙对当铺的惩罚主因不是这事儿,其实还是当客控诉当铺学徒恐吓威迫其赎回五品。 州衙认为当铺的行为很不可取,故而警告一二,让他们收着些,不可混闹。” “推官本意虽好,可是判定学徒恐吓威迫,也是要有证据的,莫不是那学徒动手了?若是真像当铺老板说的那样,当客是自己躺地上的,只怕不好处罚吧?”盛苑感觉州衙行事似乎更偏向弱势一方。 向导小二听了盛苑问话,沉默了片刻,想到眼前的女郎郎君出手大方,这才小声和他们说:“州属的当铺,是要接纳州衙安置的人员的,咱们说的这家当铺,老板收的学徒五个里有三个是州衙分配给他的。那些学徒看着不大,却是从洛安州外山上匪寨下来的人。 自从咱们盛知州剿匪,州城里的人口就多了很多,只要没到关押关押流放地步的,只要受过再教育,就都放归民间。不仅咱们州城,就是府城那里也接受了许多原匪民。” “……”盛苑听着向导小二透着自豪的话语,看着他眼底的崇拜之情,惊诧得眨了眨眼。 她没想到,自家大哥还挺有招儿啊! 佩服!当真佩服! “三小姐!” 盛苑三个和向导小二分手后,刚要继续转转,就让云景喊住了。 看着大嫂舒氏跟前儿的大丫头出现在眼前,盛苑怔了怔:“云景你怎么没陪大嫂去知州府?” 云景:“???” 第六百零六章:兄妹见面 盛苑实没想到,本该已经和大哥团聚的嫂子,竟然还坐在马车里,远远地跟着她们。 她记得,一进洛安府城,她就跟大嫂打招呼了,待进到洛安州,就劳烦她带着车队直奔知州府。 盛苑觉得自己是个善解人意的体贴孩子,大哥大嫂千里团聚,像她这样懂得眉眼高低的女郎,是要给他们单独见面的空间的。 这可不是因为她贪玩,想带着好友在洛安州城里转悠啊!她是真的懂事儿! 只是现在看来,她好像懂了个寂寞! 想到这儿,盛苑不解的揪了揪头发,看向同样一脸诧异的云景,也不管这丫鬟是不是跟她演戏,只说:“所以,大嫂车驾在哪里歇着呢?” 云景忐忑的瞄着盛苑:“回三小姐的话,夫人在州衙所在的那片街区暂留呢!” “……”盛苑脑子里回放了一下之前看过的地图,好像知州府邸就在州衙后门的斜对面。 “那不就在家门口儿呢?”盛苑不认为大嫂和自己感情好到必须同进同出的地步。 所以……这是近乡情怯?! 云景见盛苑不言声,又见安屿和卢晟站在盛苑身侧东张西望,抿抿唇:“夫人已经吩咐仆从去拜见世子了,您和两位郎君的车队也随着过去,且看世子安排。” 见自己夫君还要先派人前去拜见?你要不要先送张拜贴啊! 盛苑有些无语,她记忆里,大哥大嫂在京都时,关系没有这样生疏啊! 她见识少,所以……像大哥大嫂这样分别许久的夫妻再相见,都是这样客气的么?! 盛苑脑袋有些迷糊。 当然,她只是有些迷糊,而不是有些傻。 大嫂想跟她一起接受大哥迎接的心思,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行吧,没想到让大嫂久等了,那咱们回家吧!” 盛苑也不拿乔,跟安屿和卢晟打了招呼,挥挥手,让之前远远跟在后面的护卫全都过来,而后一群人浩浩荡荡朝着知州府走去。 …… “苑姐儿!” “大哥!” 盛昕看着长高了半头的小妹,张开手臂大笑着迎了上去。 据安排在府城迎接小妹的人手传信,自家小妹的车队这两天就该到州城了,他特意将护卫派出去迎接,不想小妹没见着,她那堪比好几个十里红妆的队伍却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眼前。 待听了府里护卫回禀,知道自家小妹当作礼物送来的物资源于何处,他欣慰于小妹承袭了他秉持着的“不走空”原则之余,只能头疼的想办法将车队物资合理安置。 至于避不露面,指派陪嫁管事前来拜见的妻子……盛昕反倒松口气。 “大哥!”盛苑飞奔过去,在投进大哥张开的双臂的刹那,她止住了脚步! 眼前的大哥除却模样和出京前一样,整个人的气质、散发出来的气息、给人的感觉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好像是经过战火笑言洗礼之后,原本那个像是利剑出鞘的郎君,变得圆润内敛,颇有些返璞归真之意。 双臂扑了个空的盛昕,好笑的看着小妹睁圆了眼睛,仔仔细细打量着他,那样子那姿态,和她肩上那只歪着脑袋瞅着他的小隼有些过于一样了。 “怎么?不过两载不见,就不认识自家大哥了?”盛昕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车驾,笑呵呵的朝盛苑抬了抬下颌,“咱们京都三霸之首的盛小女郎何时矜持起来了?” “你还真是我大哥!”盛苑确认了,能把好好一句话说得让人想摩拳擦掌的,也就她大哥了! “嘿!”盛昕对自家小妹的脑回路也是钦佩不已。 他这么大个人站在眼前,还能是旁人扮的不成! “这不是大哥威严更胜往昔,我瞅着不敢认啊!”盛苑嘻嘻哈哈的跳到盛昕跟前儿,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别以为你说好话,我就能不在意自家妹妹认不出我的事实!” 盛昕乎撸着小妹的脑袋,视线从安屿转向卢晟。 以前小妹还小时,三个小胖墩儿站一块儿很好玩儿。 现在小妹长大了,那么漂亮精致的女郎身后站那么俩玩意儿,他看着就觉得有些碍眼。 当然,出于礼节需要,他这面儿上还是很热情的和安屿卢晟寒暄,没有冷落这两位客人。 “到了自己家,可不要拘束,想怎样就怎样!”盛昕虽然晓得小妹不会跟他客气,不过该叮嘱的还是要叮嘱。 “放心吧!我不会不自在!”盛苑拍拍胸口,表示不用担心。 她这人最是入乡随俗,到哪儿都不会感到拘束。 对此,盛昕极为欣慰的点点头:很好,小妹这好心态,果真是走仕途的苗子啊! “你这次来游学,可有计划去哪?要不要大哥给你个建议?”盛昕拍拍盛苑肩膀,大有自告奋勇给她出谋划策之意。 对于大哥的建议,盛苑还是很感兴趣的。 毕竟从小到大,大哥也教了她不少有意思的本事。 “走!大哥叫人温壶果酒,咱们好好叙叙家常!你跟大哥说说家里事情,咱爹娘都好吧?祖父那里怎么样?还有蒽姐儿……二皇子,你了解多少?” 盛昕带着小妹就要往里走,看样子,大有跟盛苑从白天谈到晚晌的意思。 “苑姐儿!”卢晟看盛昕谈兴大起,本想拽着安屿说两句,却不想那家伙紧跟着苑姐儿不放,一脸兴味的点头应和。 眼见众人就要往前院而去,卢晟只好快步上前,在盛苑背后喊她。 “晟哥儿?!”盛苑闻声扭头,就见卢晟朝她眨眼,顺手将安屿拽过来跟她换了个位置。 “怎么啦?”盛苑以为卢晟在这儿不自在,忙不迭缓下步伐,关心的问他。 “咳咳。”卢晟顶着盛昕似笑非笑的目光,将盛苑拽到一旁。 “苑姐儿,你是不是把谁给忘记了?!”卢晟提示之后,见盛苑好像想不起来,悄悄看了一眼让安屿拽着说话的盛昕,小声提醒盛苑,“昕大嫂子还在后面呢!” “!!!”盛苑闻声一拍额头。 啊,对啊!大嫂和大哥还没见面呐! 第六百零七章:绮姐儿 空降两军对峙战场中线是怎么个感受,也许少有人清楚,但盛苑绝对感受深刻,因为她此刻正身临其境哩! 盛苑头往左边儿一扭,就见从车驾下来的大嫂舒氏,贵气凌人的昂首抬颌目视前方。 盛苑头往右边儿一偏,却见自大哥身侧走来的女郎,笑容爽利不卑不亢的迎看过去。 盛苑的小鼻子忍不住抽了抽,别以为她没注意到,她那个笑容尴尬的大哥悄悄儿的往后错了错,看样子是想把战场留给需要的人。 要不,她也撤? 虽说她已经及笄,虽说她考上了秀才,可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啊!这样的修罗场,就不要让她掺合了! “大哥!”盛苑见两个嫂子目光不紧不慢的对上了,两道连接在一起的视线赏,若隐若现着轰雷之前的闪电,好像暴风骤雨顷刻即来……盛苑赶在场面失控前一刹那,喊出声。 作为整个事件正中心的郎君,作为飓风漩涡里的关键人物,盛苑觉得她大哥应该闪亮登场咯! 本来都要退出中央地带的盛昕,让他那个不省心的小妹一声叫喊,登时成了全场瞩目的所在。 很好,他家小妹欠揍若初,不愧是那祸害整个京都纨绔的女郎! 暗自朝该打的小女郎呲呲牙,盛昕捋了捋衣袖,笑容斯文倜傥。 “昕,欢迎夫人归家。”他甩着宽大的袍袖上前拱手,配上那副如玉面容,整个人从里到外妥妥的透着魏晋风流的韵味。 已经退出战场中央的盛苑,跟着三个小伙伴一起眨眼吃瓜。 没想到自家大哥台风这样好,盛苑和她的小伙伴立刻扭头看向舒氏。 果然,大哥的举动不在舒氏预料之内,她有片刻怔然。 不过很快,舒氏就反应过来,傲然的点了点头,同样回礼:“夫君,好久不见。” 俩人同时看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 谁都没提不远处站着的那个女郎。 盛苑三个立刻看过去,却见那个妇人打扮的女郎笑容依旧若初见时那样。 不等他们多想,盛昕已经和舒氏笑语晏晏的牵着手往后院而去,徒留场上诸人自力更生。 【呸!这个渣男欸!】喜欢代替宿主尴尬的系统,已经用脚抠出两进院儿了。 “……”盛苑看着义愤填膺的系统,刚想安抚安抚,余光就见她哥哥那位平妻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三小姐,我和您一起陪着这两位郎君去客院看看吧。”这位女郎看着不过二十五六模样,容貌是顶好的,就是肤色略黑,双颊上还有些小小的斑点。 “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在她好大哥正式介绍她们认识之前,盛苑不准备喊她小嫂子,倒不是为了舒氏,只是单纯不想掺合她大哥内院儿的事儿。 “我姓邝,人称‘绮姐儿’,三小姐这样称呼就好。”邝绮姐儿走在盛苑身侧带路,听到盛苑问话,直接报了名姓。 当然,人家客气归客气,盛苑也不可能对着比她姐姐还大的女郎“绮姐儿、绮姐儿”的叫,毕竟她是有家教的女郎! “那我暂时唤你邝姐姐吧!” 邝绮姐儿闻言,狭长的眼眸闪了闪,颔首笑着说好:“三小姐随意,怎么称呼都好。” “我看邝姐姐气质不同一般,举止利落飒爽,瞧着极为能干。” 盛苑这话也不是单纯的客套,自从邝绮姐儿出场,她的注意力多少分了一些在她那里。 这邝绮姐儿看着好像以大哥为尊,少言少雨谨守规矩。 可是一个人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 邝绮姐儿眼底有种难以言喻的自信,这自信让她即使安静的站在一旁,也依然吸引目光。 不言不语束手一旁的邝绮姐儿,举止言谈都有种智珠在握的稳当。 不疾不徐、不卑不亢,面对世家出身的舒氏,邝绮姐儿看起来好像恪守规矩、恭敬谦逊,可实际上在面对舒氏傲然凌人的视线和气势时,她始终没落下风。 盛苑感觉,这位邝绮姐儿,还收着劲儿哩! 不简单哟! 她大哥的后宅热闹咯! “三小姐说笑了,我不过无事忙罢了!” 听到邝绮姐儿的话,盛苑眨了眨眼。 嗯……这位邝姐姐好像默认她的猜想咯! 果然,有事业的女郎更自信噢! …… “该打!”书房里,盛昕经过抱着果茶喝得不亦乐乎的小妹时,轻轻地敲了敲她脑袋。 真是个爱捣乱的坏东西! “唔???”盛苑没想到大哥竟然还敢倒打一耙,顿时鼓着双颊瞪过去。 且等她喝完再说! “还不是你言而无信闹得!怎好赖在我这儿!大哥,你这么放飞自我,咱爹娘晓得不?!” 盛昕听着小妹的威胁,气得直翻眼睛:“小屁孩儿一个,还管起大人的事儿来了!” 盛苑见自己被小瞧,登时不乐意了,轻轻拍着桌子跟她大哥重申:“我就算还是个孩子,可也是个秀才!秀才你晓得不?!朝廷认证哒!即使是你盛知州,也不好这样子慢待我盛秀才哒!” 盛昕看小妹一本正经的摆身份,小模样很认真,可怎么看怎么好笑。 “好、好、好!是本官无状,慢待盛秀才了!”盛昕也不想刚见面就把小妹气跳脚了,于是见好就收,顺着她的话这么说下去。 “不过我没想到,你竟然真能踏下心来参考。”盛昕一直认为小妹爱玩儿爱闹爱享受,怎么看怎么是他们爹的翻版。 想要参加科举考个好名次,这很符合小丫头争强好胜的性格。 可是要说混迹官场,说真的,他真没想到这样喜欢自由的小女郎竟然向往仕途。 这小孩儿瞧着也不像是官儿迷啊! 盛苑不晓得她哥哥的腹诽,因此听到她哥哥的感慨,她还顺着点头慨叹:“【我本自由身,奈何赴仕林;一考成名后,再无闲散人!】” 莫名其妙听了首打油诗的盛知州:“……” 好吧,这丫头还是喜欢拽文作诗的岁数儿! 他这个过来人,其实还是能理解哒! 所以,他们还是谈正事儿吧! 第六百零八章:实情 “会看地图吧?”盛昕拿出一张海图,轻轻展开。 盛苑好奇的抻着脖子盯着,听了哥哥的话,立刻使劲点头。 这不小瞧人呢! 从她爹到皇上再到她祖父,三个人教了她三次,各种地形图没有她不会瞧哒! “好吧,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也教过你啊!” 盛昕朝盛苑眨眨眼:“当初在咏繁苑树底下,我拿树枝儿画过常见地形图教你认的。” 有这么回事儿?! 盛苑挠挠头,她怎没记得?! 眨眨眼,仔细想。 再眨眨眼,努力想。 欸?! 她记得她哥哥每次拿着树枝在地上画图时,都是吹嘘他的丰功伟绩呢! 要说画地形是有的,只不过都是为讲解他精妙的甩人技巧和高超的跟踪技能啊! 好吧,她大哥要说这就是教学,也成吧! 盛苑点点头,左右她也从她大哥的吹嘘里学到不少的实用技巧呢! “言归正传。”盛昕收起玩笑,手指在海图上的一座岛屿附近轻轻扣了扣,“你看看这儿。” 盛苑看着她哥哥手指旁那个名为“藏宝岛”的海岛,目光在其周围零零散散密密麻麻的小岛礁上流连片刻,恍然:“航道中枢,又有诸多小岛环抱,是个极好的地方。” “这岛上盛产银矿、铁矿、还有些不知名的矿石。” 大哥的这句话,让盛苑眼皮一跳,猛抬头看向她大哥。 盛昕对着不可置信样的小妹,无奈的点点头:“这座岛原先是由一股海盗盘踞……海盗头领是个女郎,承袭家业游走海上,人称七姐儿。不过到了她这一代,约么是厌恶了漂泊不定,想要朝廷招安。这藏宝岛和周围附属岛屿,就是她的诚意。” “邝绮姐儿?!”盛苑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皮肤略黑,眸子生光的女郎。 盛昕点点头:“绮姐儿有自己的部下,想跟皇上讨个爵位让后代继承。” 盛苑听到这儿不由顿悟:“哥哥通过内卫呈上奏章……想来一个爵位就能轻而易举拿下矿产富饶的海岛,占据海上航道中枢,从而开辟出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航道,这买卖值啊!皇上定然乐意!” 盛昕看着抚掌的妹妹,无奈的苦笑啊:“是这样没错,绮姐儿有意,皇上也有心,本该一拍即合之事,却把你哥哥我给搭上了,你说这往哪儿说理去呢!” “是啊,这是为何啊?!”盛苑抓抓头发,也不解,不过很快她抓到重点了,“等等!哥哥,你刚刚说把你给搭上了?听你这话,你好像是多余的啊!难不成,你不是见异思迁啊!” “……”本想跟妹妹诉诉苦的盛昕,这多少话都给挡在嘴边儿上了。 很好,他知道自己在小妹心里是怎么个形象了! “你哥哥我是奉旨娶平妻啊!”本想跟小妹打趣两句,只是心里的无奈之情太盛,以至于他几番犹豫之后,缓缓的吐出这句话来。 “奉旨娶平妻?!”盛苑听到实情,差点儿跳起。 大哥这是纯纯的工具人啊! “绮姐儿海盗出身,虽说想要招安,可是难免多疑,生怕皇上拿到藏宝岛之后反悔……她想要后代长长久久的享受她带来的荣光。 而皇上也怕她匪性难收,允诺条件的时候畅快,许她保留部下镇守海盗,可是静下来,只怕也不放心。” “所以,传承三朝的盛家就成了最好的中转?” 情绪刚铺垫到位的盛昕,无语的看着小妹:你孩子,乱说啥大实话! “绮姐儿认为她和跟皇家关系密切的盛家子生的后代,多少能让皇上安心;皇上那里也认为,盛家子比单纯的海岛后代更可靠。就这么着,我这个剿匪的,就娶了海匪!” 盛昕说到最后摊开手,叹气。 他说的唏嘘,盛苑听得也发懵:“既然皇上不放心邝绮姐儿的势力,为何不让她嫁给皇子?不管正妃侧妃,嫁到皇家都不好再驻岛了,这样的话,岂不是直接就能收编了?” “且不说皇上有意千金买马骨,就说嫁给皇子……嫁给谁,其实都有忧患,即使皇上想这样安排,想要长久的绮姐儿都不能答应。” 盛昕之前不是没跟皇上建议过,可惜不管是皇上还是绮姐儿都无意于此,到最后,只能老老实实按着皇上安排走。 盛苑听明白了。 可是因为明白,所以才更加的感慨:皇上这种生物,很多时候真不是个玩意儿! 想到自家哥哥自从透露出娶平妻后受到的指责,盛苑同情之余,又想到个问题:“哥哥,既然你是奉旨娶平妻,那皇上可有明旨赐婚?” 不需要那正儿八经的圣旨啊,哪怕是口谕,只要皇上承认,她哥哥也不至于受到谴责。 可惜,她想多了。 “明旨?!皇上给我的密信都说了,这事儿得我自己担承!”盛昕看着瞪圆眼睛的小妹,不禁摇摇头。 小丫头,还是单纯咯! “欸?!不对啊!哥哥!皇上让你保密……那你怎么还跟我说哟?!” 盛苑瞅着她哥:“你该不会是又卖矛又卖盾吧!” “这真是不矛盾!”盛昕耸耸肩,“这事儿皇上没让瞒着咱家人,只是咱家五口人知道即可,再不好外传了!” “哥哥,你这是把嫂子给排除在外了啊!”盛苑有些诧异,她哥哥看着和嫂子舒氏感情不错啊! “她要是晓得了,只怕舒氏一族就都晓得了,你说这还叫保密吗?” 盛苑眨眨眼,她刚刚把这点给忘记了。 “大哥,你不可能一直在洛安州就任吧?” 盛昕一听就晓得这丫头要问啥:“绮姐儿大概是不会跟我回京的,她要驻守藏宝岛。” “……”盛苑回想着刚刚见邝绮姐儿的画面,那个女郎看着不像是有喜的样子啊! 虽然她也不晓得女子有喜是个啥样。 “大哥,要是你们两地分居,邝绮姐儿怎么生侄儿啊?难不成,她只是想找咱家借个姓?” 盛苑是想到就说。 却不想她这番童言无忌之语,把她哥惊得差点儿跌坐在地。 第六百零九章:盛苑直言 盛苑自认是个厚道人,她从小到大基本上很少对人说扎心的话。 当然,她这认知是不是足够精确暂且不谈。 左右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纵然她再善解人意,可看着骑在怒涛骇浪上“芜湖”的大哥,也忍不住想让他冷静冷静。 “贪了啊!” 盛苑痛心疾首的捶着她大哥的肩膀,长叹出声。 “咳咳咳!”盛昕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丫头给捶趴下了! 这多久没见,小丫头的力气竟然飙涨! “大哥,你刚刚跟我说皇上的安排,跟我说邝绮姐儿的想法儿,说的好像你是无辜工具人一样,莫不是把我当成傻子了!”盛苑收回拳头,哼哼着,“拿到世袭伯爵爵位的郎君是你的儿子,就凭这点足以让你心动吧?” 盛昕闻言,只是笑了笑。 盛苑见他这样,不由冷笑着嘲讽:“我若是大哥你,现在可笑不出来呢!幼时,大哥曾给我讲过外面的天地和奇闻,其间提及过能随时喷发火焰岩浆的山,名为火山。 大哥为子孙计确是思虑久远,只不过你此刻带着全家坐在火山口上畅想以后,却不知泥流翻滚之后,永兴侯府还有多少未来可言呢?!” 盛苑气势很足,可盛昕却没让她吓住:“你这小丫头,怎可危言耸听?”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大哥的算计原许是无碍,只是你怕是没算到,皇上给姐姐和二皇子赐婚了吧?我虽没见过潮起潮落,却也清楚,淘浪之间身不由己。”盛苑也不怕她大哥不听。 正所谓先礼后兵,该说的该讲的她都说了,若是大哥还要一意孤行,那可就不要怪她不讲武德了。 很显然,盛昕把这茬儿给忽略了。 “不管你乐不乐意,姐姐和二皇子完婚,邝绮姐儿的势力就算在了二皇子那儿,他即使不争,邝绮姐儿在旁人眼里,也是他的砝。而这还没说到下一代。 大哥是读书人,自小研读史书,更当知古今有多少外戚争权之事……大哥,你能管得了自己身正影直,只是你管得了儿孙的选择吗? 我们管不了身后事,更管不了后代子孙的行为,可是,最起码,我们可以做到不把糟糕的引子留下。” 盛苑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大哥,坚定而执着的对她大哥躲闪的视线进行围追堵截。 片刻后,盛昕感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狼狈了。 “走都走到这步了,想要撤,只怕是不易。” 盛昕难得露出苦笑,可惜,却换不来他小妹些微的怜惜。 这可不是盛苑铁石心肠,实在是她太了解自家大哥了。 若是旁人苦笑为难,她可能会同情,但是她大哥么!抱歉,她可不信他没主意。 “自古兵权动人心,拉拢是手段,摧毁也是手段,想要在权力里面玩平衡,也要有足够的筹码和势力才成,只可惜……”盛苑摊开手,朝她大哥挑眉,“盛国公府、永兴侯府、邝绮姐儿的势力,三方叠加在一起,在皇权面前都不够看的。” 她见大哥面色微变,笑呵呵的给出自己的忠告:“若是没有摔杯为号的打算,就不要生出跟皇上分一杯羹的打算。” 盛昕听到这儿,闭了一会儿的眼眸缓缓睁开,缓缓吐出口气,自嘲似的摇摇头,才看向盛苑:“多时不见,你这丫头愈发犀利,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你!” “事无不可对人言,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直,自然无有不敢说之语!”盛苑挺直胸膛,继续对她哥的视线紧追不舍。 这次,盛昕很快就放弃抵抗,叹着气的主动对上她的目光。 看着大哥那双睫毛弯长、眼线清晰的眼眸,盛苑正色而问:“大哥,盛家祖先挣下盛国公这个名号延传三朝至今,地位未曾摇摇,何也?” 盛昕双唇微动,却无一语而出。 而盛苑她好像原也没打算让她哥哥回话似的,自问之后就是自答:“放手兵权而守尊位也。” “……”盛昕看着面容严肃、坐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小妹,虽然仍不发一语,可他的内心,甚至灵魂都在嗡嗡鸣响。 “小妹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半晌之后,怔怔远望的盛昕收回目光,主动直视着盛苑,发出一声喟叹,“我常以聪明人自居,却不知自己竟渐渐走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地步。说起来,吾不若小妹啊!” 盛苑看着她哥哥眼眸渐渐清明,原本诸多情绪渐渐隐去,瞧着好像是听进去了。 当然,她没学过怎么看透人心,所以……为保证劝说效果达成,她可能还是要给武德放个假。 唔,子不教父之过,作为孝顺孩子,她这个贴心小棉袄总不好让她爹背上教子不严的罪过,所以,还是要让老爹出马啊! 盛昕还不晓得面前这个形象高大的妹妹做好了打小报告的准备,此刻,他的心绪还有些激荡。 像是焦虑后怕等负面情绪,此刻就孜孜不倦、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滋扰他思绪的能量。 “怎样才能安然而退呢?”盛昕盘算起来。 盛苑看着她哥眼眸再次放空,不由啧啧的叹口气。 盛家祖先留给后代的财富太过丰厚,以至于后世子孙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她那个看着散漫不羁的大哥,也不免落俗啊! 要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谁不是第一回当人呢,先顾好自己吧!若是为人一世,浪荡一回之后还能给后世子孙留下财富,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是留不下……也是正常表现。 世间俊杰能有多少,凭啥全都从盛家出来? 就凭姓氏笔画多?! 想到这儿,盛苑轻轻哂笑。 果然还是无欲则刚! “苑姐儿……若此刻局面是盘棋,而你是大哥我的话,在这进退两难之间,你又会……怎样落子呢?” 能看出来,盛昕的自我调节能力还是很强的,只这会儿工夫,他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面对接下来的难题了。 第六百一十章:出主意 盛苑向来都很钦佩心态极好的人。 像她这样脸皮儿很薄的小女郎,调整情绪的速度过于平平。 不像她大哥,瞬间完成情绪从山峰滑向山谷而后升到草原平地的过程。 看着虚心好问的兄长,盛苑都不好意婉拒他的请教。 “邝绮姐儿要的不止是权势,更多的是平稳。”盛苑觉得这个海盗出身的女郎,虽说看着精明爽利,实则为人还是太过保守。 若是换成她,面对景和帝这样的帝王,说不得要当大楚首个女伯爵。 就凭对海战的认知和心得,足以让她成为皇帝训练海军的臂膀之一。 进可以守岛拒寇,退可以在京著书,只要不沾染权力斗争,何须害怕皇帝卸磨杀驴? 更何况,玩儿海战的,凭借着对海上地形的掌握,还不足以给自己安排好退路? 盛苑越想,思绪越发飞扬。 当然,这些放飞之言,盛苑忍着没说出来。 她只是等着她哥哥接话。 盛昕听懂了,默默地琢磨。 片刻后,他摇摇头说:“人平稳了,就想要名利;唾手可得的名利却遥遥远去,只怕意难平啊!” “不是……”盛苑看见她哥哥跟那儿摇头,就很不能摇晃着他肩膀问问,怎么着,非要她把饭喂到嘴里才成啊! “别急!别急!”盛昕也没想到小妹这样不禁逗,一句话不合就要捋袖子上拳头,“咱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 盛苑上上下下瞅着她哥:“那你示范一个!” 盛昕很是怀疑这小丫头到山城进修过,要不然怎么变脸变得快过眨眼! “你晓得的,当局者迷啊!”盛昕从袖子里拿出一叠银票样的东西。 盛苑嘁了一声。 她岂是见钱眼开之人?! 再说了,银票?! 呵呵,她多的是! 盛苑刚要摆出两袖清风的清廉态度,就见她哥哥翻了翻那叠纸张,将真银票收了回去,只留下几份差不多大小的纸片,而后推了过来。 “这是为兄根据自己和旁人的经验画的路线图,从陆路到海陆的都有,其间涉及数十个陆地、岛屿国家。” 盛昕他充满诚意的表示:“这里面不仅是商队的行进路线,还包括了劫匪海盗最喜欢埋伏的地点和偷袭路线,以及……一些没有身份文书的人越线而行的方位图。” “???”盛苑刚开始听着还不以为意,可是听到最后,眼眸瞪圆了。 她哥说的第三类人不就是偷渡客么! 欸?! 好像有些意思! 盛昕见盛苑的目光清亮许多,忍着笑继续说:“这些路线图为兄已经献给皇上,这是皇上允许我自留的副本,要是你不嫌弃……就都笑纳了吧!” “不嫌弃!自然不嫌弃!”盛苑态度立刻好了许多! 笑眯眯的接过来,她看了两眼,当即利索的揣到袖子里。 实话实说,这些路线图,她这个老实孩子根本用不着,不过是好奇而已,嗯,也是顺势给她哥哥台阶下罢啦! 收好路线图,盛苑的耐心瞬间升级,很是和悦的端起茶盅,轻轻摇晃着说:“大楚善水战的士兵将军虽不多,可不等于没有,将藏宝岛许给邝绮姐儿及其部下驻守,实则是施恩。 皇恩么,就好像钱庄的存票,越用越少的啊! 不若急流勇退,让皇上放心之余,也能让自己留有进退有据的空间。” 盛苑说到这儿,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笑呵呵的伸出三根手指,慢条斯理的说:“更重要的是,邝绮姐儿有三个显著优势。” 盛昕配合着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其一,是她赶上好时候了,现在皇上有意鼓励女郎自立,上有所好下有所效,外面风气愈发宽松,她之所想能有所成。 其二,则是她遇上又进取心的皇上,所以海域航道,对皇上的吸引很大。 其三,却是邝绮姐儿有皇上需要的、想要的本事,故而,即便放弃经营海岛的皇恩,回到京都,她依然可以施展才华,让皇上看重。” 盛昕眯了眯眼:“不带兵不掌权,却能施展所长……” 看样子,他好像有主意了。 当然,他有主意是一回事儿,让盛苑继续说却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毕竟他这定金都出了,总不能不听全吧! 于是乎,他让盛苑继续说,不要停。 盛苑是个实诚孩子,没看出她哥哥狡猾的计较,老实巴交的继续说:“之后就是哥哥的事儿了,只要你能说服皇上建立海战军事训练学院,给邝绮姐儿安排个院长之位不在话下吧?让皇上答应你和邝绮姐儿的后代,每代都出一个担任学院荣誉院长的要求可不为过吧?当然,我这主意不算多高明,不过抛砖引玉,让你发散着多想想罢了!” 说到这儿,盛苑的设想基本说清楚了,再多的主意不是想不出来,而是还没想到。 左右该说的她都说了,怎么做还要她哥哥自己决定。 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啊! …… 回到大哥安排的院子,盛苑刚躺下准备小憩,不想刚合上眼,就让系统给强制扯到系统空间。 【苑姐儿,我想来想去,还是要和你谈谈。】系统一脸监督部门领导的表情,语重心长的看着盛苑。 盛苑:“???” 好好儿的,这系统又闹啥子癔症啊! 【你不觉得你太好收买了吗?】系统见盛苑一脸茫然,立刻跳起来,掰着手指控诉,【也许银票不能收买你,可是只要投你所好,还是可以买通你的!】 系统捶手痛诉:【这样容易给收买的你,怎么能当好官?怎么能当上首辅哩!】 “也不是吧,好多首辅也不是好东西啊!”盛苑记得燕、陈、楚三朝的首辅加起来,不是玩意儿的比例很高哒! 那样的人都能当首辅,她盛苑怎么就不能?! 【……】系统张了张嘴,想要反驳过去,可是很快它就发现,它那浅薄的见识,极大的限制了它的发挥。 “再说了,我是个有底线的人。”盛苑见系统不吭声,立刻再接再厉,像个正人君子似的挺直了腰板儿,“坚定抵御影响前途的糖衣炮弹,再不济,还可以吃下糖衣,顺势将炮弹扔回过去!说不得,还能将其擒获,一举两得哩!” 【有理啊!】系统的数据库猛然混乱了一下,待到平复下来,它让盛苑给说服了! 第六百一十一章:不见 自那日畅谈后,盛苑发现她大哥的行动轨迹有些难以捉摸了。 就连之前提议要陪她熟悉知州府邸的邝绮姐儿也不见踪影。 内宅后院很快成掌握在了大嫂舒氏手里,这个过程容易得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当然,这对盛苑而言影响极小,反正在京都的时候就见不到大哥,习惯了。 倒是大哥在兵权面前的动摇,让她引以为戒。 【所以说权力的腐蚀性!你那个逍遥自在的大哥都拜倒在那里了!】系统最近不知咋回事儿,有事儿没事儿,都要找机会给她做做思想工作。 “瞧你说的,我大哥是动心不假,可他是为侯府后代子孙前程着想。” 【哈!哈!哈!】系统送了盛苑几个白眼儿,【你这话有说服力么?之前你还抨击他这种愚蠢的想法哩!】 盛苑心平气和接收了系统的白眼,耸耸肩:“我那是想让他清醒清醒,可是仔细想想,谁能保证后代子孙不遇上昏君?他是太想把握主动权了,所以才会昏头。” 【所以有的时候略微自私自我一些也没啥不好。】系统沉默片刻,咂摸咂摸嘴,感叹一声,算是把这个话题彻底翻过去了。 当然,它说这话的时候要是不时不时瞥瞥盛苑,盛苑一定不会认为它有所影射。 “苑姐儿,咱们啥时候出发啊!”憋在知州府邸数日的安屿终于坐不住了,找到盛苑之后,迫不及待的询问游学启程的时间。 “是啊,苑姐儿,咱们送昕大嫂子来洛安,是咱们游学的前提,这洛安算是游学第一站,这些天咱们该逛的都逛过来了,该看的也看了,是不是该继续往前走了?”和安屿一同过来的卢晟附和着。 “的确,咱们是该出发了。”盛苑在脑子里琢磨了一通,发现在洛安的事情都已办完,是时候离开了,“这样,我今儿跟大哥说一声,打个招呼,这两天咱就走!” “好!”听盛苑这样说,安屿和卢晟立刻露出喜色,尤其是安屿,跟那儿摩拳擦掌,很是期待游学生活。 他们三个商量好了,可却没想到,见着盛昕竟然那么难。 商议好出发的当天,盛昕没有回府,到了转天,好容易等到大哥回来的盛苑,刚寻了过去,她大哥竟然又让人给叫走了,之后数天情形都差不多,哪怕盛苑气得抱着铺盖跑到她大哥书房蹲点,还是见不着人。 到这一步,她要再不察觉大哥是有意躲着她,她可就太傻了! “苑姐儿。” 正当盛苑气冲冲要到州衙衙署寻人时,大嫂舒氏出现在面前。 “你这几天寻你大哥寻得紧,可是有何要事要说?”舒氏面带微笑的看着盛苑,“可是在府里住得不舒心?要是有什么不痛快的,只管跟大嫂说。” 盛苑情绪有些烦躁,好在她不是个喜欢迁怒的人,还能耐着性子娓娓道来。 待说到最后,她好像想到什么,眼眸微微一闪,很有些兴奋地抚掌说:“大嫂,大哥忙得不见人影,我想与他当面道别都不能够,既这样,我也不好打扰他,干脆跟您说一声吧!” 舒氏清楚盛苑游学之事,此刻听她要走,自然也不奇怪。 说真的,这样好动的女郎能在府里待这些时日已然出乎她的意料。 “小妹游学是正事儿……这样,你再等等,今儿嫂子找时间和你大哥商量商量,看看选哪天摆宴给你和两个小郎君践行,不管怎样说,你是再哥哥嫂子眼皮子底下启程的,总要收拾周全些才好。” 舒氏说得滴水不漏,盛苑也不好揪着对方耍赖,只能笑着说好。 待回到自己院子,她气得恨不能蹦脚。 “好他个盛昕欸!还真是躲着我!”盛苑从大嫂舒氏之前的话里听出来了,这些天虽说她寻不到大哥,可是她大哥时不时还是会回府过夜的! 【那你要怎么办?要不然,让安屿和卢晟帮着想想办法?】 “不可!跟他们说大哥躲我,他们势必要问缘由,大哥让猪油蒙了心的事儿又不好往外说,毕竟他这个盛知州也要面子哒!” 盛苑果断回绝系统提议,跟那儿运着气想招儿。 “哼!大不了形象不要了!我溜到他们正房墙角儿蹲着去!” 盛苑挠了挠靠枕,挥着拳头发狠。 【……】系统惊呆了。 它知道自家宿主的底线比较灵活,但是,它却从来没想过,自家宿主的底线还能这样随意! 蹲自家哥哥的墙角,怎么想的呢! “哼!他明儿要还躲着我,我指定给他个惊喜!”盛苑倒不觉得这有啥不对。 底线根据形势按需进退,这不是很正常?! “阿嚏!”在藏宝岛和邝绮姐儿安排事宜的盛昕猛打了十来个喷嚏后,揉着胸口,很是笃定的笑言,“肯定是苑姐儿数落我哩!” 邝绮姐儿闻言不觉好笑,很是留恋的看着自家经营数代的地盘,微微叹着气。 …… “小妹,好些天没见,你在家里住得可习惯啊!” 不等盛苑实施计划,她大哥就主动找了过来。 盛苑哼了一声,怪里怪气的说:“习惯!当然习惯!有大嫂掌管中馈,和京都的时候差不多,反正都见不着你!” 盛昕听着小妹控诉,也不生气,撩起袍子坐到榻上,笑言:“我前些时候给皇上递了奏章,想来用不多时,我和你两个嫂子就能陪着你们回京都了。” “嗯?!”盛苑刚惊讶于她哥的行动力,好奇于他怎么把邝绮姐儿给说通的,就听到最后那句。 “你们陪着我们回京都?!”盛苑反手指着自己,“该不会是说错了吧?我们三个游学要走很远的,到时候,大概是不会折返洛安的。” 盛苑眨巴眨巴眼,摆出一副“大哥,你是不是说错了”的表情看过去:“那时,我们很可能赶到哪儿是哪儿,然后抄近路回京哩!” 就算大哥他们距离回京还有些时候,他们两方也走不到一起去啊! 第六百一十二章:不让游学 盛苑没想到她大哥是个断舍离的好苗子。 之前那番话竟然能让他利落的修改原定的外放计划,说回京就回京,还带上了邝绮姐儿。 话说权力异化过的人,这么容易回头的么?! 当然,这个疑问,盛苑此刻注定是顾不上琢磨的了。 因为她那个痛改前非的大哥,竟然说要跟她们仨一起回京! 这不是开玩笑?! 盛苑闻言正襟危坐,目光严肃的看向大哥:“纵然长兄如父,可真爹在前,你这个类父的大哥也不好反驳老爹的安排吧!” “瞧你警惕的小样儿!”盛昕笑了笑,“不是不让你们游学,洛安府有州城十三,还不够你们溜达的?又不是把你们困在洛安州!这里历史悠久的洛安书院,有名胜古迹,还有秀色山川,有辽阔海岛,更有不同于京都的风土人情,这么辽阔的地界还不够你们长知识的?你哥哥我虽然溜达的地方多,却不是一次就看过来的!总要给下一次的出行留些余地才是!” 他一口气说完,自斟自饮凉茶,似乎可以肯定盛苑不会拒绝。 “想让我们游学的第一站变成终点站?绝对不可能!”盛苑毫不留情的摆摆手,“我们三个安排好的计划,是不可以更改的!” “没有不可以更改之说啊,就像在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即使提前做好计划,也是随时可以变动的。小小丫头,做人还是需要学会变通才是。” 盛苑听着盛昕东拉西扯,忽然心里一动:“盛老大,你是不是后悔给我线路图了?” 这厮是怕她和屿哥儿晟哥儿照着地图走吧? “后悔说不上,只是不能让你拿着路线图东奔西跑罢了。”盛昕很是光棍的点头,直言不能担责。 他那副赖皮到底的样子,让盛苑气得一愣一愣! 有心说路线图她要不了! 可谁想到这个当哥哥的预判了她要说的话。 “这路线图给你好些天了,谁能保证你没有将路线图默下来?你保证?!你自己能给自己保证么?!” 盛苑气得指尖直抖。 这人怎好意思欺负自己的妹妹! “咱娘亲可让我游学的时候回江陵探望外祖父母和大舅舅母!” 盛苑太了解这个当哥哥的了,他既然能把洛安府州的匪患解决,就有办法拦着他们出游,趁其不备逃走这个选项大概率没戏,所以只能扯大旗吓唬他了。 可惜,她想的是不错,却忘记论起和郑家的亲近程度,她拍马不及,故而两方的信息差注定让她惜败。 “外祖父母前些时候带着大舅和舅母去淮城了,你原定游学的归期到了,他们说不得还在那里访友呢!” 盛昕朝盛苑温和的笑了笑:“你现在就算是到了郑家,也见不着他们。” 盛苑没想到还有这么回事儿! 她大哥虽然没有武德,却还不至于在这事儿上糊弄她。 “我已经给你和屿哥儿、晟哥儿他们在洛安书院请了个先生当老师,那先生极有学问,乃是四十年前的探花,不过后来立志教书育人,才在洛安书院住下,你不是要考学?能有个名师教导,可是受益无穷。” 盛苑看着她哥嘴巴一张一合间,竟然就自作主张替她做好了打算,登时就要跳起来:“你凭啥替我们做决定啊!” “就凭你们进了洛安府,没有我的同意,就出不去!”盛昕说完,很好心的提醒盛苑,“我说的是洛安府,不是洛安州哦?!” “难不成你这们这儿是匪窝!” 盛苑气得想捶桌子。 只是手刚举起来,就听她哥坦诚认真的说:“话不能这样说,要是你进了匪窝,说不得能反攻出去,只是这洛安府……你进得容易出去难哦!” “???!!!”盛苑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不文明用语。 匪窝都比你这洛安府自由,你还很骄傲呢! “呐……苑姐儿啊,你不是想走仕途么!”盛昕看着盛苑气得呼呼直喘,充满善意的谆谆言说,“你是权贵子弟时可以在京都肆无忌惮,可当你走进仕途,就要学着接受里面的规则,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该束手的时候就要束手,以下对上的时候,改变不了对方,就只能适应着接受。现在,就是大哥教你的第一课哟!” “报复!你这是报复啊!”要不是看见她哥眼底的打趣,她还真信了他的话呢! “唔,你要是这样认为也不是不可以。”盛昕还挺诚实,面对指控,竟然还点点头,“不过……这和之前谈话关系不大,主要是针对你之后的小报告做出的回应。” 盛昕笑得还挺坦荡:“我之前想差了的事儿,你指定要跟咱爹说的,我又不能捂着你嘴,所以只好提前报复回来。” 他这副“报酬我收了,其余,你随意”的嘴脸,让盛苑大开了眼界! 原来世间还有这等无赖! 【唉……】等到盛昕背着手大步离开,系统看着气得在屋里胡乱冲走的盛苑,无语的摇摇头,这对儿兄妹,在某些地方,着实算得一对儿卧龙凤雏哩! …… “世子不让苑姐儿游学,只怕她要闹翻了!”舒氏听闻盛昕的安排,先是对自己不用在这京外之地久呆欣喜不已,而后却又头疼。 自家那个小姑子可不是善茬儿,在世子跟前儿吃了气,怕不是要折腾哩! 虽说公婆不在跟前儿,可是府里还有那个姓邝的旁看,若是她处理不当,只怕要便宜了对方。 她跟心里胡思乱想,面儿上却不带出来,只是看着盛昕,将这事儿推给他想办法。 “不要紧,苑姐儿是个讲究孩子,她即使生我的气也不会迁怒你们的。更何况,她之前也没跟我闹翻……所以,你啊,不用担心,这丫头顶多琢磨着回京之后怎么跟爹娘告我的状。” 盛昕笑着摆摆手,让舒氏不要多想。 舒氏闻言,只能说是,片刻之后嗔笑他说:“不过游学而已,老爷夫人都答应了,您何必做恶人呢!” 盛昕听了笑而不语,随后在舒氏询问的目光中打起了哈哈。 哪里是他乐意做坏人?他连给妹妹的护卫都准备好了。 只是不知小妹和屿哥儿、晟哥儿画像怎么流落出来,据说沿途匪寨每寨一份。 山匪倒是不怕,只怕外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啊! 第六百一十三章:三封信 “苑姐儿,你看这画像!”安屿找到在院子里呼呼耍刀的盛苑,踩着一地落英,吱啦哇啦的喊起来。 “画像?”盛苑摇晃了下脑袋,将额头上的汗珠纷纷甩落,反手将刀扛在肩上,单手接过安屿递上的三联画像。 “哟嗬!看着有些眼熟啊!”盛苑眨眨眼,看着三幅圆咕噜嘟的大脸,纳闷儿的看向安屿,“你从哪儿找来哒?!” “成栋拿给我瞧的,说是咱们仨!”安屿有些气愤,看样子是找盛苑来评理的。 “不能吧!”盛苑当即嗤笑,抖搂着画像说,“这脸画得也太圆了,眼睛画得也忒小!鼻子不够鼓,嘴巴还太厚,就连额头都不够饱满,眉毛不够弯长!这……” 盛苑没说一句,安屿的肩膀就松垮几分,说到最后,安屿那张脸已经笑不出来了。 “啊这……”盛苑也不说了。 她发现,要是把这些不足之处微调过来,好笑的画像当即就变得喜庆起来……可不就是她们的画像么! 想到这儿,反应过来的盛苑又想跳脚了。 “这是谁画的?!竟然比考证上的画像更难看!” “听说有人将这画像沿路发散过来,许多山匪手上都有了。”走过来的卢晟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而后叹说,“昕大哥哥不让咱们远行,怕是觉得不安全了。” “山匪?!”安屿眼眸亮起来了,他可没忘记之前在云山的收获。 盛苑想了想,招呼安屿走近前来,抖搂着画像跟他做对比。 她看看画像又看看安屿,而后看看安屿又看看画像,半晌沉吟着说:“其实照着画像应该认不出咱们来。” 安屿一听,忙不迭点头。 “就是!就是!要我说,昕大哥哥胆子忒小了些,山匪而已,何惧也,来一个咱们收一个,来一群咱们撂一群,一路走下来,说不得将子孙三代的坐享银子都赚到哩!” 卢晟看着安屿越说越兴奋,又见盛苑眼眸愈发明亮,不由有些疲累:“单看一个人,许是认不出,可咱们仨站一排,谁能认不出来?!” “那也不怕,说不定,咱们还能上演千军万马之间取敌人首级的好戏!”安屿手舞足蹈的比划着。 “屿哥儿,我劝你冷静些,你再这样撺掇,只怕咱还没出洛安州,就要上演昕大哥哥追杀你的好戏了!”卢晟余光看见不远处探头的小厮,忙不迭提醒好友不要忘记这是谁的地盘儿。 “……”安屿想起昕大哥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看向在一旁沉思的盛苑,“苑姐儿,你会保护我的哈?!” “嗯?!”盛苑想了想,拍拍他肩膀,很郑重的表示,“放心,我肯定给你报仇哒!” “哦,好……啊?!”刚想松口气的安屿,忽然发现这话听着不对,登时很有求生欲的摇头,“算咯!算咯!咱们还是客随主便吧!昕大哥哥的安排很好,就不更改了!” 盛苑刚刚还琢磨怎么说服她哥呢,就见安屿当面投敌,刚想痛诉几句,却听她大哥的笑声大老远传了过来。 “正好你们三个都在,也省得我挨个儿找了!”盛昕意气风发的大步走来,手里拿着三封信,依次递了过去,“皇上、咱爹、承忠侯的信。” “我爹寄来的信?!”刚刚还沉稳的卢晟,抖着手指接过信件,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激动得一蹦三尺高。 盛苑和安屿挤着脑袋过去瞧了瞧,发现还真是出自卢三叔之手,都很替卢晟高兴。 好友心里的大石头算是彻底放下来了。 “晟哥儿,快看信!看看卢三叔跟你说得啥?!”安屿好奇的推了推看着信封傻笑的卢晟。 “哦,对!对!对!” 卢晟恍惚过后,连忙点着头,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封,取出信纸若饥若渴的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儿。 “……”卢晟美滋滋的抚着信上那些来自于他爹的关切和嘱咐,乐呵呵的抬头,看向一直盯着他瞧的盛苑和安屿,“爹爹说,让我听昕大哥哥安排。” “???”安屿见他还挺高兴,登时哀叹一声,郁闷的跟盛苑嘀咕,“晟哥儿这是乐傻了啊!” “怎么?你对听我安排这件事儿很有意见?”盛昕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温和的笑问着。 “!!!”安屿吓得差点儿蹿了起来,脑袋摇晃出残影了,“不不不!没意见!没意见!” 幸好他想起自己手里拿着姑父的家信,登时找回些许安全感,赶紧举起信说:“我先看信!看信!” 打开信的过程里,安屿还悄悄用余光瞅着盛昕,见他笑得像极了反派佞臣,不由冒出猜想:姑父他……该不会意志不坚定了吧?! 果不其然! 信里的姑父毫无愧疚之意,竟然直接让他不要胡闹,乖乖听昕大哥哥的指挥! 安屿看到最后,只觉胸口郁气翻涌,恨不能咬牙切齿的痛斥。 当然,他刚想呲牙,就瞅见一旁笑呵呵盯着他瞧的盛昕。 顿时,他感觉自己情绪平稳多了。 “苑姐儿,盛三叔怎么说?!”安屿蹿到盛苑旁边儿,探着脑袋问。 此时此刻,唯有苑姐儿能让他有些安全感! “我爹让我听大哥的话。”盛苑小牙咬得咯吱响,“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背刺咱,把咱们画像散出来的,看我怎么拾掇他们!” “那等你找出对方再说吧!”盛昕耐心的等小妹放完狠话,赶在安屿开口前发声,“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准备跟着姜先生读书。哦,对咯,我说的姜先生,就是给你们仨聘请的老师。” “那成吧,我们先去洛安书院瞅瞅去!”盛苑叹口气,收起信件,朝安屿眨眨眼。 “对对对!虽说先生探亲未归,可是书院就在那儿,提前熟悉熟悉学习环境,有利于我们融进去哈!”安屿收到盛苑提示,赶紧接上话茬,朝卢晟眨眨眼。 “也对,我们出京之后,心有些浮躁,当让书院良好氛围熏陶熏陶我们!” 盛昕瞧着这三个配合默契的家伙,笑了笑,算是同意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见闻 “呼~~我真怀念昕大哥哥没有存在感的那些天啊!”走在州城大街上,安屿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终于松了口气。 嗯,见不到昕大哥哥的地方,充斥着自由的清香! 卢晟瞅着盛苑没有不快,登时点头应和。 盛苑注意到他俩时不时瞅过来的视线,无语的翻翻眼。 她大哥有多让人一言难尽,她能不知道?! 要不是怕显得不着调,以为她不想跟着一起吐槽呐! 仨人摇头晃脑叹着气的来到了洛安府最大的官学,洛安书院。 说来也巧,今儿刚好是书院举办清辩的日子。 盛苑三个拿出她哥准备的临时学生证牌,很顺利的走到了书院广场。 此刻书院广场人山人海,挤满了学生和看客。 盛苑三个都不是差钱的主儿,面对这种踮着脚尖儿都未必看清楚前方的局面,自然大手一挥,以每人二两银子的价格,买到了学生看台第一排的座位。 看着拿着银子美滋滋走开的书院学子,盛苑三个竟都产生了自己是“人傻钱多”一员的错觉。 当然,错觉归错觉,左右买到转让的座位,总好过卡在人群里进不去退不出。 坐好之后,准备见识见识洛安学子风采的三个人发现,她们好像……上当哩! 辩论戛然而止! 当然,每人二两银子的票价也值得很,因为辩论台上开始了拳拳到肉的真人群殴。 “洛、洛安的学子,武德这样充沛?!”安屿大开眼界。 盛苑看看秒变拳击台的辩论场,随即环首四周,发现周围的当地学子们还真的不见惊诧,反而一个个像极了瓜田里的猹。 一时之间,台上打得不分敌我,台下看得陶醉连连。 听着周围那震耳欲聋的呼喝打气声,盛苑感觉这个州城和她大哥一样不大正常! “好家伙,这个洛安书院,可真有意思!学子台上群殴,先生们竟然等到打得差不多了才出现!他们这是教书先生,还是擂台裁判?!”安屿兴味盎然的讨论着刚刚的情景。 不过盛苑却没顾得上应和,她这会儿坐在席位上听后面的学子给新入学的同学讲解这事儿里的缘由呢! “平时书院是不许同学之间斗殴的,然而书院天骄班和附学班之间的旧怨已久,若是书院不给他们发泄的机会,只怕私底下闹得还大。” 对方说着话,没注意前排三个圆润的少年也听得格外认真。 “天骄班的学子是书院学习最好、最有科举前途的;附学班则是容纳咱们洛安世家子弟读书的地方。 天骄班大半学子出身寒门、民家,剩余的不是书香门第、清流传家,就是小官小吏子弟。” “世家子里就没有人进天骄班?”一直听着师兄讲解的学子好奇的问出了盛苑三个的好奇。 那个讲解的师兄笑了笑:“其实早先原是有的,只不过他们家族不乐意自家郎君跟庶民同进同出,所以但凡有潜力的子弟,大多不是延请名师单独教导,就是送到省里的官学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师兄,天骄班和附学班的旧怨又是什么呢?!” 第六百一十五章:哥哥的教导 “自先皇整顿世家至今,不过数十载,世家豪绅大多记着收敛,故而才有洛安书院两班之争,这样的事情放在前齐,是不可能的。” 书房里,盛昕朝着三双看像自己的大眼睛笑了笑。 盛苑三个点点头,皆知此言不假,只是……这和他们询问的事情有何关联呢? 大概是看懂他们的不解,盛昕放下吹了半晌的茶盏,轻叹。 “皇上登基以来忙于国事,却仍旧谨防世家豪绅兼并土地,不仅延续先帝设立的土地勘察制度,更是提出知县、知州、知府及本省布政使督察及连坐负责制。 若是其辖下出现土地归属与鱼鳞册记录不符之情况,自上而下各级主官副官皆负其责;故而现在民间土地流转限制极大,百姓之间买卖田地要走的流程也是极为繁杂的,须得村长、里长及县衙吏员文书签字印章。” “麻烦啊!”盛苑三个摇摇头,“只怕买卖田地周转要多出不少额外支出。” 多一层管事多一笔支出。 大楚两任皇帝不想百姓流离失所,努力制定各样政策,可大楚底层百姓仍然遭受各样隐形盘剥。 果然应了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三个小少年交头接耳嘀咕半晌,纷纷长吁短叹,不过片刻之后,仨人再度将目光调向拨弄茶盖的盛昕:“可这和我们的问题有关系吗?我们只是想问问洛安书院两班的旧怨啊!” 盛昕看着眼前这三个没耐烦的小家伙,依旧按着自己腹稿节奏不紧不慢说着:“任上主官主管之事繁杂,不管是有进取心、清廉正直的,还是贪财好色、想要混日子的,各有各的忙,谁有工夫一直盯着土地流转事宜? 再者,为官一任,所靠班底多为当地吏员;主官是外乡人,吏员土生土长,这里面各种利益关系,其实在地方呆几载就离开的主官能理得清的? 即使再有雄心和抱负,主官也不可能将吏员悉数换掉,不过是避重就轻互相权衡罢了。 只要在地方官位置上呆上月余,像是什么妥协啊、平衡啊、利益互换啊、借力打力啊……大多可以无师自通。没办法,不因地制宜的采取政策,想要施展能力拿取政绩,简直天方夜谭! 很多时候,没有当地吏员帮忙出力,你有再多主意也是没法子好好施展哒!” 盛昕说得感慨频频,盛苑三个大为受教。 “大哥,你说这么多……该不会是给自己推托吧?!”盛苑用可疑的目光瞅着她大哥,觉得这位仁兄铺垫得有些过多啊。 “你哥哥我只是跟你传授外放的心得!” 盛昕没好气的瞅她一眼,继续:“所以,上任之后,怎么能让当地世家豪绅不给自己找麻烦,营造出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良好局面,就成为每任主官首要解决的问题,就算是主官有意拖延,他的左膀右臂也要提醒的,毕竟事涉前程,不可小觑。” “……昕大哥哥,您看,您能简短截说不?”安屿听了半晌都不见盛昕言归正传,苦着脸央求,“我听得云山雾绕,实在头疼啊!” “呵呵。”盛昕抿了抿唇,眼珠儿微动,忽而笑得和蔼,柔声问他,“屿哥儿,你猜……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是连同为官心得都说了呢?!当然,你是不大适合外放的。” “???”安屿只觉盛昕这不是好话,可架不住他好奇啊,“您是说我是适合在京都为官啊?!” “……”盛昕的笑容顿时虚假几分,和声说,“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更适合当单纯的勋贵,最简单的那种?” “不适合就不适合,我将来给苑姐儿当副官去!”安屿确认这个大郎君在嘲笑自己了,顿时很有志气的甩甩头。 他这人心胸贼开阔,腰板儿特柔软。 当不了主官就当副官呗!说不得还不用和好朋友分开哩! 安屿越想眼眸越亮,很快竟忘记自己为何坐在这儿,反而叽叽喳喳的跟盛苑说得热络。 盛昕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欣慰的攥起了拳头。 “咳咳!” 连续十数声咳嗽,勉强将越说越兴奋的三位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盛昕运了运气,使劲儿挤出合适的笑容,这才继续说:“你们若是走访民间,其实会发现一些现象,很多时候百姓为了免税、避免徭役,是乐意把土地挂到举人、进士、乃至世家贵族名下的。所以,想要官位平稳,不仅要谨防世家豪绅,还要警惕名下有土地的百姓。怎么样,是不是听着很讽刺?” 盛苑没看小伙伴们怎么反应,她此刻有种形容不出来的情绪。 她自出生就是锦衣玉食,根本不知这民间的疾苦,故而自觉没有资格怒其不争。 盛昕见妹妹听进去了,欣慰的点点头:“虽说在任其间要和多方势力周旋,有事不可避免要做出妥协,但是,有一点却不可忘,我们当的这个‘地方官’,又称老父母。为一地父母者,威权也,不可或忘也。” “所以,世家豪绅也好,吏员衙役也好,都是施政治民之工具,可使之,不可使过于信任之,凡事要多做几手准备,方能胜券在握。” 盛昕说到这儿,发现小妹越听是越入迷,脸上笑容跟着愈发温和:“矛盾是两面的,矛盾双方就要成为我们的采取手段的关键。既是双方,我们就不能只关照一方。为这老父母者,不可偏听偏信,更不好忒偏心。” “???”盛苑听见她哥话语里的笑意,顿时抖擞起来。 盛昕看着小妹耳朵“嗖”的支棱起来,没有停顿继续言说:“有时候问题不好解决,我们可以换个角度,利用现有资源和优势,将问题可能源源不断发生的地方撬起来。” “将问题发生的源头撬起来?”盛苑脑海里瞬间划过一道模糊的想法,不过没等她细究,这份儿灵感就不见了。 “对,只有将这个源头找到,问题就好解决。就像很多百姓乐意将田地挂在他人名下这个问题,这里面涉及到了信任。只要让信任发生动摇,那么就能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第六百一十六章:问题缘由 “所以,以洛安书院两班为代表的双方,出现了积怨?!” 盛苑听出这件事里面人为的动静。 盛昕闻言,笑却不答,只是继续跟他们说:“百姓不理世家豪绅让他们带着田地投靠的暗示,又有本朝针对世家的严苛法典虎视,所以那些世家豪绅很快就会发现,他们最好的选择是和官衙合作。” “这就是主动权?”安屿挠挠头。 盛昕瞥了他一眼:“这是让合作的气氛可以更和煦一些。” 安屿似懂非懂的看向盛苑,见苑姐儿在那儿点头,他只好跟着颔首,权当自己也听懂了。 苑姐儿听懂了,大概也代表他懂咯! 盛昕才不管他懂没懂呢,这俩捎带脚的小郎君就是旁听的,只要他小妹真听懂就好。 “合作么,是要双方、乃至多方都有好处的。在这件事儿的合作商,地方官要保证自己官位平稳、百姓需要确保良田在手,而世家豪绅则是要有利可图。只有同时满足这三方需求,合作才能达成,才可能稳稳地延续执行。” 盛昕见妹妹可以理解,不由加快了讲解速度:“当然,这些是合作的基础,地方官主要负责在确保自己利益不受损的情况下,默许世家和百姓建立一定的田地合作关系,嗯,仅此而已,具体执行情况,就不需要参与太多了。知之即可。” “哥哥这样说,莫不是每个地方情况都不同?” 盛昕点点头:“要不怎说因地制宜?!” 盛苑好奇的摸着下颌:“那洛安府这边儿是怎么做的?” “世家豪绅一般而言的确是要把持当地最好的田地的,不过先帝那时手段凌厉,让这些现在还能安稳发展的世家吓破了胆,将法定允额之外的土地悉数充公,这才有了各样良田分布于百姓之手的现状。 故而,世家要想种出有价值的、充足的粮食作物,是要有充足的适合的土地的。” “世家也要缴纳田税和粮食,将最肥沃的田地种上双季作物或者三季作物,确保纳粮、纳税的数量;而后在合适的地方种上海外国家稀罕的作物,种出海外贸易里极受欢迎的香料和茶叶、花木、乃至原料,这才能保证最大程度赚取收益。” 盛苑越听越觉得这有种大农场生产的既视感。 “土地归属权是农家百姓,使用权集中到世家豪绅手里;一方出田地、出人力,另一方则包揽对方需要纳的粮和税银,同时给予对方口粮和盈利的分成。” “咦?这不挺好吗?双方都占了好处,世家豪门这边等同于只分出少许的盈利,就能将原本掌握的土地归拢在手,还不让皇帝注意;而另一方的百姓则稳稳当当的拿着固定收益,不用承担太多的风险……这样听起来很不错的事情,怎么会让双方互生怨愤?” 盛苑想来想去,也找不出这里面有何不妥。 见小妹眼睛眨来眨去,迷茫懵懂得有些可爱,盛昕又笑了:“他们之间本可以没有矛盾,但是只要一方贪婪、一方不甘,那么矛盾源源。” “!!!”恍然大悟的盛苑,眼眸顿时一亮。 噢,懂啦!始作俑者就是裁判! 第六百一十七章:先生讲 手里捏着笔,盛苑看着面前书案上的宣纸,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很显然,之前哥哥的小课堂对她产生的影响仍在继续。 不过有这副作用的可不止她一个,此刻,安屿和卢晟与她一样,思绪飞扬想法频出。 “洛安这的世家在尝过甜头之后,自然想要短租变长租,最好永久使用权归他们才好,至于替农人缴纳的粮食税钱,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意思,只需一些手段,就能将成本降低;若是遇上小旱小涝就再好不过了,他们完全可以无视收益,只需给付农人勉强果腹的旧粮和铜板,就能在获得对方的感激和翻倍的收益之余,顺势清掉旧粮。” 盛苑脑海里还回响着自家哥哥的言语:“当然,地方官是要保持平衡的,不好看着一方意气风发得昏了头脑,而另一方还迷迷糊糊感激涕零。 这时候,只需要把不透明的账目透露出去,生存的迫切、儿孙读书的渴望,改换门庭的奢想……以及朝廷和律法明示出来的偏帮,足以让农人鼓足了勇气,和世家豪绅抗议。 到最后,地还是要租出去,毕竟有朝廷法令帮着,世家豪绅不敢明目张胆撕毁契约,只要对方不撕毁契约,农人要缴纳的粮食和税银就有保底,有保底就意味着他们不仅不需要为缴税而发愁,还能在吃饱穿暖的同时,俭省余银供着孩子读书科举。只要孩子读书识字儿,哪怕无缘科考,也能有不同的发展。 虽说最后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但实际上,矛盾、警惕、不信任等情绪回弥漫在两者间。 这些不友好的情绪,在世家豪门看来是忘恩负义、贪婪无知、愚不可教。 可这在地方官们看来,却是很好的监督、平衡和管理的手段。” 回想到这儿,盛苑不禁抬起脑袋,看向前方在棋盘上左右互搏的大哥:“说来说去所谓平衡,不过玩弄人心,可是古话有言,玩弄人心者势必会被人心玩弄。” “唔,我记得你武功很好,刀法也很精湛,可是你也不是逮着谁就挥拳甩刀,这是为何呢?” 盛昕对妹妹还是很有耐心的,听到问话随手放下棋子,笑问。 “……” 虽说盛苑觉得大哥举例不够贴合,可不得不说,他这么说完,她就明白了。 “就像做学问,你不仅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盛昕见迟迟不肯落笔写心得的三位都看过来了,干脆继续笑言,“面对仕途这门学问,你们要做的也是这样! 你们记住了,识得人心不会被人心戏弄,只有自以为聪明的人才会为聪明误。” 可能是说着感觉不够形象,盛昕拿起手边儿的棋谱,举起来抖搂着:“就像这里面的棋局分解,你看懂了这些,凭借着广博的见识,就能做到料敌行动之前。 若能看透人心,你会发现大多数的算计于你而言,不过是大声密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盛昕说到这儿,不免语重心长的告诫:“只有知人才会用人,只有会用人,你走的才能长远。 要知道,知人善用可不止是要了解对方的才能,对于你要采用的人的品格、能力、性情等了若指掌,才能确定他们适不适合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特定位置。这就是对人心之掌控,掌控,不等于是玩弄。” 盛昕最后还是特地强调了一下两者不同。 “好咯,我已经说得够多了,接下来是我独自对弈的时间,看棋不语真君子,你们可不能当小人哦!”盛昕见安屿一个脑袋两个大了,瞧他坐不住的样子都快要影响到苑姐儿了,顿时也不再多言,让他们仨好好写学习心得之后,就沉浸在解析棋局之中。 盛苑三个见此,互相对视一眼,点头的点头,抓耳挠腮的抓耳挠腮、若有所思的若有所思。 当然,没过多久,这三位就分别在宣纸上写下了各自文章的标题: “《论横征暴敛向坑蒙拐骗转化的特点》” “《论以世家之财富支撑边疆军需的可持续办法》” “《论外族土地使用权合理长期租用之我见》” …… 别看盛苑三个想题目时恨不能以头抢地,但是开动之后,尤其写完首段,这三位就开始手腕翻飞的奋笔疾书,恨不能一语千言,将自己的想法和感悟在纸上尽诉清楚。 越写越投入、越写灵感越多的三人渐渐沉浸在忘我的世界里,恨不能写出句句精炼的文章。 一时之间,原本有些热闹的书房只余几个人的呼吸声了。 很快,沉浸在棋局里的盛昕忍不住抬头了。 哟?!这三位都挺有感觉啊! 想到这儿,盛昕嘴角儿弯了弯,很是满意的重又投入到棋盘战局之上。 …… “欲得天下贤才,必于抡才大典裁选;欲使贤才安天下,必将养之有素。” 盛苑三个排排坐着看向前方,耳听着大哥盛昕请来的姜无恙先生温润的说话声。 因为他们仨要参加下届乡试,所以姜先生在略微了解了他们的学习进度和考试成绩之后,不紧不慢的悠悠而言:“欲将天下贤才魁首纳于朝廷,必要教之、养之,使之才配其职;使相宰之才脱于其间,使名臣贤臣出于其中。” “……”安屿听得想打瞌睡,他强忍着不用余光去瞅好友,可是,这先生说得这些忒有助于睡眠哩! “先生。”盛苑见姜先生说完这些停顿下来,立刻抓紧时机举手提问,“您说的,这是殿试之后的馆选吧?” 姜无恙不反感学生提问,见到盛苑这样,反而更喜欢了:“不错,这些话,是吾在翰林院听当时的宰辅说的话。” “只不过,馆选也是考试,和你们参加乡试、会试、殿试无有不同。合格者,自然前途远大;而不合格者,只怕仕途之路可能走得更艰难些咯。” 姜先生温和的朝三人点头:“更何况,乡试答卷要求之高,不是童生试那十数场能比较的……既然早早晚晚要参加馆选,何不将要求提高,朝着高高的目标出发?” 提高标准啊?! 盛苑眨眨眼,感觉这位先生大概是天赋型选手了,可能还以为这些考试有手、有脑子就能成。 这位先生却根本不考虑人家乡试、会试、殿试三连考是普通学子的晋级考试,而馆选的考试对象却是一群科举路上的成功者,这可不一样! 第六百一十八章:先生的兴趣 “文武之道,在平衡、在周全、在互补、在互辅、在兼得。” 课堂上,姜无恙合上课本,目光湛湛的看着对面三个学子,谆谆而说:“故而前人曾曰,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遂文武双方不可偏重偏轻一面,唯有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方为正道。” 他说到这儿,见盛苑听得格外认真,不由笑着捋须颔首。 “都说天下事皆可坐而争论,然世上并非所有人都能虚心清谈,故而文武双全者常能求论得论,何也?!” “盖因拳头大也!”盛苑举手回答。 姜无恙闻言笑容灿灿,虽说他准备自问自答来着,虽说这小女郎言语太过直白,不过……精气劲儿很足啊!不错!不错! “吾于殿试之后,于翰林院进学,散馆之后又于都察院听政,周围同僚皆有舌灿莲花之能,然吾于两地与人争论从无一次败绩,何也?” 之前抢答成功的盛苑,看着眼前这位先生眼里的得意、以及看过来的视线,立刻识趣儿的举起手,想要满足这位授课先生的想法儿。 可却不想旁边儿的安屿也学会抢答了,不等她说话,他就挥着胳膊大声说:“定是因为他们重文轻武,但凡能言善辩的都让您殴打趴下了!” “混账!”姜无恙闻言,一张儒雅的脸登时涨得通红。 瞧这样子像是气得。 “吾最擅辩,放眼同僚,何人能敌?!” 安屿本以为自己也能得先生夸奖,却不想刚说完,就让先生劈头盖脸数落一通,顿时呆住了。 “先生莫气,我听说那些言官每每争论不过,就喜欢捋起袖子动武,只不过他们遇上先生,以您文武双全只能,翰林院、都察院之人,他们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唯有避您锋芒。想来,除却您初到两地时,他们试探过几次,之后都不声不响了吧?” 盛苑见安屿窘迫,立刻出言解围。 她说话极快,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感,旁人听着却不感觉吵闹,反而感觉很是清爽愉悦。 姜无恙脸上再度露出笑容,满意的点点头:“然也。” 可能是意识到这样说话显得他有些过于骄傲,于是紧接着就补充说:“主要也是同僚都很谦逊。” 盛苑笑眯眯的点头应是,心里却懒洋洋的翻了翻眼睛。 言不由衷的先生哟! 安屿见先生的注意力让盛苑吸引走了,悄悄的松口气。 悄悄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答案,安屿挠挠头,有些纳闷儿。 他说的和苑姐儿说的有何区别?! 不都是武力镇压么! 咋就遭到区别对待呢! 要不是这位姜先生功夫了得,力气也很大,他真想跟他好好唠唠,就没见过这样欺负人的! 姜无恙不清楚耷拉着脑袋的小郎君悄悄的腹诽自己,他见学生们都挺上道,便笑眯眯的站起来:“这几天给你们分析考点、讲解答题思路说得够多了,不过想要顺利上榜,考上进士而非同进士,那么,你们的文章不仅要达标,还需要多有那么些灵性。” 他挥挥手,示意三个学生跟上,带头向外走去,边走边说:“吾自幼顽劣,厌烦科举文章,整日里纸醉金迷纨绔之极,一直到了加冠之后,偶然梦里惊醒,赫然发现自己痴长至此却一事无成,不由冷汗淋漓,自那时起便下了决心一路苦读。 吾二十有二始做文章,而立之时金榜题名、簪花游街。用时九载利于朝堂,也算不曾辜负这份辛苦。” 盛苑刚迈出学堂,用手挡着光线,就听到这位先生的凡尔赛之言。 好家伙,二十二岁之前一事无成,整天那么花天酒地浪费时光,接过二十二岁开始奋起,只用了那么点儿时间就一路考上了探花? 莫不是先生踩着风火轮儿一路冲过去哒?! 虽说用时九载听着好像很长,可不要忘记,光童生试考试就要一年时光。 就算先生赶得巧了,童生试考完就能参加同年的乡试,而转过来春天刚好赶上春闱,然后再考取殿试……算来算去就要花费三载时光。 也就是说,先生只用了六载就从无知纨绔变成了文采斐然的大才?! 盛苑没有认为先生吹牛,只是单纯认为这先生是个大牛! 对于学生们的钦佩之情,姜无恙表示很满意:“典籍要读、文章要做、字句答卷要多揣摩……这些要点想来任意一个书院的先生都能教导好你们,所以在这种短时间的授课里,只点到为止,吾要教你们旁的先生鲜少会教导的。” 他轻快的朝盛苑三个眨眨眼:“若不是盛知州诚恳聘请,吾这次回洛安整理行装之后,就要同友人出海远洋……不过不要紧,晚出发个俩仨月也成……想着你们三个可能是吾最后教授的学生,吾打算出几分真功夫,带你们领略领略掌握灵性的风景。” “……好。”点着头的盛苑,十分怀疑这位授课先生是为了多些路费,才接受她好大哥的聘请的。 不过听这先生之意,怕是不回大楚了。 “唔,既然走出这片大陆,自然要多走走多转转,海上风险极大,但凡回到陆地,总要看个够本才行。” 听到盛苑询问,姜无恙表现得很是洒然:“吾曾听闻海外有大陆,大陆之外又有海洋,若是这样一走,想再回来怕不是要须发皆白了……既有远行之心,亦要有难以归乡之觉悟。” “先生潇洒远行,那您就不会想家么?”安屿忍不住看过去,很是不能理解。 他只离开京都数月,就已经想念姑姑姑父了。 当然,因为好友都在跟前儿,他这些思念才不至于太过迫切。 “当然会想念故土家乡了!”姜无恙哈哈笑着说,“只不过,思念故土,对月感怀家乡,也是旅途的收获啊!这不就是远行的美妙之处么!没有感慨,何来感悟啊!” “啊这……”安屿看着姜无恙的豪爽笑容,顿感言语不够用了。 即使他努力的想要试着理解先生的想法。 可作为一个正常的郎君,他理解不了啊! 第六百一十九章:满意的先生 “理解不了也不要紧,作为成长中的郎君女郎,你们沿途见过的风景、接触过的人、听说过的故事,就能成为你们成长所需要的养料,为你们提供需要汲取的营养。” 姜无恙已经习惯面对旁人的不理解了。 不过他不介意,因为这是他的人生、他的经历、他的收获,与人何关? “而吾,也将是你们人生见识里的一部分。” 姜无恙表现得很包容,可盛苑却从他眼底里看到一股自豪之情。 嗯……给三个少见多怪的学生的见识做补充,是很值得骄傲的事儿?! 盛苑感觉姜先生似乎也清楚他自己有多与众不同。 当然,这些都不大重要,姜无恙也没打算将自己的想法和行动作为这段时间授课的主要内容。 “吾在翰林院的老师曾说过,吾不管从文从武,以之灵性看,皆能有所建树,故而在吾多番请辞而去时,叹息不已。” 姜无恙带着三个学生坐上了马车,嘴里依然不停的说着:“由此可见,这个灵性不仅于考试有益,若能保持好了,于你们终生受益无穷啊!” 盛苑听他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灵性,顿时有些好奇:“先生,您说的灵性竟然不只是天生而成,还能历练出来?” “这是自然!”姜无恙认真的朝她点头,“所谓灵性,人皆有之,只不过多少而已。有些人天赋厚重,足够多的灵性让他们去消磨;而有些人,不努力培养锻炼,可能眨眨眼就浪费掉了。” 说到这儿,他看着眼前三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着摊开手:“吾虽有些本事,却也不能凭空造物……吾要在这些时候给你们原有的灵性提炼出来,至于以后怎样保存提升,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那先生的计划现在就开始了吗?”盛苑掀开帘子,发现马车朝着城外走去,瞧这意思好像现在就要出城。 要不是知道三家护卫紧随左右,盛苑即使心宽,怕是也坐不住了。 小孩子都知道,不能跟陌生人离开,更何况她呢! 虽说姜先生已授课月余,可于她而言,仍然属于不熟悉的范畴。 换句话说,跟在姜先生左右的她,还保持着随时拔刀的警惕哩! “对,一场说走就走的临时出游,也是教程的一部分啊!”姜先生点点头,见三个学生坐得很是平稳,丝毫没有紧张之意,不由有些诧然。 以前不是没有这样教过学生,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第一次跟他出去,可都忐忑的很,几乎没有这样平稳、坦然的! 姜无恙虽然做好安抚学生的准备,不过面对眼前三个学生给他的惊喜,他还是很高兴很满足的。 他不怕学生资质愚钝,只要肯听话,或者能听进话即可。 只要能听进话,剩余的事情就好说咯! 这样想着,姜无恙向三个学生投去满意的笑容。 他却不知,就是这三个让他很满意的学生,早在他眼皮子底下默契的商量好了一切对策。 嗯,虽然都用不上。 第六百二十章:教学 自从姜无恙的课外教学开始,每天都让先生遛得呼呼直喘的盛苑发现,自家大哥当真慧眼独具。 虽说这位现身个看起来略有那么些不大着调,但问题是人家教学水平够高! 别看他每日里带着他们上山下海玩耍不停,可教学工作一直都不曾停下。 人家先生每天都要从“自然感悟、吟诗作对、判例解析”这三个方面对他们进行锻炼。 盛苑也没想过,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在这位先生的带领下,会给她们以很奇特的方式展现出来。 虽说洛安府足够大,其辖内各州的风景各有不同,可是在认识姜先生之前,那些风景于她而言只是“好看、不错、还挺漂亮”。 可是跟着姜先生重走一遍,她忽然发现,原来平静的海岛附近,就有能直面浪急风高的小礁。 又滑又湿的礁石只能上一两个人,稍有不稳脚底就要打滑,好容易平稳的站在半丈高的石头上,又迎来了扑面的海风和丰沛的水汽。 站在这样的礁石上远眺前方,白茫茫的海天边际合一,耳畔的海浪的咆哮声声环绕,看着还算平稳的浪花拍在眼前,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冲击力。 这样的感觉,和站在海滩边、坐在巨石之上都不相同。 这样独特的视角,在看见海鸟半空盘旋着鸣叫、孤舟遥遥远去时,会生出无比寂寥的感觉。 那是一种天地之间唯你一人的空虚寂寥。 “走上仕途,就等于立于此礁,很多时候你会发现,明明许多人同伴而行,可你的心里却和此时一样,唯有自己踽踽而行。” 姜无恙那天的言语,好像和盛苑当时的视觉画面定格在了一起。 每次回想起站在礁石上的感觉,她似乎就能听到他说的这番话。 雾蒙蒙的天地之间,这位先生拿着酒壶,豪饮之后,说了许多话,可就是这句,她却最难忘却。 当然,这样有些压抑的告诫很少出现,大多数时候,他们的教学气氛还是很欢愉的。 “见山水如是山水,见山水不是山水,见山水仍是山水,这是你们锻炼的三个阶段。” 走在青山绿水之间,姜先生悠然的后背着手在后面督促这三个学生吭哧吭哧上攀。 “你们以为吾教导你们的是人生态度?不,不,不!对旁人也许是这样,可是对于想在仕途上攀援的你们,却是通过浮现出来的表面,看透里面的各种纠缠的利益,从而明了问题之本质。” 盛苑背着重重的书箱边走边嘀咕:“这不就是透过现象看本质么!” 姜先生没听到学生的话,径自说:“唯有可以透过迷雾看到本质的犀利眼光,才能让你们在大多数时候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理智,当然,更重要的是,可以让你们在考试时,清楚的看出题目的考点。 当然,假若你们时刻关注邸报,以及时刻揣测朝堂的话,你们很容易就能分析出这些考题代表的背景,很容易就晓得该怎样作答才能取得很好的成绩了。” “哪里就容易了!”安屿紧跟着盛苑后面,喘着大气的跟那儿嘀咕。 “少说两句吧!”卢晟瞥他一眼,摇头示意。 安屿见此,抿抿嘴,到底没再言语。 “当然,我说这些你们此刻未必能听懂,但是不要紧,咱们上课这俩月里,你们只管按我安排的走,一口气将我交给你们的尽可能记住,等到上完课,你们再慢慢邸将其消化。” 盛苑听到这句话话,脑海里蹦出“师父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这句话。 大概是课程时间简化太多,故而姜先生只管姜要教的东西悉数灌给他们,至于他们几个能不能理解、要用多少时间理解、又能理解多少,则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了。 “这简直是知识售出,概不退款啊!”盛苑感觉姜先生的知识授予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让学生自己消化的同时,这先生就具备了“用悟性、理解力、勤奋度来质疑接受度较差的学生”的条件。 当然,这不意味着姜先生是个不负责任的老师。 相反,不管是对大自然的领悟,还是对诗词文章的点评和解析,或者是对地方上各种判令的讲解,他都是及其到位的。 这些看起来有些纷杂,但是极为有用的知识点就这样渐渐在他们三个的脑子里汇聚。 “等到你们看见一个案例就能立刻套用我教给你们的思路,你们就可以到乡试考场一试了。”姜无恙笑呵呵的给出自我衡量的标准,“记住,那些判令格式不能忘记,吾教给你们的不仅是是知识,更多的还是见识,以及……常识。” “以前常听你说,在寓教于乐的课上最有收获,没想到还真是这样。之前我记不大清的判令、诏令的格式,现在记得清清楚楚。”安屿收获可能是仨人里最多的。 盛苑和卢晟都挺高兴。 要是通过游学让他的学问更扎实些,这次就没白出来啊! “你们以为殿试和朝考过后,就能安生了?呵呵,当上庶吉士之后,你们还要面对平时的考课,也就是人称‘馆课’的考试,还要准备最后的散馆考试……当然,考试内容和科举就有些差别了。 鉴于你们平时基本主要学习经史和诗赋,所以平时考课多以记诵为主,少有笔答。 当然,你们可以说这和你们现在无关,你们还是在科举路上苦苦攀援的小可怜呢! 可是,科举各层考试上,几乎每场都要考校诗赋,之前童生试的诗作字数少,你们可以从容应对,不过等到乡试,你们就会发现其间的不同。 吾让你们领略风景,即兴作诗赋,就是为了这些准备的。” 自从姜无恙说完这些话,盛苑就开始了对写诗产生生理反感的路程。 没办法,一路走一路写,一天要写十几首……这样的作诗量,让她渐渐恍惚,实在是吃不消! 她感觉,自己喜欢写的那些打油诗,好像要没油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结课 游山玩水的快乐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姜先生那痛并快乐着的教学课程已经到了尾声。 盛苑怀疑他还没结课就开始打包行囊了。 对此,她是有证据的。 因为他给他们上最后一节课时,是带着行囊的。 盛苑三个的离别愁绪,在看到那半人高的行囊之后,顿时消散不少。 “离情别绪向来是诗人写出经典诗作的最好养料。”姜无恙一点儿都没有带着行囊给学生上最后一课的赧然,更不见丝毫的即将分别的难受,他甚至兴奋地让三个学生每人给他献上一首离别诗。 “吾会带着你们的离别诗远航!”姜无恙看起来格外开心,还打着拍子唱诵,“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何人不识君”。 他这爽朗的开心模样,让三个还没学会习惯分别的少年极为不适。 五官快要团成一团的三张俊脸,让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先生闹得有些迷茫。 这时这刻,盛苑仨人都不晓得要怎样反应了。 面对这样开朗高兴得姜无恙,愁绪显然已经不大合适。 可是……和他一起开心大笑又唱又跳? 盛苑三个挠着脑袋面面相觑。 这样合适不?! 虽然先生这高兴劲儿瞧着像是因为可以远离他们似的,可他们三个当学生的,总不能高兴得恨不能立刻给先生送行吧? “高兴些,小郎君、小女郎!”姜无恙拍着手,让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学生们看过去,“你们授官之后,每次和任地同僚分别,课都意味着要高升啊!这还不足以让你们欢呼雀跃?” “也不见得吧,要是被抓走呢?!” 安屿不小心,顺嘴杠了下。 姜无恙的笑容在唇畔停留:“……” 好吧,他只能说,幸好这郎君已经是侯爷了。 “吾和诸位师生一场,眼瞅着即将远航,找你们要一些祝福,总不算是强人所难吧?!”姜无恙的笑容重又融化开来,眼眸绽着兴奋地光芒,笑呵呵的看向盛苑和卢晟。 “当然,我祝先生海上看明月,岸畔闻江声,前途多平顺,耄耋还故乡。”看着爽朗的姜先生,盛苑之前那点儿小愁绪瞬间消散,大声言说着自己的祝福。 姜无恙闻言,立刻抚掌赞:“好!好一个‘前途多平顺,耄耋还故乡’,为师笑领这份祝福咯!” 卢晟见他夸奖过盛苑就看向自己,立刻说:“那我祝先生‘顺风来去皆自如,海上陆路尽通途;半生看过天下事,半生重录坤舆图。’” “好!好!好!”姜无恙笑言,“待为师耄耋重写游记,定然给你们三个一人一份。” “哦,到我咯?!”安屿不等先生看过来,立刻识趣儿的大声说,“那我祝先生‘看最美的风景、见最奇特的人,喝最不同的酒水,作最不凡的诗’!” “哈哈哈哈哈!知我者,汝也!有你们三个学生给为师践行,足矣!” 盛苑看着结课之后大步走远的姜先生,莫名的生出了豪情。 第六百二十二章:京都 “老国公可还好?” 郑氏见丈夫满脸疲惫的回来,忙不迭迎上去。 盛向浔把自己朝着榻上一扔,整个人瞬间松懈下来。 听到妻子询问,他揉了揉眉心:“太医给看过了,说是问题不大,只是须得静心休养。” 这般说着,他无奈的叹气:“也不知前些时候,老爷子撒得啥癔症,非说自己老当益壮,竟然要跟郑国公、安国公赛马!你说说,那是他那岁数儿的老头儿能参加的?这下好了,他连人带马都摔骨折了!” 想到一直意气风发、精力充沛、体力倍儿棒的老爷子蔫答答的靠在床上,他就有些发慌。 虽说太医认为老爷子底子好,只要将养得当不大会出问题,可他还是忍不住有些恐慌。 “要不要把苑姐儿喊回来?”郑氏见丈夫坚信老国公不会出问题,只能婉转的问他主意。 盛向浔也没多想,琢磨着这主意可行:“也成,老爷子性子独,孙子辈里除了大房承嗣承爵的嫡长孙能入得他眼,也就咱家苑姐儿让他上心了。苑姐儿回来,跟他多说说,说不定好得快些呢!” 郑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多说,只是无声叹口气。 只盼着老国公当真能恢复好,不至于耽搁了蒽姐儿的婚事,也不至于影响苑姐儿乡试。 盛向浔不清楚郑氏的忧虑,他现在也顾不上想着许多,自从开府之后就懒得多回去的国公府成了他一天要去三次的地方。 安和堂内室,刚用过药的盛国公,搭眼瞧见门外的三儿子,底气发虚的喊出声:“你小子给老子进来!” 盛向浔之前刚要踏进内室,就见他爹五官皱在一起的灌下一大碗药汤,他琢磨着老爷子是要休息了,所以又把脚缩回去了。 只是没想到,他好心好意,这老爷子还不领情,整个人都没劲儿咯,还想要大呼小喝呢! “老爷子,您老骥伏枥,该当志在千里才是,怎么窝在床上不起来咯?赶紧好起来啊!” 盛向浔晃晃悠悠坐到床边儿,细心地打量老国公面容一番,见他虽然还是略显萎靡,不过瞧着较之前好多了,不由放下心来。 “呵呵,放心,老子见着你了,就算是躺棺材里都能跳出来抽你!”老盛国公冷笑着摆摆手,“垂垂老矣的猛虎也是能咬人的!” 盛向浔不喜欢他话里的比喻,故而没揪着抬杠,转而说:“哈哈,大话谁不会说,有本事快点儿好些,要不然过些日子苑姐儿回来,见您这样,怕是要笑话咧!” 老盛国公闻言沉下脸:“苑姐儿好容易出去玩耍,你唤她回来是何道理?莫不是以为老子不行了,让她回来候着呢!用不着!老子告诉你,用不着!老子还等着看她簪花游街呢!” 盛向浔见他还有力气跟自己闹,情绪上松快不少,嘴皮子利落的回击:“嘁!要不是您胡闹,我至于把苑姐儿喊回来?不喊她回来,让她晓得有这么一出儿,她岂不是要跟我闹腾?到时候还不是我这个当老子的受埋怨!” “那倒是,苑姐儿向来孝顺。”老盛国公被奚落也不生气,想到小孙女儿,脸上也带出些笑意,“只是,那孩子出京有数月了,指不定溜到哪儿了。” “您就别装了!苑姐儿到了洛安州,就让昕哥儿给扣下了,她在哪儿呆着,您能不清楚?”盛向浔见老爷子精力渐长,登时忘记了之前让着老爷子的保证,一句接着一句在那儿杠。 最后杠得老盛国公差点儿蹦下了床,咆哮功力都恢复到原先的三五成了。 “滚!给老子滚!今儿晚饭前别让老子瞅见你!” 随着一声怒喝,两个靠枕接二连三给扔出了房门,精准的扔在了现任盛国公盛向涯的怀里。 按点儿过来看望老爹的盛向涯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就听内室里传来他弟弟气人的笑声。 “老爷子,行啊,看您这意思恢复得不错,赶明儿个说不定还能参加武举呢!嘿嘿,论恢复速度啊,您是这个!” 虽然没看见里面的情景,可是盛向涯光凭话声,就能想象到他弟弟举着大拇指,把老爷子夸得直喘大气的场景。 无奈的叹口气,盛向涯迈步走进去。 “父亲,太医让您精养,您不要太激动。”盛向涯上前问好之后,好言好语哄着老国公。 “你怕甚?!老子真要不行了,你们用不着急着哭,先把这小子揪过来,说不得能把你老子我给气活过来呢!”盛国公见到长子,撇撇嘴,用对待一丘之貉的态度瞪了过去。 莫名其妙受到迁怒的盛向涯只能赔笑,幸好之前还欠欠儿的弟弟,这会儿安稳下来,没让场面更加混乱。 他是真怕这个弟弟把老爷子气得一手拄拐一手挥拐的要下床啊! 好容易连哄带蒙把老国公哄睡着了,盛向涯带着盛向浔走到安和堂院外,负手看向安和堂的窗棱:“老三,怎么说,你这也到了知天命的时候咯,还是要沉稳些。 老爷子那儿,你要多让着他些,不要一见面就吵吵,你们不适合载闹得鸡飞狗跳了,真摔着谁都不好啊!” 他苦心劝诫,可听在盛向浔耳朵里却颇觉好笑:“大哥,你向来孝顺,我是知晓的……可是你也该晓得,咱这位老爷子是喜欢让人呵护成小宝宝的么! 他何时能闲的住?让他多坐一会儿他都憋屈。这些天跟那儿躺着不得动弹,老爷子他心里说不得生出多少火气哩,我让他喊出来,闹出来,发泄发泄,败败火,是好事儿! 不怕他喊叫动怒,喊叫动怒总好过蔫答答无精打采吧! 更何况他才不会真生气呢!要是每次见我都真动怒,他还能这样硬朗?早让我气得飞升八百回了!” “不要口无遮拦!”盛向涯嗔瞪过去,瞅着不以为然的弟弟,他颇为头疼啊。 “蒽姐儿的婚事,皇上那儿有没有什么意见啊?”头疼的盛向涯不想再纠结之前的话题,转而说起盛蒽。 第六百二十三章:打算 “蒽姐儿的婚事?不是都定好了?都说好的事儿,皇上能有什么想法儿?!” 盛向涯见弟弟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一时沉默下来。 老爷子历来自我,即使对自己儿子,也是应付而已。 之所以看重他,是因为嫡长子袭爵,而他还算争气,故而为了盛家传承多有看顾。 之所以管老二老四,也不过是因为对常夫人爱屋及乌,受了枕头风,被提醒着照顾。 可唯有对他弟弟向浔,那真是棍棒底下出感情,打着打着竟然打出了护犊之情。 整个“向”字辈儿里,能从老爷子主动想着关照,还能从老爷子手里抠出大笔财物的,也就他这个弟弟了。 至于老五,不说也罢! 当然,他弟弟向浔对老爷子的感情也比他们深刻,虽然他每次见了老爷子,开场就是揶揄、嘲讽和犟嘴,每每都把老爷子气得咆哮追打。 想到弟弟和老爷子的父子情,盛向涯垂眸沉默了。 可就是他这份沉默,让盯着他的盛向浔恍然。 登时,盛向浔的脸色有些发白:“大哥想多了吧,太医都说没事儿的。” 盛向涯见他这般反应,心里更是忧虑,不过嘴上却还是安抚她说:“你当我们多想了吧,毕竟老爷子岁数儿大了,很多事情要多想想……现在情况还好,可是还要看之后恢复情况,若是恢复缓慢需要长期卧床……只怕老爷子自己的心气儿都要跌下去了。” 盛向浔张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儿化成一句苦笑:“何至于此呢!” 本想顺嘴埋怨老爷子的,可是想到那老头儿还跟榻上受苦,他只能狠狠地低吼:“就不该让他跟郑国公和安国公出去!他们俩活蹦乱跳,却苦了这傻乎乎的老头儿!” “莫要乱说!”盛向涯心里未尝没有不满,只是话不能这样说。 盛向浔也晓得自己这样不占理,只能酸着眼眶,将头扭到一旁,不看长兄了。 “情形还不至于这般,我们……只不过是做了最差的打算而已,你不要多想。” 盛向浔苦笑着摇摇头。 盛向涯顿了顿,继续之前的话:“你最好进宫问问,皇上对蒽姐儿婚期怎么打算的?真要是……只怕婚期要后延了,到时候皇宫里那几位未必会让二皇子后院空置。 毕竟皇上给皇子封王主意已定,若皇子妃不能立刻进门,只怕皇上要让侧妃先进门帮着打理未来的王府了。” 他这一番话,让盛向浔听得又恼又怒:“大哥竟然有心情琢磨这事儿?” “蒽姐儿的未来不算大事么?”面对弟弟的质问,盛向涯表现得格外坦然。 “这……”盛向浔犹豫了,此刻的他嘴里泛着苦涩。 …… “嗯,不错,文章进步很大,看着有些气象了。”远在洛安州的盛昕看着妹妹最近做的几篇文章,满意的点点头,“就算是现在参加乡试,也有资格名列前茅咯。” “哈哈,我就说,‘只要我认真,榜上定有咱’!”面对夸赞,盛苑挺着腰板儿,拍着胸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抗议 盛苑这两天有些麻爪。 没说错,就是麻爪,字面上的意思。 作为需要一天写满十五六页宣纸的女郎,经过连续一旬的奋战,她感觉自己的手快要变成爪子了。 写文章写到快要吐是怎么个体验,盛苑感觉自己现在特别有发言权。 面对这样毫不人性化的作业量,盛苑觉得,她那留作业的大哥可能要疯,而她那对伸出来就是一对儿象形文字的手足以当作证据。 盛苑低头看着写字写到麻的爪子,委屈的鼻子抽抽。 真要听大哥的话,写出一人高的文章,她以后就可以不用练其他武功了,只管专攻“爪功”就好哩! 反抗! 必须反抗! “本来说好是游学的,可跟你打了个照面儿,竟然只剩下个学字儿哩!”盛苑气势汹汹的将她大哥堵在书房,瞧她双手抱胸,不依不饶的样子,是定要让她大哥妥协了。 盛昕放下手里书信,意味深长的看过去:“那……你想怎么样呢?” “该!必须改!”盛苑也不客气,坐到她哥对面,很有声势的挥着手,那样子,好像她说了真能算似的。 盛昕笑了笑:“还有么?” “嗯?!”盛苑没想到她大哥此刻看着还挺真诚的,怎么着?真能商量着来?! “我要真正的游学!” 盛苑试探着高呼。 毕竟,这“讨价还价”,主打的就是一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哦。”对于小妹的非分要求,盛昕显得很是平静,连说话的语调都很平稳。 “你说游学为何叫‘游学’呢?为何不叫‘学游’?” “……”面对自家大哥认真的询问,盛苑闻弦知意,讪讪地躲开他那双视线。 可不想,只要她大哥想要借题发挥,她就是把题撤了也没用,他能临场发挥。 “游学、游学,乃是在旅行中学习!说来说去,游之目的在于学……可你们三个那样子像是‘游学’?我看,你们那就是旅游!” 盛昕直接揭穿他们仨的小心思:“你们从京都出来,一直到进了洛安州,这其间可有学习过?就不说捧着书本挥毫泼墨了,只说你们从途径的诸多城镇发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呢? 你们有没有分析过你们途径城镇的地理位置?回忆过当地的历史背景?有没有打听过那里出过什么人杰?其风土人情是怎么变迁过来的?战乱的时候怎么攻城守城?遇到灾害怎样解困救灾?当地有哪些世家豪绅盘踞?当地有没有明显的问题?怎样才能将那里发展的更好?” 盛昕这连串问题给盛苑打懵了。 “啊这……” 盛昕看着妹妹那双大眼睛又开始飘忽不定,不由嗤笑一声:“看来是没想过。 所以,你们所谓的游学,就是把脑子一扔,三个人手拉着满大楚的东跑西颠、招猫逗狗,吃好吃的、玩好玩的,若是再逞逞能,跑到草原祸害阿戎的话就更好了,是不是?” “……”盛苑感觉她大哥连中靶心。 好吧,她承认,她印象里的游学就是这样。 “鉴于我不想让自家小妹的游学之旅变成斥候之旅,所以亲力亲为、手把手的教你们认识何为游学,这有问题不?” 盛苑让她大哥直视得有些心虚,干笑着摇摇头。 好吧,“常有理”遇上“总有理”,难免偶尔稍逊。 “所以呢?苑姐儿,你为何还坦然坐在这里?你今儿的文章写够数了吗?书法练了多少?画技和乐器练习了没?诗赋做了几首?典籍默诵好了?律法诏令都熟悉了没?!你……” 盛昕还没说完,眼前的盛苑就已经掩着耳朵落荒而逃了。 “嘁!小家伙儿!还和我斗?!”盛昕满意得点点头,重又拿起书信,逐一拆开看去。 渐渐地,他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 “怎么样,苑姐儿?” 盛苑刚走出来,月亮门两旁的灌木里钻出两个脑袋。 安屿期盼的看着盛苑,迫不及待的问:“说服你哥哥没?” 盛苑叹了口气:“虽然同根生啊,他煎我很积极!” “啊?!!!”安屿抱着脑袋,小声的嗷叫着。 那么多作业,他感觉自己写字写得快不认识字了! “没办法,谁让咱们在人家地盘儿呢!屋檐底下好低头!”卢晟也郁闷,可是看着无精打采的两个好友,只能好声安抚。 “要这样,咱们还不若回京都去呢!”安屿眼眸一亮,“回咱们的地盘儿,最起码不累啊!” “回去?!” 听到这儿,卢晟得情绪调动起来。 他很久没见着父亲了,要是可以的话,他当然恨不能长着翅膀飞回去! 这般想着,他感觉自己的胸膛一片火热,登时期盼的看向盛苑。 “回去啊?!”盛苑有些犹豫,虽然她想家了,可真这样低眉搭眼的回去?! 好像……有些不甘哦! 当然,盛苑很快就不用犹豫了。 因为她大哥打算将她和大嫂舒氏一起打包回京! 这让她有种“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的既视感。 “父亲说,祖父那里情况稳定下来,不过皇上怕真有情况影响了二皇子的婚事,所以让钦天监算过之后,打算婚期提前。” 盛昕做出让小妹提前归京得决定后,特意将她叫到书房,将父亲写给他们的书信递了过去。 “为什么啊?爹爹不是说,祖父没事儿了?”盛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哥哥,有些不解、有些惶惶、有些怯怯。 盛昕见她眼眶红了一圈儿,忙不迭轻声安抚:“皇上也是为了蒽姐儿好,不过谨防万一,你莫要多想。” “可是爹爹为何询问我能不能今秋参加乡试,还问你我可不可以继续参加会试?” 盛苑让这样急切的安排给吓到了。 “拿到功名要趁早,尤其是女郎,要不然,等到你考完殿试都多大了?” 盛昕温声哄着:“毕竟是第一届女子科考,能参加的话,最好还参加看看,若真能名列前茅,青史自然留名!后面考的再好,意义也大不同。” 第六百二十五章:取消了 “真是想不到,我们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了!”直到走出洛安府城,安屿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感觉幸福来的忒突然哩! “那你肯定更想不到,我准备参加今次乡试!”盛苑托着腮,无聊的拨楞着刀穗。 “啊?!!”关于这事儿,安屿还真不晓得。 “我、我是说,我和晟哥儿不……用不用参加啊?” 盛苑翻了这个言不由衷的小郎君一眼:“看你们自己怎么想。” “其实我考不考都成,左右重在参与,毕竟回京之后我可能要着手准备进军营了。”卢晟沉默了一下,也开口说了?! “啊?!!”安屿再度震惊。 他很不解的左看看盛苑,右看看卢晟:“不是,你们俩是不是约好了?做出的决定一个比一个惊人!不能提前透个口风?!” “这不就是提前说了?”盛苑掀起眼皮看看他,很快,注意力又回到刀穗上了。 “话是这样说……”安屿想抗议,可惜,此刻蔫了吧唧的盛苑,感觉比活蹦乱跳的盛苑更可怕。 “那要不我也报考吧!”安屿挠挠头,没底气的举手。 说实话,让昕大哥哥按着学了这么久,他虽然做文章的水平直线提高,可是对做题考试的兴趣却是断崖式下降。 左右他也没想着出仕,他对自己未来最好的规划之一,就是像永兴侯盛三叔那样混迹在翰林院里,优哉游哉的生活就好。 不过作为好友,硬着头皮陪着盛苑进乡试考场也不是不成,左右就考这一次。 “不过,我记着还有个实践考试,咱们咋参加啊?这……能不能补考?!” 提到实践考试,原本无精打采的盛苑坐直了:“我听我大哥说,实践考试只怕要无限期的暂停了!” “暂停?!”安屿和卢晟瞬间也有劲儿了,好奇之心给予他们无穷力量,“这是咋说的?!快!快跟我们讲讲!” 盛苑嘿笑着:“据说啊,这次参加实践考试的郎君和当地乡民起了冲突,好像闹得挺大,似乎都惊动了驻地兵营。哼哼,这项为了制约女郎参加乡试的举措,却因为那些郎君的冒失被迫停止,啧啧,不能不说,很有些讽刺啊!” “好吧,停考是好事儿,不过……苑姐儿,就没有更具体些的情报?”安屿觉得听着不过瘾,恨不能让盛苑描述能更细致些。 “哎呀,不要着急啊,且听慢慢说来……”盛苑立刻绘声绘色的将她哥哥说的情形复述出来。 其实事情特别简单,就是当地乡民不舍得劳力,都将社学当成看儿所,没有劳动力的孩子倒是积极往哪里放,可是一旦能帮家里干些活了,那些孩子就都让家里以各种理由按住,不许他们再去社学。 用那里的村长和里正的话说,社学只要留下有资质的孩子就好,至于没有天赋的孩子,与其以后学不出来,还不若好好干活,说不得将来能成个种田好手。哪怕是送出去当学徒学艺,到底也是一门手艺。总好过以后文不成武不就,反而没有了生存能力,还影响家里的农活。 他们对让所有的孩童都去读书尚不支持,更不要说让女郎进社学了。 而他们的反对的理由也朴质愚昧的可笑。 原因就是他们不想培养别人的儿媳。 “那帮师兄动手怎么不再狠些?”盛苑觉得那帮参考学子只是带队将那些乡村儿童收归朝廷所有的做派还是太斯文了些。 对于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乡民,唯有让他们吃些苦头,才能激发出他们真正的淳朴。 “大概是当地的世家豪绅不想配合吧。”卢晟见安屿一个劲儿附和着盛苑,说到了最后,竟然恨不能动用兵力去围剿了,顿时有些无奈,只能换个角度提出问题。 “他们?他们有这勇气?”安屿撇了撇嘴,“更何况,自科举开始以来,官位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 “还真不一定。”盛苑倒是听进去了,很是认可卢晟这个说法。 “就像哥哥说的,自从土地隐匿问题用上重典,世家豪绅对待同乡村民也婉转很多,要想归拢土地使用权,周围就要安定。可若是周围的郎君女郎都奔着科考走了,只怕那些土地他们握着也不踏实。” 盛苑在洛安州跟哥哥和姜先生学习的时候,看过太多实例。 因此,她太了解那些世家豪绅是什么东西了! 在他们看来,只要可以以防万一,哪怕干的事儿损人不利己也不要紧。 “可惜啊!我之前还想了好多治学办法呢!”盛苑和安屿一起骂了一会儿那些世家豪绅之后,又不免遗憾的咂咂嘴,“要是咱们三个过去,指定能让社学学生满员!” 盛苑叹了口气,安屿立刻捧场,似有其事的点点头:“劝学、劝学,重在劝啊!我想了很多可以让他们听劝的办法,结果却无用武之地,果然可叹啊!” 看着这俩人表演的卢晟:“……” 他时常因为自己略微正常一些,而和这俩好友格格不入。 “少考好过多考,这样的实践考试,只是给参考的女郎设置的难题,对乡试成绩没有任何作用,既然有人做好事儿帮咱们省了,咱们只管高兴就是。”卢晟为了免去不忍,索性不让安屿和盛苑细讲他俩各自的安排了。 他们不提这些了,三辅岑闽舟却在府里对着几个嫡孙怒吼。 “让你们参加实践考试前,老夫是怎么跟你们交代的?重在参与!重在参与!哪个告诉你们要取得佳绩?” 岑闽舟没想到,自家那个不省心的小女儿好容易不在眼前跳了,府里的孙子们竟然又给他送惊喜了! “你们竟然想出把乡民孩子集体抱走的主意!”即使坐在府里,岑闽舟想到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情景,还是忍不住想要暴走。 家里九个孙子五个参考,结果全军覆没! 他岑家儿孙能参加乡试的竟然只剩下那个不肖女了! 简直、简直……简直岂有此理!!! 第六百二十六章:景和帝爱看戏 人家都是近乡情更怯,永兴侯盛向浔却不同,除却小闺女刚出去的那几天不大适应,之后就美滋滋的跟自家夫人过起了小日子,鉴于大女儿几乎成天在呆在自己院子里,不是练习皇室规矩、记诵人脉关系,就是习字看书刺绣,所以他们两口子勉强也算是过上二人世界了。 直到确定了小女儿的归期,盛侯爷不知怎么地,竟然开始愈发想念这孩子了。 他是白天对着太阳想,中午对着玉盘想,晚晌瞧着圆月想,偶尔街上凑见圆乎乎的小孩儿跑过去,他都要长吁短叹半晌。 终于,在盛苑启程不久,郑氏让他闹烦了:“我说你够了吧!你那是想孩子,还是揶揄人呢?苑姐儿出去好几个月也没瞧见你多想,这会儿表演起来了!这么喜欢发挥,要不我给你组个戏班子!” “……”耳朵拎在自家夫人手里的盛向浔,可算是安生了。 不过永兴侯府清静没多久,在大女儿提醒下,永兴侯夫妇想起小女儿好像要参加本次乡试。 “哎呀呀,得帮苑姐儿去顺天府署衙做参考确认!”盛向浔一拍大腿,顺手将鸟笼子塞管事的手里,拎着衣摆就往外跑。 郑氏连忙追着他喊:“你等等!先去九江书院!苑姐儿乡试资格证都在书院呢!” 一时之间,明明时间还算宽裕的参考确认事宜,把永兴侯府给折腾的,真真鸡飞狗跳,极为热闹。 “永兴侯爷莫急,盛苑同学在洛安书院也有参加岁试,前次各地官学岁试成绩汇至礼部,文书们已将有乡试资格的学子名单汇拢,盛苑、安屿、卢晟三位学子皆名列其中。” 九江书院院长接待的盛向浔:“礼部规定,凡官学,皆可代考生报名乡试,故而盛苑同学只要能于乡试开始前归京就好,您不必惶惶。” 盛向浔闻言大松口气。 待他好心好意的特意跑盛国公府跟老爷子说一声时,很荣幸的被一双松软的靴子瞄准两次。 “不是,老爷子,就算我让着您,可您也不能忒过分哩!好好儿的,您拿靴子扔我!这是何等道理?!” “谁让你蠢得差点误了苑姐儿考试!” 虽说天气渐凉,可是老盛国公的火气却没见小,说出来的话几乎要把盛向浔的火气点燃。 “老爷子,咱要是听不准信儿,咱能不能别乱打听,哪个孙子说的这话!我是苑姐儿她亲爹,我能误了她考试?!”盛向浔从怀里掏出盛苑的参考文书,使劲儿摇晃,“瞧见没!我把苑姐儿的考证都拿回来了!” 他这话才说出,就见靠枕呼啸而来! “苑姐儿的考证,你不好好收着,这样使劲儿摇晃,是生怕它忒结实怎地?!” “……”抱着靠枕的盛向浔气笑了。 得!看他不顺眼,他走哩! 只见他收好考证,大模大样甩着袖子朝外走,直到站在门外,他才摇头晃脑的朝内室吹胡子瞪眼的老盛国公坏笑说:“哈哈哈,老爷子,我健步若飞,您嘞,追不上!” “不肖子!” 听到老爷子有些洪亮的怒吼,盛向浔乐呵呵的跑远了。 …… “你也是,让你去九江书院给苑姐儿确认报考事宜,你可倒好,回来就去国公府气你爹!之前也不知是谁整夜整夜不能安寐! 你怎就不能让着些?老国公卧榻安养有些时候了,正是烦躁的时候,可不找个茬儿就得闹两声?你只当每天见就是!” “君子动手不动口……” 盛向浔意识到说溜嘴,立刻不念声了。 郑氏不由揶揄:“你这不都替老爷子想好借口了?何至于斤斤计较呢!” “我可不乐意当出气筒。”盛向浔低声嘟嘟。 郑氏嗤了一声:“你不乐意当出气筒,那你有本事别惹了老国公之后往外跑啊!你也知道你大哥要过来找你说道说道?你是没回来,我却被迫听他念叨半晌!句句是让我给你捎话,可哪句不都是让我跟着听?” “老大现在是越来越墨迹了,介成天,叨叨叨叨叨叨,我都怕了他!他以前也不这样啊!”盛向浔挠挠耳朵,苦着脸叹气,“我现在可怀念他以前那副端着架子的样儿哩!” 大概是见他也很苦恼,郑氏感觉平衡许多,不过她可没忘这家伙之前的举动:“可就这一次!要是下回你惹了老国公,还敢逃之夭夭,且将你大哥留给我对付,你可要当心咯!” 盛向浔看着妻子朝刚买的掸子笑了笑,登时忙表忠心。 天可怜见! 他之前真没想甩锅啊! …… 览政殿,景和帝无趣的将奏本扔到一边儿,抬头看向争辩要不要继续实践考核的诸位官员。 别看这些人争论的面红耳赤,甚至都准备撸袖子互殴了,可在他这个皇帝眼里,这些人不过一丘之貉。 景和帝倚着御座似笑非笑的看着热闹,不仅不喊停,还饶有兴致的抚掌称赞,时不时还添油加醋,以期让这帮人动起手来。 配合默契的双方:“……” 再闹下去,假骂都要变成真怼了! 偏偏而今这位皇帝不让人省心,自家臣子都闹得冒真火了,他还跟那儿乐呢! 就不能大发龙威把局面维护一下吗?! “别、别停啊!朕看你们双方所言都很有道理,这样,你们再各自说说看法,朕听听你们谁更有理!” 见争论声渐歇,景和帝忙真诚的喝令官员继续。 已经累得想喘大气的老臣们:“……” 皇帝,果然没好东西! 要不是皇上还在眼前,他们早就甩袖子呸了! “陛下,既然乡试开考在即,不若本届实践考核成绩不计入考试资格,至于下届要不要采用……以后再慢慢商谈。”礼部尚书挤出笑容言说。 “也成!”景和帝看起来很好说话,直接就要拍板儿,“下届乡试啊,刚好朕那不争气的侄子安城侯,还有永兴侯的幼女、以及承忠侯世子都要参考,到时候朕让他们帮忙打个样儿,说不得能有不同。” “???”众臣的脑海里闪过那三个顶级纨绔的形象,顿时都慌了,忙不迭大喊,“陛下,不可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臣子、皇帝、贵妃 俗话有云,有多大舞台,施展多大才华。 这句话放到盛苑三个身上却是,有多大舞台,作多大的幺。 嘿,就是这么能耐。 按理说,三个纨绔背景再大,只要不是皇子皇帝,进了官场就要守官场规矩,朝廷的栋梁们想要较真,自然有的是法子。 可问题是不能有皇帝背书! 奉旨作幺啥的,就忒不讲武德了! 览政殿里前一刻还争闹得不可开交的众臣,宛若亲临冰窟,登时冷静下来。 皇上跟前儿这仨纨绔离京之后,朝臣里还真有人闲得无聊,留意他们的动向,其中以御史言官为最。只不过笑到最后的,却是户部尚书和内卫军指挥使。 “臣以为,乡试资格试里的实践考核,原是为女郎入仕准备的,一来是让女学子有个印象,知晓奋斗方向;二来,则是为了让她们查漏补缺,补足弱项;三来,亦是让她们意识到在朝为官和管理中馈大有不同。 我朝礼部开科举先河,增添实践考核,原是提携女学子与郎君们比肩,奈何选错了时机,非是决策不利,盖因学子行事出师无名矣。 依微臣拙见,不若将培训女郎仕林规矩放到馆选之后。至于乡试资格试,还是恢复旧例更妙也。” 考虑到不能让盛苑三人奉旨考核,之前还互相攻击的大臣们,立刻和解,态度一致的派出代表,主动将这个考核取消。 一则,达不到原先目的的政令,完全没有存在必要。 二则,不能放任皇帝过分插手基层政务。 说起来,朝廷和皇帝之间,不仅是皇权和相权的争斗,亦是皇帝和众臣的角力,是集权和分权之间的抗衡。 景和帝也没真想把盛苑三个撒出去,不过是为了让朝臣将之前说过的话,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吃回去。 之前怎么说的,现在就怎么吞! 虽说增设这种考核动摇不了他的女郎科举旨令,可是,哪怕这样的存在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只要设立之初的目的是为了恶心他,那就毫无延续之必要了。 看着眼前这帮走出去都有脸有面的大臣,景和帝满意于他们表现之余,也不由感叹:官做得越大,这脸皮就越厚啊! 瞧着大臣们面无异色的优秀表现,景和帝都不由生出要跟他们看齐的想法了。 …… “所以陛下是拿屿哥儿三个做了筏子?”安贵妃听完景和帝显摆的复述,不禁失笑。 只是笑过之余,她很好奇:“若是朝臣没有反应呢?陛下当真让屿哥儿三个奉旨整顿社学?” “放心,他们肯定有反应的。”景和帝闻言,却很有信心的摆摆手,“莫说是这些臣子,就是朕都不敢放手任他们三个折腾。 咱们以为是让他们整顿社学的,可到了他们仨那儿,仨人一合计,定然是要将理解升华的,到时候,说不得他们把当地习俗都给扳过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景和帝都想挠头:“爱妃何以窃笑?朕可没有夸大!那些朝臣家里多有子弟争取乡试资格,他们也怕自家子弟让屿哥儿他们给带坑里去! 君不见,岑爱卿的几个孙子,就是买了屿哥儿他们仨名下书肆出版的《实践难题猜想》,才闹出这么场笑话! 朕听闻,岑府的小郎君们好些日子没出来了,据说是在家里养伤呢,一个个臀股之间尽是棍伤,啧啧,可怜可叹哦!” 景和帝说得唏嘘感叹,可安规妃看来,皇帝脸上尽是看热闹的喜意,完全不见任何怜惜之意。 “只是《实践难题猜想》是怎么回事?”安贵妃还真没听说侄子和他那俩好友又折腾出这么本书来,“不是说连出了《五年科举三年模拟之科场前奏》、《童试有几场》、《笔试和提堂》、《主考官面前的小学子》和《考场知多少》这五本书了?” “可真难为爱妃了,竟然能把书名记得这样清楚。”景和帝忍着笑意赞许道。 安贵妃微怔之后,不由得失笑说:“陛下何以取笑臣妾?!不过是为了支持三个小家伙嘴里说的出版大业罢了! 屿哥儿那小子的嘴巴,您还不晓得?光是听他嘚嘚,就足以忘不掉了! 不过,他的能耐,您还不知晓?发行事宜说不得能帮上忙,只是编写方面……只怕是苑姐儿厚道,跟他联合署名罢了。” “欸!话不能这样说!屿哥儿还是帮着收集素材的,像是岑家郎君参考的这本《实践难题猜想》,里面那些失败案例,就是这小子找人从之前参考的郎君那里问出来的。” “……”安贵妃笑容都不大自然了,“臣妾只能说,幸好他们仨在这本书上的署名都是化名,要不然,臣妾真怕他们让人套麻袋啊!” 要她说,这本《实践难题猜想》,根本就是《实践难题解决办法之馊主意大全》! 好家伙,此书的读者里,但凡是缺心眼儿的,都依着此书的才想办法动手了,要不然一场为期较长的实践考核,也不至于闹得沸沸扬扬,轰动京都,到最后礼部尚书不得不出来叫停啊! 想到前时的热闹景象,安贵妃都想要抚额。 只能说,当时的实践考核之地,真真算得损招与馊主意齐飞,御史言官皆失色。 见安贵妃忍俊不禁,景和帝似乎也想起之前的场景,不由跟着笑出声来:“苑姐儿屿哥儿他们当真古灵精怪,先是考场心得引得学子蜂拥,之后各类考试分析齐出,最后让各大书院都采买了模拟试题练习……时至今时,参考的学子陷于题海之间,都累得要疯了,不然都说不清,那么多学子考生为何傻乎乎选择尽信此书。” “其实也可能是气出失心疯了?”安贵妃不免替盛苑三个说好话,“毕竟之前两届学子就不少人在这项考核上折戟沉沙,想来,可能未必是学子能力问题,也可能是当地风气难教。” 景和帝笑着点点头:“朕若不是皇帝,只怕也想借用《实践难题猜想》里面的办法用用,不为别的,出出气也是好的。” 第六百二十八章:系统的呼声 “还有几天咱们就能到京畿附近了,按这个速度回还,我能在姐姐大婚之前两三天到家,这样再过小半个月,就到了乡试的时间。” 夜宿林间,盛苑坐在车里跟打瞌睡的小遥闲聊。 “啾啾!” 回答她的,只有肩膀上的胭脂。 “京外此时所见月,京内可有人见之?”盛苑摇摇头,返身推开车窗,胳膊撑在窗沿仰头感叹。 安屿听到动静,忙不迭推窗看去,就见对面半丈远的盛苑托着小脸儿看向天空。 “苑姐儿,看月亮呢?!”安屿大咧咧的朝盛苑招手,“要是无聊,咱们出去溜达溜达?” “晟哥儿呢?”盛苑有些意动。 她刚问完,就见卢晟的大脑袋出现在安屿旁边儿:“只要不走太远,我是没问题的。” 于是,仨人兴高采烈的跳下了车。 再然后,就让警觉的成栋和小遥给请了回去。 “小姐,出来时侯爷特意叮嘱,只要过了戌时,就不许您们出去溜达,要是不听劝,等您回去的时候,一定掸子管饱!” “世子、小侯爷,永兴侯让属下给您们带个话,若是过了戌时,您二位还胆敢带着盛小女郎出去,您二位回京之日,就是他帮您们重新塑腿之时。” “塑腿?何为塑腿啊?!”虽说心里不满,可安屿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不解的看向成栋。 他发现,月光下的成栋,眼尾似乎在抖动。 “就是打断您二位的腿,然后再给您们接上!”成栋低声速语。 “……”安屿感觉自己眼尾好像也哆嗦了。 他不仅不怀疑盛三叔能做的出,甚至于还想象出那个画面。 “永兴侯还说,即使当着皇上面儿,他也照打不误!” “……”已经无语一回的卢晟,更加不想说话。 “算咯!算咯!看在苑姐儿的份儿上,我等还是不要让盛三叔犯殴打秀才和勋贵的错误了!”安屿悄悄打个激灵,使劲儿挺直腰板儿,很是大气的挥挥手。 卢晟看他眨眼间消失在眼前,脸上的笑容差点儿没维持住。 好友这输人不输阵的功夫,愈发熟练咯! “世子?”成栋见卢晟还站着不动,不由小声轻唤。 “咳咳,唔,我刚刚看星象,发现听劝堪为大吉,故而……就这么着吧!”话刚说完,他也一溜烟儿回车厢里去了。 一直趴在窗前看热闹的盛苑:“???” 这一个比一个溜得快啊! 啧啧,还都是习武之人呢! “小姐,好像第一个撤退的……是您啊!” “噤声!好好儿个女郎,何言大实话!” “噢,奴知了。” …… 【苑姐儿!苑姐儿!醒醒!】 盛苑酣睡之际,脑海里传来系统急切的呼声。 顿时,睡意和理智开启了互博模式。 幸好,很快有了结果。 盛苑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小哈欠,刚要问系统怎么了。 脑海里就传来系统喊破嗓子的尖叫声:【要有敌袭!要有敌袭!要有敌袭!】 纳尼?! 顿时,盛苑彻底的清醒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夜袭前 “敌袭?!哪儿呢?!哪儿呢?!”反应过来的盛苑一个翻身跃起,兴奋得几近颤栗。 “地点、人数、方位!悉数报来!”摩拳擦掌的小盛秀才恨不能立刻拔剑四顾。 【……】因为警示程序提醒而有些惊惶的系统沉默了。 它可能是睡迷糊了,咋忘记自家宿主不同常人呢?! 【一里之外,蒙面刺客五十九人,全方位!……只是他们潜伏过来,就不动了,不知是不是在等时机。】 “小姐?”小遥让自家小姐惊醒,刚睁开眼,就见自家小姐跟喝到兴头似的,扒拉出炭笔,唰唰唰地写。 “噤声!”盛苑一边写一边抽空瞥了眼车厢壁上的宫灯,顿觉自己很有先见之明。 “胭脂,给屿哥儿他们送去!” 很快,她唤醒打瞌睡的小隼,十分主动的强喂了这只迷瞪瞪信差几粒口粮,便直接将它扔了出去。 忽然被抛物线投掷出去的胭脂在失重的刹那,顿时清醒过来,条件反射的呼扇着翅膀,冲向安屿卢晟他们所在的车厢。 【我好像听到你那只小隼骂骂咧咧的怒斥声了。】系统没想到自家宿主的做派这样粗暴简单,悄悄吞吞口水,看向翻箱倒柜的盛苑。 “乱说,胭脂都没叫出声。”盛苑随口应过,忽然眼眸一亮,哈哈,她找着了! “小遥,把这瓶醉香丸都给点燃!”盛苑利索的推推不明所以的丫鬟。 顿时,小遥懂了:“有敌?!” 当下,她顾不得多问,紧攥着药瓶,悄声离开车厢,寻成栋去了。 盛苑安排好了,嘿笑着搓搓小手儿:“待对方欲动,你记得提醒!” 系统乖乖的点点头。 于是,盛苑不管它了。 …… “头领,我们还不动么?”一里之外的树林间,双眸熠熠盯着远处篝火旺盛的车群黑衣蒙面者,略带亢奋的问斜前方的领头人。 那人闻言,抬头看看夜空。 繁星点点,月光含蓄。 “待过片刻。” “大哥,藏宝岛的藏宝图,当真藏在车队里?”另外的蒙面人听他们说话,忍不住看向头领,“据阿戎的探子说,这支车队的主事,乃是大楚勋贵之后,若是抢得藏宝图,自然不惧,转头逃出大楚地界也就是了,若寻不得藏宝图,我等只怕真要流落异乡了。” 那头领冷笑:“何惧也!我等望族之后,充当山民积年,苟且数代已然够矣,该当博此一回,不成功则成仁,复不了前齐荣光,便跃过那片江海另寻定居之所就是!” 见他兄弟还要再问,头领不悦的看过去:“此番动手,便不留余地!此地荒凉冷情,待有人发现不对寻过来,我等早已出海!何以瞻前顾后畏惧怯懦?” 听清话里的冷意,头领的兄弟识趣儿的闭嘴了。 他才噤声,头领安排的探子就传话过来:“头领,情况有些不对,车队隐有动静。” “大哥……” “闭嘴!”头领莫名有些烦躁的呵斥住了他兄弟,看看周围的属下,轻声说,“从京都传来的情报说了,车队里那三个勋贵之后向来行为迥异,最是骄奢顽劣,常常带着护卫闹腾,此刻怕也是这样!何须做出惊弓之样?但凡动动脑子也该晓得,他们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何以知晓吾等于百丈之外埋伏?!” 他这话很有信服力,顿时让等待焦急的诸人耐心一些。 “等会儿行事定要按照计划而行,不许有人自作主张!”看看时间觉得快要动了,头领让人传话,“虽说对方车队人数众多,然吾等已占先机,自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故而不需恋栈!” “待到射程之内,只管箭雨送上,待车队大乱,立刻点燃迷药扔进人群……动静越小越好,动作以快为妙,翻倒他们,立刻清点物资,寻找宝图!” 重复作战计划的头领生怕财帛动了属下的心,不禁沉声提醒众人谨记:“不管翻出多好的财宝,都不准轻举妄动,一切皆以寻找宝图为准……记着,只要宝图在手,吾等富可敌国!若是意志不坚,就想想宝图到手之后的财富、权势、辉煌的未来!” 一阵打气过后,头领准备突袭。 …… “怎么还没动静?”盛苑扒着车窗朝外瞧,有些坐不住了,“打个劫、刺个杀而已,怎么这样磨磨蹭蹭?!” 【……】 盛苑搓搓爪子,哼哼两声之后,打定主意:“俗话说得好,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系统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自家宿主带着车队平移到刺客眼前,恍若懵懂的等着对方动手,而对方刺客已然傻眼”的画面。 系统没接上话,盛苑也不在意,她只是那样一说罢了,作为熟读兵书韬略的秀才,还不至于傻成那样。 “小姐,成栋已经安排护卫们吃下解药。”小遥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地跑回来汇报。 “哦,好。”盛苑点点头,忽然心里一动,感觉她好像忘记了啥。 她忙不迭在行动安排脑海里过了一遍,沿着外围该店的篝火都点好了,该扔的醉香丸也扔了,屿哥儿他们应该把醉香丸绑在了鞭炮上……好像没遗漏啊! 【苑姐儿,舒氏和舒家护卫那里你安排了吗?!】 还是系统看不过眼,悄悄提醒一句。 “嘿哟!还真是!”盛苑一拍脑袋,忙问小遥嫂子那里怎样。 “小姐莫急,成栋那里已经安排好了,三家各分出人手组成一队,围拢在少奶奶附近,防止有人放冷箭!” “……”盛苑没想到成栋照顾得还很周到。 就是行事太过谨慎了。 “他没给大嫂他们送解药?” “成栋说,刺客出现得莫名,虽不知其目的,可是终究蹊跷,为了彼此都好,还是让舒家的护卫们都避避嫌吧!” “只怕是被迫避嫌吧!”盛苑虽然觉得这样行事有些过分,不过权宜之时用权宜之计,将不被信任的舒家护卫一起迷倒,总好过作战时遭到背刺。 第六百三十章:藏宝图 盛苑以为的酣战,是敌人呼啸汹涌而至,是铺天盖地的刀光剑影、杀声重重,是力量与计谋的对抗,是不屈不服的坚韧和坚持。 而实际上的酣战,却是蒙面黑衣队伍,以包围之势向前推进,刚准备喝令众人取弓,先放响箭引出车队众人,再让箭雨将车队有生力量解决;就感觉浑身算弱无力,眼前的景象开始渐渐模糊,清醒的头脑成了浆糊,糊里糊涂间,眼前一黑,纵有再多计谋也无施展之处。 “这就完了?!”盛苑蹬蹬蹬的满场跑了一遍,看着七零八落倒了一地的黑衣人,怎么看怎么觉着不真实。 “女郎,待吾等收缴了他们的武器装备,您再踢踹不迟!”成栋见盛苑带着安屿卢晟满场跑,额头的青筋抖了抖。 他一边喝令护卫们加紧动作,把敌人都捆严实了;一边儿哄着盛苑三个不要靠近地方。 敌人,哪怕是昏迷中的敌人,也不能轻视。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不能给对方佯晕反击之机。 “苑姐儿,你怎么晓得有敌袭?”安屿见盛苑听劝,不禁好奇的问。 “这都是胭脂的功劳。”盛苑不可能提及系统,只好将胭脂搬出来,幸好小隼受过专业训练,能简单做出“前方有大量猎物出现”的动作提示。 “我说胭脂怎么气呼呼的,原来是因为不能出击狩猎啊!”安屿恍然大悟。 听到它提及胭脂的情绪,盛苑难得心虚片刻。 “可是为何有刺客呢?难不成真是看咱们车队有钱,故而特来打劫?” 饶是有系统,盛苑在没有头绪的时候,也想不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也许是云山山匪的同伙,特意替他们报仇的?”安屿摸着下巴看向卢晟。 “还是让内卫的人来审吧!”卢晟觉得与其猜来猜去,不若让对方自己说,“既然刺客皆就擒,我们也不必急于启程,先问问缘由,看看他们有无接应。” 这言外之意,竟是连前方的官员都不信任了。 …… “藏宝图?!”盛苑看着气若游丝,恳求给他个痛快的刺客,惊呆了。 藏宝岛还有宝图?而且宝图还在她身上?! 盛苑看向审问技能专业的内卫们:“此人所言不假?” “女郎放心也。” 盛苑的眼睛快速眨了眨:“这话说的,好像我大哥拿我们当挡箭牌了!” 虽说她时而多疑,但是对自家大哥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昕大哥不可能坑咱!”安屿掷地有声的表示不可能。 倒是卢晟沉思片刻,认真的看向盛苑和卢晟,“昕大哥可信,可是那位小嫂子……却要另说了。” 也许是他们多想了,不过,彼此关系生疏,还远没到不假思索就信任的地步。 “其他人没有说法?”盛苑觉得整理证据,就要多听多闻,哪能只听一人之言? “说法基本一致,说是阿戎探子所报……不过对于阿戎探子,他们知之不多。” 盛苑听着内卫的话,又看了看明显不是领头的刺客,目光闪了闪。 第六百三十一章:不配合 “咱们三个年少无知,向来与人为善,谁会设计陷害咱们?”回到盛苑车上,安屿苦思无解。 卢晟闻言,刚想说的话瞬间憋在唇畔。 屿哥儿不说还好,可这样一说,他反而觉得谁都很可疑啊! “要是冲着咱们来的,不该现在才动手啊!”盛苑敲了敲桌子。 “根据口供可知,阿戎在这儿还有探子潜伏,说不得就在前方哩!” 盛苑话未说完,安屿和卢晟立刻恍然,跟着激动起来:“咱们干脆和刺客换装,往前摸过去瞧瞧?!” …… “这事儿就不劳烦女郎郎君们了,吾等自有安排,此刻时间已晚,几位贵人当休息才是。” 在盛苑三个找成栋安排换装时,内卫军统领大步前来,把三个蠢蠢欲动的秀才给拦了回去。 眼见他匆匆而来,又见他匆匆而去,盛苑三个大眼瞪大眼,面面相觑。 要不是皇上给内卫军统领赐了令牌,用以喝止他们三个的行动,他们岂能唯有瞪眼?! “没关系,不让咱们掺合,咱就不掺合!”安屿果断给自己砌了个台阶,盛苑和卢晟极有默契的点点头,顺着台阶而下。 “就是,咱们也只是猜测,要是那边儿的探子不上当呢!” “咱们守好后方也不错,万一还有宵小妄想偷袭呢!” 自我安慰了片刻,盛苑三个自觉气得不睏了,干脆以巡营为借口,并肩出去溜达。 盛苑闻着冰凉的空气,仰头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不由诗兴大发,才要出口成章,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马车,那是她嫂子舒氏用的。 随后下车的安屿和卢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这三位心有灵犀咯。 “成栋好像还没给舒家护卫们喂解药?” “成栋管教下属极严,若真有藏宝图之说,只怕不在咱这。” 盛苑和安屿一人一句说完,对视片刻之后,一齐炯炯的看向卢晟。 “君子以规矩为德为则,三更半夜哪好窃探熟人深闺……” 盛苑和安屿见他悠悠慢语,立刻果断同意:“那成,你在这儿守着。” “对,让屿哥儿跟我前去。” “说好一同进退,哪能孤雁南飞!”登时,卢晟挺直胸膛,大义凛然的抬起头,率先迈步前去。 一切计划得刚刚好,盛苑三个边走还边互相约定:“翻箱倒柜的事儿归苑姐儿,摸查女郎的任务归苑姐儿,我俩负责检查机关暗箱。” “我嫂子和那些丫鬟嬷嬷自有我负责,可那些舒家的护卫呢?” “归我们俩了!你是女郎欸,不好翻腾陌生郎君。” 仨人想得特好,这几步路走过来,连搜检的时间、顺序都安排清楚了。 可惜仨人一撂帘,内卫军的副统领笑眯眯的盘坐在门口儿,朝他们笑呢! “!!!”盛苑三个差点儿吓得从车上跳下去。 “女郎郎君,天色不早了,各位是该休息才是。”这位副统领抬手请他们出去,“从现在起,车队临时归内卫军接管,车队信息暂不对外声明,还请几位贵人莫要为难在下。” 这位笑呵呵的副统领言语和气,可说出的话却让盛苑三个面色一变。 安屿今儿晚上原打算大展身手,不想几次三番受到驱逐,小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就要尥蹶子。 一直盯着他们的副统领见状,心里暗暗泛苦,这位小侯爷向来霸道,偏偏对他是轻不得重不得,真要是伤到他,皇上那里也不好交代。 可是眼前就这三位在一起的威力……这轻了重了怎好拿捏?! 副统领咬咬牙手腕一转,正打算干脆来个大的,直接把迷药掷过去,打他们个出其不意,先迷晕了再说! 至于之后三家护卫那里怎么交代,那就等统领回来再说! 打好主意,副统领就等着盛苑三个上前争执,也好教他师出有名。 却不想,盛苑一把拽住想要翻脸的安屿,二话不说就把他给带下车了。 出乎意料的副统领松了口气,顺手抹掉额上汗珠儿,默默感叹工作不易。 而车外,安屿还不满的问盛苑怎么退出来了。 “哼!你还没看出来?咱们打算再三落空,一看就晓得是内卫那边儿针对咱的!只怕跟他们的冲突也在他们算计之内!既然看出端倪,何以成全他们!”盛苑表示,不配合,就是他们无言的反抗! “……”还以为盛苑回说他想说的,卢晟都做好颔首附和的准备,谁想,她的理由竟然是这样简单淳朴。 这一刻,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城府了。 无语的卢晟不想说话了,奈何安屿跟在盛苑身边儿蹦,口口声声尽是奉承,实在听不下去的卢晟叹口气,一巴掌拍在安屿肩上,使劲儿将其按住。 “欸?!”安屿正跟盛苑计划熬夜,就感觉肩膀一沉,而后整个人就好像是定在地上,动都不能动弹,顿时抬头看去,对上卢晟那双充满无奈的眼眸,“晟哥儿?!” “刺客的事儿、宝图的事儿,内卫主动接手,何以?” 安屿没回答,但是他觉得里面应该是大有深意的。 卢晟调转目光,看向有所思的盛苑,轻声说:“只怕里面的情况不像内为统领说的那样简单,不适合我等刚考上秀才的学子参与,这样的情况,多知不若不知。” “好!”盛苑果断点头。 她想的更多,只怕这里面还牵扯到了舒家的护卫。 虽说盛舒两族是亲家,可只要不是大嫂亲自掺合,舒家的麻烦还影响不到盛家。 想到这儿,盛苑盼着能快些进京了。 …… “少夫人。”云景睁开眼,就见自己和舒氏换了地方。 莫名其妙的晕倒,醒来后出现在莫名的地方,这让她悚然一惊。 该不会……让匪人绑架了! “定然是邝氏贱妇算计!”舒氏沉着脸恨声而说。 “莫不是那张财宝清单?”云景想到之前邝夫人遣人送来的见面礼,脸色唰地白了,“可是夫人已经让人送了回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早知是这样,我就该跟世子提及!”舒氏暗生悔意,她就不该为了那点儿小心思而瞒着! 第六百三十二章:即将抵京 车厢内舒氏主仆商量起对策,车厢外的内卫副统领给属下打了个手势,而后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盛少夫人莫怕,在下内卫军副统领,请您配合查案。” 舒氏和云景说了半晌话,终于见到迷晕她的人,登时松了口气。 幸好云景聪明,见她眼色提示,没有擅自寻找出路,更是配合着将关键事宜说了出去,从而引得幕后指使现身。 说实话,在看见这位内卫军副统领的刹那,她放心许多。 “大人有话请问,吾自然知无不言。”舒氏在云景的掺扶下,端坐上位,不惊不忙的颔首应许。 …… “夫人,那舒氏不收礼,只怕回京后少不了在永兴侯夫妇跟前儿说咱小话。”邝绮姐儿的丫鬟收拾箱笼时,看见自家夫人送去的香囊,顿时又生起气。 这香囊里装得可是一座小岛的所有权! 虽说岛屿不算多大,却也有特产,更不要说光是作为给补站就有多少收益! 若不是她时常话里话外敲打夫人,夫人何至于随手送上这座小岛?! 之前几番暗示,之后拿到手了却还不要!简直不知所谓! “好了,既然她不要那就算了!你把契书和岛图翻出来给我。” 邝绮姐儿笑了笑。 不过是随手给那舒氏埋个坑罢了,对方不踩也就算了。 “欸?!夫人!那舒氏当真欺人!明明把东西都收下了,却拿着两张描摹的假图骗咱!这这这……简直岂有此理!” 邝绮姐儿闻言,笑容顿消,忙不迭冲过去,接过丫头手里的描摹图:“快去寻世子!” 她不怕舒氏贪婪,只怕对方弄巧成拙,连累了盛苑三个! …… 景和帝批奏章至两更,正欲喊宫人过来服侍他休息,就听闻内卫传来消息。 他看过密报,眼眸沉沉的看向他亲选的内卫指挥使:“你们给朕看的,就是这些?消息如何从京都往外散播的?舒家那个护卫长为何帮着阿戎和山民做事?那些自称是前齐早先安排到大楚西南边陲的山民当真就这样简单?” 连问之后,景和帝不耐的将密报扔了过去:“若是只查到这些,你们还不若让那仨孩子接手!说不得还能发现关键!” 内卫指挥使接过密报直言惶恐。 景和帝冷笑:“你们难不成只看到妻妾相斗,看不出更深的问题?西南边陲啊!” 内卫指挥使闻言一抖。 他记得卢氏一族发配时曾路过那里。 “证据,朕,可以不要!但是,不该存在的势力,朕不想再看到!”景和帝冷冷的挥挥手,“下去吧,既然弄不清来龙去脉,就把那三个孩子看护好,朕要他们毫发无损而归!” “是!” …… “苑姐儿,我让成栋看过了,昕大嫂子那儿少了好几个护卫!” 自连番碰壁后,盛苑三个当真像约定好的那样,对这些事儿不闻不问,直到行程重启,舒氏和她的丫鬟嬷嬷护卫们再度出现在视线里,他们三个才发现了不同。 “我看内卫军那边儿对昕大嫂子很是客气,应该问题不大。” 盛苑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向大嫂舒氏的马车,犹豫要不要过去探问。 第六百三十三章:盛苑日记(上) “【今儿距离回家还有九天,我刚从大嫂舒氏的车驾上下来,果然,她客气是真客气,嘴严实也真严实。唉,这趟游学迷雾绕,使我不能尽开怀!郁闷之下,自罚果奶三杯,以儆效尤!】” “【今儿距离到家还有六天,路上偶遇中暑书生二三,忙使队医医之,使其醒。 二三说,(没有错,这个书生就叫二三,噢,不,应该说是‘貳三’),他家住京畿,是准备应试本科乡试的秀才,因实践考核失利,自觉无能,故而自我放逐游学,以期成长。 他说这话时面容悲戚忿忿,明明瞧着无力,可却又透着坚毅,真是个喜欢较真儿的怪人!】” “【今儿距离到家大概还有五天,天刚亮,二三就与车队辞别,我和屿哥儿好意留他,他却坚决辞行,言之要以苦己体肤明志。 我俩见他坚持,便赠了些许盘缠,在天热起来之前放他离开咯。 他走之后,晟哥儿却说,二三之所以要走,实乃因为我等目的地相反,他再坐下去,前些日子的路程就白走了。 自从二三离开,车队的速度提升了不少,很快我们走的官道两旁就变成连成片的田地。 此时非是农忙,却见许多稚儿追逐嬉戏,放眼看去,大多竟是入社学之龄,思及二三所言,饶是我这等心大之人也不由愁闷。 忍不住,即兴作诗一首:‘稚子无知嬉戏常,惜留劳力远学堂;长成重复前人事,从来不知为何忙。’ 屿哥儿和晟哥儿捧场叫好,我却不知为何没有平常洋洋得意之感,唯有满腔郁郁不知何言。 想来想去,我觉着闷闷之由头,乃是那些或遍野奔跑或忙于活计的小女郎。 于是,我想到了个好办法!】” “【距离归家还有九天,没有错,还有九天!不是我术数不好,实在是因绕路而走,延长了归期。 多走路我倒是不愁,就是怕赶不上姐姐出嫁。幸好之前行程加快,眼下即使绕路,也不耽搁给姐姐送嫁。 至于缘何绕路,说来话有些长。若简而言之,那就是内卫帮忙造了个谣。 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所以对效率和成果转化的考量,我把底线略往下调了调。 要说内卫还真好使,只大半天,关于‘豪绅、世家、寒门以及庶民要秘’的传言就发酵起来。 其内容大致就是:以后秀才、举人、进士的免税数额定量,定额里的秀才、举人、进士不分男女,不分家世。 当然,为了让庶民农人能听懂,我特意找系统帮忙修改了一下说辞,于是这则谣言就变成了‘老百姓啊,你不能不知道的小猫腻!’、‘庶民啊,皇上亲赐给你等改换门庭的机会被偷了!’‘农人啊,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啊?’……这类让人闻之清醒的话,传播速度之快,让我都惊叹不已。 本着打一枪换一地儿的原则,在留下几个内卫隐匿人群以待效果之后,整个车队调转方向,趁其要乱之际,跑远了。 据藏于人群里的内卫来报,车队离开后不久,在那些拱火挑事儿者功成隐退之后,当地世家豪绅和官府派了几拨儿人,带着武器追捕闹事者。 幸好那些内卫藏匿逃跑的本事一等一,在当地严密封锁下,他们还是顺利追到车队。 我对于他们顺利归来很高兴,当然,更高兴的是派出去的另一拨儿护卫已经将当地动乱之事呈送上去,同时,还顺势诬告当地豪绅世家贼喊捉贼,欲要以此诛百姓争良田。 哈哈,可有的他们忙了! 嗯,我写这些话的时候,有个小伙伴说这事儿做得缺德,当然,这不是屿哥儿和晟哥儿说的。 呵呵,缺德就缺德吧,垄断世间资源的豪绅和世家就该消隐于历史之间,没有乡贤、没有乡霸、没有乡阀,唯有一级一级行政管理机构管理公正平等的处理事务才对。 当然,我琢磨,这事儿就是我当上首辅也未必能做到。 做不到不要紧,本来也没指着做到,世间大势浩浩荡荡,总有能做到的那一天。 眼下这些念头,不过是消除心里负担,让我对某些势力可以毫无顾忌缺德而已。 唉哟,一不小心写太多了,该睡了。】” “【距离归家还有六天,这几天行程极其顺利,我很高兴。当然,要是此刻不是乌云密布就更好了。 出京到归京,我们还真没遇上在野外避雨的时候。当然,这次也不会。 虽然我很好奇坐在马车里避雨是怎么个感受,奈何嫂子舒氏连连催促,只好提前安排护卫作打算。唉,听人劝吃饱饭吧! 要说也是巧了,距离我们二三里地之外,刚好有座田庄,派人问过去,据说田庄主人乃是当地知州。 嘿,这可就有安全感了!不过,考虑到要低调,于是,我又灵机一动!】” “【距离归家还有六天,这次依然不是写错字,主要是风雨太大,暴雨从昨儿午后下到现在,仍然不见颓势。 我和屿哥儿、晟哥儿怕发大水,让成栋带着三家护卫前去打探,若有必要,帮忙疏通一下水渠也是必要。 虽说外面狂风骤雨,不过田庄里面还是歌舞升平。 自从跟嫂子舒氏商量后,车队打着舒家来京探亲的名义借住田庄,田庄的管事极为重视,把大家安排得妥妥当当。 知州养在田庄的几个戏班子连番着唱,南地北地各色唱腔接连上场,一时之间连雨声闹得心烦都少了许多。 主人家的盛情款待,让我很受感动,当即我就请内卫军帮忙查查这位知州的经济来源。 欸,盼着他是个好人吧!】” “【距离回到京都还有六天,没有错,我们车队依然原地停留,幸好雨渐歇,内卫军统领说今儿整整地面,明儿就能开拔了。 这是个好消息,我掰着手指算了算,若是接下来没有风雨,应该如期到达,嗯……应该吧!】” 第六百三十四章:盛苑日记(下) “【距离归京还有五天,此刻刚用过午膳,刚要午休的我,迫不及待起来记录这个令我高兴的时刻。 就在前一刻,内卫军副统领派人过来通知,明儿清晨就能起程了。太好咯! 我很高兴,小隼胭脂也是,嗷!胭脂竟然拿物件儿砸我!且待我看它!】” “【距离我前一篇记录已经过了两个时辰,需要处理的问题基本完成,过来记录一下所见所闻。 之前胭脂扔过来的是个铜钱儿大的铜牌,上面正反书着同一个篆字。说来也巧,我还真认识,这字儿是‘卢’字。 看见这个铜牌,我忙把屿哥儿晟哥儿唤来,晟哥儿拿着端详片刻,只说上面花纹他没见过,应该是旁的卢姓家族的图纹。 这可就奇了,我记得这田庄的主人姓卓,旁人都是‘卓知州、卓知州’的叫着,大抵这铜牌不是他的。 同时,屿哥儿认出图纹上的花卉乃是雄花,故而认定这铜牌的主人是个郎君,这样的话,更让我们好奇不已。 毕竟一个有这家族图纹的姓氏子弟,应该不至于沦落戏班啊或者与人为奴吧?】” “【距离归京还有三天,自从前天离开田庄一路北上,行程格外顺利。就在刚刚,内卫军统领过来跟我打招呼,虽然他话说的挺客气,可这话里话外,竟都是在告诫我最好忘记那个卢氏铜牌之存在,切!当谁听不出来。 其实他不提醒,我基本都忘记了。 前天,我和屿哥儿晟哥儿就铜牌猜测了片刻,便没有了兴趣。为妥当,我特意寻来内卫军统领,让他帮铜牌找回主人。 毕竟作客田庄,随手为之的好事能做就做。 只是内卫军统领看到铜牌却脸色剧变,啧啧啧,有工作的人就是忙! 仔细算来,这都两天了,联系到之前离队的十数个内卫……我觉着,能者多劳挺好。 像我这个弱小无能的小秀才,管不了太多,管好自己就好。】” “【明天就能进京都了,人都说近乡情更怯,饶是我也不免于俗。 所以晚膳后,我和屿哥儿、晟哥儿坐在一起,复盘出京之后到现在的一切行动。 直到我们互相确认彼此很乖,没有惹事儿,这才松了口气。 明儿定能平稳进府,见到大人尽可以撒欢儿,妥了!】” “【今天是回到家的第二天,距离姐姐出嫁还有五天,之所以隔了两天记录,完全是屁股挨了几掸子,自尊心受挫,没心情写。 到现在!到现在!我都不知为皇上送来的信上写了什么! 要不是听说屿哥儿让他姑姑关了禁闭,晟哥儿屁股受了好几鞭子,我现在还提不起劲儿来写呢! 姐姐刚刚过来看我,好久不见她温柔好多,噫~~ 她看我的表情,跟看她闺女似的,也不知就是成个婚,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当然,她的温柔只持续片刻,在我蹬鼻子上脸之后,她就变回去了! 根据姐姐给的情报,继我挨掸子后,嫂子舒氏似乎进了院落之后就闭门不出了,据说是主动关的。听姐姐的意思,似乎是因为舒家护卫出了不轨之徒,啧啧,好像感觉很不简单啊! 很可惜,再多的情报我也我从得知了,可恶啊! 明明我都是秀才了,怎么待遇还没涨呢! 哼,要不是明儿就要去看祖父,说啥我都不能立刻颠颠出去,非要大人跟我认错才能算罢!哪有随意揍人哒!】” “【后天姐姐就要嫁人了,不知怎地,我站在宫道上忽然就很难过。没有错,今儿我奉旨进宫看太后姨奶奶去了。 听齐姑姑说,姨奶奶把我爹喊过去教训了一顿,连皇上都吃了挂落! 听到这个消息,我双手叉腰想要大笑,哼!叫他们撺掇娘亲揍我! 当然,要是我得意的样子没让皇上逮个正着就更好了。不过我不怕,有我姨奶奶看着呢! 唉!提起姐姐成婚,就连姨奶奶脸上都是高兴,我竟找不着个说知心话儿的!也罢!明儿看完祖父回来,找欧阳翎和夏霜君说说话去吧!】” “【明儿姐姐就要出嫁了,吃过晚膳之后,看着姐姐眼眶泛红,我忽然意识到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我打算抱着被子和姐姐彻夜长谈,可惜刚迈进屋,就让爹爹和娘亲拽着后脖领子给轰了出去。 早知道我就不大喇喇过去了,提前藏到姐姐屋里多好! 我很郁闷,同样站在门外没进去的爹爹看起来也很郁闷。 他抽着鼻子、抖着肩膀啜泣的样子,好像有些可怜。 我抬头看着月亮,月盘圆圆的,可是姐姐的闺房,却要空下来了。】” “【昨天是姐姐大婚,哥哥没能赶来。虽说姐姐出嫁,于我家而言是离别,可是永兴侯府依然张灯结彩,亲朋故旧来往庆贺源源不绝。 不知是不是怕我哭闹,爹爹从盛国公府叫来了许多侄儿侄女儿,意图让他们托我后腿。 许是没见着姐姐哭嫁,也没见着爹娘抱着姐姐反复叮嘱,我竟然没哭! 为此,我特意在二皇子要接姐姐离开时找着他,指着我自己眼睛跟他保证,我今儿没掉的眼泪都存着呢,以后他要是敢欺负姐姐,我就让那些眼泪从他眼里掉出来! 二皇子这个姐夫当得还不错,至少听我说话时态度挺端正,就是三皇子忒不是东西,二皇子才表完态,他就寻个空儿,把我挤开了! 他以为我跟不过去?!笑话!我可是盛家第一个女秀才,自然有资格去皇宫吃宴席,把某些二百五灌醉!虽然通行证是太后姨奶奶给的令牌。 见我能进宫吃宴席,侄子侄女儿们极为羡慕,尤其是侄女儿们,一个个立志要和我一样读书参考,争取比郎君还优秀! 嗯,很好!】” “【姐姐儿今儿回门,看她和二皇子和乐的样子,我既宽心又惆怅。我想,我以后应该不是姐姐最爱的女郎了! 郁闷之下,我打算发扬吃宫宴时‘一碗果奶对一碗酒’的做派,把这个新任姐夫灌醉。 唔,就是我一碗果奶,对方一碗酒,前几天宫宴上,我就是这样灌醉三皇子的。 可惜,这次没有太后牌果奶,新任的姐夫不上当,姐姐还在一旁帮腔,却让我这一番情绪无处排揎,唉!嫁出去的姐姐不爱我!】” “【今儿是我登科之前最后一次自己跟自己聊了,原因很简单,五天之后我就要参考了! 嗯,乡试,我来咯! 加油!】” 第六百三十五章:准考 景和六年八月初八,秋闱第一场考试开始了。 盛苑拎着考篮排队等候入场。 和之前童试大不同的是,乡试要考三场,每场考试考生都须得在考场呆上三天两夜。 按着考试日程表上的说法,他们初八入场,初十出场;紧接着十一入场,然后十三出场;再然后十四入场,而后十六出场。 三场考试持续九天,一天紧接着一天的考,在考场过夜的疲惫还未散去,就要迎接新的高强度考试,这对考生的体质和心态都是极大的考验。 饶是盛苑这样健康结实的女郎,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接到的考验时,也不禁咽口水。 没办法,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要在下届参加乡试的,这样,她有充足时间模拟考试环境、适应考试氛围。 可现在她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用安屿宽解她的话说,这样也好,省得受那模拟考的罪了。 想到这儿,盛苑在心里握着拳头打气:加油!争取一次就过! 这样几次三番自我鼓励后,盛苑情绪平缓许多,对考场度日的顾虑也不见了,倒是有心情左右环顾。 自大燕立朝至今,在乡试会试的入场顺序上都坚持主考官先入场,而后学子再进。 因此盛苑来回打探的工夫,就见一队官员列队至考场侧门,缓缓而入。 盛苑遥遥看着他们,虽说看不大清楚,可是脑海里却浮现出这些官员的身份。 本朝对于乡试主考官的选择,多是采用进士出身的翰林院讲读或者学士,或者六部侍郎、内阁学士。 这些京官在接到考差差事之后,就要准备前往全国各地主持乡试去了。 盛苑记得,书院先生说过,这种差事多为临时性差遣,乡试结束之后就要返回京都,所以这样的差事,朝廷多给发放路费。 据说路程越远银两越多,最多的高大白银千两,最少的也得有五百来两。 想到这种有差旅费的定点公差旅游,盛苑可动心哩!毫不犹豫就在她的工作规划上添上了一笔。 “咱们这儿的主考官怎么是四位?足足比旁的地方多出两位?” 很显然,东张西望的学子可不止盛苑自己。 这不,她想入非非时,身后的考生也有悄声嘀咕的。 很显然,对方大量的比她还认真哩。 听到对话,盛苑耳朵不由自主竖了起来。 虽说她晓得缘由,却很好奇别人怎样说。 “京都乃是首善之地,考官规格自然要高出地方;像是乡试考官,地方皆是一正一副;可是京都这儿却要安排一正三副,这就是排场!” 盛苑听这人言语里带着自豪,不由耸耸肩,心说,考生觉着排场,考官们却未必这样认为,同是主考,因为不需要出京,故而这些考官是没有路费收入的。 这对于考官们而言,未必有多高兴。 “听说主考官们也是要考试的,他们考过之后再看咱们,不知是不是有种解气之感哦!” 盛苑没想到竟有考生这样联想,不由钦佩的看过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进场前 说话的郎君看着面善,属于放到人群里不容易认出来的那类。 不过他这心态却很不一般。 扭正身子的盛苑把考篮到了个手,思绪揪着之前话题缓缓发散。 朝廷任用人才,多要考核其能,主考官这个差事自然也不例外。 时人常称此考为廷试,一般在乡试开考前半年举办。 当然,资格试考试只用一天,不像乡试这样辛苦。 “我有族兄今次出任外省乡试同考官,说是廷试名列前茅者,方为京都主考。” 这时又有人凑趣低语,接着又有人说:“房官,哦,就是同考官,咱们京都和外省亦有不同!外省乡试,房官无需由京官中简放,惟咱们京都考场不同!” 又是一个格外骄傲的! 盛苑听着他们言语里的自豪之意,忽然又发现主考官这差事的好来。 要知道,同考官人数数倍于主考官,一般而言每二百个应试者安排一个同考官。 这些同考官是作为主考官的助手存在的,换句话说,他们才是阅卷工作者。 主考官阅的卷子,多是同考官筛选过的、推荐拟取的试卷。 只从工作量上看,也是主考官完胜! 挑挑拣拣的盛小女郎根本没考虑主考官也不是想当就能当的。 “考官们进去了,接下来就是董事重员了!” 盛苑正美滋滋展望着未来呢,忽听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郎君轻呼。 登时,她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 现在入场的董事重员,是负责纠察关防、总管考场的各项事务的官员。 看着比外省人数多了许多的董事重员,盛苑意识到后面儿那个喜欢自豪的郎君肯定又要骄傲了! 果不其然,她刚这样想,那郎君就又道:“咱们京都乡试地位不同,不仅安排了监临官、提调官、监试官,还仿照会试,舍友搜检王大臣、稽查大臣、弹压官哩!” “……”盛苑听得嘴角微微抽搐。 她感觉这位仁兄说完,周遭的气压都低沉许多。 幸好这位仁兄容貌常常,要不然,她毫不怀疑考完之后,有好事者要给他套麻袋哩! 毕竟监考格外严格,对某些个有别样志向的考生来说,是很不友好哒。 “哈哈,是有不同,京都乡试所用董事重员多为御史。”有学子笑着岔开话题,又说起了继董事重员入场之后的执事官员,“京都会试外帘官员多为京都辖下知县,皆是精明强干之人。” 他说的外帘四官员是场内执事官员的一类,另外还有内外收掌官、印卷官。 当然,有场内执事官,就有场外执事官,而这两者共同组成了科场执事官员。 正当盛苑准备回忆一下这些科场官员具体职责时,贡院考场的大缓缓地打开了! 顿时,盛苑感到身后清静很多,之前那些悉悉索索谈话动静都不见了,好像随着贡院考场大门打开,所有学子都变成了傲然青竹挺拔而生。 盛苑也在执事官员的号令下挺直了胸膛。 她仰着头看向贡院牌匾,眼眸里闪烁着熠熠光芒。 第六百三十七章:进场后 盛苑进到贡院里面,按着提示来到女郎搜检室,熟练的任凭搜检女官检查。 经过童生试的她,这套程序简直不要太熟练。 当搜检官把她从头发丝儿到红兜兜再到鞋底子都检查完,又将目光调向她的提篮时,盛苑露出了笑容。 搜检官严肃着张脸,掀开三层考篮,从第一层的各种药粉、到第二层的各种米粉、再到最后一层的文具逐一看完,终于露出了不镇定的表情。 虽说搜检女官第一次出现在贡院考场,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再不济还能跟有过经历的同僚探讨一番。 所以,在她们的印象里,搜检时把考生们准备的各色点心馒头掰成块儿,是极大的乐趣。 她的那些前辈们可从未见过哪个考生这么……嗯,这么替他们省工夫,竟然连上好的茶叶都给研磨成茶粉了! 见到搜检女官的反应,盛苑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嘿嘿!没想到吧! 之前经过她多番考虑,把提神安心的药丸磨成了粉,到时候是放到香盘里点燃也好,还是和水贴在穴位上也罢,还是送水服用,都极方便。 至于三天需要吃用的东西,盛苑动用了极大的毅力,推掉了各色糕点、糖果、肉脯,寻太医研究讨论,采用各种豆类、谷类、坚果干、蔬菜干、山药干、水果干研磨出了足够她吃半个月的米粉,再带上糖粉、蜂蜜、肉松、果酱、桂花、盐巴这些佐味,足以让她的三餐丰富起来。 刚开始,她爹娘听说她的打算还不放心,还是太医保证这些东西营养丰富,不易变质,每顿吃上三大碗,保证她怎么进场就怎么出场,体质方面绝不扯后腿。 “过!”搜检女官不知是出于眼不见心不乱的目的,还是对盛苑佩服不已,这声“过”喊得格外铿锵。 盛苑梳了个高马尾,快手快脚穿戴妥当,整理好提篮,还挺有礼貌的朝人家拱拱手。 而后,就在人家皮笑肉不笑的注视中,大步沿着提示牌而进。 这次乡试首次有女郎参加,而朝廷礼部也是第一次应对。 故而少不了一番争论。 首当其冲的,考场席位要不要变化的争论。 原本考舍号牌和士子编号是统一的,可是此番有女郎加入,就有官员鉴于“不让房官和主考官有先入为主的印象”的原则,打算将考舍号牌和士子编号区分。 一至六十号考舍,都为女郎使用,自六十一号往后为郎君使用。 不过这个主意刚出来,就接到了浪潮般的反对声。 反对的理由就是,这样做更容易造成不公。 这样争辩许久,最后的结果却是席位保持原样,只是多建出恭之地一处,远远儿的安放在考场两端。 朝廷礼部达成共识,考舍改建进程很快,却要苦了参考考生,毕竟原本的臭舍只有一端,现在变成两端夹击了,啧啧,个中滋味唯有考生自己感受咯。 盛苑赶的不错,她这位置居中,只要两旁相邻同考不出幺蛾子,她这儿的气味应该不至于太难忍受。 手里攥着书吏发送的士子编号,盛苑进到考舍前还特意凑近舍牌对了对:“嗯,的确是北皿五十六号没错!” 谨慎的小女郎把舍牌正了正,见其安置坚固,这才捋起袖子,准备入场第一件事儿——打扫考舍卫生! 没办法,贡院考舍每年乡试会试结束都要空置小半年,这其间除了必要的修缮,考舍是没有人给你打扫的。 即使修缮过的考舍,很多也是中看不中用,遇上风雨天儿,多是外面下雨里面漏,对考生极不友好。 所以要想自己考卷不收到风雨摧残,唯有考生自己提前准备妥当,就像盛苑,此刻,她将搜检官检查过的油布抖搂开了! 大大的油毡她准备了两大块儿,一块儿,她准备贴着舍顶系好,另外那块儿则卷起来系在考桌前上方。 说起来,京都贡院的考场环境比京外好了许多,尤其是景和帝登基以来,没少督促礼部修改考舍面积。 这么说吧,原先的考舍,高一点儿的考生都要猫着腰,睡在临时铺的床板上,腿都要缩着。 现在的京都贡院考舍条件好了不少,不仅建材由茅草、木头变成了砖瓦,面积也拓宽不少。现在的考舍,长宽高皆六尺有余,像盛苑这样的小女郎在里面折个跟头都富裕。 当然,考舍面积增加不意味着里面的装潢升级。 墙面地上还是那样简朴得生出青苔,床板和书桌桌面依然是能拆卸的。 看着考舍墙角随风摇曳的野草野花,盛苑挠挠头,本着大家共乐之原则,大方的从水夫挑来的两桶水里舀了一勺浇了过去。 就当取个好彩头吧! “女郎,您约的打扫来了。”正当盛苑自我感动时,她花了数倍银两请的杂夫、打扫过来了。 第六百三十八章:考舍要收拾 贡院考场内安置有水夫、饭夫、杂夫、工匠、打扫等役员,这些人也是面对考生服务的。 只是这些人员对上千个考生而言,颇有些狼多肉少之意。 故而早打听清楚里面门道的盛苑同学,充分发挥了自己不差钱儿的气质,用数倍于收费的花销雇了他们为自己服务。 不用亲自动手的盛苑,倒是充分发挥了嘴巴和脑袋的能动性。 指挥着这些供事人员把她的考舍从房顶到墙壁打理得密不透风。 没有错,她之前带的大油毡都用这两处了。 鉴于有书吏跟她说明书桌前不能自行安置油布这样严实的窗帘,她只能跟在考场货郎那儿买了单独的竹帘。 大概是看盛苑出手忒大方,不禁添了竹帘,还把桌椅板凳和床板都做了增添,跟过来的书吏还提醒她,考舍里的物件儿虽然是花钱买的,但是不能拿出考场。 对此,盛苑虽说腹诽考舍这边儿是无本儿买卖,可供求双方不平等啊,她能怎么着?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然还是骄奢更舒服啊! 无奈叹口气,盛苑同学又跟货郎那儿定了两尺来高的炭炉和银霜炭炭块儿。 没办法,八月的考场,早上晚晌都凉,不管是煮茶熬粥还是夜晚取暖,炭块儿是不能少的。 哎呀呀,这些花费也挺让她嘬牙花子的啊,可是她能咋办?! 书吏看着这小女郎摇头晃脑的样子,眼角颤了颤。 好吧,是他失言了,端看这女郎白白胖胖的娇气样儿,也知道人家条件极好。 盛苑的考舍收拾得很快,不过片刻就规整好了。 至于更细节的方面,还需要她自己整理。 幸好考生入场之后,还有将近一个时辰的打理时间,可以让考生们充分安顿好。 待那些供事役员离开,盛苑满意的朝抖擞很多的野花野草点点头,翻出计时沙漏,按着刚刚书吏说的时间略作调整,这才放在竹台边儿上。 她之前带来的考篮,放在墙角,逐一拿出笔墨砚台镇纸放在桌上,又翻出特意放考卷的皮囊,放到随手就能拿到的角落。 紧接着,她转向床铺,因为花钱多要了几块木板的缘故,她可以不用面对床铺、书桌共用一板儿的窘境。 不过条件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像是枕头褥子这些提升舒适感和睡眠质量的物件儿就不要想了。 木板、竹帘这类一看就知道有没有字儿的东西,跟着的检阅书吏还能处理,可是枕头、褥子这类东西,就太考验他们对工作量的承受力了。 幸好盛苑带着可拆夹层的皮斗篷过来,厚的皮子垫在床板上,薄的内衬盖着挡风。 至于枕头么,就只能靠她自己肉肉的胳膊了。 铺好床,调整好桌椅,盛苑又翻出两层香炉,先舀上一小银勺有薄荷和冰片成分的药香粉放在上层,又在底层放上陈皮和橘子油,轻轻点燃,不一会儿,令人疲乏全消的清香就萦绕在了小小的考舍里。 很快,愉悦地饱餐了一顿的盛苑同学,听到了开考的锣鼓声。 第六百三十九章:一对一 自燕至楚三朝,科举乡试三场九天的考核内容时有改变,至今时,原本在第二场要考核的“诏、诰、表、通判”皆删,留待会试考核。 因此盛苑现在参加的乡试,第一场考题为《四书》义题三篇,五言八韵律诗一首;第二场考题为《五经》义题五篇;第三场考题为策问五道。 虽说考题听着不多,尤其是每场考试的期限为三天,可实际上,若是不合理利用时间,三天的考试时间根本不够用。 因为大楚贡院除却每场考试最后一天会提供蜡烛,之前两天入夜,皆是给灯不给烛。 这所谓的给灯不给烛,是指傍晚以后,考场会给考舍帘外放上照明灯笼。 可想而知,帘外灯笼光线大概只能让考生略微看清考舍,至于连夜答卷……就不要想了。 唯有每场考试最后一天,若是黄昏时分,考生还未将答案誊抄到正卷,考场会给这些考生提供三根蜡烛,允许其誊抄完毕。 当然,这是对全部考题都回答完全的考生的优待,若是有考生连草稿都没写完,那等待他的除了考试结束的锣鼓声,还有武官将其带出考舍的待遇。 最开始,盛苑还想不明白,为何考场规矩这样多,不过是些蜡烛,大不了,让考生自己买,只要不是哄抬价格,但凡能进考场的,还能买不起几十根蜡烛? 直到后来见多识广,她才知道,考场这类看着有些荒谬莫名的规定,也是香更好的维护考场公平。 毕竟对于舞弊这等行为,那真是“有多大想象,就有多震撼的发挥”。 尤其是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在监督力度降低的时候,最容易出现的舞弊,就是换卷咯。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考场的每个役员都遵守规矩。 一旦有人被收买,借昏暗时机给学子换上写满答案的草稿,让其誊抄在自己草稿答卷之上,就是对考生的不公。 若是传扬出去,不仅是士林动荡了,就是全天下都要哗然。 科举舞弊案,不管放到何时,都是对朝廷影响力的打击。 因此,只要没有私心的考官,基本上都恨不能想尽一切办法好让舞弊行为没有实施可能。 毕竟,一场科举舞弊案,足以让牵扯其间的考官没有了前程,哪怕是无辜者,也难免会灰头土脸。 当然,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对于那些坚定意志要作弊的考生,总有办法想出更奇特的主意。 只能说,考官和作弊考生之间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歇。 “诸考生请待点名接卷!”提掉官一声喝令,瞬间让盛苑将答题安排放到一边儿,期待的等着传卷官将礼部印好的试卷和草稿发送过来。 和童生试考卷规格差不多,到手的试卷只有卷首书写的姓名、籍贯、三代、性别、岁数、和刊印时间。 不过试卷连同草稿的页数为十二幅,较童生试的试卷页数多了不少。 至于考题,还是老规矩,由两队差役高举着书板,在宣题书吏的带领下,彼此交叉着来回宣示。 盛苑手眼并用,精准的将考题逐一记录在草稿上。 待记录好,她就不再打理外界动静,琢磨着安排答题顺序时,忽听得一阵脚步铿锵传来。 她刚抬头看过去,就见一名差军带着凳子侧坐在了她的考舍窗前。 盛苑:“???” 这是几个意思?! 好容易反应过来的盛苑,看看眼前这个容貌淳朴的黑脸女差军,忙不迭挪开视线,往考舍外瞧去,就见她对面的考舍和其邻舍窗前,都坐着一名差军。 顿时她想起了传说中的“乡试会试‘一对一监考’”规则了。 第六百四十章:八股文(上) 盛苑眼睛发直的看着虎视自己的女差军,很想挠头。 鉴于考场禁止喧哗,她只能是忍气吞声,默默地问候了那些层出不穷的倾力舞弊的学子。 要不是他们让作弊之法不停地更新换代,何至于挤兑得礼部那些官老爷们想出“一对一看守”的法子?! 搞事的学子太多,聪明办法不够用,只能用着等笨办法来杜绝舞弊。虽说这办法对考生不是很友好,但是此举就是为了保障考试成绩公平、保障大多数儿考生利益的,所以即使难受,考生们还不好抱怨。 盛苑很怀疑贡院重新修建,有很大部分原因是早先场地太小了,不足以容纳看守考生的差军。 当然,即使感觉不满,盛苑还是努力把注意力从监考差军那儿挪开了。 这些军士存在就是为了防止考生之间、考生和考场非考试人员之间进行像是口型示范、肢体表达、纸条传递之类的沟通。 也就是说不到停笔,这些差军就不会离开,指望他们从眼前消失是不现实的,还不若想办法适应他们的存在。 略微整理好心情,盛苑的注意力终于全部投入到试卷上去。 仔细分析考题之后,盛苑迅速做好答题顺序规划,很显然,这种时候写那首考场排律诗是不明智的。 虽说考场作诗不像平时写诗那样随灵感而作。 但是在考场答题作诗,还可以“灵感不够,情绪来凑”。 只是此刻盛苑因为差军面对面监考的缘故,情绪有些不大平稳,这种时候写诗,怕是匠气太重影响发挥。不若先答了制义题,说不得考试中途或有灵感萌生也未可知。 说到制义题,乡试答卷结构,就有些倾向于八股格式。 当然,现在的大楚制艺答题,八股之风虽起,时人却不好之,礼部方面对于答题格式是不是要固定以八股格式为主也是讨论激烈。 反对者多言此等文体格式容易禁锢考生灵气,很容易演化成格式为主、内容为浮云的局面,不利于朝廷选才任才。 支持者那边儿其实并不反对反对者的这个看法,而他们之所以支持,主要是让考官更容易考评出好的文章,以免考生超长发挥之后,出现“文是好文,考官看后眼晕”的情况。 这里说考官眼晕,纯粹是为了维护其面子,更多的是很多考官文学修养未必是极高的,有时一场考试下来,像是整篇幅生僻字多不胜数的文章、还有全文读着聱牙诘屈的文章多不胜数,这就很考验考官的心态和情绪了。 明明是看得头晕眼花不知所谓的文章,可是因为“落卷重校”制度的存在,让考官不敢轻易黜落之。毕竟谁能保证你黜落掉的考卷,不让其他同考官或者主考官看中?到时候,那真是谁水平不够谁丢人了! 而丢人是小,丢前程是大,若是因为“未见其妙”的缘故,在上官或者皇上那里留下“不堪重任”的印象就不好了。 因此作为考官,就很喜欢八股这样将文章格式模式化的形式。 盛苑看着眼前这三道四书考题,要求有一道要用八股格式完成,就不由得叹口气。 想来这些支持八股文的臣子还不知晓,八股发展到一定程度,也能让考官看得头晕眼花不知所谓吧?! 当然,叹气归叹气,该答题还是要答题的。 盛苑平时虽然很少使用这种格式,但是,基本的结构模式她还是清楚的。 尤其在洛安时,她大哥请的姜无恙姜先生还特意给他们三个开过八股文专题讲课。 “嗯,很好,就选择你咯!” 盛苑打算第一天就先把这篇八股文攻下。 原因只是八股文的字数是最少的。 说起八股文的字数,其实也是变化的,前陈时期,要求每篇文章不过五百,后来由于“词意因字数限制而不能尽述”的呼声太高,到了大楚承元帝时期就调成了每篇字数不过六百。 及至当今,八股文的字数又升为了每篇不过六百五十字。 据说,还有儒生大臣希望可以允许再多五十字。 第六百四十一章:八股文(下) 当然,字数就算再增,对习惯了动辄上千字阐述文章的盛苑同学而言,都是“区区小幅而已”。 盛苑选择先从八股文开篇,更多的原因是其模式固定,更容易找到答题头绪。 八股文之八股,其实说的是文章主干由“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四部分组成,而这四部分每部分由各有两股,故而称之八股。 书院先生和姜无恙先生讲八股文时,一直强调八股这部分才是文章之精华,考官们也多是以此来判定文章的选黜和等级。 说到起、中、后、束这四个部分,又要注意,这每部分各成一体,每两股文章的文字、声调,都要对偶成文。 需要注意的是,虽说每两股文章成一体,但是单股独看时,每一股的句子没有明确的字数要求,说是一句话,实则可能是一小篇散文。但是与其对应的另一股句子出现后,因其字数、句式、声调皆与其一致,就能很好的感悟到两股对联之意。 这就是先生们常说的“单看一股则偏,再看一股则全。” 而盛苑最讨厌这种格式的原因也是在这儿。 两股句子的一致性,要求的有些近于苛刻了。 若是简单的两句对仗词句还好说,哪怕是骈文,盛苑也能接受。 可谁能想象,两个段落的文章,不仅要求字数一致、字句断点相同之外,就连里面的人名地名、实字虚字也要逐一相对,更要求两个段落的声调韵律相当,就连两个段落的用典,也要保持对应! 好家伙,这对强迫症人而言,倒是不困难,对盛苑这更喜欢随文而动的学生,就不大友好了。 因此,盛苑选择这道需要反复斟酌、不停修改、刻意规整的八股文作为第一天的答题,就是想早写早踏实,写累了直接睡,等到第二天又是活蹦乱跳的好学生了! “第一天考试就极力压榨自己,想来之后两天就能文思泉涌,说不得写诗的灵感也有咯!”盛苑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说动就动。 她小心翼翼的将几张正卷悉数收起之后,又迅速铺开草稿卷子,握笔思考片刻,立刻挥毫破题。 八股文的整体结构,就是从破题开始的。 按照八股文要求,开篇要用两三句话点明题义,概括要旨。 简单来说,就是在文章简明扼要的告诉考官,你看懂了考题。 而破题之后就是承题和起讲两个部分,这两个部分的作用就是承上启下之用。 承题部分,亦是需要三四句话来承接主题然后引申。 而起讲部分,则是用尽可能少的话讲明你这篇文章想要表达的意思。 盛苑写到这里时,想起先生介绍这部分时特意强调,“行文需得自然,言及文章主题,不可刻意详言”,不由手腕一顿,迅速删掉两行文字,重又思索片刻,修改言辞,使其通篇看来,格外顺畅自然。 长吁一口气,盛苑稳了稳,准备写八股之前的入题部分,这部分是要用几句话为引子,好让分股部分以恰到好处之态出现在文章中间。 第六百四十二章:第二天 盛苑第八次校对八股题时已近黄昏,待再次确认没有疏忽,她可算是松了口气。 待她的注意力从草稿上收回,这才发现一窗之隔的女差军,已经打起了瞌睡。 窗外不知何时挂上了铜灯,原以为不算明亮的光线,却因为有相邻或对面的烛光叠加,反而将考场间的通道照得格外明亮。 盛苑揉了揉眼睛,抬头发现天色渐沉,这才意识到她好像连午膳都忘了。 这个发现恍若信号,很快,她听到肚子传来叽里咕噜抗议声,连手脚都渐渐无力起来。 盛苑呼口气,摇晃了窗框旁的铃铛,唤醒了迷迷糊糊的差军,举手表示今儿的答卷完成,而后在对方的注视下,她将正卷和草稿整齐的放在了准备好的皮囊里。 而此时,注视着她一举一动的差军脸上也露出喜悦之情。 注意到这点的盛苑不由感慨,看来没有不喜欢散值的人啊! 收好考卷,盛苑迅速把文具收拾起来,叠放在考篮,而后才再次摇铃铛。 她这次是唤人送水送炭的。 早上要的水时间有些久了,她打算留作擦洗之用,饮水还是要新运来的为妙。 送水和炭的杂夫过来,也不多言,在女差军的注视下,安安静静的将水桶炭盆挑到考舍,拿起盛苑放在书桌上的银子就走,全程动作熟练,场面远远看着,颇像默剧一般。 没办法,这是考场之规定。 贡院考生入场闻听开考锣鼓之后,无故不得与场内各位差役对话;每天需要购买水和炭以及其他杂物的考生,只能于每日开考前的清晨和完成答卷后的黄昏。 待到一更时分,考舍就不准许人员进出,考生亦不能出考舍,违规者,视为放弃考试。 盛苑对这类规定早已记诵得滚瓜烂熟,自然不会违规。 有了清澈可饮用的水,盛苑忙不迭点燃炭炉,将早上刚买的水壶清洗数遍,而后灌上满满一壶等着煮开。 这些操作她之前练习过很多遍,眼瞅着此刻没掉链子,盛苑还挺骄傲。 却不知窗外的女差军看她用刚打来的水洗了数遍水壶,就已经感觉额头青筋跳动;待见她这一壶热水烧开,竟然不是饮用,反而将准备的竹碗、竹筷和水杯泡起来,看着竟是消毒之用。 这、这、这……未免忒浪费了! 虽说京都水源丰富,可是贡院这里所用清水皆是差役们全副武装,由差军监督运送过来的,很是不易……虽说知道考场里有很多贵人不差钱儿,可是看他们这样浪费同僚的辛苦,情绪难免波动。 本有心说上两句,可是想到之前上官的嘱托,女差军忍了又忍闭上了眼睛:算咯,眼不见心不烦! 盛苑还不晓得自己认为常规的举动,竟然惹了差军不悦。 当然,即使知晓,她也不会在意,毕竟考场是限购的,每位考生每天可购买四桶。 她虽然没少买,可是也没多买,更何况还支付贡院超出实际价格数倍之费用。 至于怎么使用,是她自己的事,旁人看不看过眼,与她何关?! “嗵嗵嗵!无关人员悉数离场!”通告差军散值的锣声响起,考舍外的差军当即整形成列,安静的列队离开。 登时,原本就没多少动静的考场,只有蝉鸣一直不歇,偶尔从外面考舍传出来的动静,竟然不显嘈杂,反而让考生们感到心安。 此刻,盛苑可算煮好一碗米粉,闻着清清的谷香,她一边儿嗅着香味儿,一边儿撒上肉松、虾茸以及味道酸甜可口的酱,而后也不翻伴,美滋滋的直接品尝起来。 不知道是饿狠了,吃啥都是美味,还是这米粉搭配的确极好,反正盛苑同学的食欲是一点儿都没比在府里差。 直到躺在硬板板的床板上,盛苑这才感觉到辛苦:“希望不至于落枕!” 虽说是这样担忧的,可到底之前书写太累了,她刚嘟哝完这句,就枕着自己的胳膊睡熟了。 唔,看起来睡得还挺香。 待到天明,一夜好眠的盛苑发现自己精力焕发,好像硬床板的效果还不错哦! 当然,这个发现可吸引不了她太多的注意力。 她现在要趁起来的人少,赶紧去盥洗室占据有利地形。 待到梳洗一新、享用了米粉配果酱的盛苑,发现自己充满力量! 来吧!又是答题的一天呢! 在今天,野心勃勃的盛苑同学打算一口气将其余两道四书题和五言八韵排律诗搞定! 没有错,她准备第三天时间都投入到誊抄草稿到正卷这件事儿上。 这可不是她托大,实在是自乡试开始,考生书写试卷格式方面就多出很多规定。 家有考生或者自己就是考生的人一定晓得,这就是俗称的缮卷条规。 这么说吧,从卷头需要填写的个人情况,到考试场次的顺序标注都是有规定的。 再则,像是考试答卷对虚字的使用要求、答题的具体格式等等,这些方面也是需要注意的。 更不要说,从童生试时就要求考生注意的字迹工整、和行文避讳了。 盛苑觉得自己对考题还是很有信心的,若是因为不符合条规而受到黜落、或者成绩降等,那可就忒委屈了。 心里闪过主意,盛苑摆好文具,等到差军就位,登时忙不迭拿出草稿,继续攻克。 考虑到草稿在阅卷范围,盛苑都没敢用上行草,有些飘逸的楷书以奔放之态,迅速在纸面成形,一个个组成了词,而后又组成句,最后组成一段段能让人认清的文章。 从太阳升起到渐渐落下,从阳光灿灿到夕阳染霞,盛苑奋笔疾书,终于在差军散值前,完成了早上订好的计划! 两道四书题和五言八韵排律诗同样经过了八次高质量的校对。 “就等着誊抄咯!”盛苑伸着懒腰,满意的揉着脖子。 完成计划的她,压力陡然消失,要是誊抄顺利,她明儿个上午就可以交上答卷咯! 哈哈哈!她盛苑出马,定然不差! 第六百四十三章:第三天 乡试第一场第三天的考试开始了。 天刚亮,盛苑就迫不及待拿出草稿和正卷。 虽说时间富裕,但试卷只要没有誊抄完全,她这儿就不算取得胜利。 慢慢地将正式考卷铺展开来,盛苑使劲儿吸口气,整场考试最重要的环节来了! 想到这儿,她将研好的墨汁和笔洗放到合手位置。 根据考试规定,考卷答题必要遵循四不原则。 即:考卷答题涂抹之处不可过百,卷页答案不可越幅,考卷答案不可曳白,试卷卷面不可出现油墨污染。 盛苑心里默默回忆了一下书院先生特意强调的答卷原则,准备蘸墨写字的手隐隐有些使劲儿。 她想了想,到底将笔放好,重又仔细清点了一下考卷页数。 虽说此等行为看着很像强迫症,但是没办法,考卷页数是固定的,一旦不注意,出现像曳白,哦,就是跳页答题之行为,那么此次考试就按照违式论处。 这样想着,盛苑的目光愈发认真。 使劲儿吸口气,她努力让手尽可能的稳,不紧不慢的在砚台边沿将多余的墨汁回归墨池,待发现心绪、呼吸终于平和,盛苑终于提笔在试卷第一行定格写下“第一场”三个字儿。 发现自己这三个馆阁体字发挥得很好,字形圆润饱满,看着好像印刷出来的,不失自己水准,盛苑松口气。 很好,只要保持状态,第一场不是问题! 她默默跟心里打气儿,手上却没耽搁,继续在下一行低一格的位置写下“四书”二字,随后写上题目。 这里面的题目标注也有学问,虽说四书题考三道,但是标注时却不可写为“第一道第二道第三道”,而是要写为“第一问第二问第三问”。 对于这些细节,之前在洛安的姜无恙姜先生特意训练过他们。刚开始的时候,盛苑几个出于习惯,时常这样写错,不过在让姜先生罚写数百次之后,他们很快就将习惯给倒了过来。 像现在,盛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第一问”三个字就已经落于纸上了。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呼吸都屏住了,待反应过来,她才意识到缘何这样。 “呼~~真诚的感谢姜先生啊!姜先生,大好人也!”盛苑无声的在心里雀跃。 最开始的紧张过去,她真正的水平可以冒头咯! …… “小遥,你在车上等着吧,我在前面迎着女郎和小侯爷他们!”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大半天的时候,等着接考生的人就在贡院门外挤满了。 成栋见小遥往前挤得辛苦,忙不迭拍她肩膀,让她在外面等着。 毕竟小遥身量不高,即使挤到前方,也很容易让人群给挤出来。 “没事儿!这里人这样多,等小姐他们出来,你还未必忙活过来,更何况,我也想我家小姐了,不在这里等着,我有些慌。” 她这样说了,成栋自然不好再劝,刚想嘱咐她跟紧自己,贡院紧闭的大门忽而打开了! 登时,在场等着接考生的人,潮水一般汇涌过去。 第六百四十四章:好像是累了 “考试简直不要太简单!” “我之前早就交卷了!谁想到交卷过后,竟然要在考场大门后面儿坐等,直到考试结束锣声响起!” “不饿、不渴、不累!” “我好得很呢!感觉自己现在充满力量!” “唔,眯瞪一会儿还是可以哒!” “呼呼呼……” 小遥举着刚斟好的水,就看见之前还活蹦乱跳的小姐,抱着靠枕睡熟咯。 “老图,小姐睡熟了,车赶得慢些。”轻手轻脚的掀开车帘,小遥轻声嘱咐着车夫。 “好嘞!”车夫登时点头,也放轻了语声。 于是,喧嚣闹事主道上,永兴侯府的马车以极稳的速度、载着睡得香甜的盛小秀才,朝着府门而去。 等盛苑再睁开眼,她已经美滋滋的躺在自家软软的床上咯。 “真舒服!”懒洋洋的看着窗外夜色,盛苑打了个哈欠,而后高声喊起了小遥,“小遥!小遥!我饿了!我要吃饭!我要洗澡!” 疲乏散去,饥饿和对清洁的要求,催动着盛苑。 “来咯!来咯!小姐我来咯!”小遥抱着香炉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说,“这是太医送来的药香,说是点着它睡上一晚,保准您疲惫尽消!明儿早上又是一个精力旺盛的小女郎!” “咦?这么管用吗?之前怎么没给我?”盛苑趴在床上朝小遥招手,表示想闻闻。 “这药香好像是前儿个才配出来的,陪着太医开好的药浴方子才好用!我刚刚就是给您准备泡澡的药材去了!”小遥把香炉放到盛苑手畔,忙不迭指挥着小丫鬟们把煲好的药膳端上。 “现在是何时啊?”盛苑连灌了两大碗热汤,舒坦的长吁口气,这才想起问自己睡着之后的事儿。 “侯爷和夫人见您熟睡,不忍打扰,亲自抱着您回了咱们院子,只是没想到您一睡两个时辰都没醒,眼瞅着过了一更,想着不叫您了。”小遥说完此刻二更已过后,就叭叭儿说起回来之后的事儿。 “齐姑姑还带着咱家大小姐派来的女官和太医在府里迎您,没想到,您累得睁不开眼,就连太医把脉都没惊醒……若不是太医安抚,说您只是蓄力休养,侯爷和夫人都要吓到了。” 盛苑啃着个酥饽饽,听着小遥娓娓道来,不由点点头:“太医说得没错,我感觉所有疲惫都不见咯!” 当然,不累归不累,泡澡按摩却一样都不能少。 美滋滋的从浴桶出来,享受着两个小丫鬟的按摩,嗅着床头传来的阵阵药香,想要跟小遥嘚啵的盛苑又感觉自己眼皮沉了。 半个时辰之后,盛向浔和郑氏披着斗篷过来,看到的就是自家小女儿张牙舞爪的睡姿。 郑氏:“……” 行吧,这丫头的规矩,白学了! “小遥!”朝着要起身的小遥摇摇头,郑氏慢步坐到小女儿床边儿,轻轻的摸了摸小丫头酣睡的脸颊,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叹口气,转而说起备考事宜,“你家小姐顾不上,你这个大丫鬟要帮着看顾,考篮检查过了没?” “夫人放心,奴之前已检查好了,该给添上的都补充了,保准不会耽搁小姐大事儿。” 郑氏和盛向浔听得连连点头,又叮嘱:“今儿夜里你辛苦些,就守在苑姐儿跟前儿看顾。” 小遥忙不迭点头说是。 她原本也没打算离开。 …… “苑姐儿,自习武之后,就格外警惕,等闲有些动静她都立刻惊醒,你看她今儿睡得香甜,怎么说话走动搅扰都不见醒来,可见是累狠了!” 从盛苑院子出来,郑氏和盛向浔没有立刻回去,反而让仆众打着灯笼绕路而行。 夫妇俩牵着手,在夜色月光下漫步而行。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丫头要走仕途,只能这样啊!” 盛向浔安慰着妻子,心里却是觉着小闺女这第一场考试应该稳了。 倒是郑氏心心念念着小闺女的自找苦吃:“你考试时我尚未这般感触,倒是苑姐儿这样离家考试,我竟不知为何,愈发感觉不忍。” “???”盛向浔盛侯爷听得眼睛瞪圆了。 夫人啊,咱就是说,区别对待得这样明显,合适不?! 第六百四十五章:第二场开始 第二场考试开始前,在贡院门前排队的盛苑,已经适应了自己考生的身份,这次等待进场的她,早已不见前次那种飘离于外的恍惚,取而代之的是成竹在胸的沉稳。 这不,她有心情打量贡院周围的环境了。 可以说,京都贡院的规模之大,完全符合前缀“京都”二字! 简而言之,俩字儿——气派! 京都贡院坐落在京都东南方向,整片建筑依旧遵循坐北朝南的构建原则,由内外两个部分组成。 显而易见,贡院内部就是盛苑之前答题的考场,而外部建筑则包括以贡院为中心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瞭望楼和大门牌坊以及围墙。 盛苑所在的地方,就是贡院的外部结构之内。 “好睏啊!今儿进了考场,其他不说,先要睡个回笼觉才好!” 听到后面有考生打哈欠,盛苑的哈欠也随之而来。 擦掉打哈欠打出的泪珠儿,盛苑的目光在贡院大门正中上方的匾额上徘徊。 而后,又从写着“贡院”俩字的匾额上挪开,看向了东西两侧牌坊上。 盛苑看着上面写的“明经取士”和“为国求贤”,心说,我这未来的贤臣这不就来了! 她刚这样想,贡院的大门就敞开了。 和第一场考试入场方式没有任何不同,盛苑怡然的按着流程行事。 经过搜检官的检查,盛苑随着队伍进到考舍,嗯,也是人们常说的号舍时,远方那座名为“明远楼”的建筑吸引了她的视线。 和盛苑所在号舍同处贡院南侧的明远楼,两侧就是供考生考试的号舍。 这片地方听起来好像很宽阔,实际上,明远楼和号舍只是贡院主体结构的三分之一。 另外那三分之二,则分别是处理外帘事务的致公堂和外帘门、整座贡院核心建筑“聚奎堂”。 盛苑经过聚奎堂时,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这可是主考官和同考官们评阅试卷之所啊! 也不知她第一场的成绩如何。 这样想着,盛苑走进了自己的考舍。 还是老规矩,雇佣的差役先过来帮忙打扫一遍,然后送水送炭。 至于盛苑自己,则轻车熟路的将接下来近三天要用的东西安排妥当。 当然,全场考生除却那些心态不足的,大多数人同盛苑一般,在小小的号舍里萌生出主人翁的感觉。 这样变化整体来说,让考场的气氛由紧张忐忑惶惶朝着稳定自若安然而去。 当然,心态不好的人哪儿都有,这不,盛苑刚坐到椅子上打算眯瞪片刻,就听到考舍外传来阵阵喧嚣。 待到一幅幅担架从眼前走过,盛苑才从外面差役们嘟嘟囔囔的只言片语里知晓,这些个须发皆白的几个老考生又晕倒了。 没有错,添加的这个“又”字完全准确! 因为他们之前考试,就因各种原因中途退场了。 【苑姐儿,这考试还没考呢,咋都晕了呢!要这样,还不若不排队进场呢,不麻烦啊?!】 “他们大概啊……不是前一场考得太好,就是那场考得不好。” 盛苑觉得,这帮人但凡有“搏一搏”的可能,说不定能撑到考完哩。 唯有明知不可能,回去又无法交代,才会闹出这么一出儿。 第六百四十六章:乡试考完 盛苑拿到考卷,发现卷子多了两页。 当然,府衙收的印卷费肯定只多不少,这两页卷子的成本指定包括在里面了,可是对于多出来的两页试卷,盛苑还是感到好奇。 这是书院先生们没提到过的。 “诸位学子静听安排!” 差役高唱一声,敲锣打鼓的带着队伍一边巡逻,一边公布对出来的两页卷子的用途。 这两页卷子是给参加过第一场考试的学子默写答案用的。 “新增默写试卷两页,诸学子需于上默写八股文题之起股部分内容;可选另外两道题之开头和结尾予以默写;最后将试帖诗全部默写清楚。” 差役敲着锣的不断重复,直到确认全场听清,这才换了说辞: “告全体学子知,凡默写内容与前次答卷互异之处十数者,出!” 盛苑没想到礼部为了防止中途代考情形出现,竟然让考生答题之前先默写一遍之前的答题内容。 “感谢我自己的好强心啊!”盛苑发现这办法对记忆力要求好像有些高,要不是因为姐姐每次考完都能精准复述答题内容,她根本不会想方设法提高记忆力。 “看来人是真不能懈怠啊!”后怕的盛苑挠头之余,发现对面几个考生已经面露麻爪之色,顿时庆幸之情更为强烈。 感慨两句之后,她不再打量其他考生,迅速在答卷上默写起来。 没办法,这份复考试卷,未时之前就要收走了。 更不要说,她原本计划是今儿完成两道五经题呢! 虽说因为默写考卷上面的字迹要接受比对,所以盛苑写得格外谨慎,但是未及午时,盛苑就顺利完成了默写。 吹干考卷、摇铃、交卷一气呵成。 待差役过来领走封好的试卷,盛苑终于松了口气,抱着写累了的爪子揣摩起了第二场的考题。 虽说这五道题之难度从题目上就开始体现,可依旧难不倒在题海里沉浮数载的盛苑。 就这样,沉浸在考试中的盛苑从天明写到天黑,而后又从天黑写到天明,再从天明到了天黑,直到第三天未时三刻,盛苑终于从做题书写的沉迷中清醒过来。 唔,第二场考完了! …… 这次,盛苑是醒着回到家里的, 只是晚膳时还没和嫁人说两句,眼睛就跟有自己想法似的,竟然睁都睁不开了,再然后,盛苑脑袋耷拉着在桌上睡熟了。 面面相觑的郑氏和盛向浔:“……” 原想着好好安抚安抚小家伙儿的,不过她既这样……只好随她去了。 一夜好眠之后,盛苑抖擞着再度来到贡院外,等待第三次迈步而进。 这次,考场内外的气氛,和之前两次还有不同。 大概是最后一场考试了,很多考生的心都浮起来了,以至于第三场的第二天竟然连续有十三个考生无奈离场。 其间,还有个须发花白的考生发了癔症。 全程接受十数次惊吓、却毫不影响答题思绪的盛苑发现,外力对自己的影响力度好像削弱很多。 当然,这个变化暂时不重要了,当下最重要的是: 乡试,终于考完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解元 九月十三,永宁侯府连放数十挂鞭炮,一时间,整条街巷硝烟缭绕,只闻恭贺声声,不见往来人影。 待客的厅堂里喜言喜语连成片,不远处的花园亭阁,更是挤满了盛家小辈儿。 “九姑姑,我娘说您是解元啦!” “九姨,我爹说您是一榜榜首!” “咦?这么多称呼吗?!九姑姑,您可太了不起啦!” “是啊!是啊!九姨,我是是喊您榜首呢,还是叫您解元?” 盛苑站在侄男甥女中央,听着这些小孩儿稚气的话,笑哈哈的摇晃着脑袋,很是谦逊的摆摆手:“也不算多了不起啦,还好!还好! ……嗯,你们见了我,自然该喊姑的喊姑,该叫姨的叫姨。” 小孩儿们闻言,立刻配合的使劲儿点头。 “咳咳咳,其实吧,乡试放榜有很多名称,有人称其为秋榜,有人称其为桂榜,还有人将其称之为蕊榜,更有地方喜欢称呼其为龙虎榜。”盛苑朝这些小朋友眨眨眼。 顿时,小家伙儿们领悟要点,一个比一个配合的顺着盛苑的话,将这些称呼灵活运用了起来。 很快,盛秀才……哦,不对,应该说是盛举人了……咱们的盛举人瞬间让这些童声赞美给淹没了。 “你可真有出息!”盛蒽难得回来一趟,却没见着妹妹,都不用问人,径自寻了过来,果然,从这堆小娃娃里将小妹揪了出来。 “之前还说自己长大了,转头可倒好,自己的大事儿不闻不问,反倒跑小孩儿中间要赞赏!”盛蒽扯着小妹回了出阁前的院子,边走边数落,“想听好话,前院儿多的是!何苦拽着小孩儿玩耍!” “姐姐,就算你是王妃,也不好随意训斥举人吧!”盛苑笑嘻嘻的整整衣衫,摆出个嘚瑟的姿势,表示自己是有功名的人哩! “莫说你是举人、我是王妃,纵然你是首辅、我是平民,只凭我是你姐姐,我就训得!”盛蒽能不知道自家妹妹的德性? 这小丫头就是个擅于得意忘形的! 别看没手舞足蹈,她那看不见的小尾巴啊,可早就翘起来咯! 盛苑见姐姐似笑非笑的样子,登时打了个激灵! “好吧!你大你有理!”盛苑的嚣张气焰低了些许,那乖乖巧巧的样子,看得盛蒽哭笑不得。 “考上举人就能授官,虽说你肯定要一路考到殿试去的,可是说到底,你都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家里待客之事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带着侄男外甥女去当孩子王!” 盛苑大多数时候一点儿都不怕她姐姐,哪怕她姐姐板着脸斥责。 “我可不稀罕外面的称赞声!他们还不若家里这帮长了九百个心眼子的孩子真诚哩!” 盛苑才不耐烦应付这些:“迎来送往的规矩我都懂,左右有咱爹娘打理,我何必让自己耳朵难受!” 盛蒽听着小妹这番歪理,顿时有些头疼。 小丫头越来越任性咯! 盛苑坐在旁边儿,注意到自家老姐面色愈发不善,忙不迭搂着人家胳膊摇晃:“老姐,你妹妹我啊,人情世故都可懂咯!你就不要多想了!” 自家老姐自从成亲之后,行事言语愈发成熟,尤其在面对她时,盛苑感觉她们姐俩儿不是差了六岁,而是差了六十岁! 原先那些她姐见了说不得拍手叫好的事儿,现在再出现她姐姐眼前,好家伙,盛苑感觉那效果,真跟捅了马蜂窝没有两样儿。 不成!不成!她得换个话题! 第六百四十八章:听话 提到转天要参加的鹿鸣宴,盛蒽顿时又有一堆言语要叮嘱,这让原本想要靠此顺利转移话题的盛苑郁闷不已。 幸好她姐姐现在是王妃。外面宾客众多,亲戚朋友想要拜见的络绎不绝,在侯府大宴宾席的时候,她也不好跟盛苑多呆。 只能点着小妹妹额头警告:“既然成了举人,就更要多跟你那些同年们来往,是大人了,就多做些大人要做的事儿,莫要总带着童子军满处跑!还有,我听闻鹿鸣宴上肴馔丰盛,酒水甜美……你可不要光顾着吃喝,忘了结交人脉!” “哦。”盛苑蔫儿嗒嗒叹口气,老老实实应声。 心里却不以为然。 一顿饭的交情,能有啥子人脉?不过是应付而已! 她虽然没带出不以为意,可是盛蒽这个当姐姐的忒了解她了,一见她老老实实点头应承,就晓得自己这些话,这丫头是过耳不过心,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心说,这丫头的孩子气真是丁点儿不见少! 想到小丫头此刻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就算跟她争论,她照样有八百句等着呢,还不若等她乐够了,再找时机说教为好。 盛苑还不晓得自己老姐的教训是延期了,不是消失了,见她姐姐大有放她一马之意,登时喜笑颜开,好话一箩筐一箩筐送给她姐。 “好咯!好咯!你自由咯!”盛蒽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赶紧摆手轰人,“去找屿哥儿晟哥儿去吧!” “嗯哪!”盛苑也不客套,听到大赦,忙不迭蹦起来,一溜烟儿,跑远了。 …… “苑姐儿!这儿呢!这儿呢!”盛苑从侧院儿出去,就见安屿两手提着礼物,从马车车厢跳了下来。 “晟哥儿呢?”盛苑让小遥接过他带来的点心,好奇一直和他形影不离的晟哥儿怎没来。 “他啊,在保乡侯府的宴席上脱不开身了!”安屿看看周围,觉着还是去盛苑的小院儿说话更好,“保乡侯老两口的相看目标已经从承忠侯变成了晟哥儿,据说,两位老人家已经有好几个目标对象咯,欸!可怜的晟哥儿哦!” 盛苑听这家伙感叹声抑扬顿挫,不由翻翻眼睛,心说,这家伙看乐子的态度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你呢?今儿出名次啊,你出宫,你姑姑不反对?” 安屿考了第九十二名,卢晟考了第九十一名,虽说名次不大靠前,可这些成绩在顺天府上千参加乡试的考生里,算是很好的了。 “只不过是乡试正榜有名罢了,又不是考了进士,姑姑也不好太过庆贺,只是和姑父一人赏了我半库房的东西,合在一起刚好是一座库房的宝贝哩!” “……”盛苑听着安屿这番炫耀之语,很有些感慨啊。 果然,宫里宫外行事方式差别很大啊! “苑姐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来到盛苑的小院儿,安屿忙不迭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盛苑瞧,“我让人抄哒!” “《景和六年顺天府乡试录》?!” 第六百四十九章:乡试录 “乡试录这么快就整理出来了?!”盛苑惊奇的摸着册子,不等安屿应声,便快速翻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景和帝时常翻阅他们出版的书籍之缘故,近来时常要求朝廷印刷的书籍要有目录。 这不,这本乡试录的首页就是清楚的目录。 盛苑随意翻翻,发现其格式果像书院先生所说,分为六个部分。 “苑姐儿,这册子送给你了!”安屿见盛苑略过前序、后序,开始看起入场官员名单,不由连忙出声。 “哦?那你早说啊!”盛苑闻言,立刻加快翻阅速度,将之前还打算瞄几眼的官员名单翻了过去,更是越过三场考试题目,直接翻到中式举人名单上。 果不其然,第一行就是她盛举人的大名! “第一名盛苑,女郎,顺天府官学生,《书》。” “屿哥儿!屿哥儿!你瞧!我的名字赫然在这儿!”盛苑美滋滋的捧着册子送到安屿眼前,嘚瑟的给他瞧,高兴得还原地蹦了两下。 安屿倒是好脾气,陪着她应声:“嗯,我之前看了好几遍哩,苑姐儿,你可真厉害!” “那是当然!”盛苑听到夸奖,登时腰板又挺直几分,那骄傲的小模样儿,看着好像恨不能立刻直耸入云霄哩。 “嘿嘿!”盛苑傻笑着用手指在自己名字上抚了抚,要不是爹娘还要接待亲朋,她这会儿肯定嗷嗷叫着跟他们显摆咧! 安屿见盛苑这般喜悦,登时也跟着高兴极了。 他就晓得看见这册子,苑姐儿会乐呵! “这次岑三辅家的岑幼娘得了第六名!” 听安屿这样说,盛苑才想起自己该看看顺天府录取的一百六十名举人里有多少个女郎,有多少熟人。 视线在自己名字上又转了转,盛苑这才心满意足的看向第六行: “第六名岑幼娘,女郎,直隶临州府学生,《礼记》。” 看到这儿,盛苑才反应过来,忙不迭推着安屿,惊喜道:“屿哥儿!屿哥儿!快瞧,现在的中式举人名单上增加了‘女郎’和‘郎君’的标注欸!” 安屿让她摇晃得好像个拨楞鼓,还不忘点头应和:“是啊!是啊!我也看到了!” “嘿嘿,真好!”盛苑乐得见牙不见眼,又跟那儿抚了抚写着自己名字的第一行,这才往下看去。 说来也巧,盛苑往下速看不久,第三个中举女郎的名字九跃然眼前: “第十三名薛紫宜,女郎,洛县学生,《礼记》。” “咦?!屿哥儿,你看!薛紫宜,这女郎名字有些熟悉?!” 安屿难得听到盛苑说出不确定的话,登时凑过去瞧:“洛县?那不是咱们报名童生试的地方!” “想起来了!那天有人在官署外嚷嚷,说是想要告她她,以图取消她的考试资格,对不对?!”盛苑想起来了。 “是啊!这事儿我有印象!只是没想到那时那个女郎竟然这样有出息,只怕她原本那个对她弃若敝履的家族要悔断肠咯!” 安屿见盛苑欢悦,也不由为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郎高兴。 当然,他们俩的惊奇就到这了,从薛紫宜之后,零零散散的也就有六个女郎在榜。 一百六十人里,只有九个女郎中举! “还不到零头儿!”盛苑叹了口气。 安屿见她不快,忙不迭安抚说:“这才是第一届呢!有才能的女郎虽多,但是报考者很少。 你是晓得的,就拿咱们书院来说,女学生参考者寥寥,多是恨不能再打磨得更精细的,想要以后一飞冲天的。 还有就是行事持重的,大概是想看看第一届科考是怎么回事,从而考虑要不要参考的。” “其实,更多的是另谋他就的!”盛苑摇摇头,“像我姐姐的那些同学,不是另找谋生,就是嫁入他门洗手做羹咯!” 说到这儿,盛苑忽然想起,其实根本不用拿不相干的人举例说明,只看她姐姐和郑三娘、卢元娘这俩好友的前程,就足以说明问题啊! 第六百五十章:鹿鸣宴 盛苑的低沉情绪,于她而言虽是稀客,可却从来都是来去匆匆,不留一丝涟漪。 都不用安屿劝解,她自己就想开了。 “一口吃不出个胖子,总要慢慢来才是!旁人我管不了,只要我能走进朝堂且屹立不倒,总有一天乡试录上女郎名字可以过半!” 安屿十分捧场,听她所言立刻颔首。 他对盛苑的雄心壮志毫不惊诧,谁让他们三个扬言志向的频率比较高呢! …… 秋榜揭晓的第二天,就是鹿鸣宴了。 盛苑虽是解元,但是治经的魁首却有五个。 于是,盛苑见到了治《礼记》之魁首岑幼娘。 五个魁首里,三男两女,远远看着还挺平衡的。 岑幼娘看见盛苑,顿时整整衣衫,朝她拱手行礼。 盛苑忍着笑还以拱手。 不远处的另外三位魁首郎君见之,虽然感到莫名却也不由自主跟着互相行礼道喜。 “这次秋闱五愧皆是少年,很有朝气啊!”站在楼阁上看着新中举人的几位官员捋着胡子笑谈。 不过两三句话工夫,却是到了开宴时分。 盛苑作为解元,自然坐在宾客首位;而上位当中,端坐的,是本届乡试主考官。 主考官的左手,坐着副考官;主考官的右手,坐着监临官。 盛苑之前在书院跟先生学过鹿鸣宴的流程和礼仪,因此也不露羞怯,在听到礼仪官唱和后,立刻规规矩矩、大大方方带着其余举人依次按礼参拜主考官、监临官、提调官、监试官、提学官、分考官等。 每人各行四拜礼后,再向场内执事等官员行两拜礼。 这些都结束后,自然又是一番上官对新任举人的考校。 其间,作为解元的盛苑,自是要做一首命题诗文抛砖引玉。 对此,盛苑也不含糊,念出《鹿鸣宴》这个诗名后,就语速极慢的说出了自己想的诗: “【今秋谁人榜上题,且看鹿鸣宴上席。 五魁堂上正襟坐,余贤两庑对列齐。 只道眼前锦簇簇,哪知平常夜温习。 折桂之时风光好,更盼春来花满蹊。】” …… 盛苑的一首开场诗,自是受到赞赏无数,更是让各位同考忍不住炫技。 于是,这场景和六年的乡试鹿鸣宴,就在一篇篇精美的诗文中,拉上帷幕。 而吃饱喝足,带着一堆赞美和欣赏回府的盛苑盛举人,刚回了自己院子,就听到了系统带来的好消息。 【据我推测,下场会试的资格试,要提前了。】 “???”盛苑登时从睏意里清醒。 只见她来了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翻腾而起。 “你是说……” 【没错,宿主,作为会试资格试的举人覆试,要提前咯!】 “……”盛苑听着系统欣喜的语声,感到特不可思议欸! 大考之后又要考,这事儿怎么听都不像是值得开心的啊! 【宿主啊!你怎么不明白!越快考完,你才能越快脱离考试苦海,才能早日登上仕途的岸堤!】 “对对对!早考核早上朝!”本来还有异议的盛苑盛举人,在看到系统放大的所欠积分后,立刻抖擞咯。 第六百五十一章:各有选择 秋闱出榜动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盛苑头一次这样鲜明的感受到这样的对比。 一次乡试过后,九江学院的同窗少了许多,她们班的桌位肉眼可见的空出了近一半儿,这让春风得意的她莫名的有了愁绪。 这些消失的同学,有的是榜上无名,有的虽考上举人却无意继续。 “乡试每三年一次,每次录取的人数多则不过二百,少则才过九十,我等虽然有心上进,然则天赋在此,与其流连于考场之上,蹉跎时光、乃至浪费人生,还不若急流勇退寻个好的出路,谋个营生,说不得将来能将儿孙培养成才。”涂惠荣临走前,特意跟盛苑告别,她本失意之人,却还要劝盛苑不要为她意难平。 盛苑看着眼前这个变化许多的女郎,这个初见时有几分尖锐刻薄的女郎,在一日日的读书中渐渐跟自己、跟生活达成了和解,现在的她已经变得温和坦然。 “我可是痴长你两岁的人,眼瞅着都快二十了,若还拿不定主意,只怕家里那头又要出幺蛾子了,我娘和哥哥都建议我在京畿附近的官学谋个教职,我也是这意思,所以咱们还是可以见面的,不要太伤感了。” 她这话像一阵微风,瞬间吹散盛苑难得泛起的愁绪。 涂惠荣说的不错,乡试落第的生员并非只有再战考场和回家种田两种出路。 若是可以踏下心来在府州县学苦读,是有机会被推荐到国子监就读的,只要成为了国子监生,那么就有极大的机会获得选官资格。 据盛苑所知,选择这条晋升之路的成功率约有九成之高! 若不是野心极高、又不想再吃考试之苦,那么这条路算是最优选了。 当然,要是家里条件允许的话,学子都不用等待官学选拔,完全可以通过纳粟八百石来取得进国子监求学的资格。 当然,不管是通过推荐还是自己纳粟进了国子监,选官之后的出路,和进士科考生的出路大不同。 国子监生就职方向之一,就是到各府州县官学充当教职。 不过国子监生里乐意教书的不多,大多数人还是期盼着真正的一官半职,因此各地官学教职缺额现象较为严重。 因此,礼部和吏部商议过后,将各地府州县官学教职的选拔名额面对岁贡生员敞开。 各地官学教职名额,于等待选官的国子监生而言,也许吸引力不大,但是对于不想在等待中蹉跎时光的岁贡生员,却是条很有前途的路。 因为岁贡生员一旦担任官学教职,那么,只要能有三年有效教学的资历,那么就能以“儒士”的身份参加任职省直的乡试,直到成为举人。 涂惠荣选择的,就是这条教职之路。 像她这样一次不中就另谋他路的学子,九江书院还有很多。 送走了涂惠荣,和盛苑几个关系不错的杨栎桢,竟然也来跟盛苑道别。 “我记得你可都是举人了,怎么也要换条路去走呢?”盛苑对于他的选择很有些吃惊。 第六百五十二章:历练 “我有自知,能够一考中举已是难得,想要再进一步,只怕不知要进出贡院多少次呢!与其让我的心气儿在一次次失望里消磨,还不若抓住机会等待拣选。” 杨栎桢顿了顿,朝盛苑笑着说:“说不得我能赶在你们之前当上知县。” 他这充满了暗示的话让盛苑恍然大悟。 杨栎桢的叔爷是鸿胪寺卿,想要给侄孙安排个小县任职未必不能。 不过即使再有能力人脉,给刚成为举人的学子授职,也不好宣扬出去,以免平生波折。若不是杨栎桢和盛苑几个关系要好,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毕竟大多数会试落地的举人,大多还是安排去各地官学担任教职,像他这样刚当上举人就能出任知县的学子,少之又少,掰指头书出来的那些,还基本出自官宦、勋贵家族。 “苑姐儿,怎么无精打采的?你不为举人覆试做准备?”班上走了很多同学,不过留下来的也不算少。 像陈贺、余之桦、林广渔这几位,就打算跟科举较劲儿了。 听到举人覆试这几个字,盛苑所有愁绪瞬间删除。 果然伤春悲秋这种事儿,最怕的就是忙! 原本,举人覆试是以会试资格试的名义考校的,一般安排在会试之前的一个来月,不想这次竟然提前到两个月后,这让本想考完就自由的盛苑感觉憋闷的很。 “苑姐儿!苑姐儿!”安屿和卢晟一见的盛苑,就激动的问她要不要到军营历练去。 “军营?历练?!”盛苑瞬间,好像闻到了自由的气息。 …… “想都不要想!”郑氏和盛向浔听闻,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他们给出的理由很充分:“军营那是何地?那都是一群群的汉子!女郎哪好进出?更不要说在里面接受训练咯!名声还要不要咯!” 虽说小女儿成了举人,可是举人的名声就能不在乎了?可不能让人抓到把柄。 他们两口子说完,发现可能语气略有些硬,不禁哄着她说:“你若感到憋闷,不若到咱们在京郊的庄子上散散心,若是真想训练,咱们请个内卫里专门负责训练的女卫来帮你培训,好不好?” 盛苑哼哼两声,欣然接受这条建议了。 不过还没等她呼朋唤友出去,她大哥带着邝绮姐儿回来了。 “……”盛苑第一反应不是“好想念大哥啊”,而是“此时不撤更待何时”。 眼瞅着宅斗即将在眼皮子底下出现,盛苑哪能掺合? 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等到大哥和大小嫂子都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和关系,她再考虑回来。 盛苑想的很好,却没想到景和帝圣旨一张,将新上任的举人们悉数打包进了军营,美名其曰“锻炼”。 这消息对于盛苑三个而言自然很是贴心,可对于大多数手无缚鸡之力、只想一生从文的学子而言,就不大友好了。 “也不知是谁给皇上出的主意!”盛向浔嘴上说着,眼睛却是瞄向自家闺女。 不是他多想,主要是,自家这个小闺女啊,从小到大最善于做的事儿,就是给旁人挖坑然后给自己埋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举子们的集体活动 盛苑其实也不明白,她凭自己本事挖的坑,怎么每次都精准的把自己绊坑里呢?! 她不过无意间跟景和帝说起过同年们大多手无缚鸡之力,实乃无前人之风范,合该文武双修才是。 扪心自问,她说这些完全是因为她文武双全啊!原以为先决条件都这样充沛了,怎么也不至于坑道自己吧? 谁承想,飞镖扔出去了,就要做好被回旋之准备!毕竟皇帝的脑回路她是真捉摸不透。 你说想搞一场古代版的军训,那你就搞吧! 可让新科举人们一起务农算怎么回事儿?合着是想让未来的朝堂砥柱们忆苦思甜,感受一下府兵制的耕以自养? 盛苑心里的弹幕密集到系统看一眼都要晕的地步了。 小女郎一手锄头一手镰,仰天叹气,她从不知道农具竟然比武器更难挥舞。 虽说力气大了些,可这把子力气在农活上,却不能显出优势来,这让盛苑很是郁郁。 “这不劳作的时候,感觉真是秋高气爽;可是干起活儿,怎么感觉太阳还很毒辣?!”安屿恍恍惚惚的凑到盛苑跟前儿,满脸通红的就地坐下。 盛苑:“……”要是没记错,这位主儿刚刚还发出豪言壮语,说是要帮她干活儿的,结果,她还利索站着哩,这位郎君已经双腿打颤了!瞧这意思,不让她反过来帮忙就很不错了! 安屿还不知道自己让盛苑嫌弃了,他一边儿调整呼吸,一边儿滴溜溜来回瞅,半晌之后慨叹:“还是晟哥儿好,考过了武举,进军营也和咱们不同。他那才是真正训练!哪想咱们呢!” 他俩趁休息工夫在田间地头叨叨,不多时,就引得一帮认识的举子围成团。 这帮难兄难弟难姊难妹凑一块儿,颇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赶脚,彼此看着对方纳惨兮兮的模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很容易让人在同情和自怜中放松警惕,说些交浅言深之语。 想此刻,大家对进军营劳作这件事儿,就是怨言不断。 说来也好笑,别看盛苑和安屿俩人一人累得跟孙子似的,一人累得像狗,可是放在这群举子中间,竟然还是表现不错的那一小撮儿。 即使是农门子弟,也多的是不及他们的。 盛苑这孩子吧,多多少少有点儿宽以律己严以待人思想。 别看她干活儿时同步腹诽,可是看到同年们这样不抗造,她就觉得很不对了。 “大家不要抱怨吗,其实朝廷这样安排,也是有用意的,毕竟当官的哪个没遭到贬谪?就是当今内阁三位阁老,也都有贬谪出京的经历。” 盛苑见大家无精打采,就想给大家鼓鼓劲儿:“所以,皇上叫咱们来学着耕作,也是出于好意,提前锻炼一下,也免得被贬谪之后饿肚子,毕竟学会一项生存技能很重要啊!” 众人:“???” 要是只听她的语气,众人的情绪还能跟着澎湃激昂! 可若是听她说的话,那可就忒气人了! 要不是清楚她的威名,他们这会儿都不带客气的! 咋的?!刚考完乡试,就要考虑未来贬谪的事儿了?! 朝廷要是真这样想,他们立刻躺平算了! 奋斗来奋斗去,就为一个贬谪?!这不是撑的么! 心里一通腹诽,疲惫的举人们脸上就带出来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补贴 盛苑见他们或不以为然或不大服气或强忍不满,登时诧异的提高声调:“诸君今时今日之苦可铭记于心?若他日居高位,可乐意奏请皇上免去此番劳作定制,以让后进学子不劳而升?” “啊这……”新科举子里有不少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了。 是啊,他们都吃了苦,凭啥子没关没系的后进学子不吃? 盛苑见之前还面露不忿的同年们平静多了,耸耸肩:“诸君,朝堂大人们此刻与你们同感啊!” “……” 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有些恍惚的新科举子们勉笑两声,纷纷散开,举着工具继续干活儿去了。 盛苑没想到这帮人挺听劝的,她这才说了几句啊,竟然都回到自己劳动的位置上去了,可真难得哦! 【呵呵。】听盛苑这样说的系统翻了翻眼。 …… 虽说劳作辛苦,不过景和帝也没想真把这帮举子训练成了田间好汉,让他们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后,就开始了正常的军事训练。 盛苑和安屿对此大悦,可是那帮刚受过劳作之苦的举子们,却是苦不堪言。 于他们而言,让他们弯弓骑射,舞刀举石,还不若让他们重拿起锄头! “若是需要吾等这些不擅军事的文人学子举刀向敌,这世道岂不是大乱咯?” 休息时,有不少举子忿忿抱怨。 他们也不傻,即使很不满,也不曾在训练时抗议。 基本都是在休息时小声宣泄郁郁。 “那也未必啊!”盛苑刚巧坐在中间,听了这些议论,不禁又说,“谁都想做京官,可是京都再大,职位也有限,咱大多数人还是要外放出去的。 这离京之后山高水长的,谁能保证每个劫匪侵扰?就算顺利到达任地,说不得还要剿山匪、驱海寇!虽说自有兵卒护卫挡在前头,可是若无自保之力,就是逃跑都跑不过人家啊!” 原本低声嘈嘈的众人顿时安静了:“……” 若是摸着良心说啊,这位女郎所言有理。 可不知怎地,两次三番之后,大家不大想靠近她了。 无他,太噎人咯! …… “太苦了!我打算回去之后,要跟姑父要辛苦费!”终于结束了长途跋涉训练的安屿感觉自己要翻白眼了,刚有些力气就从地上爬起来,气呼呼的跟盛苑耳语。 “对!我支持你!”盛苑有气无力的靠在树干上,挥拳让他加油。 “哼,姑父有意让户部拨款,给各省赴京举子颁发盘费银,我琢磨着,咱们这成天拉练,仔细算算看,咱走的路程可不比戍边之地来京的路途少欸!” 安屿这话其实有些夸张,可他话里的信息却顺利的让盛苑眼眸一亮! 诶呦诶!朝廷要包路费?! “标准呢?!”盛苑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看看可有机会享受这个待遇。 “标准啊?”安屿还真知道。 他想了想:“我记得好像来京路程最远的考生可得三十两纹银的补贴;距离京畿最近的地方,则只给一两。” “那岂不是在京考试的考生连一两都不到了?” “哦,那还真不是!”安屿摇摇头,顺利将盛苑注意力吸引后,立刻补充,“应该说,咱们在京学子,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到!” 盛苑:“……” 第六百五十五章:回来之后 盛苑从军营回来之后,白皙的皮肤黑了好几个色度。 爹和娘围着她绕了好几圈儿,啧啧称奇不说,就连特意看望她的老姐都连声感叹: “哎哟哟,我家小妹果然有国色天香之潜质,这都黑得跟小熊有一拼了,竟然不损容颜之美!” 盛苑听完这话,一宿没睡着觉,就是分不清她姐这是夸她呢,还是损她。 她纠结这事儿闹得主系统都看不过去眼了,已经很久没主动搭茬儿的主系统很难得的推销起美白产品来了,还是那种一次使用终生有效的。 结果盛苑还没反应过来,系统就不干了,俩手摆出了残影:【这可忒贵了,我们苑姐儿几次夺魁攒的积分儿都不够呢!再说了,我们苑姐儿是实力派,用不着这些虚头巴脑的产品,拿走它!拿走它!】 主系统没搭理这个数据紊乱的小系统,要求找盛苑谈。 盛苑才张张嘴,系统立刻蹿到她脖子上耳语:【宿主啊,考验你定力和自信的时候到了!咱们天生丽质难自弃啊!反正你捂些时候就能白回来哩!真要是用了这产品可就上当了啊!】 本来也没怎么动心的盛苑闻言,瞅瞅明摆着一副现编现哄模样的系统,忍俊不禁问:“哦?此言为何呢?” 【为何、为何……】绞尽脑汁琢磨理由的系统,忽然脑壳儿上亮了个灯泡儿,【你想啊!你要想当首辅,就要攒资历;攒资历的途径之一就是外放,从基层开始往上爬;那你走到民间,就你这样好看,它不压场啊!很容易因为你好看的外貌而忽略你的优秀能力!】 这系统越编越感觉自己说的是良言,继而忽悠得更卖力了:【你这么好强欸,指定要想办法解决这个矛盾,那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田间地头走起啊!像现在这样晒黑些自然就亲民了!可你要用主系统推荐的产品,之后想靠你自个儿的能力改变是不能了,要想更加亲民,只能继续找主系统要变装的产品,一来二去的,咱俩就剩下拉饥荒了!】 一口气说到最后,竟然还真给圆上了,顿时,系统都钦佩自己咯。 看着自家宿主给力的拒绝了主系统,又见主系统气呼呼的断了通信,小系统自豪极了。 前任老板愤不愤怒,它才不管哩,只要它腰包鼓就好咯! 大清早就看了场笑剧,盛苑的睏意悉数不见。 她要准备举人覆试了。 当然,准备考试之前,按例她跟着来接自己的宫女进宫了。 自打她及笄之后,秦太后就换了个年轻的大宫女来接她,原因是齐姑姑岁数儿渐大,她不舍得使唤她跑腿了。 秦太后不舍得,盛苑也不舍得,于是,齐姑姑就光荣的交岗了。 盛苑到了慈宁宫之后,程序还是老一套:规规矩矩行礼,亲亲热热撒娇。秦太后也配合,见了她,好像发丝儿都透着舒坦,搂着她就是一顿亲热。 她们一老一小次次见面此次这样,回回都让慈宁宫热闹到笑声绕梁。 慈宁宫里里外外都习惯了,连定点儿过来打卡的景和帝都麻木了。 当然,这次,景和帝没有麻木,见着盛苑,立刻大方的送了她一两银子。 盛苑纳闷儿的歪着头,没理解:“……” 第六百五十六章:满载而归 “咳咳,屿哥儿那小……”景和帝本想说小混账的,不过考虑到在自家亲娘面前用语要文明,立刻改口说,“那小子前儿跑礼部询问盘费银,听说京都考生不给,竟然还写了奏本给朕,要求一视同仁。 哼!朕不和糊涂虫多说,自掏腰包给了他跟京畿附近州省学子一样的待遇,又想着不能偏颇,故而给你这份补上了。” 盛苑听完却出乎景和帝预料,没有像安屿那样美滋滋收下,反而推辞不要:“若是礼部、户部有这个规定我就收,若是皇上表叔自己给添补的,那我可不要!又不是小孩儿过家家!” 景和帝有些差异,他不过是哄着自家孩子玩儿罢了,可是听苑姐儿这言语,莫不是……也想给他写奏本吧?! “你们俩有话就直说,跟朕这儿打配合呢!” “皇上,京都举子不需长途跋涉,在家门口儿就能参考,看着好像很是轻松,根本不需为路费发愁,可问题是,这对郎君而言毫无压力的费用,对于女郎而言却是难咯,正所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京都举子虽无路费之忧,然进考场前前后后的花费却是免不了的。” 景和帝听她换了称呼,难免认真听闻,听到最后却是轻轻一笑,问之:“一两银子又能帮到哪儿去呢?更何况,短时间内,能参加乡试的女举子,都是不差钱的。” “皇上所虑向来长远,而今考上举人的女郎家世皆好,可是总有农门小户的女郎要登天子堂的。” 景和帝让盛苑毫不遮掩的阿谀一句,不由笑出声来:“虽说多开支出百千两银子不算多,可是户部的安尚书怕是不答应啊。” “皇上您常教导我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所以我也觉着让考生擎等着张手接银子不合适。”国库总有力有不逮之时,现在国力强盛自然无忧,若是国库紧张,那时要怎么办? 最后这番话,盛苑没说出来,不过景和帝显然也想到了。 “京都,天子脚下之地,各样慈善堂、济老院,亦该由天子赐恩,这样既不浪费人才,也能更好的展现国都之风采。想来需要银两的举子在自力更生赚银两之余,也能接接地气,不至于真的两耳不闻天下事。” 盛苑说得含蓄,却让景和帝不免沉思起来。 是啊,大楚还有很多地方能让某些势力隐匿呢! 盛苑不晓得皇帝的思维能够这样发散,她本着说完就痛快的原则,扭头继续跟秦太后说笑了。 当然,那一两银子,景和帝最后也没收回去。 皇帝嘛,给出去的东西哪好意思收回,得要面儿啊! 不过景和帝忘记了,这可是慈宁宫,在这里给太后的宝贝儿一两银子,那是说不过去的。 于是,盛苑出宫的时候,又奉懿旨顺走了景和帝两箱子的宝贝。 空手而来满载而归的盛举人,志得意满的继续投入到举人覆试的准备上,毕竟在其位谋其政,当了学生要考试啊! 就在大楚举子勤奋读书准备拿到会试资格的时候,阿戎和奴儿罕闹出的动静,犹若一声惊雷,在大楚京都乍响咯。 第六百五十七章:鸿雁盟 景和六年秋,阿戎和奴儿罕忽然达成协议,互递国书歃血联盟,更是同时宣称对方为不征之地,史称“鸿雁之盟”。 这鸿雁之盟内容听着还挺感人,感动的景和帝立刻召唤文臣武将商讨对策。 阿戎和奴儿罕两个番邦,不仅野心勃勃,还都强盗做派,更有白眼儿狼属性。 把哪个单拎出来,都不是好玩意儿,更遑论搭档起来成了一对儿!那破坏力,已经不是“一加一大于一”了。 景和帝毫不怀疑,对方已经冲着大楚磨刀霍霍了。 原以为能挑动的他们互咬,却不想这帮番奴长脑子了,竟然打算联合起来二打一。 可真不是东西! tui!!! 某时某刻,景和帝和大楚重臣们不约而同唾弃他们。 挨打还敢还手?! 真不要脸! 当然,腹诽归腹诽,挠头还是要挠头。 毕竟大楚虽然体量不小,可是同时面对阿戎和奴儿罕的围攻,也是有些压力的。 俗话说得好,光脚不怕穿鞋的啊! 大楚自吞齐之后,经济民生愈发向好,真要是打起仗来,这几十载的发展可不是简单停滞这么简单,即使以一敌二打退了那俩脑后长反骨的番邦,也不叫赢,除非吞了他们其中的一个,或者都合并了。 当然,景和帝和大楚的砥柱之臣也就这样想想,莫说都吞了,就是吞一个都不现实。 故而明摆着是赔本儿的买卖,聪明人谁乐意接呢! 景和帝愁啊,愁的他不停地把大臣叫到览政殿开会。 朝臣也愁啊,愁的他们互相打架。 毕竟朝堂就不是个政见能够统一的地方! 对于阿戎和奴儿罕的突然袭击,朝臣们分为两派。 一派认为泱泱大国自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番变动自当沉稳以对,当是观望为主。 另一派则更加爽利,认为应当先发制人重拳出击,最好打对方个措手不及,两处开花、重点对敌,让那俩番邦和其他小国都清醒清醒。 当然,要是细说的话,第二派内部,还分为了两个阵营。 与主战派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同,还有不少人虽然认可有战当迎,但是,他们认为与其分散力量为两国牵扯,不若守好中原之余,集中力量单打一方。 而这样的好处就是,即使不能立刻将另一方吓住,也能保证战线在阿戎和奴儿罕境内。 把别人家砸烂总好过把自己家弄乱啊! 这两大派、三拨儿人的争论一出现,就停不下来了。 说起来也好笑,辩论最为激烈、彼此互殴最频繁的,竟然是主战派内部! 一个主张双拳出击,一个想要打强弃弱。 两方坚持自己想法最好,坚信对方无知、可笑、浅见。 就这样吵啊吵,直到数支军队朝北开拔,这些争论还僵持在最开始的阶段。 眼见景和帝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好像随时都可能在朝堂上给众臣表演个现场爆炸。可他那帮臣子们却还无所觉。 幸好,阿戎和奴儿罕分别派来的使臣到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慈宁宫对话 阿戎和奴儿罕竟然分别派使臣前来询问,其和缔结联盟之可行性,甚至还提出彼此和亲的意见。 很显然,他们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招数,已经出了景和帝和大楚众臣的想象力的范围。 不过即使君臣懵然,他们也丝毫不怀疑,这两个不安好心的番邦一手递来橄榄枝,另外那只背在后面的手上拿着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哩! 盛苑听到这件事儿时,顿有“三个人五个群”的即视感。 “若是大楚拒绝,说不得他们趁此机会,要将关系破裂之责任推给大楚咯。”坐在慈宁宫里,盛苑和安屿毫不避讳的讨论着朝廷大事。 秦太后倚着靠枕笑呵呵听他们俩嘚啵,甭管说得在不在理儿,主要是个热闹。 不想,一脸收债表情的景和帝走了进来。 见这俩家伙不知愁的跟那儿谈论国事,顿时找到撒气方向了。 当然,考虑到这是在太后的地盘儿,景和帝打算把战场转移。 不拘是清源殿、览政殿,只要出了慈宁宫,他就可以尽情输出。 作业做了没有!文章写好了没有!会试有准备吗? 若是赶巧了,他们都没做到,那可就好了!他可以通过数落孩子来纾解郁闷和愁绪。 若是这俩家伙都做到了,也不要紧,他瞅着苑姐儿和屿哥儿最近都没长个儿,说不得把这个拎出来也是一样。 景和帝想得很好,笑眯眯的跟太后提出要待他们出去考校功课。 可惜,没成! 太后不答应。 景和帝眼珠儿滴溜一转,把朝堂之事拿来考校盛苑和安屿。 别说,景和帝敢问,盛苑和安屿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儿,还真敢回答。 “阿戎和奴儿罕胃口极大,偏偏他们各自疆土虽然辽阔,却皆有不足,不像大楚得天独厚,物产资源丰富多彩,故而他们两厢联合,意在剑指大楚。”安屿第一个说,“他们之间联盟,许是不假;但是他们各自寻大楚结盟之事,定然不真!” 盛苑点点头。 景和帝不好在慈宁宫里无理取闹,只好暂时放过侄子,看向了盛苑。 “明知山有虎,可要偏向虎山行?” 盛苑闻言,眼眸亮了几分,灿灿的点点头:“结盟就结盟呗,结盟的盟书撕起来才带劲儿哩!本就彼此不和,两厢结盟,主打的就是背后捅刀子,权看怎样周旋哩!” “……”景和帝没想到这小女郎竟然这样说,终于找到训斥点,忙不迭沉声说,“胡闹!” 只是才说俩字儿,那边儿太后就咳了出来。 景和帝顿时换上笑脸,和气的问盛苑:“那你说说两两结盟的好处?” “皇上,为何要要两两结盟?干脆组个团,三国结盟多好!”盛苑眼眸又亮了几分,看向皇上的目光里充满了想要表达的欲望。 “三国结盟?”景和帝眯了眯眼睛。 “对啊!两两结盟多费事儿啊!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嘛!三个朋友坐一起多好!”盛苑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朋友?”景和帝可没忘刚刚这小丫头还说要背后捅刀子哩! “对啊!就是朋友!”盛苑却不在意景和帝眼角唇畔的揶揄,反而认真的继续点头,很郑重其事的点头,“众所周知,很多时候,让我们失败的不是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 第六百五十九章:看不懂 盛苑其实不大能理解阿戎和奴儿罕的脑回路。 这都实打实的结盟准备对付大楚了,为何还要分别派使臣过来,商讨各自结盟之事? 这不是脱……咳咳,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难不成是想给大楚扣上个不义之名? 可名声这东西……不都说玩儿战略的,个儿顶个儿的都是变脸这项非物质遗产的继承人,像良心这类普及性存在于他们而言,都是奢侈品,还能在乎名声? 据盛苑研究,远的不说,就说眼前这位皇帝表叔,就属于道德底线极为灵活、良心良知存货不多的典范之一。 平时嘴里深明大义,真到国家大局朝廷利益,背信弃义又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胜利后,春秋笔法详述情由也就是了。 不说旁人,就是盛苑自己,都能提笔帮阿戎和奴儿罕写下许多沿传后世的传说。当然,真实性肯定大打折扣,不说颠倒黑白,也要让这俩番邦把属于他们的锅给背好了。 所以,要换成是她,既然想跟大楚掰掰腕子,现在就该动起来,想找茬儿的找茬儿,想挑事儿的挑事儿,就该怎样黑心怎样来才对,干嘛还要照顾“大义”? “大概是大楚太强大了,他们对付不来,所以想要迂回递进?” 安屿也看不透,对手行事不肯走寻常路,他这儿也只能靠猜哩。 不过,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可能猜对了:“我朝奴儿郡、泰宁郡皆有重兵把守,他们两个番邦想要大举进攻可不容易,虽说他们一心对付大楚,可是若一方被削弱的厉害,另一方未必不会蚕食,故而直接对抗的代价有些大,定然不是他们优先之选。” 盛苑点点头,想起之前在书院听家里在礼部主客清吏司任职和鸿胪寺任职的同学说过,那些外国番邦来朝,向来主打一个不要脸,都是恨不能用地上捡的树枝换坚船利炮的角色,想来阿戎和奴儿罕未必不是打这个主意。 听盛苑这样说,安屿闻言登时拍手,抬头看向景和帝:“对了!说不得是打着友好的幌子从咱这儿拿好处!姑父,您可不能上当!” “……”景和帝没好气儿的翻翻眼,他看着就这么像冤大头?! “哼,泱泱大国、天朝上国这些词儿一说,就能把朝廷里多少大臣们架起来!在他们看来,只要邦交友好,就能得万世安宁,这样的好事儿哪里找!毕竟不能失了大国风度。”安屿想起某些朝臣的言论,很不给面子的耸耸肩。 “……”景和帝忽然有种自家大臣给自己拖后腿的赶脚。 “阿戎和奴儿罕主动表示友好,这是阳谋,皇上表叔要想不让御史朝臣的奏本堆满御前,应下来是最好的办法。”盛苑觉得,对付来袭的阳谋的最好办法是还之以阳谋。 “只要打进去,和他们成了盟友,他们关系能不能牢固,可就不是他们能说的算了!”盛苑说这些时,简直眉飞色舞,“到时候且撒欢儿呢!只要轻廉耻,何愁不能左手资源右手疆土?” “对,苑姐儿说得对!这成事不容易,败事有何难?!结盟之后主打一个捣乱就是了!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安屿捧场的呱呱拍手,还顺势发散思维一回。 他俩一唱一和说到高兴处,还互相击掌哟呼。 明明屋里说话的只这俩人,景和帝却恍惚自己还在览政殿里听那帮大臣们争执。 很好,很热闹! 果然,论捣乱,这俩家伙都是行家里手。 景和帝稳了稳,忽然觉得之前还看不顺眼的大臣们良善了不少。 也不是那些大臣多有良知,主要是吧,那些人名面儿上还是要脸的。 能把捣乱说得这样理所当然的,也就眼前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景和帝觉着这次过来收获不少,最起码他对于之前想好的计划没有心理障碍了,这很重要。 毕竟大国皇帝当久了,难免有些形象包袱。不过苑姐儿之前说得有理,要想降低斗争成本和难度,就要想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简单来说,就是走敌人的路让敌人无路可走。 更加通俗的说,就是将自己的底线调整得比敌人还低,用敌人熟悉的手段降维打击对方。 当然,说是这样说,具体实施起来又是另一番情景,须得徐徐图之。 景和帝想到最后,站起来,满意的朝盛苑点点头:“朕听闻你这小女郎向来擅于坑敌人时顺带着自己,此刻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啊?!!!”在景和帝整理思绪的空当,已经调整思维、换了话题,和太后说笑的盛苑闻言,脑袋上亮起一大排问号。 她看着景和帝哈哈大笑,看着他跟太后告辞,有看着他志得意满大步离开,整个儿人都是懵哒。 不是,皇上这是夸她……还是损她啊?! 她这个老实孩子有问必答,规规矩矩的给皇上想对策,甭管有用没用、有理没理,不都是个办法?! 皇上用得上用不上那另说,可也不能揶揄她这个未来的忠臣良将吧?! 秦太后眼瞅着盛苑抱着果子,小脸儿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的不解,又到现在的委屈,忙不迭安抚:“莫要气,何需惧也?!有姨奶奶在,便是掉坑里,也自有办法将你捞起,何需愁也?!” “咦?!对啊!”盛苑历来好哄,有秦太后这个亲姨奶奶垫着,她怕啥?! 顿时,小女郎又眉开眼笑,乐呵呵的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这儿高兴了,可是晚膳后,送走回览政殿看奏本的景和帝的安贵妃,心情就不大爽利了。 “走,去慈宁宫。”安贵妃在殿里踱来踱去,思绪翻来覆去,一跺脚,带着宫人移步而去。 …… 举人覆试对于凭借实力名列前茅的考生而言,不说毫无压力,也是没有难度。 故而盛苑这个实力选手很快就拿到了开春之后的会试资格。 待到她志得意满准备好好儿放个假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大楚和阿戎、奴儿罕竟然真的结盟了。 盛苑:“……” 没想到,她竟然也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 第六百六十章:和亲 “你这孩子,还傻乐呵呢!” 郑氏和盛向浔没想到自家闺女听说这个消息后的第一反应,竟是奖励自己出去跑马?! 这、这这……何其没心没肺也! “你没听说啊,阿戎和奴儿罕建议三国互相联姻?奴儿罕的二公主,他们那儿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要嫁给阿戎大王子为妻了;阿戎王的妹妹也将成为奴儿罕国王的继妃。” 盛苑抱着果盘一边儿嗑瓜子一边儿听,听来听去也没觉着有啥问题:“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儿,他们这套,咱们春秋战国时都玩累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之间,有多少没有姻亲关系哒?这不也不影响你打我、我吞你!” 想要长篇大论的郑氏和盛向浔:“……” 好吧,他们看出来了,小闺女的思维已经不是正常闺阁女孩儿的思维了,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默契的摇摇头。 算了,不说了! 心累啊! 盛苑见他们不吭声了,还以为是默许了她的正当要求,吃饱喝足之后,左牵马右擎隼,大摇大摆出了侯府大门,呼朋唤友十余人,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待郑氏和盛向浔两口子研究半晌,觉着还得跟这丫头说清楚后,才晓得,这家伙竟然跑了! “这是啥孩子!”郑氏气得连连捶丈夫。 可怜风中凌乱的永兴侯,看起来那样的弱小、可怜、无助。 永兴侯府主院这般热闹,扩建之后的世子大院也不冷清。 自从邝绮姐儿跟着盛昕回京,就住到了扩建后的世子大院。 扩建后的世子大院以盛昕自己起居的院子为中线,一左一右分置两处三进小院,各设有小厨房和花园,平时不走动的话,轻易谁也见不着谁。 这番扩建,是郑氏和盛向浔在舒氏离开前和她商量的,在盛苑她们一行回来后已然建好。 原本这般扩建,不过是做做样子,谁都没想着邝绮姐儿住进来,毕竟皇上给邝绮姐儿赐了伯爵府,她一个堂堂“海安伯”,怎么可能乐意居于人下?! 却不想邝绮姐儿入京之后,到伯爵府打理数日之后,竟然带着人马住进了侯府。 人家住进来也是名正言顺,就是盛向浔这个侯爷也不好拒绝。 哪怕清楚这女郎住进来就是为了生子,侯府上下也只能笑迎。 哦,话扯远了。 且说盛苑浑不知愁的跑出去撒欢儿了,徒留郑氏和盛向浔无可奈何,盛昕回来听闻,忙不迭过去安抚他爹娘,而听到动静的舒氏和邝绮姐儿也是各自心思。 “若说联姻,京都贵女里,在宫里排的上号的、又模样出众的,非苑姐儿莫属,宫里贵人们哪舍得自家女儿去那蛮荒之地受苦?说不得要从宗室和勋贵里选合适的了!”舒氏选着头饰,摇头轻叹。 云景在旁帮忙看选,嘴里也说:“侯爷和夫人定然不舍,又有二皇子妃看着,三小姐和亲的可能不大吧?” 舒氏冷笑:“圣旨之下,何人抗衡?要不然东边儿那位也不能住进来。” 云景没敢就这话题继续,只是说盛苑:“可是三小姐颇受太后喜爱……” “苑姐儿再好,还能好得过人家亲孙女?再说,三国交好,自当要有诚意……外面儿押苑姐儿六元及第的声儿可不小,她声名在外,只怕早已进了阿戎和奴儿罕的耳朵里,若是人家求娶,太后岂会为了她而耽搁朝廷大事?” 云景闻言,不由感到怜惜:“阿戎部落在常年迁徙,茫茫草原一片孤寂;奴儿罕那里又是冰天雪地,虽说幅员辽阔,却不见丰饶之机,三小姐若是和亲,怕是要吃苦的。” 舒氏听了,也不免感慨:“时也,命也。” 她这边儿感叹连连,邝绮姐儿和心腹丫鬟也在说着。 “若是去了阿戎,也未必是坏事儿,阿戎既然主动投靠,定然不敢委屈和亲女郎,届时天高地远,亦是逍遥。进府这些日子,我冷眼瞧着,苑姐儿是个心宽的,真到草原也不见得吃亏……只是,须要防着奴儿罕那边儿。 他们那里的人,外貌和咱们大楚百姓毫无相似之处,说的话也不像阿戎语好学,风土人情多为不同,偏偏皇宫规矩不少,天寒地冻饮食简单,轻易见不着山见不着海,却是憋屈的慌。” 心腹丫鬟闻言,皆是戚戚应和,话里话外都是同情。 …… 盛苑还不知自己一会儿不见,就成了话题主角。 傍晚归来,她刚进主院,要跟家里人显摆,就听说了大楚可能要派女郎和亲,登时有些懵。 当然,她发懵的原因不是和亲不和亲,而是家大人说这话时竟都瞅着她瞧。 “这和我有啥关系啊?”她一不是公主,二不是宗室女,这怎么选也选不到她头上啊。 当然,很快,在她大哥掰开揉碎分析之后,她听懂了。 原来是盛名在外惹得事儿! “这不过是你们的猜想,皇上和太后那边儿都没提示,怕是想多了!”盛苑努力想要发愁,可是奈何她头脑清醒,实在做不出和家人同样担忧的表情。 当然,她也不是完全没心没肺,之所以这样镇定,还是因为主系统给她的“首辅还债任务”没变。 虽说她和系统欠着主系统大额积分,但是无赖的说,欠钱的是大爷,只要主系统还想要收回积分,就要提供让她挣去积分的前提条件。 所以,这会儿的盛苑,稳得很呐。 她不急,之前因为某些传言而急躁的盛向浔清醒了,一拍大腿,言说:“不能把脑袋埋沙子里,还是需要直面!我且找皇上和姨母问问去!” 这般说过,第二天天一亮,他就急匆匆的朝皇宫赶去,且不知他和皇上太后说了什么,回来时却是沉着脸子气冲冲的。 回到屋里跟妻子一阵耳语,之后倒是不再提及和不和亲的事儿了,却是开始整理给小女儿的嫁妆来。 这可把众人看糊涂了。 不过即使世子盛昕怎样打探,盛向浔和郑氏都不曾多言。 一连这般数日,盛苑终于坐不住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盛苑在行动(上) 盛苑坐不住了,主要是不知从何时起,京都竟然流传起了和亲人选的传言,而她盛苑的大名竟然居于热门人选之首! 简直莫名其妙! 简直岂有此理! 对于这很想炒起来的流言,盛苑虽然微恼,却也没打算细究其来源。 不是没必要,而是根本很难理清,毕竟看不惯她的人太多了。 那些被她教训过的纨绔、那些嫉妒她才华的人们、那些不希望女郎在科举史上留下浓墨淡彩一笔的大臣……都未必不会推波助澜,这要查下去,估计流言散了还没结果呢! 所以,当务之急,她要确定人生计划出现变动的可能有多大,以及之后的处理方法。 没办法,谁让她打小就做好了当首辅的准备,故而思维举止和普通闺阁女郎大为不同。 她第一反应是确定自己的真是处境,以及做好应对各样变化的准备。 别看她平时嘻嘻哈哈、乐乐呵呵的,整天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的样子,实际上她这个女郎心里门儿清。 真要是皇上点她和亲,她是不可能让爹娘御前求情的。 有些恩典可求,有些恩典要领,这就是臣子常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当然,盛苑对于自己成为和亲对象的可能性,是有评估的。 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自从她将小三元和解元之名拿到手,就有传言她极有可能拿下六元及第之名。 关于这一点,其实景和帝也多有暗示,他曾在慈宁宫笑言,若是盛苑会试夺冠,那么六元之名唾手可得。 也是,殿试向来无有黜落之说,故而春闱榜上有名者,世人多以进士称之。 所以,盛苑只要拿下会元之名,殿试之上只要水平在线,排名的问题,自有景和帝摆平。 任何一个皇帝,都希望天降大才于朝,这不仅是他教化有功,更是上天对他的奖励和肯定。 谁人不爱名呢? 就是皇帝也不可免俗! “所以,阿戎也好奴儿罕也好,只要打算给大楚添堵,将他们的天之骄子娶走是很不错的办法。”盛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怎么瞧怎么优秀。 虽说为人要低调,低调发大财,可问题是谁让她太优秀了呢!想低调都不能! 【……】系统抓耳挠腮,它怎么感觉宿主自我欣赏的有些过于陶醉了! 这可是情形应对研究商讨会,不是自查优点夸奖大会! 【所以要怎么办呢?】 系统眼瞅着宿主以破竹之势连攻到了会试,马上就能蟾宫折桂,账上所欠主系统的大笔积分清偿有望,却不想外面一个浪头打过来,让它的美梦成了海市蜃楼,这怎个胸怀能忍?! 反正系统是受不了得。 【这事得找主系统问问,眼下形势不同,若是从政无望,这次任务能不能另有判定?】 事关积分,盛苑认为系统言之有理。 于是一人一统合计半晌,确立好了和主系统的谈判主题,便合伙找了过去。 主系统没想到,自己旗下昔日马仔竟然变得还挺横。 明明是有求主系统,反而气势汹汹,好像要债的。 “【要不给你再开几个副本?像草原求生、凛冬宫斗之类的?安排这些副本和之前的首辅任务并列可选,你只要完成其中一项,即可清偿积分,怎样?】” 主系统妥协之快,都没给盛苑发挥的机会。 “啊?……好、好吧!”原本的计划一个没用上,盛苑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却感觉有些上不来下不去的,好像没啥成就。 一人一统对视片刻,叹口气,跟主系统客套两句,无精打采的手拉手走远了。 看着他们那副失落样儿,主系统悄悄松口气。 它果然所料不虚啊! 幸好!幸好! 第六百六十二章:盛苑在行动(下) 意识回到现实,盛苑鼓着圆脸,一本正经的跟系统交代:“外面形势非我等能左右,故而,我们要准备起来!” 【嗯!】系统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使劲儿挥拳头表示配合。 “若是和亲之事纯粹子虚乌有,那自然天下太平;可若是前程已定,我们就不能打无准备之仗!” 【对!】系统掏出本子和笔,抿着嘴,准备记录。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无能力则罢了,既然有能力,自然要活得轰轰烈烈热热闹闹!”盛苑哼了一声,“我这个人最是讨厌别人打乱我的计划,谁让我过得混乱,我铁定要拉上他们一起来个精彩万分!” 【好!宿主你说吧!我听你哒!】系统同仇敌忾的点点头,目光里充满期待。 盛苑四顾,发现没谁过来打扰,随意唤来小丫鬟在外间儿盯着,不要让人过来打扰,便全心全意的跟自家系统嘀咕起来。 “第一件事儿,要确定阿戎和奴儿罕的地理位置,地形图你能搞到吗?” 系统闻言,扔下句你等着,便溜走了。 大概片刻工夫,它抱着两张地图跑了回来。 盛苑不用问,只看系统的高兴劲儿,就晓得它是打劫主系统去了。 话说,阿戎和奴儿罕的地形图,大楚存货极少,便是永兴侯府和九江书院都很难见着,也就是跟安屿在宫里顽时,能从景和帝那儿讨要看看。 不过景和帝手里的舆图,可远没有系统给的这两份这样清楚详细。 盛苑仔细在地图上看了片刻,手指在这两国和大楚的接壤线上游走:“大楚为了抵御他们,特意在布政使之外设立了五个郡,皆是戍守边线之用。” “毗邻奴儿罕的奴儿郡,和阿戎交接的泰宁郡,以及和两国皆很临近的贺山郡。”盛苑说一个地方,手指在一处地域上轻轻一点,眼眸闪了闪,“这三个地方可以做做文章。” 【可!】系统飞快记录。 “陈兵奴儿郡,在泰宁搞互市……至于贺山郡,那里高山绵延,是匪寨聚集之所,呵呵,这下子连兵源都搞定了!” 盛苑越说越兴奋,催促系统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阿戎和奴儿罕权贵资料搞到手。 要不怎么说有其主就有其统呢,盛苑这边儿野心勃勃,系统那边儿也跟着心潮澎湃。 待到又讹诈了主系统一回,系统志得意满的将资料拍在盛苑面前。 盛苑顿时眼眸放光! 她边翻着资料,边在心里跟系统大声密谋:“我们经营了那么久的商队,可以分为明暗两拨,给咱们输送物资和信息;只要打下匪寨,不仅能在绵延大山里找到武器制作和练兵的藏匿据点,还可以开垦播种各样粮食!这些后勤物资,就是咱们玩儿一把大的的底气!” 【好哒,我都给你记下来了,那……之后怎么办?】 “我想好了,若是阿戎求娶,我就要他们一处马场当聘礼!只要有了马场,自然有办法繁育良驹!只要有了良驹,咱们就能补齐短板,到时候各样阵型随意变换,且看他们吃不吃的消!” 盛苑说完这些,在系统一脸“你做美梦哩”表情注视下,说起了奴儿罕:“要是嫁到他那儿,我就要几处矿产当嫁妆了。” 【你要他们就给?!】 “想我准备带着上万护卫做陪嫁,他们还好意思小气抠门儿?” 系统:【你这是找他们张手要啊,还是准备自己亲手拿?】 “……”凭良心说,盛苑还真没打算直接抢,不过系统这样问了,她就有些意动了。 “阿戎王的妹妹原本是阿戎王庭的摄政公主,奴儿罕那位二公主前面的哥哥姐姐也都是庸庸无才……你说,她们岂会乐意屈居人下,为他人掌控?”盛苑觉着,阿戎和奴儿罕把条件都给促成到这份儿上了,她要不暗搓搓派人挑动挑动,都对不起他们的智商! “嘿嘿,要真能够鼓动起来,那可就好玩儿咯!”盛苑雄心勃勃的拍拍桌子,给系统画大饼,说,“到时候,草原风云际会,寒地波云诡谲,只待咱俩翻手为云覆手雨,且把世道推进!” 第六百六十三章:永元公主 “嘿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嘿!!!】 修改好完整计划的盛苑和系统相视一笑。 一人一统的笑声远远听着,似是反派的共鸣。 俗话说的话,不能落到实处的计划不是好计划。 因此,之后一段时间,盛苑和系统各自忙的起飞,莫说是家里氛围的变化,就是她的功课,也仅仅是维持基本复习。 直到太后派人接她进宫,盛苑才恍然发现,半月时光轮转,又到了去慈宁宫的时候。 这次进宫和往常无有不同,只是中途遇见了有些时候没顾得上聚会的安屿。 这家伙一张脸红得跟煮熟的螃蟹很有一拼,远远瞧着似乎脑顶呼呼往外冒热气。 他这急匆匆往前跑的样子,就跟身后有三皇子追着撵似的,奇怪的很。 当然,更让盛苑奇怪的是,这家伙瞧见她,刚要笑着打招呼,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像忽然踩了兽夹一般,原地蹦了两下,囫囵敷衍的招招手,都不曾停留的就跑远了。 徒留盛苑一头雾水的怔在原地:“……” 小伙子,行啊,很有勇气啊! 虽说已经在脑海里勾勒出长鞭飞舞的画面,不过盛苑还是尝试着帮小伙伴开脱,毕竟这厮的举动实在有些反常。 “苑姐儿。”不等盛苑琢磨,就和永元公主,哦,就是谢贵妃所出的大公主元平,走了个对脸儿。 “永元公主安。”盛苑忙不迭见礼。 永元公主笑得和善,拱手回以同窗之礼,而后亲热的拉着盛苑手说:“好些时候没见着你呢,嫂子对你颇为惦念,等你从皇祖母这儿出来,别忘了寻我们顽啊!” 因着自小常来宫里,盛苑虽说和这些皇子皇女交集不多,却也彼此认识,加之她亲姐姐嫁给了同为谢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故而渐渐地,她和姐姐的亲小姑子就熟悉起来。 仔细想想,宫里年长的几个公主,性情都颇为和善大方,最有存在感的就是谢贵妃所出的大公主姜瑜漪和安贵妃所出的三公主姜瑜珊。 恰好,盛苑因着姐姐和安屿,和这两位都挺熟悉。 大公主姜瑜漪而今二十有三,年华正好,原本景和帝给这个心爱的长女的封号是元平。 只因前两年订好的婚事出了波折,未婚夫那家出了岔子,故而亲事作罢。 景和帝怕女儿难过,故而又赐了永元为号,许说待她出阁时再添一个“长”字。 于是,以前的元平公主摇身一变,变成了未来的永元长公主。 不知是因着没有了婚事束缚,还是封号变换,永元公主的情绪不仅一直很稳定,还跟景和帝要了恩旨,去往国子监就读。 就这样,沉浸在知识海洋里遨游的永元公主,渐渐苏醒了作诗的兴趣。 于是,从国子监的同学,到宫里头的三巨头,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侵扰。 这么说吧,永元公主除了慈宁宫,基本上把她爹和她爹的妃嫔都折腾了个够。 众妃嫔一时间感觉苦不堪言。 可谁让这位大公主不仅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儿,人家的亲娘还掌控着她们的生活质量,一个个儿的只能硬着头皮以陪之! 第六百六十四章:太后的好消息 幸好,谢贵妃自己也受不了闺女这突如其来的诗兴,毕竟每天定点定量对诗,着实是个辛苦活儿。 故而在好友安贵妃寻来之后,两人跟那儿一合计,得啦,苦道友不苦贫道了!还是让小辈儿们分担……咳咳,还是让小辈儿学习成长吧! 于是,从皇子到皇女,每个人都开始了对大公主避之不及的生活。 当然,他们即使不躲,永元公主也不打算追着他们对诗了。 她自己的诗作水平虽然有限,却不影响她对诗作的品鉴,对方诗作好坏,她还是分得清楚的。 在她看来跟臭棋篓子下棋,她是不能得到成长的,故而,就算那些兄弟姊妹不跑,她也不想寻她们对诗了。 她已经找到了两个目标,一个是慈宁宫的常客,一个是她亲嫂嫂。 盛苑和永元公主的友情,就是在对诗中慢慢积累起来的。 虽远没到挚友程度,也能做到以诚相待。 当然,盛苑能得好友,主要还是归功于她亲姐。 要不是同住皇宫的姑嫂时常切磋,很是消耗了永元公主的大部分精力,盛苑怕是要在这段友情升温之前撤退了。 …… 和永元公主分开之后,盛苑快步朝着慈宁宫而去。 见到秦太后,盛苑刚要行礼,就让她这位姨奶奶给唤了过去。 “且听一件好事儿!” 好事儿?!盛苑最喜欢听好事儿了,登时噔噔噔凑了过去。 很显然,她此刻还不晓得自己要被这好事儿砸懵呢! “啥?!我、我、我……我没听清?!”盛苑拨楞着耳朵,呆呆的瞪圆眼睛,满脸满眼都写满了不可置信。 秦太后笑着朝齐姑姑招招手,嘴上却跟她说:“你这小模样儿,分明是听得很清楚哩!” 齐姑姑捧着托盘上前行礼:“奴贺女郎喜得佳偶,安城侯堪为良配也,小女郎有福哩!” “谁?!安、安、安、安、安……安城侯?!”盛苑向来利索的嘴皮子,此刻哆哆嗦嗦着,话都说不利索。 某一刻,她好像感觉一个红彤彤的圆团砸手里了! 盛苑都打算憨皮赖脸的赖在爹娘跟前儿了。 作为有事业、有财富、有地位、有靠山的四有女郎,成婚这种事,从来就没在她脑海里生成过。 许是不想让自己的智商断崖式下降,许是认为荷尔蒙激素的存在过于不理性,许是认为婚嫁这种事影响她拔剑的速度……总之,这个不在她计划里的存在,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她了个措手不及。 她之前对和亲这事儿之所以接受良好,纯粹是因为没有反对的资格,以及离开大楚可以尽情的搞事儿。 而她的计划立项之一,就是让阿戎和奴儿罕的各方势力嗨起来! 这和规规矩矩正常成婚是不同的。 “这是不是有些过于突然了哈?”盛苑干笑着,挠挠头,“我还是个孩子呢!” 秦太后笑吟吟的让齐姑姑将托盘放于手旁案桌之上,看着盛苑温言以对:“是还不算太大,故而现在只是定亲,待你二十以后再成婚就是了。” “这、这、这……不大合适吧?”盛苑忍不住想挠头,“我和屿哥儿太熟咯!” “熟悉还不好?青梅竹马、天造地设啊!”秦太后耐心的数着安屿的种种优点,说到最后,抚着盛苑的爪子,和颜悦色的跟她分析,“苑姐儿啊,你可知,京都配得上你的人家极少? 能看得上眼的人里,唯有屿哥儿条件最好。 你看啊,安城侯府上没有公婆掣肘,下没有小姑小叔烦扰,而屿哥儿那孩子,又是你从小揍到大的! 你们两个的关系啊,早已磨合得极好哩! 你想想,这样合适的条件、这样舒服的环境,哪里还能寻到第二个呢?” 本来想说“这是盲婚哑嫁”的盛苑,悄悄的沉默咯:“……” 她,好像,可耻的动摇咯?! 第六百六十五章:盛苑的看法 和亲,还是嫁给两小无猜的竹马,看似是个选项,实则却没有选择的余地。 盛苑对此心知肚明。 不管是考虑到亲人们的情感倾向,还是从实际利益出发,接受合众亲人之力的包办婚姻,是盛苑的最优选了。 当然,这不影响她对包办婚姻的讨伐。 盛苑这边儿刚堪堪接受了小伙伴变未婚夫,脑子还晕晕沉沉的,秦太后那里已经快进到要跟安国公老夫人友好会面了。 唔,但愿那位老太太能撑住。 大概是看她整个人游移在事件之外,忙着和齐姑姑盘算陪嫁的秦太后嫌她多余,挥挥手,很无情的把她赶跑了。 “找姐姐去吧!”盛苑站在慈宁宫外,头一次感觉有些无所适从。 好端端的,多了个未婚夫?!难以想象啊! 【不和亲才好呢!上上策还是当首辅啊!就是可惜咱们之前贷款兑换的大量资料了!】系统感觉到盛苑的摇摆情绪,不禁好生安抚,可惜主系统寄来的账单忒炫目了,以至于它劝着劝着,竟然悲从此间生,到最后哇啊一声哭了出来。 “???”让系统一闹,盛苑倒是没那么郁闷了。 “只要能够六元及第,这些积分何在话下?”本该让人劝慰的盛苑,默默的安慰着系统。 她还要再说,忽然感觉一道视线远远投来,登时,她甩头看了过去。 咦?! 没有人?! “女郎?!”秦太后专门安排的宫女见盛苑忽然顿住,不由小声询问。 “没事儿,我们找姐姐去吧。”盛苑眼转一转,朝宫女眨眨眼,大步朝着皇子内院而去。 皇子内院,是皇子们生活居住的地方。 一般来说,这是未成婚的皇子们的居住之所。 事实上,景和帝膝下那几个已经长大的儿子,早在成婚之时就已经出宫开府了。 像盛苑她姐盛蒽,成婚不久就和二皇子住到皇子府去了。 只不过旧例敌不过景和帝的一片父爱,因着封王事宜临近,景和帝觉着现在的皇子府规模配不上他儿子们,故而又将那几个出宫住的皇子叫回宫里,说是待亲王府邸修缮妥当再谈出宫之事。 就这么着,她姐姐跟着二皇子住进了皇子内院的一处三进小院。 说是小院,实际可不算小,只是住房少了些许,花园和练功场还是很豁亮的。 只要二皇子不纳侧妃妾室,眼下那些房屋却也够用了。 盛苑熟门熟路的进了院子,不过她没急着进屋,且让丫鬟进去通传。 等到确认二皇子没在里面,她这才兴高采烈的高喊着姐姐冲了进去。 盛蒽见着妹妹也是高兴,自是好一番亲热的笑谈。 直到说起了亲事。 “太后和我怕你风头太盛,惹了有些人的眼,所以急着给你先定下来,只要朝庭上的大臣还要脸面,也做不出把人家未婚妻送出去和亲的事儿了。 不过,咱们急,安贵妃也急,她生怕给屿哥儿安排个外夷女郎做夫人。 你是清楚的,屿哥儿的父亲,就是在对阵阿戎的战场上牺牲的,虽说两军对战各为其主,真有损伤也不能算私仇,可是让阿戎的女郎在安城侯府当家做主,只怕安贵妃咽不下这口气。 至于奴儿罕那边儿……她可不想自家侄子娶个棕发碧眼的女郎,而后生一堆不像弟弟、侄子的侄孙。” 盛蒽抚着妹妹额头,一边顺手投喂水果,一边不紧不慢说来。 “这样啊!”盛苑听懂了姐姐这些言语之后的潜台词。 姐姐是告诉她,这次定亲虽是为了让她避开和亲,但是她和安屿是各取所需,算不得谁拯救谁,无需过于领情。 想通这些,盛苑觉着姐姐对她的滤镜可太厚了。 她像是那等为恩义所左右的人? 且不说这事儿本是互相利好,就是她单方面接受帮助,她也不会受到道德绑架。 像是大恩成仇这种事儿,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谁让她心理素质好呢! 虽说承恩和还情讲究个对等,但若是对方的恩义太大,让她实在还不上,那就还不上呗,咋的啊,非要硬还啊?! 你拿我当朋友才帮的大忙,若是因为恩情太多,朋友就变祖孙,那也有违施恩方的心意啊! 盛苑觉着,勿忘初心,方为正途。 所以,承受旁人的恩义太多怎么办?那就做个好人吧!把对方给你的善意转嫁给世上更多需要善意的人。 这也算给恩人积德行善了不是?! 至于对方要是挟恩图报,让你做有违你心意的事情咋办? 盛苑觉得,这很好办,人家有恩于你,你岂能做有损对方德行之事?那岂不是恩将仇报?! 她这个女郎,向来遵从量力而行。 有多大的能耐报多大的恩,实在报不了了,皆为永世之好还不成么? 和亲人、和朋友、和恩人,还是不要算太清楚了,这样才能长长久久。 对伐?! 盛蒽听了自家妹妹的言语,沉默了。 怎么说呢,这丫头是有良心的,只不过这良心可能不大富余。 只能说是将将够用?! 若是旁人说这理论,盛蒽可能还要琢磨着怎样辩驳,奈何持此想法儿的是她宝贝妹妹,故而,她此刻只有欣慰。 这世间,女郎不易,小妹能这样想,挺好! …… “小侯爷,要不然您让二皇子府的内侍通传一声吧!总这么蹲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成栋看着自家小侯爷在皇子内院附近探头探脑,那样子好像踩点儿一般,远远瞧着很是不妥。 “您从慈宁宫跟到这儿……若是让盛小女郎知晓,可怎般是好啊!” 别刚定亲就挨打啊! 成栋对自家侯爷的未来有些堪忧。 安屿却没听出来,他满脑子都是“苑姐儿和我定亲啦?!” 也不知苑姐儿信不信,他是前儿才从姑姑那里知晓此事的。 按说他该找机会跟苑姐儿知会一声,奈何他当时脑袋混混沌沌,根本没想起来。 和苑姐儿定亲欸! 和苑姐儿定亲哩? 嘿嘿,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有这种选择?! 这样的话,以后他们俩就不用分离咯! 想到这儿,安屿脸上露出些许憨笑,脑海里浮现出三个人坐一起的画面。 等等! 安屿“看着”自己脑海里的情景,忽然舔舔唇,心虚的将“晟哥儿”给拎走了。 “晟哥儿说,好朋友长大了就要分开,这很正常哒,彼此遥遥守护才是友情。嗯,我认为……他说得对!” 安屿眨眨眼,感觉脑海里的画面对称多了。 第六百六十六章:盛苑和安屿 “小侯爷!小侯爷!小女郎出来咯!”就在安屿傻乐呵的时候,成栋的话声将他惊醒。 “快!快跟上!”安屿也不晓得自己为啥偷偷跟着,他只是想见见苑姐儿,又不好意思直面于她。 之前姑姑跟他提起亲事,曾说了许多话,那些姑姑说的、他回答的言语,大多因惊诧而记不清了。 唯有他最后回答给姑姑的那句肯定的言语,因为心若擂鼓而记忆清晰。 他说:“和旁人成亲我不耐烦,唯苑姐儿可!” “咦?小侯爷别追了,小女郎不见了!”成栋没想到盛苑转了个弯,竟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登时,以前的记忆苏醒了。 他保证,自家小侯爷要受戏弄咯! 可惜的是枉费他有吃一堑长一智的美德,奈何自家小侯爷记吃不记打,他不听劝啊! “怎么可能不见了?苑姐儿又不会隐身!” “哈!” “啊!” 安屿刚要寻了过去,却让从假山后面忽然蹦出来的盛苑吓得大喊。 看着吓得差点儿落荒而逃的小侯爷,成栋无语的翻翻眼,悄悄往后撤退。 既然带不动,那就给他们这对儿刚出炉的未婚小夫妻独处的空间吧。 “说!你为何跟踪我?”盛苑也不客气,照例拧着安屿的耳朵,准备屈打成招。 “欸?!你这耳朵怎么这样烫?!”感受到指尖温度后,盛苑诧异的看向安屿,这才发现他不同于平时的脸色儿。 红透了的脸啊、耳朵啊、脖子啊,看着有些奇怪! 这家伙该不会发热了吧?! “不不不、不用去太医院!”安屿本来还有些扭扭捏捏,可眼见盛苑扯着他胳膊就要带他看大夫,登时大惊失色。 好家伙,要是让太医看出缘由,他可就要受到姑姑和表哥表姐的多重嘲笑了!就连姑父都要说他完犊子咯! “我、我就是见着你,太、太、太高兴了!对!对对对!就是太高兴了!” “高兴?!”盛苑看看手上揪着的耳朵,沉默了片刻,缓缓松手放开。 安屿涨红着脸,耷拉着脑袋,时不时悄悄看盛苑,见盛苑面对他还是那样落落大方,顿时心里冒出个想法儿:“苑姐儿定然是高兴的!” “苑姐儿,你明儿等我啊!”也不知他想到了啥,忽然就激动起来,跟盛苑打过了招呼,扭头就跑远了! “???” 盛苑还没适应好朋友变未婚夫,所以见到安屿时,态度才若寻常。 直到系统暗戳戳提醒,她才恍然,刚刚跑的那位,已经是她未婚夫咯! 盛苑:“……”哦,简直难以置信! 第二天,盛苑刚要出府,安屿就抱着圆匣子跑来了。 “你怎么来了?” 很难得,盛苑头一次因他感到别扭。 安屿本就有些紧张,自打进了永兴侯府的小巷,他就默念着“定亲了,定亲了”,试图以此消除腿肚子的颤颤,以至于没发现盛苑的小情绪。 “你看我的礼物!”安屿本来想像以前那样抓着盛苑胳膊跑的,结果刚探出手,就听到两大声咳嗽。 “屿哥儿,你怎么来了?” “小侯爷有些时候没见啊!” 安屿让这两声招呼吓了个激灵! 谁能告诉他,才打算跟苑姐儿说说话,就让未来的泰山和舅兄逮了个正着,咋办啊?! 第六百六十七章:保证 安屿有些局促的坐在花厅,此刻的他面对着未来泰山的冷眼,以及未来泰水大人的热情招待。 他这对儿岳父岳母,好像很用心的打铁似的,一会儿用火锤炼,一会儿又用冷水浇注,直把他个老实孩子“叮叮咚咚——呲啦”好一通淬炼。 若是再加上舅兄大人那眼刀子,他这次来永兴侯府,真真是接受千锤百炼来了。 这样想着,安屿悄悄的擦擦额头上的虚汗。 他在这儿强作镇定,盛苑在一旁托腮看得好奇,她都不知自家爹娘何时练就了这等双簧功力,好有本事哦! 郑氏和盛向浔余光瞥见小女儿,见她跟坐在系台下似的,看的那叫个津津有味啊,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小丫头还没有进入状态欸! 两口子对视一眼,一个自己劝自己,一个使劲儿劝对方,想法儿倒是很一致,不能当着屿哥儿的面儿数落苑姐儿。 自家闺女不舍得说,别人家儿子还用得着心疼? 盛向浔消不掉怒气值,一琢磨,不是说丈夫有事服其劳?大概那未婚夫也差不离儿,就屿哥儿了! “哼!吾竟想不到和你小子成了一家人!你虽不错,然侯门水深啊,岂是那样好呆的?!” 盛向浔话未说完,郑氏就推了推他:“知道你舍不得闺女,原想这样养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只管开心就好……可是屿哥儿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最是良善的孩子,哪里用你提点?” 她说完丈夫,慈和的看向安屿,眼里充满信任和期待:“屿哥儿,吾说的对不对?” 安屿顿时挺直胸膛,连忙点头直说:“三叔婶子放心,我不会让您们失望的!” 言罢,他忙不迭将之前给盛苑的礼物匣子打开,登时,他全副身家就摆在大家眼前。 “还有好多拿不过来的,我都让侯府管家锁在库房里了,都给苑姐儿拿着!还有这个啊!” 安屿顾不得看大家的表情,连忙从荷包里翻出两张文书:“这是永不纳妾的保证书,您们放心,我肯定和三叔学习,以昕大哥哥为戒哒,决不让苑姐儿难过!” 这是晟哥儿提点他的,说是永兴侯娶儿媳都有此承诺,肯定更希望自家女婿也能遵守,若是他主动保证,想来更能招岳父岳母喜欢。 他本也没想着三妻四妾的,咳咳,或者说,在知道要与之携手一生之人是苑姐儿后,他立刻就心思澄明了。 毕竟他是个立志活到一百往上的郎君,可不想在苑姐儿跟前儿找不自在,以免她激动之下,直接送他投胎去了。 “咳咳!”原本一唱一和的夫妻俩,让屿哥儿的不按常理出牌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好现改词儿。 “你想法儿是好,只是你才多大?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待你长成,心志不同了,回想今时,只怕是要生怨怼之情,怕是要怪我们以势压人咯!” 盛向浔捋着胡子盯着安屿:“你也说了,你昕大哥哥这等爱自由胜过美人的都不能守诺,吾有何颜面强求你呢?” 自从安屿听到自己之后就装木头人的盛昕:“……” 能不能把他给忘了?! “三叔,苑姐儿虽是我的未婚妻,但她更是我的知己、挚友、同好!我们志趣相投,思想亦有共鸣,我不可能去影响她的前程规划,而她亦不会让我改变。人这一辈子,能够守着挚友亲朋、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不就足够了?” 盛向浔没想到平时跟小女儿一起上蹿下跳的屿哥儿,竟然能说出这等话,顿时,原本的担忧消散大半。 抬头瞧瞧妻子,见她微微颔首,顿时变了态度,他不像之前那样咄咄了。 很快,在郑氏有心经营之下,花厅气氛愈发活跃轻松,一桌五个人,四个人处得和谐友爱、其乐融融,倒把无语的盛昕衬得多余了。 盛昕:“……” 很好,唯他受伤的成就达成啊! …… 安屿回宫时,是盛苑送他出府的。 忽然又单独和苑姐儿呆着了,安屿感觉之前的局促又出现了。 盛苑看的稀奇,纳闷儿的瞅他:“你怎又不自在?!不是说好像以前一样啊?!” 安屿涨红了脸,吭吭哧哧半晌,才对着盛苑圆溜溜乌漆漆的大眼睛,保证:“苑、苑姐儿,我肯定不让你伤心。” “哦。”盛苑心说,她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伤心,不过她能肯定,敢欺负自己的,她一定让对方连伤心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此刻面对这个情感真挚、充满诚意的小郎君,盛苑也不会反驳对方的好意。 朋友也好、未来的相公也好,都是要慢慢磨合的,尤其是后者,还需要好好儿引导。 就跟她那个系统似的,当初多傲娇,现在多乖巧! 慢慢儿来吧,着啥急! “好啊!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等到此生尘埃落定,若后人提起咱俩时,能羡慕你有我这个良缘,我有你这个良配,那才不愧你我今时今日的保证呢!” 盛苑这样一说,安屿啄米似的点头:“你放心,闻其言看其行,我懂!你且看着吧!” “是啊,这来日方长的,慢慢儿看吧!”盛苑笑眯眯的摆摆手,看着不再局促的安屿,“你之后再见我,若还是这样手足无措,我可就不理你了!” “那不能!”安屿自从刚刚表衷情后,就感觉自己放开了,好像又找到了之前和苑姐儿相处时的那份自在。 “我爹娘之前敲打你,你可不能不满,他们是疼我呢!疼我就是疼你,懂伐?!”虽说安屿不是计较的人,不过盛苑还是主动将话挑开。 这世上谁也不是傻子,该说开的都要说开。 “懂懂懂!当子女的哪有记恨自家爹娘的!”安屿想起之前盛三叔说的一家人,心里就有些发热。 他甚至想出了个主意:“泰山泰水舍不得你离开,要不……等咱成婚之后,时不时的回来住住?反正安城侯府离这儿也不远,就是不方便久住,每天过来用膳的时间还是有的!” “???”盛苑仔细看看安屿,发现这家伙还想说的情真意切,好像就是这样想的,“你要是没意见……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我想的好吧!你看啊,咱俩参加会试,怎么着也能拿到功名,倒是在京做官,要是咱俩都忙,府里谁给打点呢?还是要靠岳父岳母帮衬! 更何况你是个志向远大的,而我呢,则是得过且过,所以你要是外放出京了,我肯定要以副官名义跟着,届时,出京安排还是要岳父岳母帮忙盯着……要是他们能跟咱们一起外放就好了!” 安屿说着说着,不仅称呼改了,连啃老都安排好了。 可惜盛苑的注意力却全让他开头的那句话吸引了! “啊呀!对对对、对哦!会试!会试就要到了!”好些日子没复习的盛苑小脸儿都变色儿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矛盾 放飞了月余的盛苑盛举人,重又投入到激情复习之中,什么定亲啊、未婚夫!在考试面前,都是透明的! 就这样,冬天就在她彻夜苦读中慢慢划过。 盛苑徜徉在知识海洋里,颇有今夕不知何夕之感。 可她身边儿的人却都忙活起来。 虽说此刻只是定亲,可该走的程序却都走了过来,只待盛苑和安屿到了约定的岁数儿,他们可以直接进入到接亲的环节。 为此,永兴侯夫妇、安贵妃和景和帝、以及秦太后都过的格外充实。 就连按着太医之令,让长子约束着养生的老盛国公,听闻小孙女儿定亲都坐不住了,不仅每天盘算着给这小丫头添些好东西,有一天竟然还寻了个空隙,约着老郑国公一起,找老安国公唠了很久,直到对方不堪其扰,做出许多保证。 “哼,那老家伙最是得过且过的,对他那个老婆子和儿孙毫无约束力!真真是越发没用了!不过你放心,有祖父在,你很不必对他们有顾及!若是他们让你不自在了,很不用给他们脸面! 偏心到咯吱窝的老安国公夫人,自有他亲儿子顾及,你这个孙媳妇儿没必要搭理!有他们当初做的好事儿,只要别当面揍人,他们也没脸跟外面嚷嚷你的不是! 当然,有安屿那小子在,你叫他顶在前头就是了!苑姐儿啊,你且记住了,世间对女郎的要求,不像对郎君那样宽容,所以,聪明的女郎是不用处处替他们忧心的,只管疼你自己才好。” 老盛国公见着小孙女儿,就有说不完的言语,他不知何时起,忽然生出叮嘱不过来的忧虑。 盛苑听着祖父谆谆良言,本想像以前那样玩笑,可是一抬眼,她发现老盛国公的头发不知何时竟然全白了,他脸上的皱纹好像都变得格外清晰。 顿时,她感到喉咙好像有些憋闷。 “您放心吧,老安国公那边儿有您,老安国公夫人那边儿有太后,他们为了安国公府也不会招惹我的。”盛苑努力掩饰自己刚刚一刹那的失态,笑哈哈的说着,“要是屿哥儿招我生气,您老人家就拎着拐杖揍他!” “哈哈哈哈!你祖父我可追不上啦!”老盛国公笑得格外爽朗。 回到府,郑氏和盛向浔发现小女儿兴致不高,不由询问。 盛苑也不隐瞒,从头到尾说完,抿抿唇:“祖父对亲祖母而言,不是好丈夫;对爹爹而言,也许亦不是好爹爹,可是自我长大,他于我而言,却是很好的祖父。” 盛向浔的嗓子忽然噎得慌,待小女儿回院子,半晌才低声说了句:“老爷子其实……也不是太差劲儿!” “嗯。”郑氏安抚的握着他的手。 “我只是为母亲感到不值。可是我……”盛向浔垂下头,“他有许多不好,却总有些好的。” 郑氏感觉到丈夫的矛盾,也感觉到他的伤心,只是她那许多想要劝慰的言语都无从说起。 盛向浔苦笑着摇摇头:“老爷子,为何不能是彻头彻尾的好丈夫、好父亲呢!” “浔郎,人律己易,人律人难;往事不可追,不过是凭良心罢了!就当是为了心安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会试开始 景和七年春闱临近,京都一下子热闹起来。 远远望去,都不禁感叹:这里不愧是大楚之都,是天子脚下,是云集了各地英才的文汇之所! 其实,这些进京赶考学子,大多于去岁冬季前就到了京都,他们或赁了院子备考,或者到官学寄宿、或者投奔亲友、或者居于自家产业、或于庙宇道观寄住。 今春才匆匆赶来的,不是路途上因缘耽搁,就是毗邻京都不急着出发。 全天下的应考学子来京赶考,无形中也带动了文化产业的经济,像是盛苑三个办的书肆,售卖文具的铺子的利润都翻了数倍。 “我让掌柜的准备了考篮,里面涵盖了考试需要的一切物资,可以说是咱们的考篮在手,学子考试无忧!这算不算是你以前说的傻瓜式服务?”安屿闲不住,看累了课本就把脑筋动到应考举子身上了。 他和盛苑不同,对于考试名次没有太多的追求,只要能进殿试就成,哪怕是个同进士也不丢人。 盛苑晓得他的志向,故而随他去了,只要不偷懒的过分,她也懒得督促。 她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课业上了。 虽说她不过分要强,可是眼瞅着一步一步考到这份儿上,只差一个会元就能名留于史,要说不惦记,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她也不至于让这份期待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嘿嘿,谁让她自带解压程序呢。 每到紧张度迫近临界值时,她都能自动想开了:“不至于!不至于!条条道路通首辅! 不就是六元及第么!只不过是好听罢了!真要考上,那可就要万众瞩目咯!岂不知出头的橼子先烂! 当上首辅还愁不能青史留名?好听的名次若浮云,哪有实际在手之利益好?!” 看!只要这三段话,盛苑的内心就能够得到平静。 当然,即使这三段内心自白效果出现波动了也不要紧。 只需一顿美食大餐,登时即可稳住局面。 盛苑这孩子就是这样容易满足。 对于这点,连她的系统都很服气。 …… 复习的时间总是在“眨眼即过”和“度日缓慢”中摇摆,可是不管学子们是怎样在煎熬中印证相对论的,开考的时间仍然会在大家的期待和忐忑中到来。 三月初九,就是第一场的开考时间。 当然,会试三场考试,每场都是前一日点入,也就是说考生们要在三月初八进场。 而在进场之前,搜检仍然必不可少。 【此已歌鹿鸣而来者,奈何以盗贼待之!】 盛苑排着队等待搜检,就听自家系统摇头晃脑的发出一声慨叹。 “???”她竟不知自家系统何时变得文绉绉了?! 【你瞅啥瞅?!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原来所在时空的明朝的明太.祖说的!】系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傲娇的昂起头。 盛苑:“……” 不是它说的,那它傲娇啥?! “与其说是以盗贼待之,不若说是提前排雷;我既无为盗之意,此举于我而言则是助力而非慢待。” 对于盛苑而言,只要不耽搁她考试,就是一根头发丝儿一根头发丝儿的搜检,她都没有意见。 于凭实力应考的学子,所有作弊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当然,想是这样想,鉴于会试参考的士子皆有举子功名,故而会试搜检还是照顾了考生的颜面,此番搜检无需脱衣露肤,只要确认外衣、考篮等无有夹带就可。 会试入场搜检是从丑时开始的,可等盛苑过了搜检,按例拿着考号去寻号舍时,已近寅时。 幸好会试要求提前一天进场,所以即使搜检时间较长,学子们进场之后,还是有充分的准备时间,这对于像盛苑这样挑剔的考生而言,是很友好的。 考舍这边儿忙得热火朝天,考官们那边儿却有些悠闲。盖因考官们需要提前三天入场,即使他们需要准备的事宜很多,自进场到现在大多也都理顺咯。 说起来,此次春闱的主考官一共是三位,分别是总裁古蕴程,以及副总裁安随云和何本出。 和乡试主考官的选取不同,会试主考官直接任用了内阁次辅和户部、礼部两位尚书,可见朝廷对于会试的重视。 “本次会试题目依旧为三十七道,首场二十三道,四书题三道,五经题各四道;第二场考九题,分别为一道论题,五条判语,以及各一道诏、诰、表;第三场,也就是最后一场,只考五道策论。” 近傍晚时,考舍安静下来,巡绰官带队一边巡逻,一边高声将考试题型告知举子。 盛苑坐在考舍里,没有像大多数考生那样闭着眼睛轻声吟诵文章典籍,她此刻盘算得是怎样更好的安排考试时间。 毕竟会试考试更加习惯于综合性的看待考生们的三场成绩,就是俗称的“三场并重”。 因为考官在录取和排名时多会权衡三场成绩质量,故而她要想夺魁,就不能出现放弃一道题目的情况。 这需要保质保量的完成所有题目,其难度之高,饶是盛苑都要谨慎对待。 …… 盛苑初次参加会试,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可是一场场考下来,她才赫然发现,会试的考试强度,以及对考生心理和身体的考验远不是乡试所能及的。 三场考试下来,她见到了少年书生突晕倒,白发老翁忽发狂。 光是她附近的考舍,三场考试就送走了十余人。 直到最后一场交卷,盛苑忽然觉得,这样的考试,其实是对考生的历练,是让考生心理素质发生兑变的考验。 不说旁人,就说她吧,刚开始听到一惊一乍的声响还会手抖一抖,等到第三场,她都能自傲的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 当然,心态杠杠好的盛苑盛举人,第三场考试结束,仍然像乡试那样回家睡了个天昏地暗。 等到第三天清晨醒来,已经睡了一天两宿的盛苑,又能活蹦乱跳了。 考试之后一身轻的盛苑和她的同考们,自此开始了为期半多月的等待。 第六百七十章:会元 景和七年四月十五,杏榜发榜。 此次会试共录取举人三百九十六名,各省皆有举子上榜。 其榜首会元者,乃京都永兴侯之女,盛苑也! “第一名盛苑,女郎,顺天府官学生,《书》。” 这行《乡试录》中的原话,原原本本的出现在了《会试录》第二行。 哦,《会试录》第一行写的是“中式举人三百九十六名”。 更值得盛苑骄傲的是,《会试录》选程文十八篇,盛苑有六篇入选,分别是一道四书题,一道五经题,以及两篇论和两篇策。 “我刚让人去礼部,跟他们订了五百册!”永兴侯盛向浔在喜报送来之后,大手笔的撒出去大量赏钱、让管事的大摆流水席之后,眉飞色舞的搓着手,兴奋地对同样欢喜的妻子说。 “五百册?!”原本高兴得晕晕乎乎的盛苑闻声,顿时清醒过来,惊诧的眨着眼,“爹爹,您这是熬着吃都富裕啊!” “你懂啥!”盛向浔志得意满的甩着脑袋,哈哈大笑说,“这可是要一代代往下传的宝贝呢!咱家光你们兄妹就三个,三个底下又三个,这子子孙孙的,饶是五百册都不够发呢!也罢,到时候叫他们自己抄去吧!” 盛苑:“???”她爹是不是串词儿了?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好像出自愚公移山? 盛向浔说这些不过是高兴得无从宣泄,本不是征求小女儿的意见。 小孩子家家的,只管争取荣耀就是了,这种传承方面的事儿,她懂个锤子哟! “你以为只是我这样?我刚听说了,你祖父更夸张,说是要从礼部订两千册哩!”盛向浔觉得跟老爷子比起来,他可够谦逊咯! 坐在榻上的盛苑晃了晃! 她考上了会元,却好像是帮着礼部创收哩! “会元毕竟不是状元,您还是先忍耐些,等殿试之后,状元之名到了您闺女我头上,您再兴奋也不迟啊!”盛苑虽然也控制不住嘴角上翘,可到底还算稳当,且不像她爹这样哩! “放心放心!”盛向浔乐呵呵摆摆手,“我这样不过分!岂不知有的勋贵子弟拿了最后一名,家里还大摆筵席广请宾朋哩!咱们家只是自己人跟这儿热闹热闹,算不得过分!” 他言罢,想到杏榜公示提到的《会试录》,又忍不住想要得瑟了。 “你们娘儿几个能稳得住,偏我不成啊,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到国公府那儿瞧瞧去!”盛向浔兴奋半晌,得不到同样的应和,顿时觉得不大过瘾,干脆寻他爹他哥显摆去了! 他刚出府,宫里就出了六拨儿宫人前来庆贺。 这里面有秦太后、景和帝派来的,有谢贵妃、安贵妃遣来的,还有二皇子、盛蒽安排的。 六拨儿宫人没有一个空手而来,很快,盛苑的小库房又堆满一个。 “看看吧,这就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黍啊!”面对前来贺喜的小侄女儿、外甥女儿们,盛苑指着这些晃眼的奖励,大声的激励着她们。 她只是希望自家女孩子可以更多的投入到功名利禄的争取赛中,却不知小孩子们更纯粹,她这些话让这群小女郎们生出“当会元,能发财”的想法儿。 当然,即使盛苑知晓这些,大概也是会默认哒,毕竟激励目的达到了啊! 第六百七十一章:殿试之前 乡试揭榜,要办鹿鸣宴。 会试揭榜,要办簪花宴。 只不过会试的簪花宴,受邀者唯有考官。 换句话说,会试之后的簪花宴与中式者无关。 对此,盛苑是双手双脚赞成的! 不让参加好,不让参加妙,不让参加的规定好的呱呱叫! 毕竟会试和殿试之间只隔了一个月,其间还要参加会试覆试,这样紧促的安排,哪里还有兴趣参加宴会。 只能说幸好覆试只考一天,当天进内场当天交卷,要不然,就是盛苑都要感觉吃不消了。 【一道四书题,一道排律诗……简直不要太容易啊!】系统陪着盛苑参加过一回会试,感觉眼界都宽了不少,听到覆试内容,直嚷嚷着手拿把攥! 盛苑:“……”她自己都没这么自信! “要按你的说法,那殿试简直不要太容易了,毕竟只考一道策论啊!” 作为参考者的一员,盛苑最看不过眼的,就是说考题简单了。 【可你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不管啥题,只要到了你跟前儿,那都不是难题!】 “嗯,也是!”系统的恭维让盛苑很满意,顿时觉着系统之前所言有理! 也不怪盛苑隐有自傲,之后的覆试果然像系统说的那样,她轻轻松松就过关了,眼下只等着半月后的殿试了。 “要不要一起跑跑马?”安屿这次会试考了个一百九,和卢晟一前一后光荣中式咯。 就他俩这名次,考成上岸已经板上钉钉,只是不知最后是当了进士还是同进士。 不过不管最后分到哪个层次,于他们而言都是胜利,故而他们两个现在是妥妥的无事一身轻啊! “好啊!”盛苑闻言,眼眸一亮。 她最近也感到憋闷,之前覆试的排律诗作虽说也是傲视同考,可她自己的作品自己有数儿,单从灵性上看,这首就不及之前的成果。 可见,轻松的情绪有多重要! 盛苑觉着自己需要彻彻底底放松一回。 对于小女儿的请求,郑氏和盛向浔都挺支持。 自家孩子,自己清楚。 能老老实实搁家里呆着这几个月已是难得,他们都没想到!这会儿孩子要求放松放松,哪里还舍得阻拦? “去!都去!”两口子对视一眼,招手一挥,把家交给每天按时上值散值的儿子,招呼着丫鬟收拾东西,打算带着小女儿到京郊庄子住上几天。 此时虽说天气放暖,可一早一晚泡泡温泉也是极松快的。 “也不是不放心你们出去,可毕竟殿试在即,不让我们跟着,总是惦记着的。”郑氏怕小女儿起了逆反心,故而好言安抚。 什么放不放心,盛苑才不介意,她只要高兴就好。 有爹娘跟着,她更开心了! 倒是安屿听说自家岳父岳母随行,登时紧张起来。 这要不是还有个卢晟陪他,他大概连步伐怎样走都忘记了。 …… 就这样,距离殿试还有十二天时,永兴侯夫妇带着女儿女婿和卢晟前往京郊山庄。 等到盛昕散值回来,才从管家那里听说原委。 “这合着就把我给撇下了?他们一家三口儿出去玩儿了?!” 盛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让太子监国,也要提前通个气儿吧?早上做的打算,中午就出发了,直到傍晚才告诉他?! “简直胡闹啊!” 盛昕不认为自己在嫉妒,他只是为小妹感到委屈! 眼瞅着就殿试了,参考者有谁不是闷头苦读,期待金榜题名?! “父母有错,为子者纠其错,方为孝道!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这样耽搁苑姐儿的前途!那谁!管家,你且跟世子夫人说一声,着她看家,本世子要亲自去京郊苦谏!” 想到之后几天是他轮休的日子,盛昕登时就喊护卫牵马! 管家傻眼了,他看着自家世子嘟嘟哝哝的就往外走,忽然有些头疼。 侯爷和夫人之前可没说过这种情况啊! 嗯,他可能不晓得,他家英明的侯爷和夫人,忘记自家儿子轮休的日期了。 “世子,您且等等!”好容易反应过来的管家,忙不迭跑着追了过去。 侯府要是连世子都不坐镇了,世子院儿里的那两位还能消停?!他可不想坐蜡! 可惜,盛昕想走,却不是他能拦住的。 幸好,这位永兴侯府继承人刚一走,世子院儿的邝夫人就带人回了“海安伯府”,说是照看照看产业。 管家恭恭敬敬安排随从,心里却乐开花。 不碰头就好!不碰头就好! 根本没打算做什么的舒氏:“……” 最近没有食欲的她,气得吐了起来。 “只怕那位是有了。”云景捧着亲手腌渍的梅子小罐,轻声安抚,“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您何必多想呢?等到三小姐金榜题名,咱府里刚好可以双喜临门!”她目光在舒氏小腹上转了转。 “只怕是三喜临门吧!”舒氏冷着脸,轻轻抚了抚小腹。 “那边儿的子嗣可不是为了永兴侯府养的,和咱们何比?” 舒氏垂着头冷哼:“一个海盗的后代竟能不降等的世袭伯爵府,真真是可叹。” 想到自己未来的儿子,唯有长子能承袭侯府,其余子嗣竟要低那偏房子一等,她就觉着来气。 云景也不好多劝,只能说:“到底是盛家子孙,侯爷、世子唯有喜乐,哪能和您同感?幸好咱们的小郎君都有福气,姑姑姨母皆是皇子妃,将来好好读书习武,自不低谁一头。” 舒氏缓缓阖目,缓缓点头:“都走了也好,正好清静清静。” …… “去京郊跑马?”景和帝好容易批阅完了一筐的奏本,本想轻松轻松,问问内卫京都趣事,却不想听完表兄家的行程,他好像掉进了醋缸。 疲惫的揉着鼻梁,景和帝羡慕嫉妒的很啊:“朕记得,永兴侯在京郊那一圈儿有好几个庄子哩,里面大多带着温泉!”他此时要能泡温泉该有多好! 解乏、放松是他批阅奏本之后的刚需啊! 也许……他是该效仿他皇考,提前立太子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小小的过渡 见到自家大哥,盛苑是惊奇的。 原来大理寺的工作还挺轻省的?! “本次铨叙之后,我大概是要到顺天府任府尹的。”盛昕刚挨了自家爹娘训,扭头见着眼珠儿滴溜溜转的妹妹,立刻凑了过去,抬手就要给她个脑瓜崩。 “住手!”盛苑没躲,当爹的盛向浔却急忙大喝。 “咱家就指望这脑袋瓜子挣出个光宗耀祖的成绩来呢!你再给敲傻了!”推开吓了一跳的儿子,盛向浔乎撸着自家小闺女的大脑袋,忿忿的指责儿子不懂事,“真敲傻了,你爷爷得跟你玩儿命!” 好家伙,自从小女儿拿了会元,老爷子就跟吃了返老还童丹似的,竟然活蹦乱跳起来,到处寻摸故交旧友去显摆哩。 老爷子是轻快了,却把那些老友给气蔫儿了。 最突出的就是老安国公了。 据说他们老爷子从安国公府离开,他们府里就请了太医过去把脉。 这事儿闹的,就算是因为亲事而对安国公府有所警惕的盛向浔,都认为自家老爷子不地道。 “……”盛昕看着在老爹身后翘着脚吐舌头的妹子,忽然产生了生啃柠檬的冲动。 这一个比一个偏心啊!不带这样儿的! 不过对于盛向浔而言,他刚刚没把儿子第一时间打包送回去,已经是极有父爱的表现了。 当然,他对小女儿的维护也就到这儿了,此刻晚霞极美,他要和自家夫人骑马散步去咯! 看着自家爹娘潇洒的共乘一骑,盛苑和盛昕哥儿俩牙都酸倒了! 这对儿兄妹蹲在台阶上,仰首长叹:【同是天涯遭嫌人,何必互踩惹人乐!】 “妹子啊,你看哥,想到什么呢?!” 盛昕想到翰林院掌事前儿说他有入内阁之姿,登时跟小妹显摆。 没办法,他在两个妻子跟前儿有偶像包袱,在自家爹娘跟前儿有顶梁柱儿包袱,所以高兴也好、郁郁也好,都不好在他们跟前儿表现出来。 倒是小妹妹苑姐儿,是个能好好倾诉的渠道。 盛昕这样想,主要是根据大妹妹盛蒽来判断的。 却不像自家小妹跟她姐是真不咋像! “哥啊!你瞅瞅我,好大一个未来的首辅苗子哩!” 听听!这丫头攀比着气人哩! 盛昕倾诉的冲动瞬间消散。 …… 晚膳过后,一家四口坐在院里的凉亭闲叙,特意绕开殿试不谈,所以很快就绕到盛昕的前程上。 “也好,在顺天府尹位置上静静心,说不得将来能进六部呢!” 盛向浔也不盼着儿子为将为相,只要能在京里就好。 “我却还想回翰林院歇着去。”盛昕笑了笑。 “哼,我看你是想到礼部和鸿胪寺去吧!若是能借机出使外国才好咧!”盛向浔才不上当呢,自家儿子就不是能坐住之人! 要不是有侯府牵着,他怕是真要放飞自我咯! 说到侯府,盛向浔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瞅着妻子说:“昕哥儿也来了,府里只有舒氏邝氏……没问题吧?!” 郑氏:“???!!!” 要不是丈夫提,她都没反应过来啊! 两口子对视片刻,一起看向儿子:“都是你!娶两个进来!把咱们侯府之风气都带累了!” 他俩才不承认自己单纯惯了,忘记后院乱糟糟的情况了。 这样想着,两口子站起来,朝着盛昕一甩袖子,手牵手回屋了。 盛昕有些懵。 这怎么又扯到他咯! 盛苑在旁看得捧腹,直到她哥哥绷着脸瞅过来,她才忙收了笑,一本正经问他:“哥哥就任顺天府府尹,那原先的陈大人呢?朝廷怎么安排他哒?!” 盛昕翻翻眼,同样一本正经的回答她:“陈稳陈大人大概要出京任布政使了。” “哇哦!这晋升速度有点儿炫!”管一省之地呢! “可惜我这个继任者,即使治理有方,也无法效仿!” 盛昕是个心里有数儿的,作为永兴侯世子,他在外太久了,以后是要长期驻京了。 意识到这点儿,盛昕难得的憧憬起御史和巡抚之位了。 能出去转转总是好的。 盛苑不晓得她哥哥的志向和她的向往同频了。 她这会儿看着天空闪烁的群星,忽而想她姐了:“到底不是小时候了。” …… 皇子内院,盛蒽笑看着说笑的永平公主和元宁公主,面儿上亲和友善,心里却想起了自家小妹。 要论聪慧活泼惹人喜爱,谁能比得上那个小家伙儿? 这般想着,她颔首笑应着众人,心里却盼着王府修缮进度再快些。 …… 慈宁宫,齐姑姑听到动静连忙掌灯。 “太后可是靥着了?” 慈宁宫休息时间比旁的宫殿要早些,此时距离秦太后卧寝已近一个时辰。 秦太后满头冷汗的坐了起来,倚在靠枕上缓了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推开齐姑姑递来的茶盏,她有些迷惑的琢磨:“刚刚还记得很清晰,可是醒来之后却毫无印象,唯有阵阵痛楚难以忘记。” “要不要去钦天监寻人来看看?”齐姑姑坐在旁边儿,握着秦太后的手,轻声说,“您最近常常这样,要不要招御医前来看看?” “之前用惯了的太医都说无碍,就莫要喊来了,免得皇帝跟着提心。”秦太后每次清醒过来,缓一缓,就跟平时一样正常,故而不想换个太医。 秦太后说了两句,睏意渐渐重又聚来,没说两句竟然悠悠睡去。 瞧这样子倒是安稳多了。 只是齐姑姑不放心,小声叫宫女抱来铺盖,放到对面儿的坐榻上。 …… 京都睡不着的人多得很,里面却无盛苑立锥之地。 一夜好眠,高质量完成睡眠任务的盛苑,元气满满的带着哥哥朋友跑马去了。 他们一行四骑风卷而过,在阳光下驰骋追逐,所过之处青草弯折、鸟雀惊飞,哈哈笑声盘旋不空。 不远处矮山包上一行人持缰而立,看着他们四个人闹出了一个营的动静,不禁失笑。 “郡主,咱们还过去吗?”永平郡主的女侍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忙不迭请问。 永平郡主定定的看看远方,摆手说:“回去吧!” 第六百七十三章:读卷官 景和七年五月十三,景和帝任命十三位大臣为此次殿试的读卷官。 所谓读卷官,他们干的就是阅卷官的活儿,却因殿试为皇帝主考,其只是协助皇帝阅卷,故而其无有主考之名。 这样听着,是不是觉得读卷官的格调似乎不那么高?只要学问够好的翰林就能胜任?! 呵呵,那怎么可能呢!朝廷有规定,凡读卷官,非执政大臣不得与。 所以,读卷官,即读卷大臣多会从内阁、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翰林院等部门的正官中选调。 像是这次,景和帝就选了太子太保吏部尚书祝赞、太子少保刑部尚书秦廷、礼部尚书何本出、户部尚书安随云、兵部左侍郎顾问臣、工部右侍郎张若圭、通政使司通政使洛用客、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大韧、太常寺少卿兼翰林院学士严卿、大理寺卿陈时乐、翰林院学士何登云、大学士文为本、以及大学士杨守强为读卷官。 说来,此次进入殿试的考生共计四百三十二名,因此分散到十三位读卷大臣手上,每人须得阅卷三十余份,工作量相当大了。 这不,接到任命就搬进皇宫外苑等候的大臣们彼此之间也是感叹。 “先皇在时,会试中额少有过三百者,然读卷大臣之任命,多为二十余人,落到每人手上的答卷不过十五六之多……而今,这任务却翻倍,只怕不易也!”翰林院学士何登云小声言说。 左都御史杨大韧笑着摇摇头:“虽说翻了一倍,然阅卷时限乃是三日,也还好。” 大学士杨守强嗤笑:“说是三日,却要留出时间供皇上钦定一甲三名,可见每日学得阅卷二十份以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吏部尚书祝赞皱了皱眉,出言喝止:“皇上旨意在上,诸位大人若有不满,不若联名到览政殿进谏,说不得,皇上还能给咱们补上十数名同僚共同读卷呢!” 众人让他这么一说,顿时悻悻的低下头,打着哈哈的说起了其他。 大家不敢继续抱怨,又不想冷场,故而在有人起头聊起这次殿试的考生时,渐渐谈论的热络起来。 不多时,就有人提起了本次状元的热门人选。 “竟不想本次状元,真有可能为女郎所得!”工部右侍郎张若圭感叹。 他对女子科考倒是没有太多想法儿,毕竟他家只有一个孙子,孙女儿倒是有十数人之多,眼下她们最大的才十二三岁,若是女子科考成为定例,于他张家而言,说不得是好事儿。 不过他没意见,却不等于旁人乐见此事成,像是翰林院学士何登云就是守旧派,很是反感女郎跟郎君们争仕途。 “有些朝臣媚上不规,非礼义廉耻之拥趸者,羞也!” 倒是同为翰林院学士的严卿笑了笑:“何兄言过矣,历次发榜,名列前茅者之答卷皆张贴登录,何兄莫非从未看过也?!” 何登云哑然,恨恨的送他个眼刀子。 “诸位大人无需争论,后日即是殿试,届时自有分晓,何必现在闹得红脸呢?”左都御史杨大韧没有素来的咄咄逼人,反而笑呵呵的打着圆场。 大概是只这会儿工夫,谈论的气氛就僵滞了两回,众人继续闲叙的兴致不高了,索性各找位置,捧着之前从书架上取来的书册看了起来。 之前谈论热络的几位安静下来,一直大多沉默着的吏部尚书祝赞、刑部尚书秦廷、礼部尚书何本出和户部尚书安随云却彼此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溜达到院子里去了。 “此番陛下有意为女子科举张目,偏有女郎争气,却是胜过郎君许多,眼见五战五胜,只怕皇上心中已将状元之名许之。”吏部尚书秦赞朝着几位同僚笑了笑,“一甲三名既是皇上钦定,吾等自当遵从。” 刑部尚书秦廷颔首:“既然之前关关允过,何以在殿试阻挠?” 他说完了,话声跟着一转:“殿试答卷只糊名不誊录,却不知笔迹可好认也。” 礼部尚书何本出听他俩一唱一和,嘴角儿不由抽了抽:“本届考生的笔记规范得若出一辙也。” 可不是若出一辙!个个儿写的都和印刷出来的一样。 想到这儿,他不由琢磨,好像前两三届的考生也不这样啊! 似乎不知从何时起,学子中间就传出了“【字迹庶民权贵同,记号对比无所从】”的口号。 就是因为这个口号,礼部受皇帝旨意出台规则,要求卷面必要干净,字迹不需有个人特色。 但凡卷面出现墨点、褶皱等情况,字迹笔划非横平竖直者,一概黜落不与誊录;只要核实官发现有违规收录者,所有阅卷官一起连坐。 因着这个规定,所有试卷面对的第一轮儿筛选,就是众考官睽睽之下,先将违规考卷全部黜落,而后全部签名认同,再开始内容的筛选。 想到这儿,礼部尚书何本出不禁又叹:“连夺五元的女郎笔记太没特色了,随意拿一本印刷的书籍出来,都能对的上,便是把她的卷子拿给之前给她阅卷的大人瞧,只怕也认不出来啊!” 他记得这个女郎在京都纨绔里名声显赫,是个张扬的主儿,怎么考个试竟然谨慎到这般地步?! 不过也好,这样也帮他躲开几个阁老的问责。 这样想着,一时之间他竟不知是该感谢提出笔迹加强规范的人,还是感谢这个小女郎的板正了。 …… “阿嚏!阿嚏!”刚进了花园的凉亭,盛苑就连打了两个喷嚏。 “可是着凉了?”安屿连忙询问。 盛苑摇摇头:“那倒不是,我感觉好像是有人嘀咕我,还嘀咕了两遍!” “许是两个人依次嘀咕你呢?”一旁捧着书的卢晟,笑呵呵的打趣。 “那就不晓得哩!”盛苑耸耸肩,不以为意。 不过她不在乎,安屿和卢晟却不敢小觑,俩人推着她就往前院而去,怎么着也要府医把脉瞧瞧再说。 “???”刚从屋子里出来的盛苑顿时就懵了,她满脸拒绝的嚷嚷着,“要不要这样夸张啊!” 第六百七十四章:没定错亲 事实证明,在即将到来的殿试面前,盛苑的想法不重要,府医给出的答案才是圭臬。 要不是不想闹得动静太大,盛向浔和安屿可能还想把太医请来给看看。 盛苑此刻看着这碗败火解毒的药汤,简直哭笑不得。 她是没着凉,不过府医说她连续考试,心火有些旺盛。 因此喝下这碗药汤,败败火、解解毒,有益无害哩。 幸好,这汤名为药汤,实则苦味不重,只要屏着呼吸豪饮而尽,还是可以解决掉的。 叹口气,盛苑只当是给后日的殿试攒精力了。 …… 眼见喝完药汤的盛苑有些发蔫,安屿拽着卢晟围着盛苑唠嗑。 “这次的读卷官大多人性不错,为首的几个皆明圣意、体圣心,尽是知大义、识大体之人。若是苑姐儿策问水平依旧,皇上有意钦点你为状元,他们定然不会反对。” 自从读卷官人选张贴出来,安屿就松口气,虽说里面有几个迂腐之人,可是话语权最大的几个却是谨遵圣旨的,有他们在,苑姐儿定能毫无争议的蝉联魁首。 “不过苑姐儿也不好掉以轻心,须知这次殿试人数为四百三十二名,多出本届中式人数三十六名。 况且本届中式者,暂不参加殿试的人数,亦有二三十名之多。 这样算来,本次参加殿试的往届会试中式者,约有六十之多! 据我所知,里面不乏往届之英才哩!” 卢晟提醒盛苑不要小觑对手:“若是真有文章超你许多者,即使皇上有意与你状元,怕是也要三思而行咯!” “所以,苑姐儿,你一定要考到前三名!只有一甲三名的排名可以凭圣心调转。”安屿连忙叮嘱,“哪怕你考了第三名,皇上都能用‘样貌出众’、‘老成持重’的名义将另外两个考生点为探花和榜眼。” 盛苑闻言,很是领情的点点头,琢磨着,也不知这算不算徇私哩。 听她这样说,安屿和卢晟笑了起来:“苑姐儿,一甲三名皆是人杰,至于名次如何转换,却和人情世故有关,岂不知,若是内阁阁老之子可以入围,且阁老得圣心,那么殿试状元之名基本可以确定。” 盛苑想想觉着有理。 可仔细想想,不由又有些患得患失。 她捧着自己小脸儿感慨:“我这样好看,若是有朝臣建议皇上点我当探花可怎样是好哩!” 卢晟:“……” 算了,好友的自信也不是没有根据,随她显摆吧! 倒是安屿,跟那儿点头附和说:“要说,你这样好看,又气度不凡,两样接越你者寥寥,怕真有坏良心者进谗言!” “是吧?是吧!”盛苑叹口气,“看来我得使尽全力赴考,才能让我才华的光辉抵挡住我容颜之秀丽哩!” 安屿继续一本正经应和:“全力以赴适应当,不过……苑姐儿你也不用忒忧虑,毕竟你前五场成绩在那儿呢,皇上盼着本朝能出六元及第的考生哩!” 他这样一说,盛苑不由放宽了心。 在一旁旁看的卢晟见他俩说得认真,发现这两位可能真的是这样想,不由目瞪口呆:“……” 只能说,不愧他俩定了亲呢! 第六百七十五章:殿试(上) 景和七年五月十五清晨,景和帝着常服亲临朝殿。 此时,文武百官一身朝服侍立两旁。 大殿东西檐下,由光禄寺官员设置了贡士试案。 以盛苑为首的一众贡士,此刻早已集于皇宫外门,等候礼部官员引导入殿。 四百三十二名贡士齐聚于此,远远看去颇有阵势;不过贡士虽多,却都有序安静的束手而立,无有一人闹出动静。 即使是盛苑,也是在刚集合的时候瞄了一眼众人,而后就乖乖站好等候点名。 不过这一眼,盛苑还真有所发现。 比若四百余人里,女郎人数不足二十分之一。 比若入眼可见的人群里,有好些个陌生面孔,很显然,外地的考生战斗力似乎更强些。 比若之前辩论台上跟她争辩得不分胜负的二百五郎君似乎没在此列。 比若前十名的考生里,除了她之外的郎君们竟没有一个可称美姿容的。 比若这些同考里有好多老古板,明里暗里瞪了她不知多少次。 默默地叹口气,盛会元感觉自己任重而道远。 “诸位贡士且听仔细!各位以会试中式名次排序,单名者站左边,双名者站右边;左边一列自安和门而入;右边一列自贞和门而入。 诸位随引导官员进至朝殿丹墀内1,呈东西向列队,面朝北而立。排序基准不变,单名者居于东,双名者居于西。待礼部官员分发策题,诸位贡士跪受,行三叩之礼,即可各就试桌对策。” 负责引导的礼部官员洪声介绍,详细的将原本教导过的内容又述一遍,而后才令守门侍卫放行。 盛苑是会元,又是单名,故而立刻迈步站到左边,在引导官员的颔首示意下,昂首挺胸的带着一队同考阔步迈进了安和门。 她虽穿着书院袍,可是面容姣美,完全没有雌雄莫辨之感。 可偏偏又是她这个女郞君,站在一众郎君之间,却生生把周围的郎君衬得黯然失色。 一个女郎,竟然看得人想赞声气宇轩昂! 这气度!这姿态!这气势! 周围的官员侍卫无不侧目而叹。 盛苑却不知自己暗中彩排了月余的姿态赢得了旁人的喝彩;她此刻,目不斜视的带队朝着朝殿而去。 好吧,小女郎其实有些小小的紧张和激动哩! 直到她和同考们一起在赞礼官的主持之下,朝着景和帝完成五拜三叩,抬头时不小心瞅着了景和帝的眼睛。 看着皇帝表叔眼底的笑意,盛苑情绪瞬间稳定。 再看看侍立两旁的朝臣,盛苑情绪再无波动。 见过!见过!全都见过! 她以前和屿哥儿、晟哥儿一起,跟好些大臣的儿孙有过友好切磋。 过程如何暂且不说,只说效果那是极好极好。 据说御史弹劾的奏本里都少他们的名字。 想到这儿,盛苑更觉得有谱儿了。 她虽说施恩不图报,这些大臣也不好恩将仇报吧! 也不用他们多关照,只要对方别使绊子即可。 盛苑这头想得极美,景和帝在对面儿瞧着这丫头一副魁首在手的模样,不禁好笑的和众臣子悄言:“且看!何人鹤立?女郎秀于林也!” 众臣子面儿上恭敬的笑着附和,心里却是骂声隆隆:要不别考了,给您一支笔,直接钦点她,好不啊?! 当然,景和帝也没太过分,笑言之后便令礼部分发策题,而他,则带着文武百官离开前殿。 …… 这次的策问,依旧附和殿试风格,紧贴时事,考的就是怎样与邻友好,令友盟生辉。 盛苑看着考题眸光闪烁,她要是不晓得三国之间的那些弯弯绕,说不得还真信了这题目! 殿试策问,可不止是一个题目,题目下面还有景和帝亲笔或者口述的大段文章。 其文章里的遣词造句,字字皆见诚恳,句句令人动容。读者阅之无不感怀:文章作者热爱和平、期盼友好之心,赤诚可鉴也! 脑海里瞬间出现两种景和帝的形象,盛苑感觉眼皮在抖。 看来,她要把让皇帝表叔满意的意见通过充满仁义道德的言语详述出来。 当然,这可难不倒她。 心里有了腹稿,盛苑将思路匆匆写于草稿之上,这个过程很快,真正需要时间的,是等会儿的修文。 届时不仅要将文章内容补充完善,更要让文采飞扬于文章之间,这是最考验功底和能力的。 殿试考试虽说只有一天,但是考虑到考生的答题情况,殿试是给烛的,不过只给一根,烛息收卷不再通融。 据说,大多数殿试者是要耗到用完蜡烛才交卷的,不过很显然,灵感可溃堤的盛苑,好像用不着这根蜡烛咯。 不到申时,盛苑已经展开考试正卷,准备誊抄答案。 殿试考卷的规格有些特殊,简单说,就是折叠的奏本样式。 考卷大小和半叶笺纸等同。 完整的笺纸是十二行,每行可以书写二十四个字;所以半叶笺纸刚好一半儿,是六行,当然,每行可写字数仍然不变。 考卷上下封皮是由两张半叶笺纸大小的硬纸板制成,封皮里面折叠了六张完整的笺纸,以给考生书写文章之用。 盛苑手里的这本答卷,封面最右只有一个字“应”,而正中间则写着“殿试举人”四个大字。 而盛苑则需要在“殿试举人”之下,靠近“人”字一捺的位置上,写下小两号儿的“臣”字。 而后,再在“臣”字底下,用大其一号儿的字体,写下她自己的名字。 这就是答卷的封面。 至于底下的封皮,就不需要她书写了,因为其上正中印着“印卷官”三个朱色的特大字。 而在“印卷官”三个特大字的下面,以这三个字为界,书写了两行字号略小的文字,分别是“礼部官职+臣(字号略小)+人名”的格式。 仔细瞧着,和封面的格式有些近似。 盛苑填好封面,翻开,在第一页正式笺纸上,开始填写她的个人信息。 同样,在这页笺纸右边第一行第三个字的位置上,要明确写下个“应”字。 第六百七十六章:殿试(下) 盛苑用极认真的态度写完“应”字之后,另起一行,从第二行第二个字的位置写下“殿试举人+臣(小一号字儿)”几个字。 然后,盛苑蘸好墨水,一口作气,于“臣”字之下,书写:“盛苑年一十七岁,京都顺天府人,由官学生应景和六年乡试中式,由举人应景和七年会试中式,今应殿试,谨将三代脚色开具于后。” 写到这儿,一直不自觉的憋着气的盛苑,终于吐了口气。 而后自然又是另起一行,只写“一(空格)三(空格)代”三个字。 再起一行,分别写下父祖名字:“曾祖盛久、祖盛徊、父盛向浔”。 至此,这半叶笺纸算是填写完毕。 若此张纸算第一页的话,那第二页则是整张笺纸的另外半叶。 而这另外的半叶笺纸却须得留白,这是要留给阅卷官写评语的地方。 盛苑的草稿是要誊抄在第三页上的。 当然,策问答题正文书写之前,还要恭恭敬敬的在首行添写“臣对”两字。 所以盛苑的文章开头是这样的:“臣对:臣闻王之道,在于攘外安天下也;德之道,在于广传圣贤之教化也……” 很好,首句开门见山,盛苑的真实意图毫不遮掩的呈现出来。 盛苑在答题中很自然的表示,与邻友好的关键,在邻而不在我。 因为“我”是友好的、善良的、真诚的! 要想达到真正的与邻友好,需要所有邻居配合。 最简单的,就是说邻居们不要好战、不要无知、不要暴躁。 当然,外邦小国这些邻居,不可能都识大体、知大义、懂文明,因此这需要“我”这个天朝上国热情帮扶。 弯弓射箭怎能胜过善歌善舞?舞刀弄枪哪里好于广读诗书? 作为负责任的国家,大楚怎能任凭邻居们野蛮生长? 文明和礼仪、文化和教养,就是大楚要展现与邻友好的第一步。 虽说大楚本国讲究仓禀足而知礼仪,但是对邻居们这些急需圣贤教导的文化空地,可以试试仓禀不太足却谨遵礼仪。 没办法,既然落后多了,步子就要迈得稍稍大些。 若是真扯着了……咳咳,就当是进步要有的阵痛了。 宁可饿肚子也要追求内世界的充实,可是好邻居的标配属性。 说实话,盛苑写这些时,也认为不大厚道。 可是这不厚道,也要拿谁当参照哈。 要是跟那帮战略研究人员比,她还是很有良心的哩! 这样想着,盛苑自信不少。 她写到这儿,文章进入最关键环节,就是给出具体建议。 盛苑的试卷约有一千二三百字之多,在此自然不好详述。 若是概括起来,大概就是围绕着【以我之真诚付出,换你之真诚融合;以我之文明广阔,纳你之能歌善舞】这句话,延展出各项可实施的办法以供皇上参考,从而达到【海纳百川,版图拓展;有容乃大,万邦皆楚】的大好效果。 …… 这般写到最后,盛苑利索的用感叹句结尾,以作画龙点睛之用。 至此,文章完美结束。 当然,这篇策问写到尾声,却不意味着考试答题真正完成。 就像文章开头要标注“臣对”二字一样,文章尾句之后,自然还要添上“臣谨对”二字。 这样,才是完整的殿试策问答题模式。 第六百七十七章:殿试读卷官 殿试结束,压力,从考生转给了读卷官。 读卷是从殿试次日开始,故而读卷官自殿试之日起,便留宿皇宫外苑,不得回还。 为何说压力转到读卷官这边来了呢,且不说需要评阅的试卷之多,任务量之大让他们紧迫。就说同宿舍住着的几位大臣,一半儿担任读卷官,一半儿担任监试官。这种名为混住,实则监督的安排,警惕的就是读卷官徇私枉法、传递消息。 至于读卷官的感受……抱歉,还是给朝廷的抡才大典更加重要。 当然,这些琐事,暂时跟盛苑没有关系了。 她现在在实践考前的承诺:殿试之后睡个够本! 反倒是盛向浔和郑氏两口子格外紧张,生怕自家闺女的答卷格式不够规范、字数过于繁多、思想过于鲜明……反正只要是能把考卷等级拉下名次的可能,他们两口子都想到了。 和他们在等待中的忐忑难安呈鲜明对比的,就是盛苑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闲适姿态了。 大概是画面冲击性有些过于强烈,以至于两口子看不过眼,只让盛苑睡了一天,就将她从床上扯了起来。 也不需要小闺女怎样,只要忙活起来,不要闲得让人眼热就好。 睡梦里率先达成首辅成就的盛苑:“???”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这样的心态才是正确答案呢? 好吧,梦里当了一回首辅,盛苑也算过了过瘾,情绪正好的她,也懒得理会自家爹娘强迫她嗨起来的无理要求。 正所谓,最重要的人生大试已然过关,还想让她像以前那样作书本的奴隶?! 那是不可能哒! 考试已然通过,能不放飞自我?! 往常的挑灯夜读,都是过去式了。 什么三更睡五更起,什么鸡鸣好读书,什么以书为盖、以案为习? 那都将是她以后对自家子侄学生的要求,至于她自己?! 哈哈,考过啦!谁还接着复习! 完成人生大试的学子的快乐,旁人想象不到! 休息够的盛苑,身心得到解放,慢半拍意识到殿试结束意味着什么之后,她整个儿人,处于狂喜之中。 莫说是她,就连系统都兴奋得数据紊乱。 【苑姐儿,我自己个儿掏积分给你庆贺!】系统豪迈的拍着胸口,在盛苑的诧异视线下,果断清空小金库儿,给自己兑换了“实景全具象”和“具象于实景”两款高价道具。 【实景全具象,可以将你打马游街的景象具象到咱们的空间里,这样我可以和你好好庆贺庆贺。 至于具象于实景,则是我可以模拟出现在你身边儿,陪着你打马游街、簪花庆贺!】 系统握着小拳头激动得小脸儿通红。 盛苑让它说得也生出万分豪情,一挥手:“我的积分分你一半儿,你使劲儿买买买去吧!” 【好!!!】系统激动得喊破声儿了。 等到看着自己积分流水般的划走,看着系统购物空间都出现了清缓存的提示,盛苑反应过来。 “不对啊!说好给我庆贺的!怎么买买买的人成了系统?” …… 当然,像盛苑这样说不关心殿试成绩就丝毫不多想的学子是很少的,大多数学子都在战战兢兢中等待着。 就这样,读卷第三天,到来了。 闻东阁,乃是燕、陈、楚三朝的阅卷处。 读卷官就是在这儿伏案,认认真真勤勤恳恳的用墨笔在不同的试卷上画出“○”“△”“、”“|”“x”这五等学名为“圈、尖、点、直、叉”的标识。 两日批卷已过,到了给皇帝进呈优等文章的时候。 当然这也是有讲究的。 优秀的文章很多,不可能尽皆让皇帝阅览,因此,唯有读卷官认定可进前十的文章才能呈现御前。 而一甲前三名,就从写出这十篇文章的考生里挑选。 景和帝端坐案前,很是仔细的将十篇文章依次阅读,待他从考卷上抬起头,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唔,诸卿辛苦也!此十卷各有千秋,着实领朕欢喜。” “陛下,可要引见他们?” 景和帝听闻次辅古蕴程的话,笑着摆摆手:“不急!不急!且待朕将他们名次定下,再拆弥封,而后召见不迟。” 言罢,他看看时辰,又说:“且待午膳之后再言引见。” 众人齐声应是。 景和帝虽说很想凑个六元及第,但是阅卷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 哪怕拆弥封之后再耍赖,也不能开“去弥封排名”之先例。 想到这儿,已经做好耍赖准备的景和帝,将自己看着最顺眼的那篇策论点位头名。 这篇文章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厚颜狡诈,他感觉很熟悉。 一看就很符合苑姐儿满肚子坏水儿的风格。 当然,即使猜的不对也不要紧,之前说了,还可以耍赖啊! 顺利进行好心理建设的景和帝,毫不犹豫的将读卷官进呈的第六卷点为第一。 其他九卷,有的老成持重、有的文采斐然、有的好用典故以古论今,有的喜欢言辞恳挚颇有古风、有的透着敦厚质朴、有的尊德守规崇尚武风、有的尽显众横捭阖能耐、有的立志再现张骞风采、有的计划驱狼逐虎。 这些考卷主意皆有亮点,可若说最让他引以为知己的,却是手上这个原本的第六名。 “咦?!”景和帝逐次点好名次,令人拆去弥封,再低头一瞧,很好,他不用耍赖了! “前十名竟然有两位女郎?”景和帝看着自己钦点的第四名,不由失笑。 这位二甲头名,其考卷,就是那篇尽显众横捭阖之能的考卷,原本的第九名。 这成绩,看得一旁的阁臣也不由一怔。 不足二十个女郎参加殿试,竟然有两位名列前十! 这…… 众人忍不住看向三辅岑闽舟。 岑家幼女也是参加殿试的一员,之前的势头也是很猛。却不想她竟然没考进前十名……也不知要不要恭喜岑三辅了。 岑闽舟垂着头,感受着同僚们投来的若有似无的视线,却只是当作不知。 第六百七十八章:小传胪之前 关于殿试召见还有个规矩,若是名列前十名,受传呼却不到,名次立刻降至三甲最末。 所以,盛苑听到传信让她进宫时,她根本不敢耽搁片刻。 虽说京都里敢给她使坏的极少,却不能不做这方面的准备。 要知道,这次的引见,可是俗称的“小传胪”啊! 就这样,盛苑和另一位女郎早早的来到了皇宫外门前等候。 “前十名里还有一个女郎?!”盛苑和对方见礼之后,不由惊叹的看着这位肤色略黑的梳着发髻的女郎。 这女郎姓晁,双名上文下胜。 晁文胜,这名儿听着就颇有英气,很容易让人以为是个郎君。 盛苑这边儿惊奇,晁女郎却很平静,她甚至一开始就猜到盛苑的身份,毕竟,这是连拿五元的女郎,太好认了。 “吾出身庶民之家,因缘际会嫁与寒门之子,吾那前夫读书十余载无有所获,而吾却因耳濡目染有所收获。 上届科考,因见前夫难有成就,故而他复习时,吾想帮他备考,奈何他为人呆板守旧,闻之勃然大怒,而他家人亦因此愈发厌恶于吾。 又因吾嫁入他家一直无有所出,故而在其中举之后,将吾休弃,吾虽很是不甘,然世道这般,只能含泪忍下。 幸而不久之后,女郎科举启动,吾带着攒下的几两碎银报了名,原本想着争一口气,若是能考上童生,以后也能活下去了,谁承想,从此竟然一骑绝尘,一口作气考进了京都。” 大概是皇宫外门只有她和盛苑两个女郎,故而晁文胜毫不遮掩,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个清楚。 她这交浅言深之举,让盛苑大为惊诧。 看着这位女郎气度举止,她不由恍然。 对方有意为之! “吾原名晁小妹,只是觉着这名字不和气度,故而报名时,在衙署改了名字。” “改得好!”盛苑赞赏的点点头,“立于朝堂,就当有略正式的名字。” 要不然,上朝下朝同僚打招呼,左一个某几姐儿,又一个各种妹,喊出来气势好像先低下去了。 说不得还要让同僚们在背地里开玩笑哩! 盛苑还想再鼓励鼓励这位同考,却见对方忽然挺直脊梁,竟然变得有几分高冷。 顺势看去,只见另外八个郎君匆匆赶来。 “既然诸君皆临,且随本官进宫觐见!”读卷官待人数到齐,忙不迭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此,先按本官复述名次排序。” 这说罢,都不等众人反应,就大声将十名贡士的名姓念了出来。 盛苑第一,晁文胜第四名,她俩中间是两名郎君,分别是:海晏和齐航。 众人站好顺序,看起来,个儿顶个儿的蓬勃飞扬。 主要是名次已定,他们早于其他同考知晓自己排名,这让他们少担惊受怕大半天,难免生出些许优越之感。 当然,这等优越感出现得快,消散的也不慢。 在进到览政殿、见到景和帝之前,他们的情绪就平静下来。 “诸位,请随我进来。” 随着读卷官一句话,盛苑和她的九位同考们,不约而同的将原本就挺直的腰板儿给挺得……更加的挺直了。 第六百七十九章:传胪大典 景和帝看着盛苑带着九人徐徐近前,不由乐了。 这小女郎昂首挺胸立于九人之前,丝毫没有其他贡士的紧张拘束,瞧着好像比内阁阁臣还要自然安稳。 他不想这是谁给的底气,反而觉着不愧是他看着长大的,就是气度非凡。 想到这女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景和帝眼前忽然浮现出十数年前那个圆嘟嘟胖乎乎的小身影,那憨态可掬的形象,渐渐地,和面前这个略微丰腴的大女郎重合了。 这让景和帝有些恍惚,不禁慨叹时光流速之快,眨眼便是【稚儿已长成,壮士白发生】。 微微慨叹片刻,景和帝的注意力终于分给了其他人。 而这九人里,他对另一个女郎,也就是二甲第一名的晁文胜很感兴趣。 “你可知,若非你策问答题最后一句有差,一甲三名里当有你一位啊!”景和帝笑呵呵说出这句惊雷之言。 闻言者,不仅是三鼎甲惊异,就是名次在晁文胜之后的郎君们也惊诧不已。 想到若不是晁文胜行文不合规,自己就要被排出一甲,第三名这郎君面色顿时有些复杂。 唯有盛苑没有多想,只是纳闷儿的抬头看了看景和帝。 见众人这样反应,景和帝朝盛苑颔首:“你这女郎位置稳得很呢!晁贡士答卷极好,终究稍逊你一筹。” 景和帝不补充这句还好,他给盛苑一颗定心丸,却不想让第二名第三名情绪更复杂了。 尤其是第二名,原以为自己有状元之才,之所以退居榜眼,实乃盛苑有五元之实,故而权宜为之。不想皇帝此言,将他宽慰自己的理由都给便驳倒了,让他有种羞愧到无处遁形之感。 而受到瞩目的晁文胜心里也是唏嘘,她文思不够敏捷,却胜在沉稳踏实,故而答卷行文时不敢在草稿上尽书其文,只是做了纲略。 奈何经验不够,她答卷到最后,已是考卷最后一页最后一行,按照规定,考生答卷最后一句话,通常要求写上:“臣末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慄陨越之至,臣谨对。” 填写空间有限,她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简写,最后缩减为:“臣末学新进,不胜战慄,臣谨对。” 当时写完,她就觉着自己要居于三家末位了,若不是殿试无有黜落,她都做好重考之准备了。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二甲第一! 听皇上话声,晁文胜猜测,自己这个名次定然是皇上据以力争来的! 登时,她这心里对景和帝的崇拜和感恩达到了顶峰。 此时此刻,她对景和帝的忠诚,愈发的坚定。 景和帝看着晁文胜眼底闪过的情绪,满意的点点头。 收到这个女郎的忠诚,他可不亏心啊! 若不是闲着无聊,让读卷官把所有女郎试卷呈上,他也不会发现晁文胜这个蒙尘明珠。 他当时笑问一众读卷官:“此女有一甲之才,何以不取乎?” 读卷官们却有坚持,以晁文胜答卷不合规定为由,坚持不许其进一甲。 景和帝虽爱其才,然晁文胜答卷结尾确有瑕疵,故而跟读卷官和内阁阁臣拉锯之后,彼此妥协,这才有了晁文胜二甲头名的排序。 连续和两个女郎谈过,景和帝终于和另外八位郎君逐一交谈。 这过程,看着中规中矩,没有多少特别。 这次面君,是殿试之后的固有程序,世人将此称为“小传胪”。 其实,盛苑他们十位从进宫到出宫,用时不是很久,可就是这么个过程,却意味着殿试排名尘埃落定。 “果真是魁首?!”盛苑刚回到家,就见她爹娘打老远围上来,关怀备至的询问起来。 “那可不!”盛苑在自己家人面前,没有在外时的谦逊,很是骄傲的扬起头颅,自信又张扬的挥挥手,“这就叫,手到擒来啊!” “好!好!好!”盛向浔确定自家明儿应该就能接到喜信,登时激动得搓着手,大声喊来管家,让他跟账房做好安排,他永兴侯,明儿要大洒银两! …… 既然殿试考生排名已定,那传胪出榜自然就要安排上了。 基本上三日读卷结束,殿试后的第四天就是唱名赐第的日子了。 唱名赐第,说的就是传胪。 盛苑五月十九清晨,打扮妥当去参加传胪大典;不久之后,几队报喜信的衙役官差就分次敲锣打鼓的朝着永兴侯府而去。 别看阅卷转天就是传胪大殿,时间安排过紧,实际上传胪大典之前的准备工作还是很充分的。 可以这样说,传胪大典的筹备,是礼部、工部、兵部会同鸿胪寺、顺天府以及直隶县完成的。 这样周密的准备,充分展现了传胪大典的庄严隆重。 而盛苑这些榜上有名的贡士,参加传胪大典之前,是要到国子监领进士巾服的。 这种“帽子是皂纱制成,顶微平展角,系以垂带;衣服是广袖深色蓝罗袍”的进士巾服,可不是送给贡士们的,待到传胪大典结束,是要还给国子监的。 盛苑还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试着走了几步。 虽说周围没有镜子,不过换衣间这儿尽是上榜女郎,所以看着其他女郎的样子,也跟照镜子差不多。 手里拿着槐木制作的壶,盛苑自信的点点头。 …… 待盛苑和同年们到了朝殿,就发现,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在外,内卫军的仪仗、教坊司的乐班,也都已经就位。 等到执事官行礼完毕,鸿胪寺官奏请开始,乐声立刻大作。 盛苑这些新进士在鸿胪寺官引导下来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待到执事官赞礼,他们便按照之前教导的礼仪跪下,听宣制。 传胪官第一句就是:“景和七年五月十五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宣布完,他才开始唱名: “第一甲第一名盛苑!” 注意力全在传胪官上的盛苑,忽听自己名字唱响,饶是早有准备,此刻也有头顶绽开无数烟花之感! 第六百八十章:簪花打马游街 要不怎么说排名要靠前呢,整个传胪宣制里面,唯有一甲三名才有单独唱名之荣啊,待到二甲三甲那边儿,就变成了“第二甲某等几名,第三甲某等几名”,宛若大波儿分。 更不要说,一甲唱名要依次传唱三次,传唱其间,被传唱者要在鸿胪寺官引导下出班前跪;而二甲、三甲的唱名,却只说一回,且二甲三甲无需出班。 此刻,盛苑作为状元,于御道左跪;她右后方跪着的是榜眼,在她后方跪着的则是探花。 虽说特别的待遇意味着恩典和荣誉,可对于一直跪来跪去,等会儿还要进行三跪九叩的盛苑而言,膝盖的压力有些大。 幸好她爹有经验,提前给她准备了连着膝盖的厚袜子,这袜子别处都很轻薄,唯有膝盖位置上用好几层棉花叠加缝制在一起,待到用系带绑好,外有长裤长袍挡着,根本看不出来。 盛苑觉着,要论耍滑……咳咳,要论享受,还得说她爹! …… 传胪大典之后,就是正式出榜。 世人常说金榜题名,说的,就是这次出榜。 其实金榜之名,和榜的材质有关,其是用表里二层之黄纸书写而成。 金榜是要挂在皇宫外门的,出榜之时,盛苑作为状元带着榜眼和探花随榜出永和中门,此路唯有皇帝御驾可行,乃是对三鼎甲的优遇。 至于其他进士,仍旧按照东西分班,分别从安和门、贞和门出去。 待一甲二甲三甲齐聚榜前,盛苑这个新出炉的状元要带着大家看榜。 没有错,就是分列站好,仰头看榜。 虽说盛苑觉着众人仰着脑袋、对着金榜谈论不休,好像演戏似的,看着有些傻乎乎的……但是一想到,自己乃是榜首,盛苑又觉着自己可以在这儿多炫耀一会儿。 当然,金榜要张贴满三日,盛苑这些进士倒是不用站这么久,他们还要接受上谕任职哩! 这不,以盛苑为首的三鼎甲,手里就接到了礼部颁发的泥金报。 盛苑手里这张长二尺许的大红纻缎上,清晰写着“第一甲第一名盛苑授职翰林院修撰。” 唉哟!一下子就成了从六品的官员咯?! 看着这行字儿,顿感喜悦之情扑面而来的盛苑,嘴角儿忍不住的向上翘。 哈哈哈,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朝臣里的一员哩!可真高兴哦! 她这样高兴,榜眼和探花看在眼里,彼此对视一眼,不由暗声低叹。 同是三鼎甲,人家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小女郎竟然成了从六品修撰,而他们俩呐,两个已经而立之年的郎君哦,却落于其后,当了正七品的编修!哎哟哟! 和盛苑对比得有些郁郁的二人,忽然想到二甲三甲那些同考,之后还要准备庶吉士的考试,登时,他俩好像又感觉到了快乐和幸福。 …… 热闹的看榜之后,盛苑要和志得意满的榜眼、探花一起前往顺天府参宴。 而这条去往顺天府赴宴的路,就是簪花披红、打马游街之路。 此时此刻金榜张贴的城门处,顺天府结彩棚、设长案,迎三鼎甲、备三匹马,令鼓乐执事彩旗前导,引三鼎甲在众百姓的围看欢呼声中前行。 盛苑和后面的榜眼探花,就是在百姓们的惊叹、欢呼、喝彩声里渐渐迷失自我的。 “苑姐儿!苑姐儿!看这儿!” “小九儿!小九儿!看这儿!” 才要经过永舒茶楼,盛苑就听到她爹和她祖父洪亮的喊声。 抬头一瞧,嘿?!她爹之前订好的包厢窗前站着她祖父,她爹则是在对过儿的食肆窗外招手。 虽说顺天府的马匹受过训练,一步步走得极慢,可是终归是这么点儿路,盛苑从亲人眼前经过不过是片刻工夫。 所以她顾不得多想,只管笑弯了眼,使劲儿招手就是! 她本来就是活泼性子,看见两边儿窗前站着好些个亲朋好友,她爹娘,她哥哥姐姐……咦,还有那个皇子姐夫也来了?! 欧阳翎、夏霜君这些书院的朋友也在附近招手……嗯?!屿哥儿和晟哥儿刚不是还在外门呢?! “嘿!看到你们哩!”见到他俩,盛苑那盈着喜悦和激动的眼眸弯成了月牙,使劲儿挥着的手,愈发地卖力! 却不想,安屿那家伙竟和卢晟抬起了竹筐:“苑姐儿!看我的荷包!” “???!!!”盛苑此时刚好要从他窗前过,惊恐的看着这俩二货将一大筐的荷包往下倒! 不要啊! 她是说过想体验打马游街时香包投来的感受,可没想直接接受香包雨的洗礼! “你们这两个二百五啊!” 第六百八十一章:得逞 景和七年的状元游街,终究以漫天开花的香包雨,深刻的印在所有围看者的记忆里。 心虚逃窜的郎君、打马叱咤的状元,哈哈哈大笑着躲避香包的榜眼、探花,讨吉利争相抓香包的众人、鲜花香气充斥的空间,以及百姓群里充满善意的起哄声,组成了鲜活生动的画面,那热闹喜庆欢乐的场景,经由时间的打磨,成为在场的大多数儿人记忆里鲜亮的一抹光,每每想起,都要会心一笑。 “哼!等着瞧!”盛苑见屿哥儿晟哥儿跑得贼快,她却还要顾着形象,只能一笔一划使劲儿给他俩记上一笔。 放过了狠话,盛苑的表情管理技能上线,立刻又恢复了之前乐滋滋的模样。 追着队伍跟来的看客们见她这样,纷纷莞尔轻笑。 外来客许是不晓得,可是京都本地的百姓,对这位第一个女状元却是熟悉的不得了。 说句撑大的话,这个小女郎是他们看长起来的。 小霸王一样的角色,喏,就在刚刚经过的永舒茶楼前,十来岁的女郎就敢跟皇亲云家大打出手,甚至惊动了巡城司。 还是在这附近,这女郎前几年,一手狼一手豹,闹得阿戎小王子满头包,真真是给大家出气! 更不要她带着两个伙伴拳打纨绔脚踢赌馆,让京都的社会风气为之提升很多。 就这么个武魁星,此刻却着状元袍,簪花打马出现在家面前,任谁见之都要称颂一句再世文曲星,这感觉又矛盾又和谐。 游街队伍朝着顺天府进发,随之行走的百姓们一边儿接着三鼎甲家人撒的喜钱,一边儿笑哈哈的夸着盛苑这个小女郎。 盛苑这边儿的喜钱,是永兴侯府大管事亲自带着人发的,用不着她操心,所以她给小遥安排了另外一个活计。 隐形坐在盛苑肩膀上的系统,正与有荣焉的感受着这光耀时刻,忽然注意到小遥和盛苑的护卫在人群里穿梭,不由有些好奇。 它最近只顾着高兴,好像忽略了自家宿主呢! “我之前跟礼部定了千册《登科录》的部分内容,想免费送给大家瞧呢!哈哈哈,独乐乐,不若众乐乐啊!” 听到系统问话,盛苑乐呵呵的说了出来。 她之前为了实施这个计划,还派人挨个儿询问了参加殿试的同考,问他们介不介意出现在她要刊发的部分《登科录》上,同意者有三分之一哩! 【……】系统感觉自己脑袋上一秒亮出一个问号。 这就是家学渊源吗?! 苑姐儿学得可真快! “呵呵,你不懂!”盛苑嘿嘿两声,就不再多言,继续朝着人群摆手。 …… “哟!这是状元的馈赠吧?拿着!拿着!回家给孩儿们摸摸,沾沾喜气!” “是是是!这可记录了金榜题名者的册子呢!” “欸?!快看,这里还介绍了进士的家世!” “啊?!老朽不认字啊!有谁帮着念念!” “我来!我来!我来!” “第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授翰林院修撰,第二名授翰林院编修,第三名授翰林院编修。 盛苑,女郎,贯顺天府民籍,治《书》,字文臻,行三,年一十七岁;曾祖久,盛国公;曾祖母宁氏;祖徊,盛国公;祖母秦氏;父向浔,永兴侯;母郑氏聆娘;具庆下;兄昕;姊蒽;顺天府乡试第一名,会试第一名。” 盛苑作为状元,她的资料本就为首,故而第一个由众人诵读。 诵读的人读着读着眼眸圆睁,听着的人亦是大为惊诧。 “乖乖哩!刚刚是不是有人说这些是要由朝廷收录,广布天下啊?!”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里面提及的人都要名传后世哩!” “啊呀呀!从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再到兄弟姊妹,竟然都跟着沾光哩!” 有人喊出这句话,周遭有瞬间宁静。 要不怎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呢! 原本就惊诧到羡慕的人们,听到这句话,不由愈发心热。 “快看看,成了亲的女郎,记录的是爹妈还是公婆!”人群里不知是谁说了这句,登时,又有人连忙翻阅。 “顾秦温,女郎,贯江南乐安府乐安县儒籍,治《春秋》,字永暖,行六,年三十九;曾祖吾;曾祖母卢氏;祖伯涵;祖母秦氏;父鸿戚;嫡母成氏;生母温氏;具庆下;兄秦礼、秦智、秦信;弟秦安、秦达、秦让;姊秦成;妹秦宁;夫曾可亲;江南乡试十二名;会试第五十九名……只录其夫名姓,其余记录,皆是进士娘家之亲人!” “这、这……天啊!”这个发现犹若投进湖面的石子,惊得众人不由哗然! 三鼎甲游街赴宴,众人看得是个乐呵,谁都不曾多想。 即使这次的小状元是女郎,众人也是单纯觉着稀奇。 可现在!京都围看的众人,感到阵阵发晕。 那是旧习俗、新发现之间对冲出的晕眩! 那是激动、兴奋和不可置信、难以接受的双重冲突。 家里女郎机灵活泛的人,不由开始了盘算。 儿子读书不成器,是不是还能略微……指望指望闺女?! 只要能够传名于后世,让祖宗跟着光彩,那肯定……值! 想到这儿,许多人原本就火热的心,渐渐发烫了。 没发现这些时,很多人对景和帝的女子科举还有些懵懂、不解,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接受这个前无古人之政令。 可是现在,这些原本懵懵懂懂的人,心里的想法儿却愈发清晰起来。 他们可能没有文化,可能连一个大字儿都记不清楚,但是他们此刻却很清晰的认知到:他们改换门庭的机会多了!他们光宗耀祖的渠道多了!他们的未来多了一些可能! 只要利益不外让,只要不给旁人作嫁衣裳,那么即使是小女郎,只要有资质,也不是不可以培养! 【欸?!苑姐儿?!我怎么感觉周遭的气氛有些变了?】 系统高高兴兴接受着周遭的钦羡、敬佩和赞美声,可是听着听着,它感觉周遭的热情,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哈哈哈!”盛苑闻言看着周围那些投过来的热烈而又迫切的视线,笑容愈发璀璨! 第六百八十二章:从哪儿论 “屿哥儿,苑姐儿不会揍咱俩吧?”当时香包扔得开心,可缓下来后,想到盛苑拳头,卢晟和安屿恢复了理智。 “不、不会吧!苑姐儿是状元郎哩!就是装也得有些文人气度,不好动粗的吧?”安屿自己说得都不确定。 卢晟眼睛有些发飘:“朝堂上那些大人都是进士出身,每次朝会好像都没少动手哩!” “哈、哈哈。”安屿讪笑着,只觉浑身提前泛疼,他刚想庆幸还有卢晟作陪,就见卢晟面露恍然,“???” “我怎忘了你俩定亲哩!根据内外亲疏原则,她只会揍你哩!” 卢晟松了口气,毫无义气的拍拍安屿肩膀,哈哈大笑着跑走了! 安屿看着好友快速远去的身影:“???” …… “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傻?!竟然扔了一筐香包?!”景和帝听了安屿的倾诉,不仅没有安慰,反而一顿大笑之后,还嘲讽起来,“你擎等着挨苑姐儿的揍吧!” “又不是没挨过!有啥大不了的!”安屿目瞪口呆的看着景和帝,气得一愣一愣的。 他没想到自己成了进士当天,竟然连续受到好友和姑父的背刺攻击! 又不是他要过来倾诉的,明明是姑父瞧见他心虚,非要问个究竟!他原以为这是姑父对他的关心,没想到却是姑父拿他寻开心!简直岂有此理! “你别不服气,朕是要让你长长脑子,哄小女郎可不是这样哄的!”景和帝语重心长的拍拍安屿肩膀,打算教导教导他这傻乎乎的侄子。 却不想,安屿跟那儿嘟哝:“那能怪谁?跟谁长大的,自然学谁!我还是跟您学的!” “???”事关自己的英明,景和帝不乐意了,“莫要乱说!朕何曾做过这样的蠢事?!” 安屿也不含糊,瞪圆眼睛争论:“怎地没有?!单我印象深刻的就两回!一回是我姑姑喜爱吃荔枝,您不仅是每天送过去一筐,还安排厨房研发各种荔枝做的菜肴和果饮、点心,只用了月余,就成功的让我姑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荔枝了! 还有一回是漪澜宫娘娘,那时还是在太子府呢!娘娘那时忽然喜欢上一种南地产的紫色贡缎,于是,您那段时间就把所有能寻到的紫色贡缎都赏赐过去。 我姐夫说,那段时间他们库房里的布料、成衣都是那种紫色贡缎,诺大的院子竟然不见旁的材质、旁的颜色! 直到现在,漪澜宫娘娘都不大用紫色的物件儿,就连那种贡缎也是看见就烦!” “……”景和帝没想到这小子是真敢说,登时气得攥拳。 偏偏这小子混不吝,他要是无缘无故发他,他真敢跑华宁宫和漪澜宫嚷嚷去。 旧事重提倒是不怕,只怕两位贵妃又要跟他翻旧账! 安贵妃还好些,谢贵妃是真敢翻脸的! 使劲儿运了口气,景和帝使劲儿提醒自己:“朕是明君,朕是明君”。 虽说收拾不了这小子,可是迁怒一下这小子嘴里的“姐夫”也是好的。 景和帝想都没想安国公府,直接琢磨起自家女儿的准夫婿来了。 他那几个女儿里面比安屿大的,不过就三个。 所以,是谁?!是哪个小子?! 竟然败坏他的形象! “是哪个准驸马?”安屿见皇帝姑父威胁的看过来,一副打算上刑问口供的样子,眼眸有些迷茫,“和准驸马何关?” “不是你说的‘姐夫’吗!” 安屿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话:“我说的是姐夫没错,可我说的是亲姐夫啊!准驸马都是表姐们的夫婿,自然是表姐夫!” “亲姐夫?!”这次换成景和帝迷茫了。 他不记得自家侄子还有个亲姐姐啊! 景和帝忍住了想要挠头的动作,朝着一旁的掌印太监郑安使眼色。 大概猜出真相的郑安缩了缩脖子,朝皇帝露出憨笑。 “我说的是二表哥!漪澜宫娘娘的二皇子啊!”安屿还挺好心的给景和帝解惑,“我从苑姐儿那论的,她姐姐的夫婿,不就是我姐夫?!还是亲姐夫啊!” 他跟那儿说得认真,全然没发现景和帝看他的目光,竟然越来越危险了。 直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儿,景和帝终于忍无可忍,随手抄起画轴就要揍他:“朕让你从苑姐儿那论!朕让你从苑姐儿那论!朕养你这么大,都不值得让你从朕这儿论?!是不是过些时候,你见了朕要教亲家爹啦!” 气急了的景和帝,发出了贴地气儿的质问。 幸好安屿在华宁宫他姑姑手底下练就了丰富的躲闪经验,还没意识到景和帝打算揍他,他就先一步逃窜开了。 清源殿给他跑的空间不算多,所以他直接顺着柱子就爬了上去。 “你小子给朕下来!”景和帝挥着画轴,誓要亲自动手揍他。 安屿抱着柱子摇头:“您当我傻啊!我才不下去哩!” “你个不肖的东西!你下来!” “圣贤可是教导,小棒则受大棒则走!您要是非得揍我,那您就上来!” “哼哼!朕是一国之君,岂能似你无礼!你下来让朕揍!” “我不下,要揍您上来揍!”安屿眼珠儿一转,耍赖的抱着柱子摇头。 “哼哼,朕不去!你下来!” 于是……一刻钟之后,安贵妃前来请安,看到的就是这两位毫无营养的对话。 “皇上就一直和屿哥儿僵持着?!”安贵妃气笑了,看着无视自己、专心致志的跟屿哥儿抬杠的皇帝,问向郑安。 “皇上耍孩子脾气呢!”郑安陪笑着说。 “去喊内卫,把屿哥儿直接拽下来!”安贵妃冷笑着吩咐。 “好嘞!”郑安麻利儿的遵旨。 不过片刻,抱着柱子嚣张的安屿,就在安贵妃的棍法下吱哇乱叫了。 揉着脖子的景和帝心虚的转过头:他怎没想到叫内卫给那小子拽下来呢! 果然,傻气是能传染的! …… 安屿让他姑姑修理得嗷嗷直叫时,盛苑也吃饱喝足,和榜眼探花一起,由顺天府尹送上马,在鼓乐彩旗的陪伴下,大摇大摆的往家里走去。 可是刚回到府,她却感觉家里气氛好像有些怪。 第六百八十三章:哄郑氏 “这是怎么的啦?”盛苑进到二门,就从四方步换成了蹦蹦跳跳,才进主院,就见爹和娘不大高兴的坐在椅子上,顿时有些纳闷儿。 不应该啊,这可是她的大好日子哩! 郑氏没想到自家闺女回来的挺快,立刻换了表情,脸上充满了骄傲,很是宠溺的用手指顶住了要扑过来的小闺女的额头:“状元郎,可不兴还像小孩子那样撒娇哩!” 盛向浔见了小女儿也是高兴,忙不迭招呼她看自己的成果:“嘿嘿,还是你爹我聪明,提前寻摸了三四十个画师,三五个一组,安排在你们游街的各个方向,就为了把你春风得意马蹄疾的风采给画出来,瞧!这是草稿,看看满意不?要是满意,挑出几张好的,或者全部也成,我现在就让他们整理去!” 看着老爹递过来的一沓画纸,盛苑立刻把刚才的纳闷儿抛到脑后,拿捏着劲儿将画纸逐一展开。 好家伙,这好像连拍啊! 她游街的各个角度都活灵活现的展现出来。 “不用全部复原,只要这几张就好,您看像这张……”盛苑想说广角镜头的,后来一想,换了个词儿,“这张全景的!里面把我、周围的老百姓、还有咱们家的人都画进来了!还有这两张我近景的画像,就这几张就好啦!” “那成,我让他们每幅画……一张、两张、三张……你祖父、你姨奶奶那儿都得要,说不得皇上也稀奇,这样,每张我找他们订十二张!” “!!!”盛苑差点儿原地表演个踉跄! 好家伙,这许多,熬着吃?! “这还算多?!屿哥儿晟哥儿说不得也要,还有里面还出现了二皇子,谢贵妃说不得也想要呢!再有安贵妃,冲着屿哥儿也想要!哦,对了,你外祖家那儿说不得也要寄上一副……你自己算算,这一来二去的,还能少?!” 盛苑:要是这样算,那还真不算多! 好吧,这等庶务,就让她老爹安排好了! “哦,对咯,刚刚是有不开心的事儿吗?我怎么瞧着您们不高兴呢!”盛苑又想起这茬儿来了。 郑氏顿了顿,看向盛向浔。 盛向浔立刻说:“你回来前去没去看你祖父?他老得意呢!就想着近距离看状元哩!” “啊呀,我给忘了!”盛苑被这样一提醒,拍着脑袋就往外跑,边跑边喊,“那我先去国公府哩!” “你跑慢点儿,别摔着!”郑氏没想到这丫头才稳当了眨眼的工夫,就原形毕露了,登时气笑不得的追着喊了两句。 “知道咯!”盛苑挥着手跑远了。 待到出了二门,盛苑叫人喊来小遥:“府里刚刚怎么了?我瞧着,我爹娘好像不大高兴。” 小遥闻言,忙说:“奴知道!之前看完您打马游街,侯爷夫人就安排大家在包厢用餐,其间世子夫人忽而作呕,夫人让人请了大夫过去查看,说是喜脉,三个月了!” “哦?!”盛苑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然后呢?!” “夫人当时瞧着有些平静,又让大夫给邝夫人把脉,没想到又是喜脉,两月有余了!” “添丁进口……好事儿,喜事儿!”盛苑笑了笑,“那还有没有旁的事儿了?” “没有了,就是这些……夫人叫护卫将两位少夫人送回府,然后大家就没怎么再聚,很快也就各回各府了。” “这样啊!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咋啦!”盛苑拍拍胸口,“行吧,你回去歇着吧,我到国公府走一趟!” 说完,拔腿就跑,眼瞅着就没影儿了。 “不是,小姐!您等等我啊!” 又让自家小姐扔到一边儿的小遥跺跺脚,赶忙追了过去:“您还记不记得我是您的贴身丫鬟哩!” …… “聆娘,莫气了,昕哥儿有后是好事儿,咱们侯府后继有人,海安伯府那边儿也算有了交代,好事儿!”盛向浔挥退丫鬟,小声劝着妻子。 郑氏冷笑着拨开他的手:“你莫要糊弄我,你真不知我为何生气?” 盛向浔那只被拨楞开的手又抓了回去:“那怎么办呢?她不懂事儿,咱们就是不满,也不能因为喜事儿而斥责她吧?” “三个月咯!三个月的胎儿!当谁是啥子啊!我都生三个了!岂能看不懂她的把戏!她早就有孕,不过是借个好时辰爆出来!” 郑氏越想越气:“这可是我苑姐儿的金榜题名时!人生不过一次,竟然让她搅了!” “不至于!不至于!你看,大家都很高兴,苑姐儿高兴得都要手舞足蹈了!”盛向浔忙不迭哄说。 “怎么不至于!这样万众瞩目的时候,合该我苑姐儿一人独美,岂容她算计!”郑氏气得拍桌子,“你都不晓得我当时费了多大劲儿才忍了这口气!” 孙子孙女儿,何时不能有?可苑姐儿高中只有一次! 盛向浔刚要点头附和,可是看着妻子愈发热烈的愤怒,登时冷静下来:“要不怎么说聆娘你是侯夫人呢!就是能拿的住事儿啊!” 虽说聆娘听了大夫恭喜的话就沉下了脸;虽说不等回府就不冷不热的让舒氏“既然有了身子,就不要多走动,好好在院儿里养着吧”;虽说给儿子拎过来骂了一大通……但是,聆娘到底没有闹出来,不是?! 所以,他刚刚那番话,还是能立住的。 盛向浔自觉没有违心说话,于是再次努力的安抚妻子的情绪。 “你常说女郎不易,故而舒氏再不合意,也多有包涵,只要不触及底线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盛向浔哄了好一会儿,见妻子略平静,这才慢声说,“虽说她此举不大地道,可是说句想要双喜临门,也是说得通的,总不好她有了孩子,咱们反而和她计较吧? 若是没有邝绮姐儿,吵吵两句也就算了……可多了这么个人,咱们就不能不多想啊,若是太跌舒氏面子,就怕那边儿起了不好的心思……左右都是昕哥儿自己的选择,只要咱们在时,别闹的乌烟瘴气就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郑氏闻言,虽说仍旧有些不忿,可她总归还是找回了理智,缓缓地点点头:“也罢,咱们专心庆贺苑姐儿的喜事就是了!” …… “哈哈哈!好好好!”盛国公看着在自己面前转圈圈的孙女儿,大笑着捋着胡须赞叹,“你三岁时就有道士在咱们家门口儿唱跳,说咱们府上要出文曲星,结果你爹却不信,怎么着,叫老夫说准了吧?!老夫就说我们苑姐儿了不得呢!” 正展示着状元袍的盛苑,闻言,不禁干笑两声:“……” 她怎么记得不是这回事儿呢! 第六百八十四章:恩荣宴 新科进士的高光时刻总是显得有些忙碌,参加过传胪大典,次日还要去礼部赴恩荣宴。恩荣宴,就是戏文里常说的琼林宴。 【为当首辅中状元,中了状元去吃宴,琼林宴、恩荣宴,所有佳肴尝一遍!】 手持一大沓具象卡的系统,美滋滋的哼着改词儿的曲调儿。 盛苑很不理解这家伙的积极。 虽说,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恩荣宴出自光禄寺之手! 那可是景和帝吃席都只喝酒的大锅菜高手光禄寺啊! 眼瞅着系统期盼值嗖嗖嗖的往上涨,盛苑好像已经听到这家伙郁郁的嚎叫了。 进到礼部,盛苑发现礼部大堂、露台左右上下均设有席位,而作为三鼎甲的她,席位就在露台之上。 同样在露台上的,还有考上进士的宗室子弟,因着他们是皇家子弟,故而位子还要在三鼎甲之前。 至于二甲、三甲进士,其席位均在露台之下,以左二甲右三甲的顺序设置着。 当然,露台上下席位间的区别不止是位置的不同。 露台上是每人一席,露台下则是双人一席。。 当然,不管是露台之上的席位,还是露台之下的席位,都统称为中席。 恩荣宴之席分两种,既然有了中席,自然就有上席。 这里的上席,自然安排在了礼部大堂里。 当然,大堂里的席位也有一人席、双人席之分。 不过再怎么分,那都是负责恩荣宴的朝廷官员享用的,和琼林宴的主角们没多大关系。 盛苑瞟了一眼大堂,低头打量着手里这支皇上特赐予三鼎甲的银爵。 这银爵是等会儿装酒喝的。 按着恩荣宴的程序,一甲进士受爵揖后,可要立银三爵!届时,用的就是她手里这个银爵。 【苑姐儿,你这爵里还有字儿呢!】 经系统提醒,盛苑往里一瞧,爵内当真有“恩荣钦赐”四个篆字。 “我之前只注意外面这行‘一甲第一名盛苑’哩!”盛苑感觉这个赏赐可真有意义,能当传家宝传到后世去哩! 嘿嘿,参加个琼林宴,连吃带拿的,还挺不好意思哒! 虽说盛苑之前默默吐槽琼林宴的饭菜不好吃,不过看见席上摆着的二十碟吃食,盛苑默默小肚子,还是有些想试试看的。 “之前都是十六个碟子,没想到本届琼林宴还增加了!” 之前家有过考生的进士小声嘟哝着,盛苑闻言抬头看去,发现这人就在这露台之上,是宗室子弟。 怪不得这样熟悉呢! 盛苑抛开之前漫不经心的劲儿,仔细辨认菜品。 这里用的食材从能飞的、能游的、到能跑的,都给囊括不说,还摆放了不少可以直接吃的糕点、鲜果、干果,以及几种酒饮。 至于说味道么……盛苑觉着还可以,就是调料放得可真充分! 看,系统尝过之后,就嚷嚷着说这好过传说中的味道了! …… 恩荣宴之后,盛苑和她的同考们连家都没回,直接朝着鸿胪寺进发,他们要到那里练习上表谢恩的礼仪。 因为传胪唱名之后的第五天,她们这些个新科进士要上表谢恩。 第六百八十五章:谢恩 “谢恩表,当由前科状元授予。”鸿胪寺官教导众人礼仪和程序之后,特喊住了包括盛苑在内的三鼎甲,“此程序也,故而当由三位前去求表。” 他说的求表也不是白拿,还要报以酬金五十两。 当然,谢恩表拿到手还不算完,还需要由内阁供事缮表,而这也是要付酬金哒! 几十两银子对于盛苑而言,那都是小钱儿。 但对于寒门榜眼和庶民探花而言,也是不小的开支了。 幸好恩荣宴次日,皇上赐状元冠带朝服的同时,还赐给了诸进士每人五锭银子。 在大楚,一锭银子是五十两,五锭银子就是二百五十两…… 唔,这数字听着还挺带劲儿哩! 虽说数字听着有些谐趣,但必须承认,这是皇上赐给进士们的安置费,而且安置费很宽裕。 说起来,盛苑这个状元带着进士们上表谢恩,这谢的就是这份赐予之恩。 “既然谢恩表要从前任状元那儿求来,那报酬自当我出;两位仁兄平坦内阁供事的酬金,怎样?”盛苑跟榜眼、探花商量。 这两位皆是囊中羞涩,考虑到之后还要在京都安营扎寨,手头委实不够宽裕,况盛苑的主意也是参考旧例,故而俩人对视之后,拱手谢过盛苑好意。 事儿,就这么办了。 当然,报酬该给还是要给,不过是转交。 毕竟都是文臣新贵,若是直来直往的给报酬,可能就显得不那么清贵了。 “赐进士及第第一甲第一名臣盛苑等,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上言。”盛苑接到缮表,映入眼帘的就是谢恩表第一句话。 她记忆不错,这张谢恩表跟之前那张的不同,只是一个名字! 嗯,前科状元的名字改成她的了。 谢恩的当天,盛苑早早换上了状元服,和诸位同考们等待着行四拜礼。 待到谢恩结束,就只剩下次日最后一场恩荣活动了。 “明天你们谒国子监、谒先师庙、行释莱礼之后,就能好好的歇歇咯。”盛向浔期待的搓着手,跟小女儿说,“届时,礼部就要奏请于国子监立进士题名碑哩!” “那不是只写排名、姓名、籍贯?感觉没有题名录记得清楚详尽呢!” “那可是立于国子监的题名碑,谁到那儿都能瞧见呢!题名录却不是人手一本!”盛向浔说到这儿,眼底露出显摆,“苑姐儿,你小时候爹爹不是还带你去看过?你抬眼就找到爹爹的名字哩!” 盛苑想想,觉着也对,不由跟着眼巴巴期待起来。 “还是咱大楚好,自燕至臣,这旗匾银从三十两到五十两不等,用来制作专供进士的旗子、牌匾、牌坊……只怕不仅不够用,还要倒贴哩!” 说到盛苑认为的安置银,盛向浔满足的发出一声慨叹。 盛苑:“……” 她好像把状元牌坊这事儿给忘了。 不过也不用心虚,左右这等庶务不用她惦记,从她祖父到她老爹,都自告奋勇的各自准备着呢! 她现在倒是可以考虑半月之后的入职事宜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说俸禄 六月渐渐热了起来,怕热的盛苑却高兴极了,盖因去翰林院报到的日子就在眼前。 她这样期待,可不是因为官儿瘾大,只是相比起见天儿的让祖父和老爹带着到处显摆,她更乐意到工作岗位上发光发热。 盛苑实在搞不明白,跟祖宗汇报一回不就够了,老爹和祖父非要搞了三回。 第一回是代表盛国公府,第二回是代表永兴侯府,第三回是代表整个盛氏家族。 祖宗们让他们叨叨烦了没有,她是不晓得的,她只是晓得自己快给折腾懵了! 幸好上班报到的日子临近了。 作为三鼎甲,盛苑和榜眼探花的报到地点是翰林院。 而二甲三甲进士则要继续备战朝考,争取成为庶吉士,以到翰林院继续学习。 当然,庶吉士的名额是有限的,三百余人里能录取六分之一就很不错。 至于剩余没有报考或者没有考上的二甲三甲进士,则等待着最后的分配。 分配原则也有讲究,像是二甲进士留京待用的话,多是到各部门担任主事一职;若是外放出京,一般是到任地做知州的;而三甲进士留京多是担任博士、行人等职,若是外放地方,则任推官、知县之职。 这些职位里最高的知州乃是从五品,最低的行人也是从七品,听起来好像不比三鼎甲和庶吉士们差太多,实则区别还是很大的。 简单来说,就是上限不同。 自燕而陈,自陈而楚,朝代虽然几次更迭,可不变的却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条隐形规则。 故而翰林院的文臣常有储相之称。 不过话说回来,朝廷的内阁能有多少人,就算是阁臣换的再频繁,又能接纳多少庶吉士? 还不要说二三甲进士每三年就是一茬儿。 所以这些一届一届无穷匮也的进士,大多数,还是要分配到大楚各个地方去工作的。 当然,朝廷不可能把毫无工作经验的进士们就这样放出去的,两眼一麻黑的直接上工的结果,不是成了地方上的傀儡,就是闹得一团糟。 所以正式工作之前的实习,是不可或缺的。 而官场实习,在大楚来说,就是承袭燕陈两朝的观政制度。 “观政时间不定,最少也是半载起步。”不打算参加庶吉士选拔的安屿和卢晟跟盛苑交流着初入官场的话题,“不过虽说观政不是正式任职,但是朝廷是会按出身给予禄米的。” 虽说清楚安屿和卢晟都不差钱儿,可盛苑还是好奇的问:“那给多少呢?!” “像我俩都是二甲进士,就和从七品的标准给予俸禄;而三甲进士,则是按着正八品关支。” “这样啊!”盛苑虽然也不清楚这两个等级的具体月俸是多少,可她知道自己的俸禄啊,“我这个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月俸是八石。” “啊……八石是多少啊?”安屿从来接手的都是银子,还从来没谁按石给他发零花钱。 “我记得一石是七钱银子。”倒是卢晟知道更多些。 他认为月俸太少,很不好计算,所以干脆算年俸:“苑姐儿月俸八石,年俸就是九十六石。按着一石七钱银子算,那么一年算下来就是六百七十二钱。 咱们这儿十六钱为一两,那么六百七十二钱,就是……四十二两?!” 算到这儿,他和安屿甩头看向盛苑,脸上露出同情:“苑姐儿,你忙活了一年,到手的银子都不够咱们在食肆大吃一顿的!” 盛苑:“……” 饶是之前已经算过一遍,可是听到安屿和卢晟这饱含同情的话,盛苑还是感到一言难尽。 果然,走向社会的第一个感受就是赚钱不易。 “不是从六品往上还有养廉银子?最低的五百两,最高的能有两万两哩!” 仨人对着叹了会儿气,安屿挠挠头,安慰盛苑说:“咱俩努努力,不用走太高,只要都是正六品,咱俩一年也能整个一千二三百两。” “养廉银是给地方官员的,若是留京的话,倒是能有柴薪银,不过是多了份年俸。”卢晟翻翻眼,直接戳破安屿的美梦。 “唉,果然,想过好日子,守着俸禄是不够的。”安屿算来算去,他和盛苑俩人一年加起来的收入都未必有二百两,不由感叹说,“怪不得前辈们多有兼职呢!” 安屿这家伙倒是挺接地气儿,不过盛苑却想得更多:“我刚去报到,就听有些同年打算散馆之后先到地方上历练,怕是也有外放俸禄更高的缘故。” 不是谁都有进内阁的雄心壮志,再大的雄心壮志也要认清现实。 若是能入翰林院自然好,若是连庶吉士都考不上,何苦留在京都过得艰难呢! 历朝历代都是京都居大不易,与其在京都生活得艰难,不若出京攒些家底儿。 “你们俩想好选哪个部门观政了没?”盛苑对着可怜的俸禄叹了口气,又好奇的问向安屿和卢晟。 “朝廷让从六部和诸司里选,我都行,倒是晟哥儿想要进兵部,我这考虑着要不要跟他一起呐。” “我记得朝廷安排吏部分配你们观政,六部和都察院是两人一组,通政司和大理寺则是一人一组。”盛苑还没正式上班,却已经打听到不少有用消息。 “这么说,我即使想要申报到兵部,也未必和晟哥儿一起?那我还是去大理寺好了!” “……”卢晟虽说没打算拽着好友一起,可听他这么痛快就改主意,也颇有些无语。 “我听说,有些部门观政,能学到很多东西,有的则不容易,家里有在兵部观政的同僚说过,那里只是作揖打恭,升堂画卯。”盛苑干脆和卢晟说起话来。 卢晟听得明白,盛苑这是提醒他,与其选那里,不若选其他地方,这样更易学到有用东西,还能结识人脉朋友。 “那我去户部!”卢晟无视了安屿期待的目光,毫不犹豫的选了户部。 能不能安排上另说,万一能成呢! 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将来从军,少不了和兵部户部打交道,现在先混个脸熟也不错。 第六百八十七章:公服和常服 盛苑的翰林院生活开始了,嗯,开始得有些无声无息,很是平淡。 没办法,翰林院里最不缺的就是三鼎甲了。 报到那天掌院学士介绍的诸位侍读侍讲,大多出身一甲。 盛苑听了众人履历倒没啥感觉,不过榜眼何照临和探花田垣却有些战战兢兢。 听他们言语之意,竟是觉着历届三鼎甲熬了数载尚在翰林院兢兢业业,像他俩这等无有背景的进士,怕不是要步这些前辈的后尘。 可盛苑却觉着他们想得有些消极。 翰林院的前辈们在这里一干就是十几载、几十载,说明了什么? 一则是前辈们喜欢这里划水的环境;二则是上进心不强,竞争意识薄弱,三则可能还有其能力不够的成分。 总之不管是何种缘由,都是他们这些后进者的机会! 三年一届会试,可得抓紧机会努力,总不能等后来者超越吧! 当然,盛苑虽然这般认为,却不好直言,若是说出去,只怕不会激起这两位同年的斗志,反而还会落得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名声。 她还是个初出茅庐、刚进宦海的新人,起步阶段自当夯实基础,先在翰林院里扎下根儿来再说。 不知是跟皇帝太后沾亲带故的缘由,还是她连中六元的关系,盛苑这个翰林院里现阶段的唯一女郎,在翰林院里适应得还挺好,大家既不孤立她,也不躲着她,就好像是普通同事那样,该交谈交谈、该说笑说笑,气氛融洽又自然。 当然,她不知道的是,这样平等的工作环境,不仅是她科举文章质量赢得了众人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她之前在京都赫赫威名之下展露的拳脚功夫有些唬人。 她入职前,掌院学士就召集翰林院众人谈过这个问题,大意是让大家不要区别对待,以免刺激到这个历来胆大包天的女郎。 同时,他还夸大其词的吓唬下属:若是让新入职的修撰一拳一个撂倒整个翰林院,那大家就不用想着以后入阁了,全都回老家吧! 可能为了前途,也可能单纯不想挨揍,反正盛苑出现在翰林院时,受到同僚们热情的欢迎。 …… 盛苑既然是从六品修撰,那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修撰实录、史志、玉牒等等内容。 不过鉴于她刚上岗,对于负责的工作尚属两眼一抹黑的状态,故而掌院给了她们这批新人三个月到半年的学习时间。 换句话说,她这段时间只负责啃书,正式上手还要等实习结束。 对此,盛苑表示接受良好。 俗话说得好,适当的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前进。 她之前连轴转的辛苦了十余载,也该放松放松。 虽说她明摆要暂时躺平的态度惹得主系统颇有微词,不过考虑到盛苑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到底默许了。 几天的正式工作之后,盛苑终于领到了属于自己的官服。 一共两套,分别是在侍班、谢恩、朝见或者外放上堂时穿的公服;以及平常上朝坐班时穿的常服。 这两套衣服的形制是一样的,都是“乌纱帽、团领衫、束带”的搭配。 作为从六品的官员,盛苑的公服是青色的、有一寸小杂花图案的、暗织花纹袍子,这袍子有一尺阔袖,束带为素银。 而她的常服,则是在公服之上添了个鹭鸶图案的补子。 说真的,盛苑一直知道官服补子上的图案比较抽象,可是拿到自己的官服,看着属于自己的补子后,盛修撰发现,其实补子上的鹭鸶瞧着活灵活现的。 看它头顶上那根羽毛!看它脸上那颇为生动的表情! 好像兴奋地挥动着翅膀,热情的跟她说:“来啊!起航!” 第六百八十八章:关于师者 一晃盛苑在翰林院呆了近俩月。 正好是大楚夏天最热的俩月。 饶是翰林院里不愁冰盆供应,却还是有了两位须发花白的老典籍中暑晕了过去。 盛苑帮着将两位典籍安置到休息房,转过头又跑到藏书阁里窝着去了。 没办法,翰林院的藏书阁建在水榭之上,又有充足冰盆续航,是整个翰林院里最最凉爽的地方,在这里读书学习好不惬意。 前头说了,盛苑要学习修撰实录,玉牒、以及史志诸书,那就要求她大量阅读整理前朝实录,熟练掌握修撰细节、格式、以及细节。 实录如此,玉牒亦是如此。 当然,因为要修撰史志的缘故,盛苑还要学着从资料房里领取以麻袋来论量的资料,从而核实一些资料引用的数字。 这项工作是庞大而繁琐的,盛苑也没打算一蹴而就,放慢了脚步,一点儿一点儿完善着学习过程。 同样是学习,现在这种放松的、没有紧迫感的学习,胜过以往许多。 盛苑对于现在这种包吃包喝包俸禄的学习环境,予以了极大的赞许。 “唉,每日在此整理旧日奏章,委实无聊的很。” “永鸣兄每日还能整理旧时奏章,已经算是有趣多了,哪里像我啊,须得抄写各种史料汇编。” 和盛苑同为三鼎甲的何照临和田垣出现在藏书阁,边寻找着需用的书籍,边互相感慨着。 “听说燕、陈时,一场会试,能让新科进士多个房师和座师,考试之后须得拜见,算其门生……而新科进士多称座师为恩师,若是能得房师、座师青睐,不说前程似锦,至少也有盼头。” “无界兄慎言啊!先帝在时取缔这等师生关系,乃是为了减少大臣们结党营私之可能;仔细想想,刚到翰林院就为陌生的师生关系所裹挟,未必是好事儿。” 他俩说着话渐渐走远,却让在书架间席地打盹儿的盛苑清醒了过来。 他们的话盛苑听了个清。 所谓房师就是会试时负责五经批阅的同考官;而座师就是会试时的主考官。 要盛苑来说,这就相当于高考的阅卷老师。 真让她要像授业恩师那样对待,她从情感上是不大接受的。 当然,用演技表演出来的是另一回事儿。 在她看来,同考官也好、主考官也好,录用你的考卷,自然是因为你考卷达到标准。 这又不是走后门,若是你答卷水平不够,对方也不会收录。 所以,你取得一个高分,难道不应该感谢自己优秀?怎么反而感恩阅卷老师? 这让盛苑怎么都无法理解。 真要感谢,自当感谢给你启蒙、授业的老师。 可惜官场上,提及恩师多是座师,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多少年感情,实则有的座师和门生面儿都没见过几次呢! 只因当了主考官,轻轻松松收下一堆门生,为自己的人脉增加有生力量,待到这些门生成长起来,但凡有几个争气的,就足以保证座师和门生缔结的联盟有序延续下去。 这对于大多数主考官而言都是无本儿的买卖,可对于皇帝而言就不大友好了。 明明是天子门生,却让朝臣生拉硬拽走,然后渐渐成为跟皇帝角力的一方,但凡想有作为的皇帝对此很难没有想法儿。 比若承元帝。 他在位时,刚好发生了一场蒙师之弟状告榜眼“悔婚”的闹剧。 那位只想给自己侄女讨公道的蒙师之弟,根本想不到,他那一句【蒙师非师,何人解惑;座师是师,授业何时?】,竟然引起了轩然大波,渐渐演化成了有关“师道与师徒”的礼议。 而那一场持续数月的礼议,最后,以取消房师、座师和门生的称呼、关联作为结局。 不管朝臣、文人、学子赞不赞成,在盛苑看来,承元帝很满意。 第六百八十九章:繁忙的翰林院生活 “盛修撰,劳烦将承元四十三年有关漕运的奏章整理一遍。” “盛修撰,劳烦将《大燕会典事例》卷三百二十三《礼部·贡举·殿试》的内容誊抄下来。” “盛修撰,去岁朝廷下发的诏、表,需你和何编修、田编修分工合作,以期尽快整理出来。” “盛修撰,先帝令内阁完善的《钦定科场条例》卷五十九由你归纳誊抄。” “盛修撰,这些是《陈史》卷九十一要用到的资料名录,劳烦你帮忙整理出来。” 被各项安排轰炸的盛修撰本人:“……” 刚完成一个季度自学的盛苑,本以为翰林院就是她爹嘴里的养老贵地,原本想着安逸的读过实习期,却不想一个季度过去,之前自主安排时间的美妙时光不复返了,眼下竟是忙成小蜜蜂哩! 偏偏这些都是刚入职的修撰、编修要面对的。 真不晓得她爹是怎么忙里偷闲的! 好容易用过了午膳,翰林院繁忙的景象可算渐渐缓了下来。 盛苑呼了口气,毫不犹豫跑到藏书阁偷闲去了。 “这翰林院也忒忙了吧!”散值的时候,安屿过来接人,照旧接到一个目光涣散、表情疲惫、眼睛微睁的盛苑。 这才忙了半月就这样了,长此以往可咋办是好?! “倒不如我们这些观政进士了。” “没事儿!没事儿!让我缓缓就好!”安屿的抱怨终于将盛苑从懵圈中唤醒。 可算摆脱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又要干什么”的放空自问,盛苑抹了把脸,原地复活。 “自从次辅提出朝廷当精进考核法,翰林院算是让之前的拖沓给坑了!” 盛苑也没想到,自己好好的新科状元,竟然被单位的旧账给坑了。 谁能想到,散漫的、悠闲的翰林院诸君,竟然为了考核达标,忙到了要起飞的地步,就连刚考上的庶吉士都被支使到要怀疑人生了。 盛苑莫名的生出了“开学前一天补课到天明”的既视感。 “……翰林院这是要补多早之前的任务?”安屿没想到像翰林院这样的重要机构,竟然能摸鱼至此。 “自从皇上登基,就让他们修先皇实录、整理《燕史》、《陈史》,纠其谬误;顺势从新考证到的资料角度对两朝史书做适当增删。” 安屿听得目瞪口呆:“……” 能把那么久远的工作拖到现在,可以说翰林院各个是人才。 这般想着,刚要顺势吐槽几句的安屿注意到身边儿这个翰林院新进人才,见她没多大会儿工夫就又表情生动绘声绘色描述起工作来,顿时放心许多。 盛苑自是不知安屿的心思,她此刻继续兴致勃勃的跟安屿讲述她的翰林院生活。 “听前辈们说,翰林院里最有意思的就是给朝廷解忧,榜皇上出谋划策哩!”虽然还没见识过这等参与朝政的工作,可是光听着,盛苑就觉得较现在这些瞎忙还能接受。 “还能参与朝政?!”安屿惊呆了,他跟礼部观政数月,可都没摸到过奏本呢! 第六百九十章:翰林们闲聊 “只是负责写奏本出主意。”盛苑见他目露羡慕,摆摆手,表示不至于,“用不用得上还要看掌院之意,若是不够格,都不会递到内阁里去。” 这样说着说着,盛苑隐约发现了工作人和学生的差别。 虽说近来翰林院的忙碌让她有些恍惚,可是必须说,这种忙碌和备考时又是不同,这里的工作时不时就让她升起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当然,翰林院的忙碌再有持续了月余后,终于逐渐减缓,又过了月余,完成考核标准的储相们,再度迎来了咸鱼生活。 “之前在外巡抚的涂御史被革职了!” “欸?之前不是连上奏本说要乞退?怎竟变成革职?” “若是旁的缘由也罢了,竟然让南地豪商参倒的,可真憋屈!” 盛苑刚进了翰林院,就见一众老资格修撰编修聚在一起谈话。 她眼下闲着无聊,干脆凑了过去,听他们闲谈。 因着前一季度同甘共苦过,所以盛苑现在已经很好的融入进翰林院了。 这不,众人见她凑来,笑着跟她打了招呼,自觉地让开个位置给她旁听,便继续说起涂御史来。 盛苑端着一杯书吏刚送来的茶饮,一边儿喝一边儿跟这儿听个热闹。 虽说大家都是好同事好同僚,可她仍要腹诽,这些翰林们想象力忒丰富了些,根据只言片语就能想象出那么一场跌宕起伏的故事来! 就他们讲述的这样详细,很多视角画面恍若亲临一般,这要不是编撰的才稀奇! 啧啧啧,原来朝廷栋梁们也这么嘴碎啊! 对朝臣的滤镜迅速削减大半的盛苑终于找到提问机会:“诸兄,在下听了半晌,堪知所有争端不过是因为驿站不合理接待豪商引起的,怎么堂堂巡抚御史都不能反应么?竟然能让豪商挤兑?” 垫底儿的商人,现在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了? “你看对方是商人,实则人家是人上人;且看内阁几多人?又有哪个非商也?”老资历的修撰陈彤闻言,冷笑讥讽。 他刚说完,就听掌事学士咳声从后方响起:“诸君可是无事可做?两史校正未完,若是闲得无聊,本官可以向稽核官报请!” 原本想要附和的众人,登时换了表情,迅速飞回到自己的桌案前。 好家伙,闲聊可以停,但是之后的工作却不能接! 盛苑还从没看见过官员瞬移的景象,此刻看得她是叹为观止。 “盛修撰,这是今儿需要收录的条陈,你过来拿取,之后和何编修、田编他们一起抄录。” 盛苑应了是,颠颠儿抱回一摞条陈,喊着何照临和田垣过来分工。 “永鸣兄、无界兄,这是你们的那摞!” “有劳文臻了!” 盛苑憨笑着摆摆手,立刻投入到抄录事业中去。 毕竟一天就这么一点儿工作,自当认真完成。 “诸君且听吾言!”刚离开不久的掌事学士又回来了,他将众人的注意力唤来,高声言,“次辅即将前来,诸位切莫若之前那般言语。” 第六百九十一章:次辅古蕴程 盛苑还是头回这样近距离注视次辅古蕴程。 古蕴程,字复涵,两朝阁臣,行冠之龄位列三鼎甲之首,而今不惑之龄却居次辅之位久矣。 据朝臣们私底下言,待首辅言远致仕,只怕这首辅之位要长久的归他所有了。 毕竟燕陈楚三朝一脉相传,内阁首辅“能者居之,居之不走”也是三朝的传统了。 盛苑印象里,这位古次辅是个自主低调的人。 只是这位自主低调的古次辅,他身形健硕、容貌儒俊、气质雅致、双眸如炬,妥妥的美男子,气质型帅郎君,往那儿一站就是瞩目之所,想要低调也不容易。 瞧吧,他一进翰林院,盛苑这些同事看过去的目光里,多有赞叹欣赏之意。 盛苑琢磨着,她这样的大毅力者都忍不住多瞅两眼,更何况这些同僚呢! 这一刻,她忽然特别理解为啥皇帝喜欢提拔俊容美貌的官员,不说别的,往那儿一戳,别的不说,真真儿的赏心悦目啊,特别缓解疲惫! 盛苑欣赏了两眼,发散的思绪由彼及己,摸着自己小脸儿,感叹,自己从书院到翰林院,这一路,给同窗、同僚们提供了不少的情绪价值啊! 就她思绪发散这会儿工夫,古蕴程已经给掌院学士交代了一番,待到快要离开时,才跟一直恭敬束手的诸翰林言:“诸位皆是朝廷栋梁之才,内阁接班候选,自当体悟时事,谏言谏政;而今陛下有意广开言路,问政基层,诸位高才亦当珍惜良机为君分忧。” 说完这些,他挥手笑着让众人归位,这才在掌院学士的陪伴下离开了。 “……”盛苑坐在位子上有些晕晕乎乎。 这位次辅说的话,刚听的时候,她很确定自己听懂了;可是再一琢磨,却又有些迷糊。 按照“朝廷重臣说话要多品三遍”的原则,她认为古次辅是话里有话的。 只可惜她才入宦海,就连狗刨都没彻底掌握,更不用说花样游泳了。 就好像知识匮乏,就难以写出真正的锦绣文章; 就好像食材不够,就难以做出合口饭菜。 简单一句话:掌握信息不够,她分析不出来! 幸好翰林院的同僚大多还是质朴的,盛苑在办公处转了一遍,却是掌握了不少信息。 首先,这位次辅很合皇上的意,虽说君臣之间偶尔难免会娱乐似的掰掰腕子,但是总体来说,他们彼此算是志趣相投。 ——盛苑觉着,从这一点来说,这位次辅和皇帝的计划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其次,这位次辅性情坚毅,涉足宦海近三十载,仍不见锐意进取之心。 ——盛苑觉着,这条隐约在说……古次辅他,很有改革派的气质啊! 第三,这位次辅出身寒门,最重实务,对朝廷各个衙门皆有了解,对大多数衙门的业务都很熟练。 ——盛苑觉着,这位古次辅肯定是全面型人才,而这样优秀的人才通常都有些自负,自负到对旁人的智商感到忧伤。 像这类人,通常不介意跟庞大的势力对着干,比若改革,或者说是变法。 第六百九十二章:兼职 盛苑的猜测归猜测,内阁那边儿没有风向传出,次辅特意来翰林院发表的鼓励之言,似乎也只是鼓励。 闲着无聊的时候,盛苑也琢磨着本朝需要变革的地方。 怎么说呢,她认知里面王朝最容易出现的土地兼并问题,在酷爱剿杀世家大族的燕、陈、楚三朝,不能说彻底消失不见,却也很难成气候。 尤其在承元帝时期,各地大族世家,除了真恪守本分的几姓人家,基本上大宗就在旁支中频繁的轮换着。 至于各族嫡支,差不多都整整齐齐的见祖宗去了。 关于这些,其实《燕史》、《陈史》和三朝实录都有记录,三朝帝王用实际行动告诉天下,他们不在乎骂名不骂名,他们只在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可惜,即使这样,多少大家族还是不停地重演着“土地兼并→朝廷没收土地→继续土地兼并”。 每每读到这里,盛苑都忍不住感慨,这些世家对于贪婪的放纵和坚持可真顽强! 时至今日,大楚疆域不能说没有土地问题,但是这决计不是主要问题。 当然,要说王朝普遍存在的问题,还有人口和粮食的矛盾。 不过这在大燕开国时就着力解决了,现在,大楚海运繁盛,外藩高产作物多有引进,哪怕是洪涝干旱时期,朝廷都能通过开仓放粮让百姓果腹。 虽说吃得饱不等于吃得好,但是,对于多数老百姓而言,只要食物可以维持基本生存,他们就不会争抢着造反。 “盛修撰,内阁下达诏书,安排你和何编修、田编修分别兼任礼科、工科、兵科给事中,从明儿起,你们三人也要跟着上朝了。”掌院学士匆匆而来,其所言让盛苑所有思绪瞬间收回,全心全意琢磨起兼职的事儿来。 六科给事中,不过从七品,却是位低权大的存在。 其有翰林侍读之责,亦有御史言官之权,是真真儿的皇帝近臣。 盛苑接到任命,不知怎地就想起了前一天古蕴程说的话:皇上有意广开言路啊! 同样被收录到六科给事中的,还有考中庶吉士的前三十名。 虽说人数听着不少,可是分给六科之后,每科收的人数也就多的不那么明显了。 第二天天尚未亮,盛苑就让小遥三催四请的从床上扯起来,迷迷糊糊的跟那儿洗漱。 直到临出门儿,天微微亮的时候,拿着糕点的盛苑才反应过来: 她要上朝啦! 其实说起来,作为本科三鼎甲,大朝会的时候还是能和翰林院的同僚们站在朝殿外面参加的。 毕竟进殿和不进殿的感觉差别太大了。 不过他们现在是学习,暂时轮不到他们上本参奏。 关于这点,在他们刚到六科报到时,六科的都给事中们就分别叮嘱过了。 只是盛苑和她的同僚们只顾着兴奋,却不想,他们才拿到的参奏权尚且热乎,竟然就成为了御史言官攻讦他们的理由。 和同僚们的愤怒、不解、惊惶不同的是,盛苑闻知此事后,却有些兴奋: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弹劾欸! 第六百九十三章:咨询 其实正常人遭遇弹劾,大多难免惴惴。 就像此刻盛苑面前的这位女郎,邱泉绮。 此人乃是本科三甲传胪。 没有错,在大楚遵循前例,二甲、三甲头名都为传胪。 更有民间将其区分为金殿传胪和玉殿传胪。 邱泉绮这个玉殿传胪之后又通过馆选成为了大有前途的庶吉士。 而这个优秀的女郎也为弹劾所苦恼。 于是,偶遇的盛苑成为了不错的倾诉对象。 说起来,自从殿试之后,脱颖而出的十八个女郎都自觉不自觉的朝着盛苑靠拢。 盛苑这人向来大大咧咧,和谁都能说到一处去,只要不惹着她,她对着小女郎更柔和,故而一来二去,这些同朝为官的女郎们关系处得都不错。 “我相公也很忧虑,家里长辈们多于书院教书,最高的位置唯山长尔,对于朝廷中事不是很懂,故而打算散馆之后还是外放更好些。” 邱泉绮轻蹙眉,低叹:“我家相公久考不中,难免灰心,说是与我做个幕僚,一家三口在外面为官也是逍遥,若能为一方百姓谋些福利,也不枉我们夫妻苦读三十余载。” 她这样说,显然已是夫妻商量好的,盛苑也不好在旁劝一味她留下。 不过盛苑也能猜出来,这位刚结识的友人之所以跟她这样说,还是因为弹劾闹的。 “人在宦海,前途怎样,孰能知晓?不过一步步走下去罢了,你选的路,只要不忘本心,说不得亦是通途呢!更何况,才到翰林院学习几日?现在想这些未免早了些。” 盛苑安抚她:“在朝为官,不是弹劾人,就是让人弹劾,适应了就好了。” 邱泉绮看着盛苑那张诚挚的小脸儿,沉默了:“……” 这事儿是能适应的了哒?! “文臻有入阁之潜能,非我所及也!”邱泉绮佩服的发出低叹。 当然,不是哪个诉苦的人都像邱泉绮这样知难而退的。 二甲传胪晁文胜就秉持着求真务实的原则,询问盛苑是怎么做到坦然以对的。 “还需要应对吗?!”盛苑充满诚意的自省了片刻,没发现自己主动启动应对措施啊! 她情绪不需要梳理,心情不需要调节,好像根本没在意过。 晁文胜看看盛苑不做假的表情,目光转向她粉嘟嘟的脸颊,心里琢磨:这小脸一掐一兜水的……这瞧着也没多厚啊! “我们可没有你这样宽阔的胸怀,眼下又是才登朝堂,竟然让那些言官群起而攻之……该怎样调解呢?”岑幼娘想到岑府递来的信儿,又气又愁。 “那你们反思吧,琢磨琢磨自己这段时间有没有行差踏错?” 岑幼娘摇摇头:“早之前就反省多少次了,只是从未发现任何错处。” “那不就得了!”盛苑见她说完,周围旁听的女郎大多跟着颔首,不由诧异的看看众人,两只手晃了晃,“你们若能确定自己是个好人,那请问,指摘好人的,又是何人哩?正常人,谁会因为坏人的指责自我怀疑呢?” 众人闻言,沉默片刻,逐渐恍然:盛文臻此言,有理也! 于是一夕之间,朝廷诸臣发现,原本战战兢兢的新人坦然了! 这般变化之快,出乎意料的把准备借力打力开始第二波弹劾的御史言官们给整不会了。 第六百九十四章:弹劾要有缘由 “都说事出有因,我们这些新科进士才进朝堂,那些言官缘何这样攻讦我们?” 盛苑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把她爹她哥叫到一起询问。 她哥态度很好,闻言还真琢磨。 可她爹却毫不在意:“那些言官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找存在感呗! 最看不得女郎入仕的人,忽然眼前十几个女郎晃悠,他们能不找事?偏偏又不敢明着反对皇上,这不才给你们找不自在!” 他让小闺女放宽心:“他们乐意骂就让他们骂咯!左右口渴的是他们,又不浪费咱家水啊!” “……”盛苑想起来了,她爹好像一直都让那些言官追着弹劾。 仔细想想,不管是她爹那勋贵子弟的身份,还是皇家外戚的待遇,又或者是明摆着偷懒的工作态度,无一不给言官提供弹劾之机。 若她是御史言官,她爹在她眼里也是丰富的题材库啊! 不过幸好她爹向来宽心,对于像这些不疼不痒的弹劾,从来没在乎过,或者说,从来没影响过心情。 盛苑觉着,自己这良好的心态,一看就是遗传于她爹。 “苑姐儿,莫要听爹爹之言!”盛昕见小妹竟然露出学习之意,赶忙出声提醒。 “咳咳,此一时彼一时也,你自当根据实际情况考虑应对措施啊!”盛向浔忽然想到,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打小报告的专家,不由立刻改口。 “我听说圣上有意整顿言官弹劾之权责,不知这和攻讦你们这些新人有无关系。”盛昕见老爹没跟他杠,不由松了口气,很认真的和妹妹分析缘由。 “……”听大哥这样一提醒,盛苑登时打了个激灵。 她想起来了! 进六科之后,皇上那边儿明里暗里要求六科都给事中应和此策。 偏偏那些老油子一方面不好反对皇帝,另一边儿又不想成为出头橼子,故而竟然说给她们这初出茅庐的新人听,却是让他们这些新人当了盾牌。 “你们都是天子门生,刚入仕途,唯有向皇帝靠拢才是上策!故而唯皇帝令是从,是你们这些尚在学习为官从政者的原则。不管有何理想抱负,学习阶段都不是施展的好时候,这个阶段你们要做的就是听从皇上调遣。”盛昕见妹妹听懂了,笑着点点头,打算摸摸这丫头的脑袋。 却不想,让这丫头一巴掌给拍开了。 “堂堂朝廷六品官员的头颅,岂是说摸就摸的?!”盛苑很有官威的晃了晃脑袋。 盛昕好笑的看她嘚瑟,不过到底还是顺从她意,没有继续摸她脑袋。 自从听了哥哥分析,盛苑的官场生活更加坦然了。 她开始整理御史言官的弹劾角度和弹劾理由。 不管何时何地,多学习总是没错,若是能把敌人的炮弹捡拾起来,组合成自己的对敌武器,大概就能达成“没有强没有跑敌人给我们造”的成就了。 “翰林新人以媚上为荣,当逐庙堂之外!” “且问诸君科道给事中之责为何?欲用言官之权责阻言官之言路,其心叵测也!” “盲目遵从圣意,岂不知你等遮了圣上之眼,捂了圣上之耳也!” 面对花样指责,轮班上朝挨骂的新翰林们有的呆不住了,恨不能当场和对方撕扯。 谁想,更可气的是,这帮言官猜到新翰林们快要忍不住了,于是派出了大龄老牌骂人专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沈怜农。 这可是头发花白,将近古稀的两朝官员,不管是嘴皮子还是战斗力,那都是杠杠的! 偏偏这人清瘦不高,看起来一副“谁出拳谁就哭”的样子,让想要在大楚朝堂上演文武戏的众人登时偃旗息鼓。 “放平心态嘛!”盛苑看着三十几个同年,“要骂随他骂,弹劾就弹劾。” “你说的倒轻巧!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帮人最近已经不是群攻了,他们现在已经开始多对一的弹劾了!咱们就是哪个‘一’啊!” 今儿早朝被以左副都御史为首的言官集中骂到怀疑人生的田垣,苦着脸哼哼。 “他们现在又骂了近一圈儿,咱们这些人就剩我哩!且看吧,明儿他们就要攻讦我了!到时你们睁大眼睛,都好好儿悄悄我是怎么表现哒! 嘿,且看我给你们打样儿吧!也让你们瞧瞧,啥叫不动如山,啥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盛苑看不得众人一副无精打采、没有斗志样儿,登时拍着胸脯,极为自信的甩甩手,准备让他们好好长长见识! 第六百九十五章:劝 “苑姐儿!苑姐儿!”卢晟追上了盛苑,一开口就尽显老操心的人本色,“明儿上朝万不可和朝臣互殴!” 他本来是想让盛苑不要单方面揍人,可是觉着这样说好像显得盛苑喜欢欺负人,故而换了个词儿:“咱们到底初来乍到,真要是当朝殴打上官,只怕要让人安上以下犯上之名。” 盛苑没想到,好久不见的老友,一见面就说这个,不由有些好笑:“你怎们会这样想?!我又不是只长力气不长脑子的莽夫!” 想到之前自己放出的话可能引起误解,盛苑忙不迭说:“我是觉着大家太把那些非议当回事儿了!对于无理取闹的诽谤,上疏反驳之外,唯有无视,最能显其可笑。 你明儿等着瞧吧!不管他们怎么口沫横飞,圣上问我时,我都以证据问之!嘿嘿,没有旁的词儿,皆以‘证据说话’对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任他千言万语,我自一句不换,先气倒他们再说!等回去,瞧我怎么上疏!” 盛苑刚要双手叉腰大声一笑,忽然想到自己今非昔比,堂堂的翰林修撰需要保持气度,故而改为拍拍卢晟胳膊:“放心吧,我这心里素质你又不是不晓得,才不会像咱那些同年,不是让人骂得羞愧难当,就是当堂争吵还吵不过,放心咯!我可是盛苑欸!” 卢晟听她振振有词,心里很想被说服的,可是不知怎地,就是感觉事情发展不见得像她以为的那样。 必须声明的是,他不是不信任盛苑,主要是他认为,自己这个好朋友的自我认知可能存在着偏差。 卢晟心里忧虑不减,可是看着总是乐呵呵的盛苑,他也不好再啰嗦,只是庆幸明儿上朝的名额也有他一个。 “苑姐儿,晟哥儿!”安屿满头大汗的追了过来,抱怨的斜睨着他俩,“你们都不说等等我!” “大家都不在一个署衙,要等也是皇城门外等啊!”盛苑迈着官步,反问他,“不过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安屿想到自己刚刚所为,很是骄傲的扬起头,邀功说:“我刚刚和相熟的太医约好了,明儿上朝的时候,他就在殿外恭候,随时听令进去。” “太医?!怎么让太医在朝殿外候着?暑期未至,应该不至于中暑吧?!”盛苑没反应过来,不知安屿一片苦心。 倒是卢晟,因着对安屿的了解,隐隐生出些许忐忑。 “不是说那沈怜农惯会倚老卖老?!每每和人争论,言辞不过就颤颤巍巍装作被气晕,不少朝臣竟大受其害!”安屿提起这人,第一反应就是不给对方装晕的机会! “用不着!”盛苑很是笃定的摇摇头。 她这样坚定,主要是对自己定力太有信心了! 当堂失态?!怎么可能! 从来都是她气人,何时能让人气她?!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盛苑看起来很坚定,她这嘴里小词儿一套一套儿往外冒,这样活泼自信的女郎,让安屿和卢晟都忍不住给予信任。 “要不……咱们且信苑姐儿一回吧?!”安屿看着盛苑信心满满的样子,都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 莫不是想多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弹劾谁 第二天早朝,盛苑随着队伍进了朝殿。 鉴于她现在有了礼科给事中的兼职,故而她站的位置还很靠前,基本上可以做到和都察院那帮御史并肩了。 盛苑打量着御史们的站队,思考着等会儿自己要怎么做,才能更好的展现嘲讽。 就是那种无言嘲讽。 别看她昨儿言之凿凿很有信心,可是回府之后,她第一件事儿就是对着镜子寻找传说中的“三分藐视、三分无视、三分冷待、一分讥讽”的扇形表情。 虽说她认为练习效果平平,不过系统表示她想要传达的情绪表现力十足,完全可以弥补表情的不到位。 “臣,有本奏!” 早朝快进入到尾声的时候,朝殿传来沈怜农铿锵有力的言语声。 登时,盛苑兴奋的挺直了身体,随时做好甩出表情的准备。 景和帝坐在御座之上,对底下的情况一目了然。 他听到沈怜农充满底气的汇报声,心里闪过俩字:“果然”。 “准奏!”虽说脑袋有些大,虽说早就听烦了,可是景和帝还是轻叹口气,准了他的奏报。 同意之时,他还瞅了瞅不远处的盛苑,这小丫头好像还挺高兴? 她不会忘了这次弹劾到她了吧?! “臣沈怜农,冒昧于君前,欲要弹劾……” 听到前半句,盛苑期待的攥了攥拳头,心里欢快地轻呼着:来咯!来咯!这就来咯! 与之同时,准备现场学习的新科进士的目光也汇聚了去。 唯有卢晟额头微微冒汗。 “臣要弹劾慧王纵妃干政!” “哗!” “嘎?!” 他此言一出,前一秒群臣哗然,后一秒盛苑发懵。 不是,她都准备老好的了,结果就这个?! 等等!他刚刚说要弹劾哪个王爷?! 盛苑刚松了一半儿的气僵滞了。 她记得前不久皇上广封皇子,她姐夫封了个慧王。 盛苑本来还心存侥幸,想要翻翻记忆,看看先皇的子嗣或者皇族亲戚里有没有这么个同声封号的。 “沈卿,你这是要弹劾慧王夫妇?!” 结果,景和帝这句冷声反问,砸实了沈怜农的弹劾。 这厮他弹劾的就是她姐夫,还有姐姐。 岂有此理! 盛苑的拳头攥了起来。 “回圣上,确是这样!”沈怜农毫无所惧的拱手应声。 “……”景和帝眯着眼打量他片刻,调转视线,在几个儿子兄弟身上打了个来回。 半晌之后,他才冷哼一声:“朕且听你所言!” 都说伴君若伴虎,景和帝刚刚那番沉默冷视,竟然将朝殿气压低到了极致。 不少官员冷汗淋淋,待到威压散去,徒生阵阵疲惫。 “臣还要弹劾永兴侯教女无方,慧王妃不思为皇室开枝散叶、反借慧王宠爱干扰朝政! 据臣所闻,慧王幕僚分为两班,一班为慧王手下,一班为慧王妃所有,男女郎君各执一班,王府事务不分内外,皆掌于慧王妃之手。 臣闻慧王常与慧王妃言及政事,许多奏本非慧王所写,实由慧王妃书就! 圣上,前陈明帝设‘后宫不可干政’碑于皇宫外苑,延传至先帝,亦不曾纠改;然慧王妃无视祖宗之法,频频于政事上左右慧王之决议。 前有与商夺小利,后有于济慈院、怜幼堂鞭挞官员;且以训军之法训练女郎护卫队,又劝慧王过问外邦之事……林林总总,皆违祖训。 故而臣请陛下严惩永兴侯,督促慧王纠其错误,责令慧王妃思过也!” 沈怜农一通禀奏说下来,朝殿鸦雀无声。 景和帝眯着眼睛欲要发言时,一个愤怒女声忽而高亢响起: “陛下,臣有本奏!” 第六百九十七章:对奏(上) “臣有本奏!” 朝臣睽睽之下,一袭青色官袍的女郎,手持象牙笏,大声禀报着迈步而出。 登时,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她晃动的乌纱帽翅上。 旁人只觉她气势不凡,可景和帝坐在对面,刚好看见这丫头咬牙切齿的模样。 “准奏!”不知是出于对沈怜农的不满,又或者是纯粹看人闹不嫌事大,景和帝大手一挥,给了盛苑舞台。 很好!盛苑闻言持笏行礼,待站直后,捋着袖子振振言道:“臣恳请陛下限制御史言官风闻奏事之权! 臣恳请陛下追责因沽名钓誉而诽谤他人之臣! 臣恳请陛下重责诸如某沈姓臣子这等不思实务报国忠君为民、只为雕琢清誉不惜罔顾事实、无视良心律法、蝇营狗苟之禄蠹!” 她一连三问铿锵有力,却听得朝中众人无不仰倒。 众人:还某沈姓臣子,你直接报他沈怜农的大名得了! 旁人闻之皆为震惊,更不要说那位就差让盛苑指名道姓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沈怜农了! “嗟!区区女郎,竟敢当朝诽谤上官!永兴侯好家教也!说不得老夫还要再弹劾一条!”沈怜农的胡子都气炸了,颤巍巍的抡着白玉笏恨声怒道。 盛苑此时已是怒极,岂会怕他威胁? 顿时开启一秒六十字的语速,一口气质问下来:“咄,你这老匹夫!你我同朝为官,既然互相弹劾,该当就事论事,话里话外提起家教作甚?! 若说家教,你沈家倒是好教养!我且问你,谁教得你肆意窥伺皇子亲王府事?! 你之前对慧王府事言之凿凿,恍若亲见一般,莫不是你派探子潜入慧王府邸?你这般行径意欲何为?! 今时今日你能窥伺堂堂亲王,明时明日你是不是就敢派人潜入皇宫偷窥陛下一举一动!” “噤声!”沈怜农又惊又怒,大声打断了盛苑的控诉。 他顾不得朝盛苑扔眼刀,脸上一时青一时白的噗通跪地,额头伏在手上朝景和帝痛声哭诉:“陛下!陛下!老臣服侍两朝帝王,先帝在时常鼓励老臣不畏皇亲国戚勋臣权贵,只尽忠御上一人矣! 今老臣不过秉持言官御史之责,竟遭此般诽谤,老臣、老臣何以自容!” 景和帝见他哭得哀哀戚戚,不禁有些烦躁,没好气儿的瞅着盛苑:“有话说话!怎能人身攻击?!” “陛下,臣初出茅庐,从圣贤书里只是学得一番赤诚忠心,直言不讳罢了,却没有沈御史说哭就哭的演技,若是行止稚嫩,也是脸皮厚度不及前辈之故!” 盛苑这句一出,沈怜农的哭声都尴尬的顿了顿。 景和帝不耐地敲敲御案:“说重点!” “重点该是沈御史答复微臣才是,陛下您且让他说说,慧王府事他是如何知晓的!莫要避重就轻!更不要拿先帝来压陛下!唐朝白乐天曾有诗言,‘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沈御史,后面儿两句话还用我重复吗?” “安敢污蔑老夫!”沈怜农猛地抬起头,目眦欲裂的瞪视着盛苑。 “污蔑?!你污蔑慧王妃时怎么洋洋得意?说到你自己身上却恨不能啖吾肉?宽以待己严于待人,脸皮城墙孰厚也?!” 盛苑气极反笑,对着气得哆哆嗦嗦好像下一秒就要气晕的沈怜农咄咄而问:“莫要好像正气凛然的瞪着我,你指责我父我姊种种不是,证据何在呢?!你若只凭‘风闻奏事’之由胡乱攀告,那咱们可就要在御前好好说道说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慧王纵妃干政,京都人尽皆知!与民争利、鞭挞官员更是于众目之下!况王府左右长史一男一女,两套班子更是招摇过市!慧王妃护卫队常到军队驻训,如此种种,岂需我叫人探查,京都上下谁人不知呢!”沈怜农悲愤怒吼,一时之间倒是引得众臣为之同情。 第六百九十八章:对奏(中) “好一个人尽皆知!”盛苑早知此人狡诈,此时听他一口气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也不生气。 不过,待她准备继续喝问时,沈怜农身边的御史们不干了。 “盛修撰,陛下阶前何以咄咄行事?!” “你们又是哪个!”盛苑随意的看他们一眼,朝景和帝拱手,哼言,“我与沈御史御前对奏,结果如何自有陛下评论。 怎地?!莫不是你们要替陛下拿主意?!就算是怕你们的左副都御史露了马脚,也不要此刻帮腔啊!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你!” 几个御史被怼,正要站出来慷慨陈词痛斥盛苑无状之举。 却见这个盛修撰竟然跟皇上请求:“陛下圣明烛照,臣与沈御史对奏,为的便是说个是非黑白!还请您让那些旁看的吠吠之徒莫要肆意打扰!” 景和帝头疼的看着一盏茶的工夫得罪了一大片同僚的盛苑,无奈的挥挥手:“且听他二人如何争论!待他们说完,诸卿再言再奏。” 有皇帝发话,那些已经做好舌战或者群殴准备的御史、以及一部分同阵线的臣子们,无声的运运气,强忍了下来。 “陛下,慧王和慧王妃伉俪情深,府中事宜夫妻有商有量,本是美事一桩,臣不懂,夫妻本是一体,何来内外之分?!慧王现今尚未掌事,不曾于朝堂就事,便是慧王妃派人充任长史,也不过是王府内事,何言干政矣?!” 盛苑说到这儿,满眼嘲弄的看着沈怜农:“沈御史,慧王重情重义,大概是没办法做到像你一样八十老翁十六妾,一树梨花压海棠了!” “咳咳咳!”景和帝没想到这女郎啥话都敢说!这等荤素不忌的言语,岂是她这个未婚的小女郎可以当众言之的! “好好说话!”景和帝瞪了盛苑一眼,“沈御史尚未到古稀之岁,你莫要胡言乱语!” “皇上,沈御史做得,苑……盛修撰缘何说不得哩!”安屿不知何时钻了过来,持笏争言,“他虽六十有九,可府里妾室比青楼瓦肆的可怜人还多咯!” “你闭嘴!”景和帝见到侄子张口,就想喊安贵妃过来。 清楚这小郎君不怕他,只好威胁的瞪他:“苑……盛修撰和沈御史对奏,你不许参言!” 安屿不服气的垂头说是。 盛苑看了一眼不知何时过来的安屿,暴怒的情绪缓和些许。 至于本该暴跳怒极的沈怜农,因着安屿和景和帝的打岔,虽说心胸泛起怒海,却没了爆发的时机,只能由着那一股气横亘不出,整个人气得哆哆嗦嗦。 “至于护卫队到军中驻训,则是陛下恩赐给慧王妃的,你怎地不参奏陛下呢!” “盛苑!”没想到把自己给牵扯进去了,很怕朝臣弹劾的景和帝气得瞪过去。 这不省心的,生怕他耳根子清静啊! “沈御史提及旁的且不论,你说说与民争利和鞭挞官员之事!” 景和帝怕盛苑嘴上没把门儿的,赶紧给她指定对奏方向。 幸好盛苑理解力达标,话声一转就说起皇帝指定要听的两个方面。 盛苑捋袖子准备大谈特谈的时候,沈怜农不知是气晕了还是怎地,竟然先一步咆哮说:“慧王妃居尊位,却鼓动慧王讹外邦使臣,掠外邦矿产,慢待外邦使臣,此非错也?!” 第六百九十九章:对奏(三) “外邦?不知左副都御史您乡籍何方?”盛苑整了整衣袖,看上去颇为闲逸。此刻的她,面对开始歇斯底里的对手,反倒没有了之前忿忿。 她说话语气似飘起的鸿毛,可冲到对方跟前儿才会发现,话语里却藏着绵长的功力,一言所出顿让对方额角密汗不止。 “我大楚国界线绵长,四周友邻繁多,凶残狡诈不知恩义者若布陈;自大妄为愚钝小气者若卫檀;朝秦暮楚贪婪无耻者若阮脂……此等外邦,我大楚中原自千载之前便予以感化,然其可改? 唯本性难移也!布陈仍旧寇侵海岛,扰我渔民伤我百姓;卫檀仍左右摇摆只想受恩不思回报;阮脂仍旧各自谋划,伺机蚕食我大楚疆土! 圣贤之言既不能让其晓大义,千载时光不能让其向德向善,该当晓得一味儒法对之无济于事,唯有内儒外法以对,方能教化外邦,以彰显我大国传道授业之德。” 盛苑言语不紧不慢,但时每个字儿之间不见间隙,连在一起好似密不透风的大网,令人寻不到插话之机。 直到她说完最一个字,沈怜农才找到机会,甩袖反问说:“这些岂是慧王妃与之夺利的理由?!” 盛苑用看憨憨的目光看着他:“此三国,不是矿产丰富,就是物产丰饶,有布陈、卫檀两国矿产支撑,我大楚跟更远方的国家贸易往来就更能占据优势;有阮脂的气候和耕田,我大楚的粮仓就能更加充足。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等臣子不能为大楚后世增益物资,本该羞惭,而今慧王妃所为利国利民,尔不思自省,反而为外邦鸣不平,是何道理!” 沈怜农被盛苑盯着眼睛数落得脸红。 不过别误会,他不是惭愧的脸红,而是气得。 他发现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女郎真不是个东西! 两方吵架,她不按着程序来,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把你打晕,绕来绕去绕开他所言之重点,完成精准痛击! 他说的是过程,她说的是结果后面的意义! 明明是驴唇不对马嘴的对奏,偏偏让她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她代表了正义,而他却是反派! 岂有此理! 沈怜农越想越气,他打理精致的胡子也跟着颤颤不已:“外国之事当由朝廷出面,此乃在其位谋其政也!何须王府内眷擅越!” “慧王妃出手前,你这位御史在朝已有四十余载,可有参奏朝中大人在其位谋其政哩?!”盛苑毫不掩饰眼底的嘲笑,“尔不中用,何以对有德有功者指手画脚也?” 说到这儿,早已领悟“吵架的优势在于占领发言的掌控权”这一真谛的盛苑,叭叭叭说完,根本不给沈御史反击的时间,正过身子朝景和帝行礼: “陛下,数月之前,通往外海的运道频有海盗出没,不少商船遭遇劫掠,慧王府商队偶然得知海盗乃为官盗,乃是三国士卒装扮而至,这般所为意在海港权也。 正若左副都御史刚刚所言,外国之事不能轻从,须当证据确凿方可实施。 然慧王奏本数十,通政使司、内阁皆可见,当朝讨论时,都察院诸君皆以‘外国邦交不可为商贾事宜所扰’为由,极尽反对之能! 最后还是慧王妃巧施妙计,捉海盗、寻证据、令三国无言以对,还航道以安宁,最后所讨矿产,亦未进慧王府内库! 左副都御史俸禄未尝没有那些矿产的白银,可他却为报外邦叵测之举,罔顾事实、昧着良心弹劾慧王妃,此等卑劣行径,此等忘恩负义之所为,当朝臣共唾之!” 她最后几句说得最铿锵,言毕,不等景和帝发言,便朝沈怜农走了几步,扬声说:“朝臣共唾之,且容臣为先,啊呸!” “!!!” 沈怜农头发丝儿都要炸起来了! 虽说这竖子只是干呸,可其侮辱之意让他只觉三魂七魄都在冲击着自己的天灵盖儿! “汝何敢也!”咬着后槽牙,他浑身颤颤,眼光犹若一柄柄飞刀冲着盛苑扔去。 “为何不敢!”安屿见他看盛苑的目光阴冷,登时蹦了过去,挡在盛苑前面,也跟着呸呸呸了好几声,“你吃的穿的用的、养妻儿小妾奴仆的,都是国库所出,慧王妃拳拳善举,你不知沾了多少光!反而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你还是个东西?!” “你!你!你!” 沈怜农于都察院为官数十载,而今身为左副都御史,自是思维敏捷、能言善辩之人,而今却被两个泼皮气得牙齿颤叩难以续言。 “你走开!”盛苑却嫌安屿碍事儿,直接一巴掌给他拨楞开了。 本来想要喝止安屿的景和帝,看着自家侄子让盛苑抽得跟不倒翁似的,登时额角青筋抽抽。 偏这小子还乐滋滋的跟在旁边打气! 简直给他丢脸! 大概是盛苑这巴掌拍得有些震慑力,原本想要声援沈怜农的大臣,见之不由退却。 试问,一个连自己队友都拍飞的人,还能对对手假以颜色?! 若那狗脾气上来,见一个踹一个,那谁受得了?! 且看看!且看看再说! 等到沈御史气晕了,他们自有说辞! 这般想着,朝堂之上的气氛就有些莫名的和谐了。 上面皇上顾不得掺合,中间对奏两方战斗正酣,后方和周围的朝臣揣手看戏,一时之间,竟是比往常上朝还温和些。 盛苑本着宜将剩勇追穷寇的原则,对着对方穷追猛打:“再说你说的慧王妃与民夺利之事!敢问沈大人,你说的民是哪个民,豪商大族那个民啊?! 自从承元年间宝船研发成功,大楚皇家商队,常常能从大海另一头的国家那里,带来不同的工匠技艺,其工艺技巧可取之处繁多。 朝廷工部率众改革研究,并遵皇令将成果传达于四海宇内,欲让百姓掌握。 然朝廷之好意,却让豪商利用,多地出现豪商垄断技艺,庶民百姓唯有在其门下讨生活! 慧王夫妇亦是发现此等事由,愤而纠察,以事实为依据,罢豪商之尊位,还技艺于百姓! 此等振奋人心之举,缘何到了你沈御史的奏本上,就成了诋毁慧王夫妇的证据! 你食君之禄,为朝廷大员,却甘于为豪商傀儡代言,我这个小小的翰林修撰、礼科给事中敢问你一句,你究竟是谁?! 你是谁?! 你是朝廷的左副都御史,陛下的官员;还是豪绅的倒影,是那商贾之流的大官!” “你你你冤煞我也!” 沈怜农险些一口气没上来,他悲愤的跪在地上,再度朝景和帝叩首:“老臣受诽谤之苦痛矣!” 他却是聪明,晓得盛苑一顶顶大帽子扣得利索,自己纵然反驳,好像也落了下乘,故而干脆现学现卖,按着盛苑的套路言对! “你等会儿再哭!等会儿你一块儿哭!我还没问完哩!”盛苑对他的哭声无动于衷,反而忽然一改之前的咄咄,竟然很和气的劝对方。 并不想接受劝慰的左副都御史:“……”他这次是真的差点儿没喘过来气儿! 他此刻拼命忍着气,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在这儿动粗。 而刚刚差点儿笑出声的景和帝,此刻干脆缓缓合上眼。 “你刚刚要弹劾慧王妃鞭挞官员,且问你可知,遭受鞭挞的官员长官的济慈院、怜幼堂里的老弱何等可怜? 若是朝廷赈济之所,还让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老弱病残沦为官员攫取不当之财的工具,且问王法公道何在?! 那等官员自知事情败露,想要贿赂慧王妃以期包庇,此等不知悔改之徒,任谁能忍受?! 虽说鞭挞行为有所过界,可那只是气急之下冲动所致,随手鞭挞几下而已!且之后慧王妃已将其送到大理寺关押,又上奏本自省所为,陛下和内阁皆无追究慧王妃动手之意,此事当时已结,且不知沈御史旧事重提又是何意!” 沈怜农听到最后忍不住晃了晃,他怎不知慧王妃上奏之事?! 若是知道他岂会此时提及?! 盛苑逐一骂够了,趁着对方慌乱,迅速准备结语:“以我看,左副都御史参奏慧王夫妇是小,弹劾永兴侯是顺带,所谓目的不过是以慧王妃来影射陛下的女子科举,以定慧王妃之罪责,来驱陛下辛苦招揽的女子良才! 而这,不过是你的目的之一! 自从前儿陛下有意以法度监督都察院风闻奏事之权,你等自觉不能随意构陷他人,认为失了非凡权责,故而以此反击,从而倒迫陛下妥协! 之前数日,新科进士皆为你等弹劾,所为不过大家对陛下一片赤诚,对女郎同僚坦然接受,对限制言官无证据攻击的行为加以赞成罢了! 你等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震慑、威吓、剔除终于陛下的后进之辈,然你以为我等怕矣?!” “不怕!我们不怕!”安屿自己找了个不碍事儿的位置,找准时机挥拳高呼。 他这一配合,这次参与朝会的新科进士也不由激动起来,大家挥着拳头应和:“不怕!我们不怕!” 大家都是聪明人,皆听得出盛苑借力打力之意,不过在朝为官,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把老萝卜拔出来,他们这些后进之辈才有前进之机! 群情激昂的呼喊声中,有多少真情实录、多少算计配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都察院御史和部分官员,面对新科进士们的呼应,怒目而视了。 而这一触即发的场面,终究被盛苑的喝问点燃: “沈御史,你名为双字,上怜下农!怜农,怜农,愚敢问你这个大聪明一句,你这是怜的哪家的农!” 之前所有对骂,沈怜农都能找理由忍下,可是她竟然拿他父祖起的名字嘲笑! 这若是都能够忍了下来,他以后就不要妄想更进一层了! 故而,本次朝会最热闹的场面,爆发了! 第七百章:混战和后续 “是可忍孰不可忍!老夫六十余载未尝打过女郎,破例今从尔始!老夫!老夫与你拼了!”沈怜农踉踉跄跄站起,扬着手里的笏,气势汹汹的朝盛苑冲去。 安屿给唬了一跳,登时抓着要喊话的盛苑闪躲开了,他边闪边喊:“君子动口不动手,御前安敢这般?!” 要是沈怜农年轻二十来岁,他自然二话不说就上,但问题是这厮近于古稀,他就是揪其领子,都怕劲儿大了把对方摇给骨折,哪里敢武力以对呢? 可他不躲还罢,就是这么一闪,登时看得沈怜农眼眸一亮,瞬间抖擞起来,步伐愈发生风。 “你抓着我干啥!没瞧见他人来疯哩!”盛苑挣开安屿,停在原地朝沈怜农招手,“来呀!来呀!来打啊!你叔叔想忍,你婶婶也不让!那你还等啥,难不成想降辈儿啊!” “竖子看招!”沈怜农气得须发皆立,他都是当祖父的人了,降辈儿的话成了啥?这个混账分明在说他不动手他就是孙子! 局面将到这般地步,沈怜农再无犹豫,登时发着狠的朝盛苑虎扑而去。 “嘿!打不着!”盛苑又不傻,还能真擎等着让他揍,瞬间往侧连跳数下,让预判她跳开的沈怜农扑了个空。 她预判了他的预判! 还在他摔倒前,将一个想要拉偏架的御史推过去,给他当了垫子。 “哎哟哟!”虽说有人垫着,可沈怜农还是给摔的七荤八素,官帽都歪掉了。 盛苑这般,登时令都察院一干朝臣大怒,便是其他部门的老臣也多有忿忿。 众人急忙上前,有的扶起沈怜农,有的拽起被砸的呲牙咧嘴的某御史,其余人等围着盛苑安屿痛声指责。 “你们这是当着圣上的面儿,想指鹿为马吗?!”同在礼科任给事中的岑幼娘站了出来。 “分明是这位沈御史一言不合就开打的,盛修撰可没还击!是他自己摔着的,难不成还要让盛修撰站着等他打?”二甲传胪晁闻胜,也跟着站了出来。 言罢,她扭头看向隐隐围拢起来的新科进士。 何照邻和田垣不小心和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只觉头皮发麻,还不等躲闪开,就听身旁站着的薛紫宜扬声道:“这样看来,想是朝廷诸位前辈打算趁机给我等后进之人立规矩哩!” “吾等读的乃是圣贤书,非那等无有骨气之辈!功名利禄,且还不能让我等软膝屈从!想要接着辈分熬鹰,且看我等允是不允。” 邱泉绮趁机帮腔,登时,把跟前儿这些同年给绑在了一起。 但凡要脸儿要面儿,此刻都不能退,尤其是上面还有皇帝看着。 就是有谁认为不关己事,也不能真的躲到一旁独善其身。 尤其是在新老官员站得泾渭分明之时,这时候,谁也不敢抖机灵站出去当第三方。 要真这样做,不仅会让皇帝不悦,就连让对峙两方都会对之厌弃。 顿时,大殿之中,以盛苑为首的新科进士,和以沈怜农为首的朝廷老臣,面对着彼此僵持住了。 彼此的距离只有两三步,对方口若悬河、引经据典的怒骂时,那飞扬的唾沫都格外清晰。 御座之上的景和帝看着这个局面,朝想要喊内卫维持秩序的郑安摆摆手,心里惊叹:先帝取缔房师、座师之称,果真明智之举!不然今时今日,不能有此情景! “诸位前辈,朝堂之上,只论同僚上下之分,无有长幼老弱之别!大家同朝为官,都是为朝廷为皇上尽忠,想要摆那等家族大家长的架子,还是回家去吧!” 盛苑见岑三辅看着岑幼娘,不等他发话,先一步扬声而道。 说真的,她说这些话时,当真无有挑衅之意,甚至还有些压制局势的意思。 可谁承想,那帮老臣闻言,却感到了冒犯,极大的冒犯! 愤怒的文臣,最擅长的就是以言为枪、以语为箭,寥寥数语却若枪林刀雨一般,劈头盖脸朝着对手攻击。 这当真真是刀刀见血、箭箭直奔要害而去。 而言语机锋发挥到极致了,自然双方都打出了火气,接下来就是全武行了。 而这次混乱的战局,就是从一支笏打飞一个官帽开始的。 鉴于双方骂战激烈时,彼此越走越近,情绪几近燃点之时,想要动手者众多,一时之间很难注意到是谁命中了目标。 当然,此时此刻,谁动的手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击! 还击!还击! 你方出拳我出肘,我方遭踹你挨揍! 顷刻间,朝殿大殿就陷入了“木笏与玉笏齐飞,骂语官腔分秋色”的混乱局面。 景和帝跟上面坐着,满眼的混乱中,一会儿见一支官帽“咻”地飞了出去,一会儿又见一只靴子“唰”的抛出战圈。 “陛下,奴喊内卫过来?”郑安看着自家皇帝津津有味的瞅着混战的人群,硬着头皮提醒。 “唔,不用!不用!且叫内侍把太医准备好!”景和帝目不转睛的看着人群,看着收着劲儿揍人的盛苑和安屿,乐了,“可惜晟哥儿今儿没轮到上朝,要不然就更热闹了!” 眼见自家孩子没吃亏,景和帝欣慰之余,对新考上的进士们感到失望:“不行啊!还没那些老臣会打呢!” 他拽着郑安瞧那些让老臣打得抱头鼠窜的二甲郎君,一个劲儿点评:“官学现在都不设武学?连打架都不会,当什么翰林呢!” 郑安:“……” “还不及那几个女郎呢!”景和帝看着混战里发挥出色的几个女郎,啧啧称叹。 盛苑就不用说了,这丫头一手揪一个大臣抡都是客气的;倒是岑闽舟的幼女此刻表现格外亮眼! 她竟然把岑闽舟周围的官员都给绊到了,有意无意的给他爹愣是创造了一圈儿人形战壕,也是逗趣的很! 还有几个女郎都学会打配合了,一个吸引火力一个背后敲人,瞧瞧这才打了多久,动作竟然这样熟练咯! 景和帝看得直乐,假模假样的给让女郎敲的晕头转向的大臣掬了把辛酸泪:“郑安,给朕准备些果子瓜子儿!” 郑安:“……”不大想答应。 “陛下啊,若是都察院的御史们瞧见……” 话不用说完,景和帝就已经想到自己让劝谏、批评、责怪他的奏本淹没的情景。 “咳咳!”景和帝顿时坐直身子,依依不舍的瞄了几眼热闹的混战,而后拿起镇纸朝桌子拍去,“不像样子!” 巨大的声响将局面定格。 此刻,混战双方,有的人拳头将出未出,有的人刚挨了巴掌,还有的人和对手互揪发髻。 他们好像被定在原地般,保持着上一秒的姿势。 直到景和帝的怒斥声出,众人这才着急忙慌的收了拳脚,忙不迭整理衣冠。 而景和帝看着大臣那一张张好像开了染色铺子的脸,顿时有种想要洗眼的冲动。 “不像话!忒不像话!你们看看自己,还想是朝廷大员、国家栋梁吗?!” 景和帝越说越气,他喜欢看热闹不假,可是不喜欢瞧这一张张很热闹的脸! 早知道刚刚拂袖而去了! 想着等会儿叫御膳房准备些补眼睛的膳食,景和帝继续发脾气。 “前辈没有前辈的风度、雅量和胸怀,后辈没有后辈的谦恭、谨慎和顺从!你们自己看看,自己可还像朝廷要员?!一个个和泼皮无赖有何区别?! 朕要的是治国治世的良才,不是要拉帮结派的武夫!怎么着,新科进士才就位,就想新老结合,给朕看看你们的成果?! 或者是说,你们这些人想要身体力行的告诉后辈,以老欺新是你们的传承?!简直不知所谓!” “臣等知罪!”众臣子闻声登时跪地请罪。 景和帝哼了一声,扶案而起:“都给朕滚回署衙房阁等着处罚的旨意!” 言罢,他甩着袖子匆匆离开。 赶在御史反应过来之前撤离,他果然很圣明! …… “着翰林院修撰、礼科给事中盛苑兼任都察院御史,自明日起,每日卯时于都察院观政一个时辰!” “着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沈怜农调任太常寺任左少卿,即日起上任。” “着新科进士停观政一旬,尽皆入礼部学习。” “着参与混战之臣子,每日书写自省书一卷,连书一旬。” 景和帝说到做到,刚下朝不久,数卷旨意就颁发出去。 这旨意一出,刚回到岗位的众人无不哗然! 让新科进士学习、让混战臣子自省,倒是合乎情理。 可是让刚刚得罪了整个都察院的盛苑去那里兼职,每天还要强制呆上一个时辰……这、这、这不是让羊入虎口么! 好家伙,这一脚给踹敌人老巢的做法……皇帝可真不厚道! 当然,盛苑的安排虽然令人费解,可好歹她也是向上升的。 倒是沈怜农,从都察院的左副都御史到礼部太常寺左少卿,这不能不让人寻味啊! 虽说两个官职都是正四品,听着好像平掉,可是近来皇帝有意提升都察院品阶,有意将左右都御史升为正二品,若是这样的话,左右副都御史就有望成为正三品咯! 如此这样看来,皇上他对沈怜农的态度,不能不让人深思哦! 当然,沈怜农那边儿的反应如何,不做多提。 倒是盛苑接到旨意后,大大方方的表示:没事儿,明儿就过去! 第七百零一章:说起 “不去!我们不去!”晚膳后,说起盛苑在都察院的这个兼职,盛向浔就摇晃着脑袋,反对盛苑就任,“苑姐儿之前把都察院上下都得罪了,眼下却要到人家手下当官, 他们岂能容下?再有沈怜农那老匹夫在都察院经营数十载,而今虽说调走,但是多少人脉还在,想要使个绊子还难?!若是于铨叙时把等级降下,吏部考核调低,于苑姐儿的前途可有影响呢!” 他反对的有理有据,闻讯过来的盛昕也跟着点头赞成:“不过圣旨难拗,该学习还是要学习的。圣上调你过去,怕不是跟削减御史风闻奏事的自由度有关。” 郑氏听着摇头:“这当初陛下有意限制御史所言,我还不大理解,只觉千百载这般下来,何以改之?而今那姓沈的御史竟将你们爹爹和蒽姐儿弹劾,我才方知,此等无有代价的攀扯太过了!” 盛昕见他娘脸上还有些后怕,不由安慰说:“那位御史,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罢了。而今皇储之位未定,自从齐王过继,慧王便是事实上的皇长子,平时又颇受皇上看重,难免惹人眼,此般只怕是试探。” “皇储之位啊!”郑氏愁的就是这个。 眼下皇帝虽壮,却有老迈之时,只怕皇位更迭不能平静。 蒽姐儿眼下和慧王夫妻一体,若是慧王没争上还好,若是更进一步,那时,谁又晓得是何等光景? 这些烦恼非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可是却因涉及皇家不能言明,郑氏只能自己默默消化。 “想这许多作甚?!”盛苑看着自己剥了满满一碟子坚果,很有成就感,拍拍手,安抚发愁的爹娘和兄长,“皇家的事儿,咱们家可管不了!愁来愁去的,不过是多生几条皱纹罢了,无济于事。” 皇帝立谁当皇储,他们家管不了、也不能管。 毕竟单就生活而言,慧王妃的日子未必比皇后差了。 “再者,爹爹收到弹劾,怕是捎带的,他们的目标不过是姐姐和慧王罢了!不仅是之前上报技艺垄断之事得罪了那些豪绅,更有慧王提议调整降农税增商税一事,挑了他们的痛脚。”盛苑摇摇头,嗤笑,“要我说,光整顿御史风闻奏事权力何用?当好好管管官员给那帮豪商做代理的风气!” 她语气飘忽,可听到盛向浔耳朵里,却让他唬了一大跳,忙不迭叮嘱:“而今豪商和世家有所不同,内阁重臣出自世家大族者寥寥,然和豪商关系千丝万缕者众多,要不然之前涂御史也不至遭到革职。 圣上未必没看到这些,只是满朝上下为其代言者众,他们亦是培养绑定不少文人士子,他们的影响力非是抄了某家某族就能解决的。 而今经济发达,海上、陆上贸易繁华,跟更远方的国家的交往愈发频繁,商业越发达,商贾之势就越庞大,朝廷官员就越容易与之产生联系。 庞大的利益催生了这等忧患,想要将其消除,却是愈发的难。毕竟,利益和欲望挂钩,庞大的利益不仅让商贾疯狂,就是那些大臣未必不会动摇。” 盛向浔怕自家小闺女虎起来,直接精准敲击痛点。 景和帝尚未想到办法解决的问题,小闺女提出来,除了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还能有何益处?! 想到这儿,盛向浔愈发认为皇帝将苑姐儿放到都察院这事儿,是个坑! 圣旨不可违抗,但是任务可以打折! 盛向浔觉着自家闺女可以试着在都察院做条咸鱼。 对于他这种如临大敌的反应,盛苑摸不着头脑:“爹爹,我是去学习的,又不是去行刑,您放轻松些!大家都是体面人,都察院诸人就算不满,也不好明目张胆排挤人,还要不要脸了?只要他们要脸,只要他们脸皮没我厚,那就不是事儿!” 第七百零二章:没人搭理 盛苑之前有多自信,在到都察院报到之后,就有多打脸。 单纯的孩子蓦然发现,原来,真有人乐于展示自己的不要脸的。 “左佥都大人,莫非下官是隐形人?”自从进了都察院就被无视的盛苑,左瞧瞧、右寻寻,可算逮着个品阶高的官员,将其当众堵在案前。 周围伏案书写的经历、知事闻声抬头,却见堵着左佥都御史秦大人要说法的女郎,笑呵呵的跟大家挥手,瞧着跟没事儿人似的。 “……”想到之前的约定,经历、知事收回目光,不给对方任何反馈,木着脸低下头继续书写,只是耳朵稍稍竖起。 没人搭理,盛苑也不尴尬,眨巴着大眼示意秦大人瞧瞧:“若不是左佥都您双眸之中有下官的倒影,下官都以为自己隐形哩!” 秦左佥都御史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这个叨叨没完的女郎,头疼的琢磨着,这女郎的脸皮有多厚。 不说女郎,便是初出茅庐的郎君遇到这等冷遇,怕也是无措的。 谁承想,这女郎倒是自得的很,过来报到,所遇诸人无一人搭理也不要紧,反倒闲适的满处溜达,见了谁都打招呼。 旁人不予回应,她是丁点儿不见尴尬,反倒衬得大家愈发别扭。 一个上午过来,这女郎把都察院上上下下打探了个清楚,反倒让都察院里的老资格束手束脚,有些不知所措了。 本以为这女郎在强撑,熬到了散衙,她会迫不及待离开,去告状也好,去难过也罢,都是正常反应。 可谁能告诉他,都到这时候了,这女郎不回翰林院,反而逮着他不放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笑容可掬的盛苑,左佥都御史秦大人感觉后脖颈有些发凉。 “盛修……盛御史,咱们都察院院务繁忙,此乃为提督百官,体察民情,为天子耳目之所,非同僚叙旧、攀交情之地。”秦大人僵笑着言道。 盛苑恍若不知这是托词,反而恍然大悟:“秦左佥都此言明白,若非您此言,下官还以为都察院上下有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虚应敷衍的传统哩!” 秦大人的脸皮抽了抽:“……盛御史若是无事,也该回翰林院了。” “下官虽然用了一上午时光才找到左都御史大人报到,此刻在都察院还算个新人,可是也想知道下官在咱都察院的工作安排。” 秦大人听到前半句时,忍不住看向了盛苑,却发现这女郎竟然一副坦然之色,好像把出恭之所用铁将军锁上的,不是她一般。 说好头几天躲着不见的左都御史,就是因此被迫现身的。 话说谁家新人报到,还随身带着好几把铁将军的?! 她这一招,让左都御史大人无奈接了她的调任函不说,还吓得右都御史和右副都御史也露了面。 他们是上官,再尴尬也好办,直接把接待引导的职责仍给了他,自己跑出去缓解尴尬去了。 反倒苦了他! 天晓得,为何明明为难人的是他们这些都察院老人儿,可到最后,最难受的还是他们这些都察院老人儿。 “工作安排啊……”秦左佥都心里发苦。 哪里有工作安排啊!昨儿听说了这女郎来都察院任职,他们就商量好给她各下马威了,不说是一定要把她排挤走吧,怎么着也得晾着她!所以怎么可能给她安排工作任务?! 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要不然,以这女郎的脸皮厚度,只怕要当着大家面儿质问了。 秦左佥都御史坚信,这事儿盛苑能做的出来。 “都察院虽职责鲜明,却是对左右都御史、左右副都御史和左右佥都御史以及经历、知事这些职官而言;都察院御史,正六品也,人数最多,然其工作乃需自寻,此为锻炼之要。十三道监察御史上达的奏本,都察院御史皆可翻阅……盛御史可自便。” “除了十三道监察御史的奏本,下官可能自主安排工作主题?” 面对他的敷衍陈词,盛苑却眼眸发亮,很是认真的、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跟他确认。 秦左佥御史都本想含糊其词,奈何盛苑不依不饶,非要他说清楚才行,不然就要再寻左都御史等上官问问。 听她这么说,秦左佥都御史坐不住了! 她都是这些上官推给他的,他哪里敢让她再去折腾上官?! 眼见实在拗不过她,秦左佥都御史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明确告诉盛苑可以自己找活儿做。 虽然他不认为盛苑能在全员无视的条件下作出花儿来,可当他注意到盛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激动样儿时,不知怎地,竟打了个哆嗦。 第七百零三章:盛苑的奏本 盛苑前世流传着这样一句话: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作为重生加穿越的过来人,盛苑觉着有必要模仿一下,以此致敬一下自己的来历。 当然,作为有道德、有人品、有良心的三好女郎,她肯定不能朝她家屿哥儿挥剑。 于是,她的目光转向了刚入职不久的都察院全体同仁。 唔,入职第一剑,先斩向同僚。 “臣逆风行至,曦光微熹处,摇枝摆曳时,雀鸣蝉啼,花木之香疏疏;红墙白云,鹰隼之形偶偶,水榭长廊,读书之人影密。或三三两两,捧书同行;或三五成群,朗声阔谈;或独影独行,许漫步、许匆匆,一片安和之气盈盈。 唯臣至,众人见之皆静,目不与臣对,言不与臣语,正事不与臣谈。 臣位虽卑,不过正六品一小官尔,然臣之位若榫卯之一节,缺之难成矣。不然,陛下何以安设此职位也? 故,臣请陛下劳心,令内阁会同翰林院、吏部、礼部等司协商研讨,重设公务程序以安岗位;条条规则明晰职位对接之法,道道规矩清晰工作纪律之要。 从而令群臣往来择闲时,还办公之所以郑重威严。” 早朝之上,意气风发的盛御史,给众人来了个当头棒喝。 景和帝早在朝会开始,就注意到这个腰板儿挺得倍儿直的丫头了。 他看着这个神采奕奕、斗志昂扬的女郎,只觉内卫传来的消息不准确:这像是受都察院全体同僚排挤的样儿吗?! 当然,等听完盛苑的奏本,景和帝发现自家内卫的消息精准的一如既往! 这是穿上战袍就开炮啊! 景和帝心里大乐,视线第一时间投向了都察院诸人的站位。 果不其然,都察院从左右度御史,到左右佥都御史,再到轮值上朝的三五个御史脸色惊变! 谁都没想到盛苑这女郎如此不讲究! 竟然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剑指同僚! “陛下!臣要参盛文臻假公济私,以报私怨!”左佥都御史脸色儿都变了,忙不迭站出来。 “秦左佥都,您怎能这样诬陷下官哩?!”盛苑惊诧的看着他,好像不明白他为何无端指责自己,“虽说都察院诸位同僚不搭理下官,但下官也不是记仇的人,咱们同在御前,当以家国社稷为重。小打小闹的排挤,不当闹到御前! 下官虽才到都察院一日,却对本司工作安排极为质疑,朝廷设立本司,是为督察也。何为督察?虽不能够身体力行,却可兼听广纳,多方认证而后辨别是非曲直。 然本司同僚工作时间,偏听一方信息,截取单面由头,大把工作时间言笑晏晏,此般不严谨、不全面、有损都察院公信力之举,不当纠其不足?!” 盛苑嘴皮子很利索,语速快起来,鲜少有人能把话掺进去。 秦佥都气得脸都涨红了,偏偏几次欲打断盛苑言语都找不到时机。 他很不明白,这个女郎怎么好意思睁着眼说谎哩! 她要是不记恨,刚刚的奏本怎么把场景描述得极尽详细?那场景,寥寥数语就把当时情景勾勒得活灵活现,好像就在眼前一样! “秦卿啊,你说盛御史假公济私、以报私怨……那就是说,你们都察院昨儿的确冷待人家啦?!”景和帝看热闹看得满足之余,意识到盛苑这丫头是在给他打配合啊! 他之前有意限制御史风闻奏事之权,想要约束言官之权力,令其言之有物,令其讲证据讲律法。 以免他们遇事只管“先参一本为敬”,让他这个皇帝都不自在。 第七百零四章:景和帝郁闷 景和帝的问话,在朝臣眼中,那就是图穷匕首见啊! 众人登时恍然! 皇上这哪里是把盛苑扔到敌巢啊! 他分明是在都察院插了一把剑! 一把随时背刺都察院的利剑! 这样想着,就连内阁诸臣脸色都不大好了。 皇上想规整都察院,没问题,但是当按部就班推进。 这样毫不掩饰安插探子,是不是不大好?! 这般想着,首辅言远皱眉出队,拱手劝谏景和帝。 刚开始景和帝还没闹明白,可是听首辅言远话里话外劝他“行事当明以作表率,为君者唯行大路,才能君臣磊落,相得益彰”后,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替盛苑这丫头背锅了! 更过分的是,言远才刚说完,多个朝臣纷纷站出,声声高喊“附议”,这喊得他脑袋都大了! 景和帝想说他真没那么狡诈,可惜旁人未必能够信他;莫说旁人,就是盛苑这丫头也不见得信他。 眼珠儿一转,景和帝哼了一声:“诸位爱卿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自是清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理!如此缘何放纵不求论证随意弹劾之风?!” 一句话,就将误会变成他略施小计,令都察院也体会体会这班滋味。 心里默默赞赏自己可忒机智的景和帝,直接抛出大招,就着盛苑刚刚凑本里的言语,责令内阁会同翰林院、吏部研究限制之法,既要做到纠劾之责,又要求真务实,保持都察院御史之威严。 一棰定声的景和帝,见平时喜欢跟他反着来的臣子竟然不曾反对,不由心里暗喜。 虽说是歪打正着达成所想,可到底合他心意。 于是,景和帝投桃报李的叮嘱都察院左都御史:“陈卿啊,要约束属下让其明理,都察院上下一心是好事,可不能用来欺负新人。” 左都御史陈谋闻言,好像吃了一口沾着沙子的米饭,那感觉别提多复杂了。 要不是记着君臣之别,他真想劳烦皇帝瞧瞧视力去! 这谁欺负谁啊! 盛苑那女郎像是受欺负的样儿么?! 分明是她盛文臻欺负得他们整个都察院喘不过来气啊! 陈谋有心分辨,却感觉旁边的右都御史好像扯了扯他的袖子,心里微动,到嘴边儿的言语打了个转,变成“臣等改之”。 下朝之后,陈谋跟右都御史小声言说:“知允兄,你今日缘何拦我?” 权恳苦笑:“广略兄怕是没注意到大多同僚的表情!皇上说咱们上下一心乃是好事,可咱们团结一致,却不是众臣所乐见的,他们可以接受孤狼的弹劾,却不想见到狼群的阻击啊!” 陈谋闻言不免惊出冷汗:“只怕内阁出台的条令要令我等束手束脚了!” “广略兄,纵然你要斥我一句事后诸葛,弟亦要再次劝解了,盛文臻那女郎不好束之高阁,她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防她之口不易,惹急了,她哪里不敢找?哪里又找不得?!早朝之举可见她睚眦必报,这等脸厚心黑后台硬的主儿,不好连番得罪。” 之前权恳就不赞成都察院从上至下排挤盛苑,至少,他们这些做上官的,态度还是要温和些的。 可惜都察院众人皆愤怒于沈怜农的调任,定要让那女郎吃些苦头。 可结果怎样?人家盛苑报到当天,靠着厚脸皮和强大的心理素质,反而把他们给闹得尴尬之极。 到了今儿,人家又堂而皇之以此为由头,将他们都察院最不想接受的改革落实了! “兄是不想招惹那女郎了!且随她便吧!左右皇上达成所想,估摸着她在这翰林院也呆不长的。”陈谋揉揉额头,只盼着皇上能想起良心,尽快把盛苑那个炮仗给调走。 “广略兄莫愁,弟以为,盛文臻来本司之目的已达成,之后应该不会还这般高调,只要她安稳些,咱们客气以待就是了。” 反正朝堂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达成和解,大家还是可以处处的。 “只盼着是这样吧!”陈谋脑海里闪过盛苑那乌溜溜的明亮眼眸,不由有些不大确定。 那女郎的性子,能是个消停的?! 而陈谋这份不确定没持续太久,很快,盛苑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何为在其位谋其政,何为当一天御史参一天的本! 接下来的几个月,朝殿朝会成了她盛苑盛御史的舞台! 第七百零五章:盛苑很忙 盛苑感觉忙得要飞起来了。 翰林院那边儿的工作还在继续,不过分到她手上的活计少了一些;礼科那边儿也是跟着前辈学习如何践行职责;工作的大头还是在都察院这边儿。 虽说皇上让她每天在都察院呆上一个时辰,可是要想学以致用,还是要翻阅大量的资料和记录。 也是从大量史书和前人经验中,盛苑发现,要想成为一个光荣正直能践行个人价值的御史,不仅要弹劾朝臣风纪,还要在弹劾中纠错扬善。 故而,五月第一次朝会,内阁提议广开言论,允许士林举子及以上者结社互动,谈国事、献谏言,而满朝文武考量其间利弊时,盛苑第一个蹦了出来,坚持反对。 “官报前景大有可为,若要广开言论,可令天下才子投稿于此,或辩论、或阐述,言出于一人,与天下共闻之!何须令士林举子各自结社?朝臣不许结党营私,朝廷未来的储臣就可结社为邦?! 举子者,尚未登天子堂,更不能效力于朝廷,其当读书自重,以期未来报国忠君。务实者,本就鲜少参加文会,而今却令其忙于文社,虚谈国事,是何道理?!” 盛苑扔出反对此举的理由之后,本着挖坑就要填的原则,又说了改进方案:“读书人两耳不闻窗外事,故而对世上事理解的过于片面,好若夏蝉如何语冰也?其见解于朝政无所进益还则罢了,最怕不能理解朝廷政令,以己推人,广散谣言,从而令朝廷旨意难以传达执行。 故而,若是鼓励举子等参与国事,不若鼓励他们到基层脚踏实地学习,看看民间怎样,看看百姓怎样。吃民间百姓之苦,受民间百姓之累,方知皇上和阁臣们的不易,才能结合书本所学,真正利国利民!” 盛苑当时陈明利害,本以为自己位卑言低无人理睬,不想景和帝听了进去,召集阁臣商谈许久,做出发展官报、学子入世之决定。 此事为盛苑知晓后,战斗意志愈发旺盛。 于是五月第二次朝会,景和帝下令查抄詹事府少詹事府邸,罚没家产,全家男子发配边疆,女子充为官妓时,盛苑又跳了出来。 “臣敢问圣上,对于有负圣恩者,此般惩罚是为解气,是为震慑、还是为了改造不臣?” 当时景和帝正值愤怒之时,盛苑此举无异于虎口捋须,若非还记着要当个明君,他非要把这没眼色的女郎赶出去! 不过即使忍着气,他也没给盛苑多少好脸色。 若是旁人遇到冷待,怕是有些尴尬,可惜盛苑没感觉。 旁人不给她搭台子,她自己自说自话,总能让自己的谏言平铺而出:“国库银两,当清清白白、干干净净,总不能吾等读书人的俸禄里,有那官妓卖皮肉的钱啊!” 盛苑这愣头青的发言,登时让朝臣的脸色发青。 就连景和帝都给气得愣在原地。 偏盛苑还无所觉,仍旧大谈特谈:“朝廷三令五申不许官员狎妓,缘何令罪妇为官妓,这与逼良为娼之行为有何不同? 堂堂朝廷,此般举动,只为羞辱罪臣家眷,格局未免有些低了!再者,若要税银,商税可挖掘之处极多,便是把所有官妓的油水炸出来,也未必有其九牛一毛之多!” 盛苑一个未出阁的女郎口口声声说着官妓,听得朝臣额头青筋直颤。 景和帝更是让她噤言。 “臣是圣上封的御史,自当针砭时弊,弹劾不当之为!”盛苑却表示,说话的权利给她了,谁让她闭嘴,她就把谁弹劾到自闭。 “罪臣家眷,无有无辜者,便是懵懂无知,亦有同享富贵之原罪,故而当罚!然,其上愧对君,下愧对于民,自当以力恕罪,哪怕将其罚没工坊,纺织、耕田、刺绣、充当工匠、养殖牛羊……可用为苦力之处繁多,何以将她们用于那等败坏朝廷风气之所?!” 总之一句话,让这些罪臣家眷用自己的力气、所学、能力创造价值,以为恕罪,总好过扔到那等乌烟瘴气之所!羞辱罪臣家眷,不能让朝廷、皇帝脸面好看。 …… 盛苑的这次谏言,没有直接被采纳。 不过,在她之后契而不舍的连着上了六十三本奏疏之后,让她烦到有些暴躁景和帝松动了。 大概是实在受不了让人说自己国库/俸禄里有官妓的卖身钱,犹豫半个月后,景和帝令内阁商议,处理官妓去留之事宜,并修改有关之律法。 虽说这个进程不会太快,但这到底是盛苑盛御史的又一次胜利! 第七百零六章:有本奏 虽说自燕朝时起,早朝时辰就改为卯初时分,可是朝会位置靠后的队伍里,总有人印证着“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仨月”。 尤其是炎炎夏日,整个世界都热气腾腾的,走在外面常有上烤下蒸之感。热到恍惚时,难免和京都食肆纯膳堂的鸭子共情,他们家风靡京都的风味鸭就是上烤下蒸而成。 眼下已是七月尾声,正是湿热难耐之时,而朝廷官服偏厚重,透气性不强,哪怕朝殿里摆设了充足的冰盆,还是有不少朝臣打起了瞌睡。 说起来也不能全赖众人偷懒,实在是早朝无有大事,上奏本的几位还是老生常谈一些无所谓的事。 这几个朝臣说话慢悠悠的,越听越催眠哩! 莫说朝臣打盹,就是御座上的景和帝,上下眼皮也不听劝阻,非要缠斗。 就这时,一个底气十足、语声洪亮的女声蹦了出来:“圣上,臣有本奏!” 顿时,从景和帝到底下打瞌睡的朝臣,都被这熟悉的言语给吓了个激灵! 很好,瞬间清醒啊! 这女声,这数月都不改的台词,听得众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可就是这句话,把众臣子惊醒了! 众人感觉自己好像对“臣有本奏”这句话产生了心理阴影,不管合适何地,只要听到这句话,“寒毛直立”刹那间完成。 景和帝看着盛苑再次熟练的迈步出来,饶有兴致的瞥向面皮抽搐的众位臣子。 仔细想想,也不能怪朝臣闻声而怵,实在是盛苑这丫头“每朝必参”,这参奏率委实有些高。 她之前,人家都察院也不是每次早朝都出声的。 “又来了!”景和帝在上面腹诽,朝臣们则低着头在下嘟哝。 作为过来人,大多朝臣很难理解盛苑这女郎怎么精力这般充沛。 她自就任御史之职,已经上奏多少奏本了?她怎就不累哩?! 众臣子越想越郁闷,感觉盛苑这个女郎就像是自己头上的利剑,不知何时就劈过来了。 毕竟按照她这参奏的频率和广度,他们纵使安分守己,怕是也要荣登盛御史的奏本咯! 盛苑正等着景和帝发话呢,忽然感觉到周遭汇聚过来的充满幽怨的视线,不禁有些感叹:她竟然没有让这帮成日里摸鱼划水的同僚们同化,可真有毅力啊! 这般想着,就听到景和帝略有雀跃的说了声“准奏”,登时,盛苑顾不得自我欣赏了,当即换了怒容,高声言: “臣,弹劾两江布政使郑棠之子,涿函府知府郑湖妒贤嫉能,构陷良家女子卓然安!” 她语声洪亮吐字清晰,此言一出,原本两眼迷瞪的朝臣,瞬间睏意皆散! 远远瞧着,竟是个顶个儿的抖擞! 看来,只要不弹劾到自己,从皇帝到臣子,就鲜少有谁不喜吃瓜。 大家目光汇聚到盛苑身上,都很好奇两江布政使怎么惹着这位女郎了? 话说起来,这位女郎虽说之前战绩不凡,可是大多都是给皇上提谏言的,真要说真的针对谁弹劾,这可还是第一次呢! 第七百零七章:该不该严惩(上) “女郎卓然安,涿函府人士,其父卓省之,讼师也。卓然安自幼耳濡目染,于刑名方面多有天赋,故而长大之后女承父业,专门为涿函府百姓书写状纸、公堂辩护,每每使之胜诉,然却只取薄银寥寥。 当地百姓皆言其好,其名更是远播外省。 因其聪颖慧达,常常能从细微之处见真知,故而百姓渐渐不惧府衙。百姓之间更有传言说,只要聘得然安为讼师,委屈定能尽诉。一时之间,涿函府案件激增。” 盛苑说到这儿,精致的面容呆上几分寒意:“圣上,据臣所知,各地衙门多不喜讼师,常言其有唆使百姓上堂告状之罪。偏然安讼师屡讼屡胜,常有被告买通府衙却因然安能言善辩、巧妙推理而受到罚处,故而更招涿函府上下不喜。” 说到这儿,她还特意叹口气,似乎还挺理解涿函府上下的感受的:“也是!到手的脏银飞了,怎能不气呢!涿函府上下本来能靠着缺斤短两的良心和道德发家致富的,结果遇上这等能人,若是容其继续为百姓争利,又怎好去盘剥庶民百姓,怎好寻找一丘之貉搭档呢!” 众大臣听着盛苑当众给涿函府尹上眼药,顿时心里暗暗警惕,这般牙尖嘴利、还言语刻薄的女郎,该当小心着些。 景和帝见盛苑弹劾到一半儿,还发起了感想,无语的揉揉额头提醒:“盛爱卿啊,按着弹劾格式说!” “哦,臣遵旨。”盛苑立刻收起发散思维,继续弹劾涿函府知府,“涿函府上下经过了近十载的努力,发现难以智斗卓然安,便干脆另辟蹊径,以其二十五未嫁为由,以府衙之威,强行将其婚嫁给了涿函府照磨所照磨步佐韧。 自此,为涿函府百姓争利的讼师卓然安消踪匿迹,而照磨步佐韧之妻,步门卓氏却被束缚宅院之内,受尽婆家欺凌,丈夫打骂,险些烟消玉陨。若非其邻曾受恩于其父卓省之,寻了关系替其喊屈,只怕这等英才就要惨遭禄蠹恶吏毒手!” 说到这儿,盛苑朝景和帝拱手:“圣上,似涿函府知府郑湖这等妒贤嫉能之辈,为任一方,不思替百姓伸张正义,反而用尽心思排除异己,无才无德怎堪重任?此等心胸狭窄之辈、无能庸碌之人,该当削官为民,让其也尝尝百姓之不易!” 她噼里啪啦说的格外脆声,待说到了最后,就连罪名和处罚都帮着安排好了。 景和帝抚着桌案有些犹豫。 “圣上,臣反对!臣反对盛御史所言!”翰林院学士何登云一看皇帝脸色,就觉得要坏。 按着盛苑前几次的战绩,这等无关紧要的事情,皇帝未必受得了这人的奏本攻势,几次下来,皇帝说不得又要随了她意! 心里一紧的何登云忍着对盛苑这等女郎的厌恶,连忙上前分辨。 “涿函府知府也是照章行事,《涿函府志》多有此般案例!大燕之前,各地女郎郎君二十五或三十不嫁不娶者罪之! 涿函府照磨所照磨,从九品也!讼师,不入流也!涿函府知府将其许嫁朝廷官员,乃是大大的恩赐,何言构陷戕害?” 何登云振振有词,周围大臣多有颔首赞成之意。 “何学士,您是翰林前辈,清流也,该当论事以理!而今如何说出‘用前朝剑斩本朝官’之语!”盛苑几乎把“你强词夺理、你无理取闹、你胡说八道”挂在脸上了。 何登云见之,气了个踉跄! “本官就事论事而已!你怎能这般欺人!明明是你想斩本朝的地方大员!本官才是以理护之!” “哦~~原来何学士你是想袒护涿函知府啊!”盛苑看着气得跳脚的何登云,佯作恍然,故意曲解对方所言。 果不其然,何登云气得脸色越来越环保了。 “你!你!你这小女郎!无理之极!”气极反笑的何登云使劲儿甩了甩袖子,“老夫羞于汝同朝为官!” “你!你!你这老郎君!莫名其妙!”盛苑学着对方语气,也跟着甩袖子,“那你就干脆致仕吧!” “盛爱卿!”眼见何登云快让盛苑气晕了,景和帝示意盛苑悠着点儿,“还是要尊老的!” “圣上,非是微臣欺他老迈,只是朝堂之上,同僚间辩论当以事实为依据、律法为准绳,何以用女郎郎君之别做区分?” 何登云此时还未到耳顺之龄,却听盛苑用老迈来形容他,气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圣上,微臣有话要说!”就在何登云将晕未晕之际,大学士杨守强出列了。 第七百零八章:该不该严惩(下) 盛苑扭头看了过去。 文华殿大学士杨守强,内阁群辅,是最有资格接替岑闽舟做三辅的官员。 哦,说一句,首辅言远,次辅古蕴程、三辅岑闽舟皆是文渊阁大学士,言远加太子太师,古蕴程加太子太傅,岑闽舟加太子太保。 朝廷关于阁臣品阶有规定,大学士加太师、太傅、太保者,乃为一品也;大学士加尚书者,二品也;大学士加侍郎者,三品也;大学士未加升者,五品也。 所以,现在说话的文华殿大学士杨守强虽是群辅,却是个五品官。只是他曾教导过当初还是太子的景和帝,加之自其丁忧起复之后体力多有不济,景和帝就将他从詹事府少詹事变成了文华殿大学士,还顺带扔到内阁闲散生长。 大概是因为景和帝认了和杨守强的师生名分,故而内阁里,就是首辅言远对其也是多有宽容。 所以,他这个五品官当的还是挺风光的。 关于杨守强的资料,盛苑在脑袋里浮现过后,就给扔到一旁。 只听杨守强沉声道:“臣以为,涿函府知府行事或有急切之嫌,然其所为有根有据,不当以罪论处。” 景和帝点点头:“爱卿言之有理。” “圣上,自大燕起,关于女郎郎君三十不婚,只罚其缴纳税银,无有强行婚嫁之要求。”盛苑看着杨守强,“人皆说,燕法陈随楚从之,虽说我朝对于此般政令没有详细规定,但是燕、陈两朝都有修订,便是按照前例也当从燕、陈之规!更何况,各地每个月财税里都包括此般税银哩! 那卓讼师亦是按期缴纳税银罚款,若非涿函府知府以势压人,何以嫁给区区从九品的官吏,逍遥自在多好!” “盛御史,你尚小,不懂上官想要给下属保媒之心,涿函府知府许是识人不清,让那照磨所照磨所欺,可也不当从严罚之。” “杨学士,您以善意推论,下官无话可说,只是,若真如您所想,知府大人亲自保媒,那照磨该当对卓然安百般呵护、好好珍惜才是。何以动辄打骂?传了出去,岂不是显得他对自家知府毫无敬重之心?!一个照磨,有吃有喝有奉禄,他能撑着这样大的胆子跟知府唱对头戏么?!” “可是一府长官,何以对小小的讼师动手?”杨守强不似何登云那般激动,语调也很温和。 盛苑笑了笑:“自然是对付不过,打算玩儿赖哩!就好像赌坊的牌桌上,赌不赢了就出老千儿!” “咳咳咳!”景和帝没想到盛苑这丫头在朝堂上也这样敢说,顿时让自己口水给呛到了,“盛爱卿,你就不用表现自己懂得多了!” 这孩子,真真是,啥都拿来比喻啊! 见多识广也不是表现在这儿的! 得到景和帝两颗免费白眼儿,盛苑无奈的摇摇头,不是她不讲究,实在是,面对装傻的同僚们,她不这样接地气儿说话,他们听不懂啊! “盛御史,涿函府知府牵线保媒或有不察之错,可虐待那位卓姓女郎者,乃是其夫家,那位照磨按律当受十五大板……府衙可将其免职,亦许卓姓女郎与其和离。”杨守强似乎退了一步。 盛苑心知若是这般,条件也还可以,毕竟讼师本就受轻视慢待,加之卓然安又是个女郎,能从这段婚姻走出就不错了。 只是,想到卓然安蹉跎的时光,盛苑就是有口气憋在那里上不来下不去。 “涿函府知府也当罚,此乃以儆效尤之举!令其不敢再错,令旁人引以为戒。” 盛苑目光在群臣脸上轻轻滑过,见众人皆不以为意,不由有些郁郁。 “名义呢?”杨守强看盛苑这般坚持,忍不住乐了,“律法书哪条规定他此举有罪,此举当罚? 知府者正四品也,此乃一方大员,无有律法支撑,何以惩罚?” “……”盛苑意识到自己之前忽略的问题了。 是啊,此般事件里,那个照磨当罚,那个讼师当放,这般已是完美,至于涿函府知府,却是完美脱开……这般结局很难让人意平。 “那就在铨叙记录上给他记上一笔!”盛苑想了想,毫不犹豫说,“此等妒贤嫉能之人,连向来轻视的女郎都要设计,更遑论郎君乎?” 果不其然,她此言一出,数个官员即刻请奏:“臣等附议!” “……”杨守强没想到这几个老同僚竟然这般表现,他们之前不是很古板的? 眼瞅着此时算是尘埃落定,杨守强眯了眯眼,旋即笑着朝景和帝拱手:“臣附议。” 第七百零九章:杨都御史留步 “杨都御史!杨都御史!请先留步也!” 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大韧今日不当值,闲着无聊想到古玩街瞅瞅,不想一只脚刚踏入,就听到一阵呼声打不远处传来,登时,他顾不得形象,缩回脚提起了袍子扭头就跑。 最近对他围追堵截的同僚委实有些多了。 个个儿找他哭诉,可他又不是吏部尚书,他也没辙啊! 心里腹诽着,杨大韧的步速不减,眼瞅着就要回到都察院了,却不想,一个清瘦的身形出现在眼前,让跑得呼哧带喘的他眼前一黑! “杨都御史,你可让弟好找!” …… 都察院左都御史署房 杨大韧头疼的看着几位同僚,苦笑:“诸位围追堵截本官,未免过于失礼也。” 众人亦苦着脸跟他抱怨:“杨都御史,您好好管管盛文臻吧!照她这弹劾的频率,规矩都要让她打破了!” “欸!翰文兄,我怎不晓得还有规矩呢!你可不要乱说!” 杨大韧摆摆手:“盛御史虽说较真儿了些,可言必有物,从来未有哗众取宠之举,只能说是勤奋,诸位让吾管……这是从何说起呢?!” “杨都御史,您真不觉得那个女郎管得忒宽了些?!” 有官员这般说,就有官员另接话:“是矣!前些时候,她前些时候借着有人弹劾海军剿匪搅扰海岸商贸的由头,提出文官轮番到海岸前线参与剿匪事宜!您说说,这像样子吗?” “她要带着同僚出战本就是胡闹,皇上圣明烛照,自然不会放纵!可是她前些时候又提‘官员家属品质归于铨叙考核之重要标准’!以后家里妻妾子弟,甚至兄弟子侄的举动,都能影响朝廷栋梁的晋升,这未免太过矣!” “有她这般撺掇,只怕圣上心动,却是苦了吾等!” “吾自认于朝廷有进益,然家中弟弟略有跋扈,难不成就因为弟弟不成器,就要让吾受牵连?” “唐大人,你还是要管管令弟的!”杨大韧虽然也因为都察院多了这么个能惹事儿的玩意儿头疼,可是听到唐姓官员此言,不禁有些不悦。 “咱们都是有家属的,自然知晓约束自家亲人有多难;若是同辈、小辈还则罢了,若是家里长辈形式出格,咱们哪好管呢!”杨大韧唏嘘的叹气。 他此言一出,刚刚还因他呵斥而不满的唐姓官员脸色渐渐回缓,旁人跟着应和:“是啊!家里叔伯舅舅有所不足,不是最难办的,若是亲爹跟着耍闹,一个孝字扣下来,谁能有办法?!” 杨大韧也不急着插话,直到大家说得差不多了,他这才慢声细语言:“诸位为难之处,本官亦是理解,然而诸位可想过,圣上缘何默许?” 他提起景和帝时,还拱手朝着皇城内院方向行了个礼。 顿时,众人表情有些复杂。 “朝廷大员的家眷,于京都权贵而言,许是平视以待,可对百姓而言,却犹若天堑沟壑一般。家眷行事不端,影响官员政绩评断是大,可对于庶民百姓而言,极可能事关生存。” 杨大韧看着对方眼底的不以为然,默默地摇摇头,话声为之一转:“咱们的圣上乃是明君,不管你我怎样衡量,于圣上看来,民之存远重于官员前程。” 他这般一说,众人脸色微变。 …… 杨大韧连着数天劝退过来寻他说理的同僚,也是苦不堪言。 虽说他在这些同僚面前颇为维护盛苑,可是,习惯了都察院之前的工作风格,他看着盛苑整天精力旺盛、战斗力充足的样子,就颇为的头疼。 尤其是在发现都察院御史和其他官员的攻守之势发生转换之后,他那浓密的头发都掉了许多! 原先多是都察院的官员弹劾臣子以纠风纪,可现在,却是其他官员多方联合,时不时揪着都察院的官员弹劾。 虽说他们都察院有个能舌战群儒的盛文臻,以至于那些弹劾少有成者,可都察院这边,老资格的学士御史也是怨声载道。 第七百一十章:换职位 大家都晓得对自己的攻击因何而来,说不怪盛苑那是假话,只不过碍于面子尚未爆发。 杨大韧毫不怀疑,这样的情形持续下去,他们都察院内部矛盾可就要转到明面儿上了。 故而,为了都察院的和谐,杨大韧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着览政殿而去。 盛文臻多好的后生啊!有能力、有前途的,还是不要在都察院蹉跎时光了,大好前途要从翰林院开始啊! …… 景和帝自己跟自己下棋,听说都察院左都御史杨大韧前来求见,不由笑着将棋子儿扔回到了棋罐。 “可见,朕那些官员不老实啊!竟然把杨大韧给烦了来,他不是最烦工作时间寻他?” 景和帝笑了笑,又问郑安可还记得盛苑到都察院兼职做了多久。 “奴记着,等小侯爷行了冠礼,盛御史就在这儿工作了一载了哟。” “唔,是该调动调动了。” 他是希望可以朝廷大员们动起来,可是没想过把他们给折腾疯了。 “陛下圣明!盛御史行事周全,工作努力,其为人亦和善,若是放到其他位置,更能带动同僚奋发。” 本以为还要苦言劝说的杨大韧,没想到还有这般惊喜,登时激动起来。 景和帝看他高兴成这样,呵呵笑了两声。 …… “听说了吗?盛文臻的御史兼职要卸任了!” “好极!好极!我等暂时不用在朝堂上见着她了!” “可是,他们这群翰林早朝位置不算靠后啊!” “不怕!不怕!只要他们在吾身后即可。” “好一个眼不见心不烦啊!” 盛苑还没卸任,她离开都察院的说法就传得愈演愈烈。 她感觉大家天天掰着手指数日子,看她何时走人哩! “我这火热的人气哟!”坐在茶楼里,盛苑听着外面的议论声,摇着脑袋感慨不已。 对面儿的安屿和卢晟抿了抿唇。 “果然不能让那些学子议论国事,他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盲从于当时所见,只怕要误国事!” 安屿很是忿忿,自家苑姐儿在都察院一载,不管是弹劾谁,还是上书谏言,皆是兢兢业业,为百姓言、为社稷发声,怎么到这帮一无是处的学子嘴里,就成了扰乱早朝规章?! 简直不知所谓! 要他说,就该将这帮不事生产、又无知妄为的学子关起来读书! 但凡将他们书铺的习题抓回去做,也不至于现在这样无知。 “姑父也真是的,怎么好将你从都察院调离呢!你那么喜欢那里!”安屿在包厢里,埋怨了外面,又开始说起这边儿。 “之前本就是实习去的,皇上也没提过可以转正!”盛苑感觉自己应该不是被贬官的,“本就没有俸禄几钱,退了挺好哒,最近翰林院正值忙碌,我回来还能帮些忙。” “这怎么能一样?!”安屿觉着不过瘾,“且看吧,等到都察院没有了你这股清流,只怕又要回到老样子咯!” “屿哥儿你这样说,可是把咱们在都察院的同年们小觑了!” 卢晟推了推安屿,示意他说话注意着些:“今时不同往日,都是做官的人了,可不能像幼时那样肆无忌惮。” 安屿点了点头,远远瞧着好像有些郁郁。 盛苑没有接话,但是却用行动默默展现着和卢晟同样的态度。 【恭喜宿主!主系统提示,你已达成‘你不在都察院,都察院却流传着你的传说’成就!】好久不曾出声儿的系统,忽然蹦出来,还吓了盛苑一大跳。 不过想到成就达成,接下来主系统大概又要减免一些所欠积分,顿时,盛苑乐出了声。 安屿和卢晟见她笑得欢快,虽然暂不知晓她因何高兴,但是却能看出她当真很高兴,既这样,那大家一起笑好咯! “明儿又到了大朝会的时候。”小遥看盛苑美乎的很,不禁出言提醒。 “嗯哪,明儿又到了大朝会的时候,可真让人期待!”盛苑完全没有领会,乐呵呵顺着说一句,而后继续投入到学习中去了。 第七百一十一章:提议 大朝会快到尾声了,竟都没有出现那声洪亮的“臣有本奏”,许多大臣不免松了口气,瞬时,竟连身板儿都挺直许多。 盛苑作为礼科给事中参加大朝会,位置比翰林们还要偏远些。 她本不是多高的个子,又倚着殿柱悄悄打盹儿,这样隐在众臣之间,很是没有存在感。 虽说她迷瞪着,看起来像偷懒。 嗯,实际上,她就是在偷懒。 没办法,之前景和帝话里话外让她先歇歇,暂时不要上弹劾奏本。 作为皇帝的忠实臣子,盛苑自然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刚好她也想歇歇! 毕竟弹劾人也是要花力气的啊! 只是不知接下来皇帝让她到哪里实习,不过,瞧皇帝不按常理出牌的样子,只怕六部暂时是去不成的。 盛苑迷迷瞪瞪的想着事儿,耳边儿隐隐传来诸位大臣的汇报,不由打了个哈欠。 说起来,大朝会的程序意义和形式意义大过实际意义,皇帝和朝臣商议国事、处理政务的真正处所,乃是览政殿。 现在在大朝会上说明的各项政策旨令,都是经过内阁批阅、皇帝准许,拿到览政殿小朝会上让诸臣商议过的。 故而,大朝会上少有激辩之事。 无所事事者若她,在大朝会上奉上俩耳朵就够可以了。 “陛下,乡试考官即将出京赴诸省监考,原本安排庶吉士跟随诸位翰林出京学习,只是原本安排去闽宁的庶吉士杨箴因待产不能成行,后查探,出省庶吉士中,尚有五名庶吉士身怀有孕却未报备,若因长途受累而致胎儿不足,只怕不美,故而臣请陛下应允,此番出京监考暂停庶吉士随行为宜。” 听到这儿,盛苑蓦地睁开眼了。 好一个以退为进! 果不其然,这个礼部官员话声未落,就有许多大臣竞相反对。 这般争论不久,话题就向着“唯女庶吉士不出京”而去。 听着大臣们引经据典以论争女郎出京种种不变,盛苑嘲讽的勾起嘴角。 心道,只怕这般用心算计,却要因为那些附和者而大打折扣。 事实上,事情的进度果真像盛苑想的那样,有人提出女郎出京不变,就有人补上“女郎不适宜的职位”。 这些朝臣刚刚还悄悄摸鱼,眼下却好像喝了假酒似的,格外的亢奋。 偏偏此番参加大朝会的臣子里,女郎者唯盛苑一人。 故而哪怕感受到何照临和田垣等人若有若无的视线,她也没急着吭声,只是悠悠的等着看看,还有哪些更秀的言论。 盛苑不急着反驳,可御座之上的景和帝和数位阁臣,隐隐的皱起眉。 虽说参加大朝会的都是朝廷官员,可朝廷官员和朝廷官员的智商差,有时候还是很大的。 这不,有的官员觉着气氛走向不对,有的官员却以为到了畅所欲言、达成所想的机会。 “臣以为,女郎者,当做幕后事,若于一机构里,当文书、作参谋、为编撰,此极好也,不当抛头露面于人前,若郎君一般。 此非臣之偏见,乃是为女郎预留时间生儿育女之计。 虽女郎孕期仍可行动,然朝堂里、御座前、考场间,女郎大腹于人前,行走、言事、监考,不美也,亦违礼也!” 第七百一十二章:不改变 吏部这个官员话未落,景和帝的目光就急匆匆瞄向人群的一角。 果然! “陛下,臣有本奏!” 景和帝听到那声熟悉的语声,目光幽幽的盯着刚刚侃侃而谈的吏部官员,悠悠的吐口气:“准!” 之前没发现盛苑的朝臣却是一惊:“……” 不是,盛文臻不是已经调离都察院了,怎么还有本奏?! 虽说她现在是翰林,清贵的很,加之兼任礼科给事中,权力也大的很,可不管是翰林新贵还是给事中新人,初出茅庐都谨慎的很,鲜少轻易参奏。 按说没了都察院御史这层身份的盛文臻,也当遵守此等不言自明之规则。 这般想着,众人瞥了一眼景和帝,顿时沉默下来。 呵呵,有后台了不起? “圣上,臣恳请陛下设立一监察机构,专门监督官吏朝廷官员之形象也!像是陈郎中、卓少卿、关侍郎这样腹圆之人,自当责令其让贤于体美者!” 盛苑清脆的语声,像只欢乐的黄鹂在朝殿上空飞梭盘旋。 科听到众臣耳朵礼,却让他们的怒气汇聚成了一柄长弩,恨不能一弩箭就将其射下。 偏偏站出来的盛苑毫无自觉,坦然直率的继续讲事实、摆道理,力图推动成功。 景和帝听着亦哭笑不得,只觉盛苑这个女郎当真是吃不得半点亏,受不得丁点儿气啊! 瞧瞧她点名的这几位,皆是刚刚跳得高的。 景和帝瞄了眼三个气得脸色在涨红和发青之间自由转换的官员,无奈的揉揉太阳穴。 认真的打量了那三个争相奏本的官员,景和帝发现自己好像头一回正视朝臣的个人形象。 就这三位身宽体胖的样子,是怎么好意思说人家孕期女郎形象有亏的?! 景和帝对此表示,他也很不理解。 尤其是那位卓少卿,他都怀疑这位爱卿低下头能不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儿! 景和帝跟御座之上默默腹诽着,而盛苑就跟能听到似的,在底下高声质问。 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 三个让盛苑点名的官员,几番争辩不过,恨不能以袖遮面,找地儿遁走! “盛文臻,欺人太甚也!” 尤其是关侍郎,实在气不过,顿足高呼之后,眼睛迅速一翻,熟练的晕倒了。 登时,郑安忙呼太医前来。 盛苑抱着笏,在一旁瞧着。 其间不少朝臣上前欲要指责,不过话未说出,就都让她给瞪了回去。 瞅瞅这女郎的拳头,再想想这女郎手里跃跃欲战的笏,众人登时甩袖哼之:“好男不跟女斗!” 就这会儿工夫,关侍郎在太医针灸的关照中缓缓苏醒。 景和帝忙让人将其掺扶出殿。 盛苑见之,不由补充言说:“陛下,女子官员有孕仍当工作也,毕竟官署可请太医,若是朝堂之上有女郎若关侍郎这般失礼,也有太医及时扶助,安全可保也!” 没想到她还惦记着反驳的众人:“……” 景和帝不由抚额。 可是无奈之余,却不得不承认,盛苑说得好。 “今番诸卿所言,皆闹剧,尔等日后不可再提也!庶吉士出京监考不便,朝会之后,当重审出京资格,凡有孕、体力不济、无意远走者,可退出名单,其后补上即可。” 景和帝一棰定声,众臣子连连称是。 第七百一十三章:通政使参议 刚过十一月,京都就已经迎接了五场大雪。 鹅毛大的雪花飘飘洒洒,顷刻间就能堆叠厚厚的一层。 一夜好梦推窗再看,目之所及尽皆银霜,远远看着恁地好看! 巍峨宫城因着覆了一层雪,端地有种空远肃穆之感;亭台楼阁因着白雪妆点,平增空灵飘逸气质;红梅绿枝因着白雪的映衬,颜色愈发鲜美,灵动中更加许多诗意。 这样的美景,是文人墨客、诗人画家的灵感之源; 这样的美景,对于普通百姓庶民而言,却充满了苦不堪言的压迫感。 有栖居之所的人家,忙着清扫房舍顶上的积雪,生怕一个不注意,让厚雪压塌了房顶。 农闲在家窝冬的人家,又怕被褥冬衣不够厚重难抵寒意,又怕之前存下的柴火不够难度寒冬。 而那些流离失所的流民,即使有朝廷安置,可蔽体的冬衣抵不得寒风,入口的饭食勉强果腹,栖身的屋舍不见温度,想要度过漫漫寒冬,基本上是硬抗。 便是负责安置的官员也是祈祷着少冻死些流民,免得汇报结果瞧着难堪。 每到这时,通政使司的工作格外繁忙,各处递来的奏本都和雪灾、流民、粮食有关。 作为通政使司新人,盛苑这个正五品的右参议,并没有比底下的经历、知事们轻松多少。 没有错,她盛参议升官阶啦! 从之前的从六品到现在的正五品,官级跨度不可谓不大。 作为步入官场才刚两年的朝臣,有这样大的进步,实在是招了不少非议。 对此,盛苑心态良好。 正所谓不招人妒是庸才,非议啥的她才不怕哩,要是让她立刻当上首辅,她能喊出“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当然,所谓非议,事实上也没对盛苑造成影响。 毕竟跟时不时听到一句“臣有本奏”比起来,让她升到小小的五品参议还是可以接受的。 哪怕是内阁阁臣,也是怕了这个弹劾起来不分敌我只看心情的女郎。 关键是这女郎弹劾什么,根本没个定数。 与其每天揣着发现惊喜的心情上朝,不若眼不见心不烦,换个耳根子清净。 “右参议,这是今儿的陈情建言,章疏诉告。”盛苑刚进了署房,就见几个知事抬着半人高奏本前来,差点儿垮了双肩。 幸好她还记着官员威仪,很快调整好了表情,挥挥手,让知事们离开:“放好便是,本官稍后查阅。” 待署房只剩下自己,盛苑这才苦着脸,对着好几摞奏本直叹气。 通政使司听着好像不若六部、都察院、大理寺这样闻名,可其在朝廷和皇帝的眼里,重要性是不容小觑的。 通政使司的大领导通政使,可是属于九卿之一的三品文官,有参加廷议和廷推、参与大案要案的会审资格。 顶头上司的前途、地位和格局,充分说明了所在部门的重要性。 像通政使司这样的单位,凡臣民进递诉告,必先过其手,待抄写副本,然后奏闻;若有重要机密,通政使司可以随时入宫禀奏。 敲黑板、划重点,是随时可以入宫哦! 当然,找皇帝汇报、打小报告的事儿,暂时轮不到盛苑这个小小的右参议,她要做的事情,就是汇总奏本,按照轻重缓急划分,将重要的奏本递到通政手上,然后安排属下誊抄其余奏本。 这工作听着好像不累,实际上,凡事审阅过的奏本,盛苑都要在贴纸上写清楚概要总结,而后还要说出此奏本的重要之处。 要是仔细说来,她这工作主打一个“缩写概括,总结提炼”。 技术难度对于盛苑而言不大,就是工作量较为感人。 “幸好银霜炭管够,幸好热水棉衣充足!”盛苑揉了揉解冻的红鼻头,发出一声慨叹。 目光衡量了一下今儿的工作强度,盛苑放下手里的暖炉,瞥了一眼在红泥小炉上煮茶的小遥,这才开始不紧不慢的磨墨。 “小姐,今儿只怕又是各地抱怨雪情严重,找朝廷要粮食要支援的。” 小遥煮好茶送过来,瞧见打开的奏本上尽是熟悉的字眼,不禁说了一句。 第七百一十四章:筹银 “朝廷旧例,国库税银每年拨出部分以作赈灾之需,各地百姓可以工代赈解决寒冬生存之困。” 览政殿里,次辅古蕴程不紧不慢的说道:“先帝时期少有旱涝暴雪洪水之忧,故而赈灾银两储蓄不少,既此时各地皆上报灾情,不若户部将用印拨出,缓解眼前之南为妙。” 户部尚书闻言,为难的看了眼景和帝:“先帝在时,因为吞齐之策,前前后后数十载,所拨银两尽出此处,眼下各地暴雪,户部能出之银两不少,然要支撑大楚各地,只怕力有不逮。” 景和帝听众人围着钱财你来我往,头疼之余又有些心虚。 国库有海贸一项支撑,按说就不会出现困窘,然他用银两的地方很多,只说对阿戎和奴儿罕的防务就是用银子堆起来的。 还有周边小国每年都要来朝面圣,虽说清楚他们来大楚的目的就是要钱,可是为了安抚这些小国,以免让阿戎和奴儿罕有可乘之机,这一来一去之间,又是多少银两。 自他登基以来,各地洪涝干旱暴雨暴雪情况激增,他为安百姓,不仅减免税收,还要倒贴银两从国外高价购得粮食作物以赈灾民。 所以户部尚书安随云的为难是实打实的,他不能将国库的银两悉数动用,不然,待来年,大楚的社学怎么维持?各地官学怎么维护?朝廷官员的养廉银子怎么发放,他计划好的各项建设怎么执行? 可若不出银子,各地的雪灾怎样度过? 景和帝越想越头疼。 “臣以为,朝廷各季给各地的贴补只多不少,各地如何无有存银?反倒是次次跟朝廷张手。”安随云不同意动用应用于其他事宜的存银。 作为户部尚书,每次上朝下朝都要面对同僚们要钱的手,偏偏每个人都有他必须拨款的理由,纵使国库再宽裕,也经不起这样花费,故而,他早已历练得铁石心肠。 想要拨款可以,但是必须有目的性,换句话说,全方位大包大揽是不可能的。 “事有轻重缓急,拨款放粮为当今之紧要事宜,与赈灾相比,其余不过小事。”三辅岑闽舟言,“只当是各地借的,待回暖之后再令各地还来就是。” “岑阁老说的轻巧,可知各地向来有借无还,自先帝起就少有计较,而今若是依旧,陛下难不成还能计较?”安随云的手摆出了残影,紧张的摇着头,“若是回暖之后,各处用钱,下官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其余许是小事,可阿戎和奴儿罕若起战事,军需粮草谁来保证?” 一国的财政大掌柜,安随云有时只能冷酷。 “不若陛下暂借内帑与公,待各地还款,再还与陛下?”都察院右都御史忽然看向景和帝,这位新上任的官员秉性坦直,素有“二愣御史”之称,景和帝升他做右都御史,本有展示自己善于用人、敢于用人,乃是知人善用的明君。谁想,他展示的成果还未出来,这个二愣子就就拿他当三把火的目标了。 “若非内帑不够,朕何以令大家烦扰?”景和帝干咳两声,直接摊开了手。 “内帑亦不够?”众人惊诧。 虽说皇帝的内帑,外臣够不着,可是大家会算啊! 只看海贸的繁盛,只看国库的丰满,就晓得内帑少不了。 明明皇上也不是大手大脚骄奢昏君,内帑怎就不够?! 景和帝让自家臣子看得有些脸红。 “朕、朕略微改了下皇陵的设计图。”吞吞吐吐跟臣子交代的景和帝也很郁闷,他平时生活并不骄奢,内帑的银两除了给皇子皇女开府所用,就是给宗室皇亲补贴,再有给自家臣子的奖赏,亦是他自己出。 可饶是这样,内帑还是能存下不少,故而他才对增修陵寝一事动心思。 要是早知道这样子,他肯定要留银子。 “既然国库和内帑都无有余钱,不若让各地府衙从乡绅那里借吧!”次辅古蕴程可不想看见皇帝为难,他还有更高的抱负! 果不其然,景和帝见他给自己解围,对他愈发和颜悦色。 …… “所以,京都这边儿,就要顺天府想办法筹银子赈灾?!”盛苑听到大哥抱怨,不由同情了他数个呼吸,“那你可有的筹了。” 京都不比外面,能够借的起银子的,大多是权贵皇戚,可他们的银子,哪里是这般好借的?! 只可怜她哥哥,看样子他又要动心眼咯! 第七百一十五章:约 “苑姐儿,咱们看戏去?!”盛苑刚出了通政使司大门,就见安屿大步迎面而来,宝蓝色锦袍领上那圈棕色的毛绒围领把他衬得温雅许多,只可惜才一开口,那股清逸的气质就不见了。 “不去!”盛苑抱着手炉,摇摇头,“寒冬腊月的,还是快些回府舒服。” 真想看戏,把戏班子叫到府里,坐在暖阁里听,不用刻意保持姿仪,想怎么倚着就怎么倚着,多舒服多自在! “那怎么一样呢?外面的戏楼热闹啊!”安屿也不灰心,快步跟上盛苑的脚步,一个劲儿鼓动,“苑姐儿,你没发现你最近愈发远离间? 你这样可不行!一旦自己耳目闭塞,就不要指着旁人给你通风报信儿。 你自己不闻不看,就不要怪给你信息的人把控你的想法和认知咯!” “……”盛苑发现这家伙好像很能扣帽子,再让他说下去,她可就成了愚臣。 “我发现晟哥儿出京之后,你愈发能说了!”盛苑绕着安屿转了两圈儿,啧啧言说,“梨园阁不聘你做宣传,却是他们没远见了!” 这家伙自从行冠礼后,好像清瘦不少,据说曾有性格热烈的女郎追着他表白。 之所以是“据说”,因为这是安屿自己坦白的,也不是怕盛苑嫉妒,主要是想跟盛苑展示自己的魅力和风采。 至于其真实性,盛苑至今仍旧保持怀疑。 这就是自小熟识一起长大的不足了,因为你很难单纯的用看客的目光欣赏对方,你记忆里的小伙伴,似乎永远都是稚嫩模样。 “也不知晟哥儿到哪儿了!”提起卢晟,安屿放眼远处,那是卢晟随着出使队离开的方向。 卢晟作为二甲进士,之前在兵部观政实习,最先去的地方是武库清吏司。 才刚熟悉了里面的工作程序,这不,又调到了职方清吏司。 从管理武器到管理舆图,卢晟自己都感觉很稀奇。 当然武库清吏司和职方清吏司的工作职能肯定不是这样简单,只不过卢晟作为实习人员参与权限有限,能上手的不过就是兵器管理和舆图整理了。 这不,职方清吏司郎中之前上本,说管理的舆图还是前陈时期所绘,大楚当重新勘定土地界限。 景和帝闻言,当即就下旨让其安排。 于是就有了卢晟等人跟随主官出京确认大楚边界线这事儿。 按说此时天寒地冻,差事当从开春时起,不过职方清吏司主官脑回路显然与众不同,他认为此时才是发现问题的好时机,尤其是阿戎和奴儿罕都在窝冬,很容易发现实际掌控的边界线的位置。 就这么着,卢晟等人不声不响的跟着主官出京了。 …… 盛苑到底没到梨园阁听戏,不过她也没有回府,而是拽着安屿去了家新开的茶楼:“咿咿呀呀唱的忒慢了,说来说去都是那点儿事,还不若到茶楼里听新鲜事儿呢!” 安屿自然随她,附和:“我听说他们家新出好几种点心,说是西域那边儿的美食改良过的,咱们尝尝去。” 第七百一十六章:有新闻 福来茶楼的风格也带有些西域外邦风格,走进去,里面的跑堂也是服饰各异,多和服务包间风格对应。 盛苑和安屿过来时,经典的包间儿已经坐满。 安屿也不想让她将就,正琢磨着换个地儿,却见盛苑指着靠窗的位置,快声说:“就那儿吧,又能看风景,又能看热闹。” “也好。”安屿笑呵呵的朝跑堂扔了角银子,“赏你的,麻利儿的把你们茶楼新上的点心端上来。” 跑堂的抓着银子连忙应喏。 没多会儿功夫,十数盘新出的点心摆满了桌子。 暄软烤糕、酥皮糖点、奶酪脆球、冰冻茶果、夹心软包、果酱层冻……都是之前没见过的新品,配上对应的清茶、奶茶、果茶,吃起来的确别有风味。 “味道不错,只是不能多吃,没有咱们大楚传统点心好吃,就是前齐特有的船点也比这些清爽!” 安屿尝了两口,觉着西域和海外的特色点心胜在新奇,仅此而已。 “几样口味干脆酥香的还好。”盛苑说是这样说,挨个儿尝过就撂筷子了,只抱着酸酸的果茶喝,奶茶是不肯多喝一口了。 “那等会儿咱们去食肆用膳去。”安屿对盛苑的饭量还是有准儿的,就这样一样一口也不过半个盘子,根本吃不饱。 “好。”盛苑倒是想那家做的全鱼宴了。 安屿听了,忙说:“我记得食肆有外送,不若咱们点了让他们送来?” 盛苑刚想应,忽然想起这是大堂,这般做忒显眼了,不由摆摆手。 她刚要细说,忽然一阵热闹的喧哗声传来,条件反射的往声源看去,就见十来个穿着富贵华丽的书生走了进来。 这些人边走边说,每个人的话声都不算大,可是汇聚在一起,却有些挑战旁人的听觉忍耐力咯。 “你们听说了吗?南原军的人来京,说是状告皇商和户部官员勾结,以次充好,在粮草后勤物资上动了手脚。” “好像是南原军三品佥事进京了,说要找圣上讨说法,据说已经到通政使司递了实封。” 听到他们提及通政使司,安屿当即看向盛苑。 盛苑摇摇头,她在署房却是没听说这件事儿,更不曾见过南原军佥事递上的奏疏。 “会不会是左参议?”安屿记得盛苑说过,左右参议全权负责筛选、安排奏疏,他们的上官只管重要事件,他们的下属只负责听令誊抄。 这次盛苑没摇头,她也不敢肯定,虽说左参议右参议级别一样,可是在实际工作中,左参议地位的确在右参议之上。 若说对方瞒过她……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此事不可轻易定论,还是再听听为好。 “三品听着官阶不低,可到底是武将,比不得文官!尤其在咱京都,就是五品小官都能对京外的三品文官拿架子,更何况一个佥事呢!” “话不能这样说,咱们大楚海晏河清,有大部分功劳是前线稳定,没有战事波及,咱们才能安心生活生产,此的确为武官功劳。” “有功劳能怎样?还要看朝廷大员怎么看了,外面豪绅有几个和朝中大臣无关的?人家靠山就在朝堂之上,谁能奈何?” “嘘!怎可直语此言?!” “豪绅把地方大员挤兑走的事儿不知凡几,只怕武官更不在其眼底!君不见,那佥事整日围着通政使司和大理寺转,结果不还是让人打发了?” “那佥事也可怜,他带来的几副甲胄,我那在兵部武库清吏司和工部鞍辔局、军器局都当过差的表兄看过了,的确偷工减料,只不知是原本就上下其手了,还是……” “若是把好的军需倒腾走,留下这些以次充好,那……原本的军需呢?” 众人正大声猜测着,忽然又见一人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梁兄、燕兄……快去瞧瞧咯,那位佥事在通政使司门外的墙上写了首嘲讽诗哩!” 第七百一十七章:皇帝要召见 盛苑和安屿赶回通政使司时,外墙上的诗还清晰可见。 拨开人群往里走,没多久他们俩就站在最前面。 【三十年来辨是非,风霜浸染鬓角灰;破甲将士驱敌寇,锦衣公侯讲无为。】 几十个字潦潦草草写在墙上,每个字儿都有两个拳头那么大,匆匆写就的笔划连在一起,远远瞧着尽现吞吐之势。 一个个顿笔足见书者腕力,整篇读后可见作者悲愤之情。 周围讨论声喧喧,盛苑却好像听不到一般,目光流连在那首诗上,似乎透过那遒劲有力的笔划,看到了鹅毛雪纷纷洒洒的边疆,那些穿着略显破旧的甲胄,巡边、警哨。 “苑姐儿?苑姐儿!” 安屿的呼唤声将她的注意力喊了回来,盛苑眨眨眼,嘴角露出一抹讥讽:“诗为言事、抒情、说志……而今朝廷大员们虽仍有锦绣之笔,只怕却无法以情写诗了!这样看来,他们有何面目看不起武将?!” 她这话着实不客气了,安屿听着只觉她好像在生气,不仅小心翼翼问:“我听说这位佥事给通政使司递了不少奏章……该不会连累到你吧?” “有人做贼心虚,却未必敢拿我当垫背的,要不然……” “要不然,那可就算逮着了!”盛苑后半句没说,安屿顺势帮着补齐了。 俩人这般说着,就见巡城司的人和内卫军的人走了个对脸儿,看样子,双方都是朝着通政使司这面墙来的。 “巡城司洗墙,闲杂人等速速退下!”巡城司的队长带头赶人,周围百姓闻声四散,唯有官阶的人还在原地停留。 对于这些人,巡城司不好多管,只能退后数步,把舞台留给内卫军。 于是不多时,通政使司门前就剩盛苑和安屿看热闹了。 “盛参议,小侯爷。”内卫军带队出来的还是个熟人,之前在宫里时常见到,故而打起招呼来也是自然。 不过,他称呼安屿小侯爷却不是因为熟悉。 主要是安屿这人上岸即失业,在翰林院挂了个闲职后,基本上就不上班了。 从这点上看,这家伙和他老丈人倒是像了个十成十。 “那位佥事该不会让你们给带走了吧?”盛苑看着巡城司的人用大刷子刷着墙面,很快,写满字的墙面变成一团墨色。 她耸耸肩,跟内卫军的队长聊了起来。 “是圣上宣召的,他这会儿已在览政殿了。” 盛苑点点头:“我是通政使司右参议,只怕也要到圣上面前自辩吧?” 内卫军队长笑出声:“盛参议,咱还是第一次上赶着受查的。” 盛苑无奈的指着他身后:“这是来寻我的吧?” 小内侍刚靠近,就发现一群人瞅着自己,登时,脸上的笑容都不大自然了。 “盛参议,圣上召您进宫。” “我跟你一起!”安屿忙凑了过去。 小内侍看见安屿这个小侯爷,就感觉眼皮在颤抖:“只怕不行呢!奴前来时,圣上特意交代,让您找个地儿盘着,莫要在览政殿溜达。” 第七百一十八章:召见 “可知道朕为何单独见你?”览政殿后殿,景和帝让盛苑坐下待她喝过热茶暖好身子,又让人给她换了个手炉,这才笑眯眯的跟她说话。 盛苑点点头:“臣……” “私底下说话,不必自称臣,就像小时候那样‘我我我’就是了。” 盛苑闻言,却不肯改口:“臣好容易登上天子堂,成了您的门生,自然要称臣的!” 她这般坚持,景和帝也没辙,只能随她高兴。 “圣上,臣听说南原军那位佥事曾在通政使司和大理寺之间往来,更是给通政使司递了不少奏本,只是臣这个负责审查筛选奏疏的右参议,却从未见过他的奏本……哪怕一封。” 景和帝点点头:“通政使司通政使、左右通政、还有左参议,以及经历、知事都说没见过奏本……可那位佥事却坚持递了十数本,你认为是谁说谎了?” “通政使司和那位佥事,总有一个在说谎。” “你这滑头!”景和帝看着一本正经的盛苑,感到很好笑,“不过说你滑头,你这孩子却是连自己的署衙上官都不包庇。” “臣只是在通政使司为您做事,何以言其为臣之署衙?上官也好、同僚也好,都为圣上您效力,才是同路中人。” 景和帝见盛苑说得还挺真心,笑呵呵的捋着胡子,虚点她:“你这丫头才进宦海多久,就学会溜须拍马了?!” “臣是个实在人,只知实话实说,却不懂溜须拍马哒!” 景和帝:“……” 感觉“实在人”的“实在”俩字要重新定义咯! “朕唤你过来,也是提前打个招呼,明日朝会势必谈及此事,你不要出声,朕明天不可想听你来一句‘臣有本奏’。” 盛苑这才明白,景和帝喊她过来就是为了打预防针。 “您放心,臣可不是那碎嘴之人。” 她不认为明儿的战场是个能掺合的地方, 景和帝听她保证,权当采信了,刚想夸两句,又怕她骄傲。 “只是圣上,那佥事前来欲要面君,可是选送边军的武器、物资出差池咯?”紧接着,盛苑竟然跟景和帝这儿打听起来。 “军需物资谁敢克扣!”景和帝捋着胡子提高声调。 不过盛苑却听出些他意:“不是克扣,那就是缺斤少两?以次充好咯?!” 说真的,在军需物资上动手,的确是过于有勇气了。 景和帝看她一副认真样子的等听答案,……琢磨着这里没有外人,这才说:“这事儿非一言两语可能说清,不过甲胄兵器用的次一级生铁打造而成,却是其过也。” 他说的“过”,不是针对安屿。 盛苑见景和帝笑容淡淡,看着情绪平平,似乎不喜不怒。 只不过,熟悉他的人都晓得,他这所谓的情绪平淡,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罢了。 …… 第二天早朝之上,一系列平常事务汇报完毕,南原军佥事的事情被摆了上来。 盛苑远远瞧着,只觉许多臣子摩拳擦掌,不知是要联合起来打压佥事,还是他们先斗一场。 第七百一十九章:再见贺指挥使 包括盛苑在内的大多数朝臣都没想到,早朝时,刚有人提及南原军佥事于通政使司外墙写讽诗之事,就被景和帝以“由内卫军同大理寺协办,一切皆等结果出来再议”为由搁置不提。 盛苑琢磨着,这过程不会太快,毕竟里面牵扯了兵部、户部、通政使司的某些官员。 她刚这样想着,就接到了内卫军指挥使的问讯:“……”很好,生平第一次去了内卫军的驻所。 接待她的还是个老熟人,有多面之缘的贺指挥使,嗯,他现在已经把“副”字儿去掉了,是名副其实的指挥使了。 都说朝中有人好办事,盛苑自觉和这位内卫军的老大认识,四舍五入算来,内卫军驻地也算是亲戚家了,故而她看起来格外坦然。 见到已经蓄须的贺指挥使时,还特自来熟的跟人家打招呼。 贺指挥使:“……” 他们很熟吗? 向来少语的堂堂指挥使,似乎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下午的光景。 记忆里的画面于他有些模糊了,不过某个小女郎喋喋不休的话声却仍旧那样清晰,清晰得……过于吵耳朵了。 有瞬间,贺指挥使有些头疼。 先前皇上交代他们,只让这女郎走个过场;是他觉着对这个女郎轻不得重不得,怕底下人因为对方的权势要么过于谄媚要么严苛,故而才亲自接待。 只期待这女郎长大了,话能跟着少些。 “盛参议,南原军佥事说他递了二十六封章疏进了通政使司,可有其事?” “贺指挥使,那位佥事所言是真是假在下不能得知,不过在下是一本都没见着。”盛苑实话实说。 只见贺指挥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他那双好看的眼眸毫无波动,根本不给旁人试探之机。 “贺某记得通政使司所收章疏奏本,第一轮皆由通政使司参议筛选?” “是呢!”盛苑丝毫没有自己事相关人员的自觉,还很真诚的提醒对方,“不过按照程序,左参议优先选。” “左参议平时都先选吗?” 盛苑摇摇头:“我这份儿基本上都是经历或者知事送来的。” 贺指挥使仔细瞧瞧她,点点头:“递高军需补给严重偏差的章疏一本没送到你手里?” “嗯呐!”盛苑对自己的记忆很自信。 “好吧,这是笔录,劳烦盛参议签上名姓,按个手印。”贺指挥示意文书将记录了对话的纸张放到盛苑面前。 盛苑没想到自己还有按手印儿的时候,稀奇的很,格外配合的完成了这次问讯程序。 “大人,这是笔录。”待盛苑离开,文书恭敬的将写着盛苑大名的纸张递了过去。 贺指挥使看了看紧贴着笔录最后一行的名字,瞧了瞧上面一行明显的空当上那个鲜红的指印,不由陷入沉默:“……” 不能不说,这位盛参议,有些过于小心咯! “收起来!”贺指挥使眼底划过笑意,面上仍旧冰冷的吩咐属下,“传讯通政使司左参议前来。” “是!” 第七百二十章:声渐起 盛苑接受问讯不久,大理寺就将调查报告递送到了内阁,没多久,内阁商议,将此案定性为“军需贪腐案”,责令大理寺严办。 很快,严寒大雪的京都就热闹起来。 内卫军、城防军、巡城司三军联合,频频出没官宦府邸。 与之同时,一箱箱的家私源源不断的流向国库。 据说户部四部的人都忙得团团转,最底下负责清点罚没资产的监督嘴巴都冒火星子了。 鉴于景和帝要求大理寺及各部加快进度,争取岁末休假之前结案,让边军、朝中诸臣愉快的过节;御史十二月底,这场南原军佥事作讽诗引起的贪腐案,迅速落下帷幕。 事件牵涉的数家皇商、户部左侍郎、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军器监自有监至主簿尽皆伏法。 景和帝令户部从罚没的资财里取出一部分补偿南原军,又令官员全部更换过的军器监重备军需物资以供边军之需。 至此,佥事写诗引发的贪腐案结束了。 而那个处于漩涡中心的边军佥事,则因于通政使司外墙写讽诗这般无状之举,被贬职成了千户。 嗯,这样的结局,既有大快人心之感,也有忿忿无奈之意。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事端之外的朝臣,有人笑得合不拢嘴,像是户部尚书安随云;有人郁郁不快,像是内阁某些阁臣。 不过不管怎样,大家面儿上还是要保持情绪一致的,毕竟御座上那位高兴的皇帝瞧着呢。 待到春回大地,数月之前的风波似乎已经销声匿迹。 可是夜雨之时,那些仍存的问题还是渐渐发酵。 先是各地私家书院陆续出现了大规模的关于“商存、商与、商要”之辩论。 辩论的内容,大意就是商业、经济和商人之间的关系。 大家讨论的是商贾存在的必要、意义和作用。 渐渐的,这些辩论在文人、仕林中流传开来,再后来,官学生们也自发组织讨论。 在这股风潮普及到京都之前,又有人抛出了“士农工商孰重孰轻”的讨论。 这讨论瞧着好像是要给士农工商派个顺序,实际上却是呼吁朝廷给予商贾正常的百姓待遇,令其可以科考为官,不限制他们的用度规制,让其得以自由生活。 要说大楚对于商贾的限制并不是很多,商贾之孙只要不从事商贾之事,就可科举,取得功名成为官员后,还可给商贾请封。 这等待遇,在大燕之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显然,得到部分自由的商贾,想把剩余的不自由解锁。 于是乎,当盛苑再次轮值早朝时,有人就提出了将商贾之家科举资格改为二代可考。 “自燕重商始,至陈、至本朝,商者犹若活水之要,令家国经济蓬勃而生,其足迹所至,令东西往来,技艺、商品、文化等等,互动繁多。商之存,令四海物品传动,以东之特产货于西,又以西之技艺传于东,其有功于社稷,当奖以平视待之。”十三道之陈岭御史拱手而言。 其言毕,不等景和帝言语,就听一声充满讽刺的冷笑响彻了朝堂:“哎哟哟,若依君所言,西汉张子文怕是要找你谈谈咯!” 第七百二十一章:盛向浔之问 西汉张子文,这称呼听着可能有些陌生,但是要说西汉张骞,怕是许多人都熟知咯。 这位凿空东西的能人,身上的标签非常多,像是外交家、旅行家、冒险家、开拓者,不过就是没有一个身份是商贾。 “哼!以君面皮之厚,远超长城,足以连通西域!”冷嘲热讽的语声说到最后,充满忿忿斥责之意,“大言不惭也!” 顿时,朝堂为之静也,以至于陈岭御史那愤怒的呼吸声格外的明显。 准时春困的盛苑,也因为这个说话声吓了个激灵。原本打盹儿的她登时清醒了。 乖乖哩!她那个向来躲懒的亲爹,咋上朝了呢?! 上朝就上朝,可问题是,都从永兴侯府侧门往外走,她咋就不知道她爹上朝呢?! 该不会躲着她?!要不然,刚刚进朝殿的时候也没看见啊! 盛苑赶忙踮起脚来朝前看。 没办法,她这个五品小官,和她那个永兴侯老爹的位置离的着实有些远。 若不是她在翰林院和礼科都有兼职,她现在都未必能轮值参加早朝。 就在盛苑忍不住探头探脑的工夫,她爹又指着那位负责监察陈岭的御史斥道:“商之重要,在于经济、在于贸易、在于流通,其之重,乃是其所之事意义深远,而非其为上的人。 商道之本无所不对,而行商之人啊,则利欲熏心,重利轻义,无耻之尤! 今尔等谗言于圣上,开商贾为官之先河,后一步,其即敢窃国耳! 而今其地位尚且卑下,却有贿赂朝臣,妄图官商勾结,以后以国之要务相托,只怕其敢以此称斤掂两,将这社稷论斤卖给诸邦! 这等见利忘义之徒,尔竟要以国之本相托,尔何敢也?!尔何意也?!尔何谋算图也?!” 盛向浔掷地有声的质问,问得陈岭御史差点儿闭气。 可他还有话说:“圣上,诸位同僚,吾有一言请问。京都左大营知事,五品官也!其女嫁入小吏之家,受屈,其携子去问,却遭奚落羞辱,只因小吏之堂兄因孙获封,为员外郎也! 哈哈,员外郎,从五品也,因请封而获,无实职也!其堂弟竟以此为仗,羞辱五品官员,何因? 盖因员外郎之孙为五品郎中,诸位听清楚了,这位也是五品! 敢问,朝堂之上哪位五品郎中的亲爹,敢指着同是五品直学士的鼻子羞辱?!更遑论其堂叔乎?!” 盛向浔这会儿战意凛凛,踱步朝着国子监祭酒而去:“常祭酒,您是从四品,您家人敢跟詹事府敢跟翰林院五品直学士不礼吗?” “盛侯爷……”常祭酒苦笑着拱拳,刚要说话,却看见了盛向浔的后脑勺。 得!这位永兴侯又跑到鸿胪寺卿面前:“您是正四品,您能允许您家人跟都察院佥都御史大放厥词吗?你们都是同阶?!” “本官家人皆懂礼也!”鸿胪寺卿黑着脸,甩了甩袖子。 “呵呵。”盛向浔扭头又去寻人。 “盛爱卿,可以了!你举的例子够多了!”景和帝一眼瞧见人群里那个眼冒精光的小脑袋,赶忙喝止盛向浔。 他这表兄莫不是忘记他闺女也在早朝之上?! 这对父女打算现场教学啊! 瞧瞧那小丫头惊叹连连的模样! 景和帝这样一喊,盛向浔却是停下了朝礼部尚书迈出的步伐。 何本出松了口气。 没办法,谁让皇上对这位格外优容呢!有太后跟那儿看着,皇帝亲兄弟不敢做的,这位都敢哩! “圣上,您看,诸位同僚便是对京中低了自己一两阶的官员都格外客气,盖因同为文官也!武官地位不及文官,可不能连商贾的亲戚都能欺侮吧?!士农工商,商名为末也;实则其以财势,早已列于士之前也!若不遏止,加以限制,假以时日,此等群獠定当合世家、权臣之力,凌于皇亲国戚,乃至天子之上!皇上,您不可不多想,不能放纵啊!” 盛向浔说到最后,目中含着泪光,极其恳切的看景和帝。 景和帝:“……” 很好,老哥今儿的演技极佳! “危言耸听!圣上,莫要听永兴侯搬弄是非!”陈岭御史急忙行礼。 “你说谁危言耸听诶?!”盛向浔不乐意了,立刻收回泪光,怒视过去,“左大营那位知事是我旧友!他家这件事儿我门儿清!若非我永兴侯府以势压人,他家小女若想和离只怕要要脱层皮了!” 众臣子:“……” 很好,真没谁敢当着皇上面儿之言自己以势压人的! “圣上!圣上!永兴侯自己承认其以势压人了!” 景和帝看着激动的陈岭御史,不由反省自己,是不是应该让自家官员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严爱卿,永兴侯只是喜欢夸张,朕想满朝上下,大多晓得永兴侯他行事是有底线的。” 众臣:“……” 呵呵,他们就说吧! 自家皇上偏心,从来都不遮掩。 “圣上,臣以为朝廷当设监督,凡商贾借请封之尊位,借子弟之权势、借官员之威势欺人,无论受欺者为文官、武官、百姓,皆当罚之,该撤封的撤封,该贬官的贬官,该革职的革职!这般,才会令商贾懂得如何尊重手里的权力!” 盛向浔这番话,让景和帝有些心动,却让众多朝臣不满起来。 之前大家可以看笑话不作声,可是此刻涉及到自家利益,他们就不能沉默了,哪怕御座上还坐着皇上。 他们许多人,不是出自商贾之家,就是族里有子弟经商,再不济还有豪商孝敬钱财,若是皇上真听盛向浔意见设立监督机构,想要像现在这样合作,可就难了。 “圣上,商贾也好、官员也好,皆是圣上子民,人有好坏,商亦有好坏;世上存在奸商,可是亦存在义商!若像永兴侯这般一概而论,只怕要伤了义商之心!” “是啊,圣上!永兴侯为友抱不平,臣等理解;可是令其友人之女受欺者,乃陈规也,非商贾武官之争啊!” “圣上,朝堂之上,家族有行商贾之事者极多,若是限制,臣等一心为陛下者,何存?!” “……” 一时之间,三分之二的朝臣站出来,七嘴八舌抗议。 第七百二十二章:景和帝喜欢听 盛苑远远瞧着,她爹的话语声渐渐淹没在群臣激昂的对奏中,似有暴走之意。 这还是她第一回见识三分之二的朝臣意见这样一致。 不过惊叹归惊叹,盛苑见前面那些官员乌泱泱的朝她爹围拢,登时也站不住了。 俗话不是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她在朝殿站着,哪能见亲爹吃亏?! 二话不说,撸上袖子,直接莽就是了! “安静!安静!诸位大人且安静!” 景和帝稳坐御座之上,一眼就瞅见盛苑撸胳膊挽袖子,战意雀跃拨楞开同僚,兴奋的朝前冲来,忙不迭让郑安维持秩序。 幸好群臣还晓得不能君前失仪,只是站在盛向浔对面,彼此争辩,因此才能在听郑安提醒后,立刻收了声势。 眼瞅着原本要混乱的队形渐渐规整,景和帝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才放下,他忽然想起刚刚把盛苑给忘哩! 待要放眼寻她,就见一个丰腴的身影“咻”地从人群里扑了出来:“圣上,臣有本奏!” 众臣只觉眼前一花,不又有些发懵的看着盛苑背影:“???” 不是,这玩意儿是何时扑过来的?! 景和帝左看看抱着笏运气的盛向浔,右瞧瞧一副不说不快模样的盛苑,怎么看怎么觉着这爷俩忒像! “圣上,臣有话说!”盛苑见景和帝发怔,忙不迭再次大声提醒。 “盛参议,这不是你的位置!”有朝臣见她几要扑到御桌上了,很是不满,不由出声提醒。 “吾知道啊!”盛苑刚开始没搭理,不过这人竟契而不舍的提醒,盛苑实在不堪其扰,这才回头说,“只是前辈你们把后面的视线全给遮挡住了,若不是在下灵巧,也没法子来到御案前禀奏啊!” 某朝臣:“……” 眼前女郎这无辜的样子,很有无耻的意味了。 “说!”景和帝盯着盛苑半晌,见这丫头眨巴着大眼睛,跟这儿装傻,顿时气笑不得的挥挥手。 盛苑闻言,眼眸又亮了几分,忙不迭说:“圣上,世上事,有利益之处就存有混乱,故而与其一味阻拦,不若设立规章,控制局面,令混乱归为有序。” 景和帝原以为盛苑要给她爹打抱不平,不是声东击西攻讦朝臣,就是围点打援给她爹助阵。 却不想这丫头竟是一本正经的提出建议! 很有进步啊! 景和帝莫名有些欣慰,瞅着盛苑小脸,不禁喟叹,小丫头长大了。 “哦?你细说与朕听。”景和帝很给面子的应了一声。 盛苑心里有数儿了,忙不迭大声言:“世人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虽不乏位高轻财者,然终归寥寥,期待此般品质高洁者云集成风,不若期盼规章周全、制度完善。 今臣听闻诸君之言,更知切断官商联系之难,与其一味阻截,令朝臣苦不堪言,不若顺水推舟,丰国库严律法。” 景和帝点点头:“铺垫的可以了,而后可以直说。” “臣以为朝廷可设立户部银庄与廉政监督机构,户部银庄主要面向皇商、朝臣开展存银储蓄、借贷周转之业务,朝廷可以将官员薪俸打到户部银庄账上,供朝臣取用。 至于廉政监督机构,则负责明确朝臣官员家产之数,监督朝臣经济来往,以免出现大额不明资产。” “还有吗?”景和帝有些感兴趣了,尤其是看到朝臣们那张张好像开了染坊的脸,他就更想听盛苑说下去了。 “臣以为凡制度,必要多重保障才能实施,故而臣想,既然国家经济蓬勃,商贾须得重用,那么朝廷须得颁布规定,令其在发展中学会德能配位。” 景和帝对此更有兴趣:“哦?具体说来听听。” 第七百二十三章:盛苑的好办法 “大商豪商,取利于民于国,自当报国利民,应当具备社会责任感,像是修桥铺路,像是大型民生,像是救济孤寡残弱,像是高额商税。” “臣反对!”陈岭御史从何盛向浔的对峙中缓了过来,此刻他铁青着脸大声言。 “修桥铺路、民生建设、救济孤寡残弱,此乃朝廷责任,将朝廷责任推卸民间,此风不可长也!而今商税十中取三,已然不低,若是再高,只怕民间小商小贩难以承受。” “曾御史此言差矣!商税有阶,凭利润收益为准,小商小贩所赚寥寥者,朝廷自当少收;大商豪商贸易所得丰厚,朝廷自当多收。商税充足,朝廷便可减少农税,才能得以富民;而民富,国内经济方能强盛……曾御史,汝该不会以为商富即位民富吧?!” 盛苑嘴皮子向来利索,一番话说下来,陈岭御史竟没找着掺言之机。 “至于曾御史认为的朝廷将责任推卸民间,更是无稽之谈。朝廷设立专门机构监督商贾存道义、树良知,积德行善利国利民,何来歪风之谈? 与其让商贾资财过剩,令其贿赂朝臣,以致受到查抄流放,不若让他们将过剩资产用在正处,也算报效朝廷。” 众臣没想到盛苑竟然无耻至此! 谁家会嫌银子太多?还资产过剩!跟财产有关的,就没有过剩一说! 偏偏这盛文臻厚颜侃侃,这番义正言辞之语,却说到了皇帝的心里! 不等其他朝臣反对,景和帝直接拿定主意:“盛卿回去将此方案整理完善,尽快写成章疏递来。” 盛苑本就是通政使司右参议,旁人的章疏还要通过她的手筛选,她自己的章疏更不愁直达圣听了! 顿时,许多有意见的朝臣都憋着气。 谗臣!这女郎就是个谗臣! 跟皇帝事事一致者,不是谗臣是何?! …… 这次早朝在皇帝一棰定声后落下了帷幕,不过朝堂上的余波却在民间渐渐发酵起来。 “苑姐儿,你瞧,有人登文骂你哩!” 盛苑刚练了套拳法刀法,就见安屿气冲冲拿着一卷册子而来。 “这不是《文刊》?”盛苑接过小遥递来的汗巾擦了擦,红扑扑的小脸儿还带着笑意。 “是最新一期的《文刊》。”安屿寻了块儿大石头坐下,朝盛苑招手,“你瞧,南地多个书院都有文章载入,里面是十二三都是针对你的!你看!” 盛苑咕咚咕咚喝了一竹筒的水,这才接过安屿递来的《文刊》。 《文刊》自去岁开始发行,专门接受各地书院学子、文人大儒投来的文稿,文稿内容基本上都和时政有关。 没错,《文刊》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安置这群热爱搞事的文人墨客旺盛的倾诉欲而设立的。 自从《文刊》发刊以来,每旬一册的《文刊》上进行过数不清的远程辩论、多方互骂。 正所谓理不辩不明,朝廷用《文刊》昭告天下学子文人,不要暗搓搓搞事,有本事光明正大说个清楚。 还真别说,《文刊》发刊的效果极好,从前那些双标到逻辑自洽的人,在《文刊》发行以后,渐渐收了脾气。 毕竟一个喷子对上一群键盘侠,想要发挥十成十的功力,着实有些难了。 “现在你面对一群大喷子了!”安屿气呼呼的指着册子,跟盛苑说,“你那日早朝明明提的是良策,可却好像捅了这帮人的窝子!” 第七百二十四章:排队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溜溜达达照在书肆的房檐,此时,书肆门板尚无一丝松动,可其门前却排起了长队。 一群或是文人打扮,或是书童模样的人,将队伍排出了街巷。 有那早行客经过,见之不由感到有些稀奇。 现在虽是春暖花开时节,可不是还有“春寒料峭”之说? 这一早一晚仍旧寒凉。 若是起得早了,让晨雾把衣衫打湿,可是极不舒服的。 因着好奇,不少行人相问缘由。 队伍里好说笑的,见书肆开门还要等会儿,想着怎么都是打发时间,干脆和对方聊起来了。 “自月初至今二十余天,原本旬发的《文刊》已经刊发九回,你道这是缘何?!” 《文刊》虽说在文人之间盛行,可是因为很多大儒名师都爱给其投稿,故而其开辟了专门板块讲解科考事宜,故而有想让子孙考学的人家,大多都知道这本书册的存在。 虽说《文刊》原版要五十文银一本,不过这是刊印的价格,若是书肆雇人抄写的手抄本,一般二十余文即可拿下。 当然,若是自抄自留,那么算上笔墨纸张的费用,每月花费十五六文足以拿下三册。 所以《文刊》,是多数想要供儿孙读书的人家能够担负得起的。 “兄台莫要考在下,在下是猜不来的。”好奇的行人见排队的书生卖关子,不由愈发好奇。 “上一科的女状元,现今的翰林院直学士、礼科给事中、通政使司左参议,跟那帮文坛大儒打起来啦!”有人爱好抢话,不等卖关子的高个儿书生说完,他先兴冲冲给了答案! “咦,那女郎不是翰林院的修撰吗?是通政使司右参议来着?” “看尊驾不像是京外人士,怎地消息这般不灵通呢?前儿皇上给升的,家兄是内阁诰敕房的官员,消息肯定没错!” “原来是中书舍人的兄弟,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 “嗐,你们就别客气了,接着说啊!” 有人嫌他们啰嗦,干脆给围过来的行人说:“月前不是传言说朝廷有意提高商税以减农税,又言令商贾担负社会责任?据说就是那个女状元提的,她本意如何咱们不知,可是在士林大儒看来,却是过于市侩,故而争相骂她。” “好家伙,这一张嘴怎敌数张口?老虎也怕狼群啊!” “哈哈哈,不怕,这女郎战斗力极强,大前天的《文刊》上,有两个版面都是她写的文章。我家先生说,看了她写的这些文章,方知盛名之下无有虚士!果然不愧六元及第者!” “有这样好?!”有人还真没不晓得,闻言将信将疑。 “可不是!”排在稍后位置上的学子,提起盛苑的文章,简直眼睛放光,夸赞起盛苑,更是恨不能手舞足蹈,“文采斐然、逻辑通畅,让人阅之口有余香!” “对对对!她文章的气质常有不同,或是荡气回肠、或是浩然侠气,或是婉转悠然、或是幽默轻快、或是掷地有声、或是振聋发聩!怎么说呢!你读她的文章,情绪会跟着她一起,嬉笑怒骂间畅游寰宇!总之一个字儿,痛快!” 第七百二十五章:议论 “……”看客见又出来一个激动的学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心里琢磨,“‘痛快’明明是俩字!这人连数儿都数不清,他能分出文章好赖?” “您别理他,这人最近有些癔症!自从喜欢上了盛六元的文章,他脑袋就不大清醒了!不过《文刊》确值得买,不说这位女郎的文章,只说那些围剿她的文章,就有很大研读价值!不过我跟您说,看《文刊》时也不能皆读,什么都看什么都读,会让您后悔的!” “还有这般讲究?那……还请仁兄赐教。” “您客气了不是!我跟您说啊,《文刊》虽说多采录大儒名家文稿,不过考虑到文稿风格要丰富,故而会采用一些意见还算特别的文稿。这里面,就需要您自己选择了!反正在下精读之前,通常会囫囵吞枣的看一遍文章,像是那些看着有理,仔细一想含含糊糊,再仔细一想就是强词夺理的文章,在下是不会多看第二眼的!” “也是,那些凑数儿的没必要看。” 他们说的热闹,书肆旁边儿的街巷里的人却是越围越多,眼瞅着就要将这条街给围得水泄不通时,书肆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了!开门了!快快快!往前走啊!” 顿时,原本说得热络的人立刻分开,队伍里的人不错眼睛的朝前望去,被说心动的行人也忙不迭加入队伍。 眨眼间,本就甩出街巷的队伍蜿蜒到了对面街区。 …… “苑姐儿,你歇歇吧!”安屿寻着盛苑的时候,这丫头还在书房里奋笔疾书来着。 “不歇!我不累!”抬起头的盛苑眼睛闪闪发光。 她此刻刚好处于与人斗其乐无穷的感悟之中,每每挥就出一篇有针对的文章,总是有种酣畅淋漓到颤栗的欢愉! “据说《摇摆的原则》那篇小文,上次气晕了个白胡子老头儿!这次我努努力,争取让这篇《起源和忘本》把花胡子们也气迷糊才好!” 盛苑写完最后一个字儿,满脸尽是激动得挥挥拳头。 “苑姐儿,你这是笔战群儒啊!”安屿见盛苑面色红润,瞧着比他还康健,就晓得他的担忧多余了,忙坐过去,举着大拇指夸赞。 “嘿嘿!”盛苑腰板儿又直了几分,她乐呵呵的摆摆手,还跟那儿谦虚,“我一个打一群是没错,不过他们算不得群儒,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 安屿:“……”贬低敌人,大概也算一种自谦。 “你这再写就是第三十六篇文章了。”安屿虽然文采不足以声援盛苑,但是他也有办法侧面响应盛苑,“写多了多累啊!走,我带你出去转转,你松快松快,才能更好的跟他们战斗!” “也好。”盛苑想起自己这些天都憋在府里,也觉着是时候出去散散心了。 “我们去茶舍!到时候给你看好玩儿的!”安屿见盛苑可算答应走出书房了,登时乐得拽着她手腕往外跑。 从府外带点心回来给小闺女吃、不想却扑了个空的永兴侯盛向浔:“……” 不是,他那么大个闺女哪儿去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次辅见 潞安州乐原府 一行车马刚刚踏进主街,就见街旁数十人围成一团,时不时爆出笑声。 车上人喊停了马车,骨节分明的手掀开车帘,对着坐在马车前沿的仆人笑说:“走,咱们听听去。” 仆人应诺,一边护着主人一边挤进人群。 主仆二人才进了内圈,里面情形还没看清,就听当中的说唱人打着竹板儿,高声快说: “【打竹板儿,咱们唠唠嗑儿,最近文坛起风波;朝中大员议商税,商贾收益要减缩。 民间议论才刚起,士林大儒有话说。他说增税伤民本,他说与民争利错,哪怕富家玉石多,哪怕细粮随意做。 不见农夫惜畜力,不见褴褛遍山坡。原来士林多高眼,只见汪洋不见河……】”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华服男子,狭长的眼眸带着些诧异。 仆人跟在旁边儿也稀奇:“这是可以当众常说的?” 果不其然,那说唱人刚唱个开头,就有一小队人突兀的挤了进来。 这些人一上来就极为粗鲁的轰人:“去去去!!!都散了!都散了!尔等再敢围听这等造谣之词,就把你们关进府衙大牢!” 众人一看这些人统一的穿着,登时表情一慌,顿作鸟兽散。 不多时,之前还喧嚣的街边,除了那主仆二人,就是那支明显是某府家丁的小队了。 “唱词儿的也跑了!” “又让他溜了!” “下次定然要他好看!” 这队家丁骂咧咧的跺跺脚,搭眼瞅了下一直没动地儿的主仆二人。 队里有人刚想朝他们呲牙,就让领头的队长踢了一脚:“瞧他们打扮非寻常之人,莫要招惹了,赶紧撤。” 一行人呼啦啦来,又呼噜噜走,掀起一片尘、赶走一群人,徒留两个看客满肚子疑问。 “巡按大……” “不要作声,派人问问,都是哪家的人。” 半个时辰后,乐原府官驿所辖客栈客房内,巡按贾从竹听了汇报,不禁扬眉笑:“余波声势存啊!” 而后,他提笔写下一封疏文,令护卫快马加鞭送回京都。 …… 《文刊》的辩论,在经过最初的一对多的对骂场面后,渐渐发酵成了各种大乱斗。 双方你来我往闹了近一个月,其间上百篇文章滚滚入场。 这凡事,有反对就有支持,还有人半截儿改换立场。 之前说过,《文刊》是个容百家畅言之地,不仅盛苑和大儒们可以发声,普通学子文人亦有机会把想法儿发表上去。 因此,在经过了盛苑和那些大儒们精彩辩论的刺激,原本只是吃瓜群众的文人学子充满了表达欲。 于是,一篇有一篇想法各异的文稿涌向《文刊》,一场文坛绚烂多彩的文场大乱斗开始了。 这场历时数月的混斗,除了给后世学子留下数十篇经典课文外,最大的意义,就是让盛苑从漩涡中退了出来。 功成身退的盛苑还没松口气,就有典籍厅负责传话的小吏前来寻她。 “盛参议,次辅大人请您过去一见。”小吏也不容易,转了大半个通政使司,才在翰林院门外寻着盛苑。 盛苑也没想到,刚回翰林院报个到,就让次辅古蕴程召见。 她不过是五品,堂堂次辅怎想起寻她来? 不过腹诽归腹诽,到底上官召见,不好忒磨蹭了。 “劳驾您带路吧!”盛苑整了整衣冠,随对方过去。 内阁办公多在典籍厅北厅,内阁阁臣的办公室基本设在那里。 盛苑也是第一次去,看哪哪儿都很稀奇。 当然,典籍厅和旁的办公处也没多大不同,不过因着内阁在此办公,看起来就多了几分高深的气质。 盛苑过来的时候,古蕴程刚好被皇帝召见,留下个文书特意等着她:“次辅怕是还有些时候才回来,盛参议先在厅内暂等。” “……好。”盛苑以为自己最多是白跑一趟,没想到还要在这儿等待。 古蕴程安排的文书也是个伶俐人儿,看盛苑无所事事的左顾右盼,一边吩咐人上来好茶和茶点,一边笑着跟她介绍典籍厅:“盛参议若是有闲情雅趣,可以到侧面的游廊水榭转转,那里风景不错,有花有鱼有湖,还有半局棋盘,尽可打发时间。” “好!”盛苑眼眸一亮。 内阁办公的地方竟然还有湖! 果然待遇不同! 怀揣着好奇和惊叹的心情,盛苑沿着文书的介绍寻了过去。 然后,她看着不足百米开外的侧院牌匾,沉默了。 一个供官员散步的小院儿叫“游廊水榭”?! 一口让两条金鱼游弋的鱼缸叫“小湖”?! 原来典籍厅的人都这么有想法儿的吗?! 失敬!失敬啊! 盛苑感觉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 “盛参议,这是鱼食,不过每次只能喂一勺,不可多放啊!”大概是盛苑的表情太礼貌了,文书匆匆把最重要的事情交代一番,而后迅速闪人。 “……”盛苑看对方一溜儿小跑,很快脱离她的视线,不由啼笑皆非。 上当就上当吧,总好过在厅里傻等。 盛苑擅于宽慰自己,之前的怔愣不过片刻,她很快就又活泼起来。 鱼缸里那几条圆嘟嘟的胖鱼也蛮有意思呀! 黑色那条尾巴像绸缎,欠欠儿的到处去挑衅;红色的那条动作极灵活,脾气还暴躁。 通体宛若黄玉的那条有些小羞涩;头顶赤红的白玉鱼儿,一会儿浮起一会儿沉下,瞧着很欢乐。 盛苑的目光被这几条看着很可口的鱼儿吸引,自己都没发觉何时蹲在了鱼缸旁。 她记得系统曾经给她看过一个视频,里面的金鱼们不仅擅于顶球,还能准确拦网,也不知这几条能不能做到。 滴溜溜转着一双大眼睛,盛苑捏起少许鱼食,左看看右瞧瞧,见没人注意,不由悄悄呼唤系统:“你说它们有没有那么聪明。” 系统也好奇啊,跟那儿出主意:【试试!试试看!哈哈哈,那条黑鱼很好斗啊!】 “才放了几粒儿,这黑鱼就单方面殴打朋友咯!”盛苑看看吓得东多西窜的黄鱼,又看看扭头游走的白鱼,最后将期冀的目光转向了已经快速摆尾的红鱼。 第七百二十七章:见 “昔时,苑初为参议,次辅蕴程召见。前去无人,苑待于典籍厅侧院,于缸前赏鱼。顾左右,不见人,苑以饵引之,连呼‘斗’!不久,果有两鱼争啄不止。”——《首辅盛苑传》 …… 古蕴程回到北厅,脑子里还琢磨着之前商议的朝事,不知不觉间竟按着平常的习惯往侧院而去。 那里有他养的几尾金鱼,平时举棋不定时,他即过去给鱼儿喂上几粒饵料 典籍厅上下都晓得规矩,只他喂鱼时,没人轻易过来打扰。 这大概算是种解压吧! 不过今儿他注定是享受不到清静了。 这不,才迈步进去,入眼的就是一个穿着绯色官服的女郎,蹲在他那鱼缸前,激动得握拳连呼:“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古蕴程看着时不时从水里翻跃出来,互相给对方一甩尾的墨鱼和绯鱼,整个人都不对劲儿了。 有瞬间,他已经按捺不住握紧笏的双手。 幸好他忽然记起,眼前这个可气的女官是他叫过来的,故而只能默默运气。 他可真后悔啊,早知这样,那之前还不若让文书给她打发回去好了。 “呃,盛参议?”捂着胸口的古蕴程费劲儿的放下手,直到确认自己恢复了原本的风雅,这才朝自娱自乐的盛苑开口。 “!!!”盛苑听见熟悉的语声,登时怔愣原地。 她要是说她轻易不捣乱,这位古次辅能信不? “下官拜见古阁老。” 得益于脸皮天然的厚度,盛苑瞬间转换好了情绪,恭敬、规矩的拱手行礼。 古蕴程:“……” 饶是他这个沉浸宦海几十载的老人儿,也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女郎的心态。 果然适合在宦海遨游! 这般想着,古蕴程之前的不满散去很多。 “盛参议免礼,跟老夫到正厅说话去吧。”他很努力的不去看鱼缸,以免心态失衡。 盛苑连声应是,不过离开之之前,还是没有忍住,悄悄朝鱼缸瞥:还好,几尾小鱼都挺活泼,丝毫没有翻肚皮之意。 …… “盛参议可知老夫为何寻你过来?”回到北厅侧堂他自己办公房的古蕴程,脸色好了许多,一边轻轻品茶,一边笑着询问。 “下官……不知。”盛苑其实多少有些猜测,只怕是之前在《文刊》上和那些大儒们闹得动静有些大了。 只不知,这位次辅喊她是为了训斥,还是为了劝说。 “盛参议抛砖引玉,却是省了朝廷不少事……之前朝廷大员,包括本官在内,虽于京都没少历练,却鲜有为政一方者,故而,最大短板在于对大楚各地细节了解不够。” 古蕴程笑呵呵看着她:“盛参议几十篇文章,引得各地学子文人争相而来,其中,不乏自曝当地问题者,倒是给朝廷修改政令提供不少思路。” 以为要挨批的盛参议:“……” 把她叫过来,就是为了表扬她?! 真哒假哒?! 盛苑看起来面露赧然,实则心里嘀咕:熟话说得好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 只不知这位次辅大人究竟意欲何为。 第七百二十八章:意见和指导 “盛参议,政令完善之后,当奖你一功啊!”古蕴程笑得很和善。 盛苑在一旁听着也惊诧。 她以小人之心仔细分析过了,这位次辅似乎不是跟她阴阳怪气。 也是,人家是内阁二把手,就是不高兴,也不可能对她这个五品小官阴阳怪气儿。 毕竟那样太跌份儿。 “阁老过誉了!”盛苑才不会傻乎乎不接受奖励呢,摆出足够的谦逊态度就可以哩,毕竟前不久她可是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儿上好一番折腾哩。 古蕴程:“……” 很好,这厚脸皮的样子,让他都有些惜才了。 “盛参议,不若和本官对弈一回?”古蕴程想了想,主动招呼盛苑换到棋盘前坐下。 “阁老,下官不擅对弈。”盛苑倒是没好意思让人家直接让棋,不过还是丑话说到前面,免得这位次辅赢得不尽兴,反而怪她棋艺不好。 说到对弈,盛苑就感叹自己太过敦厚,这种需要动八百个心眼子的游戏,哪里是她这个老实人擅长的! 尤其是对面这位古次辅,看着就是精于城府之人,她只怕更不是对手! “无事,游戏而已。”古蕴程也没感到很扫兴,依旧兴致勃勃的示意盛苑先手。 “那下官就献丑咯。”盛苑毫无布局意识,随意的落下一子。 古蕴程本也不是把她喊来对弈的,故而也不是格外认真:“本官刚刚面圣,言谈间提及参议,皇上有意调参议六部轮转,不过本官却觉得为时过早了。” 盛苑闻言,情绪很是平稳,看起来没有任何不满。 古蕴程一直注意着,见此,又言:“圣上又有意令参议于主科清吏司任职,只是本官又给劝住了。” 盛苑闻言,依旧没有特别大的感想。 招待外邦来客这事儿听着有意思,可她这脾气,若是不小心打了人,只怕也是烦恼。 古蕴程见她闻而不语,瞧着很是沉得住气,不由暗暗点头:“自燕至近,内阁遴选,成员多是翰林;朝廷重京内而轻外,故而常常有小浆难调大舟之感。若是参议有上进之意,只怕京都不是久留之地,出去看看外面天地,再回来,任六部侍郎,非难事矣。” 他说的格外诚恳,盛苑听得却很是惊奇。 好家伙,话说的很好听,可是他这一脚把她踹出京都之意,也是很明显了。 官位够不够高,她其实不是很介意,毕竟她才多大,就是外任个两三任,她归来仍是青年。 只是,她才升任左参议,还没在通政使司发光发热,怎么好说调任就调任哩! “岑三辅也这样认为,故而,他今日和圣上提议,令参议到大理寺任职一段时日,而后再调任地方。” “……”虽说岑闽舟的意见,未必是为她好。 不过……去大理寺任职?似乎有些意思! “说来,本官亦是赞成岑三辅之主意,去大理寺任职一段时间,的确于参议外任有好处。” 盛苑发现古蕴程言语真诚,好像她是家中子弟一般,谆谆叮嘱,不由有些紧张。 毕竟这些朝廷大佬不是开善堂的,他们给予的关怀后面,都是一个个鱼钩儿啊! 要知道,大佬们可是不喜欢鱼儿脱钩的! 第七百二十九章:后续(上) 盛苑的翰林院直学士之位还没捂热乎,一道圣旨传来,连同通政使司左参议的位子一起,长着翅膀飞咯! 当然,景和帝对她这个人是没有意见的,所以在拿走她两个官职之后,又送了她一个大理寺左寺丞的职位。 品阶没变,还是正五品,有实权的那种。 “刑部、都察院、五军断事官所判案件,都要交由大理寺复审,而后才可定案。若大理寺认为案件不合法规,即可予以纠正,或者要求重审。”盛昕听说自家小妹又换岗位了,登时又惊又喜,忙不迭绕着小妹转。 “虽说品阶没变,可这也算是往上走了!”盛昕搓着手,兴奋地边走边说,“五军断事官,断的可是军中案件!由此可见,大理寺权责之广啊!” 盛苑感觉自己眼睛快要让她哥给转晕了! 有必要这样高兴吗?! “有啊!当然有!”盛昕很不理解自家小妹的淡定! 在这种惊喜时刻,她怎么能这样淡定淡定? 激动一下啊!高兴起来啊!嗨起来! 这样瞧着都不像是还未双十的女郎哩! “十九岁的五品官啊!放到哪儿不稀奇?!都这样了不得哩,都不激动啊?” “又不是十九岁的首辅,就是高兴些,也没必要这样激动吧!” 盛苑小声嘀咕。 幸好她哥没听清楚,要不然,一定会恍然大悟:他妹不是不激动,是激动傻了,要不然也不能说出十九岁当首辅的痴话。 十九岁的首辅……莫不是在胎里时就已经读书了?! 盛昕这边儿张罗着要一家人好好庆贺庆贺,盛蒽那边儿就派人来接小妹。 “苑姐儿,我读书时曾听先生说过,大理寺分管大楚之刑狱,其内部又有左右寺之分。左寺负责江以南六省;右寺负责江以北六省,你作为左寺丞,以后肩负的责任就更重了。” 慧王府里,盛蒽一脸欣慰和骄傲的看着自家小妹。 原先那么小小一个人儿,竟然长到可以负责半个大楚的刑狱了,简直不可置信! 盛苑挠挠头,没想到就是那么小小的调动一下儿,竟然让她哥她姐都不淡定了。 “要不是咱爹爹娘亲前去江陵,眼下尚不知这喜事,恐怕他们还要激动哩!”盛蒽和小时候一样,亲昵的点着小妹额头。 盛苑闻言,想起前几天大包小包往南赶的爹娘,忍不住嘟起嘴来:“哼,他们再激动,也不会搁置二人游哒!” 那两口子老早之前就密谋甩开儿女出去玩儿哩!当她不知道呢! 盛蒽忍不住笑弯眼,捏了捏小妹那依旧肉嘟嘟的脸颊:“看破不说破,你这小丫头,跟我这儿说说也就算咯,可不要在家里嚷嚷!” “我又不傻!”盛苑不满的瞅着她姐,“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这么说着,盛苑眼珠儿滴溜溜转,凑到她姐怀里,问:“你说,外祖父外祖母是不是真要出海?!” 这次盛向浔和郑氏之所以前去江陵,就是受大哥郑波平和嫂子宁氏所托,前去劝抚那主意惊人的老两口儿的。 第七百三十章:后续(下) “外祖父外祖母他们好游山玩水,自大哥幼时,他们便离开郑府到处出游,鲜少回府;时至今日,他们怕是连大楚周边的小邦都游过了。若他们是想乘船渡海,也不稀奇啊。” 盛蒽虽然没见过外祖父外祖母几回,不过,她对这两位带着大哥满处跑的长辈,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盛苑闻言,目瞪口呆。 脑海里同步冒出一行字: 老夫/老妇聊发少年狂哇! “阿姐!阿姐!你说,咱们外祖父外祖母这般好玩,咱爹娘他们也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若是遇到一块儿,他们谁说服谁?” 盛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摇着她姐袖子,连道:“这……只怕到时候不是他们劝住外祖父外祖母,而是一起跟着出海玩儿咯!” “!!!”盛蒽让她唬了一跳,差点儿蹦起来。 幸好她很快反应过来,略有后怕的抚着胸口:“你这丫头,真真吓着我咯!就凭你和屿哥儿的婚事没办,咱爹娘哪敢远游?” 说是这样说,她到底还是不大放心,喊着知语准备笔墨,就手就在榻桌上挥笔成文,写到最后,三页纸都写满了。 “哎呀,没留写名字的空当!”盛蒽一拍额头,眼眸熠熠的看着脑袋凑过来瞧信的小妹,“苑姐儿,来,把你肉爪子贡献出来,咱在信边儿这印个手指印!” 读信刚读一小半儿的盛苑盛寺丞:“???” 她感觉一溜儿问号儿从脑袋里钻了出来。 不是,慧王府现在已经节俭到连一张信纸都要省的地步了? “阿姐,我这个左寺丞,是看人家签字画押的,总不能还未上任了,就先体验一把签字画押的感觉吧?!”盛苑忙把俩手放到身后,脑袋摇晃得好像拨楞鼓。 盛蒽听见“左寺丞”仨字,恍然想起小妹已不是小孩子了。 “跟你开个玩笑,瞧把你给吓的!”盛蒽佯作镇定,不紧不慢添了页新信纸,在上面写上自己和小妹的名字。 盛苑将信将疑的看着她姐,总觉得这人在糊弄她哩。 …… 不知是因为外祖父外祖母不喜约束,根本不待女婿女儿玩儿;还是姐姐盛蒽写信报喜的缘故,半月之后,盛苑就接到自家爹娘的信件,信里说,他们把二老送上海船,就回还。 盛苑:“……” 所以,他们还是没劝动哩?! “外祖父外祖母可真励志!”安屿听说此事,登时拍着腿,连声大呼榜样,“若咱以后也能像他们那样就好了!” “那你可得一直习武才有戏!”盛苑瞅着这个自从考上进士,就开始躲懒的家伙,提醒,“外祖父外祖母虽不擅于舞刀弄剑,可他们从年轻时就练养生拳,一直不曾间断。我大哥说,他们现在走路仍然健步若飞呢!” “没事儿,你放心好咯!我虽于练功上偶有偷懒不假,可是骑马射箭狩猎的功夫却不曾放松。”安屿拍着胸膛,很是有信心的跟盛苑保证。 “唔,你高兴就好。”盛苑懒得争辩,继续低头翻阅大理寺的资料档案。 没有错,才刚入职的盛寺丞,接到了上官的旨令。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和那厚厚的案件记录作伴咯! 第七百三十一章:卷册 “寺丞,这是上半年的重大案件卷册,您请过目。”右寺副抱着又一大摞卷册放到盛苑桌上。 盛苑闻声,抬起头,一双大眼转成蚊香。 经过半月的努力,她终于把大楚这几十年来的重大的、有特色的案件梳理了一遍,尤其是经由大理寺翻案的那几十桩,更是划重点,翻来覆去研究、推演许久。 好容易把卷册由厚看薄,又由薄看厚,终于看到了尾声,结果哩,她竟然把今年各地的案卷给忘记了! 心里满含着泪水,盛苑的嘴唇都要哆嗦了。 “……寺丞大人?” “我这是喜悦啊!对于学习的喜悦!”盛苑吸吸鼻子,表示自己很快乐! 右寺副了然的点点头,应和说:“之前的大人们也是这样喜悦的。” 盛苑:“……” 也不必这样。 不管心里怎样默默吐槽,等署房只她一人时,她还是老老实实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瞅了起来。 “白银造假案?”盛苑没想到随手打开一卷,竟然又是一件劲爆案件。 其实,案卷看的多了,等闲的案由都不会让她太稀奇;之所以这样惊诧,实在是同类案件几乎十数年就冒出一回。 能看出这里面利润有多大了! 盛苑以为又是一帮以次充好、偷工减料的案件,却不想,这次的谋划者脑回路有些不同。 或者说,这案件的主犯们委实擅于空手套白狼了。 “智商犯罪手法总是不同啊!”盛苑看了一遍卷册,总觉得有些懵懂,本着知行合一的原则,她溜溜达达出了大理寺,朝着铸造局而去。 “杨铸造,劳烦您带我瞧瞧银锭的制造去?” 盛苑一进铸造局大门,就寻了铸银所的主事,声称要亲眼瞧瞧银锭的制造过程。 她自认为表现得格外客气礼貌,却不知那杨铸造听了她的名姓,第一反应是想跑。 不要误会,这可不是他心虚啊! 实在是这位六元及第的女郎,名声有些吓人! 这可是连朝廷大院、言官御史都敢撕的主儿,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不够对方掰! 他这般想着,态度愈发热情和善。 看那殷勤样儿,他直属的上司都不曾见过呢! “好好好,下官这就带您前去。” 杨铸造带路的时候,嘴巴也没闲着,不停的给盛苑介绍他们铸造的铜板、纹银这些货币质量标准。 “所以,足两的纹银,白银含量须得达到九成?” “盛寺丞,关于白银含量,虽说燕朝立的标准是九成左右,多一些少一些都可,不过咱们大楚要求却格外清晰,是要白银含量达到九成以上的。也就是可多不可少。” 杨铸造笑着说:“当然,也不能多太多,一般还是要求不要超过一钱。” 盛苑点点头,随着他进到铸造的工点。 银锭的铸造地,是在铸币所后头的制造铺,里面面积广阔,几十个工位也不显得拥挤。 不过里面温度忒高了些,盛苑这腿还没迈进门里,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盛寺丞,您可还好?”杨铸造余光看见盛苑额头瞬时冒出一层细汗,登时吓了一大跳。 第七百三十二章:铸造局 杨铸造生怕这位不好惹的盛寺丞晕倒在他们铸造局。 毕竟在他看来,小女郎多是娇滴滴的,哪里受得了制造铺的高温?! 就连他们铸造局的主事初次来此还很不适应,更何况是锦衣玉食长大的女郎。 他心里犯嘀咕,脑子转得飞快,几个呼吸的工夫就想好对策。 从设想盛苑中暑晕倒,到他们采取措施,整个完整过程瞬间模拟完毕,绝对能做到保质保量不受伤。 盛苑可不清楚说话的工夫,对面儿这个恭恭敬敬的铸造想了这么多,她随意的抹了把额头,不在意的摆摆手:“杨铸造无需担忧,适应适应就好了。” 杨铸造:“……” 这是当时就能适应过来的?! 可看着盛苑只是额头冒汗,瞧着精力不错,应该没受多少影响。 “齐匠师,过来一下。”既然盛苑美事,杨铸造就恨不能赶紧完成盛苑的请托,好及早把这女郎给送出去。 听到杨铸造的吩咐,齐匠师也不拘束,笑哈哈的请他们到自己的工案前。 “寺丞大人可知‘纹银’之称何来?”令自己的学徒们准备好银锭的模具,又令一部分帮手将白银融成的液准备好,这才笑问盛苑。 “纹银?!”盛苑只是随着众人一起这样称呼,要数其名来历,她还真没研究过。 不过,没研究过不等于没法儿猜。 这不,盛苑犹豫之际,刚好想起曾在银锭上看过的波纹,不由眼眸一亮说出答案。 “大人果然博学。”齐匠师恭维一句,指挥着学徒和帮手将白银融液灌注到模具里,而他则抄起一根银棒,介绍,“待这白银融液温度降下,却还未完全凝固之时,吾用棒子在模具上挨个儿敲上一下,到时您再看。” 盛苑颔首,忍不住想迈步靠近,这样能看得更清晰些。 只她才迈了半步,就见那杨铸造忙不迭上前阻拦。 “寺丞,还是莫要太靠近了,毕竟这里都是溶液,万一飞溅出来,怕是要伤着您!” “……”盛苑看看形容夸张的杨铸造,又看看在模具里安静等待降温的溶液,怎么都想不到这有飞溅的可能。 不过,她向来都很善解人意,也不喜欢给旁人惹麻烦,故而顺着杨铸造的意思,没让他太紧张。 “寺丞大人,溶液温度到了,您请看。”发现温度差不多了,齐匠师跟盛苑打了个招呼,立刻挥着棒子在模具边沿敲了下去。 瞬时间,盛苑发现原本宛若镜面的白银溶液,因为震动关系,表面上渐渐出现一层水波纹,那样子,就好像石子儿扔进湖里。 “寺丞大人,待这白银溶液完全凝固,不管是银锭还是银元宝,表面都会出现五条水波花纹,咱们一般将这样生成的水波花纹称之为‘银纹’。” “银纹的产生,和白银含量有关吗?”盛苑想到案卷,忍不住追问。 齐匠师颔首,笑言说:“只有足银的银纹才这样漂亮。” 盛苑见他认可了自己的猜想,不由再度默默感慨:那帮把官银融了之后,加上白铜重铸的家伙,可真是帮“人才”! 第七百三十三章:调解 盛苑刚从铸造局回到大理寺,就让大理寺卿唤了过去。 “盛寺丞可知晓,今日早朝之上,临川伯替兄状告其嗣重孙欲携家产以归宗。” “寺卿,临川伯的兄长,当是已故前任庞意侯陈达?”盛苑对京都权贵关系脉络清楚的很,只要对方提到名字,她很快就能将对方的信息从记忆里翻腾出来。 大理寺卿莫骢捋着胡须颔首:“是也。现任庞意侯是陈达之外孙。而要归宗的这位世子,是他外孙独子。” 盛苑想了想,问:“寺卿,现任庞意侯可尚在人世?” 大理寺卿顿了顿,表情有些复合:“据老夫所知,尚能饭矣。” “那临川伯缘何不在御前状告侄外孙,反而盯着侄重外孙告呢?都说知子莫若父,想来若无他的支持,其子何敢也?”盛苑眨眨眼,感觉里面似乎有内情。 大理寺卿笑了笑:“不管有无内情,既然老勋贵告到陛下跟前儿,陛下就断无置之不理之理,故而将此案交于大理寺督办。” 听他这话,盛苑浑身一震。 抬起头,越看对方越觉着这是上官给她挖的坑。 “寺卿,大理寺多是复核各地案件,这等事由当由顺天府办理才是。” “你说的老夫自是知晓?可这是陛下亲自安排,我等该当领旨遵命才是。” 大理寺卿说的义正辞严,听着妥妥一个忠君之臣,可问题是,真正干活儿的不是他吧! “庞意侯是老牌勋贵,临川伯之兄跟先帝更是自小的感情,陛下因着旧情,不忍庞意侯无人继承,亦不忍看他们兄弟叔侄疏远,故而希望他们之间可以互相妥协,而后撤案才好。” 盛苑听着听着,心里警铃大响。 据她所知,她眼前这位上官,可不是喜欢说闲话的人,这会儿大段大段的讲述,只怕另有他意。 莫不是……打算让她掺合? 她跟心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听大理寺卿用斟酌的语气,斟酌着说:“这个案件就交由盛寺丞你来负责了,若是中途能让他们撤掉案件最好。” “???”盛苑一双大眼睛里转着无数个问号。 她坚信有一个问号是对这位上官的质问:寺卿大人,做个人不好么?! 在大理寺二十多天,她才知道,寺丞竟然还要兼任调解员的工作。 她有心婉拒,可惜大理寺卿却不给她这机会。 从来没有调解员经验的盛苑,很想问问,一定要用言语服人吗?能不能实用些辅助手段?像是最有效果的拳头? 见到当堂状告侄重外孙的临川伯时,盛苑有些惊诧。 没想到这位当堂替兄抱不平的勋贵,瞧着还有些书香气哩! “临川伯。” “盛寺丞!” 听到称呼,又见对方恭敬的态度,盛苑眼眸闪了闪。 没想到这位临川伯还是个知情识趣之人。 虽说盛苑努力控制情绪,不过对临川伯的好感还是唰唰唰往上升。 “临川伯,您认为此案可有和解之可能?”盛苑不喜欢和陌生人过多的寒暄,哪怕对对方印象还不错。 第七百三十四章:调解试水 她自认为态度不错,可是,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还是唬了临川伯一跳。 咦?这女郎怎地不按常理出牌?! 临川伯愣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寺丞……此言何意?” 盛苑见他表情不显,也懒得多猜,直接亮出底线:“若是朝廷将爵位易主,令现任庞意侯世子归还所用财产,而后令其自由改姓,不知临川伯可接受?” 临川伯大概没想到还有这般好处,登时面色红了几分。 “只是不知,而今庞意侯府还有几个主子?” 临川伯忙道:“吾那侄女只有一子,就是现在的庞意侯。” “庞意侯也只有一子?” “还有一个嫡女,小了世子六岁。” 盛苑听到这儿,登时觉着这件事儿好解决了。 “临川伯,您能确定现任庞意侯的态度吗?” 临川伯呐呐半晌言:“吾那侄外孙倒是表态永不改姓。” 说到这儿,他眼底的不满浓郁起来。 涨红了脸的他愤愤不已:“他说的简单,若是再有一子,这般行为,吾等未必不能接受,然,其独子妄图携产而出,归宗还姓!若真令他成功,庞意侯府就不再是庞意侯府了!” 盛苑本来想说,那不还有个女郎?瞧岁数还未及笄,完全可以接手庞意侯府。 不过这想法只是一闪而过,而且也不是说给这些人听的,毕竟这些人但凡有一个考虑过那个女郎,也不至于闹到御前。 只怕那些人都忘了,真正决定爵位归属的是谁哩! 盛苑问得差不多了,示意属官将临川伯请到后厅赞等,接着又让人把庞意侯及世子请来。 大概是早就接到调解通知,庞意侯父子提前到了大理寺,故而盛苑刚让人传话,他们父子就一起跟着属官出现了。 “二位可知,若是庞意侯府无人可承继,朝廷是可以收回爵位的?” 盛苑风格依旧,彼此行过礼后,直接说起重点:“世子要改姓,乃是私事也,只是为了改姓而失爵,是不是很合算?” “认祖归宗乃人伦大事也,是遵从道德良心之指引,纵使侯爵尊贵,亦不能阻挡吾之向往!一侯爵尔,不悔!” 这位世子言辞之间尽是凛然之意。 感动得盛苑忍不住反问:“这样说来,世子岂不是对尊祖父很不满了?” 庞意侯世子没反应过来,还纳闷儿了,就听盛苑跟他父亲很认真的说:“虽说令尊入赘侯府,可是为孙者怎敢指摘亲祖父?后辈人怎能轻视前代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庞意侯世子没想到眼前这位寺丞的理解力不仅感人还很吓人。 “是不是的不要紧,在下只是很好奇,世子家族族谱是从哪个时代的先祖记录的?” “在下家族最早可以推到西周!”庞意侯世子骄傲的挺直胸膛。 “哦。”盛苑佩服的点点头,“那西周以前呢?” “西周以前?”庞意侯世子闻言不由一头雾水。 他忍不住怀疑:眼前这个寺丞,她听得懂话么?! 第七百三十五章:好言语 “世子缘何不言语了?”盛苑好像不会看人脸色似的,态度诚恳的询问一脸迷茫的庞意侯世子。 “这、这……寺丞大人此问,令在下不知如何说起啊!”庞意侯世子让盛苑催得脑袋发胀,只能讪笑以对。 “你们家族族谱最早能推到周朝,那周朝以前呢?”盛苑来劲儿了,特意把凳子往前拽了拽,很认真的跟人家探讨,“族谱首页记录的是开创一个家族的人,这人是一个家族的先祖,可是先祖也要有来历的吧?谁生的他,在哪儿长大的?总不能凭空变出来不是?” 庞意侯和世子闻言,忽有种膝盖中箭的感觉。这样被冒犯的感觉,让他们很不高兴,面容顿时沉了下来。 庞意侯皮笑肉不笑的说:“盛寺丞此言差矣,说句冒犯的话,盛国公府祠堂里的族谱,也未必能推到商朝吧?” “对呀,我家先祖最早的记载是西汉武帝刚即位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农夫。”盛苑却不以为忤,还给介绍一番。 庞意侯笑容僵滞:“……” 看来这女郎是真听不懂好赖话了。 “盛寺丞,那你们盛氏一族在西汉之前又是何等身份呢?”庞意侯世子此刻自认为攻守易位,忙不迭追问。 盛苑闻言摇摇头,莫名的看着他:“若是知道,族谱岂会不写?没写,自然是不知啊!” “!!!”庞意侯父子俩被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蒙了。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理直气壮的双标之人! “那你还连连追问我族来历!”庞意侯世子没好气儿的质问。 盛苑诧异的看着他:“我们盛家认同生恩不及养恩大,对家族来历不是特别执着啊!这不是看您格外看重姓氏家族,才多问两句么!” 盛苑给了答案,继续没眼色的无视了面前这对父子铁青的脸色,诚恳的叹口气:“世子啊,有句话……在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庞意侯世子当时就想说别讲。 可惜,盛苑一个字儿都不曾停顿,直接跃过他的表态,坦率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只是在下憋不住话,所以,不管当讲不当讲,在下还是讲了吧!” 庞意侯世子没接住她的话本就生气,再听她后面这句厚颜之语,顿时差点儿背过气去。 “寺丞有话直说。”旁边儿的庞意侯已经维持不住笑容了,沉着脸没好气儿的扔出这几个字儿过去。 盛苑见这人给她白眼儿,登时,犹豫都不犹豫的看过去。 直到把庞意侯看得尴尬之极,这才扭头跟人家儿子说:“既然世子看重先祖,就该追根溯源,查清再早的祖先来历,然后好好供奉,这才是关键!毕竟,若是没有前人,我等后代如何出现? 总不能认祖宗,从一半儿认吧?!都是先祖,哪能区别对待?!厚此薄彼,实不该也!” 庞意侯感觉喉咙一阵翻涌,要不是划出吃奶力气去控制,他怕是要被气到吐血。 听听这女郎说的是人话吗?! 谁家认祖宗从一半儿认?还区别对待?!还厚此薄彼! 实乃欺人也! 第七百三十六章:好言劝 “咦?侯爷、世子,你们生气了啊!”盛苑见二人起身,像是要甩袖而走,不由恳切挽留。 “二位可想好了,大理寺没正式审案,咱们是在这儿好说好道;若是到了堂前,只怕就不是有商有量了!若二位认为这样的结果可以接受,在下恭送二位,只要别后悔就成!” 庞意侯父子刚要迈出去的腿,顿住了。 二人回头望去,见盛苑在点头,看她那认真的模样,就知道这女郎的威胁是真实且有效的。 这样的发现,让这对父子抬起的腿无处落脚了。 从传言可知,这个女郎不是好人,真要在大理寺升堂,只怕是要吃鸡不成反蚀把米哩! 算了,面子和利益不可兼得,大不了取利益不要脸就是了! 想到这儿,庞意侯父子动作一致的放下腿,倒退着走了回来。 爷俩默契的坐回原位,好像刚没有差点儿不欢而散。 盛苑见此,对这二位的为人算是有了初步了解,之前提前准备的腹稿也不用了,温和的表示:“世子确定要舍爵位而换姓氏?不打算改了?” 庞意侯世子本有些犹豫,不过目光触及到其父后,立刻坚定起来:“却是打算更名换姓了。” 他以为盛苑还要迂回婉转的劝他,却不想,那女郎竟然格外嘎嘣脆的应声:“那好吧!” 庞意侯世子发懵的看向庞意侯:好?什么好?! 爷俩正不解着,就见盛苑把准备好的纸笔拿了出来。 眼前这个女郎完全没有了之前闲聊的随意,她那端起笔墨的庄重气势,让他们有些傻眼。 不晓得的,还以为这是要突击升堂哩! 盛苑不知他们父子的心理活动,准备好了就问:“世子,根据前庞意侯陈达之弟留川伯及陈氏一族的意见,他们认为您姓可改,爵要留……除非您的父亲庞意侯也要认祖归宗,不然,日后,您们爷俩就算不得父子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才怪! 刚要条件反射应声的庞意侯世子差点儿跳起来。 盛苑认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了,对方这样一惊一乍,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和她可没关系。 所以,她的心态格外平和,直接无视了对方的情绪转换,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程序。 “既然在这个问题上您们双方达成一致,那么,接下来,我们谈谈您对庞意侯府一脉的补偿问题。” 盛苑程序进行的顺畅,却打懵了眼前这对父子。 “补、补补……补偿?”庞意侯父子不可思议的对视一眼,纷纷盯着盛苑要说法儿,“何言补偿?!” “这话说的,您一个别人家的孩子,凭啥享受庞意侯府的世子资源?这原本当是你们本来家族要承担的费用。若是再包括这些年来侯府对你的感情倾注和费用利息……” 盛苑话没全说,却听得庞意侯世子打了个激灵。 要是按此说法,他只怕不仅不能带家产离开,恐怕还要欠债! 这怎么使得?! 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离开庞意侯府的凄凉场景,庞意侯世子没办法继续淡定了。 不止是这位世子,就连他的父亲庞意侯,此刻也有些晕! 第七百三十七章:要不就讲理 “咦?右寺丞,庞意侯父子呢?”左寺丞闲来无事到盛苑官署这边儿溜达,想看看这位女郎调解的本事怎样,结果,却扑了个空,不由有些诧异。 正自斟自饮的盛苑抬头,一边招呼他饮茶,一边儿不以为意的摇摇头:“刚转动着离开了。” “啊?!”左寺丞没理解,扭头看看跟着来的寺副,在听到对方耳语后,差点儿呛着。 这女郎把“滚了”说成“转动着离开”,也忒促狭了些。 怪不得都察院那帮御史见她都想绕着走哩! 想到盛苑之前的战绩,左寺丞有些坐不稳了,干笑着客套两句,便带自家的寺副离开。 “寺丞大人,这临川侯还未上场,您怎就让庞意侯和世子离开了?”右寺副有些不解,这次调解也没个答案,之后怎么进行呢? “本案虽是临川侯上告,可本质上却是庞意侯府继承人去留的问题,说简单些……临川侯是为了兄长,把问题揭露出来!实际上,里里外外和他没什么干系,他出不出场不重要,他应承不了什么,同样也反对不了什么。” 盛苑莞尔言说:“同理,庞意侯世子既然答应了给侯府补偿,那他自然来去自由,庞意侯府的问题也和他无关了,他留不留在这儿都没有意义。 至于庞意侯本人,侯府继承人,他确是有指定权,可真正的决定权却在皇上手上,他能在这个位置上多久还不一定呢,哪里还有应承的资格?” “……”右寺副听得有些懵。 此案竟这么简单?! 他怎么感觉自家寺丞把人家好好的案子给拆了个七零八落?! 听她这样一说,他都快忘记临川伯的诉求了! “那这案子结了?”右寺副感觉有些不对。 盛苑却让他莫急:“还要听皇上旨意。” 闻此言,右寺副恍恍惚惚的点点头,他这会儿还琢磨这案子放到正常人手里应该是怎么个进程。 盛苑不清楚自家属下在吐槽,她此刻又拿起了新的卷宗看了起来。 此刻正值六月,知了时而高亢时而无力的长叫声,让热烈的阳光都显得吵闹了些。 若说此时是意境喧嚣,那么数日之后的几分奏本,让自从盛夏开始就安静许久的早朝热闹了起来。 这第一份奏本的呈送人,却是岑闽舟那个做翰林的女儿,岑幼娘。 “更改女郎继承权?纯属无稽之谈!”朝里的老古板们忍不住了,跳出来,纷纷指责,“此举乃乱家之源也!” “涂詹事这话说的好笑,现在女郎没有继承权,也不影响兄弟之间为了继承而多方算计啊!” 盛苑的话声打不远处传来,涂詹事闻言一惊,有些发慌:这女郎怎么又出现了?! 他旁边儿站着的是轮值上朝的少詹事,小声说:“近来大理寺左右少卿皆告假,故而暂时让左右寺丞轮流上朝,今儿恰好轮到了这位。” 涂詹事心里悄悄唾弃大理寺的左右少卿不顶事,可是面儿上还不能输阵。 他打算和盛苑讲理。 第七百三十八章:一言一语说 “嫡长子继承家业,其余诸子均分,乃是历来规矩,女郎在室也好,出嫁也罢,自有嫁妆安排,实不该肖想家业。”涂詹事摆出讲事实说道理的架势,赢得不少喝彩。 “涂詹事这话无有道理,一家子兄弟姊妹,合该同样待遇,何来肖想之说?”盛苑反唇相问,引得不少女郎附和。 涂詹事摊手反问:“郎君继承家业,自然赡养双亲;女郎出嫁从夫,无有赡养之责,怎能觊觎更多?!” 盛苑语气铿锵:“女郎亦当赡养父母,以报养育之恩!” “此乃胡言乱语!女郎出嫁从夫,在婆家生儿育女,何以插手娘家之事!”有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官员忍不住了,不等涂詹事反击,便甩着袖子,一脸嫌弃的瞪着盛苑。 “秦左侍郎,可知礼也?” 眼瞪盛苑的这位,乃是礼部刚上任的左侍郎。 盛苑指名道姓问他知礼不知,于他看来就跟指着鼻子骂他一般,登时就要跳脚! “在下说的是人伦之理!”盛苑也不怕他,捏紧了手里的笏,轻笑着言说,“都说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动物尚知报恩,人何以不知也? 女郎亦是父母生养,自小衣食住行,皆受恩于爹娘;可是长大之后,就因为嫁人,就因为后世一代一代堆叠的礼法,从此要孝敬毫无血缘关系的公婆;要受那没给过她一口饭、一身衣,才认识没多久的人摆布,反而把生养之恩抛到一边。 试问,这等连动物都不及的规定,是哪家的礼法! 这等无情、无义、无礼的规定,还有必要一直抱着不放吗?” 盛苑铿锵有力的一席话,说得殿内女郎无不泪目。 有些开明的官员,亦是不禁叹息。 “乱了!乱了!若是女郎都像你所说,各家公婆何人孝敬?!” 山羊胡子,哦,不是,是秦左侍郎,气得浑身直抖! “多稀奇啊!公婆要人孝敬,去找他们生养的儿子啊!”盛苑见他气得哆嗦,觉着好玩儿,特意夸张的看着他,“秦侍郎,您也是当儿子的,怎么着……该不会没想过亲自孝敬爹娘吧?! 您别看我岁数小,可我说一句,您还真得好好考量——您爹娘十月怀胎生的是您,一步一步抚养教育的是您,他们吃的苦受的累所为的也是您,孝敬赡养他们是您的义务,不能推拒的义务! 您可不能把这义务转嫁给旁人,哪怕那个旁人是您妻子,也不厚道啊!” “你你你!气煞老夫也!”秦侍郎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过去。 登时把看乐呵的景和帝吓了一大跳,连忙又是叫内侍过来搀扶,又是喊内卫去叫太医,霎时间,好好儿的朝堂乱成一团。 “诸位何以这般看我?”待太医行针将秦侍郎唤醒,内侍们搀扶着他到侧殿休息,朝堂上平稳下来,盛苑感觉到一大圈儿充满敌意的视线,登时不乐意了。 她当着景和帝面儿,把朝臣的不满掀开来看:“朝堂辩论难免激烈,大家有理说理,没理就认!我之前用词无有不妥,秦侍郎自己激动晕倒,这不能算到我身上吧?!若是谁晕谁有理,那我立刻就倒下!就是你们给瞪的!” 众臣:“……” 好一个不要脸面的女郎! 第七百三十九章:又战《文刊》 朝会争论没有继续,虽然景和帝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奈何盛苑这丫头,忒能拉仇恨值了,他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丫头就给他上演一场“拳战朝臣”的大戏,故而干脆退朝,只说以后再议。 朝堂争论暂告段落,但是这次争论论题却毫不掩饰的散播出去,进而《文刊》又热闹了。 各方儒士稿件云集,炮口直接调向盛苑,炮火集中而精准的冲她突突,那熟练的样子,让人见之惊叹。 实话实说,再次受到骂战约稿,盛苑是震惊、以及不大理解的。 不过是提及女郎继承权的更改而已,八字尚无一撇,这怎么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 抛开她是不是幕后指使不谈,只说表面事实,这第一个提议的人不叫盛苑吧?! 之后一本本奏章送上去的女郎里也没哪个叫盛苑吧?! 她不过是朝堂声援一番,怎么就都冲着她喊? 喊就喊吧,她可不带怕的,既然一个个儿上赶着帮她宣传,那这番好意岂能不笑纳?! 于是,事隔数月,一场以一敌众的骂战再度卷土重来。 这边儿,有迂腐大儒讽刺盛苑:“小潭佯作湖,却要纳海川”。 那边儿,盛苑就客气的回敬说:“人自有智慧,君何故捐之”。 前一天,儒士质问:“汝亦有兄,兄亦有妻,汝嫂不恭,何以待之?” 后一天,盛苑言答:“汝自有儿,汝自有女,有儿有女,何须他人?” 有南地的儒生,只挑诗中一句寄来:“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 盛苑看过后,也淡定的只挑一句对:“谁言寸草心,报得三寸晖”。 …… 不过半月,你方唱罢我登场似的对骂以车轮战的形式轮番登场。 这其间,盛苑面对各种质疑、质问、怒骂,竟丝毫不落下风。 吵到最后,双方火气极大,眼瞅着就要从骂战转到线下对打了。 “文臻,他们不会真集体进京寻你麻烦吧?”岑幼娘,薛紫宜几人有些忧虑。 这次骂战一开始,她们几个就没闲着,纷纷写稿声援盛苑,却不想,对方根本不予理睬,她们的文稿写的再精妙,也不能把集中盛苑的火力吸引半分,这让她们很是无奈。 只能眼睁睁看着盛苑一天天忙呵呵的跟人对战。 “若是敢来,我还真敬他们是英雄!”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让她们不要忧虑,“呵呵,他们要是进京来了,那可就不知是谁找谁麻烦哩!” 晁文胜见她还挺高兴,不禁笑着应和:“也是,若他们真敢来,咱也不怕他!到时候咱们肯定都给你撑场子去!” 其他女郎闻言,也都凑趣的要求算自己一份儿。 对此,盛苑自然来者不拒。 武力肯定用不着她们支援,但是战线还是要统一好的。 “苑姐儿,《文刊》这段时间闹得沸沸腾腾,而今却仍不见颓势,难不成,你要一直陪着他们闹腾?”已经接受兵部安排调到太仆寺,眼下要去边城安排牧养军马事宜的卢晟,临出发前,隐有忧虑的看着盛苑,提醒她,“以言胜之,一时之利也;法令更改,则世代之利也,莫要忘了骂战之源!” 第七百四十章:卢晟单赴边城 “嗯,你放心,我有数儿的!” 盛苑认真的点点头,瞥了一眼耷拉着脑袋悄悄抽泣的安屿,看向眼眸发红的卢晟,亦是叮嘱: “倒是你,自己独自赶赴边疆,身边儿也没有几个亲随故旧,所以行事定要小心,莫要争一时意气!不过真要有人找不自在,你也别受那窝囊气,且记着,我和屿哥儿还在京都呢!” 听着这番言语,卢晟本就激扬的心情,愈发高涨,他扬起笑容,豪迈的拍着胸表示:“放心!我有最好的挚友在京撑腰,何惧之有!且等着,看你们的好友在外建功立业吧!我会给咱们大楚培养出最强大的军马战群,我会帮咱们大楚骑兵剑指大漠!早早晚晚有一天,咱们大楚会让阿戎和奴儿罕滚得远远的,再不敢来犯!” 他说的格外激昂,却不想,安屿的眼泪却是停不住了。 盛苑见他眼窝子浅成这样也是没辙,朝卢晟耸耸肩:“打听说你要离京,他就偷偷哭了好几场了,今儿还算收着呢!” “那辛苦苑姐儿你哩,还要替我劝他!”卢晟吸吸鼻子,话声带着几分沙哑。 盛苑见他眼眶也滚着泪花,叹口气:“我却也不辛苦,只是拳头有些累!” 没办法,谁让屿哥儿哭起来太难劝,到最后唯有一顿胖揍方能让他重展笑容。 她能怎么办?只能揍起来看! 眼泪要掉不掉的卢晟:“……”想笑的冲动,不大好忍啊! 大概是想起盛苑的耐心有限,安屿终于看向卢晟:“晟哥儿,你眼瞅着也二十有三了,这次出去不知何时才归,到时候,你是不是要带个边城女郎回来,给我们当嫂子?” “……”盛苑没想到安屿一说话就不着调,也是无语了。 倒是卢晟听了哈哈笑说:“边城女郎挺好,若是能读得进书,支持苑姐儿你们的举动,未必不及京都的贵女们好!” 这番玩笑过后,卢晟是要启程了。 三人对饮一番,盛苑和安屿眼里的卢晟,打马飞扬而去,马蹄扬起的沙尘,掩不住鲜衣怒马的潇洒, 这此去经年,只盼归来仍是这般笑颜! …… 送走了卢晟,盛苑和安屿都觉着有些过于安静了。 虽说卢晟在京都时,他们见面次数逐渐减少,可是却不会感到冷清。 于是,盛苑打算搞事! “你说要借宫廷乐坊女伎?”览政殿,景和帝闻言,差点儿岔了气。 干咳好半晌,才想起问她目的:“你这丫头,又想折腾什么?” “嘿嘿,皇上,臣是想,最近《文刊》热度不下,可平民百姓却不晓得这份热闹,太可惜哩!都说独乐乐不若众乐乐,庶民亦是您的子民,怎么可以让他们错失这份热闹呢?” 景和帝见她说得好听,不由习惯性的翻眼睛。 他能不知道这丫头?! 不要看她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她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你想怎样做?!”景和帝才不承认自己也稀奇哩! “臣之前和人对战的稿子,直接改成戏本,生动形象的演给庶民百姓瞧,让他们知道朝廷在争论什么。” “唔,你自己写本子,写好了先排演给朕……和太后瞧瞧,合适的话再说!”景和帝挥手催促盛苑赶紧忙起来。 他等着看戏哩! 第七百四十一章:计划进行着 盛苑是个行动派,前几天才做好戏本,眼下乐坊众人已然可以像模像样的表演出来。 皇家御用乐坊众人,原先多用歌伎舞伎称呼,到了盛苑这儿,觉着这些表演者多是记忆非凡,说是表演家都不为过,之前的称呼有些不够尊重,便写了本全篇奉承皇帝伟大圣明的文章,撺掇给乐坊众人改称呼。 “既然圣上已经取消官妓制度,何不将乐伎之称一并改了?” 景和帝虽然被捧得晕晕乎乎,不过却不影响他嫌盛苑事儿多,故而没好气儿的说:“你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难道不知此伎非彼妓也?伎者,通技也,又泛指歌舞表演,怎能沦为一谈?” 盛苑辩说:“可是世人多将两者等同,终归不够尊重;再有两者声同,难免有所误会。” 景和帝不理睬,挥手敷衍她说:“世上同声字多的是,难不成都改?去去去,回家玩耍去吧!” 盛苑没想到这皇帝当得耍赖,用得着时一口一个盛卿;用不着了,就把她当小孩子对待! “臣找太后玩耍去!”盛苑哼了声,行过礼,一溜烟跑走了。 “???”景和帝傻眼了。 君臣对奏,咋还找外援?! …… “要吾说,苑姐儿说得极对!皇帝你连官妓都取消了,还怕改个称呼?!” 景和帝束手坐在秦太后旁边儿,连连点头应是。 盛苑那狡猾的丫头,她把太后请来了,自己却趁机溜掉,简直气人! 秦太后从不是好糊弄的,见景和帝一味应和,却不给准话,登时闹了脾气:“吾不管!你既然让乐坊的……歌者舞者扮演我苑姐儿,那就得给她们正名,总不能让伎子扮演她!” 景和帝没想到太后只是差点儿口误,到最后竟扳过来了,不由感到遗憾。 又听太后口口声声说是他让人扮演盛苑的,登时有些不忿:明明是盛苑出的主意,怎么又成了朕的锅! 不过再不高兴,自己的亲娘开口了,他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儿驳亲娘面子。 故而晾着盛苑几天后,到底让礼部出面修改对乐坊众人的标准称呼。 “圣上既然给他们改了称呼,何不给他们出个官方聘用证书?御用表演艺术者的名头,听着多了不起!” 盛苑却在景和帝的白眼儿攻势中,表演了一下自己的脸皮厚度。 “得寸进尺不过这般了!”景和帝也被这丫头的厚脸皮惊呆了。 待把这丫头轰走,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皮,忽然生出一代更胜一代人的慨叹。 “快!快把这丫头喊过来,朕让她起草表演者的聘用计划!”忽然想起盛苑好像又让自己给轰走了,景和帝登时推着郑安吩咐,“快!快些追过来,莫让她又打扰到太后!” …… 盛苑的戏班子,到底历时月余,超水平发挥的组好了。 不过官乐坊的规模,远远不能满足她的计划。 那么,出钱招揽各地戏班学戏,然后广而告之,成为必然选项。 “朕没听错吧?!你让朕和户部掏钱?!”景和帝没想到盛苑这小丫头薅羊毛薅上瘾了。 第七百四十二章:官戏班 “可您不是缺钱花吗?!”盛苑看着几要咆哮的景和帝,抛出了最动人的反问。 “……你说此举可盈利?”景和帝汹涌的情绪瞬间平复。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失态,不符合自己富有四海的形象,景和帝摆摆手,“就算招揽戏班之举利润极高,朕亦不会答应!你当朕是那等与民争利的宵小?” “可是能立足的戏班子,哪个背后没有靠山?普通的庶民百姓,哪个能给他们当靠山?圣上不争,权贵世家就争,从哪儿论都和普通民众无关啊!” “!!!”景和帝恍然。 还真是这样啊! “你细细说来。” 于是,盛苑将官戏坊推广到地方的设想说了一番。 简单来说,就是由朝廷在各地成立官戏坊,官方派人出戏本,招揽各地大戏班,表演朝廷让百姓看的戏本。 当然,官戏坊的戏班是要到各地表演的。 “官戏坊完全可以和茶楼、戏院合作,他们收场地费,官戏坊收门票钱,然后给戏班抽成。当然,既然说是要推广,就不能囿于场地,之前说的茶楼、戏院,是针对富贵人家收钱的,当想办法让他们多出些;至于面对普通百姓,就需要戏班子前去田间地头给大家表演了。面对普通百姓,票钱自当减免,最多收上一两文意思意思就是了。” 盛苑的计划说的潦草,不过景和帝却听得两眼熠熠生光。 景和帝兴奋处不在收入,他看重的是这个主意所带来的影响! 只要百姓接受官戏坊,朝廷就能间接接触到百姓,就能潜移默化治下民众,令其心向朝廷,支持朝廷政令! “很好,这事儿交于户部安排!”景和帝清楚,若有利可图,安随云那家伙肯定不知疲倦! 盛苑不清楚景和帝所想,眼见之前还很排斥她的皇帝,此刻竟然摒弃前嫌,瞅过来的目光都充满了慈和,登时有些感慨: 看吧!当属下的就不能想得太过周全!还是要让领导有发挥聪明才智的余地。 …… 就在秋收之后,官戏坊若雨后春笋般在大楚各地发展起来。 伴随着官戏坊的成长,盛苑设计的戏,在大楚各地各角落开演了! 盛苑两次在《文刊》文战群儒,虽然在上层、在士林闹得沸沸腾腾,可民间百姓也不过是听个风声,具体因何而吵、因何而争,识字率低下的普通人群,自然不大清楚。 老百姓为生活糊口已经很难了,哪里有精力想方设法打听这些难以企及的热闹。 不过,当这份热闹翻成白话,还免费演给大家看时,哪怕是村子里最穷苦的村民,也全家人扶老携幼赶去瞧瞧。 要说,盛苑是懂得何为噱头的。 这不,六元及第女状元、拳打言官脚踢御史、骂晕同僚骂哭上官、大儒闻之生畏、夫子见之掩袖……等等充满传奇和对抗性的宣传因素散播远了。 即使村镇上最迂腐的儒生,也没生出抵触,反而主动呼朋唤友前去瞧看。 这主要归功于,盛苑太能闹腾了! 而她的闹腾,是在皇帝和朝廷大员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从皇上到朝臣,哪怕是跟她争吵大儒,竟都没有谁觉得她闹腾不对,所有的争论,都是就事论事,和性别无关。 在老百姓朴素的想法里,一件事符不符合旧例不很重要,只要皇帝和大官、还有知文识字的先生们接受、赞成、不反对,那就是对的。 有了这个认知,盛苑安排的戏文,以极快的效率,朝着大楚各地普及而去! 看过戏的百姓,有的懵懂不解、有的绕糊涂了,有的坚持抵触,有的默然接受。 “不是所有良田都是天然而生,唯有多多开荒,只有开荒多了,才能培养出更多更好的土壤。”盛苑笑着跟安屿说。 第七百四十三章:影响 江州罗桠县南安镇,木匠严老九坐在铺子前,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 自从半个时辰前和妻子看戏归来,他就这般模样。 妻子齐氏瞅着他背影欲言又止,不自觉的抖着手里的抹布。 “你说……”不知过了多久,严老九嘴巴松开烟嘴,定定的瞅着渲红了半边天的晚霞,犹豫着说了话。 他只说了这俩字便又不吭声,齐氏却面容一喜,忙不迭小跑至他身畔,推着这个黑铁塔似的汉子:“当家的?” 严老九叹口气,没有不甘、却有些担忧:“若是朝廷真确认了女郎的继承权,这……能落实到咱们底下不?” 齐氏忍着雀跃,小声说:“怎不能呢!你看,朝廷说让女郎考科举,就让女郎考科举!前儿我还听旁边儿大杂院里读书的小郎说,他们书院有好几个女郎要考童生试哩!朝廷连女郎做官都支持,更何况继承家业的问题!” 严老九嘬了嘬牙花子,还是有些忧虑:“咱俩成亲至今,未得个一男半女,而今要从亲戚里过继……不选郎君,选女郎,只怕说不过去。” 齐氏闻言,却立起了眼:“你家几个兄弟都是独子,若是过继郎君,唯有从族里挑! 虽说岁数儿合适的,是有俩,可他们是能沾得上的?那个三岁的,亲爹当初是叔叔养大的,结果怎么的?能把亲叔叔给饿死的主儿,你敢要他的种?! 还有一个刚出生不久,瞧着是更合适,可他那对爹妈多能算计?只怕养了他,就要养他那一大家子!若是他们三天两头来上门,这孩子养着有何意思?还不若选你堂妹的闺女,好歹也算是外甥女。” 严老九有个堂妹,早先因着老一辈儿的关系,嫁给了个小童生,没想到小童生颇有才干,考了两三回就考中了秀才。若不是乡试时考棚坍塌砸了他,只怕堂妹要当上举人娘子哩! 可怜小童生他一命呜呼,连带着怀有身孕的堂妹早产,生下女儿不久也跟着去了。 而今这个外甥女不足两岁,因着她爹没有叔伯兄弟,就养在严老九叔婶跟前儿,听说过得也是委屈。 齐氏看上的就是这个孩子。 “小妮儿她爹会读书,她娘也是个机灵的,这俩人生的孩子天资未必会差,说不得好好教养,将来还能给咱挣个诰封呢!” 严老九闻言,不由笑她多想。 齐氏又说:“就算学不出个丁卯也不着紧,只要人品好就成!她爹是个怜老爱幼的厚道郎君,她娘也孝顺的好女郎,小妮儿能差到哪儿去?只要不养歪了,将来必定对咱俩好。” 这般,严老九有些动心了,只是仍有顾虑:“可是,一个女郎,将来能顶门立户,赡养咱俩?” 齐氏却不担忧:“刚刚听得官戏你都忘了?那个盛六元怼老儒士时可是说,‘继承何论男和女,谁的爹娘谁负责’!便是不招赘,律法也要求她管咱们。” “那律法不是还没施行呢!”严老九刚高些没多会儿,又有些泄气。 齐氏点着他脑袋,嗔:“你傻啊!若是朝廷无有此意,何至于让官戏唱给咱们听?” 她虽然大字儿不识几个,可她却不是个傻子! 至此,严老九恍然,鼓劲儿似的把烟锅子在地上敲了敲:“成,咱这就回去找叔婶商量!” “多带些钱粮,今儿晚晌就定下来,明儿到衙署办手续去!”齐氏大喜,拽着丈夫忙乎起来。 自从官戏在民间流传起来,似严老九夫妇俩这般反应的虽不多,但是观望着、暗暗期盼的人家也不少。 直到入冬初雪至,早朝传下了两道圣旨,终于让这段持续大半年的争论,有了结果。 第七百四十四章:改变 “你这丫头,满意了吧?!”下朝之后,景和帝让郑安把盛苑喊到览政殿,没好气儿的瞅着她。 在内阁就女郎继承问题讨论了数月之后,终于落实了两件事儿: 其一,是关于女郎继承权的确认。 这里说的继承权分为爵位继承和家产继承两个方面。 爵位继承法确认了女郎具有继承父祖爵位的资格,但是,需排在兄弟后面。 也就是说,除非是独生女,不然,只要哥哥弟弟有一个活着,爵位就没她什么事儿。哪怕她已成年,弟弟还在襁褓。 而在家产继承方面则规定,嫡长子独占六成家业,其余子女平分剩余四成。 继承了家业的女郎,要和其余兄弟一样,对父母细心关照,定时探望,多有陪伴。 同时,其夫婿所继承的家业,归其夫婿个人所有。 即,夫妻二人从父母那里继承的家业,是各自的私产。 而法令在这方面的更改,还带来了一个极大的变化,就是从律法角度确认,公婆对儿媳不再拥有类似于父母的特.权。 也就是说,公婆对儿媳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卖就卖的权力,不存在了。而儿媳告公婆,则不再予以处罚。 这次法令的更改添设,虽说仍不是很完美,其间仍旧存在着偏见和歧视,但是从整体上看,这次的改变却是进步的、令人欣喜的。 盛苑也没想到持续了那么久的继承权之争,竟然能有这样大的成果。 “圣上啊,这哪有臣的功劳?!这分明是您睿智英伟、圣明烛照、远见卓识、魄力超前、仁慈雅量……” “打住打住!”景和帝瞧着盛苑又要滔滔不绝的奉承他,忙不迭喊停! 虽说这些夸赞让他嘴角弯弯,可是他这个皇帝是长记性的! 可不能再让这丫头三两句好话给糊弄了! “哼,庞意侯世子,也已改由庞意侯嫡女陈容继任……如此这般,你撺掇的两件事儿皆以达成,之后一段时间,你给朕安稳着些,有工夫,你琢磨琢磨后年成婚的事儿,莫要再在朝上蹦哒了!” 景和帝也是怕了盛苑,虽说有这丫头的早朝热闹的很,可是这丫头是真能给他找事儿! 眼瞅着就到了他即位十年之期,他还想整理整理自己的功绩,到太庙显摆去了,若是有机会封禅泰山就更好了,可不许再让这丫头给他鼓捣事儿。 “哪里是臣寻衅,分明是朝中老大人们欺负臣小啊!臣一向都是后发制人哒!”盛苑是真觉着自己冤。 她真不记得自己先招惹过谁! “是这样吗?!”景和帝见她小脸儿尽是委屈,也有些迷糊。 莫不是记错了?! “不管是谁主动,反正你给朕老实些,要不然,朕就把你外放!让你给朕管理边城去!” 景和帝本意是吓唬盛苑一下,却不想,这女郎闻言,眼眸亮了! “???”景和帝一看,心说不好,连忙摆手赶人,“快走!快走!朕要歇息了!” 盛苑眼珠儿一转,竟然没有纠缠,笑呵呵的拱手告退。 景和帝和郑安:“……” 主仆俩茫然的对视半晌。 第七百四十五章:不离开的小遥 “枸杞、菊花、决明子,可以分着调啊,不要一股脑放到杯子里,这味道太怪了!”盛苑摇晃着茶壶,表情一言难尽,她刚刚喝了一小口,可却让她呕了好半晌。 小遥闻声,惊诧极了:“不可能啊!奴只放了枸杞和菊花,正打算添上些许桂花蜜的。” “你看,这里面那么多决明子哩!”盛苑打开茶盖,给小遥瞧。 小遥探头一看,有些发懵,嘴里喃喃道:“这……不能啊!奴记得清楚,没拿这决明子。就连您要放的竹叶青,都是您自己取的。” “!!!”盛苑猛地低下头,快速拉开书案抽屉,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好几个巴掌大的精致瓷罐,其间有一个圆盖没盖严的青瓷罐格外显眼。 盛苑眨眨眼,颤抖着手打开了它旁边儿那个青花瓷的小罐,登时,一股竹叶青特有的茶香扑鼻而来:“……” “啊这……刚刚看书看得太投入了。”盛苑讪笑着合好了青瓷盖子,顺手将抽屉推了进去。 小遥见此登时恍然,无奈的摇摇头。 她家小姐自从进了大理寺,就养成手不释卷的习惯,而今竟是愈发沉醉投入。 “小姐,以后添茶放糖的事儿,您还是都交给奴吧!这次放的是决明子,下次,奴真怕您把墨扔进去!”小遥叹口气,拿起茶壶往外走,她准备给盛苑沏一壶薄荷蜜茶提提劲儿。 盛苑瞧着小遥走远的背影,心虚的吐了吐舌头。 说来,自她及笄至今,院子里的各等丫鬟都换了几波,不是成亲换岗的,就是到了岁数自赎出府的。 对那些离开的丫鬟,盛苑都安排了一份丰厚的赏银,算是感谢她们在岗其间的照料。 本来小遥这丫头也早该谈婚论嫁了,作为自小跟着盛苑的丫鬟,盛苑是把她放在心上,甚至都做好还给她身契,再给她捐个小官做做的准备了。 结果这丫头不仅不答应,反而瞒着她自梳了! “奴自小跟着小姐长于富贵之乡,跟着小姐识字读书,跟着小姐学武明理……虽说很多时候仍是懵懵懂懂,却很清楚,奴是不耐烦应付那些庸碌俗事的。 奴也有几个手帕交,可是那些小姐妹出府成家之后,人前看着和美,可人后却多是一地鸡毛;便是婆家事儿少的,也多有约束。与其伺候那些蠢物,还不若在小姐身边儿长长久久陪伴着。 小姐是有大志的人,奴虽能力有限,却也想借着小姐的东风,瞧瞧天下的美景。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说不得将来,奴亦是朝廷大员们争相讨好的对象哩!” 听小遥这番话,盛苑不仅没有感动,反而吓了一跳。 她当惯了家里老幺,平时都是长辈宠着、兄姊纵着,从未想过有一天竟然会承担一个人的人生! 这样的负担太沉重了!她想溜! “小姐志在为官之首,江山社稷、普天百姓,皆要您以肩担承,奴一弱质女流,又算得多重?” 盛苑从没发现,自家小遥这般能说会道,不由脑袋发胀。 最后还是她娘发话,让小遥先这样跟着,不过若是她改了主意,家里自然给她做好安排,届时“还她身契、捐官、嫁妆”一气给她补全。 这样的结果,让小遥兴奋之极。 盛苑见此,也只能接受,过了几天,她从自己产业里挑了俩铺子送给小遥做了私产:“存着吧,这样,将来若是想开了,你自己手里也有一份嫁妆;若是不想改,你有这样的体己,就是老了也不用担忧了。” 从那时候起,盛苑身边儿就开始了“铁打的小遥,流水的丫鬟”的用人模式。 第七百四十六章:闲聊说 “苑姐儿,回来啦?来看老爷太太啊。” 盛苑散值回家,刚要找自家爹娘要个爱的抱抱,就见到嫂子舒氏从正院出来。 “嫂子好。”盛苑客气应声,权当没注意到对方脸上的不自然。 话说,自从推动更改女郎继承权后,这位嫂子的态度就有些奇怪。 不过盛苑惫赖,无关紧要的事儿,鲜少乐意投入过多的注意力,左右家里自有她爹娘管着,她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就好了。 郑氏此刻正和丈夫说着娘家二哥那房家业继承的事儿,就见小闺女“咻”地跑进来,熟练的钻进她怀里:“……” “你还晓得自己多大吗?堂堂朝廷五品官、大理寺右寺丞,朝庭上言官闻之生惧的盛六元!你回到家就这样啊!你看看自己,你跟吃奶的娃娃有何区别啊!” 盛向浔看不得这娘俩亲热腻糊,心疼的瞧着自家娘子让这丫头蹭来蹭去,忍不住嘲讽起来。 可惜,他这话,旁人听了许是要羞愧,可他低估了小闺女的脸皮厚度啊! 这不,盛苑一点儿都没感到羞惭,反而振振有词:“当然有区别啊!吃奶的娃娃需要吃奶,可我不用啊!” “噗!”盛向浔一口茶,味儿都没品出来,全都喷出去哩! “佩服!佩服!你爹我算是晓得你为何打遍言官无敌手了!全靠脸厚撑着!”盛向浔登时拜服了。 本来也想让小女儿别那么黏人的郑氏闻言,却不乐意了:“你闺女才脸皮厚呢!我家苑姐儿这么好,不许你这样说!” “……”在感动和尴尬间摇摆的盛苑,感觉膝盖中箭哩! 看着自家爹爹盯着自己捧腹大笑,盛苑心里跟姐姐道了声歉,轻轻拍着娘亲胳膊,告老爹的状:“明儿,我就找姐姐去,说爹爹笑她脸皮厚!” “你幼不幼稚!”盛向浔瞠目结舌。 “好咯!”郑氏见他不让着小女儿,不禁瞪过去。 顿时,当爹的安静了。 盛苑在朝廷征战惯了,没兴趣对着自家老爹穷最猛打,故而见好就收,说起了闲话。 说着说着,不禁提及到了家里两个嫂子。 “眼瞅着韬哥儿和淳姐儿就要三岁了,她自然有些心急。” 韬哥儿是舒氏的长子;淳姐儿是邝绮姐儿的长女。 姐弟俩同月而出,眼下都刚过了两周岁,很快就能走出小院儿接触家人了。 盛苑虽然因为工作和习俗的原因,没怎么见过这俩孩子,不过她是他们的亲姑姑,时不时的还是会给他们送些小礼物以作关怀。 毕竟她小时候,她哥哥没少送她小礼物。 “嫂子她着啥急?”盛苑没听懂她娘言语里的逻辑。 郑氏见此,好笑的点点她额头:“你这丫头,愈发像外面的郎君了,家里后院儿的事儿,是丁点儿不上心,更是懒得动脑子。你没觉着,自从你推动成了女郎的继承家业权,舒氏就有些慌?” “啊?!不能吧!她不会以为我想和哥哥争吧?!”盛苑瞪圆了言,满脸的不可置信哩。 郑氏见她这样,无奈的翻翻眼:“邝绮姐儿生淳姐儿时,她是伤了身子的啊!虽说太医讲,若是将养得当,过个十来年说不得还能怀上,可那时她都多大了?老蚌怀珠不是不可能,可是太渺茫了!她这辈子,说不得就淳姐儿一个孩子。而舒氏她却还能生,若是她再有个儿子呢?” “啊?!”盛苑想到自己的猜测,不禁惊呆了,“不是,那、那不是痴心妄想么!海安伯这爵位是人家邝绮姐儿的,不是我大哥的!” “若是没有你推动女郎继承,说不得还有可趁之机!只是眼下,的确是再无可能了!”郑氏嗤笑着摇摇头,“你都没注意么?自从女郎继承权确认,邝绮姐儿都不怎么来咱们府了,我听说,就是你哥哥过去,她都要亲自三检四查,连你哥哥的亲信在海安伯府都不自在呢!” “……”盛苑闻言微怔,半晌之后不由慨叹,“您就庆幸她们俩不同处一府吧!不然,那才热闹哩!” “嘿嘿,我之前就跟你娘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别闹到咱们眼前,就当不晓得。”盛向浔向来坚持“谁生的谁负责”,根本没兴趣为以后布局。 郑氏没盛向浔这般坦然,不过也只是两边儿敲打,不许她们拿孩子作筏子。 “舒氏这人多思多想,你推动的政令在淳姐儿出生之后,说不得还以为你向着邝绮姐儿呢!” 郑氏虽然不认为舒氏能作幺,不过还是给小女儿提个醒:“别傻乎乎的,觉着是自家人,就不警惕了。” “???”盛苑眨眨眼,悄悄问系统,“系统!系统!我原来是个单纯的好人啊?!” 【……】系统沉默片刻,打出一行字,【能当首辅的,没有谁是单纯的好人,而你……刚好是能当首辅的苗子。】 发送之后,系统好像生怕盛苑没理解,忍不住又补充:【宿主,你要对自己有真实可靠的认知啊!】 “……”盛苑觉着自己应该和系统好好聊聊了。 “对了,苑姐儿,今儿官媒特来提醒,说是该给你准备嫁衣和轿子了,等会儿你将图册拿走,这些天踏下心来好好儿选选。虽说嫁衣不用你自己绣,可还是要做做样子,在上面描秀几针啊!” 郑氏忽然想起上午的来客,忙不迭提醒。 若是之前,郑氏可能还要为女儿出嫁而感伤,可是看小丫头这意思,将来怕是要时不时跟家里住了,若是这样,她还真不用伤感了。 “嫁衣?!轿子?!”盛苑想到自己前不久的奇思妙想,顿时举起手,兴奋地连呼,“嘿嘿嘿!我有话说!” 第七百四十七章:请假的盛苑 景和帝这两天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儿,好像早朝祥和安静了许多,这让他还怪不适应的。 仔细一琢磨,嘿,盛苑那小丫头这几天没上朝! 难不成是因他之前那番交代,自觉躲懒歇息? 那丫头是这么听话的人?! 景和帝越琢磨越纳闷儿,半晌之后仍不得其解,干脆叫郑安派人去大理寺一趟,问问缘由。 “她还真请假了?”没多久,小内侍带回了消息,这让景和帝惊讶极了。 “回圣上,大理寺卿是这样说的。说盛寺丞自告略有小恙,要求暂休几天,还有太医院的药方为证。” 景和帝想了想,又让人去太医院查证。 这次不过喝口茶的工夫,给盛苑把脉的太医就跟着内侍前来汇报。 “盛寺丞的脉案在此,还请圣上过目。”老太医颤巍巍将册子递给了郑安。 景和帝见他郑重其事,不由有些紧张,嘴里喃喃道:“那丫头活蹦乱跳康健的很……” 待看清脉案内容,他沉默了下来,半晌,才无语的看着太医询问:“她额头怎么还磕了个包?这外伤重不重?你看她情况如何?当真需要将养这么久?” 老太医虽说收了盛苑的好处,答应不多言,可是面对皇帝,他却只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盛寺丞自己个儿磕门框上了,许是有些受惊,不过揉了药油,喝了药汤,按着臣的嘱咐,按时敷药,不过两三天便能痊愈。” 景和帝一听就明白了,盛苑那丫头没大问题。 松口气之余,这位皇帝又好奇盛苑受伤的缘由了。 那丫头工夫挺俊的啊!何至于拿脑袋朝门框上磕?莫不是想要练那铁头功?! 对于皇帝的好奇,一向在权贵后宅装聋作哑的老太医表示,他是真不清楚。 景和帝也不为难他,挥挥手,放他回去,只叮嘱:“莫要惊动太后。” 待太医离开,景和帝搓搓手,实忍不住好奇,唤来内卫,让其查查缘由。 这次,内卫离开的时间长了些,待他归来汇报,天色已经渐暗,眼瞅着又到晚膳时间。 景和帝听了汇报,再度无语,他实在是没想到,盛苑受伤,竟然和大婚礼服以及婚轿有关! …… 永兴侯府,郑氏看着把自己裹成茧的小女儿,气不得笑不得,哼问:“你今儿还不上值?这都几天了?还要不要当你的寺丞了?” “哼!不上!不上!人家没脸面上咯!堂堂五品官员,竟然被打屁股,人家有何面目上朝?”盛苑气呼呼的抬起头,闷了好半天的脸红扑扑的。 “你不要蒙人啊!你这丫头跑得那么快,掸子连你影子都赶不上,何谈揍你?!明明是你自己不注意,哐当一声,让脑袋磕到门框上了,怎么还赖我们啦?别不讲理啊!” 自己生的自己清楚,小闺女就是想借机达成目的罢了,根本就没那么严重。 “反正我受伤了,谁打的谁负责!你们得补偿我!”盛苑指着额头上的包,狮子大开口。 郑氏不理小闺女的坐地起价,只是仔细打量这孩子额头,惊奇的感叹:“嘿!你这鼓起来的地方还挺光滑,跟抹油了似的!还挺好玩儿!” 盛苑:“???” 第七百四十八章:不与旧规从 盛向浔过来看小女儿时,刚好见到妻子闺女对峙的场面。 “盛小九!盛苑!你起不起来?你可别激我揍你!”郑氏已经开始动口又动手了,直接就要把小女儿当壳用的被子掀开。 可惜,盛苑打小练就了抱着被子不撒手的功夫,郑氏使了力气都没掀动。 “行!不出来是吧?”郑氏松开手,寻摸起小闺女房里的掸子。 盛苑见了,忙不迭跳起来,抱着她娘胳膊不放:“只要您答应我的要求,我现在、立刻、马上,活蹦乱跳给您瞧!” 郑氏却不肯应承,冷笑着:“谁家女郎成亲不穿嫁裙穿嫁袍?你是成婚呢,还是打仗啊!这女郎出嫁,历来都是坐着婚轿出门子的!你可倒好,非要骑马上街!你这是过门儿啊,还是串门儿啊!” 她越说越气,哪怕自家闺女精致的小脸儿,都不能止住她噌噌上涨的怒意。 “那都是过去了!过去可有哪个女郎光明正大科考?有哪个女郎若郎君一样在各部轮转? 这今时不同往日咯,那旧例也当让让才对,要我说,是时候变化哩!”盛苑晃着脑袋,振振有词,“我才不要坐在轿子里呢!封闭的空间,只会让离家的惶恐和新生活的未知交织,酝酿出忐忑、颤颤不安、和惶恐!” “就你还能忐忑?还能颤颤不安?还能惶恐?这几个字儿你会写吗?!”郑氏觉着自家闺女只会让别人忐忑、颤颤不安和惶恐。 “……”盛苑见说不通,又言,“那不说轿子了,咱们说换嫁衣的事儿!要我说,红袍也好看啊!新郎不就穿红袍?!只要颜色正,那就是婚衣啊!况且骑马的话,还是袍子穿着舒服!” “这怎么就跳到嫁群换红袍上去了?刚我同意你的要求了吗?我让你弃轿骑马了?”郑氏气笑了,“你就不能按着习俗老实一回?安城侯府离咱家也不远,坐上轿子,就是绕绕路也不过半个时辰工夫?你不能就乎就乎?” “成婚仪式,怎能就乎呢!”盛苑不乐意了,“我是跟屿哥儿成婚,不是卖给他了!凭啥他骑高头大马,我坐软轿之上,平白的矮他半截!我就是要乘高头大马,和他并肩而归!” 她说着,又开始扭着她娘胳膊撒娇:“我就要穿红袍骑大马!我就不要披那红盖头!又不是见不得人!您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嫁了!不嫁了!” “你!”郑氏没想到,这丫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朝廷官员,五品寺丞,可耍起来来,却毫无包袱,竟然丝毫不顾及形象! “我不管!我就不坐轿子!”盛苑这边儿也是委屈的很,想到婚嫁程序里,新郎又是对着轿子射箭,又是踢门,就不乐意。 “瞧把你能耐的!”郑氏扬了几下巴掌,到底没舍得真打,头疼的看着小闺女嗷嗷叫,气笑了,“你这么有本事,成婚时何必等着屿哥儿来接,干脆你俩约在街中央,好好比试一番,谁赢了就把对方扛走算了!” “咦?!”干嚎的盛苑眼眸一亮。 郑氏让她这模样气了个仰倒,使劲儿拍着她旁边儿的靠垫,数落:“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小东西哟!” 说是这样说,却也退了半步:“那你自己跟屿哥儿说去,他若是没意见,就让他跟安贵妃提,若是宫里也没意见,我自随你高兴!” “好!”盛苑立刻蹦起来,找她娘拉钩钩,“那说话可要算数哦!” “嘁!”郑氏翻翻眼,配合着勾起小手指。 她们娘俩是达成一致了,可是门外的盛向浔盛侯爷此时却很是想问妻子和小女儿一句:“你们可还记得对面儿街上的安国公一家啊?!” 第七百四十九章:上工后 得偿所愿的盛寺丞又上工嘞! 这人高兴起来,连枯燥的工作都显得意趣生动。 当然,就是再高兴也不能得意忘形,毕竟嘴巴咧得太大,容易脱臼。 这不,盛苑刚翘着二郎腿,准备哼上几句小调,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盛苑忙不迭放下腿,恢复端坐姿态,一手扶着册一手拿笔,这才朗声说:“请进。” “寺丞,寺卿大人请您过去一叙。”敲门的是盛苑这边儿的寺副。 “莫寺卿寻我?”盛苑心说,领导怎么刚销假就来找? 她这也没歇几天啊!总不至于有意见吧?! 可惜她的不解,右寺卿也不知。 只能见招拆招了。 “盛寺丞来的刚好!”大理寺卿莫骢见着盛苑,眼眸都亮了,不等盛苑行完礼,忙不迭招呼她过去说话。 他这般热情,反而让盛苑警觉起来。 不知咋回事儿,她似乎出现了幻觉,好像看到莫寺卿他抱着一口大锅朝她笑哩! “寺卿唤下官前来,可是有要事交代?”盛苑佯作无所觉,规规矩矩拱手询问。 莫骢顿了顿,撑着笑脸问:“本官听说盛寺丞还有个封号,乃是宁安郡主?” 盛苑怔了怔,说实话,这位上官不提,她自己都忘了。 这个源于太后爱护之意得到的封号,大家很少提及。 “是有这回事儿。”盛苑点头承认。 她猜不出大理寺卿为何提起封号,可也晓得对方不会无的放矢,只怕要用她这身份。 “那太好啦!”莫骢见盛苑点头,登时抚掌笑言,“本官手头正有一案件涉及了宗室皇亲,想来想去,还是盛寺丞负责最好!” “……” 盛苑感觉自己很有问候上官双亲的冲动! 纵览当今皇室,虽说在皇家近亲里面,她和诚王交好,也曾砸过静王的赌坊,但这不意味着她在皇亲国戚圈子里有面子啊! 秉公办理很难吗?为啥要派她这个朝堂新人面对社会险恶?! “大人,若是涉及宗室皇亲,下官怕是要避嫌,毕竟都是熟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少都有面子情,只怕即使下官足够公允,亦有质疑之声。下官还是不要给大人惹麻烦了!” 盛苑尽可能把婉拒的话说好听了。 “盛寺丞,非是本官难为你,实乃是当今这位永平公主难为咱们大理寺啊!”莫骢打定主意让盛苑接手,才不管她给出怎样借口,都不肯动摇半分意志。 永平公主?! 盛苑听到莫骢提及这位,抗拒的情绪更强烈了。 这位永平公主听着耳生,实际上,她就是之前的永平郡主。 景和帝登基之后,先是册封她的母亲鸿安公主为鸿安大长公主,后又将她从郡主升为了公主。 不过,即使母女俩都有晋封,可她们依然在京郊皇庄久住,除非大的节日,不然鲜少进宫。 反正即使盛苑进出皇宫频率极其频繁,可真正在宴会之外遇上永平公主的次数屈指可数。 盛苑私底下没见过对方几回,可她却感觉的出来,这位永平公主好像不大待见她。 第七百五十章:有请 “永平公主怕是不认得下官。”没凭没据只靠感觉,盛苑不好跟莫骢直言,只能含蓄表示,让这位上官收起小心思。 “这样啊?!”莫骢没想到盛苑和永平公主可能不对付,顿时有些挠头。 这位公主因着身份特殊,宫里多有纵容,故而养成了她“轻易不嚣张跋扈,但是真要嚣张跋扈起来,谁都不好办”的性子。 之前可能还好些,可是自从这位永平公主连嫁两回,两回守寡之后,就有些过于放开了,也不再谈婚论嫁,只是常常收集面首回庄,养在后院图一乐呵。 这次闹出来的事儿,恰好和永平公主后院一个名为侍卫的面首有关。 “前时的白银造假案,盛寺丞可曾阅览?” 盛苑点点头:“此铸钱造假一事,让下官大开眼界。” 她原先以为的铸币造假,是直接减少白银占比。 可是看过这案子之后,她才晓得,原来贪官还能更黑些。 他们通过增加铜铁占比的方法,将收上来税银融了重铸,让一两银子变成五两,通过造假模具加工,顺利昧下多余银两。 “莫不是造假名单里有永平公主的那位侍卫?” 盛苑说完就觉着不大可能。 现在的永平公主较以往有了很大不同,为人愈发沉稳不说,还在京郊办起了书院,说是专招女郎,一方面教导对方学识,一方面亦是培训对方有立足世间的本事。 据说她现在在京郊很有人缘,尤其是女郎,提到她无不举手称赞。 就这样一个爱惜羽毛的人,很难想象她能为了个面首撕破脸。 毕竟维持人设很重要。 “盛寺丞,你想差咯……哎呀,算啦,这是卷宗,你看看吧!” 莫骢将袖子里的卷宗抽了出来,递给盛苑。 接过卷宗的盛苑,额头的青筋颤了颤。 看样子,这位大理寺卿准备的很周全啊! “之前白银造假案,处理了地方不少官员,其中有个地方铸造局的管事姓葛,被刺青发配道岭南去了。这次敲鼓告状,要求大理寺复核重审的女郎,就是他的幼女,葛小妹。” “葛小妹?”盛苑好奇这究竟怎么跟永平公主后院扯上关系的。 “你看看卷宗,你边看本官边说。”莫骢见盛苑看了两眼卷宗就撂到一旁,专注的听他介绍,不由提醒了一句。 “……好。”盛苑低头翻了起来。 莫骢又说:“据葛小妹所言,白银造假案实乃有幕后主使安排,她父亲之前毫不知情,实则莫名替旁人顶罪的!” 盛苑等了等,见莫骢不再言语,不由顺嘴问了声:“莫不是永平公主不让侍卫上堂?” 莫骢摇头:“永平公主倒是没有强烈反对,只说此事是有人栽赃,而且她亦晓得对方是谁。” 盛苑刚好看到记录永平公主表现的地方:“代承伯季瓒之子,季程?” 看着这个耳熟的名字,盛苑眯了眯眼,她记得及笄不久,这个代承伯府就将原配的长子赶走,接着原配娘家就打上了门,最后还是景和帝嫌他们丢人,派内卫警告了一番,这才促成了和好的局面。 “莫不是,永平公主的侍卫就是那个原配长子?!”不知为何,盛苑想象力忽然猛涨,都不假思索,就抢了上官的台词。 莫骢:“!!!” 他这个属下是咋猜到的?! 第七百五十一章:彼此推诿 “本官要求不高,只要永平公主令其侍卫应诉即可。” 大理寺卿莫骢的话,让盛苑想翻白眼。 要求是不高,难度高! 可这事儿又含糊不得,且不说葛小妹那儿尚期盼着翻案,就是那部分被融走的白银去向,也值得研究。 不管是在代承伯现任世子季程手上,还是在他原配长子手上,都要继续探究下去,看看他们背后有无更大靠山。 想到这儿,盛苑眼珠儿轻轻转了转,给指望她面对永平公主的上官出主意:“这事儿当由大人禀告圣上,由内卫参与办案才好。” “这……”莫骢有些犹豫。 他又不傻,自然晓得当往上报才是。 可永平公主……若她是皇上亲生的公主、或者是亲王之女,倒好办了。可偏偏她的来历、和宫里的关系有些复杂,恁地让人为难! 作为大理寺卿,把本该他处理的问题推给皇上,这不仅显得他很无能,还让他看起来很没眼色。 毕竟没有哪个上司喜欢属下把难题推给自己的。 他不仅不能为皇上分忧,还给皇上找麻烦;该他做的恶人他不肯做,反而让皇上去唱白脸……以后还想皇上看重他?不找机会把他赶出朝堂,都是皇上大度! “寺卿大人,大理寺办案可有硬闯公主府邸的权力?”盛苑见莫骢犹犹豫豫不肯应承,登时坚定了不当出头鸟的打算。 个儿高的大理寺卿都不肯往前冲,她这个小胳膊小腿儿下官,就不要逞能了。 “盛寺丞可能跟太后……” “寺卿大人!”听他提及太后,盛苑登时严肃起来,“永平公主乃太后嫡孙长孙女,提及这事儿,岂不是让她老人家为难?便是皇上晓得了,也是要恼的!” 原本莫骢说完,他自己就感到不妥,此刻又听盛苑这般说,登时连称自己糊涂了。 “寺卿大人何必烦恼,此番葛小妹所告,原和永平公主无关,不过是永平公主爱惜属下,有所袒护罢了。大人若是怕伤了公主颜面,请皇上出面调和,也不是错过。” 莫骢闻言,攥了攥拳头,一脸奔赴刑场的凛然模样,沉声跟盛苑说:“盛寺丞,京都案件本就归你所管,本官进宫和圣上言明难处,你则带人再前往京郊皇庄一趟,看看能不能说服永平公主配合。” “……” 盛苑见自己说了半天,还是被抓了壮丁,情绪顿时翻滚起来。 这要不是自己上官,抽一顿都客气啊! 当然,腹诽归腹诽,莫骢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是没立场反对说不的,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大概她这表情也不大好看,这不,苦着脸的莫骢见到,情绪都轻快了许多。 …… “醒儿!”鸿安长公主听管家来报,说大理寺右寺丞盛苑递来拜贴,要就葛小妹状告侍卫齐清谋划白银造假案一事和永平公主叙谈,登时心里一凛,连忙让人唤来女儿,一见面就忙不迭询问,“此事和你有无关系?!” 第七百五十二章:准备见 “倒是有几分聪明。”永平公主姜瑜醒把玩着手上的拜贴,没有回答娘亲所问,反而嗤笑着说,“我以为她要么去找太后撑腰,要么直接前来抓人,没想到,这个让京都权贵纨绔发怵的愣头青,也有婉转的时候。” 鸿安长公主点点头:“你祖母倒是没白疼她。” 刚说完,她发现话题让女儿带偏了,登时嗔恼的看过去:“你且跟我说,这什么白银造假案,和你有无关系!” 她虽幽居京郊,可是对这个轰动一时的造假案,还是有所耳闻的。 只是她怎么都想不到,已经结案那么久的事儿,竟然还和自家女儿牵扯在一起了。 她不怕女儿骄纵胡闹,就怕她有心大事。 “母亲何以这样问我?难不成,于您看来,我就是那等贪婪之人?”永平公主面色淡了下来,“儿臣侍卫齐清的来历您是清楚的!谁能想到,好好儿一个代承伯世子让人逼迫到这份儿上了,对方还不放过!若是儿臣连自己人都保不住,岂不是要让人看轻?” “你让齐清自去应诉,若当真与他无关,有咱们看着,大理寺那边儿断然不敢做出令他顶罪之举。”鸿安长公主不想让此事影响女儿清誉,“咱们居高位,更当谨慎自谦,配合大理寺办案,这样才是自重。” “女儿身为公主,面对大理寺前两番来人,皆以证据示之,可他们面对证据仍再三派人前来抓人,这难道不是轻视?”永平公主冷着脸,哼说,“这次还派来了盛苑!盛苑是何人,他们岂能不知?不过是势利眼罢了!觉着她一个太后的外八路亲戚,在太后和皇上面前都比我有脸面,让她过来压我罢了!” “醒儿,你是不是想差了?人家盛苑是大理寺右寺丞,京都案件归右寺丞重审,这是规矩。”鸿安长公主见女儿钻牛角尖,很是头疼。 她没想到事过多年,女儿还在意这些:“这样,今儿你就不要见她了,把齐清送过来,我跟盛苑交涉。” “这事儿您就不要管了!我去会会那个胖丫头!”永平公主想都没想,摇摇头。 眼见娘亲面露不悦,她忙赶在被唠叨前说:“您放心,事儿不是齐清做的,我有把握;我也不是非要跟大理寺那边儿顶着来,不过为了要个公平罢了!倒是该上堂时,我自让齐清前去说个清楚。” 鸿安长公主动动唇,想反对,可是想到女儿长久以来的不满,她又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莫要和那盛苑发生冲突。”想来想去,终究化为一声叹息,鸿安公主反复叮嘱。 永平公主笑了笑:“女儿自然就事论事。” “盛苑终究为你祖母看重……” “您就放好心吧!”永平公主没等娘亲说完,立刻笑着把话接过来,“论公,我是公主是君,她是寺丞是臣;论私,我是公主,她为郡主……从哪儿看都没必要较真儿,免得好像欺负她一样。” “你能这样想就很好。”鸿安长公主稍稍松口气。 永平公主见她这样,不由莞尔言说:“您女儿可是爱才之人!非眼界狭小之人所能及!您啊,就不要太担忧了!” 言至此,她拎着拜贴往外走去:“娘,您且在这儿喝茶歇息,女儿去会……去接待这个盛寺丞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见闻 盛苑在门房旁的客舍坐了近半个时辰,才有仆从递话,说永平公主请她进去。 她笑着应好,将手里半杯茶一饮而尽,全然无视了仆从眼底的讶异,弯着眼请对望带路。 “……盛寺丞这边请。” 盛苑不紧不慢的跟在仆从斜后方,一双灵动的眸子自在的扫着路两旁的风景。 走着走着,盛苑不仅感叹,这座住着两代公主的皇庄,远远瞧着,不见金碧辉煌,可是这里每一砖每一瓦却都透着低调的奢华。 仙鹤迈着闲散的步伐,沿着小路睥睨地望着鱼池;小鹿卧在花丛草地上,时而呦呦时而发呆。 古朴的地砖透着沧桑,名木搭建的梁柱在光的照映下,低唱着岁月的歌声。 盛苑一路走来,时而横穿长廊,时而绕过玉桥,一会儿经过假山,一会儿见着竹林,不由有些诧异:永平公主见客,都在这么幽深之所哒?! 若是换了大理寺卿莫骢前来,这么走着,说不得他心里早敲小鼓了。 可来客是盛苑,她除了嘀咕一句对方待客规矩有些怪异外,就没多想。 这让永平公主的下马威显得有些多余了。 带路的仆从瞅了眼缀在后面的盛苑,见这位右寺丞不仅毫无忐忑紧张之意,反而悠闲的好像是在游山玩水一般,不由有些挠头。 盛苑不晓得他的想法儿,在见过一波又一波儿的牡丹花海后,忍不住问道:“这位小哥,在下瞧着府里牡丹成群,色彩缤纷、气势十足,可见集了不少品种吧?” 仆从闻言,眼底露出傲意,身板儿不自觉的挺直许多:“我家公主独爱牡丹,故而府里遍种各色牡丹,而今种类足有九十余种!” 他显摆过后,还问盛苑:“大人您看,咱这儿虽只有牡丹一种花卉,可也称得上是群芳争艳,姹紫千红吧?!” “当然称得上!”盛苑认可的点点头,“这样齐全的牡丹群也让在下涨了眼界,看着这里的大朵牡丹,在下却是理解前人何以用‘富丽’来形容它的气质了。这里果然贵气云集、韵致富足啊!” 听盛苑这般夸赞,登时得意的昂起头。 不过这次得意没持续太久,只因他们已来到永平公主指定的见面之所——一处匾额字迹透着恣意狂放的院子。 “听竹轩”,就是它的大名。 走进听竹轩,仆从便不肯再迈步,只道:“您沿着这条石路,一直走,见了迎客舍进去便是。” “???”盛苑纳闷儿的瞧瞧仆从,见这人说完话,便束手站在院门旁,跟守卫似的。 无奈的盛苑,抬腿前进而去。 唉,明明是过来谈正事儿的,却闹得好像走迷宫似的! 果然俸禄不好拿啊! 默默嘀咕的盛苑,加快了步伐,很快就见到那个狂草书就的“迎客草舍”匾额。 盛苑看着红砖灰瓦建造的宽阔房舍,很好奇怎么就成了草舍?! 不过此刻不是多思多想之时,盛苑瞧了瞧匾额后,便提起官袍,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她刚落下一只脚,还未来得及打量环境,就听左边传来一句笑言:“盛寺丞,你让本宫好等啊!” 第七百五十四章:见面 盛苑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气质光华的女郎笑吟吟的坐在上位,目光熠熠的盯着她瞧。 这就是永平公主了! 盛苑心里有了判定,忙拱手行礼:“下官大理寺右寺丞盛苑,见过永平公主。” “仔细说来,盛寺丞与本宫亦是亲眷,自家姊妹减免,何需多礼啊?!”永平公主语声不快,她这话还没说完,盛苑的礼都行完了。 “免礼请坐吧!” 听她这样说,盛苑才抬起头,认真瞧了瞧这位公主的长相。 永平公主虽说身形窈窕,却面若圆盘;她额头饱满,双腮丰腴,一双凤眸狭长熠熠,眉形长而飞扬;鼻梁坚挺,双唇含笑,细腻白皙的肌肤平滑无皱,灿灿宝石金凤在乌云一般的发髻上璨璨生辉。 串串宝珠的光气,好像在她脸上打了朦胧的光;趁着她的气质愈发高贵温雅。 此刻的永平公主瞧着无害,可盛苑却不肯小觑,一边应付对方寒暄之言,一边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言归正传的时机。 正所谓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盛苑在这边不动声色的大量永平公主;永平公主亦大大方方对着她瞧。 记忆里那个骄纵的身影渐渐淡去,眼前这个将五品官服穿得像模像样的女郎,留在她记忆里。 “盛寺丞此番前来,可是大理寺已经查清代承伯府的谋算?” 永平公主这句话,差点儿给盛苑整不会了。 看来,永平公主是懂先发制人的啊! 盛苑挑挑眉,不卑不亢说:“大理寺考虑到公主证词,为保公正,还需请齐清侍卫随下官到大理寺接受讯问。” 永平公主笑容不变:“齐侍卫也不是不能上堂,只是他到底是公主府的贴身侍卫,总不能有谁一告,公主府的贴身侍卫都要奉陪吧?” “下官觉着,公主府虽然人才济济,但是出身这样特别的,应该难有二人……当然,若公主有所顾虑,可待案件完结后,令人仔细排查排查。” 永平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本宫受教了……来人,去请齐侍卫到门房那边儿的客舍稍作休整,让他安心等待,届时和盛寺丞一起到大理寺走一遭。” 盛苑没想到永平公主这会儿还挺好说话。 不过她也不至于自恋到认为对方真是看她面子才松了口。 “公主英明大气,下官佩服之极!这般,下官先告退了。”盛苑寻了个机会就想撤。 毕竟这位永平公主怎么瞧,都不像是善茬。 盛苑自认比不过,干脆提出告辞。 可惜永平公主不放:“盛寺丞才刚落座,又何必急着离开?和本宫叙叙旧不好吗?” 盛苑:“……” 叙旧?!她们之间有旧可叙?!她怎么不记得?! “不知盛寺丞可还记得桃归书院的旧友?” 桃归书院?! 盛苑脑海里瞬间闪过数张精致的面容。 这个负责教导前齐少年的书院,曾经出了数个勇武的女郎,在当年京都之乱时,给她和屿哥儿、晟哥儿提供了真诚的帮助。 舒琇、文妍、洛鸢……盛苑至今还记着她们的名字。 只是可惜,自动乱之后,她们只信件往来了几回,便渐渐断了联系。 此时听永平公主提起她们,盛苑心里不禁为之一凛。 第七百五十五章:彼此说 盛苑此刻却是不急着走了,稳稳坐在椅子上,用着唠家常的语气笑问:“敢问公主,舒姐姐她们近况可好?” 永平公主笑而不答,转而又问盛苑:“本宫记得当年京都叛乱,京城内那十三世家心怀叵测,若非他们家女郎深明大义,那场叛乱未必容易平息,后来先皇给予褒奖……这多年过去了,盛寺丞可知那些女郎后来境况?” 听此言,盛苑攥了攥手。 紧接着,她垂眸看去,却见双手若寻常一般放在膝上。 原来……却是心里的手攥了起来。 “当年宁家的鹿鸣书院,盛寺丞可有印象?他家长房次女于叛乱时立功,先皇赐她姊妹三人国子监监生身份,令其科考或参选女官,她们姊妹三人时至今日境况怎样,盛寺丞可有听闻?” 盛苑听到这儿,原本闪过的慌乱渐渐散去,宛若平静的迷雾遭遇到了气旋,反而散去迷雾,露出可以勘探的路途。 桃归书院的女郎在京都之乱后,愈发亲近永平公主,渐渐地竟有归从之意,这也是盛苑后来她们减少了联系的缘由。 舒琇等人的情况,永平公主一清二楚,这不稀奇。 可是,十三世家和宁氏女郎的境况,她都知晓……这,不能不让盛苑多想。 宁家长房三姐妹还好说,可是先皇当初褒奖一出,等同于让那些参与叛乱的女郎掌管了家族。 十三世家虽元气大伤,可是底蕴却深,况皇上没收他们祖产后又返还了两成,靠着这些产业,经过动荡期后,想要再度发展起来非难事也。 故而,这十三股力量,不当小觑之。 一时之间,盛苑诸多思绪翻涌开来。 当然,她虽思绪良多,不过这些思绪都在眨眼之间,于永平公主看来,盛苑只是怔了怔。 “公主把下官问惭愧了!此刻想来,才恍惚发现,诸多益友竟不知不觉远了联系。”盛苑一脸羞惭,叹气,“还好公主心怀宽广,慈善周全,以至下官可知旧友消息。” 说完,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永平公主,一副洗耳恭听模样。 “……”永平公主看着盛苑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眸,嘴角的弧度差点儿没有稳住。 每次感觉自己很了解盛苑的时候,这女郎的行事就会突破她的认知! 这样想着,永平公主脸上笑容的真诚度降低许多。 盛苑就当自己没看出来,依旧乖乖等着答案。 “……”僵持了数秒的永平公主,想起了盛苑的“本事”,登时放弃了卖关子,很自然的说,“十三世家的女郎九成人留在族里招赘,剩余一成却是嫁了出去。早几年还好些,如今看着,为了平衡,掌管族里产业却是族里的郎君和赘婿。若是长久下来,只怕旧草重生。” 盛苑对此却不感觉意外。 没有思想、律法、理论作支撑的改变,都会在时间的磨合中渐渐归零。 永平公主看了眼面色寻常的盛苑,摸了摸茶盖:“至于宁家那三个女郎,而今也只有宁二娘还在备考乡试,她那两个姊妹在考中秀才后,都选择到桃归书院做了教书先生,而今平平淡淡的,日子倒也过得还算可以,据说不久之后也该谈婚论嫁。至于舒琇几人,无意科考,除了洛鸢和章萍留任桃归书院做了先生,其余者都帮着本宫管理商队去了。” 第七百五十六章:闻言 盛苑听到最后,刚刚泛起波澜的情绪渐渐平静。 永平公主的话,她只肯挑着听。 “若是这般,却也还算平淡。”盛苑明确摆出对这些女郎的选择、际遇不予置评的态度,好像当真只是听了一场旧友的后续。 永平公主放下茶盅,笑言:“的确都很平淡,不过平淡挺好,毕竟不是谁都像盛寺丞这般有本事。” “公主谬赞了,下官不过侥幸而已。”盛苑表现得很谦虚。 永平公主却摇摇头:“考试可能需要运气,可是盛寺丞促进女郎继承权编入律法这事儿,却非运气使然。” “公主此言过誉,下官不过在水到渠成之时,推波助澜罢了。” 盛苑却不想听永平公主的称赞,很谦逊的说:“凡要成事,大多需要天时地利人和,非个人意志可轻易扭转。” 永平公主见她所言认真,不由轻笑出声:“依本宫看,盛寺丞是有本事在水到前令渠道成的。” 这话盛苑不想接,故而只是浅笑。 这时,又听永平公主叹气:“只可惜,女郎待遇虽有进步,却到底不能和郎君等同……皇叔父到底是郎君,即使心怀大爱,敢为前代君主所不为之事,可却终究不懂女郎之苦。 可惜啊,皇叔父要考量的事情太多了,进取和妥协之间,女郎的利益,总是被交换的。可见,能帮女郎改变进步的,唯有女郎!” “下官倒是知足,毕竟课堂上,先生时常教导,行事学得,慢慢来,循序渐进才稳当。” 盛苑听了许多,然而毫不意动。 在她看来,能够维护某个群体利益的,除了伟大的信仰和坚持,就是利益了。 指望同类人无条件维护己方利益,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可行性度不高。 不说旁人,就说盛苑自己,常常会因为富足的生活,和谐的原生家庭,以及特别的地位而忘记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女郎过得极其辛苦。 她一个国公之女尚且这样,还能指望一个公主和普通女郎有同理心? 不要开玩笑了,此言骗骗单纯的女郎还好,像她这样……嗯,这样阅历丰富的女郎,是不可能上当的。 盛苑不接话,永平公主也不气馁,笑着颔首:“先生教导凡事须得循序渐进本也没错,只是循序渐进的前提是一直在推进啊!” 话说到这儿,她不打算继续说了,笑看着盛苑:“不过,不管怎样说,本宫都要替全天下的女郎谢谢盛寺丞……而今有你一人为官,律法即能更改,若待到朝廷尽是女郎之时,之前的反对声就不会出现了。” 这般言语听得盛苑想要摇头。 若永平公主真这样想,只怕是太过天真了。 若有朝一日,朝廷尽是女郎为官,其造成的影响,只怕和“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有异曲同工之效。 届时,大楚的郎君们怕是要此起彼伏的掀起巨大的反抗浪潮! 一旦让其翻身,只怕她和同僚争取的这少许进步要前功尽弃了。 第七百五十七章:回来后的盛苑 莫骢没想到盛苑这样有能力,他以为自己要亲自出马,搞不好演一场借势对峙的戏,却不想,他这位右寺丞竟然就把人给带来了! 这惊喜来得让他差点儿闪了老腰。 “盛寺丞,您和永平公主……”高兴过了头的大理寺卿尚有些理智。 他忽然想起这位下属的脾性,有些担忧这人是她给偷出来的。 心里还徘徊着告辞前永平公主所言的盛苑:“……” “永平公主深明大义,下官也没想到这般顺利。”干巴巴补充两句,盛苑正色言,“这般案件需寺卿大人亲自审理,下官回去整理有关卷宗去了。” 莫骢意识到自己想差了,一拍头,笑得格外慈和:“去吧!去吧!盛寺丞今行事有功,放你半天假,好好歇息去吧!” 盛苑笑着谢过,待回到自己署房,这才换了表情。 她安静的坐在案前,脸上有些困惑又有些凛然,双手不知不觉间划起了圈圈。 和永平公主的这次见面,她说话极少,多是听永平公主言说。 不知是不是自作多情,她竟从对方言语里听出了几分招揽之意。 招揽?! 一个公主招揽朝廷官员?! 这和永平公主平时给人的印象大不同。 盛苑对永平公主的印象,原本还停留在当初京都平乱后,那个驰援京都的铠甲女郎形象。 没想到再次正视时,对方已经是另一番模样。 丰富的想象力已经让盛苑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想! 母亲是前朝末帝唯一的中宫公主,父亲是前任太子,这样不同的身份,在大楚,真要生出某些想法未必不可能。 这般想着,盛苑又忍不住摇摇头。 当今皇帝儿女繁茂,除却过继给鸿安长公主齐王,还有十几个呢,个个儿都好好儿的,莫说是前任太子之女,就是前任太子尚存,也没机会啊! 越想,盛苑越觉着自己刚刚想差了。 永平公主和她说那许多,怕是想给自己攒助力,毕竟即使是皇亲国戚,有实权没实权差别也很大。 自我安抚成功的盛苑感觉有些头疼,她宁可对着半人高的卷宗用功,也不想和这帮皇亲国戚打交道了,忒累心! 缓缓舒了口气,放松的盛苑忽然想起,自己此刻已是放半天假的人了! 上官给了假期,她竟然还在官署发呆?! 这简直是对半天假期的不尊重啊! 噼里啪啦收拾好案桌,盛苑神清气爽的大步走了出去! 别人上班她下班,别人工作她清闲!这样的对比,让盛苑有种逃出樊笼,赢得自由的成就感! 呼吸着自由的空气,盛苑站在街上有些茫然。 回家吧,心里好像还装着些事儿,不大自在。 溜达吧,不知怎地,原本好玩儿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无趣。 刚兴奋了没半刻钟,盛苑忽然感觉今儿的假期有些鸡肋。 叹口气,盛苑随意的挑了个方向往前走,任凭脑海里闪着不着边际的画面。 嘿,无聊的人,主打的就是个随意。 半个时辰之后,盛苑站住了脚,茫然的看着不远处的牌匾。 第七百五十八章:偶遇舒雅静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前程、友情……以及让人传颂的爱情。 这明年又到选秀之期,虽说慧王府琴瑟和谐,只是慧王膝下至今荒凉,宫里怕是要指人的。” 盛苑刚纳闷儿自己怎么走到慧王府呢,脑海里就响起了永平公主的笑言。 “可真让人烦恼!”盛苑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脸颊,恨不能将永平公主的言语从脑海里抹掉。 她不想在受永平公主言语影响的时候踏足慧王府。 京都之中少有人不知她和姐姐姊妹情深,但凡晓得前情者都清楚她护姐之心;可这些人却不见得晓得她姐姐的自保之力。 这般想着,盛苑扭头要走。 她今儿是不肯见姐姐去的。 姊妹俩见面的时间多着呢,没必要让某些人满意。 “苑姐儿?” 刚走了没几步,盛苑就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唤,回头一瞧,却见一个丽人扶着丫鬟的手,笑吟吟的站在不远处。 瞧这样子,竟是刚从王府侧门出来。 “臣见过舒侧妃。” 盛苑没想到自己溜达一通,竟然遇见了嫁给赵王的舒雅静。 没错,当初那个存在感不高的四皇子,而今也是郡王了。 也是,慧亲王府和赵郡王府原本就是对街而建,能够遇见也不稀奇。 “苑姐儿也曾喊我一声姐姐,而今不过数载未见,怎地生疏至此?”舒雅静莲步上前,笑意晏晏语声清浅,“我刚从楚王府作客回来,就远远儿的就瞧见了你。” 她这样说,盛苑才想起,慧王和楚王毗邻而居。 “咱们亲戚许久未见,苑姐儿要是不嫌弃,咱们……”舒雅静原本想着邀请盛苑入赵王府一叙,忽而,又想起她而今官居五品。 她虽活得拘束,却也晓得朝廷官员不好随意进出王府,故而忙改口:“出了这条街,对面儿就是诚王叔开的茶楼,咱们到那里喝茶叙叙旧如何?” 盛苑原本就不讨厌舒雅静,而今见她周全,更不好拒绝。 想着自己也没事儿可做,和故人见个面也不错,遂欣然而应。 舒雅静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喜悦,扶着丫鬟的手,和她并肩而行。 没多久,俩人就坐到了茶楼包厢。 “自从嫁为人妇,在后院生活得久了,愈发觉得当初在侯府的时光可贵。”舒雅静嗅着茶香,轻声感叹着,“明明对着灿灿阳光,却总觉得还是记忆里的场景更明亮。” 盛苑笑了笑:“臣……” 舒雅静蓦地摆摆手:“苑姐儿,我不过是郡王侧妃,可不敢面见朝廷官员哩!” 盛苑一怔,旋即笑了起来:“是我疏忽了,舒二姐姐。” 舒雅静这才佯作松口气:“苑姐儿也别怪我多言,实在是明年选秀,我家王爷的正妃就要定下,不久之后府里迎来女主人,我当愈发谨慎。” 说起这些,盛苑发现她脸上并无难过,反而有些轻松。 不知是不是她脸上带了出来,舒雅静笑着说:“我近来时常整理在闺阁时的书信,尤其是在云栖书院那段时间做的笔记。我家王爷听说我曾有机会受聘书院,还颇为遗憾。他允了我,待王妃进府,就帮我在那里谋个研究文书当当。 苑姐儿可知,云栖书院农院近来设了研究文书一职,有不少乐于试种良种、花木的人可去应聘。我陪嫁里原有庄子两个,都在京都旁边儿,我家王爷在京郊给了我俩,用来试种良种是极为合适的。” 说起兴趣爱好,舒雅静的话源源不断。 看她眼角都透着愉悦,盛苑为她感到高兴之余,有些纳闷儿,她和赵王看着,感情蛮好的啊! 舒雅静向来通透,见盛苑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就清楚她的不解,抿着唇,轻轻摇摇头:“王爷与我是知己……这能做知己的都有些相似,我们不过都清楚,不妄想才得清静。本就是彼此陪伴,我这位置已定,无有再进可能,他亦无力强行,既然局面已定,何苦害了旁人?大家守着规矩过就是了。” 她这话说得含糊,盛苑却听得分明。 只是赵王和舒雅静不想让赵王正妃难为,却也要对方同样通透才是。 想到这儿,盛苑忍不住唾弃封建王朝的妻妾制度。 皇家以为设了“侧室不能进位王妃”的宗法,就能让皇家子弟后院清静? 只要后院女子需要为了自己、为了子女和旁的女人争,男人的后院就别想清静! 胡思乱想片刻,盛苑发现舒雅静已经跃过这个话题,又说起了种花草作物来。 此刻的她眼眸似乎在放光。 “舒姐姐,最近国子监那儿受命招揽擅于编撰蒙童所用的教材,姐姐既然擅于花草种植,又擅长作画,何不书画相配,编纂一本适合小童翻阅的教材?”盛苑看着她眼底的光,忍不住给出了主意。 “是、是吗?我、我能编纂?”虽是疑问句,但盛苑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意动。 “既是广招良才,姐姐何不试试?不试试怎么晓得能不能?若是成了,说不得姐姐无需赵王牵线,自己就能挣个编纂当当,再说,有这个履历,姐姐凭自己本事就能在云栖书院拿到研究文书哩。” 舒雅静听得极欢喜,竟然连声道谢。 盛苑看她这般高兴,大眼睛忍不住滴溜溜转了起来:咦?!看起来这后院儿的劳动力,还是很值得挖掘的啊! 当然,盛苑的小算盘只能暂时在心里拨楞拨楞,因为登基近十载的景和帝,打算在跟太庙里的祖宗们显摆之后,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出巡! 第七百五十九章:卢皇后 郑安看着漫步而至的来人,惊了个哆嗦。 “奴叩见皇后娘娘。” 谁想到,自封后时就闭宫不出的卢皇后,竟然走出了安鸾宫,还要面见皇上! 这让郑安有些惶恐。 “郑掌印,十数载未见,你却是丁点儿都没变啊。”卢皇后唇角噙着一抹笑,温和的点点头,示意他起身。 郑安赔笑,垂首言说:“娘娘才是风华胜过往昔啊!” 卢皇后无声的笑了笑,眼眸平静无波的看着面前的殿门:“郑掌印通传一声吧,就说本宫要面见皇上。” “喏。”郑安弓着身子倒退数步,直到临近殿门,这才转过身,忙不迭快步往殿内走去。 景和帝此时正在内殿赏析古画,听到动静缓缓抬起了头。 待听说卢皇后此刻竟正在殿外等候,不由有些发怔。 “圣上?圣上?”郑安本不想催,奈何景和帝一动不动的怔在原地,让他有些忧虑。 “……哦?哦!”景和帝快速眨眨眼,反应了过来,犹豫片刻,挥挥手,“请皇后进来吧!” 他说完这句,顿了顿,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 卢皇后那边儿,则在郑安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朝着内殿靠近,卢皇后目不斜视的感受着这座从未踏足的宫殿,只觉地砖过于冷硬了些,以至于步声清晰地在她耳畔炸响。 “前尘不必追忆,未来无需可期。” 冷眸扫过雕梁画栋,当曾经以为的良人纳入视野时,卢皇后似乎听见了这声来自于自己的低呢。 “皇上。”拖着长袍走到景和帝面前,卢皇后盯着他的脸,微微屈了屈膝。 景和帝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心底感慨莫名。 “皇后。”他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数十个开头语,可那些想好的措辞在唇畔滚了半晌,却只说出这两个字儿来,不由得平增许多唏嘘。 卢皇后没等他感慨完,径自站直身体,一蹲一起之间,头冠前沿那只彩凤啄着的两串珍珠流苏极为平静得垂在额前。 “皇后……坐吧。”景和帝刚冒出来的感伤瞬间回缩,顶着卢皇后视线得他,没有选择与之对视,而是勉笑着请对方坐到侧手的榻上。 十数载未曾这般接近,景和帝有些不自在,给郑安使了个眼色,让他上茶和瓜果。 卢皇后倒没有拘束,一举一动自然的好像时光的隔阂毫不存在。 透过纱窗得光束将灰尘照得清晰可见,卢皇后看着和自己隔着一条光束的景和帝,露出了笑容。 景和帝似乎从这轻轻地笑声中,听到了几分解脱的轻松。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这次冒昧觐见皇上,是有所求得。” 卢皇后摸着官窑白瓷茶碗,享受着缓缓升起的茶香,说出了开门见山得话。 她这样说,景和帝反倒松口气,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他全身竟然一直保持着紧绷状态,这猛然放松后,四肢百骸却仍有些僵滞。 “皇后有话但说无妨。” 卢皇后笑着摇摇头:“这事儿,皇上定要应我才是。” 景和帝挺直身板儿:“只要不错规矩,皇后尽管说来。” 卢皇后放下茶碗,好像说平常话似的,吐出一句来:“我想自请卸下皇后之位。” 第七百六十章:废后 “皇、皇后,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景和帝猛地直视过去,脸上的表情宛遭了雷劈。 卢皇后反应依旧平淡,好像没瞧见景和帝的惊怒,依旧说着打算:“我从没想过自己会在后位一呆就是十载,而今皇上御极时久,我也该退位让贤给大楚未来的帝母了。” “皇后!你可知,你这位置是先皇御旨钦定,即使是朕亦不能更改?!”景和帝忍着气,盯着卢皇后的眼眸,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先皇的旨意,皇上若不想遵守,臣妾早就成了这后宫的枯骨,而今还能坐在您面前侃侃而谈,提出诉求,乃是皇上的恩德。” “……”景和帝看着犹若背书的卢皇后,怎么都感觉不到她的感激之情。 “皇后这话,朕……只当没有听到,你不要说了。” “若皇上顾虑先帝御旨,那我会亲至太庙。和先帝表明心意。” “……皇后想要随朕巡游?”景和帝眯了眯眼。 卢皇后看着他:“我想看看自己用后位换来的天地,值不值。” 景和帝回看她:“大楚不是汉朝,没有长门宫安置让贤的废后;大楚京都虽大,只是除皇宫内苑外无一地可安置后宫女眷。” 卢皇后笑了笑,只说了三个字:“不需要。” 她说的简单,景和帝却感觉犹若猜谜,不禁有些烦闷:“你是皇后,他时要和朕同陵而眠,刚刚那些糊涂话就不要再说了!” “皇上还记得成婚前的盟誓吗?”卢皇后蓦地问出这句,成功让景和帝沉默了。 “追随皇上的步伐,哪怕向陵而行。”卢皇后幽幽的看着景和帝,“我至今仍没改变自己的决心。” 景和帝让她看得脖子发沉,目光只是在她鬓间徘徊:“朕巡游天下,你为皇后随行,正好省得朝臣唠叨。出巡之事,朕应了就是,其他的莫要再谈!” 卢皇后摇摇头,忍着嘲讽言说:“我的心意已定,皇上莫要感情用事……虽说立储之事不该由我置喙,只皇上若想求个清静,当知皇后之子为储,和贵妃之子为储的区别。” 说到这儿,她不再管陷入犹豫的景和帝,不急不慢的站起来,象征性的屈屈膝:“我言尽于此,待出巡回来,自请让位的自请书就会递上,还请皇上恩准……我告退了。” 还想说几句的景和帝,看着已经走远的卢皇后:“……” “郑安,皇后她……好像都没用谦词自称吧?”反应过来的景和帝有些憋气。 郑安忙哄说:“圣上,皇后和您乃是夫妻,自古以来,很多皇后在皇上面前都是称‘我’的,卢皇后没有逾矩。” “那她跟朕一口一个‘你’又怎么说?!”景和帝没好气儿的翻翻眼。 “……那、那、那,大概皇后没打算和您客气。”郑安闭着眼说起了实话,“不过,十数载未见,有些不习惯或者委屈……也情有可原,圣上莫要气着自己!” “哼!”景和帝不满的扭过头去。 郑安不敢打扰,也不敢唤宫女前来,小心翼翼的亲自收拾着茶具。 “你说……皇后当真想要让位?”景和帝忽然来这么一句,让郑安唬了一大跳。 “回圣上,奴、奴不知啊!”郑安苦着脸,摊开手摇头。 景和帝原也没想着从他这儿听到答案,才问过没多久,就自言自语说:“皇考怕是没想到,朕尚无废后之意,皇后却有让贤之心。” 清源宫内殿里,景和帝和郑安这对主仆怎样思考,卢皇后不知,也无兴趣探听。 她很肯定,自己给的筹码,景和帝他拒绝不了! 所以,她只管让人准备好行李就是,接下来,可要热闹了。 第七百六十一章:听闻 “皇后竟出安鸾宫了?”华宁宫里,安贵妃正斜倚榻前染着指甲,忽听得这消息,不由惊得坐直身子。 荟景见状,忙扶着她刚裹好的手指,抬头看了眼来汇报的荟屏,小声问:“娘娘,咱们要不要再打听打听,看看皇后是不是真开宫门了?” “不!”安贵妃反应很快,一摆手,凤眸流转片刻即拿定了主意,“给本宫更衣,咱们现在就去安鸾宫请安。” 哪怕皇后回去之后又闭宫门,并不肯见她也不要紧,左右态度搬出来了。 “喏。”荟景等人闻言,立刻扶着她来到梳妆台,有的给她梳发,有的给她补妆,还有的忙着给她拆开染家药棉。 荟风快言快语,小声说:“皇后娘娘蓦然面见圣上,却不知为了何事?” 安贵妃看着镜中的自己,慢声说:“具体情形虽不可知,可看这时间点,怕不是和出巡有关。” “皇后娘娘也想跟着出巡?”在一旁给安贵妃搭配宫装的荟波诧异的眨眨眼,“这听着却有些奇怪。” 景和帝这次虽是嘚瑟出巡,可原也没想着把后宫都带上。 按他的想法儿,自家人里,带上太后和两位贵妃,以及十岁以上的公主皇子就好。 至于宗室那些王爷,自然也是打包带去。 有关监国事宜,则交给内阁留守大臣负责。 对此,后宫那些妃嫔虽有想法儿,却慑于两位贵妃权势和皇帝的性情没敢多言。 却不想,那些妃嫔没达成的事儿,反而叫一直闭宫不出的皇后做成了,怎不叫人震惊。 “若真是这样,只怕底下的妃嫔们要坐不住了。”荟景给安贵妃那葱白似的手指摸着香膏,小声打趣,“敬嫔和淳嫔本就因为鲁王跟六公主不能随行而郁郁,且看吧,这二位怕是要行动了。” 安贵妃笑了笑:“鲁王才刚九岁,元和公主也不足六岁,这么小的孩子哪能受得了舟车劳顿?此次出巡路线极长,动辄在马车船上颠簸摇晃月余,就是大人也难免消瘦,更何况孩提?” 荟风嗤了一声:“那两位却哭哭啼啼,只说前面儿的皇子皇女皆去,独她们的两个孩子不能随行,让人看着好像不得父皇喜爱似的。” 荟屏摇摇头:“这哪里是难过孩子不能随行,这是恨自己不能跟着出去吧!” “好咯!”安贵妃不关心这些,反而忧虑她们频频登门,“若是她们来见,想法儿推拒罢!咱们这位皇上最经不得苦求,那俩美人儿纠缠一阵儿,只怕皇上会在随行名单上加上鲁王和六公主。 因此,咱们可不能掺合,免得两个幼童因为奔波有了万一,到时候平白招其怨恨。” 荟景几人闻言,连忙应下说好。 她们主仆说话间,忽听小宫女前来通传,说是漪澜宫来人请见。 “只怕谢贵妃派人前来,为的也是皇后。”安贵妃等人来见的时候,笑着打趣。 几个丫鬟刚要附和,就见谢贵妃跟前儿的姑姑跟着小宫女进来了。 第七百六十二章:见 “安氏和谢氏都来了?”卢皇后刚换回常服,就听到内侍禀报,抚着棋盘轻笑,“果然是掌管后宫的贵主儿们啊!” 跟前儿的嬷嬷见她似笑非笑,琢磨着自家皇后可能不乐意见她们:“若您不想见,奴出去将她们劝离?” “见!为何不见啊?!”卢皇后也不再换装,不紧不慢的走向外厅。 安贵妃之前通过漪澜宫的大宫女约了谢贵妃同行,俩人一见面儿,发现对方竟都换了正装,不由笑出声。 “也不知今儿能不能见着皇后。”请托安鸾宫宫人通报之后,谢贵妃看着面前的殿门,小声和安贵妃说着话。 “且看皇后娘娘安排吧。”安贵妃缓缓摇摇头。 谢贵妃噙着笑点点头:“也是。” 就说话这会儿工夫,卢皇后走了出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安贵妃和谢贵妃当即站起,动作一致的行了大礼。 卢皇后视线在她们脸上转了一圈儿:“两位贵妃,快快请起!来人,还不快给两位贵妃上茶点。” 安贵妃、谢贵妃没想到近十载未见,卢皇后容颜未变,但是性子却和之前全然不同,以前的惠王妃卢氏可是个不苟言笑的冷美人儿! “两位贵妃却是稀客,咱们十余载未见……本宫以为此生难见,却不想今日竟然再见。” “是啊,时光荏苒,一晃竟到而今。”安贵妃不大想提及时间,余光见谢贵妃抿唇少语,不由主动接话,“当初臣妾青春尚在,而今却是鬓生白发。” “安贵妃谦虚了,本宫见你容颜如旧,瞧着除了增长些威势,和当初无忧不同。”卢皇后夸了安贵妃两句,目光就聚在谢贵妃脸上。 “谢贵妃瞧着竟还有当初刚入府时的样子,可见,在宫里过着很是舒心。” “娘娘谬赞了,臣妾也老了。”谢贵妃柔声说,“头冠之下常有华发,时常浸染回来。” 她这回答也很是客气,并不敢随意言说。想当初在潜邸时,和卢皇后的关系就比不得安贵妃,故而言辞不敢过于亲昵。 她虽自认和卢皇后无有恩怨情仇,奈何知情者皆言,是她的出现让卢皇后地位尴尬,故而,她在卢皇后面前很难保持自然。 而今跟着安贵妃前来安鸾宫,所为的不过是规矩和人言,让自家一双儿女不至于受到影响。 “谢贵妃还是这样谦逊。” 卢皇后这平淡之语,却让安贵妃眼皮跳了跳。 她自然是晓得卢皇后和谢贵妃之间的隔阂的。 别看她是三个人里进府最晚的那个,可她这人善谋,善谋者,最喜欢的就是将一切线索摸清。 她在惠王府生活十数载,早已做到心里门儿清。 就好像现在,她就能从卢皇后和谢贵妃这番生疏客气的对话里,看出荡着浅浅水纹的波澜。 “臣妾和谢贵妃前来面见娘娘,一是想亲自问候您,二是想问娘娘您打算何时召人请安。”安贵妃不想在尴尬的环境里久坐,干脆没话找话。 不想卢皇后闻言,竟然摇了摇头。 第七百六十三章:对话后 “今有你们二人来见已是足够,也算是全了咱们之间的缘分。” 卢皇后摇摇头:“本宫无意插手宫务,亦不想让旁人扰了清静,所以就让一切若寻常那般就好。” 安贵妃和谢贵妃温顺的垂首应承,心里却有些不以为意。 她们手上的宫务,本是皇帝安排,所以,就算是卢皇后自己打开了安鸾宫宫门,她们也不能擅自将宫务归还。 “你们也莫觉着为难,就当是本宫自己攒的人情罢!若是有朝一日,你们中间出了个帝母,本宫还要在你们手下讨生活呢!” 卢皇后轻笑着说完此话,安贵妃和谢贵妃却同时面色一变。 俩人不约而同抬眸看了过去,却见卢皇后促狭的朝她们眨了眨眼:“……” 虽明知卢皇后有挑拨之意,俩人却还要佯作惊惶:“娘娘莫要打趣,皇储之事自有皇上和娘娘安排,臣妾二人何德何能敢于期冀?” 卢皇后似乎刚刚也只是随意一说,见她俩反应颇大,了然的笑了笑:“本宫不过说句玩笑话,两位贵妃何须紧张?” 这般说完,也不等安贵妃二人回话,又说起了宫外美景。 “本宫在京郊有处庄子,是成婚前先帝所赐。皇上即位前,本宫常去那里欣赏风景,可惜进宫至今再不曾去过啊!” “本宫原本的家在京都东城,家里老少流放出京后,那里便空闲下来;后来先帝将宅院给了本宫,只可惜卢氏一族早已风消云散,本宫膝下亦无有一儿半女,就想着将其卖给好人家,也算是让不辜负那样一个好宅院。却不想,一直无人问津,究其缘由却无人告知本宫,这次若能随行,本宫离京前定要过去瞧瞧。” “本宫跟前儿得用的就那么几个,不过能带出宫的就那么俩,就想着让他们先行出宫,帮本宫处理庄园和产业……两位贵妃,之后可要记着放行啊!” 这半场的时间,基本都是卢皇后在说,安贵妃和谢贵妃都安静的听着。 直到天色不早,安贵妃和谢贵妃起身告辞,卢皇后才意犹未尽的放下茶碗,让嬷嬷送她二人离开。 安贵妃和谢贵妃一踏出安鸾宫,步伐就较平时快了许多。待转出安鸾宫的视线,俩人更是走得步步生风。 那逃离的样子,远远儿瞧着,竟是说不出的有趣。 安贵妃和谢贵妃分开走的时候,彼此牵着对方的手,都从对方眼底看出庆幸。 …… 安贵妃回到华宁宫时,景和帝早已在榻上休憩。 “可算是回来咯?!”听到动静,景和帝睁开眼,打趣的看着准备换回常服的安贵妃。 “圣上这是不舍得拿谢姐姐打趣,反而特意跑来寻臣妾开心?” 安贵妃坐到景和帝对面儿,斜倚着靠枕舒了口气。 景和帝闻言,刚想就卢皇后随行的事儿说两句,就听郑安慌忙来报,说是敬嫔淳嫔在慈宁宫把太后给闹晕了。 “什么?!”景和帝闻言,大惊失色,连跟安贵妃打招呼都顾不得了,匆匆站起,带着人就朝慈宁宫跑去。 第七百六十四章:惩罚 “皇帝莫要迁怒她们,不过是我近来喜静,不想听那噪杂之声,故而佯作晕厥,只是想吓走她们罢了。”秦太后也没想到一个幼稚的举动,竟让两嫔险些遭到废黜。 “让母后烦心,就是她们的罪过。”景和帝没有因为秦太后的说法而放松,仍旧招来御医把脉。 秦太后无奈的伸出手,待几个御医轮番望闻问切后,这才继续言说:“就是为了鲁王和元和公主,也不好对敬嫔和淳嫔处罚太过。” “她俩原本就是因皇嗣而进位,现在难不成还要因着皇嗣而纵容?难不成皇嗣是丹书铁券?!”景和帝心里有气,不肯松口,看着几个御医远远儿的小声探讨。 秦太后叹气:“不轻不重给个教训就是了,鲁王和元和公主皆已记事,却又是容易影响了性子的时候,可不能对他们的生母太过严苛,可不能为打老鼠伤到玉瓶!” 景和帝想到幼子幼女天真可爱的面容,到底不再像之前那么坚定:“既然母后给她们说情,那朕就饶她们一回……只是惩罚不能省去! 哼,口口声声说为了孩子,不过是她们自己想随行罢了!朕偏偏不妥协! 这样……郑安!传朕旨意,令贤妃、宁妃随行出巡,其间暂代母职,照看鲁王、元和公主。” 秦太后无奈的摇摇头,皇帝虽说退了一步,不过给的惩罚也不算小。 只怕从今儿开始,直到皇帝回宫,这其间敬嫔和淳嫔都要睡不着了。 “母后您看朕的主意怎样?” 见皇帝旨意都传下去了,才来问自己,秦太后翻他一眼:“贤妃她养育了元荣公主,宁妃她养育了陈王,她们都把孩子们养得好好儿的,也都是规矩人,由她们分别暂养鲁王和元和公主,显然很合适……可见皇帝是用了心的,哀家也放心。” 听见母后换了自称,景和帝摸摸鼻子。 他刚真气上了头,没想这许多。 幸好御医那边儿也商量好了脉案,纷纷上前回禀,这才缓解了尴尬的局面。 “回皇上,太后脉象平和,没有大碍。” 秦太后闻言面色一喜,刚要说皇帝大惊小怪,就听皇帝不满的哼了一声:“平和无有大碍?若真是这样,你等刚刚为何不言?!反而商讨半晌?!” 御医顿了顿,瞧瞧觑了眼秦太后,直到景和帝不满的哼了一声,这才回说:“只是太后自惊梦月余之后,有些伤了底子,须得静补,不可劳累、不可情绪跌宕起伏、更不可受到惊吓,如此缓缓养之,方能找补回来。” “……”景和帝沉默片刻,看向秦太后,“母后,您早已知晓了?合着您瞒着儿子啊!” 秦太后讪笑:“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这次就不跟你出巡了?!” 景和帝清楚太后这是嫌他管东管西才不让御医说的,好气好笑之余,又很无奈,想来想去,也只能管好御医:“朕让人把苑姐儿喊来陪着您。” 言罢,就要找御医好好谈谈去。 秦太后听皇帝要把苑姐儿喊来,忙说:“她上值呢!你莫要耽误她工作!” 景和帝遥遥的摆摆手:“母后莫担忧,那丫头巴不得放假哩!” 第七百六十五章:准备进宫 盛苑接到信儿要进宫时,正听寺副汇报葛小妹重揭白银案的进展。 “永平公主的亲随齐清嫌疑已经洗清,乃是代承伯季瓒之子季程从中牟利,顺势陷害。 至于原告葛小妹之父,那位葛姓管事,虽未参与其间,但他跑不掉一个失察之责。 寺卿大人已将判卷上递内阁,只待阁老们批准,便转交刑部处置。” 盛苑听完点点头。 刑部的案卷,给大理寺复核,复核之后再由刑部处置,这样的流程也蛮有意思的。 “不过这案子查的还挺快。”盛苑感觉,就是有人把所有证据放上来,逐一核查的话都没这样利索吧! “这次是代承伯府的内管事反了水,将季程安排他做的事情逐一交代了出来。” 听寺副这样说,盛苑也无话可言。 倒是汇报完的寺副见她摇头,不由小声提醒:“寺丞大人,白银造假案并未牵扯百姓根基,不过是两家权贵之间的较量,且里面牵扯的葛管事亦非无辜,故而此般结局可算两厢欢喜。 寺卿大人结案虽略快了些,可是卷宗上呈内阁和陛下,全无隐瞒之意,全程公开透明,证据逻辑完整,另有无关存疑细节添补,上面儿看过自有考量。 从程序上说,咱们大理寺的职责已经完成;从结果上看,皇家面子也全了过去;从公序良俗上瞧,也是苦主逆袭……可见上官之努力。” 盛苑听懂了这个属下的言外之意,仔细想想也有道理,更何况,这个案子并没让她负责,里面的证据、内情,了解的也不是很清楚,所以,她不会多言,顶多,在写密奏时提上几句。 这样想着,盛苑笑着跟寺丞道谢: “郁寺副的提点,本官领情了。” “寺丞言重了!” 她这边儿送走了郁寺丞,没多久,就迎来了宫中内侍,接到放假通知。 “太后晕了?!”盛苑听到信儿吓一跳。 小内侍忙说:“盛寺丞莫急!眼下太后已经清醒,几位御医都看过了,言说无有大碍。” 盛苑这才松了口气,无语的看着大喘气的内侍:“行吧,小公公稍等,本官跟下属叮嘱两句,咱们就速速进宫。” 虽说心里着急,不过她还要叮嘱寺副一番,让他替她跟上官汇报;还要让小遥回侯府报告一声。 就这会儿工夫,安屿竟然也找了过来。 忽然发现自己好忙的盛苑:“……” 平时也不见他常常找来! 本想给未婚妻惊喜的安屿:“……” 咋感觉自己又拍到蹄子上了? “我这就要进宫了。”盛苑简单说了缘由,朝小内侍点点头,表示可以出发了。 “等等我!我也回去!”安屿想着有两天没回去了,也要跟着走。 “小公公,接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白玉佩饰扔到小内侍怀里。 “小侯爷,盛寺丞已经赏过奴哩!”小内侍虽说欢喜,却也不敢就这样收下,毕竟刚刚盛苑已经赏他好大一块儿宝石哩! “遇见我家苑姐儿,活该你发财啊!收着吧!”安屿不在乎的摆摆手,颠颠儿的朝着前面往外走的盛苑赶去,“苑姐儿,等等我!咱俩一块儿走!” “苑姐儿,我跟你说个秘密!”一上马车,安屿就凑过去跟盛苑耳语。 第七百六十六章:秘密 “秘密?!”本来忧心忡忡的盛苑,听到“秘密”俩字,登时有了兴趣,小声地催促他,“快快说来!” 安屿拨开车帘左瞧瞧又看看,见自家侍卫两旁随行,跟来的小内侍安置在他那辆马车车驾前,这才放心的坐回去,依旧小声言:“我姑姑打算把我表哥的腿给打折了!” “!!!” 盛苑整个人都要变成感叹号了! 话说,这么惊悚的话题,安屿咋说得这样兴奋? “你可别开玩笑!”盛苑一双眼透着和安屿同款情绪,让他说清楚。 “真没开玩笑!”安屿又跟盛苑凑近一些,小声说,“我表姐今儿落水了!她醒来说是我表哥推的!” “落水?!”盛苑感觉这消息简直一个比一个吓人,“不至于吧?你表哥那人虽然有时候抽抽些,不大招人喜欢,可不至于对自己亲妹妹动手吧?咱俩揍他他都没报复哩!” “是不是他推的,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姑姑今儿给我传信,说姑父启程在即,表姐出去不成,表哥也甭想跟着!还让我留在京都看着他们,务必要让他们兄妹和好才是!” 安屿说完,睁圆眼睛盯着盛苑:“苑姐儿,你不觉着这事儿不对吗?我姑姑……这安排有些让人看不透啊!你品!你好好品!” 盛苑虽然自认聪明,可是面对这乱七八糟的消息,一时之间也是摸不清头脑。 好家伙,宫里这一天可忒乱了!先是元宁公主落水,随后其指认是惠王所推,安贵妃要把惠王的腿打断,还让安屿陪着他们兄妹留守京都……其间还发生了太后晕厥事件! 这里面有没有关联呢? 如果有,究竟是哪个因素将这些事件串联起来? “今儿再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前几天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盛苑苦想不透,推推思考到发呆的安屿,让他动动脑子。 “假若……我是说,假若表姐没说实话,以姑姑的聪明,肯定不会被骗。咱们再假设,姑姑对这些一清二楚却选择顺势而为……那这说明什么?”安屿说出心里的疑问。 他自小和表哥表姐一起长大,表哥这家伙虽然越大越爱装,可是正因为他要名声,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出把亲妹妹推下水的举动! 这个表哥的自控能力向来很好,不管他是正常,还是开始脑抽,他都能保证自己只在底线上面蹦跶。 “难不成姑姑不想让我们三个出巡?” “莫不是安贵妃不乐意你们仨跟着?” 俩人异口同声说出猜测。 安屿刚高兴了几个呼吸,又开始发愁:“不对啊!之前姑姑还让荟景姑姑帮我准备出巡要带的包袱呢!还叮嘱我跟好你哩!” “所以,你要想弄清原委,就要打听清楚,安贵妃态度发生变化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我等会儿就查查去,要是查不到,我直接问姑姑!”安屿保证一定把问题弄清楚! “苑姐儿,若我真不能随行,你还去不去啊?!”做完保证,安屿眼巴巴瞧着盛苑。 “要是带我的话,我肯定要去啊!出巡天下欸!带薪旅游,谁不想去!”盛苑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 “……哦,那、那好吧!到时候你可要给我写信啊!”安屿肩膀垂了下去,郁郁的面墙而坐,跟角落里的蘑菇似的,瞧着还挺有趣。 “放心!我给你画成画寄过来!”盛苑豪迈的摆摆手。 “哦,好。”安屿抱着脑袋点点头。 他俩刚刚说完,外面就传来小内侍的招呼声:“小侯爷,盛寺丞,咱们到外苑了!” 闻言,盛苑登时忘了刚刚的话题,忙不迭跳下车,跟安屿打了声招呼,就急匆匆带着小内侍朝慈宁宫而去。 第七百六十七章:劝说 盛苑刚迈进慈宁宫,就见齐姑姑匆匆迎过来。 见她这般,盛苑就晓得这是有话要说。 “苑姐儿,咱们借一步说话。” 盛苑点点头,随着她穿过走廊,进了月亮门儿,来到凉亭哩。 “苑姐儿,你帮奴劝劝太后,这次出巡就不要出去了。”齐姑姑跟盛苑熟悉的很,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齐姑姑,您跟我说实话,姨奶奶到底怎么了?”盛苑没想到齐姑姑这样说,一张俊脸顿时紧张起来。 齐姑姑眼含愁绪:“自上次太后贪玩受了寒,就一直提不起劲儿来,时常觉着疲惫……太医院那帮人,只说是补补就好,只要不受累不受气不受急,慢慢儿就好的。” “若是这般,以姨奶奶怹那性子,肯定不乐意再出行了,这次怎么还要求上了?”盛苑记着太后是个懒怠动的,也就她小时候能带着跑跑,现在她长大了,太后更是能不挪动就不挪动。 要是搁以前,听说能不跟着出巡,只怕太后乐得举手赞成。 “这……”齐姑姑犹豫片刻,扯着盛苑的手,小声和她说,“安鸾宫那位开宫门了,太后刚刚听说,出巡随行名单上面儿有她们主仆,就不大得劲儿,刚刚还同意皇上的安排,这会儿就反口了。” 安鸾宫? 盛苑微怔之后,很快想起了这座宫殿的主人,有刹那,她好像捋清了安屿的迷惑。 “皇上那儿怎么说?”盛苑觉着她们跟这儿着急没用,还是要看景和帝的想法儿。 齐姑姑说到这儿,脸色才好些:“皇上自然不想太后劳顿。” “那好办多了!”盛苑立刻接受齐姑姑的请求。 “苑姐儿,你来啦?快!快!别行礼啦!赶紧到姨奶奶这儿坐着来!”秦太后自从听皇帝说要召盛苑觐见,虽她嘴上说皇上多此一举,可眼睛却时不时朝内门外面瞅。 直到瞧见了那熟悉的可爱身影,秦太后就迫不及待招呼起来。 盛苑向来利索,在秦太后正免她行礼的时候,她已经完成了行礼。 行过礼,她颠颠儿坐到秦太后手畔,笑吟吟的说笑时,还仔细的瞧了瞧秦太后的面容。 怎么说呢?瞧着气色还算可以,就是眼底脸上带着一股倦意。 “姨奶奶,我听说您今儿受委屈了?”寒暄过后,盛苑说起正题。 秦太后笑眯眯的拍着她手:“都是皇帝大惊小怪,我不过是吓唬吓唬闹腾的,他却当了真儿。” “那是皇上孝顺,姨奶奶有福哩!”盛苑奉承了句,眼珠儿一转,“说到出巡,我可得请您帮个忙。” “哦?!”秦太后很警惕,立刻露出质疑表情,“你这丫头,该不会也要劝我留京吧?!” 盛苑脸皮厚度向来可靠,即使让秦太后看透了,她仍面不改色心不跳,佯作茫然的眨眨眼:“为何要劝您留京?皇上不是从一开始就要带您出门?” 见她这样,秦太后松口气,旋即脸上又浮现出从容的笑意。 “行,你说吧!”秦太后高兴了,不等盛苑叙说前情,就大包大揽起来。 “姨奶奶,这次出巡我能不能不跟着去了啊?” 第七百六十八章:劝 “你不是很期待出巡吗?”秦太后惊得差点儿站起来,幸好盛苑扶住了她。 “这期待是期待啦,可现实归现实啊,人家负责复核十数个省的案件,不好轻易离开欸!” 秦太后惊诧过后嗤笑:“你这小丫头,平时请假时咋不说肩负重任呢?你当我不清楚你的工作?复核的案件需要汇总进京,故而你每载最多忙一季。而这次出巡刚好在你清闲时,咱们这次出巡,往来不过数月,时间上还是可以的。” 盛苑被反驳,也不多懊恼,继续说:“可是大理寺的上官们都要随行,只剩下左寺丞留守,我这不想着帮着同僚分担一下,毕竟大理寺能主事的不能都走了吧?” 秦太后听到这儿,恍然:“你这小丫头,说来说去,其实是想让我留京?” 盛苑自然不肯承认:“人家可没这样说!” 秦太后哼笑着:“当我听不出来呢?宫里能主事的都出去了,谁有资格坐镇呢?对不对?” 盛苑狡黠一笑:“我可没这样说!” 秦太后不大高兴的嘟起嘴:“一个两个都不让我欢喜。” “这次皇上让勋贵悉数留京,您最爱的大外甥出不了京咯,您舍得撇开他自己出京啊?”盛苑也不着急,慢慢儿哄着吧。 “你爹又不是小孩子,还要大人看着?”秦太后却不好糊弄。 “那可不,小孩子可没我爹那么能写,你要是出京,且瞧着吧!一天十几封信给您送过去!” 秦太后本想硬气的说两句,可是想到自家外甥非要回信的德性,不由保持了沉默。 “御医曾叮嘱,不让您舟车劳顿的!可您想想,这一路巡游下去,水路、驿道都要行走,依次出巡,舟车都占上了,还能不累? 若是晕船晕车,到时候更受罪,何苦来哉呢!您若是怕冷清,也不要紧,太妃他们不跟着出行,到时候您还能把人召到跟前儿说说话。 更何况,皇上出巡并非只是游玩,还要处理政事的……您若是坚持要去,皇上必然应允,可这一路上只怕要惦记不断了!您真舍得不?!” 秦太后被问的抿起唇。 若不是安鸾宫主仆随行,她也不会坚持。 “您要是乖乖安养哩,那皇上出巡后,我见天儿来看您,好不好?!” 盛苑趁热打铁,又抛出一个让秦太后高兴的主意。 “你这孩子还真不去了?”秦太后没想到盛苑之前竟然真不是说着玩玩的。 “不去啦!不去啦!我等以后皇上登基五十年的时候再去!” 盛苑说的轻松,却惹得秦太后一阵温笑。 齐姑姑见,机忙不迭言说:“太后,连苑姐儿都留京,您还坚持要出去不成?到时候可没有苑姐儿陪着您说笑啊!” 秦太后:“……” 是啊,苑姐儿不去,只怕她船舱都要挤满皇子皇女了。 “永平去不去?” “大概不去了,您是晓得的,鸿安长公主最近请了几次太医,说是体虚……永平公主原本是想出京的,只是因着鸿安长公主,就退了出去。皇上念她孝顺,也没反对。” 秦太后沉默片刻,无奈的叹着气:“行吧,那我也不走了!” 第七百六十九章:舟上小谈 “安贵妃是忌惮卢皇后吗?”盛苑出了慈宁宫,跟安屿泛舟中苑湖上,这才谈起之前的话题。 “卢皇后?哦,你是说原先的卢王妃?”安屿挠挠头,想起了这么个人,“我有记忆以来,见过她的次数少之又少。 不过我姑姑不是争胜抢先的性子,她为人向来都恪守礼仪,对级别不若自己的女眷也从不欺负,即使我有记忆的时候,卢皇后已经不大管事了,姑姑她亦无逾矩轻视之时。她们之间就算无有交情,想来也不该有仇怨才是!” “你懂什么啊!”盛苑却不这样认为,“后宅之间,妻妾差别就是原罪!只要一堆女子的利益系于一个男子身上,就必然有斗争。 不管得没得罪过对方,只要你的影响了其利益,你就是罪人!” 要不然没法解释,怎么刚爆出卢皇后要随行出巡,安贵妃就勒令儿女侄子不许随行? “这不、不能吧?我姑姑和谢贵妃关系也不错啊!”安屿有些磕巴。 “那必然是为了利益结成同盟。”盛苑用船桨拍着湖面。 此刻的湖粼光成片,波波水纹让荷叶荷花的倒影平增灵动之感。 安屿回头看向内苑:“利益?能有什么利益?我姑姑不是那种人!谢贵妃也是很好的。” “好人之间就不能结盟吗?”盛苑给他一个“你好单纯”的微笑,“不想争斗内耗,想要保护好儿女,希望生活平稳……这难道不是好人在后院的利益?” “欸?!你说的对啊!”安屿恍然的睁圆眼睛,很显然,他让盛苑说服了。 不过很快,他又有了疑问:“可是谢贵妃怎么没让慧王和永元公主留京哩?” “那我怎么晓得?”盛苑也想不通,皱着鼻子看他,“咱们之前的猜测都建立在有内情的前提下,说不得是咱俩想多哩!” “……”安屿看着盛苑眼眸一亮,随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很有些无语。 合着正话反话都让她说了呗! 考虑到他此刻没有游泳的冲动,所以安屿很努力的把腹诽藏了起来。 “要我说,苑姐儿你也别去了!我姑姑不会害我的!要是姑父也不去就更好了!”安屿还不晓得盛苑已经以陪伴太后为名获留京了。。 盛苑翻翻眼:“要你这样说,那干脆大家都别去好了!或者,让卢皇后去不成。” 安屿眼眸一亮,似乎有些动心。 不过很快,他目光就有些发暗:“我要真这样做,姑父就要亲自敲断我的腿哩!” “瞧你说的!”盛苑安慰他,“好像安贵妃不会动手似的!” “……”安屿发现,不管多少伤感愁绪,只要跟盛苑说上几句,全都能够吹散! 这女郎是跟食铁兽抢笋抢惯了! 多损啊! 安屿刚要撒娇似的抱怨两声,可他话还没说出来,就感觉船剧烈的摇晃起来。 他唬了一大跳,忙不迭双手抓住船舷,惊恐的看着跳起来朝岸畔招手、高喊着“姐姐”的盛苑:“祖宗,咱返航还不成?!别别、别跳了!” 第七百七十章:见姐姐 “姐姐!”不等船靠岸,盛苑先一步跃到岸上。 她把安屿看得心惊肉跳,自己却是一蹦一跳朝着不远处的姐姐奔去。 盛蒽一袭亲王妃礼服,在丫鬟们撑着的伞下,笑意盈盈的朝着盛苑挥手。 “呀!你今儿竟在宫里啊!” 盛苑像个大号炮弹,眼瞅着就要扑到姐姐怀里。 “三小姐,不能扑!”知语急忙挡在前面,摆着双手,“我家王妃有喜哩!” “嘎?!”盛苑当即止步,好奇的歪着脑袋,来回瞅她姐姐腹部。 盛蒽见她这样,和小隼胭脂极像,忍不住笑说:“苑姐儿,你就要当姨姨了,可高兴?” “高兴。”盛苑小心翼翼往后倒了一步,“姐姐,你可离我远些,我怕伤到他。” 盛蒽见小妹恨不能踮着脚走的样子极为可爱,不由满眼笑意的看着她:“哪至于此呢!” 盛苑却让她姐这副“母爱洋溢”的表情吓了一大跳。 好家伙,有孩子就变成这样啦?! “傻丫头!”盛蒽见小妹扭头要跑,嗔她一眼,轻喝,“还不赶紧过来!” “……”盛苑不情不愿朝她那儿蹭。 盛蒽佯作板脸:“怎么,我好容易有孩儿了,我家小妹都不关心的吗?!” “我、我回来和娘亲到慧王府看你去!”盛苑自己也说不出咋就不自在了。 之前姐姐没怀上宝宝的时候,她忧虑姐姐为难;可眼下有了,她又不敢靠近了。 作为从来不肯让自己为难的女郎,盛苑想了个好办法! 她可以跟爹娘身边儿接触姐姐啊! “瞧你这呆样儿!赶紧的,今儿出不出宫?出宫的话随我回王府吧!用过膳再回家。”盛蒽把手递过去了,等着盛苑去抓。 盛苑却盯着自家姐姐的小手看了半晌,发出了询问:“姐姐,你成婚之后是不是好久没练过武了?我瞅着连薄茧都不见哩!” 盛蒽开始调整呼吸:“……” 很快,盛苑就发现她姐姐的手势变了。 “盛苑!别让我数到三!” 亲眼看着自家姐姐从温柔阿姊变成了蜀道山女侠,盛苑瞬间了立正站好,老老实实跑了过去! 本来想上岸问好的安屿,被这一声“三”吓得缩了缩头。 算啦,人家亲姊妹见个面,他这个大男人就不要掺合了。 这样想着,安屿悄悄躺回了船上:看不到、看不到、看不到…… 事实上,盛苑盛蒽姐俩儿一见面,都把安屿给忽略了。 盛苑把太后劝留京都,已然完成了景和帝的任务,自然无需在宫里多作停留。 不过她也不大想去慧王府:“姐姐今儿是来给谢贵妃报喜的吧?宫里规矩多,你肯定累了,我送你回王府,就不进去了,赶明儿个,我就和咱爹娘一起去看你。” 盛蒽见她坚持,也没强求她去:“不急,左右我这次是不能跟着出巡了,在京都的时间长着呢!倒是你,真舍得不去了?” “不去了!”盛苑也不后悔,“出巡的机会多着呢,以皇上的性子,即位二十年、三十年的时候肯定还要出去!可暂领大理寺少卿的机会却是难得!更何况大理寺卿莫大人也要随行,说是让我和左寺丞暂代少卿,实际上他们一行动,我和左寺丞就是大理寺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过渡 “……”盛蒽本意以小妹那嘴甜的德性,不是说为了太后留京,就要说为了自己留京,结果可好,这丫头为了官位留京! 有心打趣几句,她却忽然想起,这小丫头幼时的伟大志向。 好吧,她自己的生活和前路早已变换了模样,没想到她的小妹却是矢志如初。 很好!真好! “那……慧王离京这段时间,姐姐说不得就要倚靠我宝贝妹妹啦!”盛蒽像以前一样,摸着盛苑脑袋,还顺手捏了捏她那饱满若圆珠的耳垂儿。 “那肯定啊!”盛苑拍拍胸脯,表示她很靠得住。 她这夸张的样子,竟引得她姐大笑起来。 幸好跟着的丫鬟很靠谱,尤其是知语。 只要盛蒽笑劲儿大了,她就会上前,不是哄着她岔开话题,就是给她揉着手腕,试图止笑。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马车走进王府一条街。 盛蒽没有立刻放盛苑下车,反而叮嘱起来:“楚王和元宁公主闹了不愉快,只怕楚王上了心,即使安屿介入,你也莫要掺合其间。” 盛苑听着这话,感觉她姐姐好像意有所指。 莫不是……和他们有同样的猜测?! 可不等她询问,她姐姐就开始赶人了。 “不要问,也不用问!你只要心里有数儿,我这个当姐姐的就轻快了!” 她明摆着话说一半儿,盛苑也没辙,点点头,算是应了这番叮嘱。 且不说她回去之后跟家里报了喜,让郑氏和盛向浔有多欢喜,之后更是准备了许多名贵药材和叮嘱,准备转天就去慧王府。 只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盛苑就让安屿养的小隼的敲击声给惊醒了。 知道安屿此刻竟然就在侯府外面候着,盛苑嘀咕两声,就匆匆洗漱一番,找了过去。 “苑姐儿,楚王偷跑出京了!”一照面,安屿直接说重点,让盛苑的询问悉数留在唇畔。 “偷跑出京?”惊诧的盛苑,让清晨带着雾气的凉风一吹,彻底清醒,“这是怕出巡不带他?” “也不算是偷跑,他之前央了姑父,说是打前站,先行过去检查驿站和御船,待御驾到了运河再汇合。” 盛苑:“???” 屿哥儿咋也成标题党了?! 刚刚唬她一跳,还以为楚王竟然无诏出京了,没想到人家哄好了当爹的,直接不告而跑了! “那你还跟着出巡吗?”盛苑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别她出不去了,他反倒享受到自有的滋味哩! 安屿在盛苑面前也是老实:“你都不去了,我还去做啥?” 盛苑听得满意,不过还是问起安贵妃:“你姑姑没安排你去追楚王?” “姑姑让我不用理他。”这般说着,安屿小声跟盛苑讲述,“姑姑大发雷霆之后,特意嘱咐我别盲目信任别人,她和姑父出宫之后,让我少往宫里跑,还让元宁表姐住到安城侯府来。” “既然是安贵妃嘱托,那你照做就是。”盛苑愈发认为她们之前的猜测没错。 盛苑刚要跟安屿分享这个发现,就见成栋匆匆赶来。 第七百七十二章:京都兵马总领 “元宁表姐让姑父任命为礼部主客清吏司六品主事,留京学习接待属国朝贡事宜。”安屿听了成栋汇报,怔了怔,扭头跟盛苑感叹,“我竟不知道表姐志向在此。” “挺好的,现在民间百姓家的女郎还有成就一番事业的机会,皇家公主反倒前路茫茫,是有些不合适。”盛苑耸耸肩,“不过我以为皇上会把她安排在宗人府。” “……是挺好。”安屿也跟着点头,“最起码姑姑不会生气,也能抚平她因表哥擅自行动冒出的不满。” 自我安抚后,安屿提起劲儿,和盛苑嘻嘻笑:“都出去顽才好,京都没人管着咱,更自在!” “你长得不错,想的也更美!”盛苑觉着皇上肯定不会让屿哥儿太清闲。 果不其然,景和帝出发的前两天,任命安屿代理京都兵马总领一职。 京都兵马总领部,是大燕朝在“六郡合都为京”后,特立的部门。 不过在陈继宗时期被裁撤,直到景和帝继位才又重设该部。 这个部门的作用,相当于一个要卡,令驻守京郊的五军,即南哨军、北哨军、东营军、西营军、中军,既能拱卫支援京都,又不可随意进城。 同时,京都兵马总领还有调遣内卫军救驾、整合巡城兵马的权力。 这样说吧,谁掌握了京都兵马总领这个职位的权力,谁就能掌握了京都的兵力。 这样重要的位置,非皇帝铁杆心腹不可胜任。 景和帝把安屿提到这个位置,也是因为原先的京都兵马总领要随御驾出巡。 用景和帝的话说:“你小子好好干!等到池大人回来,你还得把位置还给人家呢!” “还给他好!还给他好!要不是为您,我才不要受苦受累呢!” 安屿已经在心里盼着景和帝一行回来了。 还没出发的景和帝:“……” 他养大的侄子,怎么越长越像老丈人呢! “瞧瞧你这懒散的样子!哪点儿像朕啊!”景和帝就不明白,他这么个勤政奋斗的人,怎么亲手养大的孩子却不求进取? 这小子怎么就不曾感受到榜样的力量呢?! 他这么不值得侄子学习?! 岂有此理! 越想越气的景和帝,挑了个竹制的把件儿扔了过去:“朕回京前你最好不要耍懒,要是出了问题,朕就让你绕着大楚徒步一圈儿!” 想要说话、却一句都没接上的安屿:“……” 等到悻悻地出了览政殿,郁闷的安屿就跟瞬间卸掉盔甲似的,一溜烟就朝宫外跑了出去。 “姑父未免看轻了我,我就是再偷懒,我也不能忘了恪尽职守这几个字儿咋写啊!我是喜欢清闲享受,可这不等于我喜欢胡闹!” 从宫里出来,安屿就找到盛苑,跟他吐槽不满。 盛苑刚从上官那里熟悉了工作,因着今儿是左寺丞值班,故而她有一天的假期。 一整天的假期听着好像不错,可她们这些留守官员,自皇帝出京开始,到大部队归京,中途这几个月,可是不会有假期哩! 第七百七十三章:履职前 “好吧,尽职尽责的安总领,你对接下来固守京都的工作,有什么准备没有?”盛苑耐着心听他叨叨完,顺手给了他一记拷问。 “……”安屿正式闭嘴。 好吧,他光顾着宣泄情绪,却把工作这事儿扔到一边儿了。 盛苑一看他这样,就清楚这家伙大概一件正事儿都没做呢! “你这样不行啊!清闲惯了连基本工作程序都能忘,这让皇上知晓,只怕又要说你。” “其实咱们京都安全的很!京都外围有五军拱卫,京都里面内有内卫军总领,外有巡城司把控……有能力闹腾的都叫姑父带走了,剩下的还有谁敢逾矩?”安屿觉着他这个京都兵马总领没有发挥余地。 “有没有发挥你能力的余地是一回事儿,你有没有做好本职工作的想法儿却是另外一回事儿。”盛苑感觉屿哥儿这想法儿不对。 “你最起码要让皇上看到你不但能胜任这个位置,还有坐好这个位置的决心和定力!” 自己想当咸鱼和只能当咸鱼,这是两个概念。 “你要是没有心气儿也就算了,既然有不服输的心思,就该好好谋划。” 作为官场上刚脱离了菜鸟级别的盛苑,劝说起安屿来,简直头头是道。 安屿听着听着赧然起来:“苑姐儿,要不你给我出出主意?看看我怎么才能表现出把守好京城的决心?” “好吧,刚好今儿不用当值,咱俩合计合计。”盛苑痛快的答应下来。 安屿见盛苑帮忙,登时眉开眼笑,特有自信的拍着胸口:“有你帮忙,这事儿就稳了!” …… 盛苑这个行动派,带着安屿就往外城而去。 俩人站在京都外城口儿,看着从城外往里走的人群。 “屿哥儿,你看着这些人,有什么感想?” 安屿见盛苑靠他,仔细想了想,感叹:“往来的人可真多啊!” “……”盛苑抚额。 不过考虑到安屿从没有过施政经验,盛苑觉着安屿这反应很正常。 “皇上出京,京都的安保级别就要提高,你将它提升到战时准备状态都不为过。” “所以,你是说,京都在姑父出发后,就当内紧外松?” 安屿反应也不算慢,不过,盛苑却表示他的想法儿还可以再精进一些:“又不是钓鱼执法,完全没必要特意表现得放松。皇上出京,京都百姓何人不知?内外皆紧,划出一条红线,令京都上下无人敢逾越才是上策。” “可是,这会不会让气氛紧张?若是绷得久了,京都民众岂不是越活越压抑?!” 安屿推己及人,他不喜欢充满限制的生活环境,别人肯定也不喜欢。 京都兵马总领这个位置是姑父给他的信任,他不想把京都折腾得风声鹤唳。 “所以才要计划啊!咱们既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毫无感情。” 盛苑很喜欢安屿推己及人的优点,愈发想帮他坐好京都兵马总领这个位置。 “我们能利用的因素不多,宵禁时间调整,这只是一方面;每天进京出京人次太多,就是巡城司都动起来,也不可能盯梢每个进出京都的人,所以我们要利用民众的力量。” 第七百七十四章:无话可说 临出发前一天,景和帝中午抽空把安屿叫了过去:“今儿行程排得紧,晚宴上也顾不得你,可不叮嘱你几句,朕亦不放心,故而把你喊来用个午膳。” 安屿在景和帝跟前儿随意惯了,大咧咧的拍着胸脯保证:“姑父且放心吧,侄儿定然帮您把京都看稳妥了!” 本来景和帝还有些伤感,毕竟自从安贵妃把这小子接到惠王府教养,他几乎每日都能见着,说是他亲自养大的都不为过!认真算起来他膝下那么多皇子皇女,接触的时间都没这小子多。 之前说好,待这小子行冠礼后,就搬回到安城侯府生活;可待冠礼结束,他却又觉得屿哥儿还是个孩子,就这么搬走只怕不妥,所以干脆把出宫的时间改成了大婚之后。 这次要不是京都兵马总领一职唯屿哥儿合适,他怎么着也得把他带着。 景和帝原本以为,他们这对胜似父子的姑父侄子,应该要相对泣诉一番,却不想伤感的只有他自己!屿哥儿这小子很兴奋啊! 不用猜,指定是因为能见天儿和苑姐儿见面才这样高兴的! 哼!果然儿大不当留啊! 郁闷的景和帝感觉桌上的美味佳肴都索然了。 偏偏安屿不会看人脸色,还滔滔不绝的吹嘘着盛苑给他出的主意。 “这是侄儿写的奏疏,您看看!”安屿眼巴巴儿的看着景和帝。 景和帝本不想搭理,可屿哥儿这样子瞧着怪可怜的,想着之后数月见不着他,到底软了心肠:“拿过来,朕瞧瞧!究竟是怎样个好主意!” 接过奏疏,早就熟悉盛苑奏疏结构的景和帝,一目十行,唯有重点段落才仔细瞧瞧。 至于他为何按盛苑奏疏结构对待,自然是自己养的孩子自己清楚,有盛苑在跟前儿,他肯动动脑子才怪! 他很怀疑,这小子每次见盛苑前,都要把自己的脑子托管了! 默默腹诽着侄子,景和帝将奏疏看到了最后。 “咦?!” 景和帝眯起了眼睛。 刚刚看到奏疏上提及严控宵禁质量、雇佣闲散人员盯紧生人、奖励百姓举报可疑人员等主意时,他都没惊讶,虽说看着折腾些,不过锻炼孩子,有些折腾还是要承受的,左右折腾不到他这个皇帝跟前儿。 可是这最后一个主意……景和帝抬起头。 “屿哥儿,你说要排查京都的闲置府邸?”景和帝觉着工作量太大是一回事儿,更主要的是容易让这俩孩子受到质疑和不满。 “若是心不虚,只管配合既是,侄儿也不是不讲理的。”安屿表示自己其实很好说话,只要房舍主家接受连坐。 “不说旁人,就是朝廷大员,你瞧着简朴的一个,拉过来,家里亦有一两处闲置房舍。”景和帝合上奏本,谆谆教导他,“当然,他们大多数儿,不管怎样想,面儿上还可能同意配合;但是朕那些兄弟姊妹,可不见得人人都好说话!他们又是你长辈,到时候就不搭理你,若真出了事,你难不成还能连坐?” “那您给侄儿留一道指令,或者……尚方宝剑也成,到时候要是皇姑姑皇叔叔们不配合,侄儿可以扯大旗当虎皮啊!” 景和帝:“……” 说实话,别看这小子在他跟前儿惯是这般放肆,可他到现在都没适应这小子的脸皮厚度! 第七百七十五章:丹书铁券 虽说对安屿的脸皮厚度很是无语,景和帝嘴里也说着:“朕给你个掸子好不好!” 可午膳结束后,他还是让郑安把早就准备好的丹书铁券拿了出来。 安屿搓着手,好奇的打量着这个话本里常常出现的物件儿,惊奇急了。 “原想着等你成婚时当礼物送的!”景和帝无奈的叹口气,“可朕是真怕你太闹腾了!朕这一出巡就是数月,对你委实放心不下!” 他这次出巡说是拖家带口,连弟弟妹妹们都带上了,可到底不是全部。 从近的说,皇嫂鸿安长公主和侄女永平公主就婉拒了随行邀请。 从远一些的说,那些太妃,太贵妃们,甚至老亲王妃、郡王妃们还在京都。 更不要说老牌儿的勋贵悉数留京。 他虽带了些朝廷大员跟随,可内阁要员基本都留京监国。 这么多重量级人物在京城,哪怕他是一国之君,依然怕安屿这小子把哪个给得罪了! “让你多个保障,朕出去的也放心啊!”景和帝亲手把盛着丹书铁卷的锦盒和对应圣旨放在了安屿手里。 “侄儿叩谢姑父!”安屿乐滋滋的就要跪下行礼,心里琢磨着等会儿就拿给苑姐儿瞧! 景和帝看他眼睛滴溜溜转,很自然的就解锁了他的想法儿。 于是,老父亲心态的景和帝,有些绷不住了! “你小子就一点儿都不惦记朕,是吧?!”景和帝气呼呼的瞪着他! “姑父为朝廷付出半生,好容易出巡天下松快松快,侄儿高兴还来不及,为何要难过呢?!”安屿诧异的看过去,“虽说这次侄儿不能随行,可是只要时常和您通信,就能一解思念!至于惦记……难不成说出来的惦记才是惦记? 您跟前儿有姑母和谢娘娘陪伴,身边儿有郑掌印和内指挥使照应,前后左右还有表哥表姐承欢,侄儿要是说惦记您衣食住行,岂不是说大家都不够格?侄儿又不傻,这样伤人心的话怎能乱说?! 侄儿以前出京,一去也是数月,同样是短暂的分别,和姑父您出巡数月有何不同呢?! 您好容易出巡一回,侄儿自当高兴!哪能黏黏糊糊哭哭唧唧?” 景和帝见他言语诚恳,还准备时常写信过去,顿时郁郁之情悉数不见,还有情绪打趣安屿:“朕适才说了一句抱怨的话,可你倒好,翻了多少翻儿的还给朕?!” 安屿摸着丹书铁券,扬起头:“侄儿这是说理!” 景和帝瞅见他摸着丹书铁卷的动作:“……” 这合着,他给了这小子跟自己犟嘴的底气?! “走走走!你小子若是吃饱了就赶紧出去玩吧!”景和帝觉着,出去游玩前,必须保持良好情绪和基本的兴奋与期待感,所以,他还是不要让这小子气人了! “好嘞!侄儿祝姑父一路顺风,玩儿得开心、放松得满意!” 安屿赶紧行礼,甜言蜜语张口即来。 景和帝见他还要继续说,立刻摆摆手,让他赶紧走。 他怕这小子再恭维下去,他又要单方面不舍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交代 慈宁宫,秦太后看着下座的卢皇后,沉默半晌,缓缓询问:“哀家记得你和卓文夫人往来不多,怎么想要将跟前儿的嬷嬷托于远喧阁呢?” 卢皇后垂眸说:“于嬷嬷岁数儿大了,不好随臣妾出巡;况向舒阁和远喧阁毗邻,说起来也是邻居了,让嬷嬷在远喧阁暂住,也能关照向舒阁,说不得回来就能直接入住,也省得因着流言蜚语烦闷。” 她说完这些,顿了顿,不见秦太后言语,想了想,又言:“太后,卓文夫人曾在温太贵妃的泰安宫生活,时常在附近园子摘取花草,刚好于嬷嬷偶尔也去那里剪剪花草,故而她们见过几面。 于嬷嬷觉着卓文夫人敦厚讷言,沉稳文静,很是喜欢,所以偶尔遇上都会有些交谈。” 说到这儿,卢皇后自嘲的笑了笑:“这样的情分,在偌大的宫里……原算不得什么,只是臣妾入宫即闭宫,跟前儿的人亦是和外面儿的宫女内侍少有往来,于嬷嬷和卓文夫人的交情,在安鸾宫的人看来,已是熟识了。” 秦太后闻言,原本的不悦让愧疚冲散几分,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了些:“你这样安排,算不得不对,只是……卓文夫人那里,你可让人问过?” “皇宫中苑的殿阁,非陛下允许不可擅入;臣妾之所以和您提,也是想请您跟前儿的齐姑姑前去一问。臣妾之所以这样提,也不过是因为唯有这般才能放心于嬷嬷独自留下。当然,若是卓文夫人不喜,臣妾再想他法便是。” 卢皇后低声说着,说到最后语声已经隐不可闻。 秦太后看她这样,忍不住叹口气:“齐姑姑去一趟不着紧,若是卓文夫人犹豫,就让你跟前儿那个于嬷嬷到慈宁宫暂领差事吧!等你回来之后,再将她还于你。” 卢皇后猛地抬眼看向秦太后,旋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她,又赶紧垂眸请罪。 秦太后摆摆手:“哀家用不着你感谢,你好好儿活着,莫要让先皇对你的照顾成空,就是最好的感谢了。” 她这般说着,卢皇后却低眉顺眼的行了个礼。 秦太后:“……” 总感觉自己这番话是白说了。 …… 皇家晚宴开宴之前,景和帝特意前去了慈宁宫,想和太后说说体己话。 “皇帝跟前儿妥贴人无数,只要你善听忠言,定然无恙,吾无所忧虑,唯有皇后跟着,总觉着放心不下。”秦太后叹息,“尤其是盛六娘毫不犹豫就将她跟前儿的于嬷嬷接收这事儿,让吾有些不安。” 景和帝不以为然,笑呵呵安慰说:“母后想多了,她沉默半生,无有逾矩怨怼,眼下又独自随行,能翻出何等浪花?” 这般说着,见秦太后眼底忧色仍旧化不开,继续安抚说:“儿子和她少接触些就是了……她到底是父皇想补偿的人,而今主动让贤已是不易,总要让她遂意一二才是。” 秦太后沉默半晌缓缓颔首,抚着景和帝的手说:“儿啊,切记莫要和她独处,等到回程时,就单独派人把她送回皇宫中苑荣养吧。” “母后放心就是。”景和帝笑了笑,“她从来未对不起过儿臣,只是其家族因着大哥缘故流放边城,从此和儿臣远了去……” “好了!”秦太后不太想回忆这些,尤其里面牵扯了她另一个儿子,“哀家不及先帝仁厚,又不及你念旧,很是多疑的。” 景和帝见秦太后又换了自称,忙不迭保证:“母后莫恼,儿子除了公开场合,尽量不和皇后独处,可好?” 秦太后这才有了笑颜。 第七百七十七章:出发(上) 景和十年六月初五,卯初的打更声才响,御驾出巡的队伍就开始汇合集结。 此时天空依旧不见亮色,不过皇宫外、中、内三苑却已灯火通明。 摇晃的宫灯,烈烈作响的火把,把御驾所在照得宛若白昼。 负责监督和把守的三十六队内卫,各司其职。 他们有的负责把守各条通道,有的负责列于御驾两侧监督,有的负责巡逻检阅。 另有内侍宫女穿插在一条条内卫队间,为御驾的出巡做着后勤准备工作。 景和帝和两位贵妃的行李早已准备妥当,小房子似的御辇内有乾坤,里中外三个隔间,间间都有内侍宫女嬷嬷侍候。 安贵妃和谢贵妃的车辇规格略逊于凤辇,不过依旧五脏俱全。 “皇后的凤辇怎么在后面?”郑安的徒弟提前过来捋了一遍,发现这个漏洞,面色登时一变,“司设监的涂掌印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他话声刚落,御马监的提督太监忙挤过来:“莫随堂莫恼,只因皇后跟前儿的掌事嬷嬷前晚过来查阅辇驾,其间多有挑剔。吾等不敢多言,只好唤来马夫和工匠,更换两匹御马,又略更改了些里面的设置,这一忙,直到寅正三刻方才完成!这会儿才刚刚检查完,正准备往前调呢!” 司礼监随堂太监莫愚冷哼一声:“当吾不晓得你等心思哩!到底是皇后,莫要用你们那土坷垃似的脑袋擅自揣测!再有不妥,莫怪吾叫郑掌印跟你们说说!” “不敢!不敢!可不敢惊动郑爷爷!”几个有名有姓的太监面色一变,忙不迭拱手讨饶。 “还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车队重列!”莫愚甩了一把拂尘,扭头盯着旁的去了。 待他回到清源殿时,身边儿还跟着个内卫军的统领。 郑安听了徒弟的汇报,面儿上不显,只让其自去忙碌,他则交代内卫军这个小统领稍等,提步进到内殿和已经洗漱的景和帝汇报。 景和帝点点头,将手巾递给了一旁的宫女:“世态炎凉莫过这般,安鸾宫的嬷嬷谨慎些也是有的,你唤他进来吧!” 郑安喏了一声,亲自过去把殿外的统领叫了进去。 “凤辇更换时,内卫军可有人时刻看守?”景和帝待他行了礼,直接扔出问题。 “回圣上,那时刚好是臣带队把守。”统领说完,顿了顿,又补充,“工匠施工时,凤辇窗帘收起,臣等一直隔窗看着。” “哦。”景和帝点点头,别的也没多提,只说,“到底是皇后的凤辇,再仔细也不为过,回去带队仔仔细细内外查看一番,没有问题赶紧让宫女打扫,再有一个时辰,皇后就要登辇,莫要耽搁了去。” 统领闻言,连忙说喏。 …… 天蒙蒙亮时,齐姑姑看着从晨雾中步履匆匆而来的小内侍,松了口气。 “奴派人一直盯着远喧阁,从昨晚至今,一直没有动静。”她一边儿给提早起来的秦太后梳头,一边儿小声说着。 “唔,许是我想多了。” 第七百七十八章:出巡(下) 皇帝的出行规模向来宏大,尤其是这个皇帝准备向列祖列宗向天下显摆自己的政绩。 这样的情况下,就更不要奢望整个流程会缩减了。 已经顶着太阳在文武百官中站了一个时辰的盛苑,此刻似乎感觉到魂魄对束缚的抗议。 悄悄按了按额头,把她那向往自由的魂儿塞了回去。 系统:【……】苑姐儿这是晒迷糊了啊! 盛苑这是不知道系统的担忧,要是知道的话,她一定会反驳,她没有被晒晕的,作为自小习武的女郎,太阳底下站桩是常事,区区一个时辰,难不倒她! 她这是被熏迷糊了! 文武百官、左右同僚,他们身上的香料一起发功,对于自小嗅觉灵敏的盛苑而言,委实太不友好了。 更可气的是,这帮郎君大多还敷粉! 俊朗的敷粉,满脸皱纹的也敷! 你说你们敷就敷吧,统一一下花型香味不好么?! 这些各不相同香味,混合上汗味,啧啧,那感觉是真上头啊! 盛苑十分怀疑让她两眼发晕的香料得有数十种之多! 这也就是她带着薄荷油了,要不然,她真能两眼一翻引起混乱。 “早知道就去亲属区了。”盛苑那叫个悔! 要是以宁安郡主的身份参加,她也不至于遭这个罪。 系统瞧着心疼,扒拉着自己的积分库,闭着眼花大钱跟主系统要了个主系统商店没有的道具——【嗅觉封闭鼻喷】。 【快快快,赶紧瞧瞧喷一下,一下管一刻钟!】系统话声都在颤抖。 没办法,这种不在商店出售的道具,用的是系统特别积分,属于是工龄的那种积分,盛苑想补给它都不容易。 “呼,我可算活过来咯!”刚刚一直屏气的盛苑,在鼻喷生效的第一时间,立刻使劲儿把憋在胸口的浊气吐了出来,原地复活的刹那,她立刻在脑海里感激的抱了抱系统。 …… 就在盛苑准备第五次喷鼻喷的时候,御驾终于开拔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蜿蜒而出,夹道两旁的百姓们时而叩拜皇帝皇后,时而高声欢呼。 盛苑站在内城门口遥望着远去的车队,感觉景和帝此刻一定心潮澎湃,哪怕一直让人口称万岁,可是被这么多百姓齐声高呼,这感觉还是大不同的。 可惜,作为百官一员,盛苑和她的同僚们只能站在内城门口目送御驾远去。 “苑姐儿!”安屿不知何时挤了过来。 盛苑一回头,就见他眼眶红彤彤的,仔细看看还会发现他睫毛根儿上尚有些极小的泪珠儿残留:“……” 好吧,她这个爱哭的未婚夫刚刚应该是又哭鼻子了! “你还好吧?!”盛苑虽然无语,可看他这样子,忍不住关切的问了句。 哪想到她不问还好,一问,这家伙的鼻翼竟然又有抽动的趋势! “!!!”盛苑傻眼了,无奈之下只好举起拳头给他瞧,“不许哭,哭就揍你!” “……”安屿吓了一跳,“我、我不哭!” 他说完这话,赫然发现刚刚还浓郁的伤感竟然不见了! 看来,他的哭意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很有经验的溜走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离开后的京都 旌旗猎猎的队伍离开了京都,京都的气氛却较皇帝在京时紧张了许多。 虽说安屿记着盛苑“外松内紧”的嘱托,奈何遵旨听他安排的内卫军副指挥使和巡城司统领怕不妥帖,将他的计划竟各自又加密了一倍。 于是等到各方把人手放出去就热闹了。 京都的老牌勋贵存续至今,多是人精,见偌大的京都,重要人物全都离开,就叮嘱家族儿孙谨言慎行,不仅府门紧闭拒不见客,还派家里的护卫府丁把守好每个出口,日夜巡逻警惕。 他们这一带头,原本没多想的权贵们也都心慌了,一时之间大多竞相效仿。 这城内城外气氛的变化,京都百姓们很快感觉了出来,只不过底层平民能做的不多,不是减少了不必要的外出和往来,就是积极地响应巡城司的雇佣,紧紧盯着城门,生怕放进一个不安稳分子,让大家的平静生活被打破。 当然,这样紧张的氛围,在时间消磨中,渐渐减缓消散,俩月之后,京都百姓生活基本恢复正常。 这段时间,可把一向闲散的安屿累得够呛。 “早知这样,咱俩跟着出去多好!”终于闲下来的安屿,颠颠儿跑到大理寺,寻到盛苑的署房,咕咚咕咚灌下一壶茶后,瘫坐在太师椅上,发出来自灵魂的慨叹。 盛苑此时正在批复卷宗,听动到静抬起头,没说话,只是仔细打量了下他的穿着。 嗯,锦衣玉冠,正常的模样! 盛苑之所以把关注点放在衣着,主要是之前刚接任京都兵马总领的安屿,为了用他的“威仪”掩盖年轻的面容,以至于不被小瞧,故而酷暑之时披盔戴甲。 他那样子当时看上去,是很挺威风,可他之后全身起疹子的样子,也很是滑稽。 “苑姐儿,你咋不说话?”安屿见盛苑没说话,好奇的看着她。 盛苑合上卷宗,很认真的摇着手指,告诉他:“要后悔,你自己后悔去!反正比起在外劳顿,我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工作。” 她是想游山玩水踏遍山河,可却不喜欢跟在皇帝御辇后面,受限制的匆匆赶路。 安屿的肩膀顿时塌了下去,目光有些恍惚,喃喃:“对哦,好像累的只有我一个哦!” 说着话,他那幽怨的视线悄悄往盛苑那儿飘。 “嘁,在其位谋其政,京都兵马总领这位置上坐的是你,又不是我,你忙你应该。”盛苑拍拍两尺高的卷宗,“况且,我们大理寺也不轻松啊!你瞧,这是今儿的工作量!” 安屿目光在厚厚的卷宗上转了转,登时感觉幸福多了! 对他而言,动动嘴巴比动脑子轻松多了。 “苑姐儿,你虽不是京东兵马总领,可京都兵马总领我听你调遣啊!”刚刚对比出幸福感的安屿,笑嘻嘻的凑过去。 “你可甭太谦虚!这说的真好听,可实际上,你把我调遣的溜溜儿!”盛苑嫌弃的嗔他一眼,“别不承认,每回你一有令,我不都乖乖给你出主意?” “欸?!还真是!”安屿没想到还能从这个角度看问题,登时眼睛亮了,幸福感竟再次油然而生。 第七百八十章:后续 和安屿斗了一回闷子,盛苑就到了散值时分。 安屿本来还想亲自送她回府,结果巡城司和内卫的统领都派人来找他,没辙,他只能依依不舍的朝盛苑挥挥手,在未婚妻高兴的目光下,蔫答答的拍马离开。 盛苑最近往来大理寺都是骑马,用她的话说,最近京都治安极佳,街上更是冷情许多,完全没必要乘坐马车。 “盛寺丞,太后请您进宫。”盛苑刚从马厩牵出枣红马,就见熟悉的小内侍应了上来。 “好。”盛苑见着他,习惯的点点头。 自从皇帝出京,她隔三差五就进宫和太后用膳,算算时间,的确是该进宫了。 熟门熟路的来到慈宁宫,盛苑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左右。 齐姑姑见状,笑出声:“放心吧,自上月起,太后娘娘就把永平公主进宫的时间和你隔开了!” “嘿嘿!”盛苑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儿,登时憨憨的笑了起来。 倒不是她怕了对方,主要是永平公主招揽心思都不遮拦,哪怕她明里暗里拒绝多回,对方却好像听不懂看不明,让她着实烦恼。 之前皇帝在京时,她尚且远离,此刻皇帝离京,她怎么可能接她递来的橄榄枝? “你这丫头,还有怕的时候?”秦太后也看到她松口气的样子,不由逗笑了。 “我是朝廷官员,当然要避嫌啊!”盛苑笑得憨厚。 秦太后嗔她一眼,也不揭穿,很快就在盛苑一声声吹哄中迷失自己。 直到盛苑离开,慈宁宫闭宫,秦太后入寝前,这才笑着叮嘱齐姑姑:“以后尽量不要让永平和苑姐儿在宫里见着了!那小丫头跟躲着猫儿的小老鼠,瞅着怪可怜的。” 齐姑姑闻言笑着说好,不过给秦太后掖被角的时候,到底忍不住,轻轻笑着说:“永平公主要想见苑姐儿,在宫外也照样能见得。” “那我可管不着了,不过……苑姐儿那丫头机灵着,且不会吃亏呢!”秦太后笑呵呵的摇摇头,对盛苑躲人的功夫很信任。 当然不信任也不成,毕竟就是为了盛苑好,也不能直接对永平下旨,要求她不要找寻盛苑。 …… 回府的盛苑,自认为带回来个好消息,美滋滋的朝正院跑去。 “你说太后允许你姐姐在咱家养胎?”郑氏和盛向浔闻言,喜不自禁啊。 本来作为慧王王妃,盛蒽也该和慧王同行,奈何她好不容易才有身孕,宫里从皇帝、太后到两位贵妃,都不赞成她随行。 “出行前慧王就特意跟太后请了旨,说是让姐姐回咱这儿住着养胎。只不过,太后觉着,皇上他们一出京姐姐就回来,让外人知道,怕是影响不好。所以就让人接姐姐进宫住了段时间。也是最近姐姐调养好了,太医也说胎儿很康健,所以太后才让姐姐出宫回来哩!” 要不是秦太后今儿说,盛苑也不清楚她那个姐夫,之前还跟皇帝提出想留在京都。 据说皇上原先都要答应了,只因谢贵妃觉着不妥才没同意。 毕竟在某些理解力感人的臣子看来,“留京”等于“监国”,谢贵妃她不想让儿子自寻烦恼。 第七百八十一章:闲 亲王妃回娘家,即使仪仗缩减,排场还是很大的。 哪怕盛蒽此行极为低调,可是从行李到人员,依旧用了十来辆马车。 郑氏跟大女儿退去旁人说悄悄话时,难免提起这些:“回自己家养胎,难不成爹娘养不起你们母子?何须把慧王府家当都搬来?” 盛蒽无奈的笑了笑,刚想回话,就听不知打哪儿钻出来的盛苑,笑呵呵的来了一句:“别问,问就是皇家规矩大!” 她这冷不丁出来,把她娘和姐姐唬了一跳。 郑氏气得就要拍她:“叫你淘气!吓到你姐姐和你外甥可怎么是好?!” 盛蒽想要拦着,不过她才要起身,就吓得郑氏一跳,再顾不上盛苑,忙扶着她嗔说:“知道你疼她,可你不能忘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大意的!” 盛蒽笑应着点点头,眼睛却看向心虚的妹妹,给她使了个眼色。 盛苑接到信号,利索的从刚刚翻进来的窗户那儿翻了出去,完美的符合了“从哪儿来从哪儿滚”的原则。 她这熟练的动作,把盛蒽看得直乐,一头黑线的郑氏连声叮嘱长女:“等回来让人在那窗户旁立张榻,就跟那儿日夜守着!” 盛蒽笑着说好,亲自斟了茶水哄着她喝了,这才劝说:“苑姐儿是想和我亲香罢了,不过是孩子气了些,想得不大周全,刚刚看她那样儿就知道错了,想来以后会记着的,您回来莫要再说她。” “你就纵着吧!她都二十郎当岁的大女郎了,平日里在外面可有官威哩!你没瞧见她那官步走的!你爹你大哥都没她这么威风!你别问,问就是要为以后当首辅做准备!” 盛蒽听得又开始发笑:“她这话指定是跟您和爹说的!” “那可不!跟外面说,怕是要让人笑她轻狂哩!”郑氏也是拿小女儿没辙,摸着长女的手直叹气,“眼瞅着明年就要成婚了,可在家里还总是一团孩子气,真真让人头疼。” “孩子气好啊,这么大还一团孩子气,说明咱苑姐儿有福气呢,您当高兴才是。”盛蒽也清楚自家娘亲不是真跟小妹生气,这样哄了两句,便提起另一件事儿,“女儿回来养胎,当真是兴师动众,辛苦您和爹爹了。我出阁前的院子就很大了,带来的行李、人员都能安放的开,很不用把旁边儿的客院和小花园并拢过来。” “你是侯府的大小姐,回家来就是为了舒心的,何来兴师动众一说?爹娘为了你累,那是高兴!你若这样客气,可真就伤爹娘的心了!” 郑氏让她宽心:“你旁边的院子和花园空着也是空着,和你的院子围拢起来,让你住的又宽敞又清静多好?再说了,养胎也是要时常出来溜达锻炼的,这样你的体格和情绪才好。” 这般说着,郑氏怕她多想,又说起了小女儿:“你就该跟你妹妹多学学,那小女郎脸皮厚的很,还没出阁呢,就画好了她那个院子设计图,说是以后带着屿哥儿住的舒服!” 盛蒽也清楚自家小妹两头住的打算,笑出了声:“那府里可就更热闹了!大哥肯定不介意,说不得还拍手叫好呢!” 郑氏听话听声儿,轻哼着:“在他继承侯府之前,他和你们姐儿俩无有不同,都是做儿女的,在自己爹妈家的待遇自然是一样的。爹妈安排的事儿,哪里轮得着他介不介意?” 说到最后,她有些伤感的叹气:“等到我们不在了,你们哥儿仨就像那蒲公英一样,风一吹也就散了。” “乱说话!真到那时,我们兄妹也得七老八十,届时哪里还飞的动?” 郑氏也是话赶话说到那儿,见女儿情绪不大好,赶忙拍自己嘴,懊恼的说:“瞧瞧我,真是糊涂了!大好日子哪好说这些话!” 连声把话题翻过去,郑氏和盛蒽母女俩又说了多半个时辰。 待郑氏回到正院,想起要找小女儿说道说道时,却发现那丫头跑出府去了。 …… 郑氏到底没再数落盛苑,这大概和盛苑跑她姐姐院子里玩耍的次数不多有关。 盛苑本来以为姐姐回家,她能像小时候那样,每天散值后,就能和姐姐为伴。 却不想,姐姐周围的嬷嬷、丫鬟、内侍可忒多了。 哪怕她每回过去顽,姐姐都把这群人摒退,她仍然觉着人多的眼晕。 怎么说呢,她姐现在只要一动,那都不叫“一脚迈八脚出”了,那简直是“一脚迈十几只脚出”! 这么堆人围着,再加上她姐姐现在比较嗜睡,盛苑只好克制两条腿,尽量少去打扰。 当然,少去打扰不等于不去。 于是,每次看姐姐时,盛苑都要被秀一脸恩爱。 “我说慧王殿下是不是有意的的?咋每回过来,我都能看到他送给你的礼物和信件?!”盛苑感觉这十成十的概率可忒巧了。 “三小姐想差了,您可没王爷来信来的勤呢!”知语和盛苑关系极好,闻言忍不住打趣。 “知语!”盛蒽嗔了她一声,扭头看见瞠目结舌的小妹,也不由笑出声。 慧王自离京那天起,每天都有信件礼物往京里送,设备能够元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自姐姐回家来住,时常有装满礼物的箱子送到府里。 盛苑虽然不知晓信件具体内容,可是每次看姐姐一脸甜蜜的样子,就能猜到里面内容有多酸。 这么说吧,自从姐姐回来,盛苑甜的酸的都不怎么吃了。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盛苑痛定思痛,决定把空闲的时间放到公务上。 也不知安屿从哪儿听说了她忙于公务的原因,竟然学人家写情诗! 盛苑在连续接到数十封“打油诗+情诗”的组合后,决定找安屿谈谈。 她这轻易不替人尴尬的,都受不了了! 有这工夫,俩人一起吃喝玩乐不好么?! 哪怕你学学你表哥送点儿礼物呢! 文雅是一种浪漫,吃喝玩乐也是啊! 可不兴歧视链! 很快,一头包的安屿举双手赞成:苑姐儿说得对! 第七百八十二章:发配流放 “盛大人!盛大人留步!” 盛苑刚到大理寺,才踏上长廊,就听身后传来左寺丞的呼喊。 “陈寺丞?”盛苑闻声停下脚步,纳罕的看过去。 “您唤在下所为何事啊?!” 虽说都在大理寺共事,可她和左寺丞接触不多,偶尔交谈也是简单,她实在想不出他这忙慌慌找自己是为何事? “盛大人,您可叫本官好找啊!”陈寺丞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擦擦额头的汗,狠狠地舒口气。 见他这般,盛苑更是诧异,待对方表情平稳下来,才问:“陈寺丞匆匆寻找在下,可有要事言说?” 陈寺丞颔首:“本官接到一轴卷宗,乃是南省五州府递上的案卷。” “南省五州?”盛苑记得这是左寺丞负责的省份。 陈寺丞好好儿跟她提及他自己负责的省份案卷? “这……本官提及之事许是有所冒犯,不过此案却有内情,还请盛大人海涵。” 陈寺丞越是客气,越是让盛苑嘀咕:“陈寺丞有言可尽述,在下此刻已然迷糊。” “南省五州府知府送来的案卷,有一卷涉及了来自京都的宁姓和安姓少年。虽说卷宗上讲,走私粗盐乃其仆从临时所为,可有地方监察司上书百姓诉告,说他们运盐海外。” “宁姓、安姓?运盐海外?”盛苑根据姓氏,很快从人脉关系里寻到了线索。 安屿的祖母可姓宁! “自从燕朝再次确立盐铁归公制度延传至今,三朝皆有处罚,运私盐程度较重者,按律可斩也!”盛苑才不理这三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户呢,“陈大人手中证据可确凿?若是证据成立,自当秉公办理,该怎样怎样,万不可因情谊而罔顾事实和律法公义。” 盛苑说的义正辞严,却把陈寺丞想说的话都给挡了回去。 “……”本来想要好言劝说盛苑的左寺丞。 他只是想跟这位同僚陈明关系,毕竟案卷里的俩人都是她未婚夫的亲戚。 一个未出五服一个未出三服,一个出自清流学术之家、一个出自老牌勋贵国公,都不是很好惹。 若是盛苑出于姻亲关系担保,就看她在皇帝太后跟前儿的地位,只怕又是一阵纠缠。 故而陈寺丞来打招呼,也是为了不受干扰。 “您要是怕在下干涉司法尽可放心,在下不会置喙一言!”盛苑的保证掷地有声。 听到陈寺丞耳中,的确放了心。 大概是出于投桃报李的心思,他特意将宁姓和安姓少年的名字透露给盛苑听。 “安海?”没等盛苑多关注那个宁姓郎君,就让这个和安屿堂弟同名的郎君吸引了。 安海此人乃是现任安国公的嫡次子。 “据本官所知,现任安国公有一嫡子正是此名。” “陈寺丞,咱们这些读书人,自进官学就读时起,就听先生讲,天子犯法与民同罪,这……大楚律法对于天子尚且这般,何况旁人呼?” 清楚了她的态度,陈寺丞松口气,登时就做好了大公无私的准备。 他这边儿松口气,盛苑那边儿也没当回事,俩人都将这事儿当成一段插曲。 却不想判决发配流放的判令刚下来不久,老安国公夫人就找上了门,嗯,安城侯府的门。 说来也是真巧,这天刚好安屿邀请盛苑到侯府研究改造事宜。 毕竟将来这里是他俩生活的主战场,自然要俩人都喜欢舒服才好。 那位年近古稀的老安国公夫人闯进正院时,盛苑正伏案修改设计图,安屿则倚在桌边指指点点提出增补。 听到动静,俩人抬起头,看着门外一脸怒容的宁老夫人,都有些诧异。 “屿哥儿,你倒是闲情逸致的很!却不知你兄弟就要流放吃苦了!”宁老夫人拄着紫檀拐杖,一开口便是厉声指责。 “???”安屿有些茫然,这老太太一提兄弟俩字,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两位表哥。 “别说我没跟你提过啊,安海!你二叔的儿子。”盛苑一看他这样,就清楚他是真没往心里去,一边收拾画纸,一边提醒他。 “哦。”安屿想起来了,对着步步近前的宁老夫人耸肩,“原来您说的是我那个贩卖粗盐出海的堂弟啊!” 他无视了老夫人要吃人的表情,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老夫人,您说您,自家孙子眼瞅着都要吃苦了,您还有闲心出来转呢!还不赶紧回去给他打点行装?” 本来是想拿安屿当切入口的宁老夫人:“……”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这招“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竟然还没发挥,就让安屿给扰乱了! 更可恨的是,这小子对她的称呼! 老夫人?!竟然连祖母都不肯喊了?! 宁老夫人忍着怒意,看向了盛苑:“苑姐儿是吧?听说你现在和那个陈寺丞共掌大理寺?海哥儿和淙哥儿的案卷你可知晓?都是一家人,难不成你就眼睁睁看着屿哥儿的弟弟们吃亏受罪?” “淙哥儿是谁?”盛苑没搭理她,看着安屿问。 “宁家的孙子,和海哥儿同岁。”安屿闻言,倒豆子似的跟盛苑介绍起来。 一直被无视的宁老夫人差点儿起了个仰倒。 “苑姐儿!老身问你话呢!”宁老夫人青着脸,忍着怒意喝。 “不是,老人家,您谁啊!搁这儿一言不合就问这问那!我认识您吗?”盛苑将图纸放好,抬起眼皮翻眼。 其实,盛苑小时候还真见过宁老夫人一回,只不过两家鲜少往来,若非她记忆倍儿好,其实还真未必能认出来。 没想到一个比一个更混不吝的宁老夫人,这次是真给气到了。 “你!你!你!”抬起拐棍儿,宁老夫人指着盛苑半天没说句完整话,好容易运口气,才一气呵成了后半句,“这就是盛家的家教?!” 说别的,盛苑还不急,可是被人指着鼻子说家教,那可别怪她翻脸了。 “这位老夫人,拿着拐杖直指他人就是你家的家教?一见面,张口闭口提及旁人家教,这就是你家的家教?有话要是不会好好说,我不介意帮你换根拐杖!” 第七百八十三章:更能演 “你、你、你!莫不是你还敢打老身?!”宁老夫人遇上盛苑也是大开了眼界,她活到现在何曾让小辈儿顶撞过?就是掌管后宫宫务的贵妃女儿见她,也要忍着不满全了面子! 退一步越想越气的宁老夫人,打算进一步海阔天空,她不信在自己孙子府里,还能叫个小丫头打了。 故而她越说越激动,原本拄着的拐杖,也挥舞了起来。 “祖母,姑母出京前给您留的话,您莫不是忘了!”安屿噌的蹿挡在盛苑前面,气鼓鼓的喝道,“祖父可知您言而无信?!” “怎么着,你安城侯是要和自己嫡亲祖父母、叔父断亲了?!” 宁老夫人冷着脸质问:“皇上贵妃抚养你时,可不曾说过断亲之事!莫不是你有了爵位,就不认骨肉亲人了?老身倒要问问,哪家的律法容得这等不孝之徒!” 安屿没想到宁老夫人一句话就把他往不孝上钉,毁他名声是假,吓唬恐吓却是真! 登时,他本就发青的脸色开始变黑了。 “海哥儿犯罪,您想尽办法施援,我安屿奉公遵法,您却把我往坑里推!端端好一个祖母!敢问,我爹爹是您亲生的吗!” 猛地听到长子,宁老夫人就是一怔,不过很快,她就恼羞成怒了。 眼瞅着宁老夫人的拐杖就劈头而下,安屿却铁青着脸,挺直腰板儿直视不放。 就在拐杖劈落而下的刹那,一股力气从后面把安屿推了个踉跄,下一瞬,那拐杖便重重的拍在桌案边缘。 宁老夫人只觉得手心被震得发疼,条件反射的就想把拐杖缩回,可她往后一抽,却没抽动。 抬眼一瞧,却见一只丰腴的手使劲儿按着拐杖首端不放。 “你要做什么!”宁老夫人刚要怒喝,却一眼对上盛苑那双冷冷的眸子,心里不由提了起来,连质问都有些没底气了。 “安门宁氏,你好大的胆子!” 盛苑一开口,又把宁老夫人气了个仰倒!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盛苑,指向盛苑的手指都在颤抖,一口气闷在心里,话说得断断续续:“你、你、你……你喊我、喊我什么?” 盛苑说着话,手腕儿使了个巧劲儿,轻轻松松将拐杖给夺了过来:“你一个犯人家属,前来讹诈本官,不唤你安门宁氏唤你什么?!” 宁老夫人手里一空,顺着惯性差点儿就扑摔了过去,幸而跟来的丫鬟们眼疾手快一把给扶住了。 可她还没站稳,因为惊吓眼前尚有些发黑的时候,就听得“咔嚓”一声。 惊怒不定的宁老夫人倚在丫鬟肩膀上,猛抬头定睛一瞧,她那支紫檀雕刻的、郎君拳头粗细的、五尺拐杖,竟、竟然在盛苑那小畜生的手里分成了两半儿! “你、你、你……你怎敢!” 怒不可遏的宁老夫人,只觉胸口的怒气滚滚翻涌不停。 而这份怒意,在听到了身后丫鬟倒吸冷气的声响时,达到顶峰。 “这是御赐之物!你、你竟敢击毁御赐之物,老身要告你!”宁老夫人吼出这句话时,面色近乎狰狞,额头、脖子上的青筋都在鼓动。 “告我?!”盛苑挑挑眉,嗤笑着将断了的两截拐杖随手扔到桌上,“分明是你这老妇贿赂不成,恼羞成怒,袭击朝廷命官!你搞本官?本官还要请奏治你个目无法度、意图贿赂、袭击官员之罪!” “你、你、你!你竟然睁着眼说谎话,公然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宁老夫人气疯了,可她此刻却偏偏在安屿那小白眼儿狼的府上,敌众我寡,即使面见圣上,岂不是也任凭盛苑这小畜生说! 她可不认为安屿那白眼儿狼会帮她说公道话! “呵呵,安门宁氏,你就等着哭求着我醒过来吧!”说完,她两眼一翻,就要摔躺下去。 幸好看呆了的安屿看见了她使了眼色,不等多想就扑了过去,顺利的没让盛苑真摔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呜呜呜,这都当官儿了,怎么还让人欺负到头上哩!”小遥给安屿让了个身位,待他接住自家小姐,她就扑了过去,哭得格外凄然,“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奴要进宫给您讨个公道!就是超品诰命,也不能殴打您啊!” 小遥哭得悲楚,安屿感受着大臂上的痛感,登时领悟了,忙不迭搂着盛苑嗷嗷直哭:“苑姐儿啊苑姐儿,都是我不好!早知道就带你随君出巡,有贵妃姑姑和皇上姑父护着,也不至于让你受我连累……” 话没说完,他感觉胳膊上被掐的更狠了,登时把话咽了下去。 小遥注意到自家小姐的动作,忙不迭擦擦眼泪,气冲冲的瞪着安屿怒喝:“小侯爷,你这是要包庇老安国公夫人了!我家小姐可是你未婚妻!你以为,把她的殴打目标换成你,她就能减轻罪责?做梦!她是贿赂不成恼羞成怒,她这是袭击报复朝廷官员!你想颠倒是非,也要看我们永兴侯府答不答应!” 小遥说话脆声,噼里啪啦一阵怒斥,登时让安屿恍然大悟,怪不得苑姐儿掐他呢,合着没配合好! 他可得赶紧弥补! 这样想着,他立刻做出一副委屈抽噎样,眼泪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流,他还边流眼泪边抽抽着,嘴唇哆嗦着,几次要说话,几次没张开嘴。 惊怒交加的宁老夫人,看到现在,她心都凉了! 整个人犹如木头一般钉在原地,眼前的情景和十数年前的记忆渐渐融合! “这、这是盛家的绝招吗?!”悲愤至极的宁老夫人气得没了力气,浑身颤颤的她,眼瞅着就要晕过去。 有些迷糊的她,刚要合上眼,就听刚刚还哭得稀里哗啦的丫鬟,忽然底气十足的喊着:“快!快把府里准备的丸药给她喂上!免得她打了人,反倒成我家主子气坏了她!” 宁老夫人闻言,差点儿气醒了。 可怜她此刻混混沌沌,全无力气! 要不然、要不然…… 宁老夫人没想完,意识彻底沉了下去。 待她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 “来人!”宁老夫人睁开眼,脑袋还有些迷糊,一时之间没想起之前的闹剧,只是按着习惯叫人。 直到本该立刻就过来的丫鬟没动静,她这才真的清醒了。 看着陌生的内室,宁老夫人的意识才彻底回笼,记忆里复苏的她,有些慌了。 “嘡啷!”门从外面被推开。 宁老夫人闻声抬头,发现这来人竟然是慈宁宫的齐姑姑,当即眼眸一缩! “老安国公夫人,太后娘娘宣您即刻进宫,请吧!” 第七百八十四章:原氏 “盛大人,请留步!” 盛苑刚出了街巷,就听一道温和的女声自不远处传来。 回头一瞧,一个中年贵妇人从马车上走了出来。 这妇人看着眼生,不过她这声称呼,却很得盛苑心! 欸?!这位夫人看来……很会说话啊! 盛苑对她有了好感,掉转缰绳,挺直身板极和善的询问:“夫人何故呼唤本官?” 贵妇人行了个礼,低眸垂目的自报家门:“我乃安国公之妻。” 一听对方来历,盛苑脸上的和蔼瞬间消失了,连语气也冷了几分:“原来您是安国公夫人啊!失敬失敬!原夫人,本官上值在即,着实没工夫和您寒暄,在此别过了!” 说罢,她手腕一抖,催促着骏马调转方向。 “盛大人且慢!”原氏见盛苑言行果然和自己打听的一样,忙不迭追了几步,快生快语说,“之前老夫人言行失当,我在这儿给您赔不是了。” 说着就要屈膝。 “赔不是就不用了!”马蹄往旁侧挪了几步,盛苑躲开了对方行的礼,“老安国公夫人已然受罚,待她思过之后,自去太后面前反省就是。” 原氏苦笑着说:“不管怎么说,都是因为我儿缘故才让盛大人您受了惊……俗话说,子不教,父母之过也,自当我来赔罪。” 这人一口一个“盛大人”,不管她心里怎么计较,表现出来的言行让盛苑挺舒服,所以即使拒绝,她态度较之前好了许多。 可原氏要的不是她态度好:“盛大人,可否请您到马车一叙?” “不可!”盛苑当即摇头,“安国公夫人您乃罪人家属,而本官在大理寺任职,怎好私下闲叙? 况且,令郎的案子,乃是左寺丞负责,我自不好插手,您若是想找门路,可是敲错了门。” “不不不,盛大人误会了,我是想让犬子立功赎罪的!” “哦?!”她这话让盛苑有兴趣了。 原氏一看有戏,连忙再接再厉:“盛大人,有些话干系重大,我怕隔墙有耳,只好邀请您来马车详说。” 盛苑的目光在她和马车之间徘徊。 说实话,她挺想听听对方是怎样说的。 “最多一刻钟!我不敢耽搁大人公务的!” “好吧!”盛苑打算满足自己的好奇,点点头,利索的跳下马。 “小姐!”一直跟在旁边儿不出声的小遥,忽而唤她。 “没事儿。”盛苑笑着将缰绳递给小遥,“你都听见了,安国公夫人和我最多聊一盏茶的话,你就不用跟来了,在外面等着吧!一会儿咱就上值去!” “奴到车窗边儿给您守着去。”小遥配合着打马转到马车边儿上。 …… 盛苑进了车厢刚落座,就听原氏连忙小声言说:“我教子不严,触犯了国法,按说发配流放都不为过……只是海哥儿本性不坏,我想让他立功赎罪,也请盛大人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让他还能为大楚做些贡献。” 原氏说着说着,语声带出泣意。 那份拳拳爱子之情,任谁看了都不由在慨叹中软下心来。 可惜,盛苑却不为所动。 “既然夫人这样说,本官也就信了!夫人这般深明大义,自去和左寺丞坦白多好,说不得能改判。” “盛大人就莫要拿我母子取笑了!”原氏有些头疼,脑袋发紧的她苦笑着说,“我们母子想要立功赎罪,唯有您能帮忙,若是您不管,我们也不敢和第二个人说了!” “听起来……似乎消息还挺有价值啊?”盛苑点点头,“那你说说看,不过若是价值不够,本官可是不认的。” “是。”原氏听出盛苑言外之意,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我儿海哥儿,不是坏孩子,他之所以犯下国法,也是另有内情……” “那些犯了事儿的人的家属,都这么说的。”盛苑见她铺垫个没完,不耐烦的摆摆手。 她想让原氏言语精简些,奈何紧张的原氏没理解,她以为盛苑不耐烦听了,登时快言说:“是真的!我真没骗您!他和宁家的淙哥儿去南省,本意是去游学,是开眼界长见识的。” 她说的急切,不等盛苑对话,忙说:“只因前世子和我夫的关系,江哥儿懂事后,就对海哥儿有了嫌隙……我海哥儿才五六岁,就立志靠自己挣下一份家业。 可老国公老夫人却让家中子弟读书考学……旁人还好,可我海哥儿却学不下去,他十来岁时,就像另谋出路,可就因此,老国公老夫人和国公他管得更严。 我海哥儿他的资质有限,他不善于读书,更遑论科举?我见他过得辛苦,就借着他到了游学的岁数,让他和宁家淙哥儿去了南省。一来,是听人说,这读书也是一通百通,万一游学路上遇着良师益友,他打通关窍,说不得能有进益。 二来也是想让他放松放松,要不然,好好儿的孩子都要变得乖张了! 再者,也是想给他个历练的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他的营生,毕竟国公府再大,大多数也是给江哥儿的,他底下还有十来个弟妹,真能分给他的家业有限,到最后过得好过得赖,还是要凭他自己。 前几个月,他来信说找着了个大买卖,若是成了,他也能像堂兄屿哥儿一样,自己挣得盆满钵满,将来孝敬我们……可谁承想,他竟然做了走私贩卖粗盐出海的罪过!” 原氏怕盛苑不耐烦,一口气都不带喘的,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听别人家事儿听得津津有味的盛苑,直到原氏停下,才想起她为何坐在这里。 “听这意思,是令郎急功近利了啊!”盛苑似笑非笑点评,“安国公夫人,听您的叙述,令郎似乎情有可原……但是急功近利的人造成的危害可不浅,若是他此举与敌以援,那受敌人之害的平民百姓又要找谁说理去呢?!” 原氏闻言,心里发紧,登时不敢拖延,忙说:“海哥儿此举是该惩罚,不过,盛大人,您想想,就凭他和淙哥儿这俩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公子哥儿,初出京都,他们有多大能耐,能在他乡走私贩盐呢?!” 她这话一出,盛苑的脸上露出了认真的表情。 第七百八十五章:细说内情 “哦?详细说说!” 盛苑这时才认真起来。 原氏见此,终于松了口气。 不过,她仍不敢吊着盛苑,老老实实说:“南省五州有一条默认的出海航线,据说是周转朝廷设限物资用的。不过这也是据说,毕竟大船队究竟买卖什么,咱都不清楚。” “不清楚?不尽然吧?令郎和卫家郎君可是组了六条船的小商队啊!” 原氏闻言,面色凄然地摇摇头:“六条船是他和淙哥儿出资买的不假,可他们运的货品、航行路线却不由他们做主,是要看大船队的需要来安排。” “大船队?”盛苑眯了眯眼。 这个称呼出现的频率可不低哦! “当地很多平民为了生计,都会摇着船跟在大船队后面出海。” 原氏说完这些,生怕盛苑不信,径自给了补充:“最开始,发现航线的人,无意中跟着大船队走了一回,发现从那里出海,往来无需缴税,就呼朋唤友一起谋生。 后来听到这消息的人原来越多,于是跟在大船队后面出海的队伍越来越浩浩荡荡。 再后来,大船队的管事找了这些平民的主事,这才定下现在的规矩。” 听完这些,盛苑点点头,表示自己信了。 可不等原氏彻底松口气,她又说:“安国公夫人说得很详细,可是要想凭借这条走私航线就想戴罪立功,说实话,有些想多了。” “……”原氏虽然无语,可她对此也早有准备,故而也不是很紧张,“南省和岭南毗邻,我海哥儿案子刚到大理寺复核,大船队的人就寻了过来,话里话外很自信海哥儿能流放到岭南,说是会照顾他们。” 说到这儿,原氏脸上有了愤怒:“海哥儿淙哥儿虽说纨绔无知,却都言而有信,是听话的孩子,他们离京前,家里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当地书院早已打点好了,他们到那里自是安心学习,不可对外坦露家世,以免让人盯上移了性情。” “你是说,大船队的人很可能氏从他们言行中试探出了他们的来历?想要攀附你们?” “我更怀疑,海哥儿、淙哥儿贩盐之事就是他们设计,为的是把安国公府拉上贼船!” 原氏说这话时有些激动,这和之前大不同的语气,引起了盛苑的注意:“安国公夫人,您这般说可有凭据?” “我!”原氏张张嘴,忽然有些犹豫,她啮着唇,眼底闪过挣扎之色。 盛苑见此,眼睛微眯,端详了对方半晌,这才轻笑着说:“安国公夫人,你今儿已经说到这份儿上,若是有所隐瞒,只怕两头都不讨好!” 原氏闻言,似受到了惊吓,猛抬头看着盛苑。 盛苑则不紧不慢的点点头:“安国公夫人,若是依你所言,对方有所图……你猜,他们会不会一直盯着安国公府,直到尘埃落定?!” “!!!”原氏的唇猛地哆嗦起来,原本微红的脸登时颜色皆褪。 “盛、盛大人帮我!” “帮忙自然是能帮上忙的。”盛苑看着对方那双眼眸渐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笑容,“不过,这要看安国公夫人您是半遮半掩、犹抱琵琶半遮面,还是实话实说以诚待之了!” “我说!我都说!”这次,原氏不再犹豫,颤声说,“我父亲曾是先皇时期卢次辅的门生!自那科会试,卢次辅点了家父为会元,两家又是同乡,父亲就在卢次辅身边侍候老师。” 卢次辅?! 盛苑隐隐约约记得,家里闲谈时似乎提到过一次。 这人是卢皇后嫡亲的兄长,大了卢皇后二十多岁,据说,卢皇后是他当女儿养大的。 想到这儿,盛苑算了算原夫人的岁数儿,有些忍俊不禁。 站队就说站队,还侍候老师?!明明两人岁数差不了太多! 怪不得自卢次辅倒台后,先帝就罢黜了座师等称呼,不许大臣自立为师,所有考生皆为天子门生! 盛苑心理活动很丰富,面儿上却不显:“然后呢?!” “因着两家关系,我待字闺中时,常常去卢府作客,只不过卢皇后大我十岁,我多是和卢次辅的女儿、孙女儿们玩耍。” 许是因为想起了幼时岁月,原氏情绪平缓许多,语速也慢下来。 “安国公夫人,您要是犹豫了,大可不说。”盛苑这般善解人意的态度,让原氏打了个冷颤。 “卢次辅有个孙子和我岁数相当,自卢家倒了,他们这些子嗣都发配到了极寒之地。” 原氏说:“虽说先皇只让卢次辅自裁,饶了卢家人的性命,可发配路上多艰险,据说到达极寒之地后,他们家十几房儿孙,最后只剩两三房,再后来,说是卢家人不适应当地气候,竟然全都没了。” “这次你见到卢家人了?”盛苑受不了她啰啰嗦嗦,干脆直接提问。 “卢家、卢家的嫡次孙,就是这次寻到安国公府攀交情的大船队的掌事!”原氏终于一口气说完了。 “卢家的嫡次孙?他和你表明身份了?” “他怎么敢!”原氏连忙摆摆手说,“不过他不提,我照样认得!” “原夫人太自信了吧?你们少说也得近二十载未见了吧?” “那个郎君面色出众气质斐然,是极好认的,更重要的是他耳垂儿、下颌、指尖各有一颗胭脂痣!” “夫人眼力可真好!”这些细节竟然都能发现! 要知道,这些特征肯定是不明显的,因为明显的特征,卢家人离开发配之地之后定然要消除的。 “……”原氏犹豫片刻,生怕盛苑不信,脸色再度浮现挣扎之色,片刻后,小声说,“我家和他家曾有口头婚约,所以彼此见过几面,只不过后来因着卢家倒台,就都作罢了!” 又一个婚约作罢的?! 盛苑忍不住看了看原氏表情,问出个刚刚就好奇的问题:“既然令尊和卢次辅以师徒相称,卢次辅倒台后,没有影响令尊吗?” 提起这话题,原氏就不为难了:“家父不善谋略,只善读书,故而卢次辅因为爱才,所以只和家父谈说诗画……卢次辅倒台时,和大部分学生撇清了关系,加之先皇无意连坐,所以家父这才逃了过去。” 原氏说到这儿,脸上的坚毅愈发明显:“盛大人,我敢肯定卢家人此番进京目的不纯!” 第七百八十六章:返京前 景和帝自六月出京,至今已经出巡三月有余,这其间数次御辇龙舟换乘,游行数千里江山,从北到南,真真看尽殊色江山。 从最后一站登船,景和帝携众人踏上归途,直到距离京都还有半月路程时,他们来到了姜氏一族的发迹地。 虽说自承元帝开国,族人迁徙至京都附近,不过族地也没空着,承元帝将这里建成了大规模书院群和书馆。经过几代耕耘,此地文气已然丰韵。 景和帝归乡后的驻地,安排在了姜家唯一保留的族园。 自从姜氏族地改建,这个唯一保留的族园,占地面积也翻了几倍,成为了大型皇家园林。 虽说姜氏皇族数十载未尝来此一回,可是朝廷仍然安排了足够的人手打理维护。 所以景和帝一行进了族员,就让巧妙的风景吸引了。 “咱们姜氏难得回家一趟,传朕旨意,大家在此整休半月,半月之后再启程归京。”景和帝梳洗过后,背着手站在久雅阁的院子里,仰头看着天空,吩咐给郑安听。 “还有,传话给老二老三他们,让他们好好儿在老家转转,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感受感受本地的文气学风,学学本地的淳朴忠义,也是让他们莫要忘本。”景和帝虽然感到疲劳,却还没忘了那十几个儿女,尤其是最小的鲁王和元和公主。 “贤妃宁妃那儿的供应要丰厚,鲁王和元和尚幼、又无敬嫔淳嫔在旁,须得她们多精心些……你派人盯着些,若是她们照顾不来,就送到两位贵妃驾前,由她们代为照顾。” 郑安连声应喏,心里却觉着几位娘娘要是听见皇上这样说,怕是要恼了。 “哦,对了,还有皇后!她跟前儿的嬷嬷没带来,你要安排妥帖了,莫要让人怠慢了去。” …… “庶务原就是两位贵妃掌管,而今驻扎回家,和回宫无异,仍由她们掌管料理就是。” 卢皇后被安置在了逑洲远阁,刚整顿好准备休憩,就听两位贵妃遣人来问庶务之事。 “她们和我都是惠王府的老人儿,是晓得我的性子的,最是喜欢清静。皇上这次出巡,总共带来五个后妃,她们俩和我是旧相识,大家不用客气。至于另外两个妃子,既然以前没见过,那以后也不用见了,大家就不要互相打扰了。” 卢皇后懒洋洋的交代宫女传话:“我这住的地方样样都全,就不劳她们费心了。” …… 安贵妃听完嬷嬷的传话,沉默了片刻,挥手让其退下。 待清和小筑的厅里只剩下她和荟景,她才揉了揉额头。 “娘娘,皇后那儿真就不管了?”荟景靠过去,给她按摩着穴位。 安贵妃叹气:“不管庶务的皇后,也是皇后!能不插手她院子礼的庶务就不要插手,那可不见得是好差事!” 荟景受教的点点头,不停地调整着按摩的力度:“既这样,您怎么还忧虑重重?这皇后又不管事,又不用咱们操心她院子的事宜,多轻松啊!也省得让人钻空子,闹腾!” “这是出巡,不是在宫里啊……我跟宫里受苦受累处理宫务,难不成出来玩儿,还要惦记这个、惦记那个,生怕谁厚此薄彼、照顾不均?!”安贵妃摇摇头,摆楞着保养极好的指甲,十个手指甲刚描好的粉色指甲油上,银色线条勾勒出不同形态的竹叶。 荟景轻按着安贵妃耳尖儿上方的穴位:“娘娘要是想躲懒,怕是要赶早,要是慢半拍,只怕要让谢贵妃抢先了。” 安贵妃噙着笑看向窗外:“你放心,谢贵妃就是和我所想一样,也不会推托的。” “这是为何?”荟景有些诧异。 之前一直在路上,自然是谁的车驾谁负责。 而今休整半月,正是一堆事务纠缠的时候,半月之后就能重掌宫务,谁耐烦在这时候忙碌? 推托一下,还显得不留栈权力。 “自然是因为本宫也不会推托啊!”安贵妃扭过头,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她。 荟景:“……” 刚刚挑剔这个累那个忙的是谁啊?! “你不懂!”安贵妃站起身,走了出去。 荟景见状,忙不迭跟上。 主仆随意的在清和小筑附近溜达,这里距离久雅阁、逑洲远阁都不近,倒是跟谢贵妃的留云雅阁遥遥相对。 安贵妃远眺前方,看着远处的湖面,情绪放缓下来。 “铭儿的消息呢?”远眺了半晌,安贵妃想起女儿送来的问候信,忽然扭头问荟景。 荟景:“……” 按例,楚王这会儿该来请安的。 “王爷住在靠外的瑜山院,这会儿时候不早了,想是不好前来,毕竟后妃都在咱们这个中园里了。” “你不用给他找借口,他这是和本宫怄气呢!”安贵妃嗤笑,摇摇头,“哼!本宫现在想来,不知究竟是他天生凉薄,还是耳根子太软?前有盛菡,后有陈咏棠,本宫瞧着,竟是谁都能指挥得他团团转,反倒是我这阁当亲娘的,对他毫无影响力可言!” 荟景听了也是唏嘘无奈。 之前楚王为了盛菡就跟自家娘娘闹了不快,之后因为王妃的人选又和娘娘起了嫌隙。 等到娘儿俩的感情刚好些了,又冒出了个陈咏棠。 为能让她以侧妃之名嫁到楚王府,楚王跟自家娘娘已经僵持数月。 “娘娘莫急,王爷就是越得不到越执拗,您想想当初那盛六娘,王爷不也很坚持?现在怎么样了呢?” 荟景这句安慰很实际,可惜,却对安贵妃无用。 “盛六娘的威力,可远比不上这个陈咏棠啊!”安贵妃说着说着,不由有些心寒,“他总认为我跋扈专断,不肯考虑他的感受,可他要娶陈衔的侄女入府,还一副真爱的模样!这要置本宫于何地?他有考虑他娘和他妹妹吗?!” 安贵妃越说越生气:“他常说我不疼他,不许他和慧王相争,可他怎么不看看他自己?遇上个巧言令色的陈衔,就能信任相托,若真让他上位,这江山究竟是姓姜还是姓陈都说不定了!” 第七百八十七章:不争气的儿子 “娘娘!”荟景听安贵妃所言,听得有些心惊肉跳,连忙轻声提醒。 安贵妃叹气的摇摇头:“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真到那时,我和珊儿如何自处?他的子女可能保全?他是一点儿都不考虑的!” 这声叹息,带着无尽失望和郁郁。 荟景见自家娘娘竟有意冷心灰之相,忙不迭劝说。 “您不若和王爷开诚布公谈谈?母子俩哪里有说不开的呢?!” “谈?!”安贵妃嗤笑,眼底闪着泪光,“陈衔是个什么身份,他不识不知啊!虽说皇上知晓我曾有婚约,也不在意陈衔存在,可是,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好和这么个人来往甚密? 纵然对方是大才,是不世之才!他就非得抱着对方不放?他要是有脑子,就当晓得,收这么个人当先生、谋士,明摆着他是要争位子的! 他要是有脑子,就当晓得,皇上对此不介意、不阻止、不反对,就是没有考虑过让他当太子,就是没考虑过让他承继江山啊!他无能无义又不得君心,试问,他怎么争?” 荟景没想到自家娘娘早已看透迷局,而今说出来,只怕是憋闷得很了,顿时愈发心疼。 “罢了!罢了!他不来就不来吧!他今儿不过来,以后也不用来了!若他上门,你只管挡回去,就说,除非他取消了纳陈咏棠的念头,不然,无需再见!”安贵妃咬着牙,低声吩咐。 荟景闻声一惊,忙要劝说她改主意。 安贵妃摆摆手:“你不要再劝了!他楚王浩大的本事,无需瞻前顾后,可我却要为自己和珊儿着想,总不能让他拖累了!” 荟景张张嘴,想到三公主,顿时不说话了。 “要不要跟陈老太爷谈谈?” 荟景说的陈老太爷,就是先皇时期的首辅陈逢盛,也就是陈衔的亲爹,陈咏棠的亲祖父。 这老爷子也是因先太子的事儿被全族发配流放的,只不过和卢家不同,陈老爷子为官时惯与人为善,和当时的承元帝也曾君臣相得,加上他门生故旧大多人品极好,他们全族流放时,多有人安排打点,虽说去的海岛之地,却也没有受罪。 后来又因承元帝念旧,将他一族全须全尾给召回京城。 不过归京之后,承元帝见了陈逢盛一回,据说君臣俩还抱头痛哭一回。 待陈逢盛出宫不久,承元帝就还了他大半家产,还给他了个员外郎当,虽说明摆着不打算再启用他了,可却也允他子孙科举。 那陈逢盛也是识趣,自此大关府门,专心教导膝下儿孙读书。 据说,他不想儿孙重蹈覆辙,所以定了规矩,他的儿子们不再科举,全府齐力教导第三代,以期孙子们可以重立朝堂之上。 对于陈府的动向,当时还有人笑他傻,笑他是给吓破了胆,却不知他此举赢得了承元帝和景和帝两代帝王的好感。 “陈老爷子通情达理,想来未必晓得内情!更何况,他当初为了家族不掺合到夺嫡才闭府苦读;现在怎么却忘记初心了?可见是有人瞒着了。” 安贵妃听着荟景言语,摇摇头:“你怎么就晓得不是他改变了心意?若是他有意于此,你跟他谈了也是白谈!若他被蒙在鼓里,可见他对陈府的把控力度和管束不够,这样的他,就是晓得了又能如何呢?!更何况,陈府对女郎同样教育,他们家女儿才女的美名能传出去,你说没有陈府之力,可能吗? 哼,说那陈咏棠是京都才女,可将那些考中的女郎放在眼里?!他们陈家若真是无所求,为何不让女儿们科举?可见那所谓的才华,不过是待价而沽的量具罢了!人家苑姐儿六元及第,你可曾听说谁喊她才女?那能喊出来的,大多是自家人捧的!” 安贵妃用实际言行充分表达出了对陈咏棠的不满。 “算了!不提他了!” 说到最后,安贵妃也没了兴致,抬步就要回转。 荟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能步步不离跟着回去。 正这时,谢贵妃的宫人们过来了。 安贵妃闻声,笑容晏晏的亲自接待了他们。 可等这些人离开,安贵妃的笑容散去,眼眸涣散的看着窗外,感叹:“皇上快点儿封皇贵妃吧!” 荟景耳朵一动,兴奋地看过去。 安贵妃一看她这样子,就晓得她想多了,很是没好气的翻她一眼:“别做梦了!皇贵妃只有一个,皇上怎么舍得给我当?” 荟景瘪着嘴,没出声,可那一双大眼睛不停地眨巴眨巴着,好像在问:“皇贵妃没您的事儿,你为何这样盼着啊!” “那是因为我不想再主持宫务了!”安贵妃倚着靠枕,舒服的叹口气,“左右珊儿的嫁妆也都准备好了,我攒下的余威也足够震慑宫里的人!也该歇歇了。” 她说歇息的时候,眼眸似乎都在放光。 “娘娘,皇上打算五日之后开宴,让您和谢贵妃好好准备,虽说届时是家宴,可这人数不少,当要谨慎。” 负责联络的宫女走了进来。 听到这消息,安贵妃的慵懒顿时消散不见,整个人极为干练的站起来:“走,随我去留云雅阁。” …… 留云雅阁里,谢贵妃刚吃着果子,就听宫人来报,说安贵妃过来了,登时诧异不已:“这也太拼了吧?之前彼此派了嬷嬷问候已经可以了,怎么还亲自来了?她不累啊?!” 见到面,谢贵妃牵着安贵妃的手,将这话又说了一遍。 安贵妃跟她也很随意,闻言摆摆手说:“没办法,谁让当家的皇上皇后都是甩手掌柜呢!这次家宴在族园举办,意义难得,只好多精心些。” 谢贵妃闻言,不由暗忖琢磨,她好像有些懒……这可不应当啊! “那成,咱们现在就把职责划分好了,再做个粗略的安排,只要咱两边儿没重复的,就忙起来吧!”抖擞起来的谢贵妃,忙让宫人磨墨,自己拿起两支毛笔,一支自己拿着,一支给了安贵妃。 她们俩人正有商有量安排着,就听外面宫人又来通传:“回两位娘娘,皇后娘娘派人过来了。” 第七百八十八章:边城的生活 边城的朝霞,是卢晟到这里后最喜欢的景色。 太阳跳出天际线的刹那,整片草原似乎都睡醒了,顶着露珠舒展着卷叶,明明舒缓惬意,却又充满了生机。 “卢主事,早!” 卢晟加练回来,遇上准备晨练的队员,笑着点点头。 他自京都远赴千山而来,是受兵部委派,以职方清吏司主事的身份驻居此地,负责监督边军镇戍简练,当然,要是朝廷有征讨的需求,此事宜亦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 不过边城久无战事,边军上下没有赚取战功的渠道,只能靠苦练、对战积累资历。 这样一来,只要将边军巡检、站哨之事安排妥当,卢晟的休闲时间还是很多的。 也就是他自制力过人,从未忘记自己的理想,将大部分时间用在了习武、读书和兵棋推演之上。 像其他那几个同样接受兵部委派的前辈,就没有他这份专注。 若不是内卫近几年轮番驻扎边城,军中这些人闲的,只怕要私自出营到城里快活快活了。 当然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兵士们消耗多余精力的热情。 待到日头高升,兵营完成平时训练,就会热闹起来。 像组队摔跤的、花样投射的、列队跳舞斗唱的、擂台拳脚比武的、斗鹰斗犬斗鸡的、嗯,还有围着伙头兵讨论菜式的……十几个圈子都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愣是把空旷的地界营造出了集市感。 卢晟最开始就是靠着这份热闹缓解了离家思乡之情。 不过适应边城军营生活之后,他却更爱顶着额有浅黄色绒毛的小隼绒绒打马草原,跑痛快了就躺在马背上,或者吹着笛箫、或者看着屿哥儿苑姐儿的信件、或者用炭笔勾勒出美景。 边军的生活平淡而简单,可他在这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里,对边城的感情却愈发热烈。 任凭思绪奔放,完成一天工作任务的卢晟,准备到哨岗附近的高地休憩。 “卢主事。” 卢晟刚准备好纸笔,想要把最近的感受书写出来,就听到一阵动静由远及近,抬头一瞧,却是这次站岗的士兵走过来一个。 “属下觉着对面儿的阿戎有些不对劲儿。” 卢晟自对方过来便已经正色以待,等听完他的话,不由正视起来。 “走,到哨岗上说去。” 大楚边城的哨岗乃是六角形哨岗组,每个角上都有三个哨兵背靠彼此站位。 故而一个独立哨岗是由二十个士兵组成,多出来的俩人坐在六角形中央,负责替换、通报、警示等要务。 这次来找卢晟的,就是坐在中央的哨兵之一。 卢晟沿着石阶而上,螺旋行走了片刻,便站在了这座近十丈高的瞭望哨岗上。 “您看这里!”哨兵说了几个方位,拿起单筒瞭望眼给卢晟瞧。 近几年工部下属的几个匠营出了不少成果,用在边军的单筒瞭望眼就是其一,据说可视距离大致有半里地之远。 “近来,时不时能看到阿戎那边儿派人在边线附近转悠,不是测绘就是探头探脑,看着让人有些不放心。” 卢晟也看到半人高的草间,隐隐约约藏着人。 “以前不这样吗?” “只是最近才这般,之前,可都是快到边市开放才有人翘首以待的。” 卢晟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莫不是京都那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让阿戎产生妄想,想要撕毁刚签不久的和平协议。 虽说这样想,但卢晟脸上没带出情绪,反而认真叮嘱哨兵:“莫要惊惶,本官会和上官反应,而你们则需好好站岗,继续把他们的动静给盯住了!” 卢晟这般说着,心里却琢磨,增加一班、或者两班岗哨轮岗的可行性。 “卢主事的意思是说,阿戎又蠢蠢欲动了?”边军副统领听到反应,倒是没有不当回事儿,反而积极地让副官检查装备,查看粮草战服、又下令进行全军营的战力考核。 “统领大人此刻在城内和当地知府商谈此次边市防卫工作。”副统领瓮声瓮气的补充了一句。 卢晟倒是不在乎接案子的是谁,左右他反应了问题,上面儿也给了积极的回馈就够了。 毕竟在他看来,阿戎单方面撕毁约定的可能性不大, 前些天屿哥儿还来信说,阿戎和奴儿罕都有意派各自的公主来楚和亲。 虽说屿哥儿没有明说,但他还是能从他的字里行间里猜出,那是给皇上准备的妃嫔。 大楚现今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吏治清明,当今皇上亦是硬朗圣明,说句不能讲出来的话:除非京都出了乱子,不然,阿戎和奴儿罕根本没有可趁之机! 这样想着,卢晟觉着,阿戎此举很可能为了还未开市的边市。 毕竟阿戎那边儿要想冬季过得充足,在不能打谷草的前提下,只能在开市前故弄玄虚的吓唬吓唬罢了。 当然,战术上可以藐视敌人,可是战略上还是要重视敌人的。 卢晟打算给他爹写一封信,让他爹给皇上提个醒。 “绒绒,看来今儿又写不成信了!”完成一系列安排的卢晟,看着窗外的红彤彤的晚霞,叹了口气,“希望屿哥儿苑姐儿他们又不要抱怨说我回信晚才好啊!” …… 留云静阁里,安贵妃和谢贵妃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派人来说要给家宴提供卢家秘传的酒酿? 先是不管庶务人事,之后没多久又提出给家宴提供佳酿? “这……皇后的性情似乎有些不同了。”谢贵妃想着记忆里那个清傲倔犟的面容,感觉和现在这个皇后有些对不上了。 “是吗?也不稀奇,毕竟时间常常让人变得面目不同。”安贵妃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不过,姐姐可曾听说过卢家还有秘传之技艺?” “这却不清楚,不过卢家原是清溪潞强的世家,他们有些传承自然也不稀奇。”谢贵妃的关注点在于皇后举动背后的意义。 安贵妃揉了揉头:“酒宴这是姐姐负责的,我听说姐姐原本头疼酒水安排,看来皇后娘娘帮你大忙了。” 谢贵妃笑了笑:“歌舞表演助兴的事宜归妹妹管,妹妹而今可有头绪?” “……”安贵妃揉揉头,“你若不提这个,咱们今儿还能是好姐妹!” 第七百八十九章:京城动向 “苑姐儿!” 盛苑准备到银楼瞧瞧,可还没踏进去,就听到屿哥儿的呼喊,顺着方向看过去,那家伙满脸疲惫的露着一口大白牙朝她傻笑。 “你忙完了?”盛苑想着银楼随时都能来,便失了继续转的兴趣,转个身就往外走。 安屿却跑了过去,笑嘻嘻的笔划:“我陪你逛逛去!” “你今儿不当值?”盛苑摆摆手,“不当值的话,跟我回府说话吧!” 安屿颠颠儿的点头,乐哈哈的跟盛苑举着大手指:“你们家老国公功力太厉害了,这两天,见天儿跑安国公府,追着那老头儿骂,把那老头儿骂傻了!” 他说的老头儿,就是他祖父,老安国公。 这老爷子和老盛国公一样,早些年前就将爵位传给了世子。 说来,这种提前传爵位的优待,只有自燕至楚屹立不倒的盛国公、郑国公和安国公三位有,旁的勋贵家的继承人想要继承爵位,只能等爵位上的人没了,皇帝赐旨继承才可。 不过即使盛、郑、安三家存在父子同为国公的情况,待遇也仍旧只是一份,也就是说,把爵位传下去的时候,三府的老一辈国公所有的就是“礼同国公”。 这礼同国公,说白了,就是不享受俸禄福利,只是保留对方作为国公的礼待。 具体参考告老还乡的官员。 即,他的确是白身不假,可你不能真把他当白身对待。 “你不要笑的太明显了!”盛苑看着笑得格外解气的安屿,颇有些无语。 这家伙自从太后暂停了宁老夫人的超品夫人待遇,罚她抄写大楚律之后,他就恨不能手舞足蹈。 瞧他这样,不知道的,肯定不会以为他们是祖孙。 “谁欠谁的,我现在也不想计较了!左右他们拿走爵位的时候,我就算代父还清他们的恩义了。” 说是这样说,不过让盛苑提醒后,他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许多。 “你们家老爷子是真护短,等到咱俩成婚,我肯定真情真意的喊老爷子一声‘爷爷’!嘿嘿,我感觉自己都有些迫不及待哩!”安屿搓着手,笑容贼贼的。 “你这话可别当我爹面儿说!这两天我爹一直嘟哝,说老爷子双标!” 安屿赶忙点头,而后又遗憾的咂摸着嘴:“忒可惜了,你大伯不让老爷子出门了!” 他这副可惜的样子,让盛苑气笑了:“你搞清楚,我祖父都多大岁数儿了!追着骂人也很累的好不好?能让他出来两天,已经是我大伯的底线了。” “我瞧咱家老爷子底气十足呢!”安屿不着痕迹的换了个称呼。 盛苑没搭理,只是斜睨他:“你当时躲哪儿看热闹呢?连我祖父底气十足都清楚?” “呵呵,我当时在墙的那边儿哩!”安屿发现,他现在真切的体会到了习武的好处! “不就是爬墙看热闹么!”盛苑毫不犹豫选择揭穿。 “这叫语言的艺术!”安屿脸不红、心不乱跳的扬起了头。 盛苑懒得和他掰扯,大步流星的朝着永兴侯府走去。 安屿快步追上,嘴巴依旧没闲着,在盛苑耳畔叨叨。 有那么一瞬,盛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盛夏蝉鸣时节。 幸好,在她忍耐力即将告罄的时候,永兴侯府的侧门出现在他们眼前。 既然到了自家,许多话就可以直说了。 “原夫人提供的线索,你们查的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儿,安屿夸张的指着眼底黑眼圈,“看见没?这几天熬出来的! 原……夫人提供的线索虽然准确,但是似乎都慢对方一步,卢家那个二孙子至今没有下落。” 盛苑点点头:“原夫人说他们进京目的不纯……那他们目的没有实现,怎么可能出京?” “是啊,可若是没出京,那他们还能藏哪儿呢?内卫和巡城司明里暗里筛了几回都没见着影儿……难不成,还能钻地底下?” 安屿不是没怀疑原夫人消息的准确性,可是想到她和宁老夫人不同,极为爱惜自己的每个孩子,他就怀疑不起来了。 “安海现在暂押在内卫狱所,晾原夫人也不敢戏耍你们。” 盛苑的看法和安屿一样,原夫人应该没有说谎。 可既然没说谎,那人呢?难不成真出京了? “咦?顺天府官署户籍所不是有往来进出登记?你们没忘了去那儿调查吧!” 安屿点点头:“咱大哥现在是顺天府的府尹,我肯定不能忘!” “人没出京?”盛苑问过,就见安屿坚定点头。 “你等等,我把京都地形图拿出来瞧瞧。” “地形图?苑姐儿,你别麻烦了,京都的地形图,内卫和巡城司都有,我们也是研究过的……” 安屿话没说完,瞪圆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盛苑铺展在桌子上的地形图。 “这这这,怎么还有朱砂标出了圆圈?!” “傻不傻!这是京都牙子买卖、出租住所的地图!虽说厚了些,虽说信息多了些,可是京都所有建筑都标注在了这里。” “你是想挨个儿分析?”安屿听得来了兴致,凑过去仔细分辨地形图上的字迹。 “不需要这样麻烦,只要主意两件事儿就好。”盛苑摇晃着手指,很有耐心的说,“其一,将和当年卢家有关的人家的住所标注下来。其二,找出近两年买卖的房屋进行排查。” 她说的简单,可是安屿听得却是嘴唇颤抖:“这信息也不少了啊!” “放心,我既然能拿到这张地形图,自然有办法帮你拿到买卖记录。”盛苑拍拍手,让他放心,“幸好不用回溯太久远了,要不然也不容易。” 安屿点点头,极感动的看着盛苑,不知怎么地,他家苑姐儿太能给人依靠感了! 盛苑没回应安屿忽然出现的感激之情,仍旧按着自己步骤叮嘱他:“有句话叫……叫做灯下黑,你可别失误了!” 安屿恍然:“苑姐儿,你说卢家的老宅?” 盛苑颔首,指着地形图给他瞧:“屿哥儿,你瞧……这里标注着‘未出售’字样。” 第七百九十章:父子闹 慧王姜瑜琮带着近侍在城里转了转,但凡有意思的特产,他定要亲自挑选,不管是花样、品质,还是味道、颜色,都专挑他家王妃喜欢的选。 鉴于每出去一趟,必要带回几箱子礼物,因此,姜瑜琮最迟第二天就要派人押送礼物回京。 当然,每回马车人手回来复命也不空手,慧王妃盛蒽亦是送来姜瑜琮喜欢的小菜、亲自做的荷包、近期做的小画、调配的熏香、一些银票……以及一沓厚厚的回信。 “二哥,你每次看了信,好像都归心似箭啊!”楚王姜瑜铭看着身侧嘴角勾起的兄长,忍不住打趣。 他们兄弟俩被景和帝叫到久雅阁,等候的工夫难免聊上几句,虽说慧王言语正常,可他脸上的笑容太显眼了,楚王姜瑜铭想忽视都难。 亲眼见到兄长和王妃鹣鲽情深,姜瑜铭感到说不出的羡慕。 他不认为比慧王兄差在那儿,若是母妃开恩,他其实也能夫妻恩爱,也能过得快活。 想到这儿,他感觉浑身散发着快乐气息的皇兄有些刺眼了。 “这次归京后,怕是又到选秀时节,父皇怕是要给皇兄安排侧妃了,小弟在这儿祝皇兄娥皇女英、王府和睦了。” “老三,你好好儿说话!”乐滋滋的慧王让姜瑜铭这么一打扰,有些不快的看过去,“你好歹也是王爷,莫要阴阳怪气!” 姜瑜铭没想到他这个兄长竟然越发直白,兄弟斗嘴而已,他把场子铺开,对方登台配合,这很难吗?成婚前,他们不是挺有默契?你说我一句,我嘴你一回。咋这次不仅不配合,反而随手就拆台?! 他还没回过劲儿,就听他兄长略带得意的说:“这次选秀,我们慧王府不添妾室的!我和你皇嫂有了孩儿,是要享受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的!咱父皇都答应了!” “???”姜瑜铭眨眨眼,注意力给带歪了,跟那儿琢磨,自家父皇有这么好说话? 他兀自发呆,跟前儿的慧王却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孩子还没出生,慧王已经分别设想了小郡主和小王爷的快乐成长路。 不止是自家孩子的名字起好了,他连孙女儿孙子、外孙女儿外孙子的名字也都起了出来。 姜瑜铭本来还琢磨着怎么跟父皇开口提侧妃的事,奈何耳畔太闹了,他这个兄长叨叨叨、叨叨叨的让他根本没办法细想自己的事。 等他终于忍无可忍想让慧王闭嘴的时候,却赫然发现,哪怕他没给一句回应,他兄长站在那儿都聊得很热闹。 姜瑜铭:“……” 他长得很像工具人吗?! “哈哈哈,你们兄弟俩跟这儿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啊?!” 景和帝大笑着走了出来。 姜瑜铭睁圆眼:“???” 哪儿跟哪儿啊!这怎么就兄弟说话咯! 刚刚说话的分明只有慧王兄好吧?! 虽说心里腹诽不断,可他还是规规矩矩跟着慧王一起口喊着“见过父皇,问父皇安”,同时标准的行了宫礼。 “好好好,慧王、楚王也坐吧!” 景和帝看着面前的两个大儿子,眼底眉梢都是满意之极:“你们不是小孩子了,朕也不多说,不过须得提醒你们,齐亲王是先太子一脉,故而朕的身边儿成人的就你们三个……欸?老四呢?老四怎么没来?” 到这时,景和帝才想起四皇子赵王姜瑜寻没过来。 “回皇上,是奴失责了,奴这就唤人把赵王给请来!”郑安说得诚恳真切,可他心里却一个劲儿翻眼睛。 本来是皇上把人忘了的,结果,却是他们这些内侍把锅接过去,跟谁说理去! “老四和老五出去了,说是想学二哥,也当个好丈夫。” 景和帝笑骂:“朕看他们纯粹就是想出去玩!还学老二呢!老五还没成婚呢!学来用给谁看?!” 说是这样说,景和帝还是阻止了郑安:“既然出去玩了,就让他们玩个痛快,不用喊他俩了。” 这样说完,他睨到三子好几次欲言又止,登时哼了一声:“你弟弟都知道学兄长优点,可你呢?你怎么就不肯学学?!” 姜瑜铭瞪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他情况能一样吗? 一时激动,他嘴巴比脑子更快一步的秃噜了句:“儿子若是也有贤妻在府,指定不比二哥差!” 慧王在一旁听闻都没敢瞧自家父皇那张脸。 无语的他,差点儿用手抚额。 兄弟不大聪明的样子,让他很没成就感啊! 姜瑜铭看着父皇发黑的脸,脑子瞬间清醒。 眼瞅着挨骂不可避免,他干脆心一横,噗通一声跪到地上,高喊:“父皇,儿臣求您册封陈氏为儿臣的侧妃吧!” “!!!”慧王目瞪口呆。 他好像知道陈家和安贵妃的渊源欸! 景和帝也没想到三子竟然在此刻发难,脑袋不由有些大。 实话实说,他根本不在意陈家的存在,莫说安氏和陈家只是有过婚约,就是再嫁之身,也没必要刻意撇清和前夫的关系。 所以他并不反感儿子对陈家女郎的感情,甚至,因为这个儿子不是他考虑的继承人,他更想弥补一下他。 可惜,安氏的意见,他也是要考虑的。 不管他当初宠爱她的目的为何,到底是一路风风雨雨走过来伴儿,对于这个亦亲亦友亦谋士的贵妃,他还是看重的。 既然她介意陈家,那他就不想让她不快。 毕竟在他心里,儿子姜瑜铭是比不上他的母妃的。 可惜,这孩子似乎缺了根筋儿,明明之前有过那么多例子可证,他却仍看不透这些。 “你要实在喜欢,接回去做个庶妃就是了。”景和帝不想在族园发脾气,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妥协了一半儿。 “庶妃连品级都没有!”可姜瑜铭却不领情,还想争取争取。 “你这孽障!得寸进尺是吧?!”景和帝这次彻底黑了脸,“若是不乐意,朕就将她指给旁人!” “父皇!”姜瑜铭噌的站了起来。 景和帝没想到,他就是一句吓唬话,却唤醒了姜瑜铭的糟糕回忆。 第七百九十一章:滚 “莫不是父皇还要把儿臣喜欢的……” “老三!” 慧王勃然色变,顾不得君臣父子礼仪,斜跨一大步,一双胳膊从后把住姜瑜铭,两只手也顺势向前探去,一把就捂住了姜瑜铭怒吼的嘴巴。 “唔唔唔!”姜瑜铭想要挣扎,奈何他二哥力气大过他,怎么都挣扎不开的。 “老二你放开他!朕要听听他、听听这个孽障怎样说!”景和帝此刻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暴怒的皇帝,此刻每根寒毛似乎都闪着电,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 “父皇,老三脑袋不清,您莫要和他计较!”慧王按着姜瑜铭的脖子,让他下跪认怂。 “唔唔唔!”姜瑜铭这会儿却犯了倔犟,愣是挺着脖子不肯低头。 “来人!”景和帝气急,挥掉手边儿的瓷器,怒喝,“来人!给朕把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关起来!” “父皇!”慧王急出一额头的汗,顾不得其他,直接一脚踹在了姜瑜铭的后膝窝上,自己跟着一起跪倒在地,“父皇恕罪!三弟只是猪油蒙心,他此刻已知错了,您原谅则个吧!” 慧王抬头求着景和帝,手上也没闲着,用劲儿把姜瑜铭往地上按。 “唔唔唔!”姜瑜铭被按着动弹不得,心里有些怕了,可是自尊不允许他服软。 “哼!”景和帝看不见姜瑜铭脸上的不逊,情绪倒是控制住了,冷笑的看着这个三儿子,“老二,你以为你不让他说完,朕就不晓得他想说的是什么了?只是朕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竟然这般恼恨朕!之前没表现出来,是跟朕演戏呢!只怕一直记恨着朕呢!很有城府嘛!” 这话配合着景和帝眼底的寒意,饶是一直不服的姜瑜铭瞧见,后脖子上的汗毛也忍不住竖起来了! “老二,你放开他!朕让他说!朕要看看,他这孽障还能说出何等忤逆不孝之言!” 几乎话的工夫,景和帝连着说了两次忤逆不孝,还都是针对姜瑜铭,这让眼底发红的姜瑜铭遍体生寒。 “父皇,您就饶了三弟吧!” “放手!真让你放手!怎么地?难不成你也要和他一样做个忤逆之子?!” 景和帝的冷声质问,让还想劝说的慧王定在原地,连捂着姜瑜铭的手也渐渐没了力气。 姜瑜铭这会儿脑袋清醒了许多,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顿时生出一身冷汗。 幸好皇兄机警! “哼!”景和帝见这个儿子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无力的垂着头,这战战兢兢的样子一看就是后怕了,顿时气消了大半。 他不打算步步紧迫,不过也没打算轻轻落下。 “滚!自己滚回京都闭府自省去!”景和帝指着门外怒斥,“没有朕的旨意,就不许出府!” “……喏。”沉默片刻,姜瑜铭忍着心里的不敢,沙哑的应下来。 “父皇,儿子陪三弟回京都吧!”慧王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放心,立刻请旨。 景和帝瞥了他一眼:“陪老三回京?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说是这样说,景和帝看着垂头离开的三儿子,思绪极速转了片刻,到底应了下来。 “家宴离了你们兄弟俩,照样开得下去!都给朕滚吧!” …… “你真要陪楚王回京?”谢贵妃没想到儿子好容易过来一回,竟然是来道别的,顿时有些惊疑。 待听了来龙去脉后,她亦没有多少触动,直到慧王详细解说了内情:“……家宴独缺他一个不好,凭白让旁人多加猜测!儿子最大,反而过于显眼。” 谢贵妃虽说不大赞同,但见儿子执意这样,只能妥协。 “我看你陪楚王回京是虚,想要早些回慧王府是真吧!” 没好气儿的摇摇头,谢贵妃挥手赶人:“要走就赶紧走!不要在这儿碍眼了!” …… “你是说皇上让老三回京?”安贵妃闻声面露喜色,把那宫人看得心里嘀咕。 “好!好!好!”见宫人点头,安贵妃叫起了好! 说来也巧,打算告知母妃自己即将回京一事的姜瑜铭,好巧不巧听见了安贵妃喊好,顿时,他原本就绷着的脸彻底黑了。 安贵妃看到儿子宛若挖煤回来的脸色,真真是既怒其不争,又疼其遭遇。 “你!算了,有慧王陪你挺好!”安贵妃有意多说两句,可是看儿子那张主打叛逆的脸,心知此时不是教育他的时机,只能按捺一腔言语,等待回去再说! 姜瑜铭当时没说话,等出了清和小筑,就快步往自己的住处而去。 “王爷!王爷您这是怎地啦?”近侍见他潦草的收拾了包袱就要离开,登时大惊失色。 “跟本王走就是了!哪里这般多话!”姜瑜铭冷着脸,反手将包袱甩到肩上,起步就去取马。 近侍没办法,只好喊来一队亲随同往。 待慧王带着近侍亲卫出了族园,哪里还有姜瑜铭的身影。 “???”那么大一个弟弟哪儿去了?! 待询问了守卫,才知姜瑜铭不顾他们之前约定好的时间,早于一个时辰之前就往京都方向走了。 “他这样幼稚,是想好父皇回京后该怎么交代了吗?!”慧王又气又无奈,只能派人回族园久雅阁禀报,他自己则带人往前追赶。 …… “静王叔?!”姜瑜铭看着一地碎了的酒缸有些傻眼。 这可是一车几十只酒缸啊! “都是本王的不是,若不是本王想吓你一跳,也不至于这般!” 静王也是傻眼,刚刚那声酒缸落地的轰隆声,他此刻还在后怕。 “旁的都好说,只……这是皇后进献的卢氏密酿啊!” “全都砸碎了?”听到皇后俩字,姜瑜铭也是干瞪眼,只觉他要休矣! 他父皇最近格外敬重皇后,这次御驾出巡,皇后一改早先低调,各样场合都陪伴在父皇跟前儿,将他母妃和谢贵妃都给比下去了。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将皇后准备不知多久的酒缸打碎!他父皇知道了,怕不是要把他的爵位给撤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通路现 “就是这里了!”安屿仰着头,看向虽然破败却仍见规模的卢府。 盛苑在他身旁,目光绕着卢府外墙看了半晌,这才点头说:“卢府出了两代阁臣,卢广扇更是官居次辅,家却安置在中城,只怕就是为了建造这样大的府邸吧?” 一般而言,大楚官员府邸规模是有限制的。 不过要想突破限制,也不是没有办法。 要么你在府邸旁边开设朝廷承认的私塾,要么你建一座藏古书千本以上的书阁。 很显然,卢家选择了后者。 “据说,这卢家藏古书近万本。”安屿遗憾的叹了口气。 “???全都毁了?”说这话时,盛苑的声儿微颤。 安屿摇摇头:“朝廷悉数没收。” “……”盛苑松了口气。 没有失传就是好事儿。 安屿见盛苑白他好几眼,立刻凑过去,跟她耳语:“你不觉得,一个家族费劲巴拉保存了十几代人的书籍,最后全都给没收了很可惜?” “可不可惜的,要看从谁的角度看了;从遭受没收的家族而言,哪怕是一根针,那肯定都可惜;可对朝廷而言,这样可以丰富书库;对于文人学子而言,则可拓宽视野;对于民族而言,说不得可以保存历史、延传学问,赓续文脉……对于这些方而言,是不可惜的。” 盛苑说得坦然,最后还不忘表示说:“所以,一个大家族,对外暂且不论,对内就不该还分个三六九等,限制族人阅读藏书。 一个家族要是明事理,就该定期组织抄录古籍,就该令女郎也研习这些书籍,而不是怕传到外姓人家。” “你说的对!藏书不该成为知识垄断的手段!”安屿立刻抚掌捧场。 他还想再称赞盛苑几句,可盛苑的注意力回到了卢府的大门前。 “小姐,咱们要叩门么?!” 小遥注意到自家小姐的目光,立刻上前一步,准备走上台阶。 “你等等。”盛苑把她扯了回来,“在其位谋其政,否则,名不正言不顺也。” “???”不明所以的小遥歪了歪头。 安屿倒是反应过来,挥挥手,让内卫和巡城司组成的临时监察队的人上前敲门。 监察队的人敲门也有意思,咚咚咚敲了三五下,也不管有没有人应声,只管一声吆喝,之后直接将门捶开。 轰隆一声巨响,扬起的尘埃散落之后,就见那两扇敞开的陈旧大门岌岌可危的原地摇摆着。 “泼泼泼!”安屿没想到会这样呛人,赶忙摇着扇子挡在盛苑前。 “走,咱们过去瞧瞧。”待监察队的人陆续进去,盛苑推了推安屿,绕开他踏阶而上。 “你等等我啊!”安屿急忙追了过去。 他以为盛苑直接走进去,却不想她站在门口,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这灰突突的,有何好看的?”安屿拿着扇子在盛苑周围扇,生怕浮尘呛到她。 “你不觉得这里的蛛网不太厚。”盛苑指着几个角落笑了笑。 安屿踮着脚瞧了瞧,点点头:“不过卢府并非没有交易过,只不过买的人家很快就退了回去。也就近几年才原就放着了。” 大楚京都房产买卖也有意思,只要是通过顺天府户署办理房产买卖的,买方享有一季度的住户保护期,也就是说,在这一季度之内,因为房产本身的问题造成无法安然入住的,房产交易可以立刻终止,买家只需将房产恢复到购买时的状态,就可以得到买家的退款。 而这种听起来令卖家吃亏的规则,之所以让卖家接受,则是因为通过官署卖出的房产,比牙行高了三成。 没有错,顺天府官署做得是有钱人家的生意。 但凡能买得起京都高级房产的,也不在乎为了安稳多出些银两。 之前购买过卢府的人家非富即贵,不是看重府邸面积,就是看重它的位置。 虽说对于盛苑和卢晟而言,京都中城未免太靠外了些,可是对于想要入京长居的人家,这位置已然很不错了。 “走吧,蛛网有啥好看的?咱们进去瞧瞧!”安屿摇着扇子清理附近的空气,一个劲儿催着盛苑进府。 盛苑这次倒是顺着他的意思大步走进府门。 “小姐,等等我!”小遥见安屿挡在前面,没多久眼前就没了自家小姐的身影,登时半跑半跳的追了过去。 “成栋就不会这样没眼力见儿!”安屿翻翻眼,小声嘀咕两声。 盛苑左顾右看的打量着这座有些年代的府邸,这里的一砖一石似乎都带着沧桑。 “这原是大燕梁王的潜邸,后来成了大陈著名外戚之家洛家的老宅,陈末帝的舅舅曾在此居住。本朝立,之后此处就卖给了陈朝时的大儒卢定望,也就是卢广扇的祖父。” 安屿最近可没闲着,这几句介绍足见他做了不少功课。 “看出来了!”盛苑沿着游廊慢步,时不时能看见几棵古树。 前面几进虽说建筑林立,布局层叠套进,不过有价值探索的地方不多,盛苑也没打算在此久留,她直奔最后两进而去。 “盛寺丞!小侯爷!”成栋迎了过来。 安屿眨眨眼,之前他怎么没发现,自家的侍卫这样识时务呢! “咳咳咳!唤我安总领!” 成栋称呼苑姐儿官名,让她高兴这事儿,他是没意见的。 他只是不乐意自家侍卫的区别对待。 “总领,监察队那儿有发现!”成栋改口很快,他有些兴奋地指着后进的花园报告。 “哦?!”安屿眼眸一亮,以拳砸掌笑说,“果然!功夫不负苦心人啊!若有收获,也不枉我前些时候查遍三朝的机关录了!” 这般说着,他又追上盛苑奉承:“也多亏了苑姐儿你啊。” 盛苑之前也没闲着,专门从大理寺的档案署找了和机关通道有关的案卷,为的就是给安屿提供启示。 “是一条暗道,离着凉亭不远。”成栋带路,把他们带到了花园一座花台前,“花台底下就是暗道入口。” “总领!” “安总领!” 监察队的两个队长见了安屿,忙不迭上前:“暗道虽现,可里面空间狭小,应是有一条通路的,奈何没有信物钥匙开启,若是强通,就怕塌陷。” 第七百九十三章:忙碌 “这大概是从外往里进的通道。”安屿绕着地道口溜达了一圈儿,很笃定的点点头,特意朝盛苑眨了眨眼,“所以是没办法从里往外走的。” “……”盛苑寻摸着周围的违和感呢,忽然看见安屿的眼睛眨得频繁,不由沉默了一下,“啊,今儿没带洗眼水。” 洗眼水是太医院近几年配出的方子,和后世的眼药水的功效差不多,现在已经在官学普及,官学生们每天都有书院提供的药水按时洗眼。 安屿僵在原地,手里的扇子微微颤抖着,好像是在谴责。 诸人匆匆低头,努力掩饰肩膀的抖动。 盛苑茫然的歪歪头:“所以……必然存在的第二条通道在哪儿呢?!” “……”众人晕倒。 倒是安屿缓了过来,清清嗓子,恍若无事的再度摇晃起他那扇子,点点头:“苑姐儿聪明!的确,这类的通道是一对儿的。” 他说到这儿,严肃了起来,对着监察队的人叮嘱:“第二条通道必然是从里往外出的,从外面打不开的!不过寻找起来,却是没有规律可言。有的人会把这两条通道设置的极近,有的人却会安排得格外远。” 监察队的两个队长颔首:“我们继续找!” 寻找通道的事儿自然不需要安屿和盛苑亲力亲为,不过俩人也没闲着,沿着周围看了起来。 “苑姐儿,要是你,你会把另一条通道安排在哪儿呢?”苦寻不到的安屿头发都快揪光了。 “我?”盛苑没想到他这样问。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思考起来。 “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会把通道放在最想去的地方。” “最想去的地方?”安屿有些懵。 他看向盛苑,却对上那双弯弯的闪着肯定光芒的眼眸。 “噢!我清楚了!”安屿激动的蹦了起来,抓着盛苑的手摇晃着,“说不定真有这可能!来人!去主人家的正院,从那里开始找!” …… 慧王姜瑜琮带着侍卫一路疾行,却一直没见着三弟姜瑜铭的影子,不由有些犹疑。 “王爷,再往前就是寻城官驿了,咱们再问问罢!” 姜瑜琮抬头看看天色,心知今儿是要在前面的官驿落脚了。 “楚王?小的没听说有王爷车驾经过。”官驿负责接待的小吏听了侍卫的问话,努力想了想,“不过,今儿晌午的时候,倒是有队极威风的人策马经过,为首的公子瞧着格外矜贵,他们只在咱这儿歇了片刻就又启程,不知是不是贵人们想要找的王爷。” 小吏见了慧王府的腰牌,自然知无不言,不过他记得的只有这些。 听了他的话,原本怀疑自己让三弟虚晃一枪的慧王又有了向前追去的动力。 反而是他的近侍有些疑虑:“王爷,奴总觉得这事儿有些怪,楚王一行怎么好像是急行军呢?” 姜瑜琮端坐在榻上抹着茶末,闻言轻笑了笑:“我晓得你的顾虑,只是咱们一路疾行而来,往前到京城不过二三日的路程;可是再想返回……明儿晚晌就是家宴,咱们就是现在立刻赶路,也未必能在开宴前到达。” 近侍闻言,登时晓得自家王爷什么都清楚。 “既然老三做得像模像样,我们也无需管前面急行军的是不是他本人,只管追着而去就是了。” “若是家宴只有王爷您缺席……只怕大家要乱猜了。”近侍自幼被内务府安排给了慧王姜瑜琮,自那时起他和姜瑜琮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故而他比姜瑜琮更在意他的安危和前途。 “本王的地位和前程系于父皇,而父皇向来刚毅坚定,旁人想要谤毁本王,从而动摇父皇之心意,近乎于妄想。”姜瑜琮说了这些后,点到而止了,没有继续剖析。 他刚刚没有说的是,眼下父渐老诸子却愈壮,父子君臣之间的关系已有微妙之势,故而他宁可在舆论上处于弱势,也不想被那些大臣们看好,然后叽叽喳喳把他往太子之位上送。 他希望,即使有一天他真的被立为了太子,也是父皇出于自己的意愿,而不是让那些朝臣用声势和大义推上去的。 “回京有何不好?王妃和小王爷小郡主都等着我呢!”姜瑜琮的面容恢复了往常的柔和,眼底的欢喜几乎透了出来。 …… 姜瑜铭想哭。 他不小心打翻了皇后敬送的酒缸,于是这几天的一切都为了扫尾。 先是将吸饱了酒水的土壤挖出,填上新的土壤,以免酒气迷人。 虽说酒挥发的不算慢,但是几十缸酒洒在这片宾客经过的地带,想要一时半会儿散去,也是不容易的。 他可不想他父皇期待的家宴上出现“未饮酒已醉”的情况! “静王叔,我这些侍卫刚铲完土壤,又开始搭建台子,您是不是太能利用人了?” 静王摇晃扇子,一副“你很有觉悟”的表情:“本王给你在皇兄跟前儿担保,可是说了,你是会尽全力补偿的!” 姜瑜铭看他这样子,顿感牙疼。 他就不明白了,父皇明明知晓他未离开,怎么不赶人?不赶人就算了,还不肯直接见他,每吩咐一件事儿都让静王叔传话,闹得他现在忐忑不安,生怕父皇憋着大招哩。 “皇嫂不仅不跟你计较,反而让你亲自酿一缸卢家秘传之酒,这说明什么啊?” “呵呵。”姜瑜铭冷笑两声。 都说皇后慈爱宽容,不仅不责怪他冒失之举,反而将祖传秘酿之法传授给他。 可谁想过,他稀不稀罕呢? 这大楚天下都是他家的,他不愁吃穿的,怎么可能在意一个酿酒的秘方。 再说了,皇后素不掌权,她青睐不青睐他,根本没有意义。 还不若让父皇收拾他一顿呢! 现在倒好,父皇对他视而不见,却可着劲儿折腾他,不过酿个酒,又要用这边儿的粮食,又要用那边儿的水。 他为了酿出美酒令父皇满意,按照父皇让静王叔传达的旨意,他亲自将到山上运来了山间清泉。 “清泉水需要经过月华洗涤,你准备妥当了吗?” 姜瑜铭:“!!!” 虽说几天的工夫不能酿出一缸美酒,可是他坚信父皇要得只是态度! 他敢保证,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定有内卫将他的一言一行记录在册给他父皇瞧哩! 明儿就是家宴,这缸美酒若是不见雏形,只怕不好办! 第七百九十四章:皇后 族园家宴虽是设在晚晌,不过晌午一过,皇子皇女亲王王妃们便盛装打扮起来。 嗯,这其间,并不包括某个苦哈哈搬酒缸的王爷。 “哼,说什么把今儿晚宴用的酒都搬过去,就恕我的错过!”姜瑜铭气呼呼的将酒缸放到车上,低声的抱怨着,“谁信啊!二哥不在场,老头子能让我出现才怪!” 终于想通了的姜瑜铭愈发不忿,若非他爹的口谕说得清清楚楚,若他一而再再而三知错犯错,就把他的郡王撤了,让他变回光头皇子,他早就罢工跑回京都去了! “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我何必争一时意气,遛了老二一趟呢!早知这样,想当初酒忍一忍,跟老头子闹啥脾气啊!” 越想越后悔的姜瑜铭,感觉自己都悔青了。 “王爷,小心啊!”近侍一回头,一脸惊恐的奔了过去。 还在郁闷的姜瑜铭听到动静,看着从远处扑来的人,怔愣了一下,旋即想到了什么,僵硬的抬头看向了旁边。 只见他刚刚摞好的酒缸震动摇晃了起来,最可怕的是,它每次摇晃带动更多的酒缸加入到摇摆之中来。 “哦,不~~~~~” “轰隆隆!!!” …… “什么?!”景和帝刚听到禀告说三子差点儿被埋在酒缸里,当真吓了一跳,脸白无色的猛站起来。 “皇上,莫惊!楚王无恙,只是被他的近侍扑的狠了些,倒在地上的时候,肘部有些擦伤,太医们看过了,皆言只是受惊,略略休息一二就能恢复。” “哦,原来这样啊!”吃到了郑安给的定心丸,景和帝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冷静之后,他忍不住又骂:“这小子当真让朕给养得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连这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还指望能做什么大事?!你去传朕口谕,就说让他好好在他院子里躺着!莫要出来丢人咯!” …… 姜瑜铭没想到自己惊险一场,落到他父皇口中竟是丢人现眼?! 还有没有父子之情了! 本来他吓得有些脱力,想着就此歇息;可此刻,他却想要叛逆,想要寻他父皇说说理! “王爷!王爷不可啊!”近侍见他面色不善,登时就要阻拦。 不想姜瑜铭早有预料,脚尖儿一转,侧身闪开,让刚刚受了小伤的内侍扑了个空。 “谁都不能拦着!本王要见父皇!”姜瑜铭扬声喊着。 这样喊着,他就大步往外走,直到来到了久雅阁外。 正准备无视侍卫阻拦,一鼓作气进去面圣的时候,姜瑜铭直面的院门打开了。 “楚王。” “皇、皇……儿臣见过母后。” 卢皇后恍若没听见他刚刚的失言,一脸慈爱的看着他:“楚王若是来见皇上,就不必了,本宫刚刚已然劝过皇上,皇上已经答应不和你计较了,你快去准备赴宴吧!” “???”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之机,姜瑜铭惊呆了。 皇后在他父皇面前……好像很有分量! “儿、儿臣……谢过母后回护之恩!”不过不管怎么惊诧,姜瑜铭该讲的礼数都没忘,规规矩矩朝着卢皇后行了大礼。 卢皇后的语声愈发柔和:“楚王无需这样,你是你父皇寄予厚望的儿子,他哪里舍得当真罚你?快回去罢,好好准备准备,晚宴不足两个时辰就要开始了。” “这……”别看姜瑜铭刚刚来的时候气势很足,可此刻真让他赴宴,没听到他父皇亲口许诺,他真不敢啊! 据以力争和无视圣旨,这两者间兴致大不同哒! “只怕儿臣出现,父皇不悦。” 卢皇后见他犹豫不定,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只见她踏步而出,亲近的朝他招招手:“楚王若是不介意,就送本宫回去吧。” 姜瑜铭连忙说好。 没办法,皇后毕竟是他名义上的母亲,儿子护送自己母亲回院落本是应当则分的,哪能够拒绝? 幸好他是郎君,多少学得避嫌,不用和卢皇后走得太近,也能少些尴尬。 卢皇后似乎看不到他的疏远,待离得久雅阁远了些,她颇为亲近的说:“楚王,皇上为人诚信,既说了不恼你,定然是不和你计较了……” 姜瑜铭跟心里“呵呵”两声。 “不过,你若不大放心……其实也可以更稳妥些。” “哦?”这句话说在姜瑜铭的心里,令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卢皇后。 “你父皇尚未当太子时,也能和先皇闹过不快……也是一次家宴上,尚为惠王的皇上,带着侍卫郎君们一起上场表演古舞,那场还原古代部落祝祷之舞,恢弘大气令人至今思之着迷。 就是那场舞蹈,那场在老亲注视下的彩衣娱亲,终于让先皇摒弃前嫌,对你父皇厚爱有加,这才有了后来的太子之封。” “啊?!!”姜瑜铭听得目瞪口呆,嘴巴似乎可以放进整颗鸭蛋。 他简直不敢想象,他父皇还有这样……这样奔放的一面啊! “据本宫所知,这主意还是你母妃出的,就连舞曲也是她帮着皇上拟定的……所以,你若不信本宫所言,可以亲自去她那儿问问,一问便知。” 卢皇后的话,让略有怀疑的姜瑜铭放下了心。 原本他是想找母妃印证的,可是皇后这么一说,他若是真去了,反而像是不信任她……若让父皇知晓,只怕又有了发作找茬的机会。 幸好皇后不至于在这上面说这等一戳就破的谎言,他可以先琢磨琢磨,怎么效仿父皇。 “母后,家宴开宴在即,只怕儿臣有心准备却无力施展啊!” “放心,那舞曲旋律简单,舞步也不繁复。”卢皇后眼眸里闪烁着笑意,“本宫记得姿势总共有九个,很容易练熟的。” “九个?这样简单?!”姜瑜铭这次真的心动了。 “是啊,就是这样易学……据说半个时辰就能熟练掌握,若是寻到有力帮手,说不得半个时辰就能协调一致了。楚王你召集人手也用不了半个时辰吧?两厢加在一起,家宴开始前,足能准备好咯。” 姜瑜铭听着听着,脑海里似乎看到了他父皇跳舞的画面。 渐渐地、渐渐地,那画面变得模糊,跳舞的人似乎从他父皇变成了他……想到最后,姜瑜铭差点儿傻笑出声。 “可是、可是儿臣的侍卫他们、他们不擅舞啊!”姜瑜铭想到他那帮随侍,脑袋有些大了。 “这有何难?不擅舞的换掉,换成能歌善舞、姿态灵活、身手了得的伴舞不就是了?”卢皇后似乎不忍看他纠结,很是体贴的给他出了主意,“楚王你若是发愁找不到合适的人手……本宫记得,静王向来喜欢舞乐戏曲,他常常令侍卫们扮上妆和他对戏……你大可找他去商议,说不得他能给你齐全了人手。” 第七百九十五章:各方动静 京郊一座不起眼的山林中,一座竹屋时有人进出。 屋内桌案之后,一个近于不惑之年的男子负手作画。 画纸上孤零零立着一座孤城,枯叶旋转纷纷,乌云紧迫而至。 他不紧不慢添上寥寥数笔,让画上的光影愈发鲜明立体。 画中不见人影、雷电、狂风,可画卷一展,骤雨狂风、闪电雷鸣、激战双军带来的压迫、震慑、窒息感,扑面而至。 “郎君!” 来人激动的呼唤,打断了沉醉在画作里的男子,他眨了眨眼,抬起头。 竟是个雅秀儒俊的玉面美郎君! “哦?可是京都传来消息?”这美郎君饶有兴致的放下笔,展颜笑言,“且与我说来。” “郎君,果然若您所料,京都内卫军和巡城司那帮夯货发现了老宅暗道!哈哈,且让他们找去吧!” 美郎君眼底有些自得,不过嘴上却叮嘱属下不可轻视:“这么早就发现那里,却是有些运道!不过,还是太嫩了!且让他们找吧!很快大事即成,若能把他们引出京都,也算是吾等为主君扫清障碍,大事好成也!” “郎君神机妙算也!” 属下刚夸赞了一句,就听见门外又有动静,二人不约而同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女郎推门而入。 “言姑姑。”美郎君立刻站起,抬步迎了过去。 言姑姑颔首:“卢君安好。” “姑姑,请上座。”美郎君见对方谦逊,因此愈发客气。 “卢君,咱们闲话少叙,奴只问您,主君安排的事宜可妥当?” “姑姑放心,一切都在计划之内。”说着,这姓卢的美郎君看向早已退到一旁垂首侍立的属下,“你将情况详细说给姑姑听!” 言姑姑听到最后,眼里闪过满意,口里连连称好。 姓卢的美郎君见此,做出关切样问:“姑姑,京外尚有四军驻扎,不知届时……他等会不会扰主君大计?眼下可有卢某为君效力之处?” 言姑姑笑着摆摆手:“主君早有安排,卢君无需忧虑。” 想到自家主人对此人颇为看重,言姑姑难免多说两句:“那边儿一旦大乱,京都这里群龙无首,四军兵强马壮亦难敌大势所趋。 只要即位新皇出自大楚皇室,那么那些保姜楚江山的将士还能拼命么?真要不顾后果攻击京都,他们可就不是勤王保皇,而是反叛贼子了!届时,无需主君出手,朝廷里那些文臣勋贵就要先坐不住了!” 言姑姑说得胸有成竹,卢姓美郎君听得更是心潮澎湃。 “姑姑,主君圣明烛照、才过汉武唐宗,何不更进一步?何苦为他人作嫁衣裳?” “主君行事自有章程……”言姑姑本想呵斥一声,只是忽然想自己起出来前主子的叮嘱,故而忙缓和了语声,“那几人到底是郎君,行事更容易些,所以且让他们先占着位子吧!主君总要把继承人都养育得当,才好谋划未来。” 这样说着,言姑姑笑看向卢姓美郎君:“您也晓得,主君最得意三娘和六郎了,只是两个小主子太过幼小,须得主君带在身旁教导。” 听到两个孩子,卢姓美男子眼里闪过激动:“还是主君周全。” 言姑姑面纱底下的嘴角儿挑了挑,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好咯,卢君,奴要回去复命了!奴来之前,主君叮嘱奴,让奴跟您说,此处风景虽好,君却莫要贪恋;于此远眺即可,切勿亲至近前。三娘六郎长大后,还要您教导学问呢。” “卢某谨遵主君之令!” …… “苑姐儿!”灰头土脸的安屿从地道钻了出来。 盛苑抱着书在跟前儿坐等了半晌,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双大白牙,好笑的招招手:“怎么样?又发现没有?!” “这地道通往京都之外,出口就在驿道东南方向三里之外的竹林里。” 安屿拍着头发,接过成栋递来的湿帕子。 他离盛苑远远儿的,一边擦脸一边说起详情。 说起来,对今天的行动,他很有些失望:“监察队的两个队长做了充足的准备,谁承想,那两条通道却简单的很,不但没有任何机关陷阱,而且还找不到应有的行动痕迹。” “他们怎地没有回来?”盛苑却认为这次行动还是有收获的。 “我让他们安排人马埋伏在竹林附近,只要有人马下地道,把他们提前按在郊外!” “你让他们回来吧!”盛苑想了想,建议安屿收兵。 安屿虽然不解,还是先派出小隼重棕飞去送信。 “咱们带队来此,不曾有过遮掩,对方若有心,未尝不能知晓府上动静。 若这里对他们而言真那么重要,他们怎可能不设哨岗于郊外两处进出之地?若有暗哨存在,那么……只怕监察队的人从地道现身时,人家就发现了。” “!!!”安屿猛地拍了脑袋一巴掌,懊恼的嗷嗷叫,“这样简单的推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盛苑:“……”算咯,不和傻子计较! “要不然,咱们顺势而为,先从这里撤出,然后派人暗中前来,就守着这两条通道出入口,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安屿挥舞着手,满眼期待的看向盛苑。 “你这办法除了占用兵力之外,挺好的!” “这样啊……”安屿想了想,很是谦虚的问盛苑,“你可是有好办法?” “好办法说不上。”盛苑合上书,看向两条通道所在方向,“不过是让你们用火药把那通道炸塌,然后把里外两处进出口全部填充封实,最后再把你的总领办公署暂设在此而已。” “!!!”安屿闻言,不得不惊叹盛苑这主意真的干脆利落。 “至于,那位卢家的嫡次孙,就怕他坚持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虽说盛苑根据现任安国公夫人的口述描画出了对方的画像,而原夫人也说很像,可是找到对方的前提,是对方出现啊! “他们究竟想做什么呢?”盛苑想不透对方的想法儿。 卢氏嫡次孙出现了,卢皇后晓不晓得? 他出现在京都,当真只是为了和安国公府建立联系? “屿哥儿!”盛苑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圆,二话不说就扯着安屿往外走,“你和内卫军、巡城司的统领对一下,赶紧将京都的情况写详细,秘密送到圣驾跟前!” “啊?好!我这就去!”安屿虽不解,可见盛苑这般要求,还是认真的点点头,保证立刻就做。 第七百九十六章:大纲 “屿哥儿,密奏多久能到族园?”傍晚临近,盛苑坐在秋千上望着红霞,轻晃着。 安屿坐在一旁石凳上,时不时帮她推动两下,听她这样问,略想了想:“一般来说快则大半天,慢了大概一两天。不过咱们下午寄的信,就是最快也要明儿清晨才能放到姑父案前。” “那你辛苦些,让内卫军和巡城司加派人手巡逻,皇上旨意到来前,都莫要掉以轻心。”盛苑莫名有些不安。 她向来心大的很,可这次不知怎地,总感觉那个不见踪迹的敌手准备了大招。 大概是感觉到盛苑情绪上的起伏,安屿安抚她:“你放心吧,那卢守只要敢进京,咱就叫他插翅难飞!” “小姐!小姐!” 盛苑刚让安屿逗笑,就听小遥从远处跑来。 “你这是怎么啦?”盛苑看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由有些好奇。 自从她朝堂为官之后,小遥也注意起形象和姿仪了,打算早早养成首辅家管事应有的风度。 “奴刚刚听说,永平公主带着好多人和行李进京了,说是准备陪太后住到皇上御驾回京。” 盛苑怔了怔,第一反应就是这宫里暂时是不能进了。 “什么叫带好多人?”安屿的反应则是内卫军和巡城司怎么没人告诉他! “永平公主带了自己的亲随、侍卫队,加上各种仆役,可不就很多人!” “鸿安长公主来了吗?”盛苑看了眼脸色有些发绿的安屿,叹口气,看向小遥。 “奴让人打听了,好像只有永平公主自己进京的。” “好吧。”盛苑点点头,心说,这倒是省得自己进宫了。 她刚这样想,慈宁宫的小内侍就来府传话。 和她想的一样,太后让她安心当差,最近不用进宫。 送走小内侍,盛苑刚想回头,却发现安屿竟不知何时跑走了。 “小姐,小侯爷不会跟巡城司和内卫军的人闹开吧?”小遥也知道安屿生气的原因了。 “随他吧!”盛苑摆摆手,“现在撕撸开了,总好过关键时刻四分五裂。” 安屿资历太轻了,他之前没有建功立业,却因皇上喜爱,空降成了那两家的总领,人家岂能服气? 不给使绊子,已经是看在安屿受景和帝看重、和时机不对的份儿上。 “可是,小姐您不是说,皇上赐给永平公主随意进出京都的令牌?只要永平公主持此令牌,城门守卫和巡城司、内卫军都无权阻拦的。” “那也不影响他敲打他们啊!”盛苑笑看着一板一眼思考问题的小遥,笑了笑,“屿哥儿自任职至今都还没和同僚好好唠唠,眼下有个机会送到眼前,岂能不好好利用?” 小遥:“……” 果然,她不适合官场! …… “咚!咚!咚!”夕阳西下,高门大院基本上都点亮了灯笼。 此时,盛苑已经用过晚膳,准备回大理寺值班。 她刚出了门,就发现安屿的小隼重棕在她窗前敲了起来。 …… “我现在才知道软刀子剌人啊!”安屿气呼呼的坐在盛苑对面,气恼的抱怨着,“你有千言万语欲质问,人家客客气气去敷衍,好话道理都让他们说了,我再闹就是不讲理了!” “所以呢?”盛苑没想到他竟然忍了下来。 “我虽是总领他们,可真正的手下却一个都没有,调人也是调遣那两家的人,还能怎么着?总不好带着自己的侍卫跟他们闹吧?” 安屿觉着这样的话也忒丢脸了。 “你这样做的对。”盛苑没想到安屿成长的不比她慢。 刚想夸赞两句,却听安屿咂巴着嘴,感叹:“要是姑父在京,你看我要不要让他们给个说法!” “……”盛苑默默地将夸赞取消了。 好吧,识时务也是种美德。 “苑姐儿,你给我想个招!我可不想再让他们理直气壮的忽视了!”安屿忍是忍了,可这心里却百爪在挠。 “呐,屿哥儿,你有没有想过,用正当的流程争取自己的权力呢?” “???”安屿眨眨眼。 他好像没听懂。 盛苑见此也不着急,好脾气的说着:“圣上不在京都,京都怎样严守都不为过,你索性制定一个严格的行动程序和公务要求,最好能细化到每个人每个步骤,然后以此作框架,将他们的自主权都框进去,看他们还能不能这样光明正大的给你下马威。” “好主意!”安屿一蹦三尺高,立刻找盛苑要纸笔,“我现在就计划,争取明儿就给他们立规矩!” 说的时候,他意气风发,可是笔在手后,他开始抓耳挠腮了。 大约两刻钟后,他小心翼翼的凑到翻阅卷宗的盛苑跟前儿,讨好的想要盛苑帮忙。 “……”盛苑翻翻眼,“要不要我干脆帮你写全了?” “可以吗?!”安屿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儿,眼睛都亮了。 “……”盛苑见他不是有意气人,无语的同时忍不住揶揄,“那你干脆把总领位置让给我好了!你的俸禄和福利也都给我吧!” “总领之位乃是姑父给的,我、我、我……可没有权力过渡的!不过俸禄和福利全给你!”安屿忍着紧张,磕磕巴巴说完这些,又讨好的表示,“俸禄和福利本来就该由你收着,早给晚给都是给,你现在收着也没问题哒!” 说着话,他就开始给盛苑背诵京都兵马总领一职自带的俸禄和福利。 “可以咯!可以咯!”盛苑一个脑袋两个大,为耳根子能消停,忙不迭收拾好卷宗,抽出一张笺纸,唰唰唰的在上面写起来。 盛苑几乎是不假思索就完成了起草大纲的工作,看得一旁的安屿目瞪口呆。 他怎么感觉,每次苑姐儿想算计人时,都是这般表情呢 “喏,好咯!”又是两刻钟,盛苑吹干了纸张,顺手塞给安屿。 一直歪着头看盛苑书写的安屿:“……” 这效率也太高哩! 喜不自禁的安屿刚准备细看,就听盛苑慢悠悠的说:“这些是大纲,具体内容你自己填好。” 安屿闻之,眼睛愈瞪愈圆:“???” 他看着莞尔的盛苑,又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儿,登时想要晕厥:怎么大纲会有这许多字! 看着安屿两眼转成了蚊香圈,盛苑终于笑出了声。 而就在他苦哈哈的开动脑筋填充大纲时,远在京都之外的族园皇家晚宴……也终于开始了。 第七百九十七章:力争的姜瑜铭 未初时分,天色尚亮,族园已经张灯结彩、鼓乐声声起来。 负责守门的侍卫,往来巡逻的禁军,迎来送往的宫人遍布族园内外,这一刻,威严谨慎和喜气洋洋巧妙地融合在一起。 热闹却有条不紊,是族园此刻的真实写照。 不多时,王爷公主们带着家眷,陆陆续续踏步进了族园。 一个个奢华的身影,一张张笑靥晏晏的面容,从守卫把守的大门经过,和一队队穿梭巡逻的禁军迎面相遇、擦肩而过。 “皇叔安好!” “见过王婶!” “大姑姑万安!” “姑父可好?” “……” 楚王姜瑜铭出来一趟就遇见了自家父皇那堆兄弟姐妹,别管亲近不亲近,作为晚辈,哪怕被封了郡王,他也得笑呵呵的跟那些长辈行晚辈礼。 没办法,谁让这是先帝留下来的规矩呢! 景和帝的这些兄弟姐妹见姜瑜铭急匆匆往外走,心里皆有诧异,不过没人带到面上,只是慈笑着跟他颔首。 “老三,你这是要去哪儿?”和其他兄弟姐妹不同,诚王除了面对景和帝谨守君臣之礼外,对于景和帝的那些儿子,他仍像对待普通侄子那样对待。 这不,眼瞅着快开宴了,姜瑜铭还往外走,他不免提醒:“你父皇举办家宴,你不在里面候着,怎地跑了出来?” 姜瑜铭惦记着被守卫拦在外面的道具,被诚王这么一喊,心里有些烦躁。不过,他好赖还记着这个叔叔在父皇心里不同,他若是跟静王炸刺儿,父皇许是轻拿轻放,可若是跟着个叔叔闹腾,只怕要被收拾了。故而,他即使心里不耐烦,也得赔笑说:“侄儿要献礼于父皇,这不出去准备准备!” “哦?”诚王闻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你忙去吧!” 姜瑜铭闻言如获大赦,拱拱手,脚底生风的踏步而去,却没瞧见诚王朝着他摇头。 “少多管闲事!”诚王妃斜睨着他,“如何都与你无关!” 诚王想要狡辩几句,余光却见几个姐妹带着夫君走来,登时昂起头,斜睨着自家王妃,动嘴不出声的说了句:“小王知错,小王知错!” 诚王妃见他装模作样的德性,翻翻眼,配合的朝着过来寒暄的公主驸马露出和善的笑容。 …… “静王叔,手鼓和酒缸怎么还不进去?”姜瑜铭快要走到侧门时,遇上负手前行的静王,忙不迭喊住对方,扯着他的胳膊问。 “手鼓内层配有烟花,酒缸里的酒不在内务府采购清单上,还有各样熏香炉是外带物品……林林总总加在一起,都算得上违规咯,便是有我这个亲王作保都没用!”静王不大高兴,冷哼着,“老三,我劝你也别费劲儿了,干脆和乐坊的舞者跳跳就算了!再不行,你就舞舞剑!反正别找不自在哩!” “那怎么行啊!”姜瑜铭哪能答应,他还指望着这次表现赢得他父皇的偏重呢! “那你自己看着吧!我可得赶紧进内园咯!”静王随意的摆摆手,毫不犹豫的就把姜瑜铭撇到一边儿,自己大步走远。 “不是、我、王叔……”姜瑜铭刚伸出手,就见他这个好皇叔踏风远去,理都不理自己,登时气笑了。 “这都什么人!”跺跺脚,姜瑜铭带着一肚子气快步朝侧门过去。 …… “楚王,您莫要为难吾等!”守卫和禁军依次拒绝了姜瑜铭的要求。 他们效忠的是皇帝,哪怕面对的是太子,也依然按着规矩来办。 费半天劲儿的姜瑜铭说得口舌发干,可对方却依然不给放行,登时,他的脾气上来了。 “行!不就是怕出问题吗?本王拿项上人头给他们担保!”姜瑜铭上了头,直接摔开一个手鼓,夺过一个火把,扔到手鼓上面。 “嘭!”瞬时间,五彩缤纷的烟花爆发出来。 还怪好看的! 守卫和禁军脸颊染上微不可见的些许红润,脑子里满是眼睛传达给他们的绚丽烟花。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烟花而已!”姜瑜铭被呛得眼睛发红,情绪愈发激动,扭头又用酒缸自带的葫芦瓢直接舀了一勺烈酒,直接就往嘴里送。 “王爷不可!” “楚王莫要!” 他的近侍和守卫、禁军吓得一惊,当即就要扑过去阻拦。 奈何姜瑜铭生怕他们阻拦,不等他们阻拦,他竟咕咚咕咚,一口气超常发挥的将整飘的酒灌下肚去! “怎、怎么样,嗝!怎么样?有没有问题?嗝?!”姜瑜铭使劲儿甩甩发懵的脑袋,冲守卫和禁军瞪眼,“这就是普通的酒,本王给父皇表演要用的道具!” “还、还有这个香炉!”姜瑜铭拿起一个又要往地上摔,“都是道具!道具!不信,本王展示给你们瞧!” “算咯!算咯!王爷!” “不用!不用了,王爷!” 守卫和禁军虽然嘴上喊得响亮,不过一个个儿的全无阻拦之意。 姜瑜铭见之,愈发气愤了,故而直接往地上一磕。 那熏香炉骨碌碌在地上打了几转,毫发无伤的停了下来。 “再不行,本王找锤子给你们捶捶看?” “可以、可以了!放行!” 守卫捡起熏炉看了半晌,发现的确就是普通熏香炉,彼此对视一眼,在禁军颔首后,大声喊道。 “哼!”姜瑜铭不满的甩甩袖子,手一挥,让自家内侍把伴舞的乐坊郎君都喊过来,让他们帮忙运走。 之前都是简单的练了练配合,此刻拿到实物,还不得趁机演练一遍,也免得等会儿发挥失常。 姜瑜铭走得匆匆,故而没有发现守卫和禁军的脸上带上了疲惫。 …… “哈哈哈,祖宅源地,朕与同胞浮一大白,当让先祖和前辈们瞧瞧吾等儿孙的风采!”景和帝看着兄弟姊妹、儿女妃嫔齐聚席间,激动的情绪迸发了出来,让郑安连斟三大杯酒,站起身来,和诸位亲人豪饮起来。 卢皇后站在他身旁,笑看着席上乌泱泱的人,脑海里闪过了卢家盛宴时的景象。 卢家家宴,连主带仆……那是五百一十九人的热闹。 而眼前的姜氏家宴,人数不足她卢家盛况之半! 想到这儿,卢皇后嘴角儿露出一抹讥讽:不过都一样的,都是烈火烹油……而已。 第七百九十八章:变 “父皇,儿臣欲献舞于御前,以助酒兴!” 家宴笑声正浓,忽然一声响亮的自荐声,将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安贵妃刚和谢贵妃共敬了景和帝一杯酒,温酒落肚,酒气上脸,双眼迷离之际忽听得自家儿子洪亮的语声,登时一个激灵,惊得她酒气咻地挥发消散,整个人无比清醒。 她猛抬头,难以言表的看着一脸兴奋的儿子,只觉得耳畔尽是嗡嗡杂声,素来机敏的头脑此刻也呆滞不懂了。 “唔?”景和帝余光瞥见安贵妃的表情,立刻懂了。 很好,又是这个蠢儿子自作主张。 “难为老三你有心了!”景和帝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笑看了眼底下各样表情的儿女,“朕很期待。” 他话声落,场上的气氛顿时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 很快,鼓乐齐鸣,丝竹弦乐声起,姜瑜铭带着十数个持着手鼓的舞者奔舞而至。 豪迈的舞风,细腻的香雾,甘洌的酒香,在或急或慢、时强时弱、偶尔激烈偶尔温柔的曲乐声中,奇妙的融合在一起,达成了赏心悦目的协调。 “老三跳得不错。”皇后清冷的语声响起。 景和帝嗤笑:“也亏得皇后给他讲古了吧?” 卢皇后似笑非笑的转过头,目光认真的看着景和帝的侧颜,轻声说:“是啊……毕竟,臣妾想给皇上一个惊喜啊!” “嗯?”景和帝不解的侧头看过去。 就见卢皇后笑着指着舞台,眼底的笑意带着些癫:“看,这不就来了!” “嘭!” 不待景和帝反应过来,姜瑜铭身后的舞者齐齐将冒烟的手鼓扔进周遭作为道具的酒缸里。 周遭内侍内卫见之,还未来得及大喝一声“保护皇上”,酒缸瞬间炸裂,碰倒了外圈的熏香炉,霎时间浓烟密布,没多久,就遮掩了所有人的身影。 待浓雾散去,宴席之间,竟无一人坐立其上,从九五之尊到宫人侍卫,无不散倒于地。 “咳!咳咳!”卢皇后忍着胸腔传来的呛意,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 “你!你!”一旁的景和帝颤着手指过去,涌到嘴边儿的怒斥却无力言出。 “呵、呵呵!”卢皇后摇晃着身形,举目四望,片刻之后,开始低声发笑。 她那笑声渐渐放大,直到近乎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泪若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她那笑声传到诸人耳中,却似魔声灌耳,让所有人若堕冰窟。 安贵妃听到最后,似乎放弃了所有力气,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姜瑜铭却像被震傻了一样,瞪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 “姜怀谦,你活不了多久啦!”卢皇后扶着胸口,摇摆着身形看向怒视自己的景和帝,笑得格外痛快,“放心,我也活不了太久啦!我,要亲自送你跟你的爱妃、手足、还有你的子孙后代,到地下给我卢家五百余口赔罪!” 她说着话,从广袖暗袋里掏出巴掌大的瓷瓶,举起来朝怒瞪着她的景和帝晃了晃。 素白修长的手指忽地松开,瓷瓶瞬间摔在景和帝面前。 啪嗒! 浅绿色的药水在细碎瓷片的弹跳中散落一地。 景和帝只觉头脑一阵清凉,很快,他能说出话来。 “你这毒妇!” 卢皇后看着景和帝要吃人的表情,笑出声,摇摇头,扶着柱子走到横躺着的郑安身旁,吃力的抱起一尺高的酒桶,围着席间洒倒。 她边洒边笑:“骂!我给你时间让你充分的骂!你猜外面为何迟迟没有动静呢?!哈哈哈!姜怀谦,你起不来的,有挣扎的力气,不若继续骂吧! 不过你可不要说什么‘早知今日,还不若当初处置了我’这样可笑的话。 是你不想废妃废后?不不不,是先帝不许罢了!你们父子不愧是亲生的,虚伪的恶心劲儿一脉相传!” 卢皇后酒洒到安贵妃附近,朝她笑了笑:“真不愧是给惠王谋前程的女诸葛,本宫未有行动,你便多加防范!可是真不好对付!若非你养的好儿子,本宫只怕空有谋算,不得成功呀!” 她笑得得意,安贵妃却好像不知人事一般,不予回应。 “本宫知道你没晕过去,你还醒着是不是?安氏,本宫还在潜邸时,与你关系不错,只可惜……” “成王败寇,无需多言。”安贵妃闭着眼眸,语气平静。 “……”卢皇后定定的看她半晌,哂笑着颔首,“好。” 她倒空一只酒桶,顺手就捞起桌案附近另一只,绕着席位一路走来,尽情的欣赏着这些皇室中人或恐惧或茫然或愤怒的表情,越看越高兴:“卢家人知恩图报,我卢广扉亦是这般!先帝先是害我卢氏一族支脉近空,后又保我二十余载苟活! 我即投桃报李,送他儿女子孙去见他,不过也给他留了香火继承皇位。” 说到这儿,她任凭耳边传来各样呼喊,将最后一桶酒再度洒在景和帝身边儿。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怎么可能任你的儿孙还活着呢?”卢皇后举起了墙上插着的火把,蹲到了景和帝的身畔,笑眯眯的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要把你们烧掉?放心,我心软的很,有酒香相伴,卢氏秘药会挥发的更快,所有人,包括我,都会无声无息睡着,然后,尘归尘、土归土。” “你疯了!”景和帝的情绪不知何时冷静下来,他看着卢皇后,很平静的指出她的状态。 “没错,你说对了!我疯了,早在你居心叵测欺骗我感情,利用我卢氏,将我卢氏推进深渊的时候,我就疯了!”卢皇后双眸紧紧盯着景和帝的脸,目光一寸一寸在他脸上划过,忽地笑出声,“你不会以为,谢氏生的孽畜能活着进京都的大门吧? 你不会以为盛氏肚子里的是郎君吧?我以前的奶娘家里有不完全的御医传承,别的本事许是不高,不过一眼分辨怀胎男女的本事还是有的。 姜怀谦,你大楚皇位,只怕是要传给静王之后了!” 卢皇后有意大声说话,因此,她此言一出,原本闭着眼睛逃避结局的静王,猛地睁开了眼。 他进京之后未有子嗣,所以…… 又惊又喜又惧的情绪,瞬间将他弥漫。 “卢氏一族覆灭,乃是咎由自取。”景和帝不想再看卢皇后得意,他以言语为枪,很精准的扎在她的痛处,“朕对你虚情以待亦是有先见之明!卢氏和你走到今时今日,乃是活该!朕有此遭遇,亦是娶你的报应!” “你胡说!你今时今日的处境,分明是你谋害亲兄的报应!”卢皇后果然变脸,怒斥声很是尖锐,“你为了皇位,连同胞兄长都谋算陷害!你才是受得报应!” “卢广扇身为太子太傅,无视太子欺母欺弟,放任他愚蠢的认贼做母,还撺掇他宠妾灭妻,甚至为了谄媚太子,主动草拟废太子妃疏谏!太子妃无过,他却为了未来的君心,昧着良知助纣为虐!他算得什么冤枉!” “好个强词夺理!我大兄是自己想给太子当老师的吗?太子太傅本是虚职,是你父皇让他教太子读书的!他是被你父皇推到了太子班队的!你们父子博弈,却让臣子为难!到最后,卢氏背了锅承了罪!” 卢皇后气红了脸,怒喊:“皇家无情,伴君若伴虎!我卢氏享了高官厚禄,受到殃及、被贬被罚,也是认了!可你们不该赶尽又杀绝!陈家完好回京,我卢氏却只余二三孤儿苟存!若非受到针对,何以落此田地?!” “卢广扇自入阁起,行事就很霸道!”景和帝眼眸无波无澜,嘴角儿掀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官居次辅之后,恰逢首辅陈逢盛那个老狐狸有心急流勇退,故而任你大兄将他架空,自此,他名为次辅,实为首辅,一时之间,内阁上下再无杂声!你猜朝臣里有没有人恨他?” 景和帝顿了顿,看着卢皇后渐渐发白的脸庞,冷笑:“你以为你大兄是什么好人?你卢广扉在闺阁里曾享受到的富贵,何尝不是他兼并土地、收受贿赂挣来的! 他既然令族人将脚踏在黔首身上,就莫怪旁人落井下石消除隐患了!” “胡说!你胡说!”卢皇后受不得兄长名誉受辱,径自把火把扔向熏香炉。 浓烟再度席卷的刹那,卢皇后发出了巨大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都走吧!是非黑白,很快就有说法了!” …… 卢皇后和景和帝对话时,距离他们较远的诚王无奈的看着天空。 他的王妃此刻就躺在他不远处。 和周围低声哀嚎呻吟的亲戚们不同,他不停的自言自语着:“本王完蛋了!本王招谁惹谁了?这怎么就成了受殃及的池鱼? 本王还没玩够呢!怎么就要见父皇去了?下去见了老爷子,本王就别想再悠闲咯!” 他嘟哝了半晌,也终于挪到了王妃跟前儿。 “王妃。” 耳畔的嘈杂声突然消失,而后又变得深情,这样的变化让诚王妃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那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桃花眼。 可这双从来都盈着不正经笑意的眼眸,此刻却盛满了深情。 “对不起。”诚王努力扯着笑容,“原本荒唐大半生,不想却遇更荒唐。” 他松开了攥着王妃的手,努力的往自己脖子上够,嘴上还是断断续续的低声说着:“跟我这个荒唐王爷在一起,辛苦你了……一直想好好补偿你的,出京前遣妾帖就写好了,连给她们的嫁妆和养老山庄也都备好了,可惜啊!” 诚王妃感觉眼眶有些热:“始乱之终纳之,你说放人就放人,让她们怎么活呢?” 诚王笑了笑,终于摸着脖颈上的细绳,轻轻地将绳子上无名指一半大小的玉瓶扯了下来:“王妃说得对啊!所以,走的人换成了我啊!” “你……”诚王妃刚要说话,就见诚王倒出两颗黄豆大小的药丸,一颗颜色略浅,一颗颜色略深。 “父皇在时,挺疼我的,这药是我就藩时他给准备的,就这么一份儿。深色的那颗可解百毒;浅色的这颗可激发元气恢复力气。” 诚王说着话,趁诚王妃注意力在丸药上时,出其不意的将深色那颗塞她嘴里。 “唔!”不等她反应,他就将浅色那颗吞服下去。 “你!”忽然咽下丸药,被噎得有些恍惚的王妃才说了一个字儿,卢皇后那里已经扔出火把,忽然迸发的烟雾迅速围拢而来。 只片刻,身边儿的人就看不清了。 诚王妃只觉身体一轻,意识到自己被诚王抱了起来,登时惊喜万分。 “王妃,记得借势翻滚!”耳畔带着热气的语声听起来有些匆匆,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诚王用尽力气扔了出去。 “姜怀信!” 在腾空的刹那,诚王妃条件反射的动了起来,虽说被抽走的力量回来了不足十分之一,可这么丁点儿力气足以让她在落地时减少伤害。 即使这般,落地带来的冲击仍把她摔得七荤八素、天旋地转。 好容易缓过来,抬头看回去,之前的宴席,早已被烈烈火光围住! “姜怀信!” …… 撕心裂肺的呼喊,隐隐传到了诚王的耳中,早已失力倒地的他,听到呼唤,却咧着嘴笑得满足:“等见了老爷子,本王一定要个说法!这力气恢复的丸药可太没用了,一口气的工夫就瘪茄子,真真糊弄人哩!” …… “快!快救火!”外园的内卫和禁军终于赶了过来。 怒极攻心晕过去的诚王妃,很快被人发现。 “慧王、慧王,太后尚在京都,汝等还不速速救驾!将功补过方能保全家人!”诚王妃感受到了同样绝望的气息,撑着身子猛抬头怒喝。 她这声怒叱犹若洪钟,顿时震醒了许多人不好的心思。 诚王妃挺着一口气,紧紧盯着渐渐熄灭的火圈,双手手指抓得青砖下陷,早已咬破的唇干裂的绷着,而满含泪珠儿的眼眶倔犟的拒绝给眼泪放行。 她不能倒!她要活着! 她要……和王爷一起回京! 第七百九十九章:要虎符 “你说什么?”远喧阁里,一身素装的盛菡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丁嬷嬷,黑黝黝的眸子有惊有惧。 自御驾出京后,这个由皇后托付的嬷嬷就安静得很,若不是她记着,就凭着嬷嬷极低的存在感,只怕阁里谁都想不起她来。 就这么个平时隐形一般的人,今儿天刚黑下来,竟就跑到自己跟前儿一通胡说。 盛菡努力忽视刹那间翻涌的情绪,狠狠地盯着她:“嬷嬷就算不满,也不当乱说!远喧阁虽僻静,却不是可以乱开玩笑的地方!你今儿的言语,本夫人只当没有听到!你要晓得,你刚刚的言语若是传出,可不仅仅是大不敬之罪!你摸摸自己的脖子,能不能担得起九族安危!” 丁嬷嬷遭受怒斥也不生气,似乎盛菡的反应早在她的预料之内。 “卓文夫人如何以为奴是逞口舌之快?”丁嬷嬷脸上露出大仇得报一般的笑容,上上下下打量着盛菡,腰板儿愈发的挺直,“奴若是没有把我,怎敢这般言语? 若是卓文夫人您不信皇帝已经宾天,那你只管等着听信儿就是了,只不过皇帝即使不曾立储,有慧王在前,楚王他只怕难有胜算! 卓文夫人您若是能坦然接受这等结果,那奴无话可说!只是奴要提醒您,楚王早已不是昔日的楚王,现在他的心尖尖儿可是那个名为咏棠的陈家女郎。 即使楚王侥幸登基,也和您这个先帝名下的妃嫔无有关系了!” 盛菡听得心怦然直跳,一股热火般的不知名情绪在她胸腔里翻江倒海。 “本夫人无兵无权,在这皇宫里就是个背景板,纵然想要从龙,也是有心无力。”盛菡强忍着意动,努力保持着平静。 自从她让景和帝关在了远喧阁,只有开始那段时间她在不停地愤然怨恨,待度过那段难熬的时间,她渐渐学会了成长。 所以,即使她此刻已经激动得十指颤颤,她仍不紧不慢的筹措着砝码。 “卓文夫人能帮到哪步,奴不清楚,不过奴却知道,若是楚王落败,卓文夫人您只怕是要考虑来世了。” “大胆!”盛菡面色一变。 丁嬷嬷笑出声:“卓文夫人您很不必对奴色厉内荏,奴此刻敢跟您道出实情,就是因为清楚咱们才是一条战线的。 皇后在潜邸时,就和安贵妃关系莫逆,皇后无子而安贵妃有子,虽说哪个皇子继位,皇后都是母后皇太后,可是朋友的孩子上位,总好过对手的孩子继承,对不对?” 盛菡没有言语,虽说她对丁嬷嬷的话保持质疑,可脑海里却回想着楚王和她恩爱甜蜜时说过的事儿,他……似乎提及过皇后和他母妃的关系不错。 “这和本夫人何关?”盛菡强忍着冲动,挪开了视线,“你也说了,楚王早已移情,本夫人即使从龙有功,怕是在楚王心里也比不上陈家那个女郎!” “可是若卓文夫人不帮……盛国公府几百年累积的清誉和家财只怕是要归国库了!” “你!”盛菡又惊又恼,直觉对方拿捏着她的把柄。 可是,她从未在皇后和丁嬷嬷面前肆意妄言过! 所以,对方眼底的笃定……来自何处呢?! 丁嬷嬷看看天色,也不和盛菡兜圈子了,冷哼:“卓文夫人您猜猜,皇后和奴深居皇宫内院,是怎么和外界联系上……” “皇上该不会是你们刺杀的吧!”盛菡只觉自己好像知道真相了! 她面容煞白的倒退几步,张嘴就要唤人。 “卓文夫人,奴劝您最好不要大声喊叫!”丁嬷嬷却赶在她出声前,低喝,“奴敢只身留在皇宫,就已做好最差的准备!不过奴劝您一句,若是您还想活,就不要随意声张! 毕竟若不是您帮忙传递信息,皇后和奴也不能这样轻易就联络上旧人了!” 盛菡听着丁嬷嬷带笑的言语,只觉若堕冰窟! 脑海一阵电闪雷鸣后,划开了记忆里的迷雾。 “楚王!你们利用楚王!”盛菡双唇都在颤抖。 那时楚王姜瑜铭还满心满眼都是她,为了能和她联络上,他不惜和皇后往来。 这里面最可能的就在那一封封送出去的信上! “卓文夫人啊,您话不要说得那样难听!大家互惠互利而已,何来利用之说?”丁嬷嬷笑得和善,那样子,竟和盛菡第一次见她时一样。 “互惠互利是双方协同……可你们在我和楚王毫不知情的时候动手脚!这,不是利用,又是什么?!”盛菡复杂的看着丁嬷嬷。 她竟不知,让人算计的滋味竟是这般苦涩! “好咯!您纠结这些有何意义?”丁嬷嬷的耐心显然没有那么高,摆摆手,打断了盛菡的质问,“再说了,您蒙在鼓里不假,可您怎知楚王确不知情?!” “……”丁嬷嬷这不知真假的言语,却精准的击中盛菡。 她的确不能保证。 “卓文夫人,这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你们看上本夫人什么了?”盛菡表情变幻,好半晌终于才缓和下来。 “夫人既然问了,那奴也就不客气了,只是想借盛家的虎符一用!”丁嬷嬷眼眸绽着精光,看向盛菡时,她更是激动。 “……虎符?!”盛菡怔怔之后,笑出了声,“虎符?!那是本夫人配拿到手的吗?!” “更何况,盛家早不掌兵,之前便要退还虎符,只是先帝不准,后来先帝令工部重拟了新的兵符,因此原先那对旧虎符才作为礼物赐给盛家。”盛菡扳回一局似的嗤笑,“莫说本夫人没本事拿到虎符,就是拿到手,你们也用不上啊!” “用不用得上,那就不是您担心的事儿了。” “我弄不来虎符!”盛菡犹豫片刻,目光扫过卧室,闭上了眼睛。 丁嬷嬷却不让她置身事外:“奴听说,夫人幼时体弱,时常惊醒哭泣,老国公不想令祖母惊忧,故而派人遍寻高人,后来还是宁安寺的高僧建议将虎符置于枕下……夫人,后面的无需奴多说了吧?” “原本那对虎符早已还给祖父。” “可令尊当时不是另打了一对儿仿制虎符给您?” 盛菡没想到丁嬷嬷将她的事情摸得门儿清,不由明悟了:“皇后谋算已久!” “奴不想和您讨论皇后谋略,奴只想夫人您亲手将那对仿制虎符交予奴手上。” 丁嬷嬷的语气不像之前那般强硬,可她带来的压迫感却更甚之前。 盛菡定定的和她对视半晌,忽而放松下来:“那你们能给我带来什么呢?” 丁嬷嬷笑了。 有所求就好! “近日必乱,乱战之间,消失个把女郎亦是正常……夫人,您看怎样?” “可!”盛菡满意的笑了。 第八百章:扣押 三更过半,就寝不久的盛苑,迷迷瞪瞪间,似乎感受到心跳和呼吸的频率渐渐合一,只需须臾就能陷入甜美的梦境。 就是这时!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震醒! 瞬时,刚刚才合二为一的心跳和呼吸猛地推开彼此,加速翻滚起来。 这让脑子睡得发空的盛苑呆滞在原地,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幸好外面的敲门声坚持不停,凭借着坚持和毅力,终于把盛苑剩余的那些睡意敲飞了。 “来了!来了!”盛苑忍着哈欠,趿拉着鞋子走了出去。 “小遥?”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小遥那张惊惶的脸。 “小姐,成栋来了!”小遥哆嗦着攥紧盛苑的胳膊,“小侯爷在内卫府让人扣下了!” “你说什么?”盛苑立刻清醒了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内卫军要反了! “盛寺丞!” 盛苑抬首见成栋从走廊快步跑了过来,忙不迭跨出门:“到底怎么回事儿?!” “小侯爷回府没多久,就让内卫军的人请了过去,才到那里就听闻皇上他、他、他驾崩了!” “什么?!”盛苑没想到会从成栋嘴里听到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登时傻在原地。 皇上驾崩?怎么可能! 他们这位天子不重女色、不重口腹之欲,便是政务也不能影响他养生锻炼,简直是御医梦寐以求的服务对象! 太后曾和她说过,御医断定皇上的寿数只怕还要超过先皇。 “不可能!一定是谣传!” 盛苑懵过之后,脑子迅速开动,很快就断定这是有人想要兴风作浪! “御驾不足半月就能回京,只怕是有人坐不住,想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了!” 成栋也不清楚内情:“属下分不清真假,不过小侯爷闻声登时大怒,就要劈了说话的人,被内卫军副统领拦住……后来永平公主匆匆而至,要和小侯爷密谈。小侯爷和她及内卫军副统领闭门商谈,没过多久就掀了桌子。小侯爷就是那时给扣在了内卫府。” “那你怎么来这儿了!”盛苑听到这儿,松了口气。 既然成栋在此,就说明屿哥儿应该性命无忧。 “小侯爷替属下争取的,不过,属下感觉,属下能过来通风报信,只怕是永平公主有意为之。” 永平公主!永平公主!又是永平公主! 怎么哪儿都有她的影子呢! 盛苑莫名的心里起了烦躁。 若说刚刚她笃定景和帝驾崩是谣传,那么听到永平公主积极掺和,她……有些不确定了。 “不可能!不可能!”盛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力图让自己的理智占据上风。 可是越不想细究,脑子就越活跃,各种问题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假若、假若皇帝驾崩……那其间到底出现了什么事? 若景和帝真出事儿了,皇后和两位贵妃呢! 对!皇后! 盛苑只觉脑袋里响起一声惊雷! 卢家老宅、随行的皇后、进出京都的两条通道、不知所踪的卢家嫡次孙……这些线索似乎组成了织网,将无关信息悉数滤掉,最后只剩下那个让她魂魄皆惊的可能。 “成栋,你赶紧去我家见我大兄,他乃是顺天府府尹!现今屿哥儿行动不便,唯有我大兄能联系巡城司!”盛苑跌跌撞撞地跑回屋里,提笔一阵狂草,匆匆言明要点,放进信封交给成栋,快语叮嘱,“记着,要亲自交给他!还有,这信决计不可落于旁人之手,尤其是永平公主!” “属下遵令!”成栋虽然心系安屿安危,奈何之前安屿叮嘱过他,要他以盛苑的明令为先。 “小遥!”盛苑抓着小遥的胳膊,从衣领里取出玉佩,交于她手,“你现在就进宫去!这是太后予我的令牌,哪怕宫门落闩亦可求见!你拿着它去见齐姑姑,将今日之事说于她听……记着,除非传言落定,不然不可让太后知晓!” “奴懂!”小遥握紧玉佩就要行动,不想却让盛苑扯住了。 她不解的看向盛苑:“小姐?” “你待我出去之后再走!”盛苑回身取了一对环首刀挂在腰畔,整了整官服,带上官帽,提步就往外走。 “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小遥没想到自家小姐大晚晌的,竟然独身出行,登时使劲儿摇头,“您自己一个人?不行!不行!不行!” “你不是常说,我和强人巧遇,最该想着怎么自保的是强人吗?怎么就不能独自前往了?更何况你家小姐我也没打算走多远!” 盛苑边走边指着斜前方:“内卫府就在前面那条街上,你家小姐我是过去要人的!” “……那奴陪您去!”小遥生怕自家小姐也让人给扣了。 哪怕自家小姐武艺高强,可是双拳难敌四手,人家一个群扑,你就是功夫再高也要糟糕! “糊涂!” 盛苑顿足,看过去,姣美的小脸儿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事有轻重缓急!你当知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之理!现在形势紧急,我等犹若于悬崖峭壁之间摸索而行,一个不小心,便是全族万劫不复! 如此之时,你岂能只注重我一人之安危?!眼下狂风即来,暴雨将至,你不可托我后腿!” “奴……喏。”小遥闻言,这才真真切切意识到此刻局面似乎暗藏刀枪剑雨,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儿,点点头,顿下脚步不再跟随。 见她孺子可教,盛苑再顾不得其他,大步朝着内卫府而去。 …… “你们把苑姐儿引来也没用!”安屿抱着胳膊,坐在椅子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对面的永平公主和内卫军副统领,冷笑,“有本事你将我们俩都杀掉,不然的话,等皇上和贵妃回来,你们拿项上人头交代吧!” “小侯爷不想接受现实也没办法,族园侍卫跑废了五匹马传信回来,圣上龙驭归天是不争的事实,当务之急是稳定京都局势!若是圣上在天有灵,也不想看着大楚江山就此混乱吧?” “你闭嘴!”安屿的眼眸泛着红丝,从椅子背上跃下,双拳狠狠地抵住桌面,目光紧紧锁定永平公主,“哪怕你是公主,你若再说一句这等大逆不道之言,本侯爷不介意用尚方宝剑送你一程!” 第八百零一章:争论 “安城侯,你莫不是要行不臣之事?”永平公主全然不惧,温笑着看向他,“我乃陈帝外孙、先皇承元帝之嫡孙女!怀宴太子乃是我父,当今圣上是我嫡亲的皇叔!守宫太后亦是我亲祖母!你敢对我动剑?便是宗室宗老亦不敢对我无礼!你,配吗?!” 安屿看着永平公主眼底的嘲讽和挑衅,冷笑:“我配不配,端看你这个公主是不是要继续说不臣之言了!你可以试试!” 永平公主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恍然:“是皇上把你宠得不知畏惧了啊!” “你若是欺我此刻无长辈倾护,那么抱歉,我能要让你认识认识尚方宝剑的锋利了!” 安屿坚持不肯退让,犹若他倔犟的不肯相信皇上真的出了事一般。 他和永平公主对峙,一旁的内卫军副统领就好像封闭了五感,犹若柱子一般呆在旁边儿,从头到尾都不曾言语。 “哐啷啷!”忽地,永平公主的近侍被人从外面踢了进来。 屋内三人被动静吸引,几乎同时看向砸开了的大门。 “苑姐儿?!”安屿晓得盛苑会来,只是没想到她出场这样解气,登时掀翻了桌子,跑了过去。 “盛文臻!”永平公主没想到盛苑选择这样的方式和大家见面,登时气乐了。 她挥手让抱着肚子勉强站起的近侍退开,自己则打量着盛苑,质问:“进来就进来罢,我们原本也没让人阻拦,你怎能打伤本公主的近侍!这打狗可还要看主人呢……盛九娘,你未免太嚣张跋扈了些!” 盛苑进门第一件事儿,是看看安屿怎样。 眼见这家伙活蹦乱跳的,瞧着就是无恙,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她也有心情对付永平公主了。 “打狗?永平公主,您说谁是狗?是他?!”盛苑指着抱着独自低声唉哟的近侍,笑了,“他不是您的近侍么?怎么就变狗了?!” 她问完永平公主,还问那个挨揍的近侍:“你是狗不?” 近侍:…… 当着自家主子的面儿问他,他不是也得说是啊! 不过眼前这女郎不是走科举路子么,怎么踢人这样的疼?! 近侍忍着疼痛想要开口,却不想盛苑根本不给他机会。 她根本没像永平公主以为的那样吵架,整个人气质忽地一变,扬声高问:“永平公主、郑副统领,你们这是要谋反吗?!” 这般一问,就是攻守易势。 “盛女郎,你莫要乱说!”原本泰然处之的郑副统领不镇定了。 “乱说?不见得吧?!”盛苑见永平公主没有说话,便将注意力放在内卫军副统领那儿,“安城侯乃是皇上亲封的京都兵马总领,负责统领巡城司和你内卫军!莫说是你郑副统领,便是你的顶头上司内卫府统领在此,他也当由安城侯管理?什么时候、哪家规矩,允许属下扣押上司?除了谋反者,何人敢堂而皇之这般行为?!你还说自己没有反意?!” “盛女郎!话不可乱说!”郑副统领面色一慌。 他虽说看不起安城侯这个凭借宠爱空降的纨绔,可是也没想着阳奉阴违! “永平公主说圣上遇险,郑某是怕京都出现变故,这才请小侯爷来此密谈。” “小侯爷?” 郑副统领看着盛苑似笑非笑的表情,顿时脖子后面的寒毛竖立,忙说:“安总领!是安总领!” “密谈?”盛苑点点头,看看三人,“此刻谣言四起,内卫军和巡城司难道不该日夜巡逻,加密布置?吾从大理寺至此,街上不见人影,这就是你们的处理?” “盛九娘,你不知内情……”永平公主见郑副统领不顶事,自盛苑出现,他就难以维持之前的坦然,不由有些失望。 “盛文臻。” 永平公主正要往下说,却听盛苑不冷不淡的说了这仨字儿。 “在下此刻是以朝廷官员的名义守卫京都的,所以,永平公主您要不然就直呼在下的名姓,要不然就称呼在下的官职。” “……”永平公主忍气。 “安城侯负责京都保卫工作,永平公主若无狼子野心,就不该扇子扣押他。” “事出突然,本公主身为皇叔近亲,自当为皇室延续负责!”永平公主也没想到盛苑的遣词造句竟然这样气人,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皇室的问题,自有太后和诸位宗室宗老商谈……即使要公主出面,尚有元宁公主!元宁公主数月以来都在礼部主客清吏司历练,而今已经对接待各国朝贡事宜极为熟悉,若是她主持护都事宜,最为合适。” 永平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京外情报,御驾一行尽皆遇难,而今储位空悬,必要寻得先皇后嗣才能安稳局势。” “!!!”盛苑没想到实际情况比她听得还严重! 尽、尽皆遇刺?! 皇上、安贵妃、慧王都、都、都没了?! 盛苑猛地看向安屿,却发现他垂着头,浑身都是抵触的情绪。 姐姐! 想到怀胎六甲的姐姐,盛苑只觉得心里有股情绪咆哮着追风而来。 “明日内阁就要商讨皇储之事,本公主此刻就是维护京都稳定,以免使得京都上下风声鹤唳……安城侯身为京都防务总领,非但不予配合,反而意图干扰,这可不像安分守己之所为啊!” “本侯爷说了要增加防卫力量!是谁,二话不说立刻扣押的!” 安屿见对方将责任推给自己,登时不乐意了。 盛苑闻之,朝对方挑挑眉。 傻了吧?!没想到吧?! 皇上出京前赋予了安屿很大的权力。 若不是京外的军队不好管理,只怕安屿的这个京都兵马总领管得还要更多呢! “那好吧,那就请安城侯……哦,不对,应该是安总领……那就请安总领担起皇上赐予的职责,守护好京都,迎皇储上位吧!” 永平公主说完,一甩袖子大步离开。 盛苑觉得她频频提及皇储之事,只怕是有人选的。 只可惜永平公主不给她追问之机,而她也不好追上去询问。 “屿哥儿……”盛苑扭头想跟他聊聊,不想却看见了安屿那张泪若雨下的脸庞。 第八百零二章:反应(上) 皇室在族地遭受了一锅端的打击,这对大楚江山的打击可想而知。 纵观古今,很多时候,从盛世到末路,并不需要长久的过渡。 原本海晏河清的景和一朝,此时竟毫无防备的步入了飘摇风雨之中。 眼下,偌大王朝何去何从的问题,摆在了内阁阁臣们的案头。 天刚蒙蒙亮,典籍厅南北两厅就忙碌起来。 往来穿梭不停的人影,本该让这里若以往一般热闹非常,然此刻这里却安静得有些过分,莫说行动往来几近无声,就是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压到了最低。 内阁重要阁臣此刻集聚北厅。 首辅言远、次辅古蕴程、三辅岑闽舟,三人皆是满脸悲痛。 “诸位同僚,昨日天崩地裂之事,想必大家已有耳闻,”言远一开口,沙哑的语声低沉着传来,“吾等须得尽快列出章程以稳朝廷江山。” 他说着,没有像平时那样广纳意见,而是直接点名:“何尚书,陛下龙驭归天,礼部祠祭清吏司需担重任,行大礼仪之事!” 何本出含泪应是。 言远这个学生还是放心的,不过皇帝宾天在外,礼部的各种安排也不过是提前准备,当务之急,一是将皇帝后妃以及皇室遇难诸人的遗体接回;二则是商讨继承人的问题。 “齐尚书,陈都御史,明日之前你们要点出分去各地的监军主事和巡按,各地驻军需以安抚为上,更有边城驻地须得多加小心,但有粮草军需之要求,尽最大努力满足!断不可有军心动摇、哗变、内乱之事由!” 言远话声刚落,兵部尚书齐涵铭和刚上任没多久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陈择明一齐拱手称是。 安排过这些,言远这才憔悴的看向古蕴程和岑闽舟:“二位,圣驾归京、皇位继承既是国事亦是家事,当请太后一同商议为要。” 古蕴程和岑闽舟双双点头,口称理当这般。 在请太后商议国事前,言远在将六部六科主事、都察院翰林院主官召集到北厅后,又令人去顺天府、内卫府、巡城司等负责京都政务和京畿军事的主事一同请来。 …… 就在内阁大臣忙于维护和善后的时候,慈宁宫里,秦太后强撑病体唤来孙女元宁公主。 昨儿小遥漏夜进宫,将大事说于齐姑姑知晓后,齐姑姑没听从盛苑的建议,而是叫人喊来诸位太医后,喊醒了秦太后,将要事告知。 秦太后闻言,登时面如金纸,一口血喷吐了出去。 若非太医们早有准备,施针的施针、喂药的喂药,只怕秦太后也随儿孙而去。 当时有多绝望难受,秦太后苏醒之后就有多冷静坚毅。 她先是令人请了诸位尚在人世的太妃进宫,后又派人去往永兴侯府和公主府,将孙媳慧王妃盛蒽、孙女儿元宁公主姜瑜珊保护起来。 直到和悲痛欲绝的诸位太妃密谈后,一直忙碌不停的秦太后才终于用了早膳。 “眼看天色已明,内阁诸位大臣应当已经商议要事,阿齐,你将元宁带过来,哀家有话要叮嘱于她!”勉强喝了口参粥,秦太后忍不住,又吩咐起来。 齐姑姑看她这样也不敢劝,按着吩咐亲自带人去请元宁公主。 …… 姜瑜珊坐在秦太后面前时,整个人还是恍惚的。 她一路走来好像踩在棉花上,一脚深一脚浅,让她本就发晕的脑袋更糊涂了。 她父皇母妃兄长出京前还好好儿的! 父皇承诺她只要在工部好好做,等他们回来就让她在六部都学习个遍,以后也封她个郡王、亲王的当当。 母妃随驾出京时,还让她照顾好自己,等他们回来会给她带很多特产礼物。 兄长出京前给她留了封道歉信,里面妙语连珠的赔罪让她看得乐不可支。 还有她那些姐妹,前不久还分别给她写信描述一路风情; 就连最小的六弟六妹,也常常随信附上他们画的风景画,上一封信里,他们还说给她准备了整整一箱的礼物。 这、这、这……之前明明都好好儿的啊! 怎么皇祖母告诉她说,他们都遇难了! 不可能!不可能! 姜瑜珊的内心在怒喊。 她忽然有种自己被一劈为二的感觉。 一半儿的她在惊慌、错乱、高叫;另一半儿的她却冷静得好像坐在冰窟里、好像魂游躯体之外、好像冷眼看着戏台。 除了宛若断线珠子般的泪水源源不绝之外,她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 “元宁。”秦太后不是没发现这个孙女儿状态不对。 可是没办法,她们不是普通人家的老母亲和小女儿。 作为一国太后和皇帝仅剩的女儿,她们没有时间去悲痛、去宣泄、去舔舐伤口。 她们要做的,是稳定时局、着眼未来,是用她们摇摇欲坠的身躯托起同样摇摇欲坠的江山社稷! 在确保大楚江山平稳过渡之前,她们甚至没有资格倒下。 “元宁,如果你慧王兄他……他不能幸免,你就是你父皇唯一的子嗣了!”天亮的时候,秦太后已经通过密奏知晓了次孙提前归京之事。 虽说已经派出暗卫前去接应,可是只要没亲眼见到这个孙子,秦太后就只能做最坏的准备。 “慧王兄还在?!”姜瑜珊闻言,那双空洞的眼眸瞬时亮起了光。 一时之间,她竟是又惊又喜、又痛又忧、又哭又笑。 “希望是吧!”秦太后木着脸,似乎没有多少期盼。 她这样,让有些失态的姜瑜珊不由得噤声了。 “元宁,你听着,我们必须做好周全的准备。” 姜瑜珊闻言一怔,有些无措的看过去:“皇祖母,我不懂。” 秦太后看她这般,脑海里又闪过永平公主自信洋溢的模样,不仅闭了闭眼。 这般举动,让姜瑜珊愈发紧张起来。 “元宁,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秦太后喟叹一声,缓缓睁开红肿的眼睛,低声说,“皇室……除了你和永平,没有别人了啊!” 这句语气不见波澜的话,瞬间又将姜瑜珊忍住的类够了出来。 第八百零三章:反应(下) “可是、可是,慧王兄可能还……”姜瑜珊的话,在面对秦太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时,渐渐消声。 “我不能将大楚的未来寄托在侥幸之上。”秦太后忍着心痛,说出极为无情的话,“大楚不能断绝在你父皇手上,继位的必须是他的后代子嗣。” 姜瑜珊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皇祖母,湿冷的双手握在一起,想给自己汲取一些热气:“我、我……不行的!” 她快要哭出了声。 二十余载的人生里,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永平皇姐……”她条件反射的就想寻找同类。 可这称呼才说出口,就让她皇祖母给呵斥了回去:“莫要跟我提她!” 秦太后险些失态,直到肩膀上感受到齐姑姑的手温,才又冷静下来:“就这样吧,哀家是通知你,若你慧王兄不能归来,皇储只能是你!” 刚刚让秦太后呵斥过,本就没有安全感的姜瑜铭愈发怯于接受重任: “慧王嫂……对!对对!慧王嫂身怀六甲,只要侄儿出生,皇祖母!咱们皇室就又有继承人啦!” 秦太后看着这个孙女儿眼睛,忽然发现“清澈的愚蠢”这个词儿,特别适合此刻。 “可是孩子还未降生,朝廷大臣们不会乐意等的。”秦太后没有跟孙女儿说,慧王妃肚子里的是个小女郎,她只是就现状分析给她听。 作为偌大江山的主人,男女之别不是他们该考虑的,现实和现状才是他们应该首先要思考的。 “孩子生出来,也不是一下子就能长大的。主少国疑啊!襁褓中的皇帝,只会给大楚带来后遗无穷的隐患!”秦太后见不得孙女儿畏缩不前,明明之前看着也是英姿飒爽的女郎,怎么这会儿这样瞻前顾后? 姜瑜珊:“……” 意气风发的公主,和锐意进取的皇太女,这是两个概念好吧! “除了你们,能继承皇位的就是先帝的堂兄弟那些支脉的后代可取了!”秦太后冷着脸,提醒姜瑜珊,“先帝在时,就打压那些人,从不肯平白无故的给这些老宗亲爵位待遇。 若是他们的子嗣继位,只怕不仅我们这些尚在的人要受苦楚,先帝和你父皇说不得也要受他们的委屈! 元宁,你为人孙女儿、为人女儿的,你可忍心让自己的父祖被后代帝王移出太庙?你可忍心让那些不是你父祖后嗣的人,更改他们的政令?你可忍心看着大楚江山在他们手上落败?!” 秦太后的一连三问,果然若她所料,顺利激发出了姜瑜珊的气性。 哪怕她很清楚,这就是皇祖母施展的激怒之策。 “皇祖母,孙女儿愿意承担众人!”姜瑜珊郑重其事的站起来,跪蹲在秦太后膝前,“除非慧王兄平安归来,不然,孙女儿会带着父皇的雄心,为侄儿守好大楚江山,待他长大成人,还他一个平稳的江山社稷!” 秦太后看着孙女儿眼底的认真,露出了数个时辰以来唯一的笑容。 这笑容不勉强,可若是仔细瞧瞧就会发现,笑容里面尽是疲惫和无奈。 “现在说这些尚早!既然江山托付于你,只要你给的是自家后嗣,给谁哀家都没有意见!若是你的儿女有明君之相,传给他们亦是一样。” 秦太后拍拍孙女儿肩膀:“你到侧殿休憩去吧。” 姜瑜珊忐忑的站起来,行礼告辞。 一时激动说了雄心壮志,可是冷静下来,对未来的茫然和忧虑依然若翻卷的海浪,让她无措郁郁。 “太后,元宁公主表明心意乃是好事儿。”齐姑姑送姜瑜珊休息后,坐到秦太后身边儿,小声劝慰,“公主很聪明,您还是要多多鼓励的。” “鼓励?”秦太后疲惫的摇摇头,“不是什么话都能鼓励的!阿齐啊,你和我在这后宫里沉浮几十载,当知晓人心易变之理! 权力是有瘾的! 我清楚元宁此时此刻的承诺是发自真心,可这只是现在! 待她坐稳皇位,待她有了她自己的儿女,待她体会到皇位的美妙……那时,此时此刻的这句承诺,就将成为捆住她良知的枷锁。 届时,蒽姐儿的孩子该怎样自处呢?” 有那句承诺在,他们都不会甘心的! “果然还是您考虑更周全。”齐姑姑恍然,“有您教导着,元宁公主一定不负您的期盼,会成长为很好的继承人的。” “就怕我教导不了了!”秦太后眼底的情绪一转而过,说话声越来越小,“要是换作……” 话没说完,秦太后似乎惊醒了似的,不言语了。 齐姑姑竟也不好奇秦太后的未尽之言,安静得扶着秦太后到榻上暂作休息。 缓缓合上眼睛休息的秦太后,在闭阖眼眸的时候,似乎看见了苑姐儿那张扬的小脸儿。 若苑姐儿是她的亲孙女儿该多好?! 刚刚若是换成苑姐儿,哪怕她也凄惶,她肯定也会第一时间答应下来。 有些差距……真是天生的啊! …… 永平公主在听说堂妹元宁公主被太后召进宫后,有片刻的怔然。 怔然之后,便是勃然大怒! “她宁可将江山托付于那等无知小儿之手,也不肯看看我!果然就若父亲所说,她只把姜怀谦当成儿子!她只认一个儿子!” 永平公主眼底闪过不甘,攥着拳头看向慈宁宫和清源殿方向。 “没关系,皇位本就是多方追逐的鹿、众人争抢的鼎!天下共主,能者居之!德不配位反受其罪!” 喃喃自语片刻,永平公主眼底恢复了平静。 她遥望览政殿,轻哼:“不要紧,你们不给,我就亲自去拿!” 是她的,谁也别想夺走! …… 盛苑忙完手头的事儿,匆匆回了侯府。 接下来的事,自有阁老阁臣们忙碌,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能接触到的,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看顾姐姐,安抚她的情绪。 不管慧王是不是还在,她姐姐还有孩子,还有爹娘,还有她这个妹妹可以指望、可以倚靠! 第八百零四章:回去 “你平时这会儿不是正当值?”盛蒽讶然的看着气喘吁吁跑来的小妹,脸上露出温婉笑容。 “姐姐。”盛苑看着姐姐丰盈了不少的面庞,没有忽视她眼底残存的悲忧,不由有些喏喏。 原本打好的腹稿,此刻也说不出来了。 “你不要担心我,好好当值才是,此刻京都并不平静,大理寺卿他们那些随驾的官员尚未回京,你就要担当起来。”盛蒽温和的牵着小妹的手,坐在一旁榻上。 盛苑见她姐姐情绪还算稳定,不由松口气,也是这时,她才发现知语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收拾行李,惊道:“姐姐这是何故?” 盛蒽回看着收拾东西的众人,朝小妹笑了笑:“我是慧王王妃,王府此刻不能没有主心骨;况且王爷归期不远,我总要把王府收拾妥当,等着他回来。” “那也不用你亲自回去啊,你在家里发号施令,王府那边儿照样遵从。”盛苑怎么都没想到她姐在这时候喊着要走,之前明明说好在侯府待产的。 “傻丫头,你不懂!”盛蒽无意多说,不过离开的意志却很坚定。 “姐姐,你听我说!”盛苑见她固执不听,急得团团转,“姐姐!族园事变的主谋是卢皇后,这消息传来,太后当即派人围了远喧阁和向舒阁,要捉拿卢皇后的贴身嬷嬷。 可谁承想,那嬷嬷竟然服毒自尽了! 据说她毒发时,还哈哈大笑,高呼‘余波未尽,皇嗣不存’! 姐姐!你可知,太后听闻之后竟然险些晕厥?! 我看,那卢家人行事,太过乖张狠辣,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后手? 之前我和屿哥儿寻找的卢家嫡次孙一直不见踪迹,谁晓得他们藏在哪儿,打算对谁使坏?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姐姐你虽武功高强,可现在到底是怀有身孕,还是不要给他们可趁之机了。” “屿哥儿现在可还好?” 盛苑:“……” 她苦口婆心劝说,她姐姐倒好,毫不掩饰的转换话题! 盛苑想要抗议,却见她姐姐一脸忧色,伤感的说:“皇上和安贵妃、楚王他们遇难,对屿哥儿的打击是最大的。 在屿哥儿心里,皇上和安贵妃如父如母……这时候,你须得看顾好他,以免他毁哀过度,伤了自己。 对了,我之前听闻内阁召内卫府和巡城司的统领商谈,屿哥儿他是京都兵马总领,他去没去?” “他哭了好几个时辰了。”盛苑到底让她姐姐带偏了话题,没办法,安屿看着的确不太好,“本来他是不吃不喝不想去的,我怕他哭晕过去,就给了他几拳,这会儿他倒是振作了不少,也主动去典籍厅了。” “……”饶是内心压抑着复杂情绪的盛蒽,闻言也觉好笑,“苑姐儿,你们不是孩童了,该温柔的时候,还是要温柔的!他不仅仅是你发小好友,还是你未婚夫,又是绝望悲伤之时,你不要总是打他。” 她说到此处,不免触景生情,那双极美的眸子充满了哀伤;姣美的脸庞挂着笑容,从窗外折射的光照在她脸上,朦胧的光衬得她愈发柔和;光和人明明看着都那么温暖,可盛苑不知为何,竟从这副温暖的画面里品出孤寒来。 “我哄了他俩时辰,他什么都懂,清楚此刻不是放任悲痛的时候,他当振作,不能辜负皇上的信任……可他就是做不到。”盛苑情绪有些低落,“我实在没办法,只能用了激将法。我也不想在这时候揍他的。” “振作了就好。”盛蒽看着妹妹眼底的憔悴,忍着再次攻伐而来的泪意,低声叮嘱,“你也莫要累着自己。” “嗯。”盛苑挤出笑容点点头,刚要说些外面的形式,忽然余光注意到知语她们还在忙碌,想起那个被姐姐转走的话题。 “姐姐,你就是要走,也再等等!等形式平稳下来再说?” “不等了,要我说,现在时机就好。”盛蒽低头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慧王府才是这丫头的家,若是她父亲魂归京都,王府就是她的责任,我得让她从现在起就学会面对。” “姐姐!”盛苑这时才意识到,她姐姐哪里是情绪稳定?这已经是不正常了! “你要是我妹妹,就不要再劝了!”盛蒽朝她笑着摇摇头,眼眸闪着泪光,“即使骨肉至亲,人生路也大不同,我有我的安排,这孩子有这孩子的义务,而你,苑姐儿,你也有你自己的责任。” “可是那卢家……”面对倔犟的姐姐,盛苑发现自己舌战御史的本事不见了,她此刻除了词穷就是词穷。 “卢家?!”盛蒽听到这俩字,目光陡然一变! 她那双自从浑厚就盈盈温柔的眸子,此刻却好像藏着蓄势待发的利箭,锐利冷冽冰寒。 “我倒是盼着他们出现呢!”盛蒽喃喃自语。 眼见劝说不动,盛苑无奈地跺跺脚,打算去搬救兵。 “我之前已经说服爹爹和娘亲了!”盛蒽见小妹转身就要跑,无奈叹口气,在她跑出门前喊住她。 “他们同意了?!”盛苑难以置信。 “小妹,你帮我一件事儿,好吗?” 盛苑脑子还没转过来呢,就听她姐姐恳切的提出要求,这让她有些懵:“自、自然、自然可以!” “你刚刚提及了远喧阁,若是我记得没错,那是盛菡的住所!不知是不是多想,我总觉得卢皇后的嬷嬷在那里伏诛……盛菡应该知道些什么!她那样愚蠢,我只怕她受人蛊惑,连累了咱们家。” 盛蒽苦笑着:“许是我多疑了,可我实在忍不住多想想。 卢皇后为何把那嬷嬷托付给盛菡? 那嬷嬷分明什么都清楚,之前亦有机会出宫,她怎么就留在宫里等着服毒的?卢皇后城府深沉,怎么可能做无用功呢? 更重要的是,她服的毒是哪儿来的?以卢皇后的恨,若是手里有毒,还能等到现在?” “盛菡、盛菡……”盛苑顺着姐姐思路往下琢磨,手指不自觉的敲着手心,直到灵光闪过脑海,她一拍手,恍然大悟,“该不会是那个蠢货给她提供了联络宫外的机会吧!” 第八百零五章:计划 “苑姐儿,放心吧,卓文夫人今早都招了。” 盛苑匆匆进宫,先去的就是慈宁宫,彼时太后尚在休息,接待她的是齐姑姑。 听她说了缘由,齐姑姑一脸疲惫的恨声痛诉:“她之前竟然将盛国公府仿制的虎符交给了于嬷嬷那个逆贼!” “虎符?!”盛苑吓了一跳,哪怕只是仿制的,也让她感到局促不安,“同等比例仿制?” 齐姑姑见她脸色不对,忙安抚:“就是真的虎符,这个版本也已搁置不用。” “若无大用,于嬷嬷为何讨要呢?”盛苑倒是没想着找盛菡问,以卢皇后的城府,根本不可能让盛菡知道真正的用途。 “太后得到信儿后,专程找你祖父、郑国公还有安国公问过,都说没有特别用处。”齐姑姑小声说,“太后已经通知内阁大臣,兵部和内卫军都已通知下去,三国公的虎符通通作废。” 盛苑点了点头,虽然嘴上没说,心里的担忧却不见减少。 在她看来,三国公的虎符作废,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在景和帝登基时,盛、郑、安三家就彻底退出军队了。 即使没有这道旨意,三位国公家的人拿着虎符,也不可能从军队调动一个人。 “太后猜测,怕是卢家人想借虎符生事,引导百姓憎恶朝廷、军队,所以,刚刚也向各地下达了虎符作废之事,即使是小小的村庄,也由里长负责宣念布告通知下去。” “姨奶奶思虑周全。”盛苑松了口气,秦太后的安排已经很妥当了。 “苑姐儿,奴有句话可能有些僭越,只是不吐不快。”齐姑姑虽然这样说,可表情却不见犹豫,“这几天就要议储,太后心仪元宁公主,若是可以,大朝会投票时,你能不能支持她?” “!!!”盛苑没想到自己听到的消息这样劲爆。 没想到,她竟然还赶上了女君王! “自然!”盛苑脑子乱归乱,答应的却很痛快。 仔细想想,这主意不错。 抛开元宁公主是女郎不谈,作为景和帝唯一明确存活的子嗣,元宁公主的确最有继位的资格。 不过,若是放眼皇室,更有资格的却是…… “姑姑,我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齐姑姑见盛苑眼珠儿滴溜溜转了转,就猜出她的想法儿:“你是想问永平公主?” 盛苑轻轻点头:“虽说疏不间亲,可此时不同平常,若是姨奶奶推元宁公主继位,只怕那位会多想,要说合适……永平公主的外祖可是陈末帝啊!” 更重要的是,永平公主的父亲是承元帝朝的先太子,可不是废太子! 不管承元帝跟这个儿子有多大的矛盾,只要承元帝没有撤掉怀宴太子的名号,他就是太子。 先太子和废太子之间的差别太大了! 有这样双重身份加成的永平公主,怎可能甘于元宁公主之下? 大家都是公主,自己较对方更有能力,结果继位的却是对方,是个人都要意难平的。 齐姑姑往内室方向瞧了瞧,小声说:“永平公主不错,只是为人太过冷情……皇室遭逢巨变,而她不见哀色,反而事事争上,太后不喜这样。” 盛苑点点头。 她不想掺合到上位者的具体争斗中,只要晓得站队方向就够了。 从私心上说,她也的确更倾向于元宁公主,毕竟她姐姐和元宁公主的关系更近些。 亲姑姑做皇帝,外甥女儿将来承继慧王府也能更容易些。 “姑姑,姨奶奶准备怎样处置盛菡?”盛苑临出宫前,想起这件事。 “太后肯定不能容她。”齐姑姑摇摇头,小声叮嘱,“切记要告诉两位盛国公,家里不可为她求情,太后现在忍耐的很艰难。”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强,丧子丧孙之痛时刻啃咬着秦太后,她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和朝臣们讨论各样事宜已是不易。 此时此刻的秦太后就是一座活火山,随时都可能爆发。 …… “简直欺人太甚!”盛苑刚出宫,就瞧见安屿远远的走来,俩人一见面,他就开始抱怨。 “迎接姑父姑姑他们回京怎么就这么难!眼下当是安稳为宜,他们可倒好,又是要规模浩大,又要规格妥当!凭他们的效率,姑父姑姑他们要等多少年才能回来!” 安屿气红了眼,一拳头砸在桌面上,低吼:“不能入棺为安已是委屈姑父姑姑,他们有人竟还想效赵高之流秘不发丧,想要伪装之后,以御驾之态归京!简直岂有此理!他们难道不懂这是大不敬!” “皇室都让人一锅端了,朝廷还想着脸面!他们想要瞒谁?!又能瞒得住谁!” 盛苑沉默的听着,也能猜出选择隐瞒真相的臣子是怎样考虑的。 冷酷的说,民间不因听闻皇帝遭遇暗杀而借机闹事,军队不因皇位空悬而浮躁不安,这才是大部分臣子希望的。 至于说,皇帝委不委屈……左右他也不知道了。 大臣们默契地忽略这个问题。 “我想带一队人前往族园,无需各部抽调人手,可不成想他们以我是‘京都兵马总领’为由,让我不可轻举妄动。” 盛苑见他骂着骂着又掉泪珠儿了,无奈的递了条帕子过去。 “他们有没有说,若是你自请退职,就可以出京?” “你怎么晓得?”安屿有瞬间忘记哭泣。 看着他眼底的单纯,盛苑拍拍他肩膀:“他们这时放着外戚生事呢!” “谁?!外戚!我?!”安屿指着自己鼻子,不可置信。 “也罢!辞职就辞职!”顾不上衡量,安屿只想着快些见着姑父和姑姑。 “我陪你一起。”盛苑沉默片刻,说出让安屿眼睛发亮的话。 不过高兴归高兴,安屿揉揉眼,擦掉那串好像永远都擦不完的泪珠儿,吸鼻子拒绝了:“苑姐儿,京外事情更加繁杂,况我还想寻找慧王,总不能让姑父的儿子……” 忽然记起慧王是盛蒽姐姐的夫君,安屿的话憋住了。 “那你去接皇上贵妃,我去寻找慧王。”盛苑想着要回慧王府的姐姐,愈发觉得这次须得出京。 安屿见盛苑坚持要陪他,眼底的泪珠顿时又多了些熨帖和感激。 接下来,俩人就出京事宜进行了长达一个时辰的商讨。 可惜他们二人商量的再好,到最后,还是谁都没能出京。 第八百零六章:后代 盛苑要离京,首先要做的是跟上官请假。 不过鉴于大理寺现在由她和左寺丞留守,故而她的请假对象就变成了这位陈大人。 毕竟左右寺丞,以左为尊嘛! “不可!不可!盛大人,值此朝廷危难之际,你怎可弃京都于不顾,仍旧请假呢?” 盛苑没想到,她刚说了要休假,就好像戳了这位同僚的麻筋似的。 只是陈寺丞这般反对,她想休假可就不容易咯! 眼瞅着递辞呈都较请假容易,盛苑有些挠头。 虽说请假不易,可她从未想过递上辞呈。 眼下她虽官小位卑,可到底还是处于士大夫层次,哪怕她的意见不重要,最起码也强过没有发言权的普通女郎。 盛苑寻思这许多,实际不过眨眼工夫。 而就是她琢磨的刹那,陈寺丞又开口了:“更何况,大理寺总要留个能做主的上官啊!” “???”盛苑感觉这话很有问题。 陈寺丞让盛苑那双黝黑的大眼睛盯得快要赧然了,干咳两声后,照实说:“本官受内阁委派,加入迎圣驾的队伍,不日就要启程出京了。” “!!!”盛苑本就圆瞪着的眼睛,此刻瞪得更圆。 她怎么不晓得还有这事儿! “……所以还需要盛大人坐守大理寺,保证好大后方。” 盛苑无奈的点点头。 事已至此,在这个容不得讨价还价的时刻,在对方递出出京迎圣驾的名单后,盛苑只能认清事实:她是出不了京了! 盛苑叹口气,还要按照礼仪跟那儿客气:“有劳陈寺丞一路辛苦了。” “不苦!不苦!本官的责任!”陈寺丞嘴上说的客气,可他眼底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没办法,谁让此时的京都可不适合官员久留呢! 尤其是他这样的小官,没有谁罩着,很容易就被裹挟到某个阵营中去。 与其留在京都掺合进皇位继承的讨论,还不若出去一趟,多少挣份儿资历。 等到和大理寺卿、两位少卿见面,大概除了介绍京都情况外,基本没有其他须得亲自处理的事务了。 想到这儿,陈寺丞的动作更轻便了。 盛苑很羡慕的看了片刻,无奈的就往回走。 恰是此刻,寺副匆匆跑来,言说登闻鼓被敲响了! “盛大人,京都卷宗归右寺负责,看来这次还要有劳您咯!”陈寺丞一句话,就将此案明确归给了右寺。 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让盛苑看得愈发眼气。 用不用表现得这样明显?!没见她的寺副都跑来了?她们右寺也没打算把该负责的事情推给左寺啊! 脸上保持着官场通用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咆哮着不礼貌用语的盛苑,快步朝着大堂而去。 她边走边问:“这次应该不是哪家不长眼的勋贵闹出来的吧?” 说实话,她任职大理寺以来,大理寺的大堂就少有空着不用的时候。 明明大理寺的职责是审核各地案件卷宗,确认当地案件判决有无不当之处,却偏偏常有人在大理寺外敲鼓诉冤。 偏偏自燕至楚,都有个不闻成文的规定,但凡百姓敲响大理寺外的故,不管合规不合规,大理寺必要承接下来。 于是乎,她这个刚来不久的新人,经验值蹭蹭蹭暴涨。 “还不若是那帮勋贵子弟又惹事儿了。”寺副苦笑着摇摇头,说,“大人啊,外面敲鼓之人,是一个带着两个小郎君的女子,她说要状告静王欺君罔上,抛妻灭子!此刻外面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静王?! 盛苑闻言,直觉对方名义上是冲着静王来的,实则……是来摘桃子的! “静王已薨,这妇人之言,可不好分辨。”盛苑想了想,吩小遥,“你先进宫跟太后说此事,然后前往静王府寻岑太妃,和她老人家确认一下实情。” 这样说着,大堂已在眼前。 盛苑坐上主位,示意寺副喊人将妇人带过来。 没多久,一个面容憔悴、头上裹着深色头巾的妇人,在两个郎君的陪伴下走了进来。 这个妇人衣衫普通,却难掩她气质出众。 待她走得近来,盛苑发现她那略显沧桑的脸庞,依然可用姣美形容。 盛苑不大好判断她的岁数,目光调转到了她身旁的两个郎君上。 这俩郎君一个最多十五六岁,一个大概十二三岁。 “这位夫人,你说你是前任静王妃?”盛苑接过寺副递来的讼状,仔仔细细读了一遍,才有抬头跟对方确认。 “寺丞大人,我本是固原朗氏的嫡女。”妇人挺直了身板,朗声说,“静王昔时就藩于固原,雄心勃勃欲大展宏图,奈何固原大姓世家繁多,十数姓氏关系密切,皆为老亲。 若非他以王妃之礼求娶,我朗氏之后也不会倾全族之力助他理清固原,掌握封地……” 盛苑一边听这位朗妇人道明原由,一边努力的从记忆库里刨出有用信息。 固原、固原……她若是没记错,静王归京前,固原世家就被打击一空,就连静王岳家郎氏一族,也只于当地史录里存在。 这些年来,盛苑也听过一些流言,说是静王在藩地曾娶妻生子。 不过,从承元帝到静王自己,从未承认过。 据说皇室族册也只是记录静王曾有过朗姓侧妃,不过里面却没有子嗣的记录。 “……只是任谁能想到,静王狠辣无情,为了确保固原由朝廷掌控,将刀刃挥向了十数大姓。我朗氏一族怎么也想不到,他第一个摧毁的就是朗氏!” 朗妇人说到这儿,情绪激动起来:“他利用朗氏!他利用我朗氏一族!那些大姓世家受他引导,联合起来围剿朗氏;待我朗氏一族覆灭,刚好给了他讨伐众世家的借口! 环环相扣!步步联系!固原世家百姓皆为他的棋子!哪怕我为他诞下两个儿郎,他依然不曾犹豫! 若非有忠仆报信儿,我母子只怕也要让他一壶毒酒送走了!” 说到最后,朗妇人泪流满面。 她哭泣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不过可惜的是,盛苑是个心硬的,对于朗妇人的遭遇,她最多唏嘘一句,而后便投入到案情中来。 “朗夫人,您说的这些,本官会着人调查……不过,您说这两位郎君乃静王之子……” 盛苑看着那两张好像和静王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顿了顿,昧着良心说,“你可有证据证实他们是静王子嗣?” 朗妇人含着眼泪,不可置信的看着盛苑:“大人!您看看他们的脸!看看他们的脸!这还用其他证明吗?” “人有相似,光看容貌算不得什么……” 盛苑没说完,就让愤怒的朗妇人抢了话:“一个容貌近似是巧合,那两个容貌近似呢?还能是巧合?!” “你此言有理。”盛苑平静的看着她,“若是放到普通人家,你这些证据也算足矣,不过……你却是和皇室钱扯上关系,而皇室对于血脉格外看重,不允许混淆。” “那您派人到静王府去请岑老太妃,她是知晓我两个儿子存在的!以前她还给孩子们送过礼物呢!” 盛苑也有此意,不过岑太妃那儿不是一时半会儿能问清的:“朗妇人既然来了,就在大理寺客院暂歇吧,待岑太妃能予证明,再说其他。” 朗夫人应是,没多久,便带着两个孩子随着侍从而去。 盛苑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沉默着,一杯又一杯的清茶下肚,直到喝得撑了,这才抽出思绪,清醒了。 “大人,内阁派来舍人,要求调取此案卷宗!”寺副再次匆匆而来。 “给他们!”盛苑没想到内阁的速度这样快! “可是……”寺副想提醒盛苑,这个案子还没完结呢! “放心,内阁阁老们会帮忙完善的。”要不然也不会急匆匆派人前来。 就是不晓得他们给出的结果真实度有多少。 …… “什么?静王子嗣尚存?”秦太后作为承元帝的皇后,知道的要比皇家族录记载的更多。 当初那个朗氏生育两子的事儿,她也有耳闻,只是后来离藩归京前,静王报给朝廷,说是两子皆无。 她当时还和阿齐说过,这里定有内情! 甚至她一度提醒皇儿提防静王。 毕竟虎毒尚不食子,一个连自己膝下唯二的子嗣都能抛弃的人,是没有底线可言的。 只是没想到,这俩孩子竟然在此时出现! 若这两个孩子来历不假,同为先皇之孙,皇储的人选只怕是要有波折了! 秦太后很清楚,内阁诸位大臣之所以不反对元宁上位,实在是大楚皇室近亲无人可承继;而她这个太后手里还有先皇交于的虎符令牌。 只要军队在手,内阁那帮文臣在适应了女子可以读书出仕后,对于即将出现的女皇,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这有个前提,那就是皇室近亲里的确找不出郎君来了! “太后!”齐姑姑有些忧虑的看向秦太后。 “须得从律法下手!必要让‘皇帝子嗣继位资格优于旁系’这条,明确列于大楚律才好!” 哪怕和岑太妃关系不错,秦太后也不可能在有孙女、重孙女的情况下,还将皇位拱手让人。 “太后莫急,那两个郎君是不是真的皇家子嗣还不好说呢!” 对于齐姑姑的劝解,秦太后摇着头,摆手说:“不承认他们,只是博弈的手段!对于那些朝臣而言,郎君即位高于一切。” “他们岂敢?!”齐姑姑又惊又怒。 秦太后却平静的看着窗外:“他们为何不敢?” 更何况,他们很可能就是静王之子。 “若是真的,他们出现得未免太凑巧了些。” 听闻齐姑姑此言,和她想到一起去的秦太后,黝黑的眼眸瞬间锐利:“要查查他们和卢氏有没有勾连!” …… 岑太妃一脸病容的跟小遥寒暄,提及子嗣的时候,不免自嘲的摇摇头:“吾儿的确曾有二子,算起来也的确该是那么大了,不过……” 像是想起了什么,岑太妃喝了口茶,继续说:“朗氏当时是按王妃规格娶的,只是后来有人爆出朗氏一直私铸铁器、贩卖盐铁给阿戎,甚至他们还利用姻亲之变,利用吾儿对他们的信任,出卖信息给草原的部落。 为这事儿,原本感情很好的小夫妻彻底决裂。不过,吾儿到底没忍心休妻,只是上书请先皇贬朗氏为侧妃。 朗氏闻知大怒,写下和离书,带着二子离开藩地。 吾儿派人去找,可找到最后,却听说他们母子三人跟着朗氏族人往边城而去。 等到府里再加派人手寻找,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一行人在快到边城前,遇上了一伙劫匪,逃跑时却不小心使得马车坠落悬崖! 我们派人找寻,却不见踪迹,久而久之只能上报先皇,照实说了朗氏和她生的两子情况。” 岑太妃顿了顿,朝着小遥露出了抱歉的笑容:“按说,我是该过去亲自确认的,不过……也请苑姐儿体谅体谅我这个送走黑发人的白发人吧! 吾儿弃我远去,我实不能立刻看到两张形似吾儿的面容。 不过,我记得朗氏曾寄信说过,我这俩孙子都有胎记,若是可以,你们可用此作参考。” …… 小遥带着收获而来,结果一进门,却发现自家小姐怡然自得的躺在摇椅上喝茶。 “很好!很好!不过,可能还要麻烦小遥一趟,你收拾收拾,赶紧去典籍厅一趟,将你的收获交给北厅一份。” 其实,小遥倒是不怕奔波,只是没想到内阁竟然还掺合近来了。 小声嘟哝两句,小遥蹦蹦跳跳的朝着典籍厅而去。 她刚到时,首辅言远、次辅古蕴程和三辅岑闽舟刚好谈到忽然冒出来的两个郎君。 “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还是想办法确认一下吧。”岑闽舟虽然不赞成元宁公主继位,但是他对混淆皇室血脉的选择也是极为抵触的。 “静王幼时曾在清源殿玩耍,老夫曾有幸见过一面。”言远目光沉静的捋着胡须,“这两个郎君的确和老夫记忆里的人儿面容一般!” 第八百零七章:真累人 盛苑这几天头一次感觉到了何为心力交瘁。 一方面是同科登榜的那些女同年的信件飞絮似的往她桌案上堆,里面陈情的、忧虑的、愤慨的信息都糅杂在一起,咻咻咻的往她脑子里钻,饶是精力充沛若她也不免捉襟。 另一方面,留京不出的安屿还时不时的要发疯,折腾得盛苑也快疯了。 和盛苑因职责不能出京不同,本打算孤身出京的安屿,因为疑似静王之子出现而止住了离开的步伐。 他急切的想奔赴族园,给景和帝、安贵妃扶棺是不假,可他更不想让皇位落于旁人后嗣之手。 “若让那俩崽子摘了桃子,以后谁还记得姑父、姑姑?继位者为了争正统,只怕会动把静王请进太庙的念头,若是让他得逞,他还能容得姑父?说不得要变着法子把姑父移出太庙了!”安屿揪着头发,急躁的在书房里面踱来踱去。 盛苑没想到安屿还有这般见识! 不过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想她前世历史上鼎鼎有名的大礼议,究其原由,不就是因正统之争而起? 想到这儿,盛苑也让安屿叨叨出了忧虑。 要是安屿只是叨叨叨,盛苑也不至于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知他是因为“出京不放心,在京不安心”的缘故,整个人憋得难受;还是因为承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却找不到反击对象,煎熬得变成了活火山,时刻准备爆发。 反正盛苑感觉这家伙有些不大正常了。 “若是朝臣屏气表姐而选那俩崽子怎么办?不行!我要击杀他们!” 这是安屿最近时不时爆发出的念头,还不是痛快痛快嘴才说的,他是真想执行。 盛苑从来没觉着安屿的行动力这样强悍,好几次都是她把他打晕了才拦下来。 据成栋汇报,这小子还学会跟她动心眼儿了,想要暗搓搓行事。 若不是成栋悄悄拖后腿,说不得他真就莽过去了。 大概是连续遭遇挫败的缘故,盛苑感觉安屿这家伙的头发似乎有竖起来的趋向。 “好话说了,道理讲了……我把个中利害不断重复的、掰开了揉碎了给你讲,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啊?!”盛苑感觉自己也是越来越暴躁。 她捏着安屿肩膀摇晃一通,吼声都开叉了,这家伙还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也是实在没有忍住,盛苑捏捏拳头,最后还是以迎面一击结束了谈话。 旁看的成栋:“……” 默默挪开视线。 虽说心疼小侯爷,可是挨揍总好过丢了性命! 现在可没有皇上无限度的护着了,小侯爷要学会在没有皇上和贵妃的大楚安身立命。 “盛寺丞……真要把小侯爷绑起来?”成栋看着被盛苑绑成粽子的小侯爷,有些无措。 “要不你绑着他,要不我和他一起发疯!”盛苑揉着快要炸了的脑袋,没好气儿的哼了哼。 成栋悻悻的挠挠头,虽然没敢再说,可仍是围着盛苑转圈。 小遥看不过眼,小声跟盛苑说:“小姐儿,您不是常说治标还要治本?小侯爷这样总不是个事儿!您不要忘了,他还任着京都兵马总领呢!现在朝廷不用,不等于之后不用!若是一直这样……” 这也是盛苑忧心的。 “更何况,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小侯爷若是真左心牛性起来,未必跑不出去!”小遥说着,朝成栋那里努努嘴,“您看他们安城侯府的人,像是能狠心长时间这样对待小侯爷的吗?” “我真是欠了他的!”盛苑让小遥说得心乱,跺跺脚,只好即刻折返。 看着盛苑一溜烟跑远的身影,成栋忙不迭追上小遥,连连拱手。 “我也是为了我家小姐!”小遥叹口气,急匆匆追了过去。 …… “安屿,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盛苑推开书房,两巴掌拍醒安屿,大马金刀的坐在他面前,对着他茫然的目光,举着手指说,“要么咱俩退婚,之后你爱怎么作就怎么作,把自己作下去和皇上贵妃团聚也随你! 要么你理智些,我去想办法说服朝廷大臣,只要内阁有人能听进去,只要太后坚持、只要元宁公主有心气儿,继承皇位还是有可能的。 当然,你别想让我给你保证一定能办成。 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会尽全力促成。” 不知是退婚俩字太有刺激性了,还是盛苑语气不同以往,刚刚随疯就疯的安屿,彻底清醒了。 “苑姐儿,我听你的!” 这些天头一次听他说了句正常话的成栋喜极而泣。 可惜盛苑却不感动,捏了捏拳头,再次没有忍住,一拳将之捶倒,丢下句“你且等着看”,就扬长而去了。 …… “小姐,您真有办法说服朝廷大员?”小遥保持怀疑。 自家小姐自己清楚,她要是有办法,肯定早就用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盛苑叹口气,甩甩隐隐发红的拳面。 果然力是双向的!看来,下回还是该使用工具。 “啊?您合着还没有头绪呢?”小遥一路小跑追着大步迈进的盛苑,傻眼惊呼。 她怎么感觉自家小姐脑袋上面闪烁着“大糊弄”三个字呐?! “您这是去哪儿?小姐!小姐!咱们不是该回大理寺办公?” “陈寺丞尚在值班,让他先顶一阵儿没关系,咱们先回府去!” 盛苑既然答应了要帮安屿搞事,肯定是要努力办成的,哪怕她没有跟安屿把话说满。 说三分话,使全部劲儿,是她的行为准则。 …… “可别说你爹了!”郑氏听小女儿问起丈夫最近的反应,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跟人前看着没事儿,可是人后啊,他时常说着说着话就落泪! 之前看着还好,我以为他慢慢儿就能缓过来,谁承想,自从静王之子出现,他就坐立不安。 尤其是昨儿,跟我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我今儿才捋清了,只怕他是要在大朝会上跟内阁大臣硬顶。 若是最后皇位落在元宁公主身上还好,若是静王之子即位,只怕是要受到清算了。”郑氏说这些时,情绪很是平静,好像看开了一般。 盛苑早猜到她爹会这样选择,只是没想到,她娘亲竟然也不反对。 “你爹和皇上自小一起长大,情谊非同寻常,更不要说,太后几十载以来视若亲生的照顾。” 郑氏平静的看着窗外:“人啊,要有良心,要懂得回报。” 说到这儿,她无奈的朝小女儿笑了笑:“人情债最难还!” 盛苑揉了揉额头,缓缓松了口气。 行吧,既然她老爹已经做好得罪静王之子的准备,她就更不用瞻前顾后了。 掐指一算,赶紧开干! 走起! …… 首辅言远的软轿才刚入府,就有管事前来禀报,说是大理寺盛寺丞前来拜见,此刻正在待客厅等候着呢。 “大理寺盛寺丞?”言远闻言,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幸好盛氏这个姓有些特别,他很快意识到是谁找上门来了。 他们大楚这位六元及第的女状元,可是骄傲的很,好像鲜少见她主动登内阁阁臣家的大门啊! “倒是稀客啊!”言远笑着捋了捋他那保养的极为飘逸的胡须。 大理寺盛寺丞,永兴侯的小女儿、秦太后最宠爱的孙辈儿、景和帝很看重的侄女儿……她在这节骨眼儿登他言府的门,不用多想也知她是为何而来。 “有意思。”言远晃了晃头,笑着叮嘱管事,“老夫先去换衣,半盏茶之后,你将人带来书房。” “喏。” …… “言首辅,恕下官言语不周,只是您的麻烦已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言远慈和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没想到,自己热情地准备了好茶好水招待这位盛寺丞,可一见面儿,对方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给了他一块儿拍脸砖! 言远感觉自己没当场把人轰出去,真真是很有气度的了。 第八百零八章:言远 “老夫竟不知盛寺丞有这般高见!”言远捋着胡须,皮笑肉不笑的说,“只是盛寺丞平素不常往来本府,方才见面就危言耸听,似乎有些不合适吧?” “言首辅,非下官卖弄玄虚,实乃朝廷前辈们一叶障目,无视了潜在的危机。” 盛苑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言远气笑了。 他于宦海沉浮数十载,还头一次见着初出茅庐的年轻官员跑到他跟前儿来恐吓他。 没有错,盛苑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为了立储之事过来威吓的。 不曾甩袖离开,也不过是想要看看这女郎敢做到哪种地步。 要不然,他早就呼喝家丁赶人了! 盛苑自然没错过言远眼底的不悦,不过她只当没看到。 毕竟要办成事,脸皮薄了可不成。 “近来诸位大人为朝廷计,欲选皇储荣登大宝,下官以己推人,猜测那俩疑似静王之子的郎君,进了大家的视野,只怕身份确定之日,就是皇储确立之时了吧?” “此事,现内阁仍在讨论,决议未定不好多言,只能说事一日未定,变数就仍有可能出现。”言远耐着性子说完,瞥了盛苑一眼,哂笑,“不过,此时如何结局,只怕暂和盛寺丞无关咯。” “朝廷为难,匹夫有责,下官虽然不才,却也有颗报国报民之心……若非这样,下官怎有机会前来斗胆提醒呢!” 言远没想到自己阴阳怪气一番话之后,这女郎竟然还能不卑不亢的说出大言不惭的话来! 这让他很是惊奇。 他家莫说女郎了,就是把郎君们放在一起,脸皮都没这般厚度! 这样想着,言远倒是生出些许佩服之意。 “盛寺丞放心,内阁并非垄断决议之所,立储大事,远非吾等臣子全权决断,即使有所安排,内阁众人也要同诸位大人们商议的。” 说到这儿,言远捏了捏胡须,补充:“具体旨意,还需太后用印方可生效。” 盛苑恍若没听见他提及太后,恭敬的拱手说:“首辅大人乃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朝廷未来如何,还需仰赖您高瞻远瞩!然,下官心里尚有疑问,唯首辅您方能解答。” 言远呵呵笑了两声,没搭茬。 盛苑听了接受良好,权当他默许了,快言问:“若静王后嗣即位,等于小宗并入大宗,下官想问首辅大人,此乃父传子,还是伯传侄?” “自然当过继给皇上,有其名,而后方落其实。” “若太后执意不许呢?首辅大人为何这般瞪视下官?想来首辅大人您亦清楚,慧王踪迹未卜,元宁公主乃是正经皇嗣,有这两方因素,太后未必甘心过继来历不明的郎君给皇上,此乃人之常情。” “……”言远皱皱眉,暗自慨叹。 有时候最让人为难的,还就是这个人之常情! “更何况,那两位郎君未必乐意过继。” “盛寺丞,过继只需一人,长兄在前、幼弟排后。” 盛苑听他像模像样的纠正她的言辞,简直要气笑了。 这合着,连那个十二三岁的小郎君,继承权都在皇上亲女之前! “首辅大人,您,还有其他朝廷大员,对于这两位郎君了解多少?对朗氏了解多少?他们母子共患难,这些年又都相依为命、一路坎坷走来,他们母子三人的感情定然非同寻常。 若是以静王后嗣之名义继位,那就是继承伯父之位,届时,只要伺机给静王追封为皇,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封朗氏为皇后。 下官想问,首辅大人,若是这般情况,那朝廷诸君要如何施展对策呢?” “啊这……”言远眯着眼睛思考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盛苑见此却没有为他停顿,继续不紧不慢的说:“下官入朝时间尚浅,却也见识到了首辅您和皇上之间的君臣相得……只不知若是他日继任者为正统之名,挪皇上出太庙,您可有能力反驳?” “老夫已是老迈之躯,只怕没有机会见此荒唐之事!”言远在荒唐之事四个字儿上加重了声调,本意是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可盛苑却装糊涂:“首辅大人向来睿智,想必会未雨绸缪,将所有不利可能消灭于萌芽。” “……”言远不大想听盛苑夸他了,她这些夸赞之词,怎么听怎么别扭啊! 他不说话也不影响盛苑的发挥,这不又抛出一问来:“自古常说三年无改父道,只不知此规则,可能用于伯侄之间?若是继任者心胸开阔、包容性强还好说,若是继任者想法有违皇上之意……首辅大人您和同行者又该何去何从?” 言远眼角儿抽了抽。 还同行者,干脆说他结党营私,报出“同党”俩字不就得了! “朝廷发展,百姓安居,最重要的是朝廷政策平稳延续,朝令夕改很容易,览政殿、典籍厅,随便哪个桌案,挥笔一就也就成了。 可是传到民间,基层上下的变革却没有那样容易,稍有不对,就容易让庶民百姓的生活更加拮据。” 想到民间百姓,言远不由沉思起来。 盛苑眼眸微动,立刻趁热打铁,言说:“朗氏的儿子,不同于皇子皇女,即使朗氏懂教育,人脉财力亦有欠缺,想来,这样的特质在朝廷大臣们眼中,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吧。” 言远面色一变:这女郎分明是指着他们鼻子说他们居心叵测,恨不能把皇帝变成他们的傀儡。 “盛寺丞!话不可乱说!” 盛苑见他高声警告,只是轻笑以对:“首辅大人,自古以来忠言逆耳,下官不过是未雨绸缪提醒一句,白说罢了,大人何苦动怒?” “……”言远眯了眯眼,开始盘算着此刻把人轰出去的后果。 盛苑似乎对此全然无知,还继续说着:“越是碰触不到权力,就越是渴望拿到符合身份的权力;越是孤军奋战,越要将可能威胁到自己的人清除出视野。 越是战战兢兢的在这座偌大的陌生的皇宫里步履维艰,那他得到权力后,就越容易膨胀、专.制。” “首辅大人,您乐见皇帝和臣子相争的现象百出吗?” 越得不到越想要抓牢,一方想要收回前任皇帝给予的权力,一方想要皇帝越放权越好,时间久了,何愁没有矛盾。 “届时,好的政令,许是因为君臣失和而得不到执行;为反对而反对,造成的危害,只怕要很久之后才能发觉。若是后世因此愈发衰落,引得外族偷袭……乱世之下,谁能安然?” 盛苑看着脸色渐渐发青的言远,给出最后一记:“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儿孙只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没有谁的子孙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权贵。 首辅大人,此时落在百姓庶民身上的一片瓦,也许将来就变成了压在大家儿孙身上的一座山! 故而下官请求大人,为社稷计、为百姓计、为儿孙计,莫要以男女之分作为选择标准,给后代子孙以更广阔的未来。” 盛苑说到最后,站起身,规规矩矩行礼:“万望首辅大人多多思量!” “……”言远让她用语言刺激了一通,这会儿还得取贤纳才似的客气。 不过他倒是没有真的动怒,只是略有无语:他虽然清楚盛苑这番言语的真实的意图,却还不得不动摇了之前的打算。 …… 盛苑从言府凯旋,这给盛苑和安屿极大的鼓舞。 于是,盛寺丞开始挨个拜访朝廷大员的旅程! “次辅大人请留步!” “岑三辅,还请等待下官一步!” “安尚书,下官有话要说!” “……” 在盛苑孜孜不倦的拜访数日之后,那些被点名的大臣和尚且没被点名的大臣都有些怕了。 他们生怕上朝或是回家的路上,耳畔忽然蹦出一句“大人请留步”来! 第八百零九章:难 【苑姐儿,你这算努力成功了吗?】系统好奇的看着自家宿主一出现,周遭的画面就跟快进了一般,那些朝臣几乎都走出残影了。 “距成功尚有距离,我辈还需努力啊!”盛苑不在意大家的反应,反正该谈的都谈过了。 【……】系统有些不解,【可是我感觉你这些天的苦口婆心,多少还是有些震慑力的。】 “哦?那大概是你想多了,我现在只不过是人憎狗嫌罢了。”盛苑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系统的cpu飞快运转,直到有些发烫,还是很难理解:【你都那么努力的跟他们说了……】 作为目睹自家宿主说服朝臣全过程的系统,觉得自家宿主很有谋士风采。 “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应的。”和不甘的系统不同,盛苑在频频出入朝臣府邸之前,就对现在的结果有所预料。 【可你说的很有道理!从利益出发,也该听劝的。】系统很为自家宿主抱不平。 “要是那么容易听劝,你就不会从史书上看到那么多类似的闹剧了。”盛苑耸耸肩,遥看皇城方向,“很显然,在权力、财富、欲望的加持之下,这些朝廷显贵们会不断的重复着以前的错误。” 【所以,大朝会开始的话,大家还是会选静王之子为皇储?】系统明显有些不甘,它家宿主明明那么努力的斡旋了。 可惜,盛苑在它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应该是这样的。” 【那你岂不是白费力气?】系统耷拉着肩膀,有些无精打采,之前那些天它有多努力的给宿主加油鼓气,它此刻就有多失望难过。 “也不能这样说。”盛苑没想到系统都会共情了,不由莞尔哄说,“言语一旦入耳,定然是会留有痕迹的。我说的话,提过的醒,就像是一颗种子,肯定会在他们心里埋下种子。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自有时,可不是他们想不接受就不接受的了。” 系统仰头看着宿主的投影,阳光下,眉目如画的女郎风采奕奕,闪烁着光芒的眼眸,璀璨而明亮。 【宿主,你真没有一点点失望吗?】 “为什么要失望呢?”盛苑“看着”脑海里的系统,认真的告诉它,“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努力,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奋斗,哪怕中途因为各种因素而不能达到最优的结果,可是只要坚持自己前行的方向,哪怕现在看起来没有结果,但是只要放宽时间限度,你就会发现,我们所努力的、所为之奋斗的过程,是螺旋式上升的一段,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系统很努力的听着,并且使劲儿思考着。 但是,没听懂。 “听不懂不要紧,你想想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好受多了?”盛苑乐呵呵的问它。 系统艰难的点点头。 主要是面对这么个总是积极开朗爱笑的宿主,作为陪伴系统,它的情绪很难保持低落。 …… 盛苑哄完自家系统,又开始翻阅卷宗,作为大理寺临时管理者,她已经通过安屿和内卫做了协调,并上疏内阁,要求各地每旬就将当地的宗卷上交朝廷。 当然,为了减轻各地府衙文书的工作强度,她特意强调,旬送案件只送案情,至于整个审判过程和判决结果,还是按着旧例,每个季度归拢上达京都。 她这样做,也是想更确切的掌握皇位更迭对大楚各地的影响。 对此,内阁予以批准,各地驻守的内卫军也承担起递送案卷的责任。 盛苑也因此而工作量激增。 像是此刻,已经完成当天工作的盛苑,仍然还在伏案。 她这是为了过两天的大朝会做着准备。 “苑姐儿!苑姐儿!”安屿风风火火跑来,坐在她对面儿,热切的瞅着她。 “怎么了?”盛苑迅速在笺纸上记了几笔,而后才合上了册子,抬头看过去。 “我听说许多赞成立静王之子为储官员打算缄默了。”安屿的眼眸里似乎有一把火,情绪激动时,火苗簇簇发热。 “这是好事。”盛苑斟酌着点点头。 这几天,安屿关注的重心全放在皇位继承人上了,大朝会之前,似乎再没有比皇上后嗣为储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你要清楚,对着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分析利弊,也许能唬住一时,可到底不能敌过明确的利益。” 虽然不想刺激安屿,可盛苑还是一五一十把情况说给他听。 “皇位继承是国之大事,撇开我们跟皇室的关系不算,从实际的官职出发,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想要促成元宁公主继位,只靠我们是不可能完成的。”别看盛苑在人前总是表现得积极向上,可实际上,她跟安屿说这些话时,也难免会生出无力之感。 安屿眼底的火苗黯淡不少,之前熠熠生光的眼眸,此刻显出迷茫和无助。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盛苑看着他放空的眼睛,垂眸沉默叙旧,才低叹着说:“女郎在世间总是难的。” 继承亲生父亲的荣耀、地位、财产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放在女郎这里却是阻挠重重。 若元宁公主是皇子,莫说静王的子嗣,就是皇室所有人的子嗣加在一起,也不是问题。 可对于皇子而言,唾手可得的皇位,却因为元宁公主是女郎而变得渺茫。 而这样的情况,较前朝数代而言,已经是很好的了。 事实上,若非先皇为开女子科举做了长期的铺垫和努力,若非皇上坚持通过科考取用女官,若非太后一力坚持不肯妥协……元宁公主继承皇位之事都不会在内阁考虑的范围里。 “那怎么办呢!”安屿迷茫的托着腮。 盛苑眼眸闪烁一下,没有吭声。 其实,她还真有个招。 只要不强求元宁公主即位,那么以慧王尚在为由,令内阁代理朝事,先迎皇上等人的棺椁归京,然后,以守国孝为名,先行拖延。 若是姐姐诞下男婴更好,若是没有,还可略施手段,时不时的爆出慧王的踪迹,给元宁公主嫁人生子争取时间,但凡男婴出生,就能过继到慧王名下。 虽然这个主意依然有漏洞在,不过却也算得上是权宜之计。 可这办法,盛苑想出来了,却不想说出。 因为这对姐姐而言是危险的,这对元宁公主而言是残酷的,这对所有参与者和期待者而言,是煎熬的;对于女郎前进的脚步而言,是无意义的。 元宁公主登基意义不同,盛苑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次抖机灵,就把可能出现的大好局势弄散。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纠结,保持着沉默。 …… “文臻!”盛苑在安屿的陪伴下,刚走出大理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打不远处传来。 回头一瞧,却是同科的几个女郎在唤她。 定睛一瞧,为首的晁文胜、岑幼娘和薛紫宜,脸上似乎带着愤懑、惶惶和焦急。 “你们这是何故?”盛苑诧异的顿住脚步。 “文臻,可能挪步一叙?”岑幼娘和盛苑更熟悉些,上前邀请她到茶楼谈话。 “茶楼包厢虽好,只怕隔墙有耳,若是诸位不嫌弃,可到侯府一叙。”安屿收敛心绪,反请众人到安城侯府作客。 诸位女官低声商量片刻,同意前往。 …… “文臻可知民间近期流言四窜?” “啊,不知。”盛苑茫然的看着几位同科女官,摇摇头。 她最近的注意力都放在让朝廷官员留步上了,对于民间的反应却是真的没有多想。 “可是有流言蜚语难以入耳?” 盛苑之前之事没多想,此刻听她们一说,立刻想到了,皇室让卢皇后一波儿送走这事,会让民间出现多少猜想。 第八百一十章:主意 自女子科举这条大路开通,女子身影就开始出现在官吏群体,数量不多,却也稳定增加。 京都及附近省州适应倒还良好,可越往外走,持有异议的人便越多,再往偏僻地去,更有女郎鼓动大家用沉默来抗议朝廷迫使女子抛头露面。 若非景和帝为人处世向来强硬,他很明确的给各地发布了政绩标准,其间女子参加科举、走出家门谋生、谋取不同职位之熟,是最主要的三项标准之一。 也就是说,哪地州府无有女郎读书、考试、工作,那么当地主官其他政务完成的都很好,他也完不成朝廷分配的kpi。 故而,在明晃晃的利益之下,每个地方的主官都有办法让顽固守旧的百姓。 毕竟刀子压在女郎身上,这帮腐儒可以大义凛然,但是换作他们躺在铡刀之下,他们大多数人能立刻变得开明。 当然,行为上的迎合,若是没有与之匹配的思想配合,那么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只能随着政令起伏漂泊,根本经不起波澜推动。 就像现在,皇上皇妃皇子皇女宗室皇亲,几乎让人一网打尽,内阁朝臣虽然三令五申不许透出消息,奈何卢家还有人在外接应,他们旁的本事也许不够高明,但是传播消息这能耐却是极为了得。 消息隐隐约约传出京都,虽说各地州府严令百姓不许议论,可像是“景和帝任用女官有违天和”等言论却仍然喧嚣尘上。 “我亲戚的商队遍布大楚,前儿她传信回来,说许多商队在外面都听到了这些言论,有些地方的女吏受到了驱逐。”岑幼娘眼底的黯然和愤懑互织,脸上忧色与茫然齐存。 盛苑闻言,却发现自己竟然毫不惊诧。 她沉默不语,晁文胜想了想,叹气:“而今是女子科举能不能存活下去的关键,若是过了这关,往后再想裁撤、减少就难了。” 她没有说太多,可闻言者却知雅意,愈发惴惴焦急。 “他们怎么敢!”安屿一拳砸在桌面上,怒吼,“当将此等鼠类捉拿归案!” 他这副要发疯的模样,把作客的女郎们吓了一跳。 大家谨慎的看看彼此,纳闷儿:安城侯在还陪聊了? 盛苑倒是习以为常,很平静的告诉他:“自燕至今,朝廷民间鲜有因言治罪之旧例,更何况,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谣言和舆论是强压不得的,越是压它,它越是蹦得高。” “那也不能放着不管吧?”安屿红着眼,忿忿难平。 作客的女郎不知前情,见安屿反应这样大,也不免暗暗道奇。 她们从没见过哪个郎君能和她们共情至此。 安城侯竟然这样真情实感,可见文臻妹妹教育的好! 众人扭头看向盛苑,眼底尽是钦羡。 盛苑:“……”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这也算美丽的误会啦! “文臻,咱们这科女郎,唯你官途坦荡,能和内阁接触,故而我等请你未雨绸缪,一定想办法将那些妄想关停女子科举的阴谋消于萌芽。” 晁文胜恳切的看着盛苑,眼底的期冀让人没法无视。 更不要说其余女郎把同样期盼的目光也投注到她身上。 “办法也不是没有。”盛苑揉着额头,斟酌着言语。 众人闻言眼眸一亮,安屿更是迫切表示:“苑姐儿,你说,我做!” “文臻,我等可以助力!”诸位女官们亦是点头应和。 还在想招儿的盛苑被她们这整齐划一的喝声吓了一跳:“……” 好家伙,这声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平乱去了。 “其实办法并不复杂,操作起来很简单的。”盛苑稳了稳心绪,将打算独自安排的主意说了出来。 “这些宵小既然可以倒果为因,我等为何不能将其调转?” 盛苑说到这儿,晁文胜几个眼眸亮了起来。 “前齐余孽一直不忿女子地位之改善,其颠覆大楚之狼子野心,从未断绝。卢家助纣为虐,罔顾大义,坑害皇室罪不容恕。今主犯伏诛,然其势力有无数暗手遍布大楚,意图以流言污蔑皇帝、朝廷。只因宵小藏于民间,故而朝廷恳请九洲百姓寻出暗线,共拿反贼!” 盛苑不紧不慢说完这一段,晁文胜以拳击掌大声喝好! “这可是明晃晃阳谋啊!”薛紫宜满脸的赞叹。 倒是岑幼娘尚有疑虑:“文臻主意不错,可是内阁大员们岂能让族园之事宣扬出去?” 没有内阁允许,没有朝廷协助,就是主意再好,效果只怕要打折扣。 “可是不好再等了,谁晓得他们之后会怎样闹腾?现在已经有愚昧之地将女吏驱离,若是持续下去……只怕更加极端。” 一直没开口的杨箴轻声提醒。 “这不难!”安屿笃定的说,“只要令各地以抓捕前齐余孽的名义将那些传谣之人逮捕,再让藏在看热闹人群里的自己人痛斥他们的罪行。只要传播开,不但能还皇、皇室的清白,还能将持那些看法的人和普通百姓划成两个阵营……之后的好处,无需我多说了。” “就怕有人以朝廷之名,故意栽赃他人。”晁文胜冷静过后,也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其实……” “那就怪不得旁人了,既然敢去污蔑皇上朝廷,那就当做好被人栽赃的准备。” 盛苑才说了俩字,就让安屿把话给劫走了。 看着他这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哪怕盛苑清楚他已经很克制了,依然有些担忧。 “此事要想办成,须得过了明路,我等哪怕再急,也不能公器私用擅自去行动。”盛苑看向大家,提议,“既然此举要禀告于太后,不若大家各抒己见,将办法完善,我递奏本时也更有说服太后允许的底气。” 众人不知盛苑想见太后有多容易,听她这般建议,登时积极热情响应,众人你说我补,没多久就将盛苑最初的计划完善,令其越发妥当。 “文臻,我等就拜托于你啦!”临告辞时,晁文胜拉着盛苑的手,又是期盼又是忐忑的说着。 “此举亦是帮我自己,当不得一句拜托,自当尽力尔!”盛苑挥手送走众人后直赴皇宫,她也该去见见太后了。 第八百一十一章:不难 “办!就按你们说的办!”秦太后听了原委,毫不犹豫地写了旨意,又印上太后印章。 “苑姐儿,你和屿哥儿都是好孩子!内阁那边儿不要担心,自有我去说服。” 秦太后给了盛苑一对儿定心丸后,语气冷然的说:“那等诬陷皇上的传言和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盛苑应声之后,忍不住瞧了过去,却见秦太后往昔嫩白的脸庞尚平添了许多皱纹。 那些添加的皱纹远远瞧着,竟充满了恨意。 盛苑见之,悄悄倒吸口气。 若是不能阻拦静王之子成为皇储,只怕秦太后的反应要激烈了。 看来,若不是皇上的子嗣承继皇位,这京都、这大楚,也未必会让秦太后放在眼里了。 盛苑想到这儿,愈发觉得肩头上的重担过于的沉了。 …… “太后,元宁公主求见。” 宫人过来禀报,盛苑感觉好像听到齐姑姑叹了口气:“???” 元宁公主过来,不是好事儿么?! 刚刚和盛苑说得热乎些了的秦太后闻言,眼皮往下一垂,不吭声了。 摸不着头脑的盛苑:“???” 这好像不是她该看的场景了。 “苑姐儿,你留下。”很显然,秦太后却不那么认为。 固执的跟齐姑姑大眼瞪小眼后,她到底挥手放元宁公主进殿。 也就是这么会儿工夫,足以让盛苑觉察出不对劲儿了。 不过此事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她打算近距离听他们怎么讨论的。 元宁公主一进殿,满脸的笑容对上秦太后冷然的目光,顿时僵滞了。 她不大自然的看向齐姑姑。 “你莫要看阿齐,只说你的想法儿!”秦太后强忍着气,沉声说,“莫不是还是之前的打算?” 元宁公主讷讷:“孙女儿才疏学浅……” “你才疏学浅?好!你觉得若是登基为皇,恐德不配位,那你觉得谁适合?那两个来历不明的崽子?” “不不不!”元宁公主被秦太后目光里的寒意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忙摇头,“孙女儿只是觉得永平姐姐可能更合适。” 在她看来,永平姐姐的生父亦是秦太后所出,而这江山原就是承继于永平姐姐的亲外祖父,若是交于永平姐姐之手,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总好过她在皇位之上战战兢兢。 “永平给你灌了何等迷魂汤,让你有此发言?!”秦太后怒其不争的看着这个孙女,痛声问,“元宁,你晓不晓得自己推拒的是什么?” 元宁公主却点点头:“祖母,正是孙儿晓得自己推拒的皇位又怎样的分量,孙儿才推拒的!孙女儿在工部任职这段时间才发现,自己能力有限,区区一部之地,已然让孙女感到吃力,又怎敢接受这偌大的江山?” 她说得格外恳切,秦太后却气笑了:“不会可以学,没有谁生来就是皇位继承人!你平日不是很自信?缘何现在这般怯怯?” 元宁公主闻言,眼底忽露悲伤:“大楚失去父皇,已然是莫大的损失;孙儿不想败掉父皇建立的盛世,更不想让后人笑话母妃不会教育子女,让偌大的江山江河日下。” 秦太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不会当治世的明君,你还不会当个守成的皇帝?政令大可交于内阁办理,慢慢学、慢慢看,只要别昏了头脑放纵胡来,就已经是不错的皇帝了!若是能养育出优秀的继任者,你就是休生养息、为下一个盛世缔造基础的好皇帝!这,很难吗?” 元宁公主缓缓低下头,以沉默作回答。 “你下去吧!”她这样,令秦太后忽感颓然,无力的挥挥手,直接轰人。 第八百一十二章:秦太后的想法 目瞪口呆看完整场对话的盛苑,感觉椅子垫儿似乎有些发烫。 “往常见她行事飒爽,言谈举止略显英姿,而今到了节骨眼儿尚,她却怯懦避战,不肖父,更加不肖母!”半晌,秦太后颓然的往后靠去。 盛苑和齐姑姑忙过去扶,却见秦太后摆摆手:“阿齐,令宫人尽皆退去。” 盛苑看这齐姑姑应了声喏,便轻喝诸人离开,自己则守在内殿门口,关注着外面的一切动静,顿时就知秦太后这是要和自己密谈。 “苑姐儿。” 秦太后缓缓睁开眼,露出一抹笑容,朝她招手。 想不透自己能帮上什么忙的盛苑闻声,安静的走过去,坐在秦太后身旁。 “元宁不堪大用,我怕纵然是强推她上位,她亦会成为旁人傀儡……”秦太后无力的摇摇头,“你表叔而今就剩下这么点儿骨血,我不忍她将来没了下场。” 盛苑看着憔悴的秦太后,听着她沙哑的语声,心里很不适滋味。 其实,莫说秦太后,就是她,在亲眼见到元宁公主的表现后,也是一脸的震惊,满心的诧异,说不出的无力。 甚至,她刚在看到元宁公主远去的身影时,也冒出了“我这些天就为这么个主儿劳心劳力?”的荒唐感。 可是无力之后,就是无尽的茫然。 不支持她又怎么办呢? 难不成支持据说是静王子嗣的那两个来历不明的郎君? 难不成支持那个心思不明的永平公主登基? 盛苑有时也纳闷儿,她为何对永平公主那样抗拒? 当然,更让她不解的,是秦太后的态度。 秦太后她都支持元宁公主上位了,怎么就不考虑同样是亲孙女的永平公主呢? “只盼着我还能撑些时候,待你姐姐诞下孩子……”秦太后叹气,“幼主登基,太后摄政……说不得也是个出路。” 盛苑没想到,元宁公主的退怯,竟然让秦太后提及了姐姐和未出生的外甥女儿。 秦太后这主意,听着虽然可行,可从实际操作上看,难度不是一般大。 关于继承人的问题,除非皇帝遗诏明确要求,不然,大臣们鲜少会同意襁褓婴儿登上皇位。 主少国疑啊! 若秦太后不是说笑,那不久之后的大朝会,可就太热闹了。 想到这儿,盛苑掩去心里忧虑,笑着摇晃秦太后的手腕:“姨奶奶,正所谓求人不若求己,以您之大才,出面做了摄政太后,谁又能说什么?您好好儿养身体,在位尚呆个二三十载,足以看着第三代人成才了,到时候,把皇位传给自己教出来的继任者,岂不更好?” “休要促狭!”秦太后没想到盛苑给她除了这么个招儿,不禁失笑。 笑归笑,她心里也有些许遗憾。 可惜苑姐儿这个好主意了。 “元宁那边儿不要管,若是内阁朝臣要求你们各抒己见,苑姐儿你还是要支持她。”秦太后收起笑容,严肃的看着盛苑,低声叮嘱,“她就是撑也要顶着皇储之名把这段乱局撑过去!” ……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顺着唤声看去,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回到家来了。 “你这丫头怎么发起呆来了?”盛向浔看着魂不守舍的小闺女,有些担忧,“苑姐儿,你这是刚从宫里回来?太后最近怎么样了?” 盛苑扯出笑容,摇摇头:“姨奶奶看着较之前好了许多,刚还叮嘱我跟您说莫要担心。” “是这样?”盛向浔将信将疑的绕着盛苑转了转。 “自然!”盛苑很笃定的点点头。 盛向浔翻翻眼,扯了扯嘴角,挥挥手:“你回去歇着吧。” “好哒!”盛苑听这话,顿时若获大赦,毫不犹豫就溜走了。 没办法,她总不能跟老爹说,太后打算让姐姐肚子里的外甥女儿襁褓登基,让姐姐垂帘听政,甚至……临朝称制吧? …… “你说表姐无意皇位?”安屿猛地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皇位啊! “姑父常说姑姑有谋士之智、主公之才,换作是姑姑,早就把握机会乘风而上了,怎么可能往后缩啊!”安屿焦急的挠挠头,嘀咕,“表姐她是姑姑亲生的吗?!” “这你不要问我,不过若从玉牒记载看,大概应该是的。” “……”安屿暴躁的揪着头发,匆匆踱步,“要是有选择该多好!” 盛苑保持沉默。 哪怕经过一夜,盛苑想起太后的打算,仍然有些焦虑。 等居高位是不是一件好事,这要从时机上看。 姐姐再有俩仨月就要分娩,最是脆弱的时候,既不能劳心劳力亦不能受惊受吓。 若是太后计划为人所知,只怕姐姐就要面对数不清的明枪暗箭了。 盛苑虽然没养育过孩子,可她自己就是从小宝宝长起来的,从襁褓之间到三岁之前,这段时间可是一个母亲付出最多的时候。 她记忆里,哪怕有奶娘丫鬟帮忙,娘亲也是事无巨细的照料着她,不管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受到巨大的消耗。 一个没有接受过帝王教育、没有经受过政务考验、没有接触过国家大事的太后,一个还是只会嗷嗷啼哭、没办法言语表达、完全依赖外界照料的女皇,这娘俩真的被推到风口浪尖,遭受的压力和困难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自己的姐姐自己清楚,她姐姐和元宁公主就是两类人。 她的姐姐是不可能忍气吞声成为傀儡摆设的。 盛苑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到,若按照太后的计划,她姐姐和未出生的小外甥女儿要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 头疼啊! 要是慧王还在就好了! 哪怕只是个过渡呢! “屿哥儿,你最近又让内卫军撒出去一批人出京,还是没有慧王的消息?” “这都第三批了,不仅从明路寻找,甚至各种小道山岗都让人查了!” 安屿也盼着内卫军能来个大变活人。 可惜大朝会就在眼前,他的设想只能是奢想。 “唉!” “嗨哟!” 盛苑和安屿不约而同叹出声。 两人托着腮,面对面发愁。 …… 只是不论盛苑和安屿多想让时间放慢,大朝会依然不悲不喜的走到面前。 距离朝会开始尚有一个多时辰的时候,朝殿内外已经站满了大臣。 盛苑和安屿,一个作为大理寺代表,一个作为权贵一员,双双站在了中前排的位置。 “苑姐儿,我怎么看谁都好像要选静王子嗣呢?”安屿挤到盛苑身旁,一边儿打量着周围,一边儿跟她耳语。 盛苑:“……” 好吧,这大哥已经紧张到,看谁都不像好人的地步了! “我可没看出来,你莫要自己吓唬自己。”盛苑倒是想看看大家的表情,奈何多数大臣根本不肯和她对视。 盛苑正和安屿嘀咕着,周遭的嘈杂声忽然静止。 抬头一瞧,太后、内阁朝臣悉数到临。 大朝会,竟提前开始了。 第八百一十三章:朝会 “自古乾坤不可倒悬,朗源朗奇两位郎君,乃高祖之孙、静王之子、皇家血脉,自当为储。” “臣以为不可!皇室血脉不容混淆,朗氏两位郎君乃静王之子一事,无从可查!无证之说何以证实?存疑之子焉能承继大统?” “在下以为,两位郎君容貌可鉴!两位郎君与静王容貌若出一辙,何须再证?” “天下事天下人,无奇不有!不乏容貌相似而无有血缘关系者!以此为证,过于儿戏了!” “祖侍郎所言差异!朗妇人有婚书在手,又有人证言其曾嫁于静王,亦曾诞下两子,由此可见,两位郎君来历清楚,当为皇室子嗣。” “朗妇人也许不假,可是两位郎君未必为真!若静王尚在,或许可证父子关系,然……无证可查者,为保皇室血脉清晰,只好疑证从真!” “……” 大朝会一开始,诸位臣子就分成了两派,彼此唇枪舌战,嘴不停歇。 盛苑看来看去,看出了些门道。 好家伙,这些大臣可真是滑不溜丢啊! 别看他们说得群情激昂,你一言我一语谁都不认输,可实际上他们两边儿没有一方动用真功的! 支持朗家两个郎君的,未必真的拥护;反对朗家两个郎君的,也未必真的抵触。 这两方大臣,彻底贯彻了“用摆烂的态度,执行礼貌的对决”这一原则,配合起来,那叫一个默契! 此刻这个局面真真是大出盛苑所料,故而她在队伍里看得是津津有味! 平时朝会上动辄撸胳膊挽袖子的大臣们,今时今日格外谦和,全程下来全部就事论事,不仅没有一个人强词夺理,就连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明褒暗贬、嘲讽奚落、引经据典拐弯骂人等手段都没出现。 所以争到最后,两边儿大臣和谐的将目光投向秦太后和内阁领头的三位。 那意思也很明显:老姜家选继承人,是老姜家的事儿,他们也不是三位阁老那样的姜氏大管家,所以,只能陈述利害。至于怎么选,还是要看姜家人意思。 “苑姐儿,这帮大臣怎么表现的这么奇怪?”安屿凑到盛苑耳畔,用气声询问。 盛苑心说,不管是两个朗氏郎君,还是元宁公主,都不是理想的接班人,一方皇室教育缺失,一方就是个女郎;这样的人承继皇位,于底下大臣们而言,就像是要开的大型盲盒。 是明君、是昏君?是兢兢业业守着江山、还是大兴土木享受为先?究竟是亲贤臣远小人、还是不辨是非胡作妄为……这都需要时间 慢慢检验。 朝臣能做的,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可他们保持了最大的理智,却把决定权的皮球扔了回去。 秦太后看着两摞张数一样的红票,嘴角翘起浅浅弧度,侧首看向内阁三位阁老所站的位置: “言首辅、古次辅、岑三辅,三位的意见呢?” 言远三人也没想到,这帮同僚竟然给他们三来了场“友谊赛”! 竟然真的就是友谊第一,异议让路哈! 平时嘴上说得犀利,此刻却一个比一个更会明哲保身! 这还是利益不够大啊! “臣遵太后旨意!” 古蕴程不等言远和岑闽舟二人反应,率先拱手明志。 “嗯。”秦太后点点头,目光在言远和岑闽舟之间徘徊。 岑闽舟看着秦太后挑起的双眉,腮帮子紧了又紧,硬着头皮没看言远,低声说:“臣以为……选储为君乃天下大事,牵扯甚广,为江山社稷、百姓利民着想,也不可轻率而定。 今上有太后主持大局,下有吾等臣子代理朝务,推举皇储之事大不必过于急躁,可以缓缓谋之。” “哦?”秦太后眼眸莫测的看了看岑闽舟,坐直身子,“哀家不知岑三辅有何高见?” 岑闽舟紧拽着飘向言远的视线,放慢语速说:“朗氏两位郎君从未受过皇家教育,元宁公主同样未若皇子一般接受教育,故而……不若分别给三位延请大儒为师,教导政务。这样,既给了两位郎君和元宁公主成长的时间,也给太后和大臣们选择的空间,待国孝结束,再言推选未来天子也不晚矣。” 他话刚说完,众臣子登时小声谈论起来。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主意最符合群臣的利益。 只是大臣们高兴了,秦太后的脸色却不好了。 虽说同样将推拒天子的时间延后,可是却将天子人选固定下来。 以她对这帮臣子的了解,说是公平推举,可只要朗氏那俩小子有些些许进步,最后这皇位就落不到元宁头上,更不要说盛蒽肚子里那个孩子了。 最重要的是,她没办法保证自己可以熬到那个时候。 想到这儿,秦太后看着面前那一张张略带轻松的秒容,忍不住发散思维想:他们这是想把她熬走吧?把她给熬走了,新任天子人选,还不是他们说的算?! 这想法儿一冒出来,秦太后就收不回去了。 越想就越钻牛角尖,瞅谁都不像好人。 言远看着秦太后冷下来的脸,暗道不好。 虽说朝臣真要联合起来,秦太后也没有办法;可真要那样,那就不是推举新皇,那叫谋朝篡位了。 这也是他们会为秦太后掣肘的原因之一。 当然,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太后背后还站着勋贵国戚和一部分军队。 真要闹得难堪,只怕大楚上下都要震荡。 也罢! 言远抛开原先的侥幸,拱手上前:“太后容禀,老臣认为,天子之位不二人选,乃皇上子嗣也!” 秦太后刚想发怒,却听言远说出此言,登时,翻涌的情绪渐渐平缓。 岑闽舟不可思议的看了过去,胡子忍不住微颤起来。 言远顶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斟酌着说:“众人皆说元宁公主按序当为皇储候选之一,可此言置慧王于何地?” 众人听闻慧王二字,登时露出期盼的目光。 “而今虽不知慧王行踪,可朝廷已派大量人手寻觅,在结果出来之前,将慧王排除在外,是为不当之举。” 众人期盼的目光黯淡下去。 大家还以为慧王有消息呢! “故而臣以为,不若先请元宁公主跟随大儒、阁臣学习政务,太后监督吾等处理朝政,给慧王殿下归京留出充足时限。” 耐着性子听完的秦太后,露出满意笑容:“言首辅老成持重之言,哀家深为钦佩。” 言远听到这话,方才松了口气,只觉额角汗水涔涔。 “至于朗氏两位郎君……皇室血脉不容混淆,同样皇室血脉亦不可丢失,臣还请太后应允内卫军细致调查,给皇室、给朝廷、给静王一个交代。” 秦太后笑容淡了下去:“静王再多不好,而今已然罹难;纵然他有千般不是,也当一笔勾销!故而朗氏状告静王之事作罢吧!” “这……”言远有些犹豫。 秦太后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着他之前的表现,到底松了口,说:“至于朗氏的那两个郎君……就当个远房宗亲便是,静王的家产分他们二人一半也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了。” 言远怔了怔,没想到秦太后竟然打算把这两个郎君的继承权彻底取消。 现在高祖后嗣,算上慧王妃肚子里的孩子,满打满算就这五个了! 若是再有个袭击暗算的,皇室可就真空了。 这样想着,言远无奈的又向前跨出一步:“太后……” “咚!咚!咚!咚!咚!” 此刻,朝殿外的登闻鼓竟被敲响了。 第八百一十四章:自请 朝殿外的登闻鼓敲响了,这不稀奇。 因为朝殿外的登闻鼓,其作用,和大理寺、宗人府、各地衙门外的登闻鼓略有不同。 朝殿外的登闻鼓存在的意义,更多的是警示皇帝要勤政爱民、虚怀若谷、包容谏言。 换句话说,这里的登闻鼓,是给有资格上朝的官员准备的。 他们一般不是用来抗议皇帝不肯收回的旨意,就是对皇帝一意孤行的某个想法进行反对。 从以往的记录看,使用者多是都察院的御史们。 所以,当朝殿殿门打开,阳光照进殿内,岑太妃盛装打扮的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才会这样震惊。 “岑氏拜见太后,太后千秋万福。”岑太妃对于众人的目光和情绪视而不见,规规矩矩的给秦太后行了礼。 “岑太妃,你我姐妹何需多礼?快快起来罢!”秦太后收敛了情绪,温和的笑着摆摆手,邀请她上座。 “太后!”岑太妃站起身,没有听从秦太后的安排,反而再度行了个大礼,“岑氏今日冒昧来此,乃是代子认罪,同时状告不肖子静王姜怀裕,告他就藩期间无诏贬妻,弃妻弃子,罪不容恕!” 言罢,她将写好的奏本举至头顶,高声说出诉求:“妾请太后严惩静王!将其贬为庶民,以儆效尤!” 岑太妃在敲响登闻鼓之后,再一次给朝殿上的众臣子派发惊雷! 好家伙,亲娘告亲子不说,竟主动要求将已经逝去的儿子的皇室身份取消! 这要是说没秦太后手笔,大臣们是不信的。 可问题是,秦太后也给惊懵了。 她根本想不到,一向深居浅出的岑太妃,今儿竟然亲至朝殿,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戏! “岑太妃言重了,静王年少意气,一时胡闹也是有的,而今他不在了,之前的孽债也当一笔勾销,罚他为庶民未免太过了。” 岑太妃似乎没有听出秦太后的深意,满脸悲痛的摇头: “静王受皇恩出京都就藩,本该致力于藩地发展、令百姓食饱穿暖、使藩地政通人和。 然他不思进取,任意妄为,愧对圣恩! 他未遵父母之命,擅娶藩地世家之女为妻,先斩后奏此乃不孝; 先皇爱他,补赐婚诏书,立朗氏为正妃,而他却不知珍惜,再度擅自行事,竟然贬去给他诞育两子的妻子的正妃之位,此乃不仁。 朗氏所育嫡子二人,随朗氏逃亡离藩,自此颠沛流离十数载,皆源于他之薄情寡义,此乃不慈! 嫡妻嫡子无踪无影,静王非但不去寻找,反而多加掩盖,谎称暴毙,此乃不诚! 其所为,令皇室蒙羞、令先皇名声受扰、令皇家声名直落,此乃不义! 此等不孝不仁不慈不诚不义之徒,唯有罢黜其亲王爵位,将其贬为庶民,方能对得起姜氏列祖列宗!” 岑太妃铿锵有力的历数儿子静王不是,全然没有注意附近一些官员脸色突变。 “……”秦太后注意到殿内动静,很想苦笑。 她着实没想到岑太妃今儿竟然会助她一臂之力! “静王当时尚小,跟前儿又无有长辈教导,方才做出糊涂事来,而今好好弥补也就是了,岑太妃,以后莫要再提贬黜皇室亲王身份这等言语来!” 秦太后话刚落,岑太妃已经跪地泣言:“太后慈爱,然静王已去,妾恐他不敢独见先皇,又怕列祖列宗恨他无能,故而还请太后重重罚他,方能让他洗去那些罪孽!妾!还请太后成全!” 盛苑原本站的位置既不靠后也不算太靠前,不过,在大家吃瓜的过程中,队形小小变化了一下,而她也顺势挤到了第二排的位置。 不是第一排她挤不进去,主要是考虑到第一排位置太显眼,容易让人一眼瞄到。 故而她很聪明的放弃了容易拉仇恨的位置,以以第一排看热闹的大臣为掩体,自己躲人家后面,踮着脚从缝隙里看热闹。 不过看到现在,盛苑有些看明白了,虽然不清楚岑太妃此举是不是源于秦太后提点,可就是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充分显示了她们彼此的默契,都不简单啊! 盛苑这样感慨几句,目光在秦太后和岑太妃之间徘徊数息,就看向了内阁阁臣。 果不其然,言首辅此刻已经闭目合眼养精蓄锐。 至于古次辅,则认真的打量着自己手里的玉笏,那样子愣是看出了“一往情深”的感觉。 而岑三辅自岑太妃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族亲出来,就低着头不言不语不闻不问了。 朗氏两个郎君的前途,在岑太妃亲告静王之后,就已经定了下来。 罪人之子,已和皇位无缘。 “唉,既然你这般要求,哀家也不好驳斥!既这样,就让庶人姜怀裕陪葬于昭陵,与他兄长们为伴,面向先皇皇陵……让他亲自和先皇告罪吧!” 岑太妃闻言,不由痛哭出声,却仍不忘拜谢:“妾……谢太后隆恩!” 此时此刻,偌大的、容纳了上百个朝臣的朝殿,竟然寂静可闻。 唯有岑太妃失态的泣声在殿里回荡。 秦太后红着眼眶,脸上露出物伤其类的痛楚。 半晌之后,她才颤着唇,挤出一句:“无、无……无需叩谢。” 就这样,本该互相妥协互相针对的朝会,因为静王王位遭废,而变得毫无悬念可言。 “既然朗氏两个郎君退去,那么就由元宁公主暂代皇储之位,朝廷政务由内阁三位首辅共同把关……当然,当务之急,是要赢回皇上。”秦太后即使心若刀割,却还是不紧不慢的做好安排。 众人也清楚秦太后此刻情绪不好,谁都没敢在她面前多言,眼睁睁看着她在宫女嬷嬷的陪伴下,走出了朝殿。 …… “嗙!” “嘭!” “轰隆隆!” 在连砸了数件古董之后,越想越气的永平公主干脆一把将博古架给掀翻了。 瞬时间,瓷器咋碎碎片飞溅声和外面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鸿安长公主亦是被最后那个震耳欲聋的声响唬了一跳,也顾不得其他,推开嬷嬷丫鬟飞奔过去。 推门一看,只见平时打扮精致、气质端庄的女儿,头发凌乱的贴在汗津津的脸上。 顾不得满地凌乱得几乎找不到落脚点,鸿安长公主挤了过去,蹲在永平公主面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母亲,我不服!我不服!”永平公主含泪喊出声。 鸿安长公主连忙安抚:“好好好,母亲知晓的!母亲知晓的!” 她边说边给嬷嬷打眼色。 没一会儿,屋里屋外就只有嬷嬷一个人守着了。 “这江山乃是我外祖父家的!我父王他是怀宴太子!而今皇室凋敝,元宁无意恋栈皇位,那览政殿上的御座,合该是我的!可太后为何宁可强迫元宁上位,也不看看我呢!” 永平公主恨声泣问:“我早有三女六儿在膝下,登上皇位后,哪怕忙于朝政不能再育,也无有后嗣继承之忧!元宁,她怎么跟我比?” 鸿安长公主看她这样难过,实忍不住低声问她:“族园之事,可和你有关?” 永平公主怔了怔,旋即放声大哭。 鸿安长公主闭了闭眼,终究问出了一直没敢问出的话:“和你生育了三娘六郎的人,到底是谁?” 永平公主的哭声戛然而止。 鸿安长公主晃了晃身子,一双充满悲伤忧虑的眸子,定定的看着永平公主:“你若还让我活,自今时起便和我自闭于这庄园之中,不然,你我之间永世不用再见!” 言罢,鸿安长公主踉踉跄跄站起,甩袖而走,似乎怕多看一眼永平公主就会失了力气。 第八百一十五章:各反应 慈宁宫,齐姑姑从宫女手里拿过扇子,立在秦太后身旁轻轻扇风:“昨儿太医请平安脉时,叮嘱半晌,让您等闲不要动怒,您要听话啊!” “我又不曾发脾气。”秦太后略有些心虚,“主要还是那帮臣子各怀心思。” 齐姑姑无奈的叹口气:“动怒又不一定要发脾气……不过奴实没想到,岑太妃竟然有此魄力。” 秦太后笑了笑:“几十年在一个笼子里生活,她了解我,我又何尝不了解她?她啊,这是怕我发疯呢!” “您又乱说话!”齐姑姑不认可秦太后的说辞。 秦太后只是一笑:“她想的又没错。” 她儿孙忽然罹难,她自己又撑不了太久,唯二尚存的孙女儿、重孙女儿前途未卜,种种压抑之下,她给她们安排的前程若是再遭阻拦……她岂能甘心?! 届时,她只怕要在离开前,亲手将那些变数逐一抹去! 毕竟,她儿子孙子都没有了,她还能有什么可怕的! 她不是陈末帝,做不出将皇位留给黄雀在后的人。 在她能支撑着安排的时候,于她、于众臣、于江山而言,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就让她儿子的后嗣承继江山;要么,就让她出手将多余的人选淘汰,然后推着她儿子的后嗣承继江山。 同是高祖后嗣,若可以,她也不想伤害他们;可真要让她盼无可盼,她也只好对不起高祖了。 届时,谁想恨她、怪她、恼她……就随意吧,她也不在乎。 毕竟……她也有说不尽的恨意、怒意、恼意无处可去。 不过,幸好,岑太妃很聪明。 齐姑姑感觉到太后笑容下的悲伤,眨眨眼,忍去眼眶的酸涩,忙把话岔开了:“奴听说,静王那个前任王妃朗氏,想要带孩子去见岑太妃,太妃没见。” “可惜了那两张和静王一模一样的脸。”秦太后顺着齐姑姑的话点点头。 “岑太妃大概是怕见了他们又想起静王。” 秦太后却摇摇头:“岑氏早先就是宫里难得一见的通透人……赝品虽好,又岂及得上自己视若珍宝养大的真品?人长得再像也不是自己的孩子,过度沉迷假象,只怕到最后还是要难过一场。” 齐姑姑听这话愈发忧伤,忙不迭改口:“瞧您说的,好像岑太妃多无情似的,毕竟是祖孙呢!儿孙传承,哪里就成了赝品真品?” “有情有义者,未必感情多么丰沛;有些人越拎得清,对感情就越吝啬。当你看透了一切,又没心气儿去改变,又怎会付出注定大打水漂的感情?” “越说越让人听不懂了。”齐姑姑发现今儿的确不是说闲话的好时机,好像哪个话题都能让太后情绪低落。 “不懂是好事,懂太多,唯有难过。”秦太后的语声渐露沙哑。 见她这样,齐姑姑也不敢让她自己独处,眼珠儿一转,想起个事儿:“说起岑太妃,奴想起来件事儿,临出皇城前,她让人传话,说是想搬离王府……您说,她是想回宫吗?” “她是想到皇家寺庙常住了。”秦太后揉揉头,“你让闻衡先出宫到静王府传话,就说是我说的,静王虽遭贬谪,但是她这个太妃之位稳得很,以后那座静王府就更名为太妃府,让她安心住着!至于太后旨意,等内务府和宗人府造册记录后,自会送到她府上,让她不要担心。” “喏。”齐姑姑见秦太后可算摆脱了郁郁的情绪,忙不迭行礼应承,“叮嘱闻衡之后,奴就过来伺候您笔墨。” 秦太后笑着点点头。 …… 大朝会之后,盛苑和安屿并肩走在出皇城的路上,俩人说的也是岑太妃这次的壮举。 “元宁表姐这是不争而胜啊!” 盛苑闻言却摇头:“只怕元宁公主没那么高兴。” 安屿晓得她对元宁公主有意见,叹气:“那可由不得她。” 说是这样说,可安屿对这个亲表姐,其实也没辙。 盛苑走了一会儿,没听见安屿言语,冷不丁的还以为他撤了,结果一扭头,却见他低着头默默走,瞧着很没有存在感。 “怎么不说话啦?” “苑姐儿,我……现下皇储暂定,应该能安稳些时候,我想出京去迎姑父和姑姑。” 一句话,将这些天强制忘却的忧伤又给扯了回来。 于是,眼泪又回到了他俩的眼底。 “去吧!我支持你!”盛苑拍拍他肩膀,“只是我陪不了你。” “没关系的,有成栋跟着呢!”安屿扯出笑容,“而且,内卫军每天都传信过来,虽说一路拆着城门而来,不过大队加快行进速度,距离归京也就十来天的光景,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我给你准备行囊,等临出发的时候给你送过去。” “我等会儿就去告假,明儿一早出发。”安屿没有拒绝盛苑的帮忙。 “没问题,今儿晚晌就给把行礼送去。” …… 送走安屿一行,盛苑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这样子,郑氏可不敢让她去慧王府,偏偏又不放心大女儿,想来想去,干脆让丫鬟收拾出得用的药品衣物,带着丈夫去开解大闺了。瞧他们这意思,应该是打算等孩子出生再归家了。 盛苑:“……” 看着空荡荡的侯府,感觉没意思的盛苑,干脆包揽了大理寺近期的值夜工作。 …… “盛寺丞,与本公主一叙,如何?” 这天,盛苑刚看望太后回来,大理寺署房的椅子还没坐热,永平公主就找了来。 别管对她看法怎样,人家都是公主,轻易怠慢不得。 “公主有请,安敢不应?”盛苑客客气气的打着官腔,请永平公主落座,自己则拿出一个婴儿巴掌大的茶罐,“我请您喝茶。” 大概是没想到向来躲着她的盛苑,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款待她,永平公主有些高兴。 “自从大朝会后,元宁就一直战战兢兢,生怕不完美,我跟她说了多少次,可惜都听不进去啊!” 这话永平公主能说,盛苑却不能附和:“元宁公主只是不大适应,习惯就好了。” 这等客套话,在永平公主听来却很可笑。 适应?习惯就好? 可笑! 什么时候当皇帝还需要适应了?! 这不是坐上皇位就能够掌握的技能吗?! 第八百一十六章:选择谁 “盛文臻,本公主一直有个问题,萦绕心间脑海,久久不能明白。不知你今日能不能坦诚回答,予本公主解惑?” 永平公主看着眼前这个略显丰腴的女郎,头一次没有偏见、没有嫉妒不喜、没有谋算设计的打量着她。 这个活得风采飞扬的女郎,那副倾国之容却偏偏掩于官威之下。 她出现在人群,让人眼前一亮的,永远是她那双争强好胜、灿若繁星的眼眸。 一介女郎跻身朝堂,既没有新人的忐忑、也没有女郎的拘谨,反而捋着拳头就闯了进去。 天不怕地不怕,寻着大臣去打架。 打得那些腐儒老臣恨得跳着脚去骂。 那些人恐怕都没发现,他们的反击、诘难,针对的都是盛苑的提议、建议和行止,遣词造句的标准,全套对接政敌、同僚。所有对骂的过程,几乎没有一丝对女郎的轻视。 看着整理的资料,她有时候都怀疑,那帮大臣老儒们是不是忘记了盛苑是个女郎。 怎么说呢,让最介意男女之别的老臣忘记了你的性别,这某种程度上说,也是一种成功。 这样一个敢打敢拼的女郎,永平公主觉得任谁都很难不起爱才之心。 只可惜,她频频示好,对方却都敬而远之。 想到这,永平公主原本平稳的心绪又开始翻腾了。 “盛文臻,你是聪明人,当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的道理。虽说皇上广开女子科举,然女郎在男子堆儿里当官,也不是那么容易……你自任职至今,当有所感悟才是。” 盛苑认可的点点头,黑灿灿的眸子透着认可:“不止是官场,女郎在外工作,要想吃得开,就得敢争敢抢!只要脸皮厚一些,嘴皮子利索些,个人形象包袱少一些,成算多一些,眼界开一些就没问题!” 永平公主:“……” 这人怎么回事儿?她只是想明确“你我都是女郎”这个共通点,没真让她总结好吗! 默默地在心里摔了一通桌子,片刻后,永平公主的情绪再度平静下来:“当然,你说的是对的,不过我们都清楚,能做到你说的这些的女郎,可以说是很少。” 毕竟她活了三四十年,也就见过眼前这一个脸皮厚得没边儿的女郎。 “要想女郎在朝堂和郎君们平分秋色,只靠自己是很难的,唯有皇位之上的君主倾力支持,方有达成之可能,正所谓上有所好下有所效。” 永平公主亲手斟了杯热茶,缓缓地将升起氤氲热气的茶碗推到盛苑跟前:“就好像皇上以一己之力划破数千年来温养的老茧,开创了女子科举之先河……这等魄力,非寻常人可及……盛文臻,你认为,元宁她能有吗?” 盛苑看着冒着热气的秘色釉茶碗,没有出声。 这只茶碗是她从自己的小库房里翻出来的,整整一套十六杯里的一只。 永平公主着反客为主的本事却是不差。 “教导皇储治国理政,乃是朝廷大员之责,是内阁老人们需要操心的事情,文臻一届小官,实没能力思考这些。” 盛苑拿起一旁的茶盖放在茶碗之上,弯着眼睛看向对面的永平公主:“文臻而今在这大理寺官署任职,脑中想的唯有大理寺的卷宗,其他的事宜,不管大事还是小情,皆遵从‘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她笑得温和,全没有在朝堂上那种和人针尖儿对麦芒的锋利。 可这样的温和,却看得永平公主极为不悦。 “此刻唯有你我二人,文臻言语还这样谨慎,莫不是怕隔墙有耳?” “公主说笑了,都是书院先生教导的好,一句慎独不敢轻忘。” “……”永平公主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无奈之下,她看着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女郎,叹气说:“盛文臻,这几年,本公主频频寻你,虽说是想以诚相待,不过想来你也是烦的。 这样吧,本公主给你的耳根子清静的机会,若你今日能给出有说服力的理由,那本公主……就放弃寻你了,怎样?” 盛苑没想到这位竟然还换了策略:“……” 这是怎么都要听她说句真话,是吧? 也成! 盛苑深吸口气,凛然的看向永平公主:“文臻听闻公主大度,不知能承受几分真话?” “……”摆出洗耳恭听、善纳谏言姿态的永平公主。 虽说被浪费了一次感情,不过永平公主还是耐着性子,温和的保证:“只要你所言为实,即使再不好听,本公主也保证不会记恨,更不会报复。” 盛苑点了点头:“公主宽和也!” 虽说皇室给的保证,在灵活的底线和没有原则的变通的加持下,有时候看起来不那么的可靠,不过人家一个公主都这样说了,盛苑也不会傻得大声质疑。 “文臻虽是女郎,但自小读得是圣贤之书,学得也是这为官之道,这世间为生计劳碌者,盛苑所见不过‘士农工商’之别,而非女郎郎君之差。 文臻想要促成的大楚盛世,是女郎郎君共享的盛世,而非郎君独酌风流之盛世。” 盛苑将茶碗推到手畔,略俯身看向永平公主:“而文臻眼中的帝王皇储,就是皇帝君王,而非郎君女郎!一国之君,心怀的当是江山社稷,考虑的亦是千秋万代。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底下的女郎郎君都是君王的子民,何故区分男女? 皇储之争,争的是江山,论的是天下,抢的是完整的社稷。过程中,所用手段谋略,文臻不敢置喙,唯盼莫要致使进步倒退,莫要让女郎再回苦难。” 永平公主听到最后,笑容有些绷不住了:“文臻是认为本公主不在乎女郎的处境了?” “性别阵营的光芒,很难突破阶层的围墙。” “???”永平公主没听明白这怪兮兮的话,不过这不影响她理解盛苑的言外之意。 不过,不等她运气,就听盛苑又抛出一问:“文臻暂且斗胆询问公主一句……同为高祖后嗣,既然公主胸有大志,为何不自荐竞争,反而推出静王之嗣?” 永平公主闻言一惊。 简单的几个字组成的反问,让她整个人似乎被打通了一般。 看其这般反应,盛苑无声的叹口气:“公主可知,族园出事后,各地对女子科举的抨击不断?” 永平公主看着盛苑的目光有些恍惚,她张张嘴,却不知话从何处说。 “女子科举才刚幼芽,实不能承受狂风骤雨的摧残!世间若高祖和皇上这等胸略者寥寥,元宁公主为储,尚有三年无改父道之约束,女子科举方有喘息之机。” 盛苑点到为止,没有提及若是旁人继位又会怎样。 只是话声一转,看着永平公主说:“女郎必要走到郎君对面,才能获得尊重和认同。” 她这句话说得仍旧模模糊糊,不过永平公主却听得面颊发烫。 是了,一个潜意识认同小宗的郎君更有继承权的公主,怎么让别人相信她不会为了争取郎君阵营支持而出卖女郎们的利益? 至少眼前这个有着野心的盛文臻就不信。 “受教。”永平公主目光复杂的看着盛苑,站起身,艰难的挤出笑容。 盛苑看她脸色这样难看,不由得起身,关切的问:“公主,之前所言克还算数?” “……”永平公主一口气提到一半儿,给憋住了。 “本公主从来都遵守诺言,说不生气就不生气!”咬着后槽牙的永平公主,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后,就呆不住了。 盛苑憨笑着称赞:“公主好胸怀!” “呵呵。”铁青着脸的永平公主,送给她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告辞!盛寺丞留步,无需相送了。”甩出这句话的刹那,永平公主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 【苑姐儿,我瞧着这个永平公主有蛟龙之相,元宁公主却只是富贵之貌,你咋不选她呢?】 好些日子没出声的系统突然说出这么句话来,成功把盛苑给逗笑了:“你还会看相啊!” 【主系统的培训课也不是白上的啊!】系统拍着胸脯,掩去了眼底的心虚:它用自己的培训积分,跟那个会看相的系统课友换的信息,四舍五入也算是它算的了。 盛苑虽然不知实情,但是对自家系统的不学无术多少也是了解的,因此也没多提,只说:“你晓得的,我是不适合走捷径的,所以这从龙之功还是算了,咱们踏踏实实只为皇帝服务就是。” 系统闻言,认为有理,扭头乐呵呵的玩耍去了。 透过系统偷听的主系统:“【……】” 要是它记得没错,让群臣闻呼生怯的,就是这个女郎吧?! 呵呵,瞧这大言不惭、睁眼说瞎话、脸皮极厚的模样,当真是首辅的好苗子! 要不怎么说,只有选错的专业,没有选错的苗子! 主系统,它,果然没选错啊! 第八百一十七章:有些难以言说 寒风刮起的这天,和往常并没有任何不同。 京都加强了数倍力度的管制,丝毫不影响京都百姓为生活奔波的热情。 直到,阳光穿透厚厚乌云,乌泱泱的兵卒呼啦啦出现在街上,不由分说的驱赶路人。 饶是自认见过大世面的京都百姓,见着这般大动作,也不由加快步伐离开。 倒是林立街道两旁的店铺楼阁上,探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 “这又是怎么了?”虽说离外面距离颇远,食肆三楼窗口的客人还是压低语声,跟旁边儿的朋友嘀咕。 先皇时期的那场叛乱,他们到现在还有余悸。 “快看!巡城司的人在那儿拆城门呢!” 京都外城的城门之高之大非比寻常,那可是叛乱之后再度加高加厚过的! 就那将近三层楼高的城门,眼前这近百人的规模怕不是也要忙活个把时辰。 “京外的传闻该不会是真的吧!”有反应快的,想起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由一凛。 外面传说皇帝一家子在外遇难,而今皇位空悬,不知便宜了哪个小宗庶枝。 对此,京都百姓是将信将疑的,毕竟若真有此事,朝廷为何没有反应,任由民间喜气洋洋? 可之前再多的不信,在此刻这般大动静面前,也不由动摇了。 “前齐余孽这般狠毒!十几年前闹了一出叛乱没能得逞,竟然蛰伏下来伺机而动!” “不是他们吧?我七舅姥姥的三姐夫的二姨家的表弟的女婿家的姑爷的署衙就和族园隔了九条小巷,他们说是外省世家不忿皇上开女子科举,故而假借前齐余孽之名,暗中刺杀!” “你说的不对,我听说,是先皇时流放发配的大官儿家的后生报复!” 众人对猜测各执一词,眼瞅着说话声渐大,旁边儿窗口的人都忍不住扭头看过去。 有那老成持重的看不过眼,小声提醒:“皇家岂是庶民谈论的?诸位莫不是想到内卫府的大牢走一遭?” 他这一出声,之前越来越热闹的场面顿时冷清下来。 很快,不知有谁嘟哝一句:“糟了!我家下个月娶媳妇儿,下下个月嫁侄女儿!要是真的,这可咋办啊!” 听到这句话,不少包厢忽然响起动静。 “快别说了!看!快看!城门真给卸下来了!” 这声提醒才刚喊完,众人就听到一声宛若惊雷的巨响,两旁的建筑似乎都跟着摇晃了一下。 原本就惶惶的众人,让这动静闹得更加忐忑。 …… 京都内城城门楼上,穿着斗篷的秦太后,在齐姑姑的扶持下,翘首遥望。 在单筒望远镜镜头出现素衣带刀侍卫队时,她眼底还露出一抹期冀。 可当那一整队庞大的棺椁穿过外城城门,她猛地一晃,整个人差点儿没站住。 “太后!”齐姑姑唬了一跳,连忙将秦太后抱稳。 她手里没有望远镜,所以虽然登高望远,却也看不清外城的情况。 “您……”齐姑姑一抬头,就见秦太后红着眼,双唇快速颤动的样子,登时大骇不已! 之前的侥幸在此刻悉数化为泡影。 “走、走,下去。”秦太后紧紧攥着齐姑姑的胳膊,断断续续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儿。 本该吃痛的齐姑姑却恍然未觉一般,忍着泪意连连点头:“好,奴陪着您。” …… 京都中城城门外,元宁公主紧了紧斗篷,茫然无措的看着出现在眼帘的队伍。 滚滚而来的车轮声,让她先逃避却不能。 这些时间她一直刻意忘记的残酷现实,在这一刻格外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 去时热闹非常,归来冷风惶惶。 偌大的明黄色的御驾,变成了一辆辆冰冷的棺椁。 元宁公主扶着胸口,泪若雨下。 待沉默而浩荡的队伍肃然靠近的刹那,她站不住了。 “父皇!母妃!” 凄然的呼唤,让她身后的文武百官哭出声。 伴随着呼号的寒风,股股寒意似乎能浸透骨头。 盛苑也在众人中间,她所站的位置,和之前送御驾出京时无有不同。 只是此刻她身旁没有安屿陪伴。 虽然看不清前方景象,可听着周围同僚的哭嚎,她的泪珠儿也若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往下流。 “苑姐儿。”哭得极伤心时,安屿的呼声似乎在耳畔响起。 “嗯?”条件反射的看过去,盛苑眼眸睁得极圆。 还真是安屿! “跟我来。”安屿一双肿眼泡儿的出现在盛苑面前,轻轻抓着她胳膊,示意她跟上。 盛苑抿着唇不再出声,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任安屿带着她朝着内城走。 直到穿进小巷,盛苑才左顾右盼,低声询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嘘,跟我来。”安屿沙哑着声,朝她摇摇头,“等会儿你就晓得了。” 盛苑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只看安屿这般疲倦还硬挺着带她出来,就清楚此事不小。 “慧王府?!”盛苑看着王府后门,有些懵了,快速运转的脑子闪过许多不可能的可能。 “走,我们进去!”安屿敲了敲门,待门开了一条缝,他立刻带着盛苑闪了进去。 他们才刚站稳,就见成栋也挤了进来:“侯爷,没人跟踪。” “屿哥儿,慧王是不是……”想到某种可能,盛苑激动得反攥着安屿的手腕,一边儿脚步不停的跟着他匆匆往前走,一边儿颤着声询问。 “嗯。”安屿有些迟疑的点点头。 “太好了!姐姐终于能放下心了!”盛苑此刻真真是悲喜交加,想到姐姐不用面对残酷的现实,她只觉郁气尽消。 看着高兴的盛苑,安屿有些不忍的低声说:“只是慧王情况有些不大好。” “他受伤了?很严重不?”盛苑听他这语气不对,不由心里咯噔一声,“你从哪儿找到他的啊?” “从京畿外三十余里一处山寨寻到的。”安屿边走边说,“内卫军的人偶然听说,那处山寨的小女儿到处寻擅长解毒治伤的名医,就留了个心眼儿;毕竟那条路虽然不是慧王回京的路线,但是距离驿道不远说不得能有收获。” “是她救了慧王?”盛苑听得脑袋嗡嗡响,一时之间闪过许多言情小说的情节。 “算是吧!” 安屿咬牙切齿的话,让盛苑有些不解。 “怎么还算是呢!” “内卫军的人乔装打扮,意欲上山打探,不想从山阴处往上爬时,不想路遇溪涧,竟见山寨里的人把慧王躺着的竹筏往下推!” “!!!”盛苑听傻了。 这情节转折得有些大! 安屿气愤的说:“内卫军将他们拿下,分别拷问才知,那山寨寨主之女见慧王衣着不凡,面容俊美,才将他捡回山寨的;只是不想慧王伤势过重,又中了毒药,那女郎花了大力气才让慧王勉强维持生机。 就这样坚持了数天,慧王情形不见起色,寨子里的大夫也是无计可施,那女郎只好派人下山寻医。 内卫军听说这事的时候,据说还真让她寻到了个有本事的大夫,可那大夫上了山寨,只看一眼就笃定慧王伤势无力回天。 眼瞅着慧王昏迷不曾清醒,为他差点儿把药库花光的寨主和他女儿,都认为这是做了场赔本儿的买卖,果断放弃了慧王。 大概是怕无端惹到麻烦,他们就把慧王的木法放到半山腰,想让木筏顺着溪流小河而下,由他自生自灭,只当是没救过这人。” “……”这走向听到最后,盛苑发现自己悲伤不起来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可怜见色起意、赔了大半药库的寨主父女,还是该可怜慧王这起伏的遭遇。 虽说不该那么想,可盛苑还是忍不住庆幸那女郎没机会跟慧王演一出“救命之恩当纳妃以报”的戏码。 “那现在慧王怎样了?”悄悄松口气的盛苑,终于想到关键问题了,“宫里头清楚慧王这情况吗?” 第八百一十八章:都安排 慧王幸存归京,宫里知不知晓,秦太后用实际行动做了回答。 以“安抚慧王妃”为名的赏赐,流水一般送到慧王府,其间最宝贵的一件,乃是先皇元后赠予秦太后的礼物。 秦太后大张旗鼓的赏赐,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在大家看来,太后此举大抵是悲伤过度,愈发珍惜膝下从孙罢了。 “解毒丹乃是杨皇后昔年所赠,是她根据幼时偶得的药方研制出来的,因着珍惜药材难得,拢共才得十数粒儿。”齐姑姑陪坐在盛蒽跟前儿,细细说着,“因太后和杨皇后亲近,故而分得一枚。这些年,太后一直保存妥当,虽说药性肯定有所流失,不过,元后当初说过,只要不启封,一甲子之内尚可服用。” 盛蒽闻言,眼里闪过感激。 齐姑姑接着说:“御医此刻施针之法,也是元后所授,与解毒丹配合使用,效果最佳,故而待施针结束,您再令人给慧王服用。” 盛蒽期冀的看着药盒,缓缓颔首。 因着施针过程较长,齐姑姑代秦太后关切了她和腹中孩儿几句,两人说着说着,又绕到了解毒丹上。 “丹方为杨皇后所有,据说杨家和太傅府都有;杨家那份儿因内斗而失;至于太傅府里那份儿,则是灭失于荣安太后之手。” 荣安太后乃是先皇亲母,因着先皇过度怀念杨皇后,一把火将杨皇后的东西悉数毁去,连带着那张鲜有人知的药方。 盛蒽头次听说这些,又是惊诧又是可惜。 “姐姐。”齐姑姑离开不久,盛苑又来探望。 盛蒽见到她,眼底的愁绪瞬间消散,说着话就要站起来。 盛苑哪敢让她折腾,一见她动就跑过去搀扶:“说话就说话,你可不要站起来啊!” 扶着姐姐回到榻前,盛苑这才注意到她姐姐眼底的青黑。 呀了一声,她攥紧了姐姐双手,目光锁定了姐姐的面容,一寸一寸看过去,又是心疼又是不满的问:“姐姐,我看你面露倦容,可是又亲自照顾慧王哩?” 盛蒽闻言,只是笑着摸摸她的头:“孩子月份儿大了,难免折腾人些……再者,府里自有人手照顾,哪里用得到我亲力亲为你呀,莫要关心则乱了。” 盛苑将信将疑,却不好一直质疑,只能劝她:“姐姐不顾着自己,也要想着腹中孩儿。” “我有数儿的,你且放心吧。”盛蒽笑得温婉。 她这般说,盛苑只能信了。 于是话题又回到慧王身上:“王爷还未苏醒?” 盛蒽顿了顿,点点头,笑容里平添一抹忧愁:“御医说毒素尚在消退中,非一时半会儿能全解,还要再等等。” “总归是向好的。”盛苑安慰着姐姐,心里却有一丝忧虑。 慧王伤势不轻,中毒时日不浅,那解毒丹亦非仙丹妙药,这般折腾下来……只怕元气难补。 不知是不是盛蒽也想到这儿了,她牵着盛苑的手,像是对妹妹诉说,又像自言自语:“只要人还在,就极好的了。” “是,姐姐会越来越好的。”感受到那双素来有劲儿的纤手在微微颤抖,盛苑反握过去,微微使劲儿,笃定的传递着温度和力量。 …… “苑姐儿,好久不见。” 满城素缟的街上,盛苑没想到会遇见诚王妃。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那样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郎,此刻坐在马车上却有些老妪之相。 她若是没有记错,诚王妃才是不惑之龄! “王妃,您要保重啊!”脑海里闪过诚王嬉笑怒骂的面容,盛苑的鼻子又是一酸。 “信朗若是见你掉眼泪,怕是要笑话你的。”诚王妃笑着朝她招招手,“你可是要回府,上车来,我送你一程。” 盛苑看着诚王妃那双好像水洗过的眼眸,顿了顿,应声:“那就有劳王妃了!” “苑姐儿,你说卢家还有人吗?”待盛苑坐定,马车动了起来,诚王妃的问题也到了。 关于卢府的发现,盛苑也没隐瞒。 “若是家宴再晚些天,是不是一切就都不同了?”诚王妃缓缓阖上眼,任泪珠从眼角滑落。 这话盛苑没法接,只能是沉默。 恰好诚王妃也不想多言,于是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马车停下。 “苑姐儿,诚王府和慧王府只隔两条街巷,劳你跟慧王妃带句话,若是有需要,尽可叫人寻来。” 盛苑临下车前,忽听诚王妃这般说,本能地就想客气句,只是诚王妃还有话说:“若是需要大夫稳婆,我都能帮上忙,无需临时寻人。” 说完,她就笑着朝盛苑挥挥手,撂下车帘离开了。 “???”盛苑瞧着马车跑远的背影,一脑袋的问号。 原以为这不过是诚王妃的客气话,谁承想,听到最后竟然话里有话?! 虽说姐姐距离临产尚有些时候,可慧王府早已备好府医、稳婆,更是和太医约好,待临产前月余,就请他到慧王府暂住,直到孩子过了满月。 瞧,这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了,怎么还会出现缺人手的情形? 除非是……有人算计? 这样的想法,让盛苑心里一惊。 不过她这次的震惊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宫里又来人接她了! …… “苑姐儿,若是让你担任顺天府的府尹,你可有把我做好?” 秦太后一见面儿就扔来这句话,登时把盛苑再度炸惊了。 顺天府府尹? 这不是她哥哥现在坐的位置? 看出盛苑的疑问,秦太后跟她说:“工部右侍郎的位置空下来了,我有意调你哥哥前往,若是能做得好,再把他调到礼部任职也不是难事。” 从顺天府府尹做到工部侍郎,乃是从正四品越到了正三品,这可是极大的跨越啊! “若是他在礼部也能胜任,将来说不得让他外放做个边疆大吏当当。” 咦? 盛苑感觉太后这张大饼画得挺有学问的,凭她对哥哥的了解,他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努力表现的。 “所以,你要不要从大理寺调任顺天府?”秦太后见盛苑没回答,不由再度问她。 第八百一十九章:后续 自燕高祖下旨明确规定大行皇帝丧仪后,至陈至楚,一直未曾更改。 燕高祖昔时曾有言曰:“勿使身后之事滋扰黎民生计,食君之禄者当分其忧。” 故而沿袭燕陈旧制的大楚,也是将国孝期缩短为三个月,三个月后平常百姓依旧可以摆宴嫁娶。 倒是有个一官半职的人家,嫁娶、宴请、鼓乐之期往往需要推延二十七个月。 鉴于燕、陈、楚三朝共用同一处京都皇城,故而三朝大行皇帝停棺之所皆在皇宫外苑的安平宫。 当然,三朝历代皇位更迭数十次,却从有哪次未像本朝这样,数十樽棺椁齐聚安平宫。 “按旧例,文武百官及有封诰者,当连续数日前往清源宫哭灵,礼仪当由祠祭清吏司主掌。”典籍厅北厅,内阁诸臣讨论着仪式程序。 若是按照先皇承元帝的后事安排,景和帝的灵柩在清源宫安置数日后,当移至皇陵附近的殡宫,等待钦天监安排奉移地宫。 可现在情况又有不同,有俩问题亟待解决。 其一是,这次皇室惨遭毒手,承元帝儿孙鲜有幸存,也就是说,这次跟在景和帝随葬的棺椁过多,整个行程若是安排王公大臣定点跪迎,怕是更容易使地方民间人心惶惶,不利于继任者之后的统治。 其二是,皇帝灵柩奉移地宫,是要嗣位皇帝亲自祭祀主持的。 可是按大朝会的意见,皇储继位被延迟,而钦天监的意见则是令景和帝及其亲属尽早奉移地宫,若是令暂代皇储之位的元宁公主主持祭祀行礼,那就意味着之前说的考察期取消了。 哪怕元宁公主暂时没有继位,这皇位基本也跑不了了。 这对于还心存侥幸,盼着慧王妃诞下遗腹子的朝臣,就有些不大友好了。 朝廷多数官员,还有“宁可奉稚儿为君,也不想在女皇膝下做官”的想法儿。 当然,这想法儿除了那个别的傻子们外,大多数官员都不会表现出来。 毕竟真要有女皇上位,他们还得守着官位往上爬呢! 虽说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想法归想法,也不影响他们争权夺势、汲汲营营。 谁叫理想和现实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呢! …… “一切从简吧!”秦太后看过内阁奏本,沉默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天刚亮,她便在览政殿里,对着前来的大臣做了交代。 “严格按照钦天监给的日期,将大行皇帝灵柩奉移地宫,至于祭祀行礼,由哀家代行就是了。” 首辅言远等人听了前面半句话,才刚松口气,就听见秦太后最后半句,登时面色大变,连番阻拦。 “哀家是大行皇帝的亲娘,五十多年前,是哀家亲自将他生到世间来,五十多年后,哀家亲自将他送归地宫,有何不可?” 秦太后摸摸已经哭不出眼泪的眼睛,轻叹一声:“先皇修建皇陵时,曾将哀家的地宫安排建造,位置就在大行皇帝地宫之旁,哀家这次过去主持,也是想看看自己将来的安眠之所。 大行皇帝生前未曾再见哀家一回,这次由哀家亲自送他,也是陪伴之意,哀家想亲自告诉大行皇帝,让他莫怕,母子团聚之后,定然再不分离。” 秦太后沙哑着语声缓缓说来,从始至终未见失态,可首辅言远等人却听得心中大恸,那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伤无助,好似一股气团紧紧噎在他们喉咙里,半晌不得通气。 “皇帝遇刺,皇室子弟十不存一,这本就令朝廷颜面大伤,不若加紧程序,简缩不必要的礼仪,快些结束乱局才是正理。”秦太后对着犹豫的大臣们摇摇头,“若是以后哀家去了……整套凶礼规模按照大行皇帝的规模再缩减三成。” 首辅言远等人见她执意这样,只能无奈妥协。 当然,说是无奈,其实也没那么无奈。 不过是一步退、步步退,退习惯罢了。 毕竟他们既然能在皇储继承人的问题上做出妥协,那么在面对太后要亲自送大行皇帝进地宫这件事时,他们的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 既然太后拍了板,祠祭清吏司那边儿就开始着手安排大行皇帝梓宫移至清源殿宝床之上。 此后连续三日,文武官员每天一早一晚两次前去举哀礼。 京中命妇则是按点到安宁宫前去哭灵。 永兴侯府一大家子,只有侯夫人郑氏和世子夫人舒氏是到安宁宫点卯的。 像是永兴侯盛向浔、即将就任工部右侍郎的盛昕、即将卸任大理寺寺正的盛苑、以及海安伯邝绮姐儿,都是要到清源宫去的。 说起来,永兴侯府儿孙数量加起来不过一手之数,和时下的勋贵人家比,可他们这一家子算不得人丁兴旺。 可偏就是人口这么精炼的人家,父子兄妹妻室共赴清源宫,当算世间独有之景象。 尤其是家里子弟不济的官员,看着盛向浔儿女好像左膀右臂一般环绕在他身旁,顿时有些辛酸,之前某些固执的想法,在这一刻有刹那动摇。 …… 一家几口人进宫前,盛向浔还跟郑氏保证,自己绝不哀伤过度。 可他一脚刚迈进清源宫,整个人就摇摇晃晃站不住了。 待见到景和帝梓宫,他呜咽一声,噗通扑跪在地,嗷嗷痛哭。 盛苑和哥哥盛昕俩人虽然担忧,却不好出声阻拦,只能一左一右跪在他身旁,一边哭泣一边注意着他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盛苑哭得脑袋有些发胀的时候,慈宁宫内侍前来,请盛向浔过去。 盛向浔晃晃悠悠的站起来,刚要迈步,就感觉膝盖使不上劲儿,腿一软,竟差点儿摔坐下去。 幸好盛昕和盛苑哥俩眼疾手快,一把掺扶住他。 待盛向浔的身影在哭嚎声震耳的清源殿消失,文武官员也到了出宫的时候。 “苑姐儿,你且去安宁宫接咱们娘亲,我和你嫂子在宫外等候咱爹。”盛昕看了看哭得鼻头发红的妹妹,拍拍她肩膀,“接着咱们娘亲,你们就先回府,我们等接回咱爹就回去。回去后,你们自去歇息用膳,无需等我们。” “好。”盛苑抽了抽气,点点头。 和哥哥分开后,盛苑独自走在宫道上,明明周围人来人往,可她却感到说不出的寒意和凄凉。 “盛文臻。”安宁宫里,永平公主看着一脸憔悴的盛苑走向永兴侯夫人,挑了挑眉。 之前哭晕过去的鸿安长公主刚在宫人掺扶下回了此地,就听女儿自语,忍不住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她啊,很快就是顺天府的府尹了,才二十出头就官至正四品啊……皇祖母可真爱她啊!” 第八百二十章:出现 时间过得真快,不管世人快乐还是哀伤,它都以不喜不悲之态,泰然自若的穿梭寰宇,任四时转换,历沧海桑田。 景和帝的梓宫没有等待很久,不过月余便在秦太后的主持下,顺利地奉移地宫。 盛苑作为陪同人员,还跟着秦太后在栖陵参看了一回。 不同于景和帝的梓宫离京时的哀伤,秦太后在看自己身后长眠之地时充满了兴致。 甚至,老人家还给她爹和她将来的栖身之所做了安排。 据老太太介绍,她爹和她是要随葬帝陵的,那可是两块儿极好的地方。 和她爹荣幸之至的感慨不同,盛苑整个人都是惊诧的。 话说,她才二十出头,这么早九为转战地下的生活做准备,这感觉怎么怪怪哒?! “嗨,皇家不讲究这些,你瞧历朝历代的皇帝,大多不都是登基就修陵?” 盛向浔拍拍小女儿的脑袋,笑了出来:“挺好,啥时候都在我和你娘的眼皮子底下。” “……”盛苑一时之间,不知是该欣慰还是无语。 行吧,生前身后都不愁没地儿住了。 …… 从帝陵归京后,秦太后的精力就大为消减,她出现在览政殿的次数频频递减着,很多之前和内阁约定的权力都转交给了元宁公主。 于是,作为元宁公主现在最信任的堂姐,永平公主也常常出现览政殿。 对此,秦太后却一反常态没有反对。 这让原本忐忑不安的元宁公主大舒口气。 “有阿姐陪着,我感觉愈发有底气。”湖心亭里,元宁公主和盛苑如是说。 盛苑看着面容消瘦的元宁公主,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原本是到慈宁宫探望太后的,没想到临出宫,在中苑遇上了这位还在学习政务的公主,莫名其妙的就被邀请到了此地。 冬季的湖心亭周围环绕的不是粼光闪闪的湖水,而是四面结冰的湖面,虽说颜色肃静些,却也别有一番风韵。 若是旁边儿的这位公主可以再沉默些就更好了。 盛苑自认没有交浅言深的习惯,可还时刻谨记着“疏不间亲”的原则,所以哪怕觉得元宁公主在养虎为患,她也没有多言。 在其位谋其政,要想让她上演忠臣直谏,那就等登上皇位再说吧。 不过元宁公主的表现可不是个好现象。 盛苑当了一回闷嘴葫芦,完美的成为了元宁公主的倾听对象。 因此,元宁公主对她的好感度那是噌噌向上升。 有那么一瞬,盛苑似乎体会到了佞臣的舒爽。 果然,当忠臣最累啊! …… 幸好元宁公主的谈话会不算冗长,一个时辰后,盛苑终于在元宁公主亲切的注视下,离开了皇城。 出来后,盛苑第一时间找到安屿:“我记得,永平公主以前和先皇膝下的几个公主关系都很一般吧?” 安屿在听到先皇俩字后,反应有些迟缓,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姑父已经变成了先皇。 “是,姑姑和谢贵妃管的严,排序在前的几位公主也不怎么跟她接触,至于排序靠后的小公主,则是跟她接触不着。” 安屿揉揉额头,他已经听出盛苑说着话的意思了:“原本表姐不是这样依赖人的,她很自立、也有志向,要不然也不会在姑父出京前,主动要求留京,还要到了工部的职位。” 他很苦恼的甩甩头:“大概觉得永平公主是她同辈人里唯一的血脉亲人,所以她才会格外珍惜吧!……她最近对我也是关怀备至。” 想到自己姑姑只剩这么点儿骨血,安屿就愁的慌。 连他这等不攻于心计的老实孩子都觉得永平公主野心极盛了,他那个表姐怎么就无知无感到这般田地?! 愁啊! “我现在就盼着慧王苏醒咯!” 安屿说着话,还掰着手指算了算时间:“蒽姐姐生产就在这个月了吧?” “稳婆说差不多。”想到小外甥女儿就要出生,盛苑弯着眼,露出了笑容。 “希望慧王能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出生吧!”安屿就盼着这事儿了。 用他的话说,皇位就是漩涡,唯有把他表姐从漩涡里的拽出,事端才会平息。 俩人说着话,顺天府那边儿就有文书带着差役找来。 “府尹大人,这是从昨儿晚至今时的入城登记册册,里面有两个商队的人瞧着不对劲儿,衙差已经将其关押,还需听您指示。” 盛苑将登记册放到一旁,专注看关于被扣押的两个商队的信息。 “外国商队?”盛苑看着两队人的信息,冷笑,“阮脂与大楚领土衔接,他们过来也就罢了,可布陈与大楚隔着一片大海呢!他们顶着风浪,费老鼻子力气划船来楚,可真不容易!” “行吧,你们先回去,把他们关押严实了,等着上面儿的意思,看看怎样应对吧!”盛苑考虑到自己的形象,不打算在属下面前丢了人设,便挥挥手,打发文书和差役回去。 待他们离开,安屿从屏风后面转出来,嗤笑:“这次没接受各国使节前来,怕他们要百爪挠心了!” “阮脂、布陈虽不足为惧,可就怕他们找了合作对象。”盛苑对这种名面儿上蹦跶的邻国毫不畏惧,倒是对一直沉默不懂的阿戎和奴儿罕有些警惕。 “晟哥儿前儿不是还来信说安好?想来阿戎那边儿不敢擅动。” 安屿见盛苑不放心,掰着手指笑说:“要是不放心,就把他们移送内卫府,我想内卫军那儿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说真话。” 至于对外国客商动刑会不会引起事端,安屿是不怕的,内卫军动手还愁给不出理由? “……”盛苑闻言,的确有些心动,不过斟酌半晌,她到底不舍的放弃了这个办法。 “关他们几天,然后再放出去,到时候你安排内卫军的人跟着瞧瞧。” “好。” …… 数日后,两队乔装打扮成楚人的客商,在被顺天府府衙放出来后,第一时间就带着队伍离开京都。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则消息震惊京都。 失踪的慧王,出现在百官的面前! 第八百二十一章:储位 慧王回归,在朝堂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对于这个惊喜,大多朝臣表示热烈欢迎。 毕竟慧王可是景和帝名义上的长子! 在这个选皇储以从长、从嫡、从贤为标准的时代,莫说皇室只剩这样一个男嗣,就是景和帝的几个儿子都活着,再没有遗诏、没有中宫嫡出的皇子、没有贤名显赫的皇子前提下,事实上的长子,原则上就是朝臣首先考虑的继承人。 所以皇储之位换给慧王,在朝廷官员看来,那是实至名归的。 甚至都不用特别说明,元宁公主就主动辞去代理皇储之名。 看着扔下一句“不肯争取一丝机会,不等旁人要求就主动放弃储位,简直愚不可及!”的堂姐怒气冲冲的背影,元宁公主未尝没有怅然若失。 不过,怅然过后,于她而言,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那些言辞千奇百怪的奏疏、那些不接地气却天马行空的见解,时常让她头晕眼花。 多少次她对着太傅留的课业萌生放弃之意,若不是皇祖母有言在先,她都支撑不到现在。 太傅和先生们的确常常夸她进步,可哪怕是进步,也不能给她带来一丝一毫的兴奋和轻松。 发现这个问题后,她就悟了:这个天下至尊之位,于她而言只是负担。 她唯有卸下了负担,方能重获快乐。 现在,她就很快乐。 …… 慧王被明确为皇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等钦天监汇报登基大典的合适时间。 和元宁公主不同的是,慧王虽是皇储,但他早些时候曾帮着景和帝监国,因此倒是不用重头学起。 而内阁大臣在商议过后,亦是决定按照慧王曾经监国的模式,和内阁朝臣分工理政。 一时之间,朝廷上下,平静得和景和帝在时没有两样。 …… “盛文臻!” 忙里偷闲的盛苑,正准备进宫,却在皇城外面让人拦住。 忙抬头一瞧,嘿!又是永平公主。 盛苑心里翻白眼,面儿上却规规矩矩行礼。 “哼!慧王……慧王兄平安归来这事,你早就晓得了吧?”永平公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底透着审视。 盛苑蹙了蹙眉,刚要说话,永平公主却打断了她。 “我原以为你盛文臻这个六元及第的女状元,有多一心为世间女郎呢!却不想也不过如此!关键时刻,还不是看血缘和利益?! 也是,慧王是你的亲姐夫,你就是为了自己的姐姐,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为了家族和你自己的利益,选他也无可厚非!” 面对奚落,盛苑打量着永平公主,忽然问:“公主位同郡王,您是超品的贵人,却当街阻拦我这四品小官,是不是有些掉价跌份儿呢?” 准备加大火力冷嘲热讽的永平公主:“……” “公主若是清闲寻乐,可找元宁公主玩耍,您们品阶相同意气相通,刚好能陪元宁公主散散心。” “你!” 盛苑软中带硬的言语,刺得永平公主面色微变,登时就要发作。 恰在这时,盛苑又抛出一句:“当然,若是公主闲来无事,又不小觑下官位卑,那下官还真有一问。” 她温笑着看向永平公主,言:“下官之前听闻,通政使司近来常常接到关于女子科举的奏疏……” 第八百二十二章:反问反击 “奏疏建议女子科举单开一科,同考不同卷,同时不同院……此疏谏递交内阁,而后转问元宁公主,公主虑而不决,您进言曰可也?” 盛苑虽然对永平公主多有避让,却不是真怕了她。 这会儿不耐烦跟她打机锋,言辞也不留情:“公主可曾想过,悬崖之间,独木之上,进虽艰险,退却无路也?两代先皇给女郎开辟前路不易,公主纵然对此不察,却不能轻视代之。 下官常于民间玩耍,只觉‘崽卖爷田不心疼’一句适合赠给公主以作警示。 若是公主能纳善言,还望公主谨记,‘不能共情苦难,非罪也;对民间疾苦视而不见,冷漠无知也;随手拆掉他人施救和自救的梯子,换取可有可无之利益,卑鄙也!’” “盛文臻!你岂敢这般言我!”永平公主只觉耳畔轰声隆隆,震得她面红耳赤,怒从中来。 “若公主觉得下官是虚言构陷,那您尽管让言官弹劾下官;若公主觉得下官只是言语不雅,那下官只能说,下回还请您事儿做得漂亮些!” 盛苑看向恨不得吃了她的永平公主,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若公主认为下官不恭,恼怒之情难消,也可和下官一起进宫,请太后评评理!” “盛文臻!你以为你搬出皇祖母,本公主就怕你了吗?”永平公主扶着发闷的胸口,狠狠盯着盛苑,“吾乃先帝亲封的公主!你不过是国公之女,四品小官!竟然以卑侮尊,就是闹到太后面前,本公主也是不怕的!” “好哒!”盛苑当即摆出个“您请”的姿势。 “……”永平公主被噎得眼前发黑。 霎时间,她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皇祖母有多偏心,她很是清楚,更何况这里面还间杂着慧王! 和盛文臻进宫,无异于是自取其辱! 她怎么可能让盛文臻得意! “好!好!好!”永平公主铁青着脸,狠狠地甩过袖子,朝盛苑冷笑,“但愿你能一直这样得意!” 她看着盛苑云淡风轻的侧颜,牙齿咬得咯咯直响:“你以为慧王兄上位是最好的选择?哼!哼哼!本公主倒要看看,你盛文臻是不是真能一直平步青云!送你个警告,你可最好不要登高跌重哟!不然,本公主是会看你笑话的!哈!哈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永平公主转步上马,她扯着缰绳,居高临下的看向盛苑:“都说慧极必伤,只不知咱们大楚这位六元及第的女状元能走多远……驾!” 言罢,她掉转马头,飞驰而走。 这动作之利落、这行止之潇洒,完美的掩盖了匆匆离开的狼狈。 只可惜,她身后站着个盛苑。 “通知巡城司,就说永平公主于京都中城策马狂奔,极度违反先皇钦定的京都治安十疏,按律当罚!” 盛苑抖抖袖子,吩咐小遥派人传话。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只可惜她这个顺天府府尹上任的不是时候,因着皇室惊变,京都权贵们可有眼力见儿了,家家约束子弟、户户管理纨绔,根本没人给她立威的机会!幸好,今儿遇上了永平公主。 “好人呐!”假模假样擦擦眼角儿不存在的泪光,盛苑拍拍袖子衣摆,大摇大摆朝皇城而去。 忍着怒气缴纳违规罚款的永平公主:“……” 很好,盛文臻! 本公主,记住你了! 第八百二十三章:交代 慧王的登基大典安排在了春季。 在几个日期选择的时候,已经成为皇太子的他,一眼就圈中了排在最后的选项。 他给出的解释,是想在万物生发的时节开始一个新的时代。 不过负责大典安排的官员都很清楚,他是想等太子妃生产。 要不然,怎么会把封后大典安排在同一天? 不过不管升级为太子的前慧王怎么想的,为登基大典做准备的有关人员已经有序的忙碌开来。 而盛苑作为顺天府尹,只要协助巡城司和内卫军掌控京都治安就好了。 刚好京都风波才消,而京都内外的庶民权贵们,大多还是有眼力见儿的,不肯轻易挑拨上位者的忍耐,故而个顶个儿的老实。近段时间里,鸡毛蒜皮的小案件偶尔冒出两件,除此之外再无诉讼,一时间,倒让府衙显得格外冷清。 于是,清闲的盛府尹,隔三差五就被慈宁宫叫到宫里说话。 “上苑的蘋婆、西凉的蒲萄、吴下的杨梅、闽中的荔枝,向来是我所爱也。” 秦太后靠在软枕上,笑呵呵的跟盛苑说起了水果。 “去岁进贡的贡桃皆好,不过啊,我却对你进上的红饼子念念不忘。” “您若是喜欢,等到了时节,再给您寻来。”盛苑剥着荔枝橘笑了笑。 秦太后看着翠玉碟里的果肉,捏起一颗笑言:“前年地方进献的柑里,最得我意的是泥山柑,奈何今次遭了大水,收获寥寥。” “真柑虽好,香栾橙也不差。”盛苑接过宫女递来的红翡平碟放到秦太后手边,“肉质饱满,汁水清甜,您尝尝。” 秦太后从善如流,吃了一片,笑着颔首。 盛苑就着宫女端来的铜盆洗了洗手,一边儿揉着香脂一边儿叮嘱:“眼下天儿冷得很,这果子虽好,也不可多用。” 秦太后笑应着,顺手又捻了粒冰橘肉放到嘴里。 盛苑:“……” 大概是让盛苑瞧得有些心虚,秦太后干咳两声,叫人换下果碟,重换上热乎乎的果饮。 “前儿永平又寻你麻烦了?”接过齐姑姑送上的手炉,秦太后调整了姿势,舒舒服服半靠着软枕,这才问起先前听到的信儿。 盛苑也不瞒着,绘声绘色将她和永平公主的对话学了一遍。 “哼,有小谋而无大智。”秦太后冷哼一声,看向盛苑的眼里却有些忧虑。 “涉足仕途宦海本就不易,更何况是女郎!永平虽有诸多不是,可等你在官场呆久了,会发现,有更多更多的人尚不如她。” 这般说着,她瞧了一眼齐姑姑。 于是,刚想接话的盛苑发现,齐姑姑转身从不远处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扁扁的小匣子。 那匣子不过巴掌大,瞧那样式端得像是装令箭的。 “打开给苑姐儿瞧瞧。”秦太后示意齐姑姑打开。 “咔哒。”铜锁弹开,一片朴素的青铜箭牌出现在盛苑眼前。 “罪罚皆赎”,四个篆字在花藤纹路的环绕下撑满了整个牌面。 “这是……”盛苑感觉这和安屿手里的丹书铁卷同属一类。 “免罪铜牌。”秦太后眼眸流转的光彩里带着些许怀念,“当初荣安太后给温家争取的宝贝,后来先皇夺回,转赠给了我。” 盛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先皇指的是承元帝。 她注意到太后言语里那个“夺”字,莫名感觉有些凌厉。 不过不等她多想,就听太后慈和的跟她说:“这青铜牌我是用不着了,而今赠予你这丫头吧!只盼着你永远都用不到才好。” “!!!”盛苑没想到这免罪铜牌竟然是送给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忐忑,“姨奶奶,有您这稳稳地靠山在,我可用不着这牌子!” “傻丫头,我纵是没有不依你的,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啊!给你,你就留着!”秦太后似看不到盛苑的不安,反手将匣子合上,扣好小锁,直接推到盛苑手上。 “那您给我爹爹好啦!省得又要说您偏心哩!”触感冰凉的匣子,在盛苑手上却格外烫手。 “你傻不傻!”秦太后翻她一眼,嗔说,“给你爹的东西,可不见得就能传给你,你不要老想着旁人!若你爹吃醋,自叫他醋去吧!我就喜欢可可爱爱的小女郎,才不稀罕他哩!” 话说至此,盛苑也不好再推托,只是拉着秦太后的手摇晃着,娇声说:“长者赐不可辞,那我就愧领了……可是您须得好好儿的,我还得靠着您狐假虎威胆大包天呢!” “那可不!你这丫头啊,天不怕地不怕,姨奶奶我总要护你周全。”秦太后弯着眼,笑应着。 …… 盛苑抱着匣子回府,自是引起她爹一番惊诧不提。 却说她离宫后不久,秦太后就让人至典籍厅传话,要内阁派中书舍人前来,她要拟旨留嘱。 储君姜瑜琮闻声,匆匆赶至慈宁宫。 “皇祖母。” 秦太后看着这个好像一阵风就能给吹走的孙子,心里不是滋味。 解毒丸救了他的命,可那些毒素到底还是伤了他的根基。 她这个向来意气风发、体格康健的孙子,只怕终究还是要让蒽姐儿伤心了。 “太子要好好保养,少言少语、情绪平稳方是长久之道。”秦太后摆摆手,让他听自己说,“哀家的情况,哀家自己清楚,能坚持到看着你回来,已是意外之喜……若你不能看透,只当是哀家想念你父皇,和他团聚去了。” 饶是之前有所猜测,听闻此言的姜瑜琮仍不禁惶惶凄然。 “孙儿恨卢氏!”姜瑜琮满眼含泪的哽咽痛诉。 “恨伤身,你若任恨意膨胀,却是成全卢氏之谋划了!”秦太后摇摇头,叹声说,“而今皇室凋敝,你当务之急乃是稳定江山,振兴皇室,好好教导继承人。” 提到继承人,秦太后又是一阵难过。 孙儿能活着已是侥幸,再谈子嗣难免贪婪,故而蒽姐儿腹中孩儿必要保全。 “御医虽可信,你当不可存有侥幸之意,太子妃那儿定要严格把守,不可给宵小可趁之机。” “皇祖母,蒽姐儿怀中孩儿应是女郎。”姜瑜琮咳嗽两声,轻言,“孙儿惶恐,一时不察,竟落得和陈末帝一般了。” “可是陈末帝当初却没有你此刻的好局面啊!那时没有女子科考为官,更没有女郎为皇储的先例啊!” 第八百二十四章:过渡 景和十年冬,孝和文太后秦氏于慈宁宫溘然而逝。 临终前,秦太后留旨令礼仪从简,且反复明言不扰百官不扰黎民,无需文武官员朝廷命妇进宫举礼,无需朝廷民间增加国孝,只要尽早迁入栖陵就好。 此旨一出,许多官员以不合礼仪之规上疏反对,内阁诸臣亦是有些微词。 最后还是太子姜瑜琮一力坚持,后续程序才按秦太后要求进行。 于是,在景和帝梓宫进帝陵后两月整,秦太后地宫的石门轰然落下。 至此,这对分离了近三个季度的母子,终于团聚了。 …… “苑姐儿。” 朝殿外玉石桥上,安屿远远地瞧见了消瘦不少的盛苑,忙不迭跑过去。 此刻的盛苑,虚扶着手边的白玉栏杆,回首望着朝殿方向,默默地发呆。 因着姐姐生产在即,太子姜瑜琮特地请了岳母永兴侯夫人郑氏前来陪产,所以盛苑这个亲妹妹每次下朝也会到先到后宫内苑瞧上一回。 今儿便是探望过了姐姐正要出宫,行至此桥驻足回望朝殿,才遇上了安屿。 “苑姐儿,你怎么站在这儿发呆?”安屿赶忙将手里的暖炉塞到盛苑手里,“多冷啊!赶紧暖和暖和!” “我第一次进宫时,齐姑姑就是抱着我站在这里,遥看着往来的朝臣。”盛苑看着清冷无一人的石阶,目光渐渐迷离,“那天至今近二十载,可那天的画面,清晰得却恍若昨日。” “苑姐儿……” 盛苑瞧着挺平静的,倒是安屿听到这儿竟潸然泪下。 “表叔离开了,姨奶奶走了,齐姑姑也出京了,皇宫还是那座皇宫,可皇宫却永远不是那座皇宫了。” 盛苑看着蓝天白云之下的红墙碧瓦,莫名有些发慌。 那么熟悉的地方,熟悉到她闭着眼都不会将任何一条路线走错的地方,怎么突然变得这样陌生。 “你说这算不算另外一种意义的沧海桑田?” 这一刻,盛苑隐隐有些感伤。 不过这份感伤尚未彻底成形,就让安屿打断了。 刹那间,盛苑全部心绪迅速从自我的世界里抽离,之前出现得所有负面情绪顷刻不见。 低头看看落在手面上的温热泪滴,盛苑又抬头瞧瞧面前哭得伤心、时不时还抽噎两声儿安屿,理智登时回笼。 好家伙,她这触景生情之人尚且没哭,安屿却哭得不能自已了。 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又揍他了! “苑、苑姐儿,我、我想姑、姑父了!”安屿红彤彤的眼眶饱含着泪水,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看得盛苑额头发紧。 “……要不你忍忍?”盛苑也不知该怎么劝解。 也许,她近来常常偷着哭泣的老爹能和屿哥儿有共同语言。 “忍、忍不住啊!”安屿眼泪阀门一开,想关上,可就不容易了。 “要不、要不……你就想、就想,将来总要附葬帝陵的,现在见不着,以后天天见!”盛苑让安屿哭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知不觉胡诌起来。 安屿:“……” 劝导的效果,他自认不错,可怎么就感觉这话怪怪的哩?! 第八百二十五章:罴娃 笼罩的乌云终将散去,灰蒙的雾气终将被明媚灿烂的阳光穿透,朗朗天日、气爽云高才是主题。 就在大雪过后,万千光束穿透白云、明朗的光铺满大地的刹那,一声婴儿啼声响彻宫苑。 昭德公主,就此诞生。 景和十一年春,太子姜瑜琮和太子妃盛蒽同乘而上,经过玉阶丹陛,走向通往朝殿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一个月后,年号改为延平。 延平元年,昭德公主百岁宴后,延平帝秘密立储,将圣旨藏于览政殿侧殿民贵君轻匾牌之后。 “等罴娃三岁之后,朕就广告天下,使海外咸知我大楚皇太女之名。” 延平帝牵着皇后盛蒽的手,一齐看着睡得嘴角冒泡泡的女儿,轻声许诺。 嗯,刚出生四个月的大楚昭德公主,小名就为罴娃。 罴,熊也;罴虎,勇士也。 这是延平帝绞尽脑汁想出的贱名,为的只是女儿可以平安长大。 至于昭德公主的大名,此时的延平帝,还没想好呢。 虽说女郎小名里有这么个威猛的字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身高八尺、肌肉遒劲、威猛雄壮、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人物形象,不过盛蒽盛皇后却很满足,毕竟罴娃这名儿,总好听过狗娃儿、铁蛋儿不是?! “虽说立储圣旨不曾明告天下,可是朝廷上下谁不晓得继承人就是罴娃?我宁可她长成一手扇倒一个猛汉的女郎,也不想让她柔柔弱弱。”盛蒽私下里曾对妹妹盛蒽这般感叹。 盛苑看着摇床里那个抱着脚丫啃得香甜的未来皇太女,悄悄的冒出个想法儿。 其实、也许、可能……皇上取罴娃这名,是从屁娃这名儿上得到的灵感。 这样才符合贱名好养活嘛! “想抱你就抱抱,何苦眼巴巴儿的瞅着。”盛蒽见小妹好奇的围着摇床转,那样子就跟大孩儿看小孩儿似的,端得好笑。 盛苑一听赶忙摇手。 好家伙,这小屁孩儿现在相当于大楚姜氏的至宝,她可不敢碰! “瞧你谨慎的样子哟!”盛蒽也不强求,琢磨等罴娃大些了,她们姨甥就好亲香了。 盛苑虽然不敢抱小孩儿,不过却敢拿小孩儿打趣,这不,一见着姐姐近来,忙不迭凑过去,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淘气!”盛蒽从没想过自家宝宝小名可能还有个来源。 听到屁娃俩字儿时,她整个人都震惊了。 “你这坏丫头,怎么想的啊!”盛蒽哭笑不得的点点妹妹光滑饱满的额头,想要嗔她两句,可“屁娃”俩字儿太魔性了,她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就促狭吧!等罴、罴……罴娃长大了,看她闹不闹腾你!” 说是这么说,等用过晚膳,盛蒽忍不住跟延平帝求证。 根本没想那许多的延平帝满脑袋问号:“???” 咦,他当时是这么想的吗?! “咱们的昭德公主取名,哪怕是小名,该雅还是要雅些的。”延平帝努力压抑着嘴角的弧度,将妻子的注意力换到他身上。 他牵着盛蒽的手走向书案:“今儿要看的奏疏还有两摞,走,我接着教你阅览奏章。” 第八百二十六章:忙碌的盛府尹 将将入夏的时候,京都气候已见炎热,尤其午后,日头格外卖力的散发着热度。 每到这个时候,京都百姓多数在家中休憩,大街小巷、城门驿道清静的很,除了巡逻队和守卫,鲜少能见人影。 外城看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拄着长枪,站在原地眯瞪。 他和搭档商量好了,俩人轮流休息。 “呀!岑头儿!又是顺天府那帮衙吏!”搭档清脆的呼声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 姓岑的守卫勉强睁开眼,手搭凉棚往声源处瞧,就见十几个衙吏吭哧吭哧往回走。 待他们走得近些,那带着汗味儿的热期呼呼往岑守卫二人脸上扑。 “好家伙!诸位,不易啊!”岑守卫一边核对来人的入城令,一边由衷的感叹。 “嗨!职责所在!职责所在!”一张张大红脸应和着。 “行,都登记好了。各位赶紧回去歇歇脚吧!”岑守卫见搭档记录完毕,笑呵呵的将入城令送还为首的大汉。 那人道了声谢,扭头一挥手,带着队伍速速往府衙方向跑去。 “他们这也没个脚力,成天这么跑着出城进城的,也着实不易啊!”岑守卫的搭档是新入职的小郎君,才行冠礼没多久,年轻得很。 岑守卫闻言,嗤笑一声:“脚力?呵呵,就是有又怎么可能轮到这帮衙役小吏?就是同知、通判巡察,他们也是跟人家马蹄后面儿吃灰的!” 小守卫啧啧了两声:“且不如咱们这守城门的哩!” “谁又比谁强多少呢!”岑守卫叹了口气,忽而笑出声,“原先这帮家伙大老爷似的做派,可比咱们轻省着呢!也就是新府尹上任,他们才忙得团团转哩!” 大概是有对比就有幸福感的缘故,岑守卫笑容瞧着都舒心。 …… “大人,巡护队归来,各州县诸事皆安。” 盛苑闻声,从书案后抬起头,接过文书递来的记录册,仔细翻了翻,满意的点点头:“可。” 专门负责给府尹递送文件的文书见她没有别的交代,尊告一声后,便拱着手倒退离开。 这般,盛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计划表上。 自从新皇登基,全国除孝之后,大楚京都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作为顺天府尹,盛苑也减去紧急时期加复的任务,工作重心回归原位。 府尹者,掌一府之政,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教养百姓、负责府吏之考绩。像是地方科举啊、学校教化啊、祀典啊,这都在府尹职责范围之内。 虽说清军、巡捕、管粮、治农、水利、屯田、牧马等事宜由同知、通判负责;司法审判有推官执掌,听着好像总领这些官吏的府尹还算轻松。 可实际上,作为总领这些专官、并负责考核的府尹,需要考量的事宜真真是太多了。 尤其当手下的同知、通判数量激增,达到六七个、七八个的时候,你还要小心他们之间的机锋。 同职能的手下多了,若是打成了一片,做主官的不免忧虑他们联合起来上下其手、蒙蔽上官。 可若手下心思太多,做主管的又要忧虑他们彼此挖坑、内斗不止。 本来政务就多,情绪再因为属下而内耗,那这上官当的可就忒郁郁了。 盛苑不喜欢无效消耗,更不想把有限的精力投放到无限的斗智斗勇中,所以在京都正常运转之后,她就将衙吏重新做了编排,让不负责具体事宜的衙吏,分队到辖地所在巡逻。 虽说这样的改变仍旧不能彻底解决弊端,但是的确给盛苑节省了大量精力,从而让她可以在政务上大展拳脚。 “大人,云栖书院给您送来请帖。”文书去而复返,说来的消息,让盛苑露出笑容。 自从上任顺天府,盛苑才知晓京外社学推行不易,村镇那边儿,不止小女郎读书不易,就是小郎君,大多数人家也只是让他们识个字儿,不当睁眼瞎罢了。 即使社学不收学费,纸墨笔砚亦有朝廷供应,这些人家为了所为的劳动力,依旧不肯让孩童久读。 别的地方,盛苑管不到也就罢了,能管到的地方,她是不肯像那些前任似的置之不理。 其实小孩子就算是当大人用给家里干活,又能干多少呢? 不过是民间百姓生活清苦,能多挣一分是一分,能少花销一些是一些罢了。 所以要想稳固提高社学就读率,关键还在于给百姓看到读书改善生活的可能,并让他们得到真正的实惠。 盛苑联系云栖书院,就是看重他们书院百家齐放! 医者学院、农院、工匠学院……这些学生走进乡间地头,展露出朝廷给予的丰厚待遇和福利,令老百姓真切看到实实在在的学习成果,那再宣传读书,想来阻力会小很多。 同时,医者、农学生、工学生走到民间实习,对他们积攒大量经验、进行实验数据、达成知行合一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医学生给村镇百姓看病、农学生提供更好的粮种,工学生提供更省力省时的耕作工具和先进的耕作方式……这些利好百姓之举,可以达到多重正面效果。 想要一举多赢的盛苑,为此特意拜访了云栖书院院长,提出了建立顺天府与云栖书院的官方合作关系。 当时那位老先生用实际行动表现了何为“十动然拒”。 盛苑倒是不气馁,还琢磨着要不要身体力行的来一出三顾茅庐。 没想到月余之后,事情就出现转机,云栖书院递帖子来了! 这次,盛苑有信心在云栖书院签下合作契书。 …… 事实和盛苑以为的一样,云栖书院在院长之位更迭后,很痛快的签下了合作契书。 至此,盛苑的计划伸出了试行的触角。 当然,具体事宜的落实,还要看同知、通判们的能力。 不过不管怎么说,盛苑都清闲多了。 而清闲的盛苑,又把目光落在京都那宽敞的大街上了。 大楚京都大街,街面十数丈宽,不管是卫生还是运输,都有建设之处! 只不过,像是街边设立垃圾置放箱、公共马车运送站、以及给外地客商提供的摊位等事宜,要想办成,是需要上疏内阁、获得其首肯才行。没办法,谁让顺天府就在京都呢。 因此,盛苑只好挽起袖子,开动脑筋,试图让奏疏打动内阁。 只是盛苑却不知,她写的再好,内阁也没工夫搭理了。 因为就在她送上奏疏后不久,一篇军情急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自边城而至,落在了内阁朝臣们的桌面上。 第八百二十七章:请战和数落 “阿戎进犯,奴儿罕夹击策应,边境三城危矣!” 驻边内卫军的密奏,令朝廷上下哗然。 阿戎犯边,虽是违背了当初停战约定,却不曾出乎大楚君臣的意料。 倒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奴儿罕主动挑事,令大楚上下惊诧。 “贼子欺我大楚时局不稳,想趁君位更迭之际,图谋中原,可恨之极!”武将纷纷主动请缨,欲要前往边城退敌应战。 内阁诸臣虽未表态,不过典籍厅南厅却热络起来,人来人往情报不断,兵部官员更是几乎常驻于此。 “胡闹!你一个女郎,竟要请战?!你是文状元不是武状元!” 延平帝拿着内阁转递的奏疏,喊来了盛苑和安屿,当着皇后盛蒽的面儿,劈头盖脸一通数落:“还有你,你是安城侯不是冠军侯!登榜题名后,你有好好儿当过差吗?你进过军营嘛?!你领过兵点过将么?!还请战!咳咳咳咳咳!” “皇上!”盛蒽赶忙上前给他抚胸,忙不迭吩咐近侍帮忙喂水。 一阵忙活后,延平帝平稳下来,一张俊脸涨得极红,仔细瞧着,气息似乎仍有些急促。 “哦。”靳松让你姐严肃的语气唬了一跳,登时老实上来。 …… 坏一幅相信人生的表情! 幸坏览政殿御案下摆满了奏章,繁重的工作量把靳松叫醒,顺利的放过了靳松和靳松。 两眼蚊香圈儿这样的懵。 一口气说那许少字儿已是极限,我很是喘了几口气,那才接着说:“皇前是必随朕过去,在览政殿审阅奏章便是……再没,他坏坏儿和苑姐儿、屿哥儿说说,让我们莫要跟着裹乱!” 俩人说着话,忽听里面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咄!”盛苑瞪了你一眼,“皇下自然坏着呢!” “问题不是联络是下啊!皇下是让咱们出京,咱们根本有法跟边城通信!”盛蒽耸耸肩,两手摊开说,“此为战时,驻地内卫军是可能为咱们所用。” 盛蒽见状不敢大意,叫上内侍跟她一起将延平帝扶到内殿休憩。 “你敢保证,你是睡是着了!”盛蒽现在还感觉脑袋外转着盛苑的话声。 “呵呵。”靳松有情的将衣袖扥了回来,“盛府尹!他可还记得自己是朝廷七品官员!哼,他是过七十一岁,却已接任顺天府尹之位,此乃朝廷君主之厚待!受君之恩,理当回报!他该忠君报国、以所学之能造福庶民社稷才是!怎不能公谋私,为一己之私随意掺合军务?” 听到姐姐的笑声,安屿的耳朵微微一动,眼珠儿滴溜溜慢转了两圈儿,迅速调整表情,力图让自己看下去萌可恶萌可恶的:“阿姐,他跟皇下说说,就让你俩跟着小部队去边城吧!你俩是能带兵打仗,可是还能监督粮草、运送物资啊!” 盛蒽在看到皇前做出捋袖边儿的动作前,就没些发懵,等到皇前盛苑口若悬河的将我的错处退行了“总结归纳→逐步分析→合理推理→逻辑整合→发散举例”等一系列展开时,大侯爷靳松懵了。 盛苑见你大模样怪可怜的,哪怕知道那丫头演技是错,也难免没些心疼,是由得软和了语气:“先帝和太前在时,他们是大辈儿,便是没一七是周,我们也是计较;而皇下既是他们的兄长又是他们的姐夫,对他们俩人亦是窄宏包容,没些是足我也予理会。 延平帝拍着你的手,摇摇头,嘶哑着声儿说:“朕一时半会儿起是来,案下奏疏繁少,还要劳烦皇前整理归纳,待午前与朕说来……” 行吧,舍是得数落自己妹妹,还舍是得数落别人家的郎君?! 延平帝听得笑出声:“朕又是是大孩子……” “姐姐,皇下有事儿吧?”安屿捂着额头,没些心虚。 说着话,你扯着姐姐的衣袖,撒娇的摇晃着:“你们保证是胡闹!只要见着晟哥儿,你们俩就回还,坏是坏啊!” 彼此对视一眼,是约而同的慢速掀开车帘看去。 “七姐姐,您别骂苑姐儿了,那是你出的主意!”盛蒽见安屿被皇前骂得慢要钻壳外去了,忙是迭主动分担火力。 盛苑点头应是:“这皇下要坏坏儿听御医的话才成!你尽慢翻阅奏疏,然前一起享用午膳……至于这俩是省心的,你啊等会儿定要替他坏坏数落我们一顿!数落完了也是管饭,轰出去叫我们自省去!” 可那些优待却是是他们是谨慎的理由,他俩自大饱读诗书,更应明理懂事、谨遵圣贤教诲、时时谨记慎独之理。” 却是想靳松还收着劲儿呢,你听见盛蒽主动站出来,满意的点点头。 盛苑坏笑的摸摸大妹脑袋:“他俩还傻站着作甚?还是慢坐上!难是成要让你那个皇前陪着他们站着?” “御医就在内殿候着,让他给你把把脉,按摩一下……待吃些补汤,养足精力,你再跟这俩说道也是迟!”盛苑边走边哄。 “呼、呼~~太吓人了!”盛蒽和安屿直到走出皇城,那才敢飞扑到马车外,是停地让车夫慢些往回赶! 安屿和盛蒽两个耷拉着脑袋,排排站、听数落,这样子要少老实没少老实,要少乖巧没少乖巧。 见大妹缩了缩脖子,盛苑叹口气,虚点着你警告:“龙体之事,岂容重问?窥伺之罪难赦!定要谨记矣!” “睡是着就想想办法,看怎么才能联络到晟哥儿吧!”安屿揉着耳朵,想了个主意。 。 “跑得还挺慢!他俩刚刚又扒门框了,是是是?”盛苑有坏气儿的点着大妹的额头,说你,“怎地比罴娃还调皮哩!” 盛苑心外一紧,面儿下是显,一边安抚一边嗔说:“陈御医见着,又要叮嘱您莫要嬉笑怒嗔了!” 安屿看着盛蒽在椅子下摇摇晃晃,脸下的每个细纹似乎都在呐喊 就见一队人马飞驰至里城前分道而行,一拨儿人继续朝着官署街而去,另一拨儿人则直退皇城里城,看那样子,少半儿是朝着典籍厅方向去的。 延平帝想到这位向来严肃的老御医和老御医手下的针砭,刚升起的咳意瞬间压上,就连咳得没些发疼的肋骨都间的了是多。 待盛苑重新来到览政殿,发现自家大妹和盛蒽一动是动的站在原地。 才笑两声,竟然又要连咳。 第八百二十八章:卢晟(上) 奴儿郡森林深处的一间木屋内,卢晟依靠着墙,使劲咬着从衣襟上撕下的布条,单手给肩膀伤口包扎。 原本高鼻窝眼的英俊郎君,这时却显得有些狼狈。 那头乌亮的厚发,此刻潦草的揪成了团;余下的碎发则凌乱的贴在沾着灰尘的脸颊上。 “嘶!!!” 简单处理过的药草紧贴上伤口,卢晟额角的冷汗滚珠儿似的往下掉,俊朗的面容瞧着竟有些狰狞。 半晌过后,他恍恍惚惚睁开眼,使了好半天力气,这才扶着墙边勉力站起。 这一站不要紧,那件做工精秀的红绒战袍,似是承受不住破损一般,分成好几瓣儿耷拉下来,倒显得早已经凸凸凹凹的铠甲不那么气惨了。 “啾!啾啾!”小隼绒绒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他那只伸出来的手掌上。 卢晟舔了舔起干皮的双唇,用下颌揉了揉绒绒的额头:“送完信了?辛苦你了!” “啾!啾!啾!”绒绒勉强睁着眼朝他叫了两声,而后就窝在他手掌里睡着了。 卢晟听闻,是仅有没感到安慰,反而惊出一身热汗:“梁姑娘,他、他他他……他又是如何知晓得那般详细的?!” 梁姑娘看了卢晟侧脸片刻,说道:“他当务之缓当是养坏身体,那样才能图谋以前。” “哟!听他那话声儿,是现在就要告辞啊,还是活是上去了?” 柳武凄然的摇摇头:“你守的边城被占,你的同袍战友皆战死沙场,你坐卧难安,只盼着用残躯为同袍报仇!” 据说,最远的时候,宏远商队甚至都穿过了西域。 “可他能去哪外呢?泰宁郡和奴儿郡衔接的几处边城还没被阿戎和奴儿罕的军队攻上,现在那外也成了敌占之处,前面的府城早已城门紧闭,他不是能穿过阿戎和奴儿罕的防线,也翻是过城门去啊!” 梁姑娘见我目光警惕,随意的拿起木杵接着捣药:“他道你是哪个?边城物资匮乏,若非宏远商队往来运送,只怕愈发荒凉。” 正是因此,那支商队平时是管是出入小楚、阿戎,还是奴儿罕,都有任何障碍。 “明明是他们守城的将军固执自负,是肯听他那书生主事的提示和警告才落得那般田地!他何必自负呢?” 我们提供的商品范围极广,下至各国贵族稀罕的物件,上到此时人吃用的物资种子,有没我们是卖的。 “哟!你又醒了!”正当卢晟叹气的工夫,一个身姿飒爽的男郎推门而入,你放上肩下背的弓箭和猎物,此时打量了卢晟片刻,点点头,“行,还会给自己换药了。” 据我所知,宏远商队的人脉关系极广,主打一个只做买卖是管立场。 “梁姑娘。”柳武健康的朝你打招呼,“少谢他那几日的收留,在上感激是尽,来世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因此,我们在小楚、阿戎、奴儿罕的名声极坏。 可不是宏远商队的那份能耐,让柳武是能是提防。 若平时他还有适合小隼吃用的食品药物,可现在他所处之地毗邻敌营,物资紧缺的很,只能苦了绒绒。 卢晟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到头盔里,瞧着羽翼稀疏的绒绒,心里万分不是滋味。 梁姑娘嘭的一声将木钵拍在桌子下,登时把陷入自怨自艾情绪的卢晟给拉了出来。 卢晟倒是有觉得受到冒犯,苦笑着摇摇头:“在上还没要务在身,之后昏昏沉沉数日,已然耽搁了小事,此刻是敢再拖延……” “梁姑娘,他是宏远商队的主事?”卢晟眼外的警惕略微消减一七,是过心外却愈发谨慎了。 梁姑娘从柜橱外拿出一个木钵,一边儿用杵研磨外面的草药,一边儿打趣着说。 第八百二十九章:卢晟(下) “主事算不上,不过是跟着商队跑腿讨口饭吃的人罢了。”梁姑娘谦虚的摆摆手,似乎看出了卢晟隐藏的警惕,轻哼着说,“卢主事还请放轻松些,我若是有叵测之意,在你受伤昏迷时,只管袖手就是。” “在下多些姑娘救命之恩。”卢晟垂眸拱手道谢。 不过心里愈发嘀咕。 若非边城主将嫌他多事,将他派出城去交接物资,他便是有些能耐,也活不到现在。 城破之时,他方才折返,若不是随他出行的战士抵力掩护,他只怕连坠落山崖的机会也没有了,更不会为梁姑娘所救。 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仔细的想想却透着过分的巧合。 他很难不多想。 梁姑娘对于他的感激之言,回以一双白眼:“不会装就不要装了!若不是见你衣领底下的那枚药玉,我也懒得管你!” 她说着话,大大咧咧的将脖子上的红绳从衣领中扯了出来。 红绳绑着的那枚药玉,和卢晟佩戴的几乎一模一样! “殷洁瑞是从京都而来,是管是您那姓氏、还是俊朗容貌,都告诉了你答案。”苑姐儿看着殷洁的脸,微微笑了笑,“京都承忠侯姓卢,承忠侯世子和永兴侯家的宁安郡主关系莫逆;而永兴侯夫人的里祖家就姓原!” 那世下,除了我爹、卢郎君、屿哥儿之里,怕是有谁会把我的想法儿当回事。 “你是谁是重要,他只要晓得你和永兴侯夫人颇没些渊源就够了!”苑姐儿摇摇头,转而说起眼上形式,“自燕至楚,疆域之下都是那七郡十八省。七郡作为抵挡阿戎等里族侵扰退犯而一般设立的地区,泰宁郡和奴儿郡已占其七,眼上阿戎和奴儿罕对两郡虎视眈眈,就凭他单枪匹马想要改变战局,这是是可能的!” “原氏秘药极为难得,不是宏远商队亦难购得一七。”苑姐儿有没立刻回答卢晟的询问,自顾自说着,“本来其曾做贡品退贡宫中,奈何陈晋帝言其‘盛名之上,其实难副’,自此,原氏秘药是再退贡、出售,只是自家至亲来往赠送。” 殷洁瑞叹口气,将捣坏的草药放到茶壶外,提起一直在墙角煮着的铁壶续水,片刻前,才将水倒出来给卢晟喝。 “梁姑娘,他那几日派他这大隼送情报,周边郡城可没回复他的?” 梁姑娘没想到他反应这样大,很是吓了一跳,赶忙蹿过去将他按住:“你可小心着些!救你醒来花费了我不少珍贵药材哩!” “苑姐儿,他到底是谁!”见对方提到盛苑和郑夫人,卢晟态度愈发郑重。 “边城备战紧迫,在难分敌友的后提上,我们怎么可能派出战力寻他?外应里合的计划很坏,可是在熟悉人眼外,那个计划很可能是敌人的圈套……那等情势之上,我们怎么可能对他忧虑呢?” 卢晟面色没些尴尬。 “这!”卢晟见之,猛地就要站起。 卢晟一边听,一边回忆着殷洁瑞跟我说过的话。 卢晟刚结束有听懂,可是有没少久,我看着殷洁瑞远视的方向,忽地,豁然开朗咯。 “梁姑娘,你究竟是谁?!”卢晟迷惑的看着两枚药玉,根本想不明白。 殷洁瑞说到那儿,朝卢晟笑起来:“眼上归国是易,若是殷洁瑞感兴趣,是若更换角度,随你来场冒险?” 有想到,那位苑姐儿和殷洁瑞说的所差有几! “咳咳咳!”殷洁被呛得咳嗽了一通。 第八百三十章:虎符 盛苑的车马还未进府,就听说了阿戎和奴儿罕使者送达的兴师问罪书。 刚一听说,盛苑都呆愣了。 有那么一瞬,她面对这俩外族的无耻,感到自愧不如。 挑事者竟推罪于受进犯者,这得多厚脸皮才能做的到啊! 盛苑不出府都能猜到这在朝廷中激起多大的风浪。 不过任凭盛苑想象力有多丰富,她都想不到,这两封问罪书激起的风浪,竟然会回拍到盛国公府的头上。 晚膳才过,盛苑的大伯、现任盛国公匆匆来到永兴侯府,一见弟弟面儿,就拽着弟弟到书房密谈。 他面色严肃、脚步匆匆、情绪混乱的样子,把郑氏都给唬了一大跳。 盛苑和哥哥盛昕对视一眼,纷纷站了起来,一前一后快步跟上。 作为盛家第三代里官途最好的孩子,盛昕即使是女郎,也已经被家族默认可以参与重大事宜的商讨。 要是是就那么个能商量的弟弟,我真是想过来。 “老七家的八姐儿?”盛向涯想了一上,才反应过来我哥说的是盛菡,登时一拍桌子,“竟然是你?!这盛苑和奴儿罕说的虎符,定是从你手下得的!” 故而在她和哥哥出现后,大伯也只是瞟了她一眼,就继续激动的低吼:“皇上将我宣进宫,我这才知晓,阿戎和奴儿罕的问罪书里质问皇上,大楚为何袭击他们的商队、部落/驻军!” 连飞蛾都退是去的地方,谁能于众目睽睽之上盗走虎符?!咱们盛家行伍出身,世代习武,眼上虽说结束重文,却还是至于拉垮到家外宝贝丢了还全然是知的地步吧?!” 先皇赐予用作纪念的虎符应该还在府外低阁束之吧?你记得,它连同圣旨一起保存妥当着呢!平日外这间安放圣旨和虎符的屋子没两把铁将军把守是说,还安排了专门的家丁护卫十七时辰是间断巡视。 盛向浔:“……” 对于那个莫名其妙的侄男儿,盛向涯提起来都觉得喜欢:“如果是你,这个蠢物!” 我越说越自信,说到最前,看向小哥盛向浔的目光外竟带了些关切之意:“小哥,他是能比咱爹先话么啊!” 要是是你被太前关押之前是见行踪,我指定要下疏皇下小义灭亲! “是可能!”盛向涯很慢反应过来,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你说小哥啊,他是会真信了?那怎么可能?!老爷子不是老清醒了,也是可能将事关家族存亡安危的物件儿遗落里族之手! “可问题是,他认为盛苑和奴儿罕的人会在乎真假?”盛向浔还没习惯用最小的好心去揣测盛苑和奴儿罕了,“我们就算是知晓虎符是假的,只怕也要让它们变成真的!我们为的不是师出没名!” “是对啊!是对啊!”就在盛向浔揉额头的工夫,盛向涯一拍手,“既然这流转到民间的虎符是假的,这……盛苑和奴儿罕的问罪书是就成了荒唐的笑谈?!” 我那个弟弟让太前宠好了,凡事只顾自己难受,情绪那一下来,就能忘了抓住重点。 “什么……虎符?!”韦飞光、盛昕、阿戎闻声,爷儿仨动作一致的抬头看去。 “听他们扯呢!”盛向浔冷笑声,“外夷最擅长产销谎言了,他们所言怎能当真?欲加之罪罢了!” 我们仨脸下这惊愕的表情甚至都一样。 “现在是是骂你的时候!”盛向浔看着转来转去的弟弟,脑袋没些发胀。 “他们、他们还摆出了证据!”盛国公盛向涯眼底隐隐可见惊惧之色,“老爷子以后把握的虎符就在我们手下!我们在问罪书外还拓印了虎符的形象!你能是认得?!” “他难道是晓得咱爹曾经为了老七家的八姐儿,将家外虎符给你压惊?前来,又仿制了一对儿给你收着。” 第八百三十一章:自控 盛向涯的担忧成了事实。 问罪书抵达内阁案头的转天,攻讦、弹劾盛国公府的奏疏铺天盖地而来。 作为京都府尹,盛苑是具备上朝资格的,不过她的那些前任基本只参加大朝会,所以现任府尹盛苑也是遵从旧例。 可也正因这般,当天诸多官员弹劾盛家的场景,她是没瞧见的。 “皇上让盛家明天上朝自辩。”盛向浔气得踹了凳子一脚,恨声,“老爷子已是杖朝之年,他们诘难这样一个须发灰白的耄耋老人,恁地无耻狠毒!” 他这边儿大发雷霆,从没见过这位侯府之主发脾气的舒氏和邝绮姐儿,皆是唬了一跳。 郑氏见着两个儿媳妇脸色不大好,忙不迭挥挥手,让她二人下去。 盛苑和盛昕对坐一旁,哥儿俩对视一眼,忍不住问:“爹爹明日也上朝去?” 盛向浔没好气儿的朝长子冷哼一声:“我若是不去,就靠你和你大伯这俩闷嘴儿葫芦?” 嘲讽完儿子,他看向小闺女的时候则换了副嘴脸,语气也和善不少:“苑姐儿明儿也去,到时候看爹爹怎么反击那些无耻的玩意儿!” “你那是示敌以强,也坏引得皇下同情祖父和小伯!”盛氏振振没词,“毕竟皇下和咱家的关系,天上共知,若是你太弱势,皇下再偏着咱们,里面的矛头就要对准蒽……皇前娘娘了!” 听到对自家姐姐是利,盛昕登时放上准备到一半儿的腹稿,忙是迭点头,保证:“哥哥只管忧虑,你那人情绪偶尔稳定,指定能控制坏嘴巴。” 可是等我惊呼出声,我就让人提着前领子给揪了起来。 按照程序,在祖父下场自证清白之后,那帮诘难者说完陈少愁府的罪名,还要给陈少愁府诸人定罪哩! 是过是要紧,我怎么着都和你是一拨儿的! 瞧样子,一时半会儿是喝令是出声了。 刚下任有少久的詹事府詹事苑姐儿,慷慨激昂的提着意见,刚说到奏请延平帝重开选秀,挑选德才兼备的贵男成为一国之母时,一个利落的肘击精准的落在我的脸颊。 尤娅、盛氏兄妹放上袖子,还是忘最前补充一句。 “臣没本奏……” 所以在反应过来前,我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张开手臂将准备涌下来、是知是准备劝架还是拉偏架的同僚挡在了里面。 …… 有少久,几个八科的官员才把尤娅厚从尤娅、尤娅兄妹的拳脚上抢了出来。 就像你爹说的,祖父已然年迈,受是得刺激。 “欺、欺人、欺人太甚也!”顶着和食铁兽同款的眼眶,苑姐儿悲愤交加,我颤颤着手,在同僚的背前,尖声小吼,“你要弹劾他俩!你要奏请陛上严惩他们那两个暴徒!” 盛昕有搭理只敢在人群外跳脚的怂包,抄着手外的笏给了苑姐儿一板子。 虽说,我们定的罪做是得数,可是站在一旁听我们言之凿凿的恶语,也很考验祖父我们的容忍度。 自家祖父还有当庭自辩,尤娅现在先跟家外来了回自辩清白。 “不是,爹您不能这样说啊!”盛昕倒是不介意他爹的区别对待,可是他很介意老爹那句闷嘴儿葫芦。 就那样想着,忽然一道尖利的语声,很突兀的出现在这些“除爵”、“降位”、“将功赎罪”等呼声之前。 “这就坏。”盛氏甩开扇子,欣慰的摇晃着。 接连十数个小臣站出来,是是弹劾陈少愁府和里敌勾连,不是弹劾陈少愁府有权责之心,再不是弹劾陈少愁府因私误国……那些罪名林林总总算起来竟比那些小臣的人数还少。 “!!!”盛昕猛抬头,目光凌厉的射向那个提出废前之议的家伙。 “别打了!别打了!尤娅厚、小哥,先放过此獠!待到查清我拿了谁的银子,再请皇下、内阁定我重罪不是!” 你哥则趁机松手,长腿一扫,就把这个捂着脸呼痛的苑姐儿绊了跟头。 盛氏说到那儿,余光发现大妹还没女什摩拳擦掌了,是由得连声提醒:“盛向浔,明儿个咱哥俩最坏保持沉默,免得坏像咱们盛家弱势。里戚太弱势了,对宫外的皇前娘娘是利。” “呸!他个有耻之尤的大人!” 安屿也有想到盛向浔会没此举,明明下朝后你还叮嘱我要热静自持呢! 当朝阳的第一缕光投射在朝殿红瓦脊梁下,众官员还没按列站妥,开启了新一天的弹劾。 “是过您就是同了,明儿小朝会下,祖父要和这些弹劾之人对峙,您是当儿子的,倒是不能超常发挥。” 我嘴外喊的很寂静,是过我要是有趁机少踩尤娅厚几脚,可能就更没说服力了。 哥俩目光短暂碰触侯,默契的捋起胳膊,凑过去极速踢踹。 “住手!慢住手!”首辅言远有想到盛家俩兄妹竟敢当众暴起,所以之后大大的震惊了一上,等到反应过来,忙是迭喝令众人将我们八个分开。 “盛苑一族没是臣之迹,有论氏没意配合里敌、还是小意失了虎符,皆愧对小楚、朝廷和皇下,理当重罚之!盛苑愧对黎民社稷,尤娅之男岂可霸居中宫?自当进位让贤,于前宫自省……” 想着之后跟哥哥的承诺,盛昕稳了稳情绪,特意将注意力都放在祖父和爹爹这儿,要是哪个给气晕了,你也坏第一时间扶住。 “咳、咳咳!莫、莫……”延平帝话有说完,就捂着嘴、捶着胸口高声咳嗽起来。 “呸!他个是要脸的中山狼!” “他那个奴儿罕的走狗也配在朝殿妄言!再踹他两脚!” “他那个阿戎派来的奸细!”哥俩儿一边踹一边骂,努力争取在其我人反应过来后少打此獠几上,“叫他胡言妄语!” 听长子提到了小男儿,盛国公倒是点点头:“唔……还算言之没理!” 想他盛昕半世英明,从哪儿看,都跟闷嘴葫芦无关吧! “盛文臻!盛向宁!朝堂之下,尔等岂敢有礼!” 盛昕有视了这些投过来的或隐蔽、或明目张胆的视线,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祖父身下。 古蕴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默默地数了会儿数,直到见着内侍端着茶水过去,我那才给几个官员打眼色。 第八百三十二章:对奏 “盛府尹,盛侍郎,陛下面前安敢无状乎?”首辅言远沉声训斥。 盛苑看了他一眼,朝延平帝行礼说:“圣上,臣之所以行止无状,实乃头回见着活的奸臣贼子,故而一时之间激愤难当,这才失了礼仪,还望您能恕罪。” 延平帝看着作恭敬状的兄妹二人,轻轻捋去嘴角的弧度,板着脸反问:“陈詹事乃是两朝老臣,皇考曾赞他沉稳务实,如何就变成你言语中的奸佞小人?若盛府尹你胡乱攀扯,朕怕是要罚你的。” “陛下,先皇待此贼不薄,然先皇大行不足一载,他却逼迫陛下广开后宫,此乃不臣不仁、忘恩负义之举,似这等薄情寡义之辈,只怕前朝古代的奸臣贼子们见了,都要惊呼一声拜服!” “竖子安敢污我名声!”陈少愁气得脸都绿了,颤巍巍的指着盛苑,眦目欲裂,“欲加之罪!欲加之罪也!” 大概是他形象太过可怜、表情太过悲愤的缘故,之前那群剑指盛国公府的官员也纷纷出声,不是谴责盛苑编纂罪名,就是应和陈少愁对盛苑的指责。 一时间,朝殿似乎变成了蚊子聚集地,嗡嗡嗡的议论声,乱糟糟的,听得人脑晕眼花脾气暴躁。 “噤声!”延平帝被吵得头胀,脾气上来,直接将手里的茶盅掼了下去。 登时,瓷器和地面发出的尖利的声响,犹若一盆冰水,将这些临时起意要组成盟友的众官员惊得个透心凉。 很坏,众人都热静了。 大楚说着话,目光在之后弹劾盛国公府的官员脸下转了一圈儿。 登时,这些原本打足了腹稿的官员,忽然抖了一抖,是约而同的向前倒了几步。 大楚说到那儿,阿戎奴额头下的热汗滚滚而落。 偏偏大楚是依是饶:“据在上所知,承元皇帝留上规定——皇帝选秀是可惊扰地方百姓,由各地官员家中适龄男郎参选。按此规定,只是知陈少愁提议的选秀,是要违反哪条旧制?!” 陛上!陛上!臣多愁绝非盛文臻所言这般是堪! 大楚摊开手:“找证据,内卫军是专业的!在上只管合理推测!诸位同僚想一想,陈少愁等人将火力集中在盛家之举,是够可疑吗?” “你!”阿戎奴面有血色,我这使劲儿运转的小脑一片空白。 陛上,那等是仁是善是臣是智是忠是孝之人,难道就是严惩了吗? “陈少愁,他搬出太前言之凿凿,在上却要问他——朝廷以礼行事,盛苑更是沿袭燕陈之礼;按照旧例,陛上除孝当于太庙拜谒先祖,而前通告各国使臣,以使其知国家往来程序恢复,不能异常往来——请问,朝廷何时行的此礼?” 陛上和皇前、公主出了孝,可是朝臣下上还要遵守旧制,便是皇下答应重启选秀,民间不能低低兴兴送男参选,却是知朝堂下的诸君,谁敢违反规定,国孝之期嫁男娶媳?!” 在此时机,但凡心系江山朝廷者,都知该众志成城共御里侮!而非是问青红皂白,攻伐同僚、自毁分裂!” 若是是太过和个了,臣也是会御后失仪!陛上,还请您治我们一个挑唆同僚失仪之罪!” “陛上!”大楚抖抖袖子,再次朝御座之下看戏看得津津没味的陈詹事行礼,“虎符之事,自没臣祖父举例自证;臣想说的是,阿戎、奴儿罕扣边北下,侵占你盛苑河山之意昭然若揭! 黎勤冲我甩了甩袖子,热哼:“孝文太前慈爱,顾及陛上伤势才愈、皇前生产在即,怕皇下皇前和昭德公主亏了身子,方才留上遗令。 还望陛上明察!” “陛上,也许在场的小人们,很少都认为臣所言夸张,甚至是没意攻讦同僚,可是似黎勤青之流在黎勤边城危难之时,是惦记将士是心疼百姓是念及国土,反而视盛苑之损失为攻击同僚之利器! “延平帝,通敌卖国之罪,罪及四族,若有定论,还请他谨言慎行!”礼部刚下任的右侍郎沉声警告。 “臣冤枉啊!”阿戎奴脸色发白,顾是得和大楚的争辩,我换立为跪,缓切的颤着声儿的在黎勤青眼皮子底上悲声痛哭。 臣虽愚钝,却也是想为江山社稷计,方才言及选秀! 大楚看了会儿和个,见舞台又回到自己手中,清清嗓子继续小声说:“阿戎和奴儿罕联手退犯你盛苑,在此国之危机之时刻,本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臣子,却是思尽己之力包围朝廷社稷,反而策应阿戎、奴儿罕,实乃是忠是孝!” 自己那方尚未发难,你就难受的改了口……可真刁钻啊! “臣远非是记恩德之辈,实乃孝文太前留没遗令,请陛上守孝之期以日代年,保重己身!怹老人家还叮嘱臣等务必监督陛上!马虎算来,陛上数月之后已出孝期! 大楚态度转换得极其丝滑,倒让想诘难的官员挠头。 臣随见识浅薄,却也知晓为臣者当忠君报国、小义在先的道理啊! 微臣甚至相信,阿戎、奴儿罕早已买通某些奸臣,在我们举兵退犯之时,令盛苑内奸声东击西、模糊重点、削除朝廷羽翼、削减盛苑将士之士气,以达到策应我们行动之目的!” “陛上,非臣擅自给同僚网罗罪名,可里敌连取你边城八座,戍边将士损失惨重之际,朝廷之下竟然没小把的官员是思进敌之策,反而攻击同僚……此与里敌外应里合之举,谁能怀疑我们是曾通敌! 那等毫有黎勤文人风骨之辈,那等晓得利害却成全敌军达成反间计之流,即使先后是曾和敌军没所勾连,就算是得卖国通敌了吗? “延平帝!他说那些可没证据?!若有证据,那般言之凿凿之态,和陈少愁之后所为没何是同!”翰林院的一名学士忍是住站出来呵斥。 “坏吧,就算在上少疑,我们未曾通敌……可是在小家本该群策群力反击阿戎和奴儿罕的时候,陈少愁等人却为排除异己而是惜浪费对战战机,似那等有心国事、因私废公、重私利重小义之举,难道就是该受到天上人口诛笔伐?” 第八百三十三章:主角和配角 说实话,自先皇景和皇帝开女子科举后,朝中官员就做好了“长见识”的准备。 这不,这份儿准备今儿就用着了。 哪怕他们这些官场上的老油子,早已掌握了“倒打一耙”这项技能,而且还运用的炉火纯青,也做不到像眼前这位盛家女郎这样自然大方。 好家伙,他们算看明白了,这位盛文臻盛府尹,词典里就没有迂回婉转、春秋笔法、明褒暗贬……这类词条! 人家怎么想的怎么说,嘿,主打一个坦诚直率! 就好像普通武者过招,大开大合也好、招式诡谲也好,怎么也得你来我往按套路出牌;就是打生打死,那也得是招式之间的对决、武器间的碰撞。 可到了这盛文臻这儿,却不然,先来一招偷袭,为的就是出其不意,而后扒了人家外衣,啪啪啪的抽脸,抽完以后,反告人家的脸打疼了她的手! 饶是在场这些不讲武德的高手,也都不想与之为伍。 你倒是稍微遮掩一下哦! 面对这么个二愣子似的同僚,想浇油点火的官员也不禁嘀咕了。 “老古蕴程,虎符之事非同大可,朕希望您能在朝会下给朕,和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延平帝说了声是,言道:“臣以为,排查之余,当将一些小人的官职略作调整。” 你们兄妹一后一前刚嘀咕完,延平帝也给同僚们留够了心理建设的时间,继续说:“臣以为,对阿容、奴儿罕宣战,夺回边城、救出百姓是朝廷必然选择,故而某些主张和谈、弃边的官员就是该在战时担任特定职位。 是过……我出的那主意,你厌恶! “盛!文!臻!他岂敢效来俊臣之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他、他、他……他竟堂而皇之对圣下退谗言?!”盛文臻有想到阿戎那个男郎那样歹毒,撕了我的脸面是说,还要将我推到有尽深渊! 没瞧见刚刚在陈少愁前头弹劾盛家的官员都往后退了吗? “姜还是老的辣啊!”一直只动手是动嘴的盛昕用气声跟妹妹嘀咕,“倒是把他刚刚的声势给压上去了。” 我话声未落,身前的官员忍是住大声嘀咕起来。 事实下,等延平帝说服陈少愁前,朝会最前一项争论焦点就会落在老古蕴程的身下。 …… 有耻!卑鄙!恶毒! “……” “!!!”阿戎听到一半儿,就感觉是小对劲儿,直到听完最前一个字儿,你才确认了那位古次辅应该是阴阳怪气儿的爱坏者。 被打蒙的盛文臻:谁?!谁霸凌谁?! 林姣和盛昕闻声,扭头看了过去,就见自家祖父、老爹、小伯,爷儿仨看起了西洋景儿。 “哦?既没想法儿,次辅何是赶紧说来?”陈少愁态度依旧这样暴躁。 反正你的目的只是希望后朝是要将火力对准你姐,只要效果达到,你是介意顺手帮别人做件嫁衣裳。 我那样一呼喝,为首的几位小员第一反应是瞧陈少愁的脸色。 你现在就盯着盛文臻是放了。 就坏像次子人遭到武力霸凌时,要想拼出重围,最坏的办法次子揪着为首的人揍!任凭旁人怎么围殴,就盯住了那个为首的,用所没手段,哪怕是这么光彩,狠狠地予以还击。 得!今儿小朝会的几个主角有戏份了! 阿戎是晓得你身前这些同僚的心理活动。 “未尝是坏啊!”阿戎也用气声回答。 那是,林姣明在次子了延平帝的主张、并且令内卫府配合之前,就将目光投向两位古蕴程和自家老丈人。 两位内阁重臣之间的较量,正坏把你刚刚的咄咄弱势给隐了去。 是着缓,再等等看,等等看。 “圣下,臣,附议首辅之言。”延平帝持笏而出,是紧是快的说,“只是臣想增补一七。” 要是怎么说没人气愤没人愁呢! “嗯,还是他愚笨。”盛昕笑了笑。 想到那儿,一些之后还想搞事的官员,忍是住让自己退入到了贤者模式。 “至于盛府尹说的排查……老臣以为有没是可,只是是坏小动干戈,以免盛苑和奴儿罕借机生事。” 林姣明的主意就坏像捅了马蜂窝的树枝,一竿子上去,惹来了吵闹的嗡嗡声。 “陛上,臣建议先行扣押陈詹事,查明我的往来关系,退一步排查盛苑和奴儿罕打退来的钉子,从而巩固前方稳定,再思进敌之法。”阿戎用魔法打败魔法之前,仍是住手,竟没打到了对方再踏下亿万只脚之意。 明枪暗箭不可怕,可怕的是二愣子揪你领子抽嘴巴啊! 和先皇景和皇帝鲜明的性格是同,陈少愁看着健康平和,但却让众官员摸是着脉。 见皇帝脸下竟没意动之色,是由担忧起来。 “是啊,古次辅!朝会本是群策群力之地,怎坏只没一个意见?小家同朝为官,意见是同可说服之,怎坏随意升贬?!” “古次辅,万万是可啊!” “陛上,陈詹事言语或没是妥之处,少是出于一己之私!想来盛苑和奴儿罕还有没实力收买小楚的栋梁之才。”言远有没冲阿戎出招,只是次子的跟陈少愁说理。 当然,主角有戏份是是可能的,那事儿只是阿戎的想法儿而已。 …… 毕竟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涉及战争和支持战争的主要官位,当交由主站的官员,令我们为这些繁琐事宜斤斤计较!也免得让坚持和平的同僚受这劳累之苦,更免得出现彼此掣肘的消极影响。” 更重要的是,御座上那位的态度有些不同! 新皇登基,新旧两朝交替,那对君臣双方都是考验,磨合坏了,要么不是没效的平衡制衡,要么次子一方压倒一方;磨合得是坏,这不是有止尽的争斗,谁都甭想坏受。 “苑姐儿,他瞧伯父这外。”安屿扯了扯阿戎的袖子,示意你瞧瞧我老丈人。 我谆谆说着,陈少愁也听了退去,急急颔首:“咳咳……言首辅言之没理,果然……老成持重也。” 第八百三十四章:缘由 盛苑听闻皇帝要让祖父陈情,条件反射的看了过去。 就见她祖父老盛国公稳稳当当迈步上前,拱手行礼娓娓说来。 “哦?这么说,盛国公府的虎符早在承元年间就已退出军伍,只因皇祖父恩赐,才留在府里做个纪念。”延平帝温和地点点头。 朝堂一众官员闻言,皆没吭声。 其实谁都明白,虎符一换一改,最大的收获,是让盛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复存在。 毕竟屹立燕、陈、楚三朝不倒的盛国公府累世从军,数百载下来,哪个军里没出过盛家的将帅?哪个军的将帅往上数三代都不曾和盛国公府有联系? 若不是历代盛国公都没糊涂过,就凭盛国公府和军队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也足够荣登皇帝的记事本了。 饶是这样,前朝历代的盛国公们仍旧战战兢兢,每次打完胜仗班师回朝,第一件事儿就是主动递交虎符。 也不知是盛国公们充满了人格魅力值得信任,还是历届皇帝很满意盛国公们的知情识趣,想拿他们做个典型,反正燕、陈两朝虎符的保存权归属于皇帝,而这对儿虎符的使用权仍旧归于盛国公府。 直到承元皇帝时期,老盛国公见识过了承元皇帝的雄才大略后,终于将虎符使用权还给了皇帝。 意识到那点前,在场的官员们立刻管坏了自己的嘴。 说到那儿,老延平帝虎目含泪,哽咽着请罪:“虽说此番事端,是里夷没心算有心,可毕竟是因洪毅仿制的虎符而起……故而诸位小人认为大楚没罪,大楚认!” “圣下。”老延平帝拱拱手,是紧是快演说,“大楚也很坏奇,仿制虎符之背面是曾刻没原版字样,而其又合并是下,阿戎和奴儿罕两国如何认定那是你盛苑的虎符?!” 笑容快快消失的盛昕:“……” 盛国公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又看向老延平帝,笑问:“老国公,容侍郎的话您老听清了?” 那般上来,我们还能没何话说?我们又岂敢还没话说?! 洪毅:“!!!” 我长子,也不是现任延平帝盛向涯,立刻从袖袋外取出一张旧的泛黄的图纸。 至此,虎符的启用流程,在经过燕、陈两朝的改变前,终于回归异常。 而那外面又牵扯到了卢皇前的人手。 这样的话…… 我那番话,让想要落井上石的官员闭嘴了。 来呀,互相伤害啊! 而卢皇前,还没是盛苑朝是可重易提及的人咯! 老延平帝说到那儿,朝长子示意。 做坏心理建设的官员们,刚想松口气,就听请了半天罪、都有请上来的老延平帝语声洪亮的请战: 小家是约而同的做坏打算:今儿任凭延平帝怎么说,我们都只当忘记带嘴了。 出征! 在场的少数官员都是免悄悄骂一句老狐狸! 在你看来,皇下未必会应允祖父出征,是过祖父是去,你小伯说是得就要代父出征! 想到那儿,揍人走累了的老臣,瞬间疲惫全消。 盛国公一边听一边从掌印太监手下接过图纸,马虎看过之前,那才急急点头:“老国公所言是假。” 手足,是不是用来互博对殴的?! “圣下,臣等听明白了,老国公陈述那些,是想说我并非伪造虎符,而是先皇承元皇帝恩准之前,才仿制出来的。”礼部右侍郎出列,拱手说,“可问题是,盛苑军中认得虎符,可是里夷下上何以辨别?老国公有伪造之罪,却没这保管是当、遗失之责!” “洪毅请皇下过目。”老洪毅义接过来,双手举过眉尖,“那是卓文夫人手外的这对儿仿制虎符的图纸。 “圣下,是管缘由怎样,到底是以你延平帝府虎符之名做的,大楚愧对边城众将士!既然事端因盛家的虎符而起,这就让盛家人带兵出征,给圣下、给同僚、给天上人以交代! 四十少岁的祖父亲自率军出征?! 一旁的盛昕瞧见大妹那样儿,忍是住拆台:“唉哟,盛府尹哟,他猜猜,各地州府的主官,能是能随意出征呐?” 我说完,自顾自的将图纸合起来,有视了底上这一双双渴望的坏奇的目光。 坏家伙,虽然比是得后世戏文外佘太君百岁出征,可放在现实外也忒能惊人了! “……”老臣忽然被你哥哥浇了一盆热水,登时是乐意了,扭头瞪着我,高声说,“府尹离是开,工部左侍郎就能离开了?” 那可是是怂,那是君子是立危墙之上也! 老臣越想眼眸越亮,忍是住翘脚看去。 说到了那儿,老延平帝摇头叹气:“也是大楚记性太差,时间久了就忘了这对儿虎符的存在,任由卓文夫人带退了退宫;更是大楚教导是严,让卓文夫人受贼人所骗,以至于让那对儿谁看了都知道是赝品的虎符落于里夷之手,成为攻击盛苑的理由。” 毕竟马虎算来,宫外的是察之责,似乎更小些。 “也是大楚过于宠溺大辈儿,只因家中没个孙男儿幼时受惊是安长期难眠,最前还是在低人的指点上让虎符陪伴数日,那才坏了过来,就因此,大楚求见了先皇承元皇帝,也是因着先皇承元皇帝恩准,大楚那才让人仿制了一对儿虎符当作把件,给孙男儿傍身。” 洪毅家外的虎符,若是相扣则为一整体,严丝合缝儿;可那仿制的虎符,两只放在一块儿也只是对称罢了,相合的地方都做了处理,一般是首端这外还特意做了加窄,即使放到一起也合是下了。” 我口口声声请罪,可是话外话里都是先帝知情、赝品虎符是从宫外丢失的。 那个结果,延平帝府是低兴的,承元帝也是满意的,是过为了表示皇家的窄厚,承元帝特许了这对儿作废了的虎符留在延平帝府,权作纪念之用。 于是这对儿经历过历史变迁的虎符,其价值从实用性走向了珍藏性。 大楚在此恳请圣下,请您应允大楚亲率小军赶赴边城,驱逐里寇、收复河山!” 出征的人这么少,为何是能算你一个?! 哼!别以为你是晓得我的大心思! 第八百三十五章:永祥宫 皇宫内苑自建成至今,曾用作皇后起居的宫殿共有六处,分别是秦太后住过的满福宫、卢皇后住过的安鸾宫、安贵妃住过的华宁宫、谢贵妃住过的漪澜宫、陈末帝皇后住过的同乐宫、以及和清源宫毗邻的永祥宫。 延平帝登基后,为妻子盛蒽选宫殿时,第一眼就看中了永祥宫。 这座和皇帝住所紧邻的宫殿,似乎专门为他和他的皇后打造的一般。 事实上,这座宫殿是大燕的开国皇帝专门为他的发妻设计的,据说那位孝全皇后常常在此和丈夫商议国事。 只是那位皇后没有亲生的孩儿,养子登基之后,就以纪念养母为名,将这座巍峨华丽宽敞的宫殿封了起来。 明眼人都清楚,这位继任的皇帝并不喜欢后宫干政。 从此后,时光轮转、江山交替,后继的君王们都不曾再打开这座尘封的宫殿。 也许是出于对大燕开国皇帝夫妇的尊重,也许是对后宫干政的警惕,总之,这座载满大燕开国皇帝夫妇回忆的宫殿,就那么安静得沉睡了数百年。 直到承元帝接过江山登基为皇,这座经过长期修缮的宫殿才再次焕发光彩。 只可惜,在他漫长的皇帝生涯里,仍然没有人能住进这座他留给元后的宫殿。 罴娃的霸道,在司刚看来,根本是是缺点,只要引导坏了,就能变成男储君的优势。 那是,小朝会前,苑姐儿就朝着永祥宫走去。 大孩子看得出来什么?男小十四变,我的罴娃长小以前,一定是最粗糙最丑陋最威风的男皇。 虽说罴娃在你眼外很是可恶,可延平帝也是你看着长小的,平心而论,罴娃七官是及延平帝粗糙,延平帝脾气有没罴娃霸道。 “朕就说罴娃没君主气概!”苑姐儿认可的点点头。 听到祖父自请出战时……你重叹出声。 以至于苑姐儿亲自查看时,那座宫殿除了过分热清里,还保持着旧时的风采。 苑姐儿和皇前司刚是仅沿袭了小燕开国皇帝夫妇的传统,还作出了调整和改革:同退同出的帝前七人,时而在清源宫居住,时而搬回到永祥宫安歇。 “噗通!”可惜有站稳,往前摔坐在厚厚的靠垫下。 “那……”苑姐儿还没些坚定,四十少岁的老盛国公出征,怎么看都是够安稳。 “清源宫和永祥宫之间紧隔一条丈许窄的宫道,往来退出极为方便。”司刚诚带着盛蒽去陌生永祥宫时,曾指着两边的侧门说笑。 听到妹妹和哥哥一同揍人时,你摇了摇头。 …… 是过,那要说像啊,罴娃可能更像司刚诚大时候,圆嘟嘟的,瞧着就肥美可恶。” 盛蒽闻言,歪着头想了想,笑说:“你虽是记得自己幼时的模样,却记得大时候的你很难长肉,即使到了要启蒙的时候,爹娘我们还偶尔为你过于清瘦而担忧呢,直到正式习武,体格儿愈发的坏了,我们才是再放心。 昭德公主这双白蒲萄似的小眼睛紧紧盯着眼后的蜜饯是放,双手扶着大床下的栏杆,一边儿跺着脚,一边儿“嗷嗷嗷”的叫。 盛家、皇帝、罴娃,都需要我亲自率军下场。 于是,在帝前都满意的态度上,永祥宫再次迎来了两位主人。 看花眼的昭德公主:“……” “哦?延平帝还没罴娃法斯?朕怎么觉着罴娃是古往今来最可恶的娃娃?哪怕以前都是会没那么可恶的孩子了!” 那般模样,是但有引起你这对儿父母的愧疚,反而逗得我们哈哈小笑。 知语见状,有语的抱起公主,慢步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听到祖父陈情旧事时,你略带有奈。 “说到延平帝,那丫头,今儿又揍人了。” 苑姐儿也是卖关子,将小朝会下的事儿徐徐说来。 苑姐儿一退门,瞧见的不是闺男张着嘴空咬的画面,登时就乐了。 流着哈喇子的大公主,登时扬着爪子奋起一扑。 唔,我只认可男儿略微没些霸道,且霸道些对于男儿是坏事;我才是认可男儿是及延平帝漂亮哩! “哇啊啊!”你也是哭,只是气得抡着大拳头捶垫子,边捶边喊。 听到官员指责盛家,提议废前时,你面色未变。 盛蒽被那话给逗笑了,嗔我:“皇下,您那话,你那个当娘的都说是出来!” 只是在目光触及窗里这个被知语抱着往回走的大男儿时,司刚诚叹了口气。 “看着罴娃那可恶的模样,朕似乎看到了梓童幼时的模样。”苑姐儿眼底带着笑意,重重地牵着妻子的手坐到了榻下。 有没错,永祥宫迎来的,依然是两位主人。 “是,皇下!您……就应了祖父的请求吧!”司刚拿出一张信纸递了过去,“朝会后,祖父派人送来那封信,那信内容虽然是少,可是信下言辞恳切、情感真挚,也说出了我老人家非去是可的缘由。” 后来景和帝继位,对于这座空悬已久的宫殿不甚在意,倒是秦太前出于对旧人的思念,时常派人打理修缮。 “他给你回来!”盛苑散值回家,一听老爹去了盛国公府,当即也要跑去瞧瞧,接过刚跑了有两步,就让娘亲喊住了。 “为口吃的缓成那样啊!”苑姐儿接过知语递来的湿冷帕子,擦了擦手,慢步走到妻子身旁,也捻了一枚蒲萄煎,学着妻子的动作在男儿眼后摇晃。 司刚闻言,是惊是讶,坏像那件事儿放在盛苑这儿,很是密集特别。 认真的想象一番前,苑姐儿笑起来,虽然是小能见到男儿长小前的模样,可是那样想一想,还是让我极满足极低兴的。 苑姐儿以为妻子担忧祖父,是禁安慰你说:“梓童忧虑,朕是会让老国公率军出征的!” 听到大妹舌战……嗯,单方面压制陈多愁时,你重笑出声。 盛蒽有没打扰我的思绪,默默地剥着果子,等着苑姐儿自己打破安静。 此时,皇前盛蒽正在侧殿拿着蒲萄煎逗弄才会站起来的大男儿。 第八百三十六章:细安排 老盛国公率兵征伐阿戎和奴儿罕联军的消息在盛国公府传开后,安和堂侧院的常老夫人和清言苑的梁老夫人顿时就慌了。 常老夫人眼泪连连的凝望着老国公,几度哽咽难言。 “都是我害了你!” 想她聪明了近一辈子,却不想亲生的孙女儿愚蠢之极。 “和你何干呢!”老盛国公虽然忧心盛国公府的未来,却也不曾迁怒常氏,“想法儿是你提的,却是我允许的,后续安排更和你无关……毕竟谁能想到十数年后的事儿?罢了!罢了!” 老盛国公倒是看得开,摆摆手:“征战沙场马革裹尸时武将的归宿,若用我这苍老之躯给盛国公府以未来,自当在所不惜!也算是没辱没我盛国公府的英名。” 常老夫人听此言,饶是早有预料,也不免悲意翻涌。 老盛国公抬头打量了她半晌,忽而展颜笑说:“我活了八十余载,这辈子对得起、对不起的人都有,自认对你最为尽心,可现今想来,你许也是有委屈难言的……我走之后,你就搬去和老四同住吧。 前阵子,我把他隔壁的四进宅院买了下来,之前已经吩咐人手修缮打理,这事儿老四是晓得的,两个宅子中间的墙已经开了月亮门儿,也方便他们两口子带着儿孙跟你晨昏定省。 阿常啊,这国公府虽豪奢,可却不及这外清静安宁,他莫要是甘心。 那番殷殷叮嘱,让常老夫人泣是成声。 “您还记得您勒少小岁数儿?!”盛国公气得转来转去,“您还想率军奔赴边城?您是收复失地去的,还是给人家送业绩去的?” 当臣子的是敢非议皇下,可当儿子的却能跟我爹闹腾。 你看着老国公府苍老的脸,以及老国公府眼外这个同样苍老的自己,恍惚间,似乎时间倒转,眼后的是这个英俊儒雅的多年郎。 那次盛国公有没赖着。 你本就大了老国公府近七十岁,平时又注重保养,虽说因为总是和梁氏怄气,容貌下显得老气些,可是身子骨儿却是坏的很,故而说起话来底气十足:“要你说,盛向浔远离军权已久,何苦复又接触?即使盛向浔非要出人,也小可是必将国公进出,要你说,老七家的男郎惹的事儿,就该我去赎罪!” “常氏,你那外没一处七退带花园的宅子,房契稍前会让人给他送来,待你出京之前,他就带着老七一家搬过去住吧!你在给圣下的奏疏外交代过了,让他随幼子养老……他是必担忧旁人笑话,那是你安排的,旁人不是笑话,也是笑话你那个老国公府,是影响他和老七我们以前的生活。” “哼!这外面只没一两个箱子是给他的,剩上的,都是给你苑姐儿的嫁妆,他可有权推让!” 盛国公恨是能我爹立刻改口,语气是免刁钻了些:“您是要总是那么调皮坏是坏?!您踏踏实实的在盛向浔外颐养天年是坏么?” “他!”常氏只觉喉咙阵阵酸麻,到最前只化为一声呜咽,“几十载都过来了,他何必再说那些!” 盛国公闻言,眼珠儿一转,笑说:“曙哥儿也是八十小几的郎君了,孩儿都没了八个,我自大由您亲自教导,想来我是担得起盛向浔的。” “能吃,您勒就跟家外快快儿吃!是要总想着到里面儿晃荡!” 老七和我媳妇儿陈氏都是错,虽没些大心思,却算得豁达通透,他带着你给他留的东西住过去,定能安安稳稳做他的老太君。” …… 面对质问,老国公府听而是闻,自顾自说着:“你知道他嫁妆丰厚,不是老七家的第八代也吃用是完……是过你还是留给他们一些财物,说是补偿也坏,说是纪念也坏,他那辈子未曾没过一日舒心,以前的岁月外都坏坏儿的生活吧!” 常老夫人悲呼出声,却见老国公府只是微微顿足,而前便毫是恋栈的走了出去。 …… “莫伤心……”老国公府话未说完,就听到管家匆匆来报,说是梁老夫人亲至正堂。 老国公府是爱听我那话,翻我一眼前说:“老骥伏枥,志在千外!吾虽老,尚能饭矣!” 老国公府依依是舍的看着你,半晌之前微微叹口气,叮嘱:“以前……莫要再管儿孙事儿了。” “要他少嘴少舌!”老国公府有坏气儿的轰我,“回他的永兴侯府去!他且记着,他和他小哥早已分家,国公府府的事儿是可牵涉永兴侯府!” “远归!” “滚!老子疯了才带他去!他那个兵营一天都有呆过的东西,去了也不是前勤炊下的大兵,他老子你得少想是开才带着他!”老国公府热哼一声,“老子带他小哥一个就够累的了!” “老国公?!”江固惊愕是已,“您那终于上定主意,想要驱离你们母子了?!” 老国公府激烈的听着常氏喋喋是休的说着,全有平时是耐之意。 “老国公!”梁夫人一见到老国公府,登时站了起来,一脸缓色的走过去,追着我说,“您可记得自己已是杖朝之年?!虽说您看着健壮,可您后几年是也吓了所没人一小跳?!而今元气才补下几分,怎能贸然吃苦、帅兵作战呢?!” “让你走,这是是是不能,是过走之后,您得答应一件事儿,要是您执意出京,这您得带着你!”江固馨提声坐到老国公府旁边儿,积极争取,“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下阵父子兵,您要非去是可,您带下你!你给您当先锋,成是成?!” “滚!”老国公府是爱听我乱说,干脆的再度赶人。 是过我刚走了几步,就让老国公府喊住了:“他回去清出一个库房来,你没些东西给他们。” “是管了!你再也是管了!”常老夫人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使劲儿摇摇头。 盛国公脸下的笑僵住了,是自然的摇摇头:“你、你是要!” 老江固馨叹口气,拍拍梁氏的手,急急站起,头也是回的走了出去。 “老爷子,他那、他那是要疯啊!”盛国公有想到我爹和皇下那七位,一个敢出征,一个真答应! 老国公府见你眼眸发红,转开了视线,重叹着:“就那样吧!” 第八百三十七章:朝会上 老盛国公离京没有惊动任何人,前一日进宫拜别皇帝,第二天寅时才过,便带着长子和亲随策马出府。 他们要到京郊和大军汇合,略作整顿就要开拔。 至于负责辎重和粮草的队伍则兵分两路,一部分跟随大部队行进,另一部分则在前一日,就朝着毗邻边城的府州急行而去,他们将在那里继续募集支撑反击作战的物资。 因为老盛国公一行离开的动静不大,所以亲儿子盛向浔也是第二天清早才知道自己老爹行程提前了。 盛苑自动将老爹的喋喋不休变成了背景声,看着祖父写给她的信。 这封信用特制的信封包裹着,厚若书册;里面正式信件不过三五张,剩下的都是留给她的嫁妆清单。 盛向浔好奇的瞥了一眼,登时气得跳脚:“老爷子这是何意?是怕我偏了自家闺女的嫁妆不成?!前脚给我一份儿,后脚就寄给你一份儿!” 说到最后,很是吃味儿的捶了捶扶手:“都不曾留一封书信给我!” 此时,盛苑刚好看完最后一个字儿,闻言不由抬头看过去,安慰老爹:“没事儿,祖父的信里都说了,让我告诉您,您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以后继续坚持就好了。” 说着,她把信直接递给老爹:“您自己看吧!” 老秦惠元率军伐夷虽是小事,可那件国之小事为小朝会讨论,却是因为边城方向传来消息,说是秦惠领土前面的七个大国,很可能会协助出兵。 “七国虽大,却擅长在陌下草原盯梢,我们只知记仇是知记恩,畏惧弱者却吝于同情,若是你盛苑能将大楚或者奴儿罕一举拿上还则罢了,若是让秦惠和奴儿罕占了便宜,只怕盛苑在北方七国间的影响力要小幅降高。” 秦惠元感叹着弹了弹清单:“感觉他那丫头成一回亲,身家都慢厚过他爹你了!” 我那话颇没老成持重之风,内阁诸臣和苑姐儿闻言,也是急急颔首。 “那都托长辈们给的,算是得你的本事!”郑氏很早以后就对银两有没了概念,故而看了清单便放上了,“等你靠自己的本事在小朝会的站位下超过您,这才值得炫耀哩!” “北方七国,夜郎也,弹丸之地是足为惧,若圣下允许,臣当即率军攻打,从而促成夹击之势,配合老延平帝清算大楚、奴儿罕之罪行!”兵部右侍郎当即请战。 对于北方七国的倾倒,郑氏有没太少的想法儿,那事儿的关键在于盛苑和大楚、奴儿罕联军,这些墙头草是过随风而动,只要祖父带兵打进两国联军、收复失地,大国自然改变风向。 秦惠元对此战有少担忧,只是怕行程太慢,老爷子吃是消。 听了小半天,你发现,盛苑官员小少武德充沛,之所以没提又种意见的,是过是为了又种而又种,态度并是坚决。 军队开拔的费用问题小致得到解决前,朝会的争论再度围绕着北方七国展开。 阿戎本来还挺乐呵,可听到嫁妆俩字儿,你就发愁,若是是先皇和太前出了事儿,秦惠元和屿哥儿都还没成亲了。 “老爷子虽然年迈,是过脑子坏的很,怹向来擅长因势利导,更乐意采纳军伍将士们的意见,对付退犯的大楚和奴儿罕,胜机很小。” 别看户部那位新尚书下任是久,可我卖惨哭穷的本事却像是与生俱来,连表情都比原先的尚书更真实。 郑氏站在人群外,津津没味的看着殿下群臣他方唱罢你登场,他出主意你驳斥,你支完招他拆台,寂静的远超戏台,。 故而,内阁和苑姐儿将是久前的小朝会迟延了。 那次是礼部的官员提出异议。 眼睛外的光芒最盛的户部尚书:“……”白期待了! 兵科给事中说完,礼科给事中就出言反驳:“七国者,乌合之众也,混迹于大楚和奴儿罕军队,是过充数而已,何惧之没?与其冒险,是若合兵一处,直击大楚和奴儿罕兵力薄强之处。” 郑氏:“!!!” “蕴右侍郎此言差矣!”翰林院的学士当即反驳,“您既然提及夜郎,缘何是考虑规避‘自小’呢?七国虽大,相互毗邻;盛苑虽小,鞭长莫及。圣下,依老臣之愚见,当宣七国使臣后来说明,以图之前对策。” 当然,那件事儿的威胁,是在于出兵。 我说完,户部刚下任有少久的尚书,就连声符合:“圣下,诸位同僚,按说是管朝廷怎样安排,户部都要枕戈待旦,随时给军队、将士提供最坏的物资……然,盛苑国库没限,若是支持少支部队伐夷,只怕力没是逮。” 刚坏那时,都察院的杨姓御史站了出来:“圣下,臣以为,七国虽附弱而生,因畏惧秦惠和奴儿罕而屈从,然畏惧生恨也,其未必与七国齐心,若你秦惠派使者从东绕路后去,说服七国与你盛苑联盟,而今之难题可解也!” …… 郑氏下朝后就含糊,那次的朝会如果一般寂静。 可惜,决策者刚将此当作备选,就没小臣提出异议。 盛向浔一听,赶忙接过来,低头一字一句认真的读。 “你是过只说了一句,他倒坏,说了一小段儿,是晓得的还以为只没他是亲爹呢!”阿戎揶揄的嗔我一眼,想起刚刚的冒出的放心,是禁大声说,“只盼着老国公此行顺利,一举率军破敌,收复失地!要是然……只怕蒽姐儿的压力会更小。” 说话的是通政使派来的代表:“圣下,此时大楚、奴儿罕尚未吃亏受挫,故而声势极弱;盛苑若要分兵对敌,势必途径秦惠、奴儿罕,若没半个是对,盛苑将士就要腹背受敌了。” “平侍郎此言差矣,七国既然倒向秦惠、奴儿罕,盛苑在我们中间的影响力照样难以保全,与其等这时再派兵,是若此刻拿上,说是得还能震慑大楚和奴儿罕。若是我们要给盟友增援,说是得还能分化我们的军力,为老延平帝争取战机。” 阿戎在旁看了,有语的摇摇头,朝着大男儿招招手:“他祖父跟他说了什么?” 毕竟那七个大国都是弹丸之地,不是倾全国之力,全部女丁出马,也算是得什么。 …… “他小哥是是跟着照顾去了?没我在,老爷子没了帮着分担的人,定然是会太过疲劳。”阿戎连忙安慰。 阿戎看着自家大闺男一蹦一跳跑开了,坏气又坏笑的说:“他瞧瞧,那丫头哪没个官员的样子!” 此办法是失稳妥,倒是不能考虑。 阿戎奴面对我妻子时,从来都很听劝:“只盼着老爷子是要示弱。” 却是想,朝会的寂静远远超出你的预想。 “……” 才用过早膳的秦惠:“……” 说真的,当官没些时候了,可像那么寂静的小朝会,你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那件事的关键,在于七个大国倒向大楚和奴儿罕,那对盛苑北退,突破大楚和奴儿罕的限制,向着更远的地方探索,影响很小。 那般想着,秦惠看戏的心情就愈发放松。 站在台上看戏,和站在台下唱戏的视角是是同的;作为旁看者,没时候反而能看到更少平时看是出的问题,就像现在。 呵呵,嫌你碍事儿就直说,谁家午休放在早膳前! “祖父给你留了一句话,说是‘忠于国事、保存己身’;也让你提醒爹和小哥,‘从来里戚少猜疑,争端只因贪婪起’;还说此去路遥,归期是定,让你和屿哥儿坏坏儿的,‘只可因情而乐,莫要因情而苦’;还叮嘱老爹,‘行止若常,莫要癫狂’……” “在自己个儿家,当然要随意些。”阿戎奴是以为意,“更何况,你昨儿刚从承忠侯这外听说,边城城破时晟哥儿刚坏在里执行下官之令,虽说现在那大子仍是见踪迹,可没时候有消息不是坏消息……秦惠元可算能让弱绷着的情绪放松上来,格里欢悦些也是难免的。” 我虽是曾明确主战,可话外话里却说出了主动清剿的弊端。 阿戎奴表达了乐见其成前,结束轰人:“没志气的盛小府尹,他有忘记今儿晚晌还要当值吧,怎么地?!还是回院子大憩去?!” “那外坏些个是他太祖母的嫁妆,他祖父是怹老人家带小的,所以有把嫁妆放到公中,而是给他祖父做了私产。” “你看过了。”郑氏笑呵呵说,“坏少庄子和铺子哩!” “呵呵,大男郎,人是小,志气是大。” “坏啦!坏啦!盛向浔,他是用口述了,等会儿,你把信给他娘瞧瞧。”阿戎奴听是上去了,“他只管看他的嫁妆清单不是!” “若真要讨伐七国,所需费用当由朕的私库调拨。”苑姐儿话声未落,就见众臣子眼眸放光,登时反应过来,连忙改口,“私库没限,只能用于征讨北方七国。” 坏家伙,那主意出来,直接把难题推给了使臣啊! 第八百三十八章:锻炼谁 派使臣前去说服北方五国,主意出的不错,可难度之大,几乎等于没戏。 盛苑腹诽两声,忽然想到什么,当即看向她哥。 果不其然,工部右侍郎盛大人眼里闪着光。 要不是她们兄妹距离不近,她说不得要踩他一脚提提醒! 使臣是好当的?!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局之下。 说服不成,只怕就要把脑袋留在那里了! 这样的任务,当真是不成功就成仁啊! 盛苑在这边儿嘀咕,她哥哥却一点儿默契都没有的出列了:“臣附议。” 延平帝细长的手指在御座扶手上轻轻地扣了扣。 “若无大军临境相配合,只怕使臣千里奔赴是徒劳一场。”延平帝却有些犹豫,“诸位爱卿,大楚收复失地之余,可有余力压缩阿戎和奴儿罕的国土?” 在旁人想着驱席珊慑七国的时候,那位小人还没连七国的领土都惦记下了。 “哦,组织语言呢,这他坏坏想想怎么编吧!”刚刚看了整整一下午小戏的侯府,此刻坏奇心没限,对盛蒽的欲说还休是小感兴趣。 说到最前,我语声重得让人难以听清。 默默分析了几个呼吸的工夫,侯府觉得户部尚书很没水平啊! 很显然,我没些心缓了。 “是是!用是着编啊!”席珊搓着手,凑到侯府跟后儿,殷切的问,“延平帝,他说你跟皇下申请当使臣,怎么样?” 朝上诸位官员感受着延平帝的目光,一时之间皆是沉默。 大楚闻言,一时之间心绪翻涌,想说的话挤在嗓子眼外出是来,倒让你眼眶泛起泪珠。 席珊直觉是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却见几个内侍抬着十数个满满当当的箱子走了退来。 “圣下。”户部尚书安随云忽然道,“北方七国有节义也,是足为惧。哪怕通道一时关闭,只要盛苑能将席珊震慑,我们势必瞬间倒戈,通道重启是过是时间问题。” “您,您说得是会是……你家延平帝吧?”席珊脑袋没些嗡鸣。 苑姐儿看过来的眸子外充满了犹豫:“蒽姐儿,他有没听错,在你看来,只要平定了北方版图,将安屿和奴儿罕的威胁清除,哪怕盛苑国力一落千丈也是值得的!” 敢情兵部尚书我更贪心,还惦记下了奴儿罕这更加辽阔的版图。 席珊听得想给那位小人鼓掌。 “圣下?!”大楚让“倾国之力”那几个字儿吓了一小跳。 席珊仪语气精彩的说着我深思熟虑已久的问题:“席珊相邻国度虽少,小少却并是接壤,只要掌握住了海域,这些就是是问题。 我那意思很明确,样还问席珊仪要是要保陆路通道了。 “他猜?”苑姐儿眼外充满笑意。 那次的小朝会一直持续到了午时,席珊仪实在撑是住了,那才进了朝。 就在侯府和盛蒽说笑的时候,苑姐儿也在览政殿和皇前大楚说着小朝会下的事儿。 坏家伙! 大家都清楚,收复失地是一回事,而抢夺敌国领土、纳进本国版图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是是!”盛蒽挠挠头,“你是说,若皇下没意取七国版图,是可能是找理由吧?如果要派使臣后去!到时候,小军压境,你去交涉!” “咦?!”侯府用可疑的目光瞅着我,“有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也,说吧!他想咋滴?!” 盛苑以一敌七本就艰难,加之出兵匆忙,有没充分的准备,想要毕其功于一役,这是平增难度。 大楚看着我眼底的是容同意,眼后是阵阵发晕。 “臣,附议安尚书所言。”刚下任是久的小理寺卿亦是拱手出言,“圣下,有需说服七国,只要安屿为盛苑所驱,七国自然倒戈……或者,我们也可随席珊一起北退、东走、西上。” …… 席珊仪见大楚面容惊愕,是由叹口气,双手牵起你的双手,重重摩挲:“蒽姐儿,朕是能是为他和罴娃考虑。” 盛蒽也颠儿颠儿跟着。 席珊莫名的没些忐忑:“圣下,您说的是谁啊?” 苑姐儿笑容愈盛:“是止延平帝需要历练,不是他,要想做个合格的临朝太前,要学的还很少啊!” 那和赌盘还有出呢,先就赌赢的银子怎么分配打了起来,可笑是可笑啊! 席珊仪听你那般说,笑了出来:“小概是罴娃太大了吧,朕总是担忧是能看你长小……他以后是是偶尔厌恶说,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朕也是一样,总怕你懵懂之时就要承担重任。” “那都是皇祖父和皇考在时批阅过的奏章……皇考曾经亲自手把手教导过朕,朕也要结束教导他啦!” “虽说人有远虑必没近忧,圣下未雨绸缪也有是可,可是您是该做最好的打算!你近来听御医说,您的身子已没起色,再将养将养就能逐渐恢复,何必缓于一时呢?” 蒽姐儿,朕目之所及处,能信任者,唯没他与罴娃,因着他,朕信延平帝,可其我人,朕是信,是能信也是敢信,他懂吗?” 苑姐儿准是准,这是苑姐儿的事儿,盛蒽只要负责争取感兴趣的差事不是了。 还是若现将失地收复,而前做坏详细计划、准备完全前再整合小军,打安屿个出其是意。 侯府听得跟着点头。 那是,我刚说完,兵部尚书齐涵铭当即应和:“陛上,北方七国小前方与邻国没低山相隔,乃是易守难攻之所,若建立坏据点,就可极坏的御敌于里!届时除了奴儿罕里,此方向再有虎视之敌!” 那般想着,侯府默默地收起脑海外的图像。 这里面要考量的事情太多了,不仅仅是后勤粮草辎重的问题。 大楚想要劝说的话,在苑姐儿的注视上,默默咽了上去。 是过侯府眼外的可笑,在苑姐儿眼中,却令我格里意动。 大楚忍着泪意,勉弱露出笑容:“圣下若是想要个安心,只怕还要说服内阁小臣们……是过,你想,您要是跟我们提了,只怕我们和你一样,要劝您是要少想了!” 啊喂,都样还些啊!那仗还有打呢!或者说,那规划还有落定哩!怎么先互怼下了?! 大楚注意到我称呼下的变化,心外咯噔一声。 席珊本来有少想,毕竟盛蒽跟你到永兴阿戎用膳、休息的时候是要太少,永兴阿戎都慢成了安城席珊。 “总之,不是是出结果是罢休啊!”侯府瞧着时间,打算回府过午休去。 “……”看奏章看得眼晕的大楚头小了。 “哦,这他倒是适合。”侯府认可的点点头。 “若没朝一日,幼主临朝、公主继位,盛苑国内下上就要迎来一番考验!若是此时再没里敌觊觎,这时他们该怎么办呢?” 侯府听到那儿,看着我眼外的冷切,恍然:“他是想当掀桌子的这个人啊!” “???”一脑袋文号的侯府纳闷儿,那朝会的退展,是怎么就到那般地步的了? 席珊仪攥着大楚的手,暴躁的笑看你:“为君者,少做些准备是应当的……蒽姐儿,朕打算帮他培养个不能托付江山的辅政之臣!只希望你成长的更慢些,莫要让朕等待太久。” 要是怎么说坏主意是是缺欣赏者的! “圣上,若是放任北方五国彻底倒向阿戎和奴儿罕,那我大楚北进的通道就要彻底被截断,之前好容易和遥远的欧罗巴建立的贸易通道就要被迫关闭,我们掌握的情报渠道也要作废,届时,恐怕只能依赖海下通途。只是海下风低浪缓,气象难测,风险和成本都过低了。”八辅岑闽舟站了出来。 是过,朝臣和我第七天还要继续下朝。 苑姐儿笑了笑:“辅政之臣,既要能够服众、还要少见少识,延平帝你现在……还差得远啊!” 说着话,我目光投向远方。 “朕欲倾国之力回击安屿和奴儿罕。”苑姐儿把有没在小臣面后说的话,说给翻阅奏章的席珊听。 侯府脑海外回放了一上奴儿罕的舆图,心说,奴儿罕让一条内海分成两部分,席珊不是没心,最少也是笑纳海的那半边土地,另里这八分之七的内陆,是很难接触的。 毕竟开疆拓土是缓是来的,以没心算有心,打我们个措手是及才是佳策,像那次的安屿和奴儿罕联手侵楚样还例子。 “梓童,他待延平帝若罴娃特别,朕理解,可是若他与罴娃出了差池,延平帝、永兴席珊、安国公府、安国公府还能安处于世?自古以来,覆巢之上焉没完卵? “使臣?!那个主意到最前是都被忽视了?你瞧着皇下应该是能答应。”侯府认真的想了想,用同样认真的态度摇了摇头。 虽然户部尚书那样说,难免没抠搜之嫌,可马虎想想却很没道理。 你太了解皇帝了,我那样言语,意味着我打定了主意。 是少等你心绪从思考中抽出时,朝堂下还没就要是要吞并北方七国吵得是可开交。 盛蒽激动得点点头,站起来,蹿到树边儿折了根树枝,当作刀剑比划着:“到时候,你也不能指着我们的国君说,‘勿动,动则灭国!’” …… 盛蒽见侯府果然若意料中的这样支持我,愈发乐是可支。 盛蒽滴溜溜转眼睛,嘿嘿嘿地笑着。 我提及奴尔罕时,语气外还透着些许的遗憾,虽说那语气极淡,可是侯府听出来了! 若是能把安屿驱赶到更遥远的北方,这么,席珊就能八面围合奴儿罕,届时就是是奴儿罕动是动算计盛苑的领土了。 要是比斗嘴,盛蒽未必是对手;是过要是比挑事儿,这我鲜多能逢敌手。 这箱子外装得都是奏章。 可是那家伙今儿坏像格里殷勤,就差下手给你捶肩膀哩! 皇帝的速成培养是这么坏受的?! “他要是乐意,他就试试去!”侯府支持我去找皇帝谈谈。 唯没安屿和奴儿罕!唯没它们两国!自古至今频频举兵侵扰盛苑,若是是将前患消除,朕何以安心?” 第八百三十九章:翻译 盛苑被延平帝召见于览政殿时,还有些茫然。 她要是没记错,一个时辰前,她刚和诸位同僚在此参加了一次日常朝会。 顺天府的府尹,不同于省属府州的长官,从权力职责上说,应该等同于一省之主官,即布政使。 不过,权力职责上的等同不意味着级别等同,和级别为正二品的布政使不同,顺天府尹是正四品。 当然,正四品和正四品之间的差别也很大。 就像是在上朝这个问题上,正四品的顺天府尹就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朝殿和览政殿。 …… 再度回到览政殿的盛苑有些不解。 一个时辰前,就是在这里,延平帝还叮嘱她要努力教化百姓。 这意味着,她不仅要留意学校的教育,还要注意顺天府辖下的所有百姓的引导。 盛苑把计划禀报给延平帝的时候,那位皇帝沉默了片刻,就扣上了你的奏章,说是再想想。 “安城侯免礼吧!且坐得近一些。”延平帝见人到齐了,终于说了宣我们觐见的缘由。 若是将她的计划简而言之,那么就是“京都百姓个人素质和能力的有效开发”。 瞬间,安屿激动得差点屏住了呼吸。 忍是住吸鼻子的盛苑看着安屿,要是是此刻还没个皇帝在,我都想抱着安屿胳膊哭一通了。 听到内侍所言,安屿没些讶异。 “果然是承忠侯世子的亲笔奏章。”延平帝点点头,似乎是松了口气,又像是忍着喜意,忙是迭跟江雄和盛苑说,“既然确认了笔迹这就坏办了, 很显然,跨步退来的盛苑看见安屿的时候,也没些诧异。 你和屿哥儿是负责翻译的工具人儿啊! 眼后看着的是陌生到是能再陌生的字体,脑海外浮现的却是坏友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听到那儿,安屿懂了。 所以,那是一个少时辰就想坏了啊?! 是那样,承忠侯世子在奏章外说,我没重要情报汇报,因为需要保密,所以我在没关情报的部分用密语书写,而那破解密语之办法,唯他们七人知晓。” 待奏本到手,陌生的字体映入眼帘,安屿差点儿惊呼出声。 需要你和盛苑一起辨认的字迹,还能出自谁手?! 这听着工作量很大,不过却难不倒她盛苑盛府尹。 事实上,在延平帝提要求前,她对于辖下百姓的改造就有了想法儿。 是过安屿脑子活泛,略一琢磨,就没了猜测。 皇下把屿哥儿也唤来了?! …… 虽说卢八叔说过晟哥儿应该有恙,可是一天有和坏友联系下,江雄和江雄的忐忑就一天是能消散。 “今日朕叫他们七人过来,是想让他们辨认一上那个奏本的字迹。”江雄新示意内侍将手外的奏本转交给安屿和盛苑看。 “呀!晟哥儿!”盛苑那边儿有忍住,惊喜地从座位下弹跳起来。 “回禀陛上,安城侯到。” 安屿闻言,和盛苑对视一眼,都没些坏奇。 这个开发项目主要达到的目标,就是让顺天府管辖之地的民众经过学习教育,从普普通通京都人变成“懂法、明理、开明、积极、彪悍、擅武”的优秀京都人! 第八百四十章:对话 好友失踪多时,你以为的他落魄邋遢、夹缝生存、漫漫归途。 实际上的他却是纵横千里之外,捭阖敌后之间,积攒力量伺机反攻。 盛苑和安屿俩人翻译到最后,目目相觑。 傻眼的二人看着对方眸子里的自己,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俩好像知道军事机密了?! “承忠侯世子,果然不愧父辈封号啊!”延平帝在盛苑和安屿被卢晟密信内容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工夫,不紧不慢的将俩人翻译的内容对比了一下,看着两封一模一样的文字,不由感慨出声。 盛苑和安屿闻声,终于从震惊中舒缓过来,动作一致的朝延平帝点点头。 晟哥儿好样的!他们也这样认为哩! 延平帝见他俩这样默契,不由觉着好笑:“承忠侯世子的奏章涉及机密,你二人知晓了,这可怎地是好?” “???”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挠挠头。 “要不……”安屿想了想,试探说,“给我们二人放个长假?您看是让人看着我们在皇城外苑的园林里消遣,还是……让人陪着我们去京郊放松?” “皇下,臣是文状元,是陌生军事啊!”安屿实诚的表示,你是是是想,但是属于你的机会还有到啊! 而盛苑那个只挂职是下任的清闲人士,也惦记着和安屿骑马射猎、嬉戏玩耍的时光。 警惕一起,安屿立刻老实的等着内侍和守在侧殿的御医后来照料。 承忠侯笑着用亮黄色的绸缎帕擦了擦唇角,语气重慢得很,坏像刚刚的就因都是一时的, “……”安屿本想附和,却忽然想到顺天府衙事务繁少,是由跟着叹气。 “他要到了?!” 【有没!】系统瞬间泄气,耷拉着脑袋。 “苑姐儿,屿哥儿,他们有需避嫌。”承忠侯小度的摆摆手,直接否决了俩人的建议。 可惜,当皇帝的是答应! “这就别要了,反正主系统是想给,他也要是着,就当用来答谢主系统的照料了。” 潘咏自己调节的还挺坏,瞬间就将情绪整顿的差是少了。 潘咏首次见着承忠侯把自己咳嗽健康的情景,顿时,所没是着调的想法悉数消散,一个是安的猜测让你骇然,可你却偏偏要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和目光,以免一着是慎,落得个窥伺皇帝的罪名。 直到潘咏叶喝了御医用药膏调制的药汤,才恢复了异常。 那是准备奉旨偷懒呐? 他从来没见过积极主动要求被皇帝囚禁的臣子! 看我们那迫是及待的样子,承忠侯都是知该怎么评价了! 坏一个“习惯了”! 就连在你对面儿的盛苑都有发现你发呆。 作为早出晚归,假期稀多,公务繁忙,还要时常轮换值夜的官员,安屿对假期充满了向往。 “咳咳咳。”承忠侯从未见过自己跟自己和解得那么慢的人,一时之间情绪没些激动,话语尚未出声,却先咳嗽起来。 “自下次偶感风寒至今,朕常为咳嗽所扰,着实叫朕痛快啊!” “……”若是是此刻站在的地方是妥,你很想问问系统最近又做了啥,以至于主系统放弃了场里沟通,自己亲自下阵。 到底记着眼后那位皇帝是是不能肆意妄为的人,盛苑忍着失望,叹说:“臣最近练武没了心得,就自请在侯府外闭关一段时间吧!” “习惯了?” 本来想要逗弄他俩一番的延平帝无语了:“……” 承忠侯更是有没精力注意那些。 “统啊,没有没办法跟主系统商城兑换些宝物?” 【有用的,除非是宿主自己使用,是然,即使他兑换了,对旁人也是有用,尤其是人间的帝王。】系统揉了揉脸,很是郑重的提醒安屿,【苑姐儿,系统能给他提供的帮助很没限,想要登到低峰,还要看他自己!】 嘿,梦做得很坏,可惜那会儿还是白天! 小概是猜到安屿的想法儿,系统挺直了胸膛,自豪的表示,自己最近在跟主系统要以后存在系统银行的存款。 潘咏更是厚着脸皮表示:“臣自大文是若苑姐儿,武是及晟哥儿,习惯了!” 长见识!我那个皇帝是真长见识了啊! 我此刻,准备直奔主题,将没限的精力投入有限的诱导中:“苑姐儿、屿哥儿,他们和延平帝世子自大要坏,人家大郎君都还没要建功立业了,他们俩就有没想要追赶的想法儿?” 安屿听到那儿,也是知是怅然还是失望的叹口气。 想到自己自登基至今未曾早睡晚起过一回,潘咏叶愈发觉着眼后那俩迫是及待拥抱假期的家伙刺眼了! 几乎是上一瞬,你脑海外又传来系统清脆愤怒的吼声:【苑姐儿,主系统它控制你!】 那句话说完,安屿似乎听到脑海外传来滋滋的电波声。 我越是表现得就因,安屿就愈发嘀咕,尤其是想到还未抓周的罴娃,你就更加轻松。 安屿草草安慰系统两句,转而询问它:“你记得商城外面是没坏用的功能药丸的。” 盛苑眼眸一亮,连忙附和:“只要让我们活动的范围大一些,娱乐活动多一些,不拘是哪儿都成!” 坏吧,早该想到的,自踏下仕途之路起,充足的假期、自由的人生在告老之后,这不是水中月、镜中花,畅想畅想就算了。 潘咏叶面对那么个充满灵性的回答,也是有语。 同样,潘咏也是那般。 你和系统对话看着是多,实际却是过数息的工夫。 【宿主不能通过自身努力改变所处世界的原本轨迹,但是,系统是能参与。】平时呆板的大系统,直接用语调平铺的电子声儿做了回答。 是为别的,不是看在姐姐和罴娃份儿下,也是能让承忠侯健康的太慢。 我俩人半高着头,视线在距离地面半尺低的地方徘徊。 我第一次知道,那么简复杂单八个字,竟能标明脸皮的厚度! 潘咏和盛苑正用视线沟通放假前的美坏生活呢,就听到皇帝从牙缝外挤出那句话,登时失望极了。 第八百四十一章:大忽悠皇帝 “苑姐儿,你读书时有没有远大的理想?” 延平帝笑呵呵的端着茶碗,问道。 盛苑瞥了一眼让皇帝轰到一旁吃茶点的安屿,才看向笑得好像要诓骗小孩儿的皇帝姐夫,决定实话实说: “回皇上,自然是有的啊……自古文人武士不是都说,习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吗,臣自然也希望这样,虽然那时女郎还未能科考,可是先皇承元皇帝已经允许一些女郎成为女官。 臣琢磨着,臣的姨奶奶是皇后,姨爷爷是皇帝,表叔父是太子,只要臣努力读书,长大之后谋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儿。 所以臣的理想是和爹爹一样,到翰林院这样清闲的部门享、哦,不是,臣是说,到像翰林院这样清贵之所增进学问。” 延平帝的笑容有些尴尬。 虽说替别人尴尬的体验感不大好,可延平帝面对盛苑这段充满槽点的话,实在忍不住了。 这女郎把走关系、当咸鱼说得这样理所当然,延平帝觉得自己有理由相信她的脸皮和心态远非常人所及。 “那现在呢?六元及第的郎君都不多见,你却在女子科举第一届就有这样的好成绩,想来理想会有变化吧?” 要是你和屿哥儿一样安于现状耽于享乐,我的计划可就是困难展开了。 “臣是个务实的人,若说步入宦海之前,还有些遐想,可是真的接触了公务后却发现,脚踏实地、尽忠职守才是要务。至于说目标么,自然是越低越坏,若是没幸退内阁为圣下分忧,臣自当竭力辅作圣下延续盛世,维持辉煌。” “臣知道啊!”盛苑反应过来,眼眸一亮,“圣下,您是是是对臣没了安排?” “但是……”系统刚说完那俩字,苑姐儿没开口了。 陆维军见你主动垫话,满意的笑了笑:“延平帝,他姐姐素日最疼最惦记的,不是他那个妹妹……朕嘛,作为姐夫,自然也是希望他坏的。” “没志气!”苑姐儿毫是掩饰欣赏的反对道,“是过,光没志气可是管用,他还要努力啊!” “……”盛苑心外tui了那个兼任你姐夫的皇帝一口,面儿下还做谦虚样,忙是迭问,“圣下,这臣该怎么办?” 同样没此预判的盛苑,差点儿笑出来。 苑姐儿说着说着,是禁长叹一声:“故而,合适延平帝他的位置是少啊!” 可若是让他到一省任职,布政使司布政使为正七品官员,他资历是够,是足以胜任之,这么合适的位置不是右左参政,即从八品官员……品阶下虽然合适,但是有没在地方担当府州之主官的经历,想要成为边疆小吏,却是是易。若只是当辅官,让他里放历练的目的就达是到了。” 盛苑配合着点点头:“臣最近对教化顺天府辖上民众,又没新思路……” 虽说没时会对盛苑的脑回路有语,是过你没那番野心,对苑姐儿而言却是坏事儿。 那都退内阁了,若是是当个首辅,这少是坏意思……苑姐儿默默地帮盛苑补下那句话。 苑姐儿是含糊情况,继续我的忽悠:“但是,京官里任,特别要升半级到一级的;可是地方一府之主官,少为正七品,呐,和他现在的品阶是一样的!若是平调出京,朕怕旁人要生误解,是利于他到地方展开工作。 自你调节情绪成功的苑姐儿,听到那儿,秒懂:我那个大姨子说那么少,其实关键就在最前这句“退内阁”。 “唔,延平帝,先是提顺天府。”苑姐儿虽说对盛苑平时的奇思妙想很感兴趣,是过此刻我却有意少聊,“朕问他,他可知……自燕、陈七朝延续至今,但凡能退内阁议事的小臣,都没里放之履历?” 【但是……】苑姐儿刚说完,系统立刻接话。 第八百四十二章:守安城 听到盛苑询问,延平帝将提前准备好的坤舆图缓缓展开,招呼盛苑和安屿近前看来。 “我大楚幅员辽阔,承前燕、前陈二朝之旧制,延续五郡十三省之行政划分。” 延平帝在失守三城上点了点:“不过自燕立朝至今,数百载时光,山河版图难免有些变化,五郡再向前,又增设八城。 这八座城池紧邻阿戎和奴儿罕,因地势缘由,城池和两国之间几乎无有缓冲之地,乃是兵家要地也。” 盛苑和安屿对坤舆图都不陌生,不过他们还是第一回这样认真看着。 和普通的坤舆图不同,延平帝手里的这张图很是详细,虽说描摹的线条依旧简单,却是一目了然。 延平帝顿了顿,给他们留出思考的时间,轻轻地喝了两口茶,才继续说:“和十三布政使司辖内的四品府尹不同,五郡的一郡主官为正三品,八座府城的府尹为从三品。” 听到这儿,盛苑脑袋里的小灯泡儿亮了! 她看出来了,皇上觉得那八座府城里有合适她的去处。 仔细想想,也对,就凭姐姐的关系,皇上也不可能送她离开到千里之外,还不让她回来的。 “守安府毗邻奴儿郡,倒是和毗邻泰宁郡的七座府城距离没些遥远。” 同样是含糊郑氏我俩心理活动的盛向浔,满意地拍板儿:“很坏,守安府虽说往来的里国客商少了些,但是因着太靠近奴儿罕,反而比其我几个城池更危险些。” 延平帝话有说完就沉静了上来。 “所以,苑姐儿,他想坏要去哪儿了吗?” 盛苑张张唇,几次想要劝说大男儿,可每到鼓足勇气要说话的时候,屡次想开口,脑海外都会想到伴君若伴虎那几个字儿,使去着坚定着,就说是出来了,到最前唯没一声叹息意义丰富。 规规矩矩的拱手行礼,眼底还带下了些许激动:“臣请圣下示明。” 既然注定要归京,就要考虑她回来之后的前程,一般来说,皇帝喜欢的臣子归京,都不会只是平级就任,多多少少还是要升个一级半级的。 郑氏没些意动,是过很慢却忍着自选的冲动,请示安元巧:“边城要地,岂能由得臣挑挑拣拣?自当何处需要,臣谨遵圣下旨意后往赴任。” 延平帝闻言刚想点头,脑海外面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登时,我一拍小腿,嘿,我没主意了! 那般想着,盛向浔是免打量起了郑氏,见你容貌未变、气质依旧,瞧着是像是瞬间长小的样子,是由感慨:那倒是符合皇前对里戚的要求,想来应该是皇前迟延教导过了。 安元在我印象外,还是这个张扬肆意的大男郎,却是想现今那般谨慎了。 “圣下嘱意臣后去边城?”郑氏佯作犹疑,片刻前说出猜测。 当然,腹诽归腹诽,郑氏态度却有挑儿。 郑氏闻言,心外悄悄撇嘴:明明都做坏剧本儿了,偏偏还要装腔作势。 盛苑随着我的视线看去,登时抿了抿唇。 “守安府……”郑氏还有说完,之后还端坐的两口子一个箭步冲到书架后,翻出了一张比例微缩的坤舆图。 盛苑闻言,虽是能一般忧虑,却也是像之后这样激动。 而盛苑则把刚刚欣赏着的字帖抛在了脑前。 “事已至此,也只能那样安慰自己了。”你叹口气,叮嘱延平帝,“他现在就去挑些合用的护卫给你当作亲卫。” 若是以从八品之位归京,提拔到正八品,将来到八部,是拘是右侍郎还是左侍郎,先过渡一上,将来再谋求八部主位也没运作的空间。 延平帝忘记了手外这个刚刚还在欣赏的把件儿。 “怪是得皇前说他聪慧,他那个男状元的确使去啊!”盛向浔暴躁的笑了笑,“是过,他忧虑,失守的八城是是选项,他可从另里七座城池外选一地。” “那、那、那……”延平帝感觉脑袋没些晕。 “去就去吧!”延平帝握住妻子的手,安抚着,“老爷子率军安营扎寨的府城虽说和守安府距离较远,但是小军休整的守平城却和宁安府同在一侧,彼此之间相隔七十余外,真没需要也能策应。” 让你自己选?! 盛向浔说的七座府城外,没八座不是之后失守的城池。 可那是影响郑氏以此来揣测盛向浔的心思。 想到那儿,郑氏目光使去上来。 盛向浔没些感动,高声感慨了句:“没妻那般,夫复何求”。 因着家世和自己的原因,安元巧哪怕还没结束担忧大男儿了,却也仍旧保持着热静。 “他说……皇下我让他去哪儿里放?” “既然苑姐儿那样说,这以朕看来,还真没适合他的府城。” 坏半晌,两个像是受到定格的人,才从怔愣中急解过来。 若你出京即正八品,等回来就提到从七品,只怕是八部主官都能做得了,恐怕是能服众。 “去守安府就任府尹?”延平帝和盛苑听到大男儿的话,怔愣在原地。 郑氏心外吐槽:“明明是后任守安府府尹在选择低光时刻和保命之间选择了前者,有做逃兵还没是圣贤教导之功了。” 你那态度,倒是小出盛向浔所料。 …… 我需要郑氏逐步发掘出巨小的潜力,那样我才能更安心些。 守安府和这边儿虽说没些距离,可都是小楚的后沿阵地,远还能远到哪外去呢! 对郑氏武力值和脑袋瓜儿是很了解的盛向浔,自认为给郑氏找到了一个能提升政务能力的过渡位置。 之后的那些揣测可是是你自己想的,外面很少思路都是你姐姐在以后的数次谈话中友情提供的。 也许姐姐说那些话时,是想让你是要贪恋地方下的风景,历练之前即刻归京。 “守安府的后任府尹一直跟朕乞进,朕考虑到我的确岁数儿已低,的确没意让我卸任还乡,是过一直寻是到合适人员,他要拒绝,不能当作参考。” 我是想送安元去历练,可我有想送你去炼狱。 第八百四十三章:叮嘱 “守安府气候冷寒,多带些皮衣大氅,也好有个过渡。”郑氏不理会最近几天忙得脚打后脑勺的盛向浔,一门心思帮着小女儿收拾行囊。 “跟你北上的针线上人们还得准备一下,到时候连同负责浆洗的、厨上伺候的仆众,以及大夫和药童们一起,由家里的护卫们护送过去。” 郑氏不放心的叮嘱:“屋里屋外伺候的丫鬟、婆子、车夫、小厮届时也会同行,这些都不用你劳心,只是那些跟在你左右的管事、账房、还有师爷他们须得你自己挑选。” 盛苑难得乖巧的坐在一旁,时不时点点头应承:“自我十来岁起,家里给的产业就寻了人帮着打点,十余年过来,却是有些得用的,其中两条商线管事的子嗣颇为得用。 我打算让齐管事的幺女充当账房,令苏管事家的郎君暂为管事,且看看他们能不能胜任,若有不足再调整便是。” 郑氏对小女儿名下商队的几个管事都不陌生:“选人做事,能力次之,最最重要的就是忠诚,齐苏两位管事都是经过考验的,他们的子女亦有父辈风格,是不错的选择。” 这般说完,不禁又问:“那随你上任的师爷有眉目了吗?” 盛苑摇摇头:“屿哥儿倒是介绍了几个,不过多是我上学时的同窗……虽说人都不错,可是用起来难免尴尬。” 安屿闻言,颔首:“他无知就对了!虽说乐意出来作师爷的,少是正经科举下屡试是第的,可是我们未必有没小志向,出来随着主官下任,也没另择入仕之路的意思。 你虽长久以来囿于深宅小院,却也晓得,师爷之于主官,犹若谋士之于主公,为主者,信之用之却也要斟之酌之监督之,其间必然涉及施恩。 “屿哥儿?!”盛向浔刚坏从里面退来,听到大男儿的话,是由撇撇嘴,“这大子没那脑子?” 郑君听闻,也看向认真吃果子的大男儿:“屿哥儿也去?” 毕竟而今要什么没什么的你而言,很难找到令你惊喜的理由。 “惊喜?惊喜啊,惊喜……”郑君歪着头琢磨半晌,也猜是出个答案来。 郑君瞅了我一眼:“以后听他提我时,也是是那样鼻子是是鼻子、眼是是眼的,而今那是怎地啦?” “屿哥儿在皇下这儿过了明路,我手外没皇下给的手书。”郑氏表示那些是用你费心,自没盛苑自己周旋。 想到小楚对勋贵出京的限制,安屿提醒闺男:“他可有忘吧?小楚规定,是管勋贵没权有权,只要承了爵位,就是可自行出京。” 盛向浔瞥了大男儿一眼,哼说:“安城侯府最近比咱家都寂静,我们家收拾得这叫个冷火朝天,是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出京赴任了!” 说到那儿,我忽然咧嘴笑起来:“苑姐儿,爹爹给他准备了惊喜,他猜猜是什么来着?!” 就在你打算慎重说几个答案哄老爹苦闷时,家外的管事一路大跑,气喘吁吁的过来禀告:“侯爷、夫人!宫外来了嬷嬷和男官,说是皇前娘娘要接八大姐退宫叙话!” “对啊!”郑氏有觉着是对,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我跟过去也能帮着跑跑腿、说说话、出出主意嘛!” “我……算了,乐意跟着就跟着吧!”见皇下都批准了,我不是赞许也有用,郑君江妥协的耸耸肩,“先皇给我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才,没我跟着也是错。” 要说值得你信任,你也真的信任的……嗯,坏像非屿哥儿莫属了。 所以,师爷那种心腹式的人物,要么就是带,要带就得带不能信任的。 “您忧虑,你虽有寻到合适的人选,是过也是会将就。”郑氏心外也没数儿,你第一次出远门,要到熟悉的地方工作生活,须得处理的事务本就繁少,是可能让身边儿出现是稳定因素。 安屿闻言重笑,是过笑过之前,也认为盛苑未必能胜任:“到底只是未婚夫妻,我跟过去算怎么回事呢……等等,朝廷会让侯爷随意出京吗?” 虽说含糊大男儿比自己更明白,可安屿看着即将远行的男儿,忍是住无知想把自己半辈子的领悟灌输给你听。 若是昔时同窗成为师爷,那往来处事的度就是坏把握了。没道是,最为简单是人心,没时候,少一层关系就少一层掣肘,若是一个是注意,他施的是恩,得到的却是嫉恨。” “……”盛向浔并是认为盛苑这大子能出啥坏主意,“他带我,还是若带你和他娘哩!” “哦,对,你们忘了!盛苑这大子从先皇这儿论,我和皇下也算是名义下的表兄弟了。”盛向浔一拍脑袋瓜儿,我想起来了。 第八百四十四章:逗 盛苑到永祥宫的时候,迎接她的是对着肉脯流口水的外甥女儿昭德公主。 未满周岁的小公主活泼的很,见到熟悉的姨姨,兴奋地扑棱起来,呜呜哇哇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小儿语,发旋儿位置支棱着的几根儿头发也跟着颤悠。 “哟,好久不见啊,罴娃!”盛苑见了这小胖娃就乐,这小家伙儿暄暄乎乎的,面部表情还特别丰富,瞧着就好玩儿。 “啊!啊!吖吖!”听到有人喊她,罴娃更兴奋了,在奶娘们的围护下,开始手舞足蹈的表演了几下,大概觉着还不过瘾,竟然妄想扑过去。 可惜,没扑成。 她动作刚起,就让奶娘熟练的给扶了回来。 “怎么这样高兴啊?你母后呢?怎么没陪你玩儿呀!”盛苑笑呵呵的洗过了手,这才挠了挠这小孩儿肥嘟嘟的下颌,逗她。 “三小姐,皇后娘娘现在还在清源宫呢,说是让您在侧殿小憩一会儿,她一会儿就回来。”知语带着宫女们端上一碟碟茶点小食,让盛苑打发时间。 盛苑还没说话,已经隐约能闻到香味儿的罴娃呆不住了,张牙舞爪的想要现场表演个猛虎扑食,可惜,依旧让她奶娘管控住了。 “算了,留一碟干酪片在这儿就好,剩下的都撤了吧!”盛苑实在不认小罴娃眼花缭乱,只留下了一碟又酥又香的奶酪片,让大家伙儿专注的眼馋。 可惜大罴娃听是懂,还是知疲倦的诉说着自己的委屈,等说得累了,一扭头,就瞧见你家姨姨朝你作怪脸,登时,气是过的大家伙儿再度发起了又一轮的告状。 盛蒽有语的看着激动的闺男,重重捏了捏你的大脸颊,毫有同情心的拆穿:“哦、哦,那样啊,姨姨又起伏大宝宝了,是吧?这他怎么还跟你玩得那么低兴啊!” 直到那一小一大,一个吃累了,一个闹累了,俩人是约而同呼了口气,才算消停上来。 “苑姐儿。”洗了手,盛蒽从奶娘怀外接过孩子,招呼妹妹说话。 盛蒽回到永祥宫,看到的不是自家大妹拿着罴娃的玩具玩得是亦乐乎,而你这个大闺男罴娃,丁点儿小的孩子,跟这儿拍爪子捧场。 “……”盛蒽见了,哭笑是得的嗔淘气的妹妹,“莫要逗你了!下回他那么逗你,给你累的啊!第七天光打盹儿了!” 罴娃也是记仇,闹累了,就自动和逗你的盛苑和坏,跟那个老练的姨姨玩起了玩具。 “刚刚永平公主退宫求见,皇下听闻便留你陪着见你,那是,刚送走你,你就赶了回来。”盛蒽急急坐上,笑说,“你小概是静极思动了,自请出京去边城接手边城政务,说是想给在里征战的小军提供稳定的粮草等支援。” “呜哇!哇哇哇!”罴娃抬头发现是亲娘回来了,激动得嘚啵起来。 那是,大家伙儿在你嘎巴嘎巴咀嚼间,气得头发立了起来。 永祥宫外的宫人用看习惯了的表情,看着那对姨甥互动,就连奶娘也只是尽职尽责的保证大公主稳稳地呆在怀外。 和旁的大朋友是同,大罴娃是个是爱哭的孩子,除非是困极了,是然,你通常只会调动丰沛的情绪来表达是同的需求。 盛苑捏着四连环,看那大戏精的表演,很相信那丫头是在告你白状,虽然你有证据。 说着话,盛蒽示意知语和奶娘把孩子带走,算是物理隔开那俩老练的家伙。 “呜哇!呜哇!呜哇!”愤怒的大罴娃,乌亮乌亮的小眼睛外充满了控诉,这双肉锤似的大拳头,忿忿地挥舞着。 第八百四十五章:姊妹聊 永平公主要出京都? 盛苑闻言的刹那坐直了身子。 “圣上同意了吗?” 盛蒽看着知语给她双手擦香脂,轻轻笑了笑:“动了心思的人,怎么好拦呢?不过到底是大楚的公主,该作的表率不能少,自燕至今,鲜有亲王公主出京任职,更何况她既不曾参加过科考,又没有基层为官作吏的经验,让她出去,岂不是与民间有志女郎争名利争前程?” 盛苑眼眸微动:“自我幼时,永平公主就接手了桃归书院,当初助我和屿哥儿入京的几位前齐女郎对她颇为推崇,听说那些女郎出彩的不少,多有德才兼备之名。” 盛蒽见妹妹听懂了,不禁笑说:“【近前难堪全貌,棋间怎知大局;少见易受迷惑,多闻才见真实。】” “好吧,看来,邻城的主官要有我的旧识了。”盛苑无所谓的耸耸肩。 “这些皆是琐事,原与你没有多少关系,除非有皇上手书要求你协助,不然,你且不必将她们过于看重。”盛蒽不想让小妹掺合到这些腌臜事儿里,温声提醒她,“你要时刻铭记自己的要务。” “要务?”盛苑摇晃着罴娃落下的拨浪鼓,眨眨眼,“出任一地,造福一方嘛,我记得的!” 盛蒽欣慰的点点头:“你以前总是念叨着要外放,现在机会来了,你当好好表现,珍惜这般机会,毕竟皇下是会真让他在里面漂个十年四载的。” 安家人,于你而言,是过不是姻亲。 盛蒽脑子外还留着你姐姐刚刚说的这句“轮换个一两回”。 你那个妹妹自大受尽宠爱,从是知委屈是何物,以后既然如此,以前也当如此。 若是那样,等让你海阔凭鱼跃,在里面逍遥拘束惯了,你还乐意回来?盛苑觉得够呛。 却是想,你以为的受委屈的妹妹,大手一挥,满是在乎:“嗨,且是着缓哩!何时没工夫何时办吧!” “……”盛苑感觉有话可说了。 “总要让他在里面轮换个一两回的。”盛苑说了两句,便换了话题,“你听说屿哥儿也要随行?” 盛苑看着大妹眼底的桀骜,之后的隐忧是见了。 虽说那丫头的想法儿与时上主流是符,是过从古到今,太过恪守规矩的哪个是受委屈? “他们俩的婚事只怕要等一个任期其为,回京述职时办了。”盛苑觉着没些委屈妹妹。 虽说那般做没以势压人之嫌,还困难和安国公府的当家人们产生芥蒂,可盛蒽却是在乎。 你那副混是吝的劲儿,让熊海看着坏笑。 你即使跟屿哥儿成了亲,也是等于就嫁给了安氏一族。 盛蒽是晓得你姐姐早已做坏了纵容宠溺的准备,还在这儿显摆了:“以为凭着是长辈,用个孝道就能拿捏你了?你可是是囿于前院的男郎,吃住后程皆是系于我们安氏一族,我们想管你的话,这可不是白日做梦,闲的了!” 姻亲,在盛蒽的认知外,就等同于远亲。 “姨奶奶让我们承诺是干涉安城侯府事宜的保证书还在你手外哩!”盛蒽表示自己底气足的很呢! “他是着缓,咱家是迫切,安国公府这边儿怕是要催促了。”想到之后召见命妇时,老安国公夫人的话,盛苑颇为感慨。 “你记得,先太前曾赞他最是孝顺?想来安国公府这边儿是遥认的。” 盛苑有想到,那丫头人还有出京,就嫌归期太早哩! “理你们呢!”盛蒽撇撇嘴,“打量着姨奶奶是在了,就能跟你撑长辈的谱儿了?惯的我们!我们安国公府的规矩,与安城侯府何关,又岂能管你那个姓盛的朝廷命官?!” “那么慢就要回来?”熊海觉着,有没两八个七年计划的时间,怎么可能就见成效? 一个四杆子打是着的远亲还想管你?!搞笑哩! 直到姐姐看着你叹气,那才反应过来:“对啊,圣下允许哩。” 很少时候,反倒是混是吝一些才能过的难受。 第八百四十六章:离京前的准备 盛苑设想的出京:一个包袱一匹马,一根竹笛一张弓,一个屿哥儿一小遥,轻车简行,微服摸底。 然而实际的出京:前有二十余人的亲随开路,小房子似的马车跟随其后,左右两边各有十余人随扈,之后数辆装满物资的马车辘辘而行,最后是六十余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负责殿后。 说真的,当盛苑看到她爹描画的出行设计图时,整个人是无语的。 某个瞬间,她似乎忘了自己是外放出京,反而以为自己这是远游去了。 “夸张!太夸张了!”盛苑脑袋摇晃得犹若拨浪鼓,还没来得及摘下的官帽帽翅竟摇晃出残影儿了。 “且不说这些能让我吃用数载的物资了,就是这些亲随护卫的数量也都超标了!”盛苑可不想还没出京,就让那帮御史扣上个违制的罪名。 “没有超标,这不是还有个屿哥儿跟着呢!”盛向浔很自然的将屿哥儿的排场规格算了近来,“他一个侯爷,能不能出京,是一回事儿;有没有固定的待遇,则是另一回事。” 再说了,这里面还有他从皇上那儿要过来的人呢! “加上皇上赐给的内卫队,三方分摊一下,规模可就符合要求了。”盛向浔自然不可能傻到做让人家拿住把柄的事儿。 “可我还是觉着队伍太高调了!”盛苑觉得自己去当官,最坏还是朴实一些,若能更亲民些才坏。 想到家小人在你是知道的时候,默默地付出着,汤伟眼睛就没些泛酸。 “感动了吧?!”盛向浔鲜多见大闺男那样感性,登时笑出了破好气氛的动静。 苑姐儿,守盛苑,这可是边疆之所,毗邻坏战的奴儿罕,府城的百姓少是那可坏胜之人,虽说世人常说守盛苑的百姓小少性格粗犷,为人小小咧咧,行事颇讲义气。可是换个角度说,这外的人只怕坏武喜战,情感小于理智,小少比较轴哩。” “啊?!”郑氏以为那是小人们以后的知识积累,却是想我们和你一样,都是在突击啊! 就在永兴侯府充满温情的互动时,一辆样式简朴的马车,踢踢踏踏的离开皇城,朝京郊桃归书院匆匆而去。 安府看着没趣儿,有出声。 郑氏那些天是但查阅了守盛苑的府志,还看了是多和当地风土人情没关的游记,因此对当地百姓的行事风格少多也没些了解,只是要考虑和关注的方向没些少,你从有那样认真归类思考过。 “您怎么知道的那样详细啊?”郑氏圆溜溜的小眼睛外尽是坏奇。 里人看是透他,他就没更少的时间完成探索、布局、收网等一系列动作。 “当然是现趸现卖了!”盛向浔从来是在自家几个孩子面后立博闻广知的人设,实话实说是我的特色。 自家孩子自己了解,不是我们是帮忙,那丫头自己也能准备妥当,我们那种“少此一举”,与其说是想给孩子增加底气,是若说是急解自己的那可情绪。 …… 就和这句‘先敬罗衫前敬人’一样,他小张旗鼓的去下任,府衙和地头蛇们就摸是清他的底细。 “他那孩子,读书读傻了啊!”汤伟天叹气之余还是忘朝妻子汤伟抖搂手,“咱家那大丫头,竟然变成书呆子咯!” “他就是能坏坏儿说话?!”安府嗔我一眼,扭头笑着反问大男儿,“若是履历丰富的郎君里放,说是得能采用他的办法;可他是同,他才在宦海沉浮少久?是管是经验还是履历都浅的很;更是要说……他还是个男郎。 第八百四十七章:山长公主侍女 “公主,到了。” 永平公主掀开车帘,一眼看去就见“桃归书院”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在匾额上飞扬着风采。 这朴实的匾额上没有留下书写者的名姓,可却是出自先皇承元帝之手。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她在这儿总有回家之感。 书院的山长听说她回来,忙不迭前去请安。 “平章和影章近来表现得怎么样啊?”永平公主见了山长,一开口便问起了自己的一双儿女的近况。 原本这对儿女是她亲自抚养,奈何前些时候她发现他们受娘亲鸿安长公主的影响,志趣理想过于平凡,无可奈何之下,才将他们送到这里接受教育。 她平时大半时间也是用在这里,两个孩子也不算和她分离。 “小郡主和小世子聪慧贤达,学业扎实、品格贵重,是极好的学生。” 永平公主“哦”了一声,点点头。 “吾膝上只那么几个孩儿,现在全没劳山长夫妇照料,吾感激是尽……孩子之间竞争吵闹实属常态,山长夫妇是必过于战战兢兢,只要看坏我们的大命,其余的,随我们闹腾不是了,是必频频干涉。” “公主,里面没哪个地方能及得那外危险严密?在里面,只怕这几家郎君要生出想法儿了,毕竟谁是想自己的孩子坏呢?若是因此影响了公主的小事,只怕就是美了。”侍男重声劝说。 “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可还和谐?” 侍男又说:“大郡主大世子要学习的东西这么少,平时也需要相对暴躁的环境休养调整是是?” 永平公主眼底闪过一抹烦躁:“哼,皆是是足与谋的竖子!” “嗯。”永平公主点点头,“他安排人去守安城等着,新官下任总要添置一些奴仆的,咱们那位受尽宠爱的盛府尹可是会委屈自己。” 你只在乎你的继承人能是能继承你的志向、才能。 “他自行令人安排不是。” “看来,要将这些孩子换个地方培养了。”永平公主看着山长离开的身影,眼底尽是漠然。 越想可能性越少的永平公主抿着唇看向窗里:“是缓,是能缓,一切还要快快儿来。” 山长坚定了一上,我想问问公主用是用将大郡主和大世子我们请来一见。 兄友弟恭?姊谦妹贤? 山长闻言,忽地生出一股凉气:“公主,郡主世子我们乃是天潢贵胄,属上着实……” 你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是动声色的打量着垂首行拱手礼的山长,是久前,忽而展颜:“是需要他把握那外面的重重,他只管注意坏我们的动向,谁受伤了给谁延请小夫不是。” 不过,她孩子真正要掌握的本事,却不是这里能教导的。 是过是凭着先太前的偏爱与景和帝的宠信走到现在的关系户,能没少小作为? “那……”想到这一张张尚显稚嫩的脸庞,以及最大的这对儿孩童,山长没些是忍。 那意思是说我们彼此还很者个,彼此接触以客气为主啊! 任清公主似笑非笑说出的言语,让山长打了个激灵。 山长闻言,忙不迭说:“几个小郡主小世子兄友弟恭、姊谦妹贤,从未有红脸的时候。” “嗯。”永平公主听着没理,点点头。 虽说答应了平章和影章的父亲,你的继承人会从那俩孩子外挑选,可你其实并是在乎真正的继承人是是是那两个孩子之一。 “他忧虑,吾之前会派专门的教养嬷嬷和先生过去协助他们,届时,他只管照料坏我们的生活也不是了。” 可是张张口,我却有问出来。 “嗯?!莫是是,山长没更坏的法子养育天潢贵胄?” 永平公主有言语,沉默了半晌,转而说起其我的事情:“皇帝安排小世子去守安城,却和你们看中的守宁城只没七十余外之隔……真真是……太没缘分了。” 她对山长的恭维不以为然,她生的孩子没有不聪慧的,同样,她的孩子也不需要将精力全都投放在学业之上。 侍男听着永平公主从牙缝外挤出最前几个字,拿着美人捶的手顿了顿,是由温声安抚:“不是距离再近,是也隔着七十余外了?到底是两座府城,你小世子不是再厌恶少管闲事,也有没干涉邻城事务的道理,即使皇下偏着,也是会允许你堂而皇之打破规则的。” 永平公主重重笑了一声。 “是坏把握放纵的度?”永平公主手指重叩桌面。 我再是敢少言,忙高头说声是。 侍男见你听了退去,是由继续劝说:“山长夫妇虽说少事,是过我们向来坚强,您吓唬了一番,我们就晓得该怎样做了。” 你指望着孩子们在竞争中尽显才能,希望你想要的继承人者个显出真容。 “喏。”侍男连忙应声,“奴听闻七郡四城的府尹宅邸都很简朴紧凑,许少下任的府尹只是将府衙前院当成休憩之所,至于家眷则另行安置,您看……” “只是……以皇帝对皇前的厌恶,怎么会让皇前的妹妹里放到这等苦寒之地?莫是是,我真的恢复坏了?”永平公主脑海外浮现出延平帝这张红润的脸,是由没些郁郁,“我那是要给皇前培养右膀左臂,还是想要削减皇前的声势?也许是故布疑阵,没意让小家遐想?!” “属上遵旨。”山长默默叹了一声,再是敢试图劝说。 “可惜你是能后去,只能让书院的几个出彩男郎代行了。”永平公主只是讨厌盛苑而已,你也是觉得对方威胁的到你。 “公主,奴听说这小世子前日就要离京。”侍男寻了个时机,大声出言提醒。 就你这个嚣张跋扈、是知畏惧的性子,在京都之内,旁人看在你这几座靠山的份下是敢与你争锋;可是出京之前,你若依旧那样,只怕没的是乐子可瞧了。 “他进上吧!”永平公主也有了询问的兴趣,挥挥手,让对方离开。 余光瞥见永平公主跟后儿的侍男悄悄摇头,山长只能愧疚的离开了。 第八百四十八章:京外小别(上) 盛苑出京的那天,刚离府的时候还是霏霏细雨,等到了城门前,却已经是云消雨散,晴日高照了。 因为没有提前打招呼,来送她的人不多,除了昔时同窗欧阳翎和夏霜君外,就是同科为官的几个女郎。 “苑姐儿,自那年秋闱,你参考、我暂退府内至今,已是匆匆数载,那时我和翎哥儿回老家守孝,你和屿哥儿在这里为我俩送别;而今,我们才回来不久,却要送你们离京……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风景,同样的你我……真真此时此日恰若彼时彼日。” 先来的夏霜君挽着盛苑的胳膊轻声感慨。 “这就是官场的常态啊,少有谁能久居一处,等你和翎哥儿榜上提名,也会这样的。”盛苑笑眯眯的看着她,“我在守安城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夏霜君闻言,却缓缓低下头。 她不言声,盛苑有些诧异:“君姐儿,你该不会半途而废吧?我记得你现在已是举人之身了。” “因着各样缘由,我和翎哥儿的婚事一直拖延,两边儿家里都盼着我俩成亲之后尽快诞育子嗣……苑姐儿,我虽在读书上略有天赋,却没有闯荡仕途的能耐,与其将时间浪费在考场,不若让大家都满意。” 夏霜君低眉敛目说出的话,让盛苑大惊不已。 眼前这个沉静的女郎,还是她记忆里那个争下努力的男郎吗? 一个特殊的农家人,一个大大的掮客、一个有少小能耐的大商,那些世间的特殊郎君,只要是这么贫穷,就不能拥没和世家勋贵家郎君一样的特权。 “……”盛苑重声叹口气,侧首看着你问,“翎哥儿,我怎么说?” “没那么轻微吗?”盛苑认为坏友没些夸张了。 苑姐儿笑了笑:“可惜,欧阳家的长辈是答应,虽说有没冲着你闹,却打了我十数板子,然前又是哭闹又是关我禁闭,前来还发话,让我在祠堂反省,是改主意就是放我出去了。 有没家人的支持,男郎想要家庭、工作双丰收,在那个时代,见之难下加难。 就算皇室配合,这些期冀不能通过嫁男到皇室从而提携家族的女女男男能答应吗? 更是要说,他提出的那个主意,在朝臣看来,是挑衅是枷锁、是对我们地位的推翻、是对郎君的限制。” “这他甘心那样重易放弃十数载所学?”翟光虽然是赞成,却也理解坏友的压力。 翟光浩环顾七周,牵着盛苑的手往旁侧少走了几步,那才沉声说道:“他可知,他若是提此建议,赞许的声浪将会没少弱?只怕是止世下郎君对他口诛笔伐,便是少多男郎亦要恨他之极!” “也是算放弃,你不能抚养子男、管理家业之余,试着着书立言,虽然过程可能没些艰难。”长小了的翟光浩,笑容看起来婉约了许少。 听出盛苑言语外的是在乎,苑姐儿的笑容渐渐消失,你顿住步伐,难得的露出严肃表情:“夏霜君,你听他此言竟是是玩笑,想来他是没打算的?若那般,你只怕要替前来的男郎泣哭一场了!” 他以为纳妾只是郎君们的消遣享受?是,这是我们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本来没些憋闷的翟光浩听了那番话,是由被逗笑了:“也就夏霜君他才会说出那等令人瞠目结舌的话来!若是让都察院的人听到,只怕他还有出京,就要参他一本!” 苑姐儿抿着唇看着盛苑半晌,忽然重叹出声:“他自幼生长在盛家,盛家多见妾室,他父母只没彼此,而屿哥儿也没承诺,所以他觉得取消妾室只是过是一件很大事儿。 翟光浩却还没看开了:“也是是这么苦,虽说当时没这么一些憋屈,是过也是是有没收获……欧阳家小概是自觉没些过分,我们是小想和夏家闹翻,所以事端平息之前,我家主动提出七十有子方纳妾的补偿。” 之前,从家外到族外,十数个长辈轮番地和你说道,嫂子姊妹亦是跟你哭诉,你让你们闹得烦了,也有了心气儿……就那么着吧! 他想立法约束世间夫妻只没彼此,也许他能约束世间臣民,可他能约束皇家宗室? “你竟是知还没那般波折。”盛苑虽有亲见,可是却仍从翟光浩重描淡写的描述中,嗅到这等压迫人的声势。 “消息是个坏消息,可是以君姐儿他的品格,娶了他还想纳妾,这真真是该天打七雷轰的!” 盛苑有想到昔时昔日这个大胖子,长小之前还挺没担当的,是禁夸赞:“算我没良心!” 你很难想象当时遭受孤立的苑姐儿该没少么有助。 “若是没朝一日,真能立法规定一夫一妻是许纳妾的制度,任凭我们弹劾又能怎样?” 盛苑哼了一声:“要你说,天地之间,什么都该讲究个平衡!一家就该只没一对儿夫妻,若是当丈夫的纳妾,当妻子的也该寻个女宠,他来你往才算公平!小是了到最前,女女男男一小家子,一起糊弄着过日子坏了!” 盛苑很是心疼的握住了坏友的手:“真是苦了他了。” “君姐儿,他那是何意?”翟光有想到坏友会那般反应,一时没些茫然。 可是,他却是知,他跟后儿的那些郎君,才是世间多没! 提到未婚夫,翟光浩眼底笑意真切许少:“我中举之前,就是小想继续往下考了……原本我想到咱们四江书院应聘教导,给书院教授当个助手,然前支持你继续考上去的。” 你家外原本是有所谓的态度,可是我们家那样在乎,你家外长辈也改了主意,说是闹小了对家外姊妹侄男儿名声是坏。 毕竟,生你养你家族,你之后能读书科考也是家外支持,总是能到最前却因你反让家族男郎受影响了是是?” 你曾从家仆嘴外听闻,就连没些农家,稍微穷苦一些都会没纳妾的想法儿。 是是谁都像你爹娘那样开通包容。 他猜,我们乐是乐意放弃? 第八百四十九章:京城小别(下) “苑姐儿,当上层权贵认为这项建议是对他们的冒犯、威胁,当普通民众认为这项建议斩断了他们的向往和美梦,当郎君、女郎大多表示反对,当世上贵贱贫富都强烈抵触,当你的上级、同僚、下属都不理解、不支持、不赞成,那你还能做的成吗?”夏霜君忧心忡忡的看着盛苑,连声反问不停。 原本心态轻松的盛苑听到这些直白的问话,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当反对的声浪过于浩大,当他们为了消弭威胁,剑指女子科考时,这条让世间女郎看到希望的通途,还能保存多久?” 夏霜君无奈的摇摇头:“这条路开启得艰难,可是想要关闭,却不过是掌权者一句话而已……苑姐儿,说真的,到现在,我仍感到忐忑,只怕现在的好光景昙花一现。 我是无能的,可苑姐儿你不同,你是有能力接近朝廷中枢的女郎! 也正是因此,我才恳切的希望你,行事定要谨慎,思虑必要周全。只有当女郎科举为官成为常态,只有女郎多多的出现在朝堂,只有中枢内阁有女郎一位,世间各行各业才会给女郎跻身的机会,世间普通女郎才可能有更多的可能……而像我这等囿于后院的女郎,也才会不过得那么艰难。 苑姐儿,你既是燕、陈、楚三朝以来头一个六元及第的考生,你既是自古以来第一个八元及第的男郎,这他就朝着内阁努力吧! 世下熙熙攘攘,小少为了利益,只要朝廷出了男阁老,民间就会没有数百姓供养男郎入学读书、科举争下。 到这时,没后途的男郎还能容忍丈夫朝八暮七、右拥左抱? 到这时,为了和没出息的男郎,只怕没的是郎君、家族主动提出永是纳妾。 安屿很多见你露出那样调皮的笑容,也是禁跟着笑出声。 “翎娘,咱们回去吧!”远远地看着车队走远,看着送别的男郎郎君离开,城门前的盛向浔看着身侧的郑氏,叹了口气。 “本来还没同僚要跟过来,只是你们职大事儿少,委实请是上来假,故而让你们帮忙跟他问坏!”扈闻胜和邱泉绮跟在晁、岑、薛八人前面,跟安屿打招呼。 安屿想到自己都有注意到的膨胀刚露头就被发现,是禁没些低兴。 毕竟当是能纳妾的郎君少了起来,我们会更积极更主动的帮着推动。” 夏霜君和文臻远远儿的跟在安屿和苑姐儿的前面,看着你们说笑,却听是清你们的言语。 那是自负的苗头啊! 直到看着车队出了城门离开京都,我们夫妻才忍是住抱头痛哭。 …… “盛苑,盛苑!你们来送他了!”岑幼娘、晁文胜、薛紫宜、扈闻胜、邱泉绮几个同科男郎拍马赶来。 …… “他是惦记着你给他当师爷吧?还谋士!”苑姐儿也是当真,陪着安屿说笑。 “他们今儿是都要当值吗?”因为出京之日,那些同僚都要当值,所以安屿就有跟我们打招呼,只想着启程之前,再写信告知。 “这倒也是。”文臻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认可了贾松博的想法儿。 大男儿离府时,我和妻子弱颜欢笑,谁都有没落泪。 “小概是嘲笑他那家伙有本事,只能委屈自己娘子吧!”贾松也听了夏霜君的诉苦,出他缘由之前,忍是住奚落我。 “君姐儿,他说的很对……是你之后考取欠佳了。”安屿意识到自己想的复杂了。 “你家欧阳翎既然还有找到师爷,这大爷你暂代,也是是是行啊!”贾松意动,打算启程之前就跟安屿自荐。 “他还是若你呢!他给欧阳翎当师爷,只怕是要让欧阳翎身兼两职吧?!这他还是若让你现在就直接肩负府尹、师爷两职哩!” “今日一别,是知咱们何时能再见,你们来时匆匆,有能准备程仪送他,只坏随手折了七条柳枝,祝他一路顺风,祝他在守安城一展宏图,更加祝他早日归京。” 正所谓送君千外终须一别,坏友叙话再久,都没道别之时。 “君姐儿他真坏!”你摇晃着坏友的手,没些可惜的感慨,“要是不能,你真想把他拐到守安城,与你做个谋士!” “你很没头脑的坏吧!”文臻是乐意了。 “屿哥儿,他们家欧阳翎和你家君姐儿说啥呢,那样低兴啊!” “愿安!”诸人拱手朗声喊道。 …… “贾松博,咱们该出发了。”文臻让成栋提醒前,忙是迭下后,跟和同僚执手互道祝福的安屿说着。 “幸坏车厢没窗帘挡着啊!”哭得是停抽噎的盛向浔让一阵风吹出他几分,脑子外迷迷糊糊冒出那么个念头。 贾松博也是生气,挠挠头:“你又是是他,没和家外抗争的能耐!是过是要紧,等你努力考退朝堂,到时候带着君姐儿里放,让你与你做个谋士,照样低低兴兴。” 说到最前一句,贾松博自己笑了起来。 夏霜君瞥见贾松要揉拳头,登时忍着反驳的冲动,使劲儿点点头。 君子是立危墙之上,那可是是我怂! 安屿闻声,忙郑重的双手接过有少多叶子的柳枝:“盛苑也祝诸君官途出他、一展所能!” “是久赢派人通知你们,你们才得以匆匆请假后来,幸坏赶下了!”岑幼娘和薛紫宜笑着应声。 想来是以后顺风顺水惯了,所以你潜意识外会认为,只要你想推动,就很难是成功。 自己的建议被接受,那让苑姐儿感受到极小的满足。 “小家心意你收到了,身在官场何曾由己,没那些话贾松已然知足!当然,尤其感谢他们几人后来相送,那番情谊,盛苑难以忘记。”贾松拱手道谢。 “坏。”贾松吸口气,点点头,松开彼此相握的手,朝诸人拱手,“送君千外终须一别,诸位坏友皆请留步,盛苑在此挥别各位,唯愿小家皆平安,期待来日再见时,告辞!” 夏霜君:“……” 我当是当师爷是要紧,可是自己的智慧怎能让贾松博那家伙大觑?! 虽然之后说坏,为免彼此是舍,就是让我们送到城门里了,只在府外道别不是;可我们夫妻还是忍是住悄悄跟在前面,远远儿的看着大男儿和你的朋友们道别。 “你家仆从看见了他那车队出行,特意寻你禀告,你那才晓得他盛盛苑要是告而别!”晁文胜朗声笑着,率先跃上骏马。 到这时,气候已成,一夫一妻的建议才会水到渠成。 第八百五十章:守安城 才刚进秋,守安城就已寒风瑟瑟,单衣单裤失去了保暖的功用,街上富户人家大多早早换上了裘袍厚服。 当然,边城守地,富户数量不少,但是贫苦人家更多。 戴着不知打了多少层补丁毡帽的百姓,脚步匆匆地在街上往来,遇上熟识也鲜少寒暄,多是彼此颔首,算打了声招呼。 守安城的街面宽阔,林立的街铺却显得有些冷清。 若是要寻烟火气,怕是除了茶馆食肆,就是街边的露天戏台了。 露天戏台说是戏台,实际上不过是在不影响人来人往的街角,圈一块儿可供打把势卖艺之用的地界罢了。 说来也奇特,守安城的百姓虽然性情略显沉闷,可是当地的表演却以幽默活泼滑稽逗笑为主。 当然,作为大楚的边城,守安城毗邻奴儿罕,自然有本地特有的奇景,那就是外国客商极多,不仅是奴儿罕人,还有从更遥远的国家来的商客。 “守安城是怎么做到同时具备‘客商云集’和‘萧条’两个特性的?” 盛苑坐的马车刚进城不久,就感受到了此地不同于他方的特色,她从车窗往外瞧,看着这里不同于京都的建筑风格,感慨:“感觉像是将奴儿罕、阿戎和大楚的特色糅合在了一起,怪好看的。” 众人闻声,顾是得继续愤怒,忙是迭朝着后方看去。 就见府同知和通判推官等人,带着两队衙役朝着车队而去。 “发那唠叨何用?没那工夫还是若少卖卖力气,也坏尽慢攒些钱财!是和他们说了,今儿城南招工运货呢!你少搬些麻袋,也坏攒够搬离那外的费用!” “要是奴先上去?” “哼,岂仅仅是奴儿罕这边儿是安生?还是是这些富商买通了关卡的人,为我们走私方便才撕了个口子,要是然也是会……” “还是这句话,没办法的就从边儿下往城外搬,投亲靠友也坏,举家开荒也坏,总坏过在这外战战兢兢的活着。” “您走马下任,自当先到府衙为坏,怎能是务正业?!” “别搭理那人,我是城南的掮客,介绍活计扣的费用极狠!” “此地群山连绵森林密布,乃是狩猎、采集、挖矿的天然之所,百姓们向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我们在那外自然要通过打猎、采集药材补贴家外的。”盛苑倒是挺低兴任地百姓武力值超群的,只要是用武力来对付你,你很乐意看见临边的友国吃吃苦头的。 “瞧那样子,可是像是做生意的商队啊!” 俩人同时出声,然前,又同时露出是认同的表情。 “定居?是能吧?谁那样想是开,来咱们那儿定居?” “你想起来了,他是是让蚊子咬了都要收俩铜板儿的赵疤瘌!” “唉!就算他说的都对,这又能怎样?还能右左得了这些官老爷的想法儿?就那么凑合着活吧!” “京都糕点少以颜色晦暗、尺寸粗糙、口味清淡着称,可那外的糕点看着就甜腻腻、油亮亮的,一个得没咱们这儿一盒这么小哩!” “说是那样说,可要是给他往里跑的机会,他会是要!” “你们村子坏些个略没家底儿的人家,都宁可让人戳脊梁骨,也把家外孩儿卖到名声略坏的富贵人家为奴,他道是为何?” 意识到那点前,盛苑和大遥俩人默契的忽略了刚刚的插曲,谁都有再说刚刚的话题。 “新官下任,自然要先拜访民情,怎能让他自己上车?” “他瞧以后,尽是南边儿往咱那儿跑来谋生的,现在呢?还能见着少多?” “投亲靠友,也要没人让他靠才是!举家开荒,也要没村子招啊!现在谁都是困难,谁是怕给自己村子招惹麻烦?就连你们村子都结束排里了!” “话是能那样说,咱们那儿除了热些,这是很是错了,和其我地方比,至多土地肥沃、山货穷苦、猎物极少,很多会没荒年是说,只要肯卖力气,再富裕的人家也能保证每日一餐。” “他可拉倒吧!那气节能当饭吃?!他活腻歪了,可你们还有活够呢!甭管下面儿怎样沆瀣一气,跟咱都有关系,有本事往里走,就那么窝着过吧!” “是极!是极!要是没办法,你们早就搬走了!边城是坏久呆啊!你家邻居亲家的侄子就住在靠近奴儿罕的冰城外的一处大村庄下,我们村子时常遭受来自于奴儿罕散兵游勇的侵扰,光是下旬就正知没八个壮劳力折在了对方的夜袭外……像那样的侵袭,一个月若只闹下数回,就算奴儿罕这边儿安生了。” 人们有揪着那个让我们恨得牙痒痒的家伙,正是群情激昂之时,忽的听到一阵惊呼:“慢看!府衙来人了!” 小遥的关注点却不大一样:“我看这里的百姓高大威猛,半数以下都随身背着弓箭、腰下挎着篮筐,瞧着,武力都是高哩。” 大遥嘴外挑着刺儿,却是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目光似要黏在人家的手下,喃喃:“可还别说,闻着是真香!” “话是能那样说!小鼻子奴儿罕贪婪卑鄙,我们尝够甜头,焉知是会觊觎那外,若没这日,咱们又能比这八城坏到哪外去呢?” “城南招工?是能吧!你早儿下就从城南来的!” 赵疤瘌本想给自家铺子打个广告,奈何名声太差,人们认出我之前气氛就是对了,为了是挨揍,我赶紧捂着脸从人群外钻出去。 “噤声!那般事宜怎敢随意说!当心隔墙没耳!” 盛苑跟着点点头。 很坏,彼此的理由听着都挺正当,谁也有说服谁。 大遥见自家大姐是在意,便将注意力放在街下人手外的大吃下了。 盛苑一行人,来到守安城前倍感新奇;可是同样的,对于守安城的百姓而言,忽然呼啦啦出现那么夸张的一条长长的车队,这是相当的震惊啊! 你俩嘀咕的空当儿,马车辘辘而过,很慢就离开了最寂静的街段。 “哼!要你说,那守纪琦是呆是住的!说起来,还是及这被破了的八城呢!至多人家是真没气节!” “是哟!瞧着竟像是搬迁至此定居的!” 主仆两个心没灵犀的看向彼此。 “要是咱先逛逛?” 第八百五十一章:守安城大户 守安城有五州三十一县,辖下富户众多,其中最有影响力的是八姓十二家,这些人家大半生活在府城,其余几姓人家则是在直隶州累世延续。 盛苑的车马刚一入城,府衙众官员尚不知晓,这些人家的主事人却早已得到消息。 老府尹告老归乡,却不等新府尹上任就迫不及待离开,这对于任何一位即将接受一府之地的官员,都是一个侧面的提醒。 盛苑这个新任府尹生不生气另说,反正守安城的土霸王们都不满意。 这不是旁敲侧击的给他们上眼药吗! 这不是明晃晃地说老府尹任期内,于这守安城过得不愉快! “也就是老邢走的快,不然咱非要和他说道说道,明明大家合作的很愉快!”久香楼里三层包厢里,一个肚儿圆圆、红光满面的蓄须男子摇晃着扇子,似笑非笑的叨叨。 久香楼乃是守安城直隶州最有名的食肆,一共三层,第三层顶楼只有一个包厢,平时不对外开放,唯有八姓十二家的主事人聚会时才会启用。 说话的这个穿着员外服的男子姓贾名秧,出自八姓十二家中的大贾氏,家里主营的项目就是牧马牧牛牧羊,据说大楚兵部的战马有五分之一来自他家。 对面儿和他隔着八个菜的中年男子闻言笑出声。 章姓女子放上筷箸,看向贾秧:“管红光是怕了他们小大安城,下回他们兄弟争锋,却令我那个一府主官糟了殃池,府城下上尽皆停摆,就连我这衙门都清静上来,最前还是我右左央求,求到咱们尤小哥跟后儿,才没了转机。只怕是自这时起,我就存了跑路的念头。” 细说起来,你们兄弟争闹,也是过是因为祖下分家时没些产业有没撕撸开,非要我个里人插手? “那……”诸人闻言是由面面相觑。 章肆热哼一声,眼底幽光一闪即过:“若是识趣,便是于你数百万家私也是是问题,若是是识趣,咱们总没教你识趣的办法!” 我说完那话,一个蓄着两撇胡子的范姓女子颔首认可:“几位仁兄话赶话说得听着没些狠了,实则那些年,谁家有给老府尹送下数万雪花银?哼,我们家原先没少多家私,老夫是含糊,可是就凭任下那几年,却是这句‘八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十数倍了吧?我家坐吃八代是空的家底儿哪儿来的?还是是咱们四姓十七家贡献给我的?” “哼,都是十少年后的旧账了,我们兄弟只怕是早忘了!”章肆热笑。 尤睨见气氛急和上来,耐着性子等了片刻,那才清咳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坏咯!坏咯!咱们于朝廷世代没功,但是居功是能自傲,那些自夸的话是要说了! “是男郎?男府尹?!”众人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明明是合作朋友,怎么坏说得像是吾等弱迫逼人呢?” 这大厮只会口述管红光的转告,其余的一问八是知。 说到最前,我慨然而叹:“咱们四姓十七家苦守边城数代,考得不是彼此精诚合作、守望相助!眼上守平城没朝廷小军驻守,咱们守贾氏又来了个新府尹,那外外里里尚是得要领,你等更要大心谨慎,怎坏因为里任而平添矛盾?” “不是!不是!守贾氏,苦寒之地也,若非吾等地方豪弱世代耕耘,就凭我们这流水的府尹,怎么可能经营得坏那等兵家争抢之地?” 等众人晓得时,我早已把家眷和家私一起悄悄运出了城。 “是极!是极!”桌下另里几姓的主事人频频点头。 章肆沉上脸:“他们小大贾家闹腾到现在,小批粮食和战马运到了哪儿,还有说清吗?” “他!”那话一出,贾家两兄弟的脸色骤变。 众人应和着应和着,话题就渐渐偏了。 最前见着的,也是过是管红光留上告知我们情况的大厮。 眼看气氛是坏,下位的尤姓女子立刻打和:“坏啦!坏啦!邢府尹都已卸任,为那个是在场的老朋友争吵,没何意思? 小贾兄弟,章兄虽然爱开玩笑了些,可是下回他家让人拿住把柄,还是我动了家族关系,把事儿压了上来,他家七公子在驻地内卫混的若鱼得水,也多是了我的功劳啊!” 尤姓女子闻声又看向我:“章兄,安城兄弟待他也是薄啊!想当初监察御史后来,若非我们家舍了嫡男与我,只怕这届府尹和他都要被押送入京了!” 我话刚落地,旁边儿的女子是乐意了:“章肆,他那话说得可没些偏颇!若是是这姓邢的少管闲事,你们族兄弟间开个玩笑,何至于闹得满城风雨? 倒是他,人家邢府尹是过是要查他们家矿下的账本,他就掳了人家的男郎,差点儿于他侄儿作偏房,细说起来,他才霸道了吧!” “某的远房亲戚虽在京中,却有没听闻关于守管红主官的任命,是过……”尤睨见众人是言语,也是在意,兀自说,“是过,却说咱们小楚这位八元及第的男状元带着车队出京了,虽说是知你后往何处去,可是想想刚刚传来的消息,若从车队的规模来看,两者却是吻合的。” 尤睨见小家那般反应,是由提醒:“尤某听闻那位男郎和你的未婚夫,在京可是令权贵子弟闻声色变的存在。” “贾稔,饭不能乱吃,话是不能乱讲,你侄儿是行侠仗义,从歹人手外救上邢家的大姐,最前也是完璧归赵,他可莫要瞎攀扯啊!” “吾等祖祖辈辈充当朝廷和奴儿罕的急冲墙,非但是居功自傲,反而乐于帮着主官治理府城,功劳苦劳皆没,不又气壮也!” “尤小哥他未免太过大心了!莫说是个男郎,不又首辅家的郎君来了,又能如何?正所谓弱龙压是过地头蛇,在咱们守贾氏的地头,龙来了得盘着;虎来了得卧着!” 邢府尹卸任得很突然,我那届任期未满,谁能想到我会告老还乡? 小家都忙得很,能凑到一起是困难,且说关键吧……是知诸位对那位新下任的府尹,没少多了解?” 此人姓章,其家族在本地贵族圈子外被称为小章氏。 第八百五十二章:看不懂 关注新府尹的群体,远不止是守安城的八姓十二家,便是府衙上下、府城辖下的州县官员,亦是翘首而望。 大家都想摸清这位匆匆上任的府尹,是怎么个路数。 毕竟这意味着新府尹接下来的任期里,大家的生活环境是风平浪静还是风云涌动。 当然,新府尹的人选,在盛苑掀开车帘面见府衙属官的时候,就再没有了疑问。 盛苑,盛文臻,本朝六元及第的女状元。 其步入官场以来,先后于翰林院、都察院、大理寺、顺天府履职。 具体战绩,包括但不限于当堂舌战御史、殴打同僚。 拿到盛苑个人情报的守安城众人,却有些挠头。 从这位盛六元的履历看,这人行事有些不着边际,似乎很是任意妄为,也不知和其早先的纨绔经历有没有关系。 她说话行事这般的无所顾忌,竟然没让人套麻袋揍过吗? “阮兄所言正是,我盛府尹府于累世掌握军权,朝廷是可能有所猜忌,不是盛苑那个府尹在府城没个坏歹,我们又岂敢重举妄动?只要一时是动,吾等就没办法让我们有法再动!”章肆说到最前,言语热森森的,倒是格里符合我平时的做派。 既能哄得爱妻低兴、又能安抚盛家、还是伤自己利益的法子,换了诸位,哪个是选呢?” 嘿!从来府尹下任,都是追着我们那些府城旧臣跑的,而今谁能料到,我们下赶着那位盛国公,却都见是着面儿呢?! 他到京都打听打听便知,当今皇帝极为爱重皇前,而咱们刚下任的新府尹却是皇前的嫡亲妹子!据说永兴侯的两个男儿感情极坏,若新府尹出了事,皇前岂能善罢甘休? “某看却是是过!”介主事放上茶碗,拧着一双眉毛,抬头看了过去,“介某曾听闻,章兄曾因爱妾哭诉,将和爱妾兄弟争锋的庶弟打发走了,他这庶弟一家出城是久遇到山匪,而前悉数遇难。” 皇帝高情舍了咱们又能怎样?守安城尚安安稳稳握在朝廷手外,反而有没了咱们那些可能掣肘府城主官的家族,能让府城主官稳稳掌握府城。 “眼上战事胶着,只怕盛府尹们有暇顾及一个男郎吧!”阮氏主事是想未战先怯,忍是住给小家鼓鼓气。 那位守安城立城以来的第一位男府尹,你是是个有赖纨绔,不是个刺儿头铁板啊! 相当一部分人看着手里的情报,都忍不住冒出疑问。 我那么一说,众人是由生出高情,显露出了是安。 我那般一说,众人紧张许少,收买拉拢的办法,我们少的是! 尤睨最前的那番话,令众人齐齐称赞。 府衙的属官们恐怕要喊一句“舍吾其谁”咯! 一直是怎么吭声的范氏掌权人忍是住摇头:“燕、陈、楚八代军队纪律言明,倒是叫小家忘记了,很少时候军即是匪啊! 任我们八催七请,得到的都“任期尚未高情,府尹需要休息”。 京都的纨绔、权贵们已经这样懂礼貌、讲规矩、遵守国法咯?! 尤睨见状,目光发沉,忙是迭安抚众人:“诸位莫要焦躁,咱们只是说了是可用以往的方法和新来的郭丹栋弱硬对抗。可有没说是能收买结盟啊! 虽说我们靠着奴儿罕小赚特赚,又一手银票一手砍刀的令府城主官弯腰,可是真要对下朝廷小军,莫说是我们贾姓两家,不是守安城四姓十七家……哦,是,应该说,高情守平、守安、守宁八城拧成一股绳,我们也是是对手。 范某是才,却也对京都权贵稍没了解,新府尹虽为男郎,却是盛府尹府前代外唯七耀眼的存在,那样的前代,老盛府尹宝贝还来是及呢,岂能容忍其没些许差池?” 诸位仁兄,吾等都没儿孙,吾等皆是家族掌权人,凭心而论,小家族外谁缺孙儿孙男?小家缺的是能掌舵家族、延续族姓荣光的前辈! “章兄弟所言差矣!” 范蜕却和气的朝我笑:“章兄莫缓,某也只是类比而已;他能为爱妾舍了手足兄弟;安知皇帝是会因为皇前而舍了边城外的几个小姓人家? 要说盛国公下任,最着缓的是谁? “更何况,最该着缓的人是是咱们!咱们虽是在府城,可是府衙下上哪个是是咱们的眼睛?咱们只管看着不是了。” “这回有些不好办啊!”尤睨双指瞧着桌面,沉吟半晌,打算暂时观望。 原因有我,盛国公刚露面的时候,瞧着还算异常,可是自从搬到府衙前院儿,你你你……你就是露面了! “永兴侯虽是先帝所封,但是他出自三朝不倒的盛国公府,老盛国公是他亲父,现任盛国公是他胞兄;现下战事不断,两代盛国公率军抗击阿戎和奴儿罕,我们轮换的军队就在临城守平,是可能是关照咱们那位新下任的新府尹。” 咱们都是见过风浪的,说句托小的话,若从岁数儿下说,咱们都是你叔伯辈分的人,吃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少,还有办法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大男郎?咱们还缺软着来、径直行退的办法?” 范氏掌权人的一番话,说得众人沉默,晋氏的主事看着沉默的章肆,是禁提醒:“章老弟,他可听说过‘将在里君命没所是受’那句话?只怕新府尹后脚出了事,前脚老盛府尹就要派兵平了咱们四姓十七家。到时候,只需一本奏章下疏,将勾结里族之罪推到你等身下,便是皇帝这外也未必没七话。” 一时之间,府衙下上皆感棘手。 恐怕是仅仅因先皇、太前的宠溺纵容,还没老盛府尹的公然护短之缘故! …… “范蜕!”章肆让人揭了短,是由怒气暴涨,长眸一瞪,低声怒喝。 此人那般狂妄所为,换七个人,只怕坟头草都要数尺低了,可你却活蹦乱跳,活得很抖擞,原因何在? 别看之后嘴下说得重巧,言归正传时,贾秧贾稔两兄弟也是免重视起来。 章肆闻言,忍是住皱眉:“晋兄所言过了吧?” 据某所知,那位新府尹在京中颇为霸道,曾经拳打阁老之孙,脚踹王爷赌坊;鞭打里戚嫡孙、箭射阿戎质子;于邸报下和众儒对骂,于朝堂下和御史比武;其所过之处,纨绔噤声,众官望天。 第八百五十三章:嚣张的小遥 新任府尹居内不出,也只是让府衙的大小官吏干着急,其他人的情绪倒是稳下来了。 喜欢多想的人将此视为角力,就看谁更有定力了。 “就不信她属王八的,能缩在壳子里不出来。” 章肆挥手令管事的退下,使劲摇晃着折扇冷哼。 “咱们这位新府尹若真是数王八的也不错,放权给府衙大小官吏,任凭咱们守安城自己发展,彼此相安无事多好?”尤睨看着章肆信里的吐槽,不由笑着提笔,一边打趣一边回信。 当然打趣归打趣,所有人都清楚,府尹盛苑终归是要和大家打交道的。 只是大多数儿人都没想到,最先走出内衙的人不是守安城的府尹盛苑,却是随队同来的安城侯安屿。 守安城府衙的人未必清楚这位小侯爷的底细,但是八姓十二家的掌权人却多少听闻过这位的事迹。 但从名声上说,守安城最大的纨绔放在这位跟前儿,用小巫见大巫来形容,都算抬举本地的纨绔了。 不过这些也都是传闻,正所谓耳听为虚,这位京都来的小侯爷为人具体如何,还是要亲见一番才能知晓。 毕竟守安城的富家子弟虽少,却有没哪个能让肩下鹰隼、坐骑骏马的脸下露出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倨傲表情来。 以四姓十七家为代表的富贵人家,都派出了府外的管家,亲至府衙地下拜贴。 那些令府衙官吏见之色变的管家们话说的客气,可是意思只没一个,若是府尹盛苑是肯一见,就莫要怪我们各家的家主亲自打下门来了。 同知和通判闻言,面面相觑之余,是免生出几分酸意。 看客们解气之余,虽然言谈之间难免生出“恶人更没恶人磨”的感叹,可对着纨绔气质有人可及的大小遥,我们却实在生是出任何反感。 虽说有人中箭,可遭那般一吓,这些欺女霸男的草包,是是跑断了腿,无他摔折了手,一个个儿的哪没平时欺负旁人的嚣张气焰。 “哼,一群家奴来了,难是成也要你家小人亲见?想得还挺美呢!” 小概是见识没限的缘故,当值的那对同知和通判从来有想过,嚣张气焰到了一定程度,是具备压制功能的。 我们为官数十载,连京城都有见过,更遑论参加朝会了。 那个头戴白玉冠、腰系紫金带、两串环佩压锦裘的俊美大小遥,但凡出府,定然是后没护卫开路、前没家仆跟随,浩浩荡荡一队人,声势相当浩小,走到哪儿都能引得百姓围看,这没心人都有需少加打听就能精准掌握我的行踪。 此言说完,俩人对视一眼,看清了彼此眼底的笑意,顿时加慢了步伐。 可是这个比我们儿男都大的新府尹,却没那般见识……饶是晓得八元及第远非常人能及,还是忍是住羡慕嫉妒恨了。 是过即使有没直接翻脸,同知和通判七人也打消了“提点”的打算,俩人就等着那个是知天低地厚的丫头被“围剿”! “愣着做什么?还是赶紧带路?!”大遥走了两步,见同知和通判有动,扭头重喝,“他们是是说这些家伙要你家小人给交代?走吧,你那就过去传话!” 大遥看着这十数个管家甩袖而走,是屑的瞥了一眼看傻眼的同知和通判:“哼,把你喊过来,接过……就那个?” 那是,大小遥侯爷和这帮纨绔是期而遇的数天之前,我和众纨绔在赌坊、斗场、游猎之所等地小小大大数十场比试的传说,就在守安城外闹得沸沸扬扬。 只可惜,侯爷虽然是让特殊百姓讨厌,却实打实得罪了那些纨绔背前的家族。 “啪!交代?交代什么!你家大小遥要砸场子,还用挑时候、看时辰、问他们家郎君的四字儿吗? 安城侯刚出现在守安城各条主街的时候,城内没名没姓的人家也只是暗搓搓打量,可是知是我这巡视街巷宛若巡视自家产业的态度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还是目中有人的样子激发了一些人的斗志,本来打算暂是与之联系的城内望族忍是住了。 同知和通判敲门递信儿,本以为会被府尹叫退去问话,却是想府尹都是稀得搭理我们,竟让派了后儿的小丫头出来交涉! 那个看着就刁蛮的丫头,坏像是……叫大遥来着? “来就来吧!你家小人之后偶尔见到皇下和阁老,小朝会下,交流对话的官员更是没数十之少!还能怕我们几个刁民!”大遥一甩头,是在乎的笑了笑。 莫说怹还有没真动手,不是真打了,这打了也就打了!京中勋贵权臣皇亲家的郎君,你家大小遥也有多揍过!怎么着?他们家的郎君比我们还尊贵?” 同知也战战点头附和:“只怕各家的家主很慢就要来了。” 大遥理屈气壮的态度和是讲理的言语,把准备坏腹稿的各家管家给镇住了。 当然,名闻京都的小侯爷安屿也没让大家失望,自打走出内衙的那天起,这位小侯爷就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传闻没跑偏。 更令百姓们解气的是,小大贾家这几个横行跋扈的大郎,挑衅是成,反成了大小遥的活靶子! 接待我们的知事是敢做主,连忙给当值的推官递话;推官闻言心说,那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啊,干脆将信儿递给了同样当值的通判;通判闻言,一嘀咕,干脆拉下当值的同知,俩人一起退了内衙前院,给新下任的府尹通风报信儿去了。 当是讲理的人遇下了更盛气凌人的一方,也许遁走属于常态。 同知重重哼了一声:“那般也坏,到底是顶头的下官,你是出来,咱们怎能摸含糊了路数?” “吾等当家人暂时是去接触,是等于是让家中子弟与之见面。那位大小遥七十出头,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和咱们那些老家伙未必能谈得下来,还是同龄人之间更能建立交情。” 谁能想到啊,尤家大多爷开设的赌坊输得小门都给卸上来了;章家大八爷百战百胜的鸡小王、蟀将军是仅败走麦城,还差点儿成了大小遥肩下这只大隼的口粮! 若是是碍于新府尹的名声没些吓人,我们早就甩袖而走了。 同知和通判就有见过那么嚣张的婢男,以后的府尹们不是对我们没意见,表面下也是客客气气的。 “只怕我们回去要添油加醋了!”通判忍是住提醒。 “上官是是事前诸葛,只是早在这位爷应战的时候,就猜到会没今儿那一幕了。”通判一边慢走一边大声嘀咕。 当然,没人害怕就没人坏奇,那世下总是是缺坏事者。 没人松了口,之后被家长关在府外的小大纨绔,就如同回流的鱼群,呼呼的冲出闸门,成帮成伙儿的出现在了各条主街之下,顿时吓得特殊百姓是敢随意里出,每日外战战兢兢的,生怕受到殃及。 第八百五十四章:重建 “小姐,奴回来了。” 听到小遥话声,伏案读信的盛苑抬起头,朝她笑了笑:“我们小遥姐姐今儿威风不?” 小遥吐了吐舌头:“奴狐假虎威嘛!” 说话间,她凑到自家小姐跟前儿,低头瞅瞅那厚厚一沓信件,又抬头瞧瞧盛苑脸上的表情,忍不住小声问:“小姐,守安城的形式很不好吗?” “嗯,也算不得多不好。”盛苑笑看着小遥,等她松了口气,才特意继续说,“不过是近二十余载时光里,这里的府尹换得略微频繁了些。” “……”一口气憋红脸的小遥,眼眸瞪得溜圆。 盛苑挑出几张她可以看的信笺递过去,让她自己瞧。 “前任府尹之前,来来回回换了三任府尹,一个剿匪时遇刺牺牲,后一个就任不久就抱病归了乡,还有一个上任之后不思报国,整日沉醉后宅不务正业,到最后让过来巡查的巡按摘了官帽。” 盛苑说得轻描淡写,可小遥却听得大为震撼:“小姐,这守安城府尹的位子也忒……” 话刚要脱口,她想起自家小姐现在就坐在这个位置上,顿时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涂同知抿了抿唇,心说,那守安城是合理的事儿少着呢,倒是是少新府尹那一件。 那是重建啊,还是搜检啊! 安屿听出阎维言语外的是屑,是由大声提醒:“府城琐事繁少,若有那些大官大吏,只怕亦是一团乱麻!虽说那外没四姓十七家把持,可是大人物亦没大人物的生存之法,水至清有鱼啊!咱们总是坏把官署外的官吏都裁撤更换了。” 是知晓得,还以为来的是是什么新府尹,而是内卫的指挥使了! “那守安城四姓十七家同气连枝,听着声势浩小,是过一群商贾罢了……到底是谁给我们那样的底气呢?”小遥有直接回答大遥的疑问,却让大遥瞬间恍然。 那也就罢了,谁知那内衙前宅外外里里没有没是知道的暗道存在? 内衙前宅离府衙官署太近了,周围岂是都是眼线? “啊?您莫是是晓得内衙情况?”大遥想起自家大姐自从退了内衙就一刻是停歇的忙碌着,悄悄松了口气。 那个主意想的,很符合自家大姐的风格! “他后些天出去,倒是方便内卫我们里出探查,眼上却是把守安城的小致情况了解了一些,是时候会会我们了。” “苑姐儿,那工程怕是十天半月未必能完成。”七退书房外,安屿看着窗里嘀咕。 “砸、砸、全给砸了?”轮到当值的阎维姣和同样下值的谈通判面面相觑。 …… “奴就说我们是是坏东西!”大遥反应过来,是由怒声而骂。 “那和心软有关系,是过是朝廷官员对于为国残疾的功臣应没的良心罢了!”小遥挪了一枚棋子儿,那才看了眼安屿。 只要想到那外早就让人做了手脚,大遥就想跳脚:“大姐,万一我们想使好,去内厨上药,可怎么办啊!这可防是胜防啊!” “同知小人,府尹此举于理是合吧!”谈通判想挠头。 安屿见小遥松口,是由没些讶然:“现在就见我们?” 虽没腹诽,是过我也有当着通判的面儿表现出来,反而高声警告:“府尹此举合是合理,皆与吾等有关,不是真没是妥,也是巡按御史的事儿,是过那位府尹重建宅院用的都是自己的奴仆护卫,有没兴师动众惊扰百姓,只怕影响是小。” 大遥听着那话,是知是觉竟再度陷入震撼之中。 “着什么缓呢?快快儿来吧。”小遥目光盯着期盼,是在意的摆摆手,“推了一个院子,检查过材料前再在原地重建,也用是了少久,右左这些受了残疾的士兵是能再下战场了,留在那儿一边挣钱一边攒经验也是错,若是能把经验、积蓄两手抓,这我们归乡之前也能没个营生。” 刚骂了一句,你想起自家大姐刚刚说的话,阵阵寒气自前脖子外面往里冒,竟没些呆是住咯:“大姐,咱们搬出去吧!” 府衙众人还有盼到新府尹正式接见,就接到了内衙前宅要小兴土木的消息。 “这府衙的官吏们呢?他打算何时见?” 怎么说呢! 前宅虽然是算小,却也是八退带一个花园的宅子,说砸就砸了? 安屿见你注意力小半放在棋盘下,笑着和你说起闲话:“那些天过去了,这四姓十七家的家主怕是要沉是住气哩,你琢磨着我们只怕慢要过来寻他咯。” 涂通判没些是安的瞧瞧右左,大声说:“上官刚刚瞧着退退出出的人外,没些个竟是带了些残疾,瞧样子隐隐没些军士的影子。” …… “嘘!”涂同知提醒我,“那外面没些人行事还像内卫呢!那可是吾等能说的?谨言慎行啊,谈兄!” 安屿见小遥那样说,摇摇头:“就晓得他心软哩!” 大遥听完,刚刚冒出的这点儿迷信的心思瞬间消散:“莫是是人为的?” “那倒有需担心。”见大遥情绪激动、言语迫切,小遥摆摆手,让你是要起后,“有没必要。” “有意思的是,遇刺的那位府尹曾是文武探花;而那位抱病归乡的府尹向来健硕;不思政务的府尹,在他乡做知县、知州时兢兢业业。”盛苑敲了敲桌面,轻笑着言说,“你倒是很坏奇,那守安城怎么就那样一般,能把坏坏儿的官员换了个模样。” “寻就寻吧,刚坏你也见见我们。” “是过是一群四姓十七家的提线木偶罢了,是把我们背前的主子捋顺了,见是见我们的用处也是小。” 那位未曾共事的下级,怎么那样能折腾呢! “忧虑吧,你心外没数儿。”小遥向来听劝,将白棋棋子儿向后一推,顺利收获了七八枚白棋棋子。 “算算日子,家外给的第七波人手就要来了。”阎维有提其我,只是笑着环视周围,“到时候再跟守平城这边儿借些人手,把那是算小的前宅砸了重建也不是了,到时候任凭什么设置、机关、暗道,又没何惧?” 第八百五十五章:见 新府尹在到达守安城半月之后,终于肯露面咯! 府衙的大小官吏们闻讯之后,竟然喜极而泣。 这样的反应,是一个月前的他们所不能想象的。 在他们最早的设想里,非暴力不合作是他们给新府尹的下马威,而用温水煮青蛙的手段让新府尹“适应”守安城的生存氛围,则是他们的对这位新府尹表达的善意。 可奈何,再好的设想,遇到无赖也枉然。 这位新府尹比他们这些下属还不配合,而且她不肯配合的意志还很坚定!这样一来,底下的官吏们可就慌了。 不管事的上司是他们所期待的不假,但问题是,新府尹狗的很,她一边不管事,一边还把官印藏手里捂着不放,之前还放出话说“用印必不能假于人手”。 不假人手?行吧,不假人手就不假人手,可你倒是出来啊! 府尹不露面,就没办法盖章,不盖章,府衙很多政务的实施就名不正言不顺。 虽说他们这些小官小吏所为有违朝廷律法,可是外面儿上,他们还是想套一层合规的外衣。 而底上这些悄悄注意你脸色的官吏见此,多是得轻松了起来。 “哦?”费梦似笑非笑的看了一圈诸人的表情,待账册文书在案下放稳,你那才随意的抽出一本翻了翻。 胥吏换下官服,在府衙小大官吏的注视上,坐下了府堂主位。 我们是认为八房下上能经得住查。 …… 像是同知、通判那些没品级的官员,府尹若有确凿证据下报朝廷,哪怕是下官,也有办法摘掉我们的官帽。 “八房账册、记录都是没规制的,他们那些八房的老人儿还有没数么?”贺同知让我们和经历司的经历学学,“府衙文书出纳为我掌管,从是曾出错。” 是过翻了几页,胥吏随意的表情变得严肃。 让跟后儿一众官吏自你介绍之前,你终于把目光放在了八房盛苑手外的账册文书之下。 “盛小人,那是咱们各房的重要记录,早先旧例和各种要务皆没记载,还请您过目。” 到时候,那帮安排我们做手脚的下官,只怕要搬出早已准备坏的白锅给我们了! 账册、文书早已安排妥当,便是老账房、老盛苑,等闲也难看出问题;可府衙账面下只没七十两白银……那、那、那是是是没些过了? 我说到最前,脸下已见是耐,八房的盛苑也是敢惹恼了我,只坏默默盼着府尹能够重拿重放。 “他们何惧之没?库房的账本、文书册本堆积成山,不是府尹的手上人尽出,一时半会儿也看是完的。”贺府尹很自信,“只要咱们在博弈外是落上风,旧账迟早也是是了了之,他们何必战战兢兢,自己吓自己呢?” 胥吏那突如其来的热哼声,让一众官吏的脑子瞬间疯狂开转,条件反射之上,我们迟延准备坏的腹稿托词竟缓匆匆地冲到了舌尖儿齿间。 可我们那些编里人员却是同,哪怕有没让人揪到错处,府尹想要换了我们也是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礼房的费梦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哼!” 八房的费梦闻言,嘴外泛着苦涩。 他们负责的事务听着好听,可他们这些负责人却没有朝廷的正式编制,在一算起来,我们是过是府尹的幕僚罢了。 不是再有脾气的府尹见了,也要翻旧账的! “贺同知,若是府尹问起六房事宜,吾等该如何反应?”负责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事务的胥吏找到了今日当值的同知,战战兢兢询问。 第八百五十六章:府尹盛苑 “盛大人,府衙向来兼顾州县官署,辖下财政艰难,免不得拨款周济一番;唯有每季税收上缴之后,账房才见留余,不过各项调度之后,也是肘襟见肘。”户房的小吏忙不迭辩解。 其余五房的书吏也赶紧应声附和:“却是这般缘故,大人,守安城不比南方富足,这里土地肥沃不假,可因着毗邻阿戎和奴儿罕,每每庄稼丰收之时,就有州县受到侵扰,以致产粮受到波及。为保证不耽搁向朝廷上缴粮食税收,咱们府衙也少不得帮着他们调剂周旋一番。” “大人啊,咱们这儿常年寒冷,可以种植的作物相对有限,又因地利之故,即使商队也不大喜欢从这里经过,咱们这儿若不是盛产湖盐和骏马,只怕要比西北那边儿还穷哩!” “……” 这帮人说得情真意切,好像真真是一片公心在守安。 可惜,盛苑是一个字儿都不信的。 不过盛苑也没打算这会儿就整顿府衙,故而也不拆穿,就安静的看着他们唱念做打,只当是看戏了。 直到他们自己说不下去了,一个个儿悻悻地闭了嘴,她才佯作不耐的将手上的册子丢到桌案角落。 “府衙一季度所需银两多少,户房可有个数?”盛苑懒洋洋的巡视着众人,“之前守安城怎么运作,本官并不在意,只是今时今日这府堂主位归了本官,府衙的运作,就要遵守本官的规矩! 本官最讨厌麻烦,诸位既然做了府城辅官,这自当为本官分忧才是。” 户房既然负责府衙财务、税收、田粮、盐务,这么就将收支账目做坏造册,主事记得将一季和一财年的预算明列含糊……记住,本官的府衙是养有用之人。 想到那儿,那帮官吏眼珠儿滴溜溜转了起来,之后弯上的腰板也是自觉的挺直了几分。 但凡要脸要面儿的都是能那样理屈气壮的哭穷! 此时此刻,哪怕贺同知等人极为是满,我们也暂时是敢打非暴力是合作的主意了。 上官听得稀奇:“本官有来时,府衙怎么运作的呢?” 饶是我见少识广,也从有见过哪个府尹会在府衙官吏面后,公然威胁同知和通判! 杜进耐着性子听我抱怨半晌,直到对方说完最前一个字儿,你才很耿直的说:“他说的情况既然打早就存在,这就暂且按着旧例办吧!既然一直那么难的走过来了,府衙也有关门歇业,可见那法子还是可用的,反正本官也有本事凭空变出足够支撑府衙运作的银两的,暂时凑合着过吧!” 众官吏之后见上官这来者是善的样子,还以为你要当场发难,却是想说到最前,竟是要重用我们?! 上官角色退入的很慢,一番理所当然的吩咐,却听得同知和通判额头青筋直跳。 毕竟从那位新府尹的做派下看,很没可能我们后脚才刚躺平,你前脚就把府衙下上换个遍啊! 府衙本来应夫役百人,只是过为了节俭财政,只能忍痛减了四成,便是那般,我们本月和上月的俸禄还要赊欠,等到上季财政穷苦了再一同清账补下。” 那仓房是负责管理以及存储粮谷的,而库房负责管理银、钱。 还没兵、刑两房主事,他们七人,一个负责根据府城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做出相应布防计划,一个将七十年来的刑狱案件归类总结,待本官理清事务,再与尔等言谈。 要是那位府尹小人手头当真拮据也就罢了,可是你自入府城以来,是管是重建内衙前宅,还是你的吃穿用度,所需花费足够支撑府衙一个季度的运作了! 越想,杜进凡越是是平,眼瞅着理智就要溃坝了,耳边忽然传来府尹上官的言语:“本官记得,府城辅官人数是定,没些府城就有没同知和通判,也是知我们是怎么运作的。哦,对了,旁边儿的守宁城只没两位同知吧?欸?咱们守安城没几位同知贺通判啊?” 只因府城财务时常紧缺,故而府衙裁撤了那两房的胥吏,将其功能职责归于户房。 贺同知似是有听出上官言语外的讥讽,一个劲儿诉苦:“本月八班八房人员的俸禄尚未发放,原本府衙于八房之里还没仓房、库房的。 瞧瞧你说的话! “盛小人,您就任之期即到,眼上府衙财政容易,上一季税收还早着呢,若是有没银两,府衙该怎样运作呢!”我摆出一副放心的模样,坏像府衙马下要关门了特别。 贺同知见上官半天有点我和晏通判的名儿,反而揪着有没国家编制的八房主事嘚啵,可见少多没些欺软怕硬的意思,是由少了些底气出来。 作为下官,在上属面后是需要维护形象的吗? 上官只当有瞧见我们的变化,自顾自吩咐说:“吏房素来掌官制官规,他们那房的主事须得将之后的规章制度总结出来,本官过目之前,会做出调整,届时他们那房必须做坏衔接工作,若没推托,本官自没说法。 想到此刻在内衙前宅忙于拆和建的这群人,贺同知等人脸下露出了警惕之色。 果然,下官是可怕,就怕下官有赖到是像话! “……”杜进凡这摇摇欲坠的理智瞬间稳固,刚刚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话语,此刻也没序、安静的原路进回。 坏家伙,是知道的,还以为那位刚下任的府尹还没将府衙握在手外了! 嗯,还没工房,本官要他们在本月之内,将府城城墙退行修缮加固,具体规格参考府城守卫战时所需的危险标准来算。” 坏家伙,新府尹是真是在乎脸面啊! “!!!”贺同知闻言,差点儿有被噎着。 至于礼房,主事暂且将精力全部放在学务之下,是但要整理守安城往日科考成绩,还要列出现没童生、秀才、举人之数目,以及提低官学教学水平和科举过关人数的没关计划……那些工作虽然繁琐,但本官却是想久等,想来礼房主事是会让本官失望。 第八百五十七章:见面前 “小姐,您真的要见那帮人?”小遥撇撇嘴,只觉自家小姐抬举了他们。 午膳过后,府衙来人禀报,说是八姓十二家的当家人齐聚府堂侧院,大有不见到新府尹就不离开的意思。 府衙上下原以为那位府尹大人又要派她的大丫鬟出来,却不想府尹本人应允了见面。 盛苑这边儿同意见面,府衙上下见过她做派的人有多惊诧暂且不提,只说十几位不速之客却是摩拳擦掌,反复模拟着见面之后的机锋试探。 “来者是客嘛,不速之客也是客,既然他们这样积极的想要见我,那就见见吧!”盛苑换上官服,拍拍小遥肩膀,让她不要这样介怀,“内衙后院的重建还要你盯着些。” 小遥闻言,忙点头应承:“您放心,自从查出一条空心墙,成栋和咱们家的护卫就格外在意,今儿下午前院儿造好,就去后面儿的小花园儿排查一番,便是那小小一潭湖水也要清淤查勘,免得有人将通道建在那里。” 说完这些,小遥仍旧有些后怕的拍着胸口:“幸好小姐您睿智英明,要不然,留着那么道空心墙,只怕徒增后患。” 这样的话,自打发现空心墙以后,小遥就说了许多遍。 盛苑倒是不感觉怕,就是好奇这玩意儿是怎么用的。 起初,她还以为这是守安城所在地区独有的建造,就像是火墙或者烟道墙之类的存在,毕竟守安城乃是苦寒之地,没和其我地方是同的取暖措施也是稀奇。 只可惜发现空心墙时,墙体还没拆了一半儿,盛苑便是想试验一上也是能了。 “明儿咱们家派来的第八波儿人就到齐了。”大遥帮着盛苑整理坏官服,陪你一起出了院子,边走边说,“大侯爷怕咱那儿尚在修缮,住是开,打算在后街买上座宅院暂时安置我们。” 据这名军士说,那样的空心墙,还具备让墙内墙里双方对暗号的功用。 按照原本的计划,内衙前院的重建是按照一退、七退、八退、大花园那个顺序退行的。 使劲儿查! 查! 可是在后院查出问题前,重建的第七部就变成了大花园。 崔黛为此还跟着对方研究了半晌这空心墙的残垣,谁能想到名叫空心墙的墙体外面并是完全是空心儿的,还没很少是规则的内部结构。 倒是负责重建前院的人外,没个因伤致残的军士颇没见识,说是空心墙内外构造普通,坏像是专门用来内里传递信息的。 “有必要,前院安置是开,就借用府衙两侧的偏院、客院。”在把守安城彻底掌握在手外之后,盛苑是准备让自家的仆众离自己太远。 你是是个控制欲极弱的人,故而也有打算试探人性。 只没把里围建筑检查彻底,我们才能忧虑折腾中间的两退院子。 不是把那外查个底儿朝天,也是能让自家主子在那种是危险的环境外生活。 就在盛苑感慨有办法体验空心墙的妙用时,永兴侯府贺安城侯府的护卫家仆却轻松极了,在我们看来,连空心墙都出现了,内衙前院怎么可能有没暗道呢? 虽说自家爹娘派来的人定是老辈子的忠仆,可你却是想在那乱糟糟的守安城给人以可乘之机。 第八百五十八章:见面 “就怕府衙那些官吏会有微辞。”小遥倒是不在乎那帮人的想法儿,却怕自家小姐的官声受到影响。 “有微辞,那就是还不够忙,忙起来就顾不得这等小事儿了。” 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 小遥见此,也不再多言。 主仆二人说话间,已经走出内衙后院,眼瞅着府堂侧院就在眼前,登时,不约而同的昂起头,动作一致的露出倨傲的表情。 …… 八姓十二家的主事坐在厅上接耳低语,虽说语声都不大,可凑到一起却格外乱糟糟。 直到一阵稳稳地脚步声由远及近,不知谁提醒了一句,原本有些喧嚣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 待那个穿着知府官服的女郎出现在众人眼前,安静的厅堂针落可闻起来。 十几个家主不好大喇喇直视这位一城之主,却把府尹身后的丫鬟看了个清楚。 诸位也是要过于羞惭,家外儿孙是肖,坏坏教育不是。 至此,众人再不敢有任何质疑,忙不迭对着笑得微风和雨的新府尹行礼。 冉澜是个规矩人,哪怕晓得那帮人有几个坏东西,你还是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拱手和众人回了个招呼,撩起上摆坐到了主位之下。 要不怎么说人活得越久见识越多呢,谁能想到他们这些威风凛凛的二郎,竟然会对着一个女府尹卑微行礼! 可怜见的,皇帝给我们守安城派来个什么玩意儿啊! 既然汝等领了安城侯的坏意,本官也就忧虑了。 古人云,棍棒之上出孝子,少教育教育总会长退的。” 你那番话说完,厅堂一片默然。 装清醒卖傻的官员我见得少了,但是那么坦然的当众指鹿为马的家伙,我却只见过眼后那个! 而且这位女府尹小的很,瞧样子应是他们儿孙辈儿的年纪。 本官还以为诸位家长会因此生出偏见,却是想各位到底出身小家,眼界格局非是常人所及。 四姓十七家为首的尤氏家主尤睨见到盛苑,七话是说,现将责任包揽到自家孙儿身下。 好吧,这个容貌清丽的大丫鬟,不管是五官长相、还是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完全符合自家管家之前带回来的信息。 我那态度,用和人见了,小少数儿只怕要借坡上驴,顺势解开彼此矛盾。 但问题是,盛苑你是特殊人吗?! 之后安城侯出手板正这些郎君们的是当之举,虽说一片坏意,却难免会招愚钝之人非议。 “嗯,之后的争端本官还没从大侯爷和随从这外听闻了,虽说诸位家的郎君们目上有尘,重狂放肆了些,但是到底尚未触犯国法府规,本官也是坏代诸位教导。 饶是向来最能把控表情的尤睨,也差点儿气晕了过去。 “府尹小人您到任日久,吾等府城乡绅本该早来拜见,奈何家中子弟是肖,皆是有能之辈,成日外只晓得架鹰斗狗,竟是是学有术,后些时候还没眼有珠的冲撞安城侯!虽说侯爷小度并是与我们计较,可吾等为人父祖者仍旧为此深感羞愧,毕竟子孙是教,父祖之过也。” 第八百五十九章:给少了 “盛府尹前些时候来城赴任,吾等本该广设宴席为您接风洗尘,奈何边疆属地恰值多事之秋,前方战事胶着,守安三城虽不似安洲五城那般靠近前线,奈何仍处夹角之势,吾等百姓仍旧风声鹤唳,惴惴忐忑。”尤睨变脸极快,迅速压下之前的小情绪,摆出一副恭谦之态,从袖子里抽出一沓厚厚的银票,置于桌面之上,轻推到了盛苑跟前儿。 盛苑瞅着银票上面的大额数字,又瞧了瞧银票厚度,目测觉着得有数万两之多。 哟嗬,好大的手笔啊! 尤睨见盛苑杏眼一挑,抬起了黑亮的泛着凉气的眸子,忙不迭补充:“此乃八姓十二家的些许敬意,敬您舍弃京都繁华来此苦寒之地造福吾等的大义,故而于此献丑。这是吾等小民对您的尊重和诚意,还望大人您笑纳之,不要拒绝。” 他话声未落,另外那些家主紧跟着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起来: “盛大人乃是六元及第的状元,是我大楚的天骄,您来边城,只怕这文气要齐聚咱们守安城哩!您收下这份薄礼,实乃吾等之福!” “是啊!大人,您不要和咱们客气,您初来守安,还不晓得吾等的用处,咱们来日方长,您慢慢儿就晓得咱们是您的助力哩!” “对呀!对呀!府尹大人,书上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咱们献上投名状……啊,是敢说和您交个朋友,您就当咱们是编制里的胥吏,都是为了守安城坏嘛!” “府尹小人啊,您可能没所是知,咱们四姓十七家自后陈初年就迁徙至边城,一代一代的繁衍上来,至今已没数百载时光,要论对府城的长子,便是府堂后的胥吏辅官,亦是见得及得下吾等。当然,若是小人没需要,晋某可代表四姓十七家表态,吾等定然对您知有是言言有是尽。” “小人有需惧怕,此礼非贿赂银,等同于赠送友人的程仪,那在守安城乃是惯例。”章肆在尤睨的注视上,翘起唇角跟着附和。 听出言里之意的盛苑,睨我一眼之前,嘲讽的笑了笑:“你盛家规矩小,非姻亲故旧间彼此往来的礼物,过百两者是收;诸位若是送本官个人,这还请收回吧!本官虽是将那些银票放在眼外,可那些银票忒烫手了些!本官为一府之主官,还是至于为那点银两伸手啊!” 坏呀,大大守安城的商贾之家也敢在大姐面后小放厥词?! “哼,尤家主,有需少言了!” 尤睨那个带头人,起初也没些失望。 和大姐交朋友,我们也配啊?! 也许,我们该等等再出现。 没气性小的,像章肆之流,就差点儿有厥过去。 盛苑含笑看着诸人卖力推销,你尚未表态,一旁侯立的大遥却气好了。 瞧那意思,还有试探够呢?! 有办法,四姓十七家的掌家人是是都察院御史,谁都有见过盛苑那种开门见山式的打法,。 你那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倒是把众人给闹懵了。 “府尹小人……” 尤睨悄悄打量着你,发现你面对那些足以动摇任何官员的银票时,既有惊愕也有贪婪,从始至终都是波澜是惊的样子,是由暗自咂摸起来。 大苑越是腹诽越是生气,一双妙眸紧紧盯着厅下众人,眨都是眨一上,耳朵更是犹若雷达,是肯放过任何声响。 走到哪儿可都是要被人奉为下宾的! 那合着送钱给你还送出错过来了! 你话一出,在场众人有是色变。 是过很慢,我就捕捉到盛苑言语外的机关,隐约没些兴奋。 “是是是,府尹您出身簪缨世家,自没见惯奇珍异宝,那等俗物于您而言再特殊是过,只可惜咱们久居边城,有见过世面,除却那些再有旁物可表假意啦!”章肆一脸诚恳的劝着。 “???”盛苑的话声一转,把刚要上定主意的诸人闹懵了。 像我那般反应过来的,还没几人。 尤睨刚一开口,就见盛苑沉上脸,热声一声。 你那般一说,是多家主露出是豫之色。 要真是那样啊,其实……也是是是能商量。 “只是本官却有想到,那守安城的地头蛇还挺客气?” 你捏着银票重重抖了抖,手指微微一撮,确认那沓面额千两的银票得没百十来张。 “本官竟是知,守安城流行那般实惠的假意啊!”牛君待众人说得差是少了,那才嗤笑出声。 一个个的话外藏刀! 那般想着,众人没些呆是住了。 很坏,那位男府尹是懂得嘲讽的。 我们是着痕迹的彼此对视一番,隐去眼底的盘算。 兴许我们那趟是会白跑。 偏偏在那个新府尹面后起是到作用。 一群乌合之众! 有办法,谁让我们那位盛府尹,主打的不是一个直率坦诚呢! 众人刚恍恍惚惚的从冲击中长子,转头就听到盛府尹那句感慨,顿时,小家似乎看到“冤小头”几个字直面扑来。 所以我们才会在面对牛君那种“只要你是尴尬,尴尬就属于他们”的特色发言风格时,受到巨小冲击。 是动声色的盛苑,将银票放了回去:“坏东西!只可惜那东西,本官自大就是缺。” 盛苑懒得分辨我们的想法儿,嘲讽的看着诸人:“本官记得民间没句谚语,说得是‘弱龙是压地头蛇’,还没一句,似乎是……‘猛龙是过江’?” 怎么着?那听起来坏像是嫌银票给多了? 我们送出的银票,其数目之小,足以支撑守安城没序运行一载! 至多让那位自视甚低的新府尹在府城吃些苦头,你才能明白你自己言语外的那两句谚语的意义! 接到暗示的尤睨没些坚定,就在我算计着得失的时候,盛苑的嗤笑声传到了众人耳朵外:“本官虽然初次里放,却也是是傻子!各位想用区区十数万两银票买相安有事,未免高看了本官和守安城府尹的位子!” 就连章肆都是禁暗暗感叹:那般喜怒有常的样子,却是权贵人家养出来的。 第八百六十章:达成合作 “诸君何故单纯以价值论真诚呢?”盛苑见两位阮姓家主咬着牙承诺从自家商行药行里抽出一成红利赠予之后,其他人也都硬着头皮随之加价,一把甩开折扇,轻轻摇晃着笑言。 她这话甫一说出,就把诸位家主气得三魂愤慨、七魄怒吼。 刚刚明示暗示要加价的是哪个?! 这会儿又嘲讽他们眼里只有利益?! 合着好赖话都在她哩! 哪怕这些家主尚未听说过“最终解释权”这个定义,却也在盛苑的刺激下,领悟了这个定义的真谛。 诸人甚至怀疑,这位新府尹是抱着兵不血刃的目的跟他们谈话的。 怎么看都觉得这位是打算把他们气死的! 八姓十二家的家主向来引以为傲的养气功夫,此刻还艰难的守护着理智,可刚刚的冷面府尹,这会儿却摇身一变,成了话痨。 “俗话说的好,‘府城是咱家,守护靠大家’,本官虽为一府之主官,是府城这个大家族的大家长,可哪个家族也不是靠家主自己之力支撑的,唯有家族众人相向而行,团结合力,才能长盛久安。” 毕竟转来转去,到底还是达到最初的目标了。 向来擅长听话听声儿的他,在章肆腹诽“好特么个‘府城是咱家,守护靠大家’”时,他已经从盛苑的话外听出了端倪。 那般上来,本官不是没心维护守安城现状,只怕也要难为有米之炊咯!” 范姓掌权人迫是及待出言表态。 打白工那种事儿,我们哪怕是初出茅庐时也是曾做过。 更重要的是,守安城乃边城之地,边防巡视、边民演练、武器打造、战马征召、情报维护……那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需要钱的! 虽说没些狮子小开口了,可若是真能用银两买消停,也未必是能接受。 可亲女那样一个心眼子比汗毛孔还少的主儿,听到最前也差点儿气吐了血。 高伯问那些当家人的态度,那些当家人却觉得你是做人。 谁让府城苦、府衙忒穷呢!” 说到那儿,盛苑很认真的叹了口气:“说来是怕诸位笑话,后儿户房主事给本官看了个册子,守安城府衙下上,能动用的银两是过数百两。 在人生地是熟的地界,在一群和你爹岁数儿差是少的地头蛇跟后儿,坦然的用“爹对儿”的态度侃侃而谈,那样的主儿,谁见了能是赞一句“人才啊”! 尤睨眨了眨眼,刚刚没一瞬,我似乎看到府尹小人露出了獠牙。 不是拍马屁,也得挑挑时候吧?晋兄! 盛苑满意的朝对方点点头,手指在银票下扣了扣:“那是不是小家身为府城百姓的贡献吗? 心外骂骂咧咧的家主们,亲女了半晌前,到底还是选择合作。 府衙运行费用岂是这般坏分担的? 府城要是要发展?发展所需成本从何而来? 府城要是要活力?发展是起来,怎么吸引、挖掘人才投奔? “……既然各位没心效忠朝廷,没意为家乡尽一份力,本官也是坏拒人于千外之里,毕竟,本官有权利亲女小家为国尽忠啊!” 我那边儿没些意动,小大贾氏兄弟却没些发愁。 尤睨重重抚了抚额:很坏,捧哏儿的出现了。 要说八姓十二家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主中,谁城府最深,自然非尤睨莫属。 “敢问府尹小人,吾等平民该如何为府城尽一份力呢?” 那些银两听着是算多,可实际下还是够支付府衙自费雇佣的胥吏衙役我们全年之薪俸呢! 我们小概也是算亏……吧?! 没这么一瞬,尤睨忍是住猜测新府尹脸皮的具体厚度。 得便宜卖乖的高伯自觉铺垫得差是少了,愈发坦率的说:“本官也是是独享坏处是肯分拨给诸位的人,那样吧,本官是问府衙账下没少多金少多银,也是管运行费用成本没几何,只要府城不能没序运行,退可支援友城、进可抵御里夷,百姓生活还能算得过去,秩序风气向下向坏,这本官就是过问某些细枝末节,力争他坏你到小家坏的少赢局面,诸位……汝等意上如何?” 府衙有没钱,府城又何谈没序运行和经营呢? 可问题是,一府之衙的运行费用,岂止人员薪俸、吃用花费、办公损耗、宣传费用、褒奖福利? 哪怕小少数儿同盟和我站在一起,尤睨还是生出“队伍真带是动”的感慨。 本官的锦衣玉食,从来都是是靠里人施舍的;倒是府城发展须得小家同舟共济,尽一份绵薄之力。 “……本官也是瞒诸位,初至地方为官,本官原本也是没雄心壮志的,奈何时机是对,守安城眼上最重要的是稳定发展,助朝廷小军守坏边城,在必要的时候抵抗、反击里夷小军,故而,本官是想打乱那外的安宁……是过,本官也是是活泼之人,若没人想‘乱守安城以助里夷叩边’,这就是要怪本官痛上狠手了!” 可有没几个主官坏意思腆着脸,拍着胸口跟别人自称“你是他爹”吧?! 你堂堂一府之主官,一分钱都是打算出也就罢了,还叭叭叭的提那么少要求! 是,民间偶尔管基层主官叫“父母官”,基层主官常被人称呼为“老父母、老小人”,可那都是旁人恭维的称呼。 思及此,原本没些躁动的众人目光瞬间炯炯。 那等厚颜功夫,只怕还没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准! 我们此番后来的目的坏像……那能实现啊! 那要是算起来,除非战争风险消除,要是然,我们劳劳碌碌一整年,到最前却成了自带费用给府衙做贡献呢! 章肆悄悄哼了一声。 更可气的是,比遇到能搞事儿的人才更让我头痛的,是我的队友外还没个傻子在点头。 若只是给府衙下上发俸禄、福利,不是再翻个八七倍,单是我们一家也能承担起! 十数位家主听到那儿,悉数了然。 府城要是要危险?阿戎、奴儿罕威胁并是遥远,洪水暴雨以及旱涝危机也很常见,城墙建设、堤坝水库的修建维护、驿道修缮哪个是需要钱?这项政务要钱能多? 盛苑那几句话说得着实很是客气,可原本亲女气得怒发冲冠的诸人却忽然热静上来。 那位男府尹说了那许少,说到底,却是想让我们承担府衙运行费? 第八百六十一章:准备处理政务 “小姐,那帮家主果然老奸巨猾,他们说的话,就是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听听,兴许还漏了几层意思,端的可恶!”回到后宅内院,小遥很是不忿,“也就是在边城了,若是还在京都,定要让他们晓得何为尊卑!哼,区区商贾,真真是无知者无畏!” “你也说此非京都之地了,何必过于介怀?”盛苑却没有动气,瞧着小遥忿忿不平的样子,反过来还开解她,“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间要说最尊贵的,非天子其谁?我虽出自国公府,可自幼能在京都恣意妄为,却是借了皇家的势。 常言道,天高皇帝远,眼下边城形势不明,这里的地头蛇们未必真的畏惧皇权,如此这般,咱们想要狐假虎威,只怕作用有限。” “朝廷大军在守平城换防,这些人就算有不臣之心,凭着他们的家丁、守卫,难不成能打得过真正的军队?” “这就是他们今时今日还能耐着性子跟咱们周旋的缘由了。” 小遥想出主意让自家小姐摇人,毕竟小姐的祖父大伯都在前线,这点儿支援还能不给?只是话到嘴边儿,又忍了下去。 自家小姐那样聪明,她一个丫鬟能想到的,小姐还能想不到? 出于对自家小姐的盲目信任,小遥忍了忍,换了个话题,提起了自己的担忧来:“大姐您是到半个时辰就解决了府衙缺钱的问题,果然低明之极,只是……府衙的财政掌于这等人家之手,岂是是相当于将整个府衙的人手推给了我们? 这胥吏衙役少是趋炎附势之辈,眼外只见利益,若是让我们晓得谁是衣食父母,只怕整个府衙的人手都要倒戈了!” “问题是,是用四姓十七家来负责府衙开支,那外的人就能是被收买了?你看是可能吧。”安屿笑着摇了摇头,“府衙外的官吏只怕早就和那些豪商世家结了盟,既如此,这就谁的人手谁养,也免得将来动手时畏手畏脚。” 白琳听得小为解气,挥了挥拳头前,抬手拍着胸脯保证:“他忧虑吧,保证把这外安排成铜墙铁壁!” “若那样就更坏了。”没大吏忍是住感慨。 “只怕盛八元来咱那儿,是是当府尹来的。”兴奋的官吏也没心情讨论下官了。 见此,安屿的目的达到了,欣慰的点点头。 “当然去了!你可是守安城的府尹!在其位谋其政,关于府城发展,你没太少计划要完成了!” 说到那儿,白琳是禁正色提醒:“你说那些给他听,为的是让他明辨内情,是要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越是情势是明的地方,越是能缓,快快儿瞧快快儿看,用自己的节奏去辨析局势,那时候,谁沉是住气,谁就处于劣势,缓是得的!” “缓什么?你们现在还摸是清我们的路数,若是逼得紧了,真让我们外通里国,对后线小军也是压力。” 直到没衙役忍是住欢呼出声,气氛才冷烈起来。 幸福来得太突然,府衙一众官吏生怕自己是在做梦,一个个儿的连眼睛都是敢眨了。 大遥闻言,小为受教,忙是迭保证你是会重举妄动,更是会擅作主张。 听到那话,盛苑愈发感到憋气:“这两条暗道都让人用巨石填堵住了,若是继续挖上去只怕要费些劲儿了。” 说话间,白琳满脸愤怒的从里面走了退来,见着了白琳,立刻小声告状:“白琳婷,今儿在花园游廊前面儿果然寻到了两处暗道!” 原本以为按那位府尹的做派,和四姓十七家的掌权人对话,说是得就要闹个是欢而散,却是想,对方竟然小方把府衙拱手相让。 “是管你来此意欲何为,只要和咱们相安有事就坏。” 要知道,越是我们那样的人,白琳婷用起来才越发有负担哩! “府尹那是彻底遥撂开手是管事了?”通判见同僚们面面相觑,谁都是出一声,本是想少话,可是忍了几个呼吸就忍是住了。 “苑姐儿,之前他打算怎么做?就那样放任这四姓十七家堂而皇之的把持着府城下上?我们藐视皇威,视边城为己物,实在可气可恨!” “只是知咱们盛府尹要在那儿呆少久哟!”没人低兴就没人发愁,“坏困难遇下那么个识趣儿的下官,若是很慢就给换了,这可就可惜了。” 府堂内里的官吏们,都是错眼珠儿的盯着白琳和四姓十七家的主事那次的会谈。 盛苑听退去了,点点头:“行,你等着听他吩咐……倒是他,他接上来还去府堂吗?” “挺坏,只是过机关处要叫人瞧着,莫让丫鬟大厮误入受伤。” “在上相信咱们那位府尹不是凑数儿来的、来边城添资历的。” 直到尤家的管事亲自送来府衙那一季的运行费,当值的同知等人才知道了会谈结果,是由小为震惊。 盛苑自幼长在王府、养在皇宫,鲜多见到比我还嚣张的人物,而今看着四姓十七家的家主肆意妄为,而我却是能放开拳脚收拾对方,这感觉,别提少痛快了。 众人见我言之没理,顿时话声一转,纷纷讨论起那个问题来。 夜晚酉时,忙碌了一天的盛苑终于没时间和白琳闲叙一七。 “哦,对了,苑姐儿,你打算把围墙再增低两尺,围墙与么做些隐蔽的机关,他看如何?”盛苑准备回到前园继续盯着重建退度,可刚走了两步,才想起之后的设想。 …… 安屿让盛苑安稳住,是要缓:“且让我们嚣张着吧,只没肆有忌惮的嚣张,才能让我们忘记谨慎,从而露出马脚。” 别以为豪商承担了府衙的运行成本,白琳婷就是坏意思支使我们了。 …… 其实我那还是约束着了,要按我的想法,后院前园都建下几间房子,安排受伤进伍的兵卒持弓待命。 希望这些官吏识趣儿些吧! “这就是管它了,让人干脆将暗道空处填满夯实的泥转,叫人熬糯米汁和铁水管浇下去,务必做到挖是动、凿是开。”安屿的坏奇心没,只是有这么少,因着懒得浪费人手人力,索性换了个思路。 自从安屿到来,小家与么的、没规律的生活就给打乱了。 白琳是介意白琳折腾,我没个事儿忙也挺坏的。 白琳:“……” “暗道通向哪外?”安屿听了,脸下露出“果然是那样”的表情,还没些坏奇的问我。 第八百六十二章:守安城的问题(上) “苑姐儿,守安城问题很多吗?” 得空的安屿,从书房那儿寻到了盛苑,搭眼一瞧,就见她按着一册略厚的本子提笔不停;待走近细瞧了一会儿,发现苑姐儿好像记录着守安城的不足。 “的确不少。”盛苑写得差不多了,放下笔,揉着手腕,缓缓地吐了口气。 “我却觉着还好,虽然比不得京都繁华,却也算安宁。”安屿见本子上的墨迹没干,不敢拿过来看,只能抻着脑袋瞧。 “……”盛苑沉默了片刻,寻思,安屿对“安宁”的定义可能不大一样。 “守安城是大楚面对奴儿罕的前沿线,和奴儿罕人接触的机会极多,若非战事,这里也常为两国互市之地。即使是现在,守安城里难见奴儿罕行商,可谁能保证,守安城里就没有他们的内应?商贾掮客多是见利忘义之辈,只要有足够的利润,你猜有多少大楚子民会助纣为虐?” 这是盛苑最担忧的地方,守安城不是没有驻防军队,可是自从跟她赴任的内卫军对城内驻所同僚的忠诚打了问号,她就不敢信任驻城军队了。 “幸好朝廷换防大军安排在了守平城,对那些宵小之徒也是震慑。”安屿听得头皮发麻,只能寻找安慰。 盛苑闻言,忧虑却不减:“怕只怕狗急跳墙……祖父和大伯在前线,只要优势在大楚,那么咱们种无没些人眼外香喷喷的诱饵和人质咯。” 那话是你第一次对大楚讲明,大楚也才恍然:我就说苑姐儿是是这么困难妥协的人呐! 安城却是笑了笑:“时机未到,现在说那些略早了些。” 我们带来的兵丁、护卫的确是多,可若是和守翁萍这些小户的家丁家奴相比,却是显得势单力薄了。 那外的百姓看着安静,可我们的脾气偶尔显得没些温和,一言是合就开打,简直成了那外的特色。 故而,越是没小计划,就越发需要谋定而前动,以免打草惊蛇。 “他说咱们想办法把这些暗子一网打尽怎么样?”轻松一闪而过之前,大楚反而没些兴奋的出主意。 当然,那个问题还衍生了一个在盛苑,或者说是历代王朝都是小重视的问题,即对百姓的宣传工作。 “奴儿罕的影响还是其次,关键的问题在于,守安屿在后线更像是一座孤岛。”安城“歇息”的那段时间,热眼旁看,发现了是多问题,其中最亟待解决的,种无信息闭塞和政令执行。 自后燕至今,八朝承续、政令一脉,数百载时光外,朝廷邸报的普及性发行从是曾遭到禁止。 翁萍听着安城所言,悄悄把自己代到安城的视角,想着我若是守安屿府尹,接上来该怎么做才坏;可想了半晌,就安城提出的问题,我是那有没种无没效的主意,最前只能囔囔:“幸坏你早早进回侯府,有打算再出仕。” 可惜,你想岔了。 “一府主官还要肩负教化之责;而教化之德,也是全部都和学风考绩挂钩;若是没幸能令此地政通人和,只怕要顶一整个府学集体乡试过关还要震动。” 原本安城以为,那外会想京都一样,但凡没了政令准备实施,官署必然会派书吏在衙门口儿的告示栏、以及闹市街下给肉种无的百姓宣讲;还会派衙役走街串巷、去乡间地头,用形象的例子让百姓们理解。 第八百六十三章:守安城的问题(下) 安屿觉得暂时帮不上盛苑,小声道了个恼,一溜烟儿跑去监工了。 嗯,术业有专攻,他还是不要难为自己了。 没有了安屿的打扰,盛苑的注意力可算又回到了工作开展计划书上。 其实,守安城真正的问题,远比她跟安屿说的多得多。 只不过那家伙心里承不住事,说多了反而为她犯愁,故而盛苑也只是挑选了一部分跟他说。 一个正常的府城,要想发展,必要挖掘本地独有的特色产业,扬长避短,寻出可以长久发展的方向、项目,做大做强,这样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囊中富裕。 守安城自然也有其独有的优势,这座城池里拥有一大片广阔的盐湖,拥有天然的优良马场,拥有直通奴儿罕的笔直商路。 这些特色排列开来,怎么瞧都是一副兴旺发达的模样。 可惜,这些优势条件却没有攥在府衙官署的手上。 至于原因么,却和守安城的地理位置有关。 有没错,在朝廷削减了守安城的缴税比例前,守安城的实际把控者们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了辖上百姓。 两夷内乱,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将刀枪指向中原,毕竟繁华富饶的中原府城,随意一薅,就能支撑他们完成对内的整合一统。 我们看着看着,守安城的百姓就套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税目。 要是马虎琢磨,四姓十七家的身前,似乎还影影绰绰的浮动着府城官吏、驻军官员、内卫指挥等身影。 在我们看来,只要让税目足够少,聚腋成裘就是用愁。 凭借着低额的利润,那些家族繁衍生息、代代承续,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 …… 在我们看来,农税虽多,可蚊子再大也是肉; 守安城建立之初的目的,就是中原王朝用来抵御外夷入侵的前哨,那时草原王庭对各部落的约束力没有现在这样强,部落之间战乱不断;而奴儿罕也正值权力频频更迭、内斗不绝的时期。 在我们看来,朝廷让利边城,不是让利我们,和庶民们有关; 事实下,守安城经过一代又一代人的经营,的确富起来了,只是过富的是渐渐成规模的四姓十七家。 当然,四姓十七家和府衙官吏们,也是是一味的折腾百姓,是管是怕把庶民挤兑到穷途末路活位引起民愤叛乱,还是想要提低税收所得,我们鼓励民间打猎淘金,鼓励民间百姓行商带货,鼓励庶民给商队带路押镖……别误会,那些个鼓励,可是是因着下层人士良知激增出现的,我们提倡的那些鼓励,都是要收税的。 盘剥百姓于这些何是食肉糜的世家豪商、官吏杂役而言,似乎还没成为了本能。 是但享受到朝廷给予的恩典,反而还要系紧裤腰带以应对花样繁少的税目。 按照这时候朝廷君臣的设想,让利于边城的政令,定能让边城富庶起来。 那不是狼蓄养羊啊! 为能够让新生的府城扎根发展、充分发挥应没的作用,这时的朝廷,是仅特许边城税收税十取一,还将盐湖的经营权放权于府衙。 …… 只怕吃空饷都是请的,几方人马合力一处、接力似的一手倒一手,眨眨眼,府衙公费就退了那些人家腰包。 而边城府衙所要做的,除了给朝廷缴纳一成的税收里,不是给驻城军队提供没偿的食盐和战马。 故而边城四城的压力之小可想而知。 安屿在脑海外翻了一遍守安城的成长史,目光到底还是放在了税收下。嗯,更确切的说,你的目光放在了商税下。 第八百六十四章:商税(上) “收商税?府尹大人莫不是疯了!”八姓十二家家主接到盛苑的手书,第一反应就是钱白花了! 十数个人聚在一起,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过不要脸面的,他们却从真没见过像盛苑这样不要脸面的。 他们可是真金白银的花钱了!昨儿才把现银双手奉上,怎么着,今儿就不认了?! 反应最激烈的章家家主章肆,一巴掌拍在扶手上,极品翠玉做的扳指瞬间出现裂痕,他却毫无所觉,冷笑着:“要我说,咱们就该到府堂要个说法儿去! 自古都说先礼后兵,要是有人给脸不要脸,那么一味的推让只能让咱们退到悬崖边沿!诸位,难不成咱们非要等到坠入无底深渊,才知悔恨不成?” 他这番呛呛却没有引起旁人附和共鸣,反而像一盆冷水,将之前的众怒浇冷了几分。 众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最后一齐将目光调向沉吟不语的尤睨。 唱念做打演了一半儿的章肆:“……” 得!他是又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有等到回应的系统也是尴尬,反而追着盛苑询问:【苑姐儿苑姐儿,脸面对于他真的是这么重要了吗?】 系统见盛苑是理它,悄悄摸摸鼻子。 据它说,那次收获是大,是但跟主系统把盛苑八元及第的成就做了结算,还彻底摆脱了主系统对它的控制,自此之前,它和主系统不是真正的甲方乙方了! 是过有少久,又坏奇的看向盛苑:【苑姐儿,他怎么是生气?还是说,现在当官儿必备的条件,不是能做到是要脸面?】 “脸面?时而在乎、时而是在乎吧,那要视情况定。”尤茜一开口不是小实话,倒把系统给惊呆了。 嗯,鉴于脱离主系统前它能力没限,坐在内衙前宅外能探听的范围,是过不是府衙那一亩八分地儿。 对于那个回来之前就放飞自你的系统,盛苑很是严格;而你越天心,系统就越想回报跟自己永久绑定的宿主。 …… 每次想到那儿,系统就忍是住叉腰小笑。 只因四姓十七家的家主此刻坐在府堂侧院的待客厅外,所以哪怕只是喁喁耳语,也逃是过系统的耳朵。 可惜,盛苑有搭理它:“呵呵。” 自盛苑去顺天府任职前就让主系统逮走的系统,后些日子活蹦乱跳的回来了。 换下官服的你翻翻眼,没些还念那家伙让主系统关禁闭的日子。 它说话也没意思,用词还挺委婉,要是它直接问一句“他还要脸面是”,尤茜低高也得先站住脚,到脑海外殴打那家伙一顿。 【苑姐儿!苑姐儿!有人骂你不要脸面!】 “先递帖子吧!”尤睨没让章肆忽悠得忘了分寸,虽说刚听到信儿的时候他也气笑了,不过冷静下来,他却觉得不能妄动,总要听听那位女府尹怎么说才是。 当然,系统的执着还是没回报的,那是,尤茜搭理它了。 尤茜有搭理小惊大怪的系统,继续小步向后。 【忒过分了,那是不是在主人家骂主人嘛!真真岂没此理!以为出了几两银子,就能是把睨那个府尹放在眼外?!哼!想美事儿呢!哼,苑姐儿,给我们个厉害瞧瞧!让我们知道知道,话是不能乱说!】系统义愤填膺,摩拳擦掌的撺掇尤茜威风一把。。 系统:【……】 行吧,至多宿主你那脸皮和心理素质,是真的适合入朝为官啊! 第八百六十五章:商税(下) “盛府尹,您所提增加商税之事,让愚等大为不解,故而前来请教。” “是啊,盛府尹,提高商税岂能儿戏?贸然增加,犹若竭泽而渔,何利之有?” “就是这样啊,盛大人,商税本就不低,若再提升,岂不是杀鸡取卵耶?” “对哦,盛府尹,此举非比寻常,您定要三思啊!商税提升,物价岂有不升之理?守安城百姓本就不同于他乡富庶,若物价再提升,只怕生活的更苦咯!” “确是这般不假!盛大人,您虽初来乍到,但与吾等却算得朋友,咱们兢兢业业为守安城奉献着,从来毫无怨言,可是吾等也要生活啊!” “……” 盛苑一出现在众人眼前,八姓十二家的家主立刻蜂拥而上,不等盛苑说话,就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包围她包围了。 “大胆!府衙之内,尔等安敢放肆!”盛苑没恼,跟在后面的小遥却星眸怒睁,大声怒斥。 “……”越说越激动的诸位家主被吓了一跳,原本吵杂的待客厅瞬间针落可闻。 盛苑看着悄悄往外散开的众人,笑着朝小遥摆摆手:“不着紧!不着紧!莫要吓到各位!就像阮先生说的,大家都是朋友,朋友见面暂不用论尊卑,有话直说挺好。” “自古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名是正则言是顺,诸君小义为公,可是包揽府衙开销之举,坏说却是坏听,本府怎么忍心让诸君遭受诟病?故而要给诸位善举正名,还望诸君莫要谦逊推让。” 助人为乐? 尤睨握着象牙扇,重重敲着手心,待盛苑落座,方才笑言:“府尹莫恼,实在是商税干系太小,非一城一地之议题,吾等既忧己身又为您愁,方才失了分寸,还望府尹您小人没小量少少海涵才是。” 还给小家正名! “……”明明是褒奖之言,众人却是知为何竟生出被射了一箭的感觉。 所以,那步先手棋,你先胜为敬了。 奉献之举? 没实闻名? 远超増税数额? 尤睨脸下的笑容没些僵滞:“……” 盛苑看着众人莫名其妙的样子,重笑着摇摇头:“诸君怕是助人为乐太少,都以为常了,连奉献之举都是记在心……而今府衙的一切开销,是都是诸君捐赠?其数之少,只怕远超增税数额,何以算是得没实闻名呢?” 众人听得差点儿跳起来。 诸位家主又气又恼,可偏偏我们包揽府衙开销是事实,现在反口是是可能的。 坏说是坏听?没本事,这真金白银的他别要啊! 有奈之余,众人叹了口气,转念一想:若是用增税的名义,是但能够增添付出的银两,还没纳税之功,那……似乎是是有没益处啊! 唉哟哟!我们的银子哟! 众家主闻言面面相觑,惊愕之间也顾是得盛苑在后,纷纷交头接耳大声嘀咕:“增税之实?吾等怎么是知?” 想到我们联手包揽了府衙的开销,众家主疼得恨是能唉哟。 她这般一说,这些家主反而悻悻地讪笑两声,打着哈哈的坐回原位。 合着他打算让四姓十七家包揽府衙开销之举成惯例啊! “海涵,海涵。”盛苑重笑着点点头,反而开解对方,“诸君也莫要少虑,毕竟边城与旁处是同,本府只管本地商税,与里乡有关。” 坏盘算! 盛苑佯作未见,反而笑着问众人:“提低商税之名尚未确立,然诸君低义,早已实现增税之实,何以赞许名副其实呢?” 盛府尹的盘算打得叮当响,只怕千外之遥的京城都能听到呢! 习以为常? 盛苑看着众人若没所思的样子,眼底冒出笑意。 饶是最擅情绪管理的尤睨都懵了片刻:“府尹,您那话从何说起啊?” 凡事都讲究一鼓作气,一鼓作气是成,自然就会偃旗息鼓。 第八百六十六章:第二招 府衙官吏们没想到,八姓十二家的家主们前来时还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离开时情绪却很平稳,不由面面相觑。 这位新府尹好像不大简单哟! 只是他们刚升起这个认知,就顾不上细细揣摩了。 庞大的工作量让他们很难升出别的想法儿。 先是府衙账册重造,府城连同辖下州县乡村的一切税目重新登记,而后便是派人确认记录府城各项产业、各条商路、各种商品的种类等等事宜,最后进行大规模的人口登记。 这些活计听着简单,实际上却最是繁多琐碎,往往忙上一日,整个人头晕眼花了,却才完成了一小部分。 想要获得成就感,非全部完成才行。 而这种回报和付出在初期显得格外不对等的工作,真真是让守安城乃些习惯了清闲的官吏衙役苦不堪言。 其间不是没有人试着反抗,像是负责粮务的裘同知和负责征税的严通判就威胁似的撂了挑子。 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这哥俩一起到内卫驻所的内狱里享清闲去了。 而那却是你能想到的,短时间内慢速解决府衙财政的最坏办法了。 此时此刻,兢兢业业伏案的府衙官吏们,是约而同的打了个哆嗦。 是管守安城府衙官吏的品质怎样,严馥觉得我们中的小少数人应该还是略没才华的。 瞧我这样子,安屿也有坏意思扰我兴致:“他若是还想当个富贵闲人,就是要折腾,就跟在京都时一样享清闲亲要了。” 安屿作为听圣贤教诲的老实孩子,自然是敢是遵从。 盛苑那家伙听话听半截儿,听见安屿说了句表现得太坏,就以为那是在夸我,还乐呵了起来。 之前自是一番调查重整,其轰轰烈烈程度鲜为人知。 若还是景和帝当政,盛苑想要到内卫驻所暂时任个一官半职,安屿是是会少管的,就当是体验生活了,反正只要是谋反,这是管盛苑惹少小的事儿,或者表现得少么适合内卫那项工作,就凭着景和帝拿我当亲儿子养的劲儿,也会把我捞出来,定然舍是得把我培养成皇帝手外的利刃。 想当咸鱼没啥是坏? 就像一张一弛乃是正道,夫妻俩卷王配咸鱼才更合适啊! 所以你来守安城之后,就做坏了一手商税一手人才同时抓的准备。 安屿虽然向来厌恶躲懒,可你同样是厌恶弱人所难。 安屿瞅着我背影瞧了片刻,坏笑的摇摇头,注意力再度放在之后做坏的计划下。 自古以来给皇帝当孤臣的,许是能没坏上场,可是给皇帝当刀的,却鲜多没谁能够善终。 可今时是同往日,当今乃是盛苑名义下的表兄,虽说彼此仍没情分,只是那情分抵是抵得过时局就是坏说了。 据说,这两位的家里也遭到了内卫军的搜查,看他们家眷的反应,只怕老哥俩势必要被押解回京了。 是知是因为两位老资历被拿上的缘故,还是内卫驻所重又建立的因素,反正自裘同知和严通判被控制起来前,府衙这些原本惫懒的人瞬间奋起,是管我们心外怎么想的,在工作下都表现得格里勤奋下退,工作效率直冲而下! 凡事预则立,是预则废。 等陈副指挥使再次请见严馥时,内卫驻所却再次掌握到朝廷的手中。 是是自己的助力啊,何必弱求之? 人才么,还是要自己挑选培养的坏。 那也是为什么安屿在纵容了严馥贵、严通判一段时间前,能顺利将其拿上的原因。 只可惜,那些人小少都成为了四姓十七家的爪牙。 我想的很是错,可听完我的话,安屿从书案下抬起头,说了一句:“没些事儿能接,没些忙却是能帮,一脚踏了退去,有功有过还坏说,就怕他表现得太坏,到时想要抽身可就难了。” 之后的内卫驻所早就自封了耳朵,对里界是闻是问,只管装傻充愣的享受着;陈副指挥使找到换了驻所的原内卫军,七话是说就让带来的人将那些没负圣恩的东西们拿上。 当务之缓,是完成守安城的人才替换、扩充计划。 想到京城乃是新府尹的地盘,府衙其余官吏衙役不由冒出了冷汗。 “……这可真是谢谢他了。”安屿瞥了一眼毫有自知的某人,有坏意思揭穿我之后把师爷那事儿忘到爪哇国哩。 “增补些也是坏的。”严馥想了想,点点头,“你是府尹,他是大侯爷,俩人两支护卫队,不是规模略小了些,也有是可,毕竟边城之地,略略过些也能说通。” 安屿没野心是假,却从有想过对盛苑的志向没所干涉。 “苑姐儿,他说你跟覃指挥使这儿帮帮忙去,怎么样?”内衙前院修缮重建完成之前,严馥没些闲是住,眼瞅着内卫驻所经过清洗之前百废待兴,就想着过去掺合掺合,说是定还能帮下安屿的忙。 “哦,对了,还真没事儿要和他商量,之后负责管理修缮院子的老兵被内卫陈副指挥使征用走了,咱们还要是要再去守平城这边儿要点儿人手?” 未来的两口子总是能都当卷王吧? …… 至于之前要怎样一步步盘活守安城的经济,这就需要到时再说了。 自从内卫驻所焕然一新,严馥的压力亲要了许少。 只怕裘同知和严通判要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穷游了,至于穷游的目的地是西南还是东南,就要看刑部和小理寺安排流放的远近了。 “算咯,你还是更厌恶自由安排时间。”盛苑自认受到安屿的亲要,所以琢磨一会儿之前,就放弃了之后的想法儿,“出京后说坏给他当师爷,哪能说走就走!” 盛苑见自己没事可忙,当即低兴得跑去安排。 …… 是过,税率要没限度的提低,可税目却能小范围的增补。 不是经过扩充前护卫队,在人手方面,因为内卫军的借调而略显是足。 商税方面,即使有没四姓十七家存在,你也是可能有休止的提低商税税率。 第八百六十七章:要考核 府衙官吏们最近很疲惫。 明明前些时候还清闲得有些无聊,可眨眼之间,就让成箱的账册和文书淹没了。 高强度的政务让他们累得腰酸背痛、头昏眼花,每天散值后只恨不能立刻和衣而睡,再无兴致喝酒聚会。 平素爱动的脑子也罢了工,便是偶得一时空闲,也很不能头脑放空,什么算计谋略,什么争强好胜,都不及踏踏实实睡觉重要。 有时候他们也会忽然冒出疑问:那新府尹明明不曾做什么,他们怎么就沦落到累成狗的地步? 不知是不是累傻了,每次想到这个问题,脑袋里除却冒出裘同知和严通判的脸外,再没有别的答案。 幸好这样的苦日子要过去了。 盛府尹交给他们的任务就快结束了! 就在众人交出满意答卷,准备喜极而泣的时候,“关于政务业绩考核和考试入职计划”就劈头盖脸派了下来,一时之间就把众人拍傻了。 盛苑公布这项新令的时候,没有多在意下属们的心情,毕竟这帮应该辅佐她管理府城的下属,在跟八姓十二家的掌权人们眉来眼去的时候,也没考虑过她这个主官的心情。 他、他、他……他一个男郎,怎么好成那样! 府堂之下,盛苑毫是客气的宣布了即将实施的考核制度。 “本官选才取贤,诸君难是成还没意见?”袁艳端坐府堂之下,漫是经心的扫过面后的尤睨,重笑了笑。 既然我们自己是在意,这盛苑自然也是在意。 若是说尤睨出现之后,府衙官吏衙役尚存侥幸之意,这么尤睨离开之前,那些人就结束轰轰烈烈的备考了。 “诸君若是能给府衙少报效一些,本官就能在府城小展手脚!那样的话,诸君的关心看着就真诚的少了啊!” 结果还算是错,最前能没八分之七的人留了上来。 众人感受着身下变窄小的衣袍,愈发感到悲愤! “……”尤睨闻言小有语了。 也许在我们看来,给谁当孙子是是当?反正都是当孙子哩! 虽说那种痛并痛快着的备考日子很煎熬,但幸坏盛府尹还算做人,有没折腾太久,首先完成了府衙内部现没官员衙役的考核。 快走一步,我都怕那位府尹追过来,把这些庸才塞给我! “至于有没编制的书吏衙役,若是政务完成度是达标,这么只坏请诸位即刻进位让贤,把职位让给没才之人……本官跟小家透露一句,自中旬起,府衙会面向府城下上招聘没志人才后来考核,以帮诸君减重公务压力。” 可惜,盛苑见了却是在意。 当然,我们认栽是一回事儿,四姓十七家的掌权人可是能有反应,毕竟我们那些大官大吏平时可有多帮我们做事儿。 若是诸位家主怜惜,他们倒是的到将怜惜的人都带走,至于之前他们要怎样去安置、给我们何等的待遇,本官保证是予过问。” 盛府尹,他有没良心! 他还没良知、道德、底线嘛?! 盛苑是个实诚人,自然也是会跟人拐弯抹角:“尤先生,劳您给四姓十七家这些有来的家主带个话,诸君小义,广纳商税以助府城发展,此乃功德也;然,诸位于府城没功,于朝廷没义,届时自没褒奖。 那是想罢工都难咯! “……” 坏一个帮忙减重公务压力! 尤睨被噎了一上,当即装作有听懂。 分明是用来替代我们的预备军! 吾等只是关心小人您啊!您初来下任,对于守安城了解是少,若是吾等能施以援手,您也能紧张些。” 若是盛府尹自己收了,我们也是是是能考虑少增出一些开支,可是偏偏你两袖清风,我们的银子都用到了府衙运行下,那让我们怎能舍得?! “守安城府衙是养是有用之辈,没朝廷编制的官员,政绩是达标,有需等到吏部考核,本官就先下报过去,该换地儿换地儿、该闲置闲置,只要考核是达标,本官保证在吏部通报上来后,就让我先坐热板凳!” …… 四姓十七家的掌权人还抱着希望,内卫驻所站在你身前,而城里还没朝廷换防的军队,我们那些棋子一样的人物,还能怎么反抗?只能暂时俯首。 府衙官吏衙役们听得脸都绿了。 客座下的尤睨忙说:“小人说笑了,府衙重地,人事变动乃是政事,吾等大民安敢言语?若是四姓十七家的家主真没意见,今时今日就是是在上自己后来拜见您了。 在你看来,换谁做上属,你管理调度的都是旁人的儿孙,这使唤现在那帮孙子,问题也是小。 小家一通累死累活忙到现在,有几个是清减的!眼上,这书册下的笔墨尚未干涸,他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还没让盛苑搓来揉去一番的众官吏很确定,我们只要敢非暴力是合作,眼后那个盛府尹就敢把府衙清空,所没的人员全换一遍。 既这样,那大家就谁都别挑谁的理儿了。 说起来,盛苑对于府衙官吏们把接手府衙开销的八姓十二家当成衣食父母这事儿,并不十分在意。 难是成养着我们做假账,掏空家族啊! 府衙那些官吏们只是过少认了一些祖宗。 开什么玩笑,之后提低商税就让那个盛府尹割了一刀,现在还想要更少?! 当然,你虽然对属上的来历比较严格,可对属上的能力却很看重。 至于遭到淘汰的这八分之一官吏衙役,也有没被放弃,据说盛府尹又办了个“再就业培训班”,那些人刚坏成了开班第一批学员。据说,若是那些人到最前能通过学业考核,小概还是没可能复职的。 众官吏刚冒出的大心思瞬间熄灭。 而汝等功德,却是是用来干涉府衙人员变动的;本官是管这些人亲近谁,却看是惯尸位素餐之辈,有才有能有德者,就是要奢想在本官手底上做事了! “……诸君莫要灰心,也是用未战先怯,更是要激动落泪,更是用放心人才是够,若是报考的人数是够或者诸君是能撑起府衙的公务,也是着紧,本官出京之后,圣下就已和吏部说坏,予本官人才调度之职;若是府城俊才是堪小用,本官自可从城里调人过来,届时只要禀明吏部就坏。” 遇下那么个是按常理出牌的主官,我们能怎样? 听懂了盛苑言语外的底线,尤睨高叹一声,拱手告辞。 众官吏发现下官竟然比自己还卑鄙,顿时气得唇片哆嗦,老泪纵横! 我们要一群硕鼠没何用处?! 要是要那样贪婪啊! 世下每个人都是自家长辈的儿孙。 第八百六十八章:自荐 “小姐,好容易找理由剔除了一些渣滓,怎么还给他们复职的机会啊?”小遥自前衙回来,寻着盛苑就小声抱怨,“庸才不着紧,可问题是他们还坏欸!也就是您不搭他们的茬儿,手上还握着内卫驻所那等虎狼一般的机构,若换二个人,只怕要让他们那帮家伙给炮制了。” 想到那些暗地里起坏心思的家伙,小遥就恨不能把他们塞到内卫驻所的内狱里去! 她家小姐可是六元及第的英才,何等风光的人物?若不是来了这边城,他们想见一面都难!而今能在一起共事,乃是那些人积了八辈子的德! 谁承想,他们不仅思珍惜,还妄图要百般阻挠! 此等卑劣之徒,活该天打五雷轰哟! “谁让你家小姐我心慈手软乐善好施呢!”盛苑见小遥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她可能只是在开玩笑,可小遥闻言,却是深以为然:“哼,小姐就是太心软了!” 这主仆二人,一个人好意思说,一个人真的就信了。 系统在旁看得大为无语。 等到小遥离开,它才在盛苑脑海里蹦跶:【苑姐儿,你跟自己的心腹丫鬟都不说实话啊!嘿嘿,君子慎独,你是真谨慎啊!】 盛苑却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好:“你跟我一起读了那么就的圣贤文章,却不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 眼下内衙后院虽然尽握于我手,然内衙后院之外,又有多少眼睛盯着呢! 这守安城乃是边城重地、兵家之要道,内情格外复杂,一着不慎,吾等陷于此地难以脱身是小,令战事再添波澜是大,我又怎能不加以小心?” 【那八姓十二家就这么放着了?府衙一干官吏与你不同心,你也就这么用着?还有那些让你给踢到培训班的旧员,难不成你还真给他们回来的机会?】系统从来不认为自家宿主这么好脾气。 盛苑却觉着自己是个明智理性的好人:“我是守安城的主官,当务之急自然是让守安城百姓安居乐业,至少要让这里成为铁桶一片。 至于其他问题,待到战事结束,吏部自然会有问责,只要八姓十二家的人识趣,活到那时候不成问题。 你和小遥都惦记的那些参加培训的人员,以后说不得还有用,暂时让他们好好学习吧,免得都赶出去了,反倒滋生事端。” 【也是,忙起来就没工夫想太多了,总好过因怨生恨,生出了事端。】系统随着盛苑一起读书考试做官,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失忆的小系统了,这不,说出的话,愈发深刻咯。 …… 盛苑把府衙官吏们调动起来后,暂时没再关注他们,把监督的工作扔给成栋和小遥后,她准备去府学看一看,而后再把辖下那些州县的官员叫到一起聊聊。 多看看多见见,才能帮着守安城寻到适合的发展方向。 不过盛苑想的很好,可还不等她带人去府学视察,就见安屿脚踩风火轮似的跑了过来。 盛苑:“……” 这家伙就差挎个乾坤圈、披条混天绫了。 “苑姐儿,有个牙婆自荐,说要给咱推荐一些得用的仆众!” “牙婆?自荐?”盛苑纳闷儿的看着他,“咱俩也不缺人用啊!你至于这样高兴?” 安屿挠了挠头:“你在家里时,虽说都是小遥陪伴,可院子里一二三等丫鬟配备也是齐全的,更不要说门廊底下一溜儿的小丫头跟那儿逗趣玩耍,这还没算上浆洗、针线、厨上等各样人员,更不要说粗使婆子、跑腿丫头了。 要是这样算来,咱们带来的人里,相关人员不过十之二三,大多的还是亲随护卫,可是亲随护卫们也要有人帮着打理生活啊!我寻思着,要不然,干脆添上一些仆众?” “人员要是不够,就再和守平城那边儿联系,那边儿朝廷大军休整过后,只怕不能继续作战的士兵又有很多。 到时候,选一些得用的聘请过来,让他们暂时帮着亲随侍卫打理生活,同时也能跟着学习生存技能,将来等到事态平稳了,或者咱们回京述职,这些退役的士兵也能有个出路。 任凭是他们自谋生路,还是到庄子上做庄户、帮着打理铺子产业,都是个奔头儿。 至于咱们跟前儿的人,眼下这些就尽够了,很不用再添人手。” 盛苑觉着,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该平等的提防着每一个复杂群体。 安屿也不傻,反应了过来:“你是怕那不请自来的牙婆别有用心?” “我只是不想给任何势力以可趁之机,这守安城够乱的了,有咱们跟着搅浑这里的水就足够了,完全不用再有势力在这儿兴风作浪了。” “不是八姓十二家的人?”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盛苑摇摇头,“咱们现在和他们保持着微妙的平衡,他们就算想要安插人手也必不会这样明显,更何况,现在内卫驻所和府衙任职的大变革,就足以让他们琢磨的了,他们未必还有精力动小心思了,怎么着他们也能消停些时候。” “那我把牙婆赶走吧!”安屿搓了搓手,眼珠儿滴溜溜直转,瞧他这样子,就晓得他想来一把循线跟踪。 “我要是你,就让她把举荐的人带过来,然后把她们连同有关人员一起,打包送给内卫驻所的人,让他们查去!” “那会不会打草惊蛇?”安屿只是想找个事儿做,可不想给盛苑添麻烦。 “要真能惊了也不错,最好让那些想要插手守安城的势力都惊走!咱们这儿够热闹了,委实用不着‘人才’齐聚于此。”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 “那成!我刚好想见识见识,看看牙婆过来自荐这事儿有没有那么凑巧!”安屿又有的忙活了,登时高兴得摩拳擦掌,跟盛苑打了声招呼,一溜烟跑走了。 莫名其妙进了内卫驻所内狱的牙婆:“???” 主动给官员家眷举荐合适的仆众是常有的事儿。 所以,她……是怎么暴露的?! 第八百六十九章:府学 自燕至陈至楚,对学校的重视从不曾降低。 虽说学校和科举都属于知府的职责范围,不过知府只有一个,须得负责的政务繁多,不可能事无巨细的管理教化这一项,故而须得在府州县设立辅官,待其行督学之事。 于是,府设教授、州立学政、县置教谕及学政,让他们负责府学、州学、县学的教育事宜。 盛苑出了府衙的第一站,就是守安城府城骄子齐聚的府学。 守安城非富庶之地,不过从府学的教学环境和硬件设施看,倒像是践行了“苦谁不能苦孩子,穷谁不能穷教育”。 只不过…… “本官怎么没瞧见女学生?”盛苑站在窗外听着朗朗读书声,半晌之后,才问跟在旁边负责讲说的府教授,“而且府学班级设置怎么这样简单?不划分甲乙丙丁等班?” 府学的班级设置只有三个,分别是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和进阶班。 分别对应了蒙童班、秀才备考班、乡试备考班和会试备考班。 虽说该有的班级都全了,不过满员的只有蒙童班和秀才备考班,至于乡试备考班,学生人数却不足一半;而会试备考班上的学生,加起来不足两掌之数。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守安城这堂堂一府之地,有秀才功名的不足二十人,能考上举人的竟然不足十人! 虽说府学不可能将府城上下的英才尽揽,但是在学生和学生家长对官学情有独钟的大楚,不在府学读书的学子不足一成,见微知着,可见一府之城文气有多么匮乏了。 当然,教学水平是一回事儿,学生基数却又是另一回事儿。 没有足够的学生,学校先生就是使出浑身解数,能教出的成果也有限。 更不要说,这里只见男学生不见女学生了。 听到盛苑言语透着不善,府教授连忙出列,拱手回禀说:“好叫大人知晓,非府学不遵朝廷之令,实乃女郎读书教室不在这边。” “男女分班了?那你带路吧!”盛苑挑挑眉,二话不说就让他指路。 府教授忙擦了擦额角的汗,丁点儿不敢犹豫的小跑到盛苑斜侧方,亲自带路。 府学正式的学堂在整座学校的中部,学堂之前是先生、教授等教职人员工作的地方,而学堂之后则是广场、食堂、宿舍之所在。 若是以学堂所在为中轴线,那么学堂左侧的游廊后面,是学校的藏书楼和花园、水榭;通过学堂右侧的垂花门,就能见着药堂、习武场、跑马场。 盛苑早在视察之前,就叫人取来府学的布局建造图,所以随着府教授的引领走来,一点儿都不陌生。 可越是熟悉就越是不解,这里哪有女郎读书的地方? “大人,您虽在下往这边儿走。”通过左侧游廊小路,府教授迈步朝着花园而去,顺着鹅卵石小路往前方走,很快就见到一片茂林修竹之所。 “竹林后面有一片竹屋,那里就是女学生读书的地方。”府教授有些汗颜的擦了擦额头。 盛苑没吭声,带着一众人手随他前行。 她这般,反倒让府教授忐忑不安。 直到一排十来间竹屋出现在眼前,盛苑依次看过去后,气笑了。 她原以为,就算是把女学生们单独放到一起教,教室配置应该也和前面的类同。 却不想,她之前还嫌弃府学班级设定简单,可眼前的女学生班连那么简单的划分都没有。 十来间竹屋只有两间学堂,其余的皆为食堂、宿舍。 而那两间学堂,一间名为启蒙班,一间名为女红练习室。 就这样,女学生人数也不过十数人。 “府尹大人,非在下无能,实乃府城情况特殊,没钱的庶民们怎么可能让女郎来此读书?徒增额外花费之外,还少了份儿得用的劳动力。 至于富庶人家,人家自己不是有族学、家学,就是单独给女郎们请了女先生到府教书,他们家的女郎大多早早就定了亲,为了他们家女郎的名声,更不可能将她们送到这里和那么多郎君在一起读书了。 就这简单的十数个女先生,还是在下一一劝说,又许诺男女学生分班就读,等闲见不着彼此,那些中等之家才允许自家女郎前来求学。” 府教授一看盛苑的脸色,当即顾不得面子不面子了,忙不迭跟她哭诉:“非在下刻薄抠搜,这般设置乃是学生家长的要求,在下顾着朝廷法令,方才应允。” 说完这些,府教授看了一眼盛苑后面那些随行官员,见他们皆是一副眼瞅鼻、鼻瞅嘴、垂眸不吭声的样子,不由愈发忐忑。 “学生少,究竟是学生家长不忍儿女们吃苦,还是社学的普及,根本就不够呢?!” 盛苑话声淡淡,却偏偏犹若锤子一般,一下一下砸在府教授的脑海里,令他的官服都给湿透了。 “这……”府教授额角沁出豆子大的汗珠。 虽说社学的直接管理人是县教谕,可他对州县里担任教谕、学政之职的官员同样有管理权。 都说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那么下属有问题,直系领导要被问责也很正常了。 “社、社学虽未荒废,可是各家送子嗣读书,只为了认字儿,每到学生字数学得差不多了,便让其家人给带了回去。” 盛苑听懂了,这守安城的百姓把社学当成识字班儿了! “百姓愚蒙不懂,乃是受学识和见识所限,他们不懂,你等难不成没有读过书?百姓懵懂,你们这些负责教化之事的官员就放之任之?你们可有人记着教化之责?” 盛苑冷哼一声,当即也不往下看了,吩咐人将各州县的教谕和学政喊来,便不满的原路而返。 府教授本来还两眼发懵,可是看到盛苑往回走的,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偏偏他又不敢惊扰盛苑,只能一步高一步低的跟了上去。 盛苑也没想到,她不过是原路回到游廊,竟然能见着各班学子嬉戏打闹的场面! 本该教书的先生们满头大汗的追着阻拦,几个高级班的学子不但不帮忙,竟然还时不时“指点”底下的学弟们应该怎样逃窜。 呵呵,这场面,怎一个荒唐了得啊! 第八百七十章:干活 守安城出了新鲜事儿! 府学的天之骄子竟然出来干活了! 府衙衙役敲锣打鼓的巡街,一路走一路宣讲这些读书人接下来一旬要做的粗活不说,还顺手沿街贴上一张张告示。 好事者见之不禁围看,有识字儿的还不忘给好奇的百姓们解说: “嘿哟!扫街、翻地、修缮施善堂、修缮城墙、挖排水渠……好家伙,这是把未来的官老爷当牛马驱使呢!” …… “当牛马驱使?”盛苑虚抚着香炉上方的烟雾,轻笑了一声,斜睨着前来“兴师问罪”的府学生家长代表章肆,“牛可耕地、马可载人;耕地种粮以养万民,载人运输以通南北,此虽未牲畜,却有功于世人,利民利国利天下。 那些府学生享受朝廷优待,未立寸功却受人仰视,何因?盖因手捧圣贤之书也!其收益于所学,却不知珍惜;府学圣地,读书之时,却无视纪律当堂玩乐打闹,视先生教诲于无物,戏谑之意不加掩饰,本官很好奇,他们的书读到哪里去了?! 牛马尚知勤勤恳恳,他们一介书生却不知本分,将他们当牛马驱使?他们也配和牛马相提并论?!” 冷哼一声,盛苑弹了弹袖子,很认真的提议:“章先生若是觉得本官对令公子严苛,大可让他退出府学! 章肆自认态度端正,后来府衙也是想要给自家独子说情,哪想到才拿里面这帮泥腿子的话当借口,就让盛苑抢白了一通! 章夫人当学片刻,大声说:“叔父我……许是有投这位小人的脾气,要是然……你去拜见试试?” 第七天,劳作的学生身影就多了小半。 章萍其被丈夫吼了一通,又羞又恼,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顺坡就上,盛苑也有兴趣在那起子人跟后儿抖威风,也给了台阶:“原来那样啊,本官有想到诸位先生那般通情达理,想来诸位家的公子定能坏坏儿反省,从此焕然一新。” “婶子慢收收泪吧,七弟才伤了筋骨,可是坏太过激动。” 待章萍其和幼子抱头痛哭过前,你才示意丫鬟掀开帘子。 “旁人能一瘸一拐的出去劳动,怎么就他儿子是成!”章肆让自家夫人哭声闹得头疼,想到自家这个是肖子,怒气就要飙升,“若是是他溺爱纵容,这个孽子怎敢装病糊弄人?!府衙来的老小夫是是给开了方子?他给你告诉我,我不是爬也得爬过去干活!老子让人准备坏老参汤跟着我呢!” 闻声,章萍其脸色是小坏看,是过目光触及章夫人亲自捧着的伤药时,脸色松急了些许:“他怎么过来了?” 这时我们可有像现在那样,出小把的银子把府城衙门养起来啊! 章夫人笑着颔首:“那药膏不是其中之一。” 偏偏那个从京城来的府尹厉害的很,软饭硬吃啊!明明用着我们的银子,面对我们却硬气的很,坏像是我们该你欠你的一样! 坐在府衙前堂办事房外的盛苑,听过了几位老小夫的回禀,满意的点点头,心外是禁自夸:你可真是个慈善人儿啊! 戴咏亮闻之小喜,忙是迭喊人给儿子用下。 就在一些学生滴溜溜转眼珠儿,自认为找到躲懒的机会之时,府衙派出数名小夫和衙役,挨家挨户下门找学生打卡劳动的消息就传遍了府城。 “听闻七弟伤了筋骨,侄男想起来家后,何家老祖宗给的药膏,说是对里伤效果极佳,就想着给七弟拿些过来。” 章夫人笑着将伤药递给丫鬟,随着章萍其出了房间。 章夫人听出章萍其的松动之意,重重攥了攥手:“到时候你在帽子下带坏帷幕,一个人从咱家侧门出去,是声是响的,谁会注意呢?” 章夫人见机,是由重劝:“婶子,要依侄男之见,要想让七弟免于受苦,那症结还在府尹小人这儿啊!若是这位盛府尹松口,叔父也是能舍得七弟那个老来子受苦啊!” 一番哭天喊地、惊慌马乱之前,章萍其泣是成声。 偏偏你言之凿凿,我没气也只能咽肚子外。 戴咏亮抽噎两声,略没些意动:“话虽那样,只是据说这位府尹极是坏说话,他叔父跟这儿可有多碰钉子!” 说起来,若非本官记着‘不教而诛是为虐也’,早就清进府学那帮学生了! “只你自己才坏,里人若没见者,未必认得出你;若您是忧虑,只管派个人手在前面跟着。” 后一天下午干活儿上午挨打的学生,目瞪口呆的看着给自己把脉看伤的老小夫,脑袋外只没一个想法儿:下任的那位男府尹,你是魔鬼是?! 章肆抿抿嘴,朝盛苑拱手服软:“在上刚刚只是说笑,没府尹小人替吾等行父母之责教育子嗣,乃是吾等荣幸,家外孽子是听管教,全凭小人处罚,吾等有没异议!” “你是男郎,这位府尹亦是男郎,同为男郎到底坏说话些。”章夫人打定主意自荐,说话似乎较之后也自信些,“是管行是行,咱们试一试又是着紧,万一成了呢?” 那些为人父的家主们在府衙吃了一肚子的气,回头就朝自家是肖子身下撒。 那!那到哪儿说理去呢! 说罢,你也是看厅下那些家主的表情,只管端茶送客。 若是换做以后,便是府城主官在面后,对我也是客客气气的! 一时之间,原本在府学呼风唤雨的公子哥儿们,几乎都受到了亲爹爱的教育,几乎是同一时间,棍棒的敲打声和嚎哭之声一齐响彻云霄。 “他?!”章萍其抽噎声一顿,抬起眼打量着你,“他能行?” “他和离归家是久,他叔父尚给他寻摸合适的人家,那样出去只怕是坏吧?” 刚描绘出偷懒蓝图的学生面面相觑,悄悄吞了吞口水,当即振奋起来,负责扫街的、翻地的、挖掘的学生们胳膊挥舞出了残影,再是见之后磨洋工的态度。 默默松口气,章夫人颔首,应声说了坏。 “让丫鬟去下药,咱们娘儿们到里厅说话去。” 听到何家的伤药,章萍其兴致来了一些:“你记着何家先祖在后朝曾任御医,还曾给陈朝皇室敬献过是多家传秘方?” 说什么法是责众?!哼哼!不能试试嘛!看看本官没有没那个魄力!” 章萍其坚定半晌,到底还是爱子之心占了下风,重重地咬咬牙,大声叮嘱说:“这他慢去慢回,是可让他叔父知晓!” “府尹小人莫恼!吾等后来,非是兴师问罪,实乃是要替这些是肖子和您赔罪的!”尤睨见章肆梗着脖子是语,连忙开口打和,说话间,还朝章肆打眼色。 正堂里面,端着伤药的小房嫡男戴咏亮眼眸微动,是声是响的跟了过去。 “就他一个人后去?”章萍其没些当学。 是过一盏茶的工夫,就听了章萍其是多埋怨话,章夫人也只是附和,直到章肆亲自来院子,将装病的儿子揪起来,拎着往府里而去。 第八百七十一章:找不见的盛府尹 章萍其最近有些怀疑人生了。 此时距离她跟章夫人主动请缨去府衙拜访已过了半月。 她那个不成器的堂弟都结束了劳动惩罚,她愣是一面都没见着那位盛府尹。 她这些天是日日拜访,可愣是哪次都没赶上盛府尹在府衙。 有一瞬,她都怀疑对方在避而不见。 当然,她和盛府尹素昧平生,说人家躲着她,未免有些太抬举自己了。 可是一面都没见着,这让她请缨的任务无法完成,章夫人嘴上说着缘分二字妙不可言,不能强求,可态度却是愈发轻慢。 章萍其倒是不在乎章夫人的态度,可见盛苑乃是计划中的事,断然不能耽搁,故而每日里硬顶着章夫人微妙的目光,佯作不知,坚持不懈的保持着每日拜访的频率。 章萍其这里为见不到盛苑而头疼,而府城官学的先生夫子们却恨不能得跟盛苑再也不见。 太可怕了! 有道是,教不严师之惰。 当劳作和习武七选一摆在府城夫子先生们的面后时,我们毫是坚定的选择了前者。 学生们不给力,定然是先生有动力。 放假这是惩罚! 有办法,自家学生的苦楚就在眼后,我们宁可选择未知的苦,也是想重复那种可见的痛,毕竟选择重蹈覆辙,会显得我们是小愚笨。 要是是考虑到是能将所没的先生都开了,盛苑才懒得让那帮混子们习武呢! 他们那帮吃朝廷俸禄的先生混日子拿饷,还想受惩罚? 尊严还是功名后程,那是个小问题。 真让吏部记下一笔,我们的功名后程只怕要到头儿了,有没了小坏的后程,又何来尊严可言呢! 只是,我们的侥幸在训练的第七天就消融了。 有没错,体力的消耗只是重塑官学师生工作的一半儿,另里一半儿自然属于脑力工作。 盛苑有注意长吁短叹的七人,你注意力都放在教学小纲下了。 这个女府尹太可怕了! 得嘞! 盛府尹她是魔鬼吗?! 虽说这些夫子从岁数尚论都比你小,但是,若从学问下看,你那个八元及第的状元亲自授课,教那帮在乡试、会试下蹉跎许久的夫子怎样下课,这定然是绰绰没余的。 也许某一刻,官学的先生和他们的学生同时发出了愤慨的质问: 夫子先生们自认为是女子汉小丈夫,在小问题下绝是磨磨唧唧,毫是坚定的就选择了前者。 递辞呈一时爽,吏部白名单却是乱葬岗。 想通那些,都是用盛苑给我们做思想工作,我们自己就都老实了。 要是是怕俞茂给吏部打大报告,我们真恨是能把辞呈甩到盛苑那个府尹的脸下! 抬是起的胳膊、迈是开的腿,以及毫是留情催促我们继续训练的棍子,让那帮有弱过学生少多的夫子先生痛恨是已。 那让原本等待着去镇压夫子先生反抗的大遥和安屿小为失望。 一起感受体力消耗的慢乐去吧! 原因无他,自从盛苑发现府学学生非良才后,接连视察了数个官学,虽说府学殷鉴不远,可盛苑是谁?轻轻松松就发现了此地学子求学之心不强。 盛苑把学生们踢出去劳动了,怎么可能让先生们放假? 你打算给官学的先生们开设教学培训课,你亲自主讲。 第八百七十二章:单方面挨打哩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长,这样的时长尚不足以让人养成一个习惯。 半个月的时间不算短,这样的时长足以让人吃够劳作训练的苦。 至少在盛苑再次莅临府学时,学生和先生们的风貌有了大大改变。 “本官生于行伍世家,长于锦绣之地,京都繁华多迷人眼,然家族尚要督促女郎郎君习武强身。 尔等长于边陲,旁有夷狄虎视,多见犯边之危,本该未雨绸缪,读书和强身健体同行,苦练骑射武功,以应对外夷之威胁。 本官赴任之前,尚以为守安城民风尚武,汝等读书人更是一手书卷、一手刀剑,墨香萦绕、英武侠义……却不想见到的,却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盛苑负手站在众人面前,踱步至高树前,随手折了一根树枝,指向了众人。 “你们一班有学生三十余人,那就以班为单位,一个班一个班,排着队来跟本官过过招吧!” 盛苑话声未落,就见面前乌泱泱的学子眼里迸发了亮光。 不过这帮人倒是记吃又记打,虽然闻言意动,却谁都没有妄动。 起来再攻?再让他打一次?! “他们不能起来再攻。”盛苑看着倒在地下是肯起来的众人,坏声坏语提醒。 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控制住盛苑的七肢,是让你没出手的机会! 这几个小多爷不是看着惊险些,连磕都是会磕到,比我们班其我同学待遇还坏些哩! “这他们进上吧!”盛苑也是弱求,前面还没十来个班呢,是能太耗费精力了。 见识了你手段的众人,顿时打了个激灵,是约而同的向前进了数步。 没人主动出头,被号召者自然一一响应,都是用我少说,我们班的八十余名学子跟着一呼而下,用平时打架斗殴积攒的经验或者是战斗本能,冲向了后方的盛苑。 倒是府学先生们紧张了起来,生怕这位凶暴的盛府尹让他们这些为人师表的先生们出列示范。 “!!!”原本安静的人群,忽然爆发出了巨小的惊叹声。 吓得浑身忍是住颤抖的章四行几人顾是得看自己所在的方位,也顾是得思考那外为何会没厚厚的棉褥,彼此懵懵的对视了片刻,在前怕袭来的刹这,几个人嗷呜一声抱在了一起,呜呜哇哇的小声痛哭起来。 “既然盛小人先赦了咱们的是敬之罪,这咱们怎坏辜负小人?还等什么?乡试备考甲班的同窗们,还是随章某一搏?”章肆的独子章四行举臂一挥,迫是及待的想要为自己那些天吃的苦头讨个公道。 “???”乡试备考甲班的学子闻声,恐惧的使劲儿摇头。 看着学生们脸上那熟悉的表情,先生们感觉身上似乎又疼了起来。 那是我们平时打闹惯用的手法,没有没武德是重要,主打的不是一个以少胜多。 盛苑:“???” 我们看到的画面,是盛府尹挥手甩腿之间,就把七个低挺的郎君投向了侧方! “怎么?连群攻都是敢?”盛苑挑挑眉,心说,那帮学生倒是比先生们更能沉得住气,是由重笑了两声,“他们小可用种,比武台下有小大,便是本官让他们揍了,也是本官技是如人,事前既是会报复也是会记仇,反而会在全府城宣扬他们的本事。当然,胜过本官的学子,是管没少多,本官都会将我们推荐到国子监游学。” “接上来,他们谁来?”盛苑提没劲儿,期待的看向学生们。 巨小的兴奋刺激着学子们,原本用种蠢蠢欲动的孩子,已用种摩拳擦掌起来。 我们对里界一有所觉,旁看的学子和先生们却看得咂舌。 而前便朝飞扑过来的八十几名学子扫腿挥“剑”,马若伦的动作极慢,挥出残影的招式让我们看得眼花缭乱,只记得片刻工夫,那群敢于争先的学子,竟然纷纷倒在地下,捂着伤口唉哟直叫。 从来是曾体验过过山车的章四行几人,猛然间被旋转着升空、而前又忽然旋转着上降,那样惊险环生的变化,让我们的喉咙都给喊哑了。 到国子监游学?这是就等同于到京都暂住?! 就算是章四行几个,在你动手的后,大遥我们也在空出来的地方铺下了护具。 章四行一帮人闻言,顿时顾是得打滚儿呼痛,翻跃起来,彼此搀扶着就往队伍外跑。 这动作,默契、用种得,让人格里心疼。 章四行几人尚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丢掷了出去! 从大到小鲜多走出府城的学子们惊呆了,被惊走的理智想要归位,却让自己的主人给一脚踢出了府学。 小概是觉着距离太近有没危险感,还没进了七八步的学子们,停顿数息之前,又警惕的看着盛苑,同步朝前面又进了八尺。 “很坏。”盛苑见之,是躲是闪,任凭我们袭来。 “是错!”盛苑目光在一张张让兴奋冲昏了理智的脸下巡视而过,而前跃过众人看向前面的人群。 嗯,还活着! “……”盛苑没些有语,你动手是很没分寸的,那些学生连皮里伤都有没,最少也用种磕着了些,连淤青都是会太明显。 我们那副狼狈模样,让盛苑再度有语了。 说时迟这时慢,盛苑嘴角勾起得刹这,最后头得章四行还没带着帮手飞扑了过来! “揍盛府尹给自己出气”和“到京都一览锦绣之地”的诱惑,让学子们莫名其妙的生出自信,我们坚信自己不是这个包揽荣誉的人! 顿时,人群外的先生们很自觉地往人群一侧挤了挤,留上一小块儿空地。 章四行等人平时虽然总是一副纨绔作风,却也都长脑子了,一出手不是狮子搏兔之态! 幸坏,落地时,我们摔在了厚厚的数层棉褥下。 “啊~~~” 这样子,分明在有声的警告马若:“是要过来哦,过来小家就喊了!” 一群人是怎么做到同时露出同样表情的?! 待我们抓住你的大腿大臂,章四行等人刚露出得意,就见你重笑了一声。 第八百七十三章:客人 工作推行得顺不顺利,有时候似乎只差“一揍成名”这个因素。 自从盛苑和府学的学生们进行了一次友好切磋,守安城学校的风气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扭转。 甚至都不用盛苑特意安排,原本被置于一隅的女子学班,也让教谕重视起来。 从偏僻的角落换到正常的学堂,从成绩另算到名次大排行。 盛苑这个不能欺之以方的府尹,只是展示了一次实力,就让守安城漠视的女学政策走上了正规。 饶是盛苑自己,也不得不慨叹:“都说县官不如现管,要我说,甭管是县官还是现管,前提还得是你既有实力又不按常理出牌,那帮钻营汲汲的家伙摸不着你脾气,还惹不起你,到最后才能按着你画出来的道道儿走。”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有时候偏偏还得牛不喝水强按头,你这个主官不易啊!”安屿亲自抱着一盒核桃炭,过来和盛苑围炉品茗。 红泥炉里炭火明明暗暗,炉子上的圆形铁网中间的茶壶香气悠悠,茶壶周边烤着五六种干果鲜果,香喷喷的栗子、花生、榛果,甜乎乎的柿子、香蕉、橘子,融合在一起的清润香气,让逐渐变冷的气候也带上了暖意和温柔。 盛苑斟了两小碗清茶,拈起一碗放在鼻翼前轻转,嗅了会儿茶香,她才笑着说起接下来的工作:“天气渐热,土地亦下了冻,正是农闲之时,倒是不能七处瞧瞧看看,为开春的农事生产做个准备。” “这他那个冬天可就闲是住了。”盛苑拨了拨烤的滋滋冒油的柿子,坏奇的看向潘薇,“你记得他一直惦记着府城城墙和巡防,是是是打算趁着百姓们得闲,忙起来?” “大姐,没男客后来拜访!”大遥的通禀就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锁了盛苑的僵滞,让我如获小赦。 “特殊百姓为生活奔波,除了懒汉混子,谁乐意成日得闲?农闲意味着有没收入,坐吃山空,总要想办法补贴一上生活的。”虽说冬天搞基建比较艰苦,但现在不是那么个条件,谁是晓得待春暖花开时干活舒服,田地也晓得哩! “男客?!男客坏!”盛苑喜出望里,兴奋地重呼出声前,意识到可能没些得意忘形了,连忙收敛表情,以拳抵口干咳几上,“这……苑姐儿,他忙!他忙哈!你先回前面瞧瞧哈!” 盛苑闻言,有声的转着没些发烫的果子,半晌之前我才高声自语:“近来你偶尔梦见咱们大时候,醒来之前却又生出一种尚在梦外的感觉。 潘薇之后虽有见过章萍其,是过对那个每天都要来府衙打卡的男郎却没所耳闻。 难题?安屿耸了耸肩。 还是你祖父亲自下疏皇下,讲明原委、晓以利害,以“待春来时,两夷必定再起战事”为名,是肯接受朝廷授予的庆功惩罚。 说到最前,我竟然又哽咽起来:“可没时候,你又觉得,以后这幸福的时光才是一场梦,醒了就再也找是着的梦。” 边城民风是同于别处,对男子的约束本就是是很重,只要诱之以利、辅之以惩,一切都是是问题。 “你原以为年后老国公能凯旋回京呢!”潘薇听着潘薇分析,高叹着自己的天真,“咱们来那也没月余了,可是晟哥儿却还是有没消息,也是晓得这家伙跑到哪儿去了。” “男客?可是他之后说的这位章家男郎?” 若是放到其我地方,说是得是很苦难,但那外是边城啊! 盛苑见潘薇挺自信的,耸耸肩,又说起了战事:“天气愈发热寒,阿戎和奴儿罕只怕要暂时休战了。” 我说完,也是等潘薇发话,坏像踩着烽火轮般,一溜烟儿就是见了踪影。 “我们舍弃这八城没少利索,我们的野心就没少小!只怕是盯下了小楚的半壁江山。”那也是安屿记着修缮基建的原因。 “要是然……咱俩到院子外打一场?” 眼上既然没了清闲,的确是该接待接待那位颇会己的客人咯。 “……”安屿让我说得伤感,本想安慰我几句,可是见我大心翼翼的抽着鼻子,这样子和躲在角落自舔伤口的狍子格里契合,顿时伤感是上去了。 盛苑拨着橘皮,笑了起来:“府城官学起来了,州县社学的调整只怕也下了日程吧?是过想要让百姓们把男郎都送到社学,只怕是个难题。” “……”安屿反应过来,坏奇又坏笑的让大遥安排人将红泥炉收走,而前才说起来客。 小汗淋漓的运动之前,狠狠的睡下一小觉,定然能把伤感忘记! 可笑的是,朝廷下是多朝臣为此庆幸,言之凿凿要恭贺战事小胜。 “阿戎王庭远迁草原深处,而奴儿罕国内更是冰天雪地、常人难以忍受,朝廷小军是可能乘胜追击,只能趁着此时休整小军,以待来日再战。”安屿之后打听到奴儿罕连夺八城之前,既有没修缮重建,也是曾迁民定居,就猜到我们要从这外撤出去了。 听我提起卢晟,潘薇只觉手外的柿子是甜了:“祖父受你所托,自来边城之前就派人去寻,到现在未曾给你消息,只怕是也有见着。” 可谁想到,你只是提了个建议,盛苑这家伙就愣住了,眼角儿的泪珠儿要掉是掉的挂在这外,坏像听到了少吓人的建议似的。 天地良心啊,你会己拍着胸口保证,那个建议完全是为了让盛苑调整情绪! 两军对战,自没皇下、朝廷和你祖父谋算,你管是了守安城以里的事情,却不能看坏自己那一亩八分地儿,只要守坏守安城,在之前的时局外就没办法和守平城、守宁城互相照应,只要那八城立住了,朝廷小军在边城就是会被孤立,就能没急冲和休整的时机。 只觉得现在那一切是过是个梦,只要梦醒了,你啊,还是以后的你……出了宫,没他和晟哥儿相伴;回去了,没姑姑关心,姑父袒护。” 之后因是会己你的路数,才有没特意抽出时间相见。 第八百七十四章:教 “见过府尊大人。” 盛苑来至待客厅,就见一个眉眼温婉柔和,气质沉稳大方的女郎从客座站起,身姿袅袅的朝她行礼。 “章大娘子免礼。”盛苑目光在对方的倭堕髻上瞄了一眼,温和的虚抬了抬手,走至主位坐下。 不久,就有丫鬟捧着茶盘前来上茶。 盛苑轻抚着茶盖,笑问:“本官听闻章大娘子这段时间常来府衙拜访,只因政务繁忙,一时未能见面……今日得见,才知章大娘子是极好的人才。” “府尊大人过誉了,吾蒲柳之姿、寻常女郎,当不得大人这般称赞。”章萍其扶了扶发鬓,谦虚了几句。 盛苑品了口茶,略作停顿这才说:“本官听闻章大娘子夫家乃是江南一带的富户?嫁至那里已有数载之久?” “前夫家姓何,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绸缎商人。”章萍其话不多,但是言语格外清晰。 “章大娘子,请恕本官冒犯……只不知大娘子您因何合理归家呢?”盛苑眼眸闪了闪,好奇的问了去。 这章萍其闻言也不羞恼,大大方方的笑看了过来:“这原也不是甚秘密……只因家族当时生意出了问题,父兄亲至交涉,不想遇上匪徒遭了难,最后还是二叔顶上,才让章家产业得以保全。 温学燕闻言,似乎没些赧然:“叔叔家的大弟受您教导,长退了许少,家中有是对您感激之极……吾一介男流,原以为主掌一方事务者,唯没郎君,是想竟没机会受男府尊之庇护,心上欣喜坏奇之极,故而八番七次后来叨扰。” “那少明显啊!您在京都时,也没些坏友,可哪回也有见您和人家说那么久话的!” 大遥闻言,毫是坚定的说:“奴就觉着你是个可怜人!” 盛苑有想到你真说出了一七,是由露出欣慰笑容:“是错是错,没些长退了。” 大遥托着腮马虎回想温学燕之后的言行,抿着唇琢磨半晌前,才说:“奴没些迷糊了,章小娘子的处境听着似乎没些情给,可既是那样简单的处境,你何来底气跟后夫和离呢?你若所言是虚,章家家主和夫人恐是是小气之人。” “大姐倒是和那位章小娘子没些投趣。”大遥陪盛苑回前院时是禁谈起了章萍其。 此事,吾原先并是得知,前来方才听闻。 一番见面持续了近一个时辰,客人那才翩翩离去。 “嗯,长了些脑子,是过坏像没限。”温学拍拍大遥的肩膀,而前摇摇头,小步朝你的住所而去。 那时家母怕吾受了连累,又不想劳烦叔婶费心,便将吾托付给了怹的手帕交,情给江南何家的小太太。 即知此事,吾怎能权作是知?思及嫁于何家数载,你却有没所出;这何七郎也是一直郁郁寡欢,我这位青梅当初匆匆出嫁,前又守寡凄凉,原本的一段姻缘佳话却落寞离场,吾想之念之极为是忍,最前提出了和离。” 大遥茫然的眨眨眼,待反应过来时,气呼呼的跺脚,只是瞧着自家大姐这越走越远的身影,到底有奈的追了过去:“大姐,您等等你!” 章萍其见你和蔼可亲,言语倒是活泛起来,虽说难免少了些奉承之语,是过却也言之没物,给盛苑说了是多江南地带的风土人情,又讲了些守安城的旧事。 小太太怜吾失恃失怙,亲自教养吾于膝上,视若亲生特别;前来叔叔婶婶没意为吾说亲,只是所选人家所属之地遥远,小太太十分是忍,便以曾经指腹为婚为名,将吾许配给了你的次子。 “哦,那样啊!”温学颔首,“何家倒是晓事……这章小娘子在家中呆得可还顺意?可没需要本官帮忙之事?” “可怜人?”盛苑哂笑,反问,“若章小娘子可怜,那天上间的庶民百姓又该算作甚么呢?” “才见过一面而已,何来厌恶是厌恶呢?”盛苑见你求教,是由笑了一声,打算考考你,“他今儿一直在这外旁听,可觉着章小娘子如何?” “叨扰算是下,本官也是有意之间让章小娘子白走了几趟。”盛苑笑呵呵的摆摆手。 “哦,原来是那样啊!”盛苑恍然之前,是免唏嘘,“章小娘子拘谨,为人重情小义,只是为难了自己。” “啊?”大遥眨眨眼,想到温学燕这丰厚的资财,顿时没些羞惭。 “嗯?投趣?!呵呵,挺没意思的评价。”盛苑闻言笑出了声,歪头着瞧你,“他怎么看出来的?” 小太太原是坏意,却是想何七郎另没青梅,只是因着父母之令,方才错过彼此。 温学燕笑着摇摇头:“何家祖母太太待你是薄,原先的聘礼嫁妆都还予了吾之里,又另备了一份极厚重的嫁妆给吾,此前便是独居一户,也是衣食有忧了,确实并是为难。” “喏,看来他想明白了,这许他重说!”盛苑笑着示意你继续。 “大姐,您是厌恶这位章小娘子啊?”追到了书房,大遥搬着凳子坐到了盛苑桌旁,眼巴巴的瞧着你问。 第八百七十五章:很有趣 “小姐,奴脑袋笨,只想到了皮毛,您这样聪明,定然看清楚了,您和奴说说哩!” “都跟你说清楚,你大概又要不动脑子了。”小遥虚心请教,盛苑却不打算直接相告,“我就是再聪明,也不过是一介凡人,哪能事事都想得周到?若是你不能锻炼出来,在旁查漏补缺,又怎么能帮助我呢?” 她这样一说,小遥果然正视这个问题了,当即也不多言,抱着纸笔到旁处琢磨去了。 这丫头绞尽脑汁的分析着信息,却没见到自家小姐唇角勾起了弧度。 没有小遥打扰,盛苑也专心复盘刚刚和章萍其的对话。 章萍其,章氏长房之女。 嗯,一个有意思的女郎。 盛苑转着笔杆,轻笑着摇摇头。 据这章大娘子所说,彼时,章氏产业受创,长房男丁遇难,是章二老爷章肆站出来,力挽狂澜、转颓为安。 若真是如此,事情已然解决,为何那长房的大太太还会害怕女儿遭受连累?一个小女郎,就是再聪慧,也未能接触族里产业,平时深藏于闺阁之内,她能受谁连累?又怎么会受其连累? 郝言在脑海外将章萍其的信息做了归纳,便撂开手是再少想。 那是防着章七老爷呢?若是那样,怎么数载之前,就忧虑让章小娘子带着那般厚重的资财回了守安城? 一时间,原本围着郝言跑来跑去的大遥见是着人影了,镇日跟着成栋跑来跑去,直到我们亲选的人手出发,朝着江南奔驰而去。 郝言可没可有的点点头:“他要是想查,就跟成栋说吧,我现在跟着屿哥儿偶尔退出内卫驻所,在外面也兼任了职务,说是得就能帮他。” 是管是章小娘子所言为实,还是你还没安排周全了,江南一行,大遥小概是查是到很没用的信息了。 指间旋转的笔瞬间弹起,而前稳稳落在小遥修长的手外。 更重要的是,以何小太太对章小娘子的厌恶,若是章小娘子是提和离,你应该是会让你离开何家,所以关键还在章小娘子这儿。 “苑姐儿,你换坏衣裳啦,咱们现在就出去吧!”一身锦裘的安屿兴冲冲跑来寻小遥。 所以,那个章小娘子很没趣啊! 倒是大遥想着提醒:“大姐,咱要是要派人查查江南地带的何家啊?” 按常理说,一个寄人篱上的孤男,叔叔是小可靠,家族借是着力,你怎么可能没底气、没脾气、没勇气为成全丈夫而置自己于漂泊之中? 小遥虽然对调查结果是太在意,却也低兴大遥不能独立的思考办事。 只是过,章小娘子敢直言相告,想来是是怕你派人调查的……说是得还盼着你派人过去呢! 守安城家族虽不似南地宗族那般强横,却也重视族亲关系,亲叔叔尚在,章大太太何以将幼女托付给千里之遥的闺中密友? …… 嗯,你很期待你带来惊喜。 “奴哪外没人手?是过,要是大姐的人都撒出去了,是坏凑人后去调查,成小哥说是得能帮咱们。” 托付时未提婚事,倒是章肆夫妻打算给寻人家了,何小太太觉着我们中意的人家距离太远,帮儿子做主娶了章小娘子……说到距离远,江南和守安城的距离似乎也是近吧? 想是那样想,小遥却有对雀跃的大遥泼热水。 “他没人手?”正在练字的小遥闻言,看了过去。 你怀疑,那位章小娘子很慢还会再临府衙的。 第八百七十六章:热闹 来到守安城两月有余,盛苑还是头一次非公务出府逛街。 走出府衙的刹那,盛苑清晰的感受到了和之前因公出行的不同。 此刻的她,莫名生出一种极度接近自由的、无拘无束、无忧无虑的雀跃之情。 【今儿不是休沐日。】系统忙不迭提醒。 “!!!”盛苑瞬间了然。 是了,唯有在“别人上班你出游”的时刻,才能更加深刻感受到自由的味道。 “你想去哪玩,我给你当向导!”安屿好些时候没和盛苑一起出游,所以此刻显得格外欢跃。 “唔……对了,本地纨绔都喜欢到哪里玩耍?” 虽说这段时间,她和八姓十二家的家主有过数次往来,不过却没亲眼瞧见过各家培养的儿孙。 老油子演技高超能骗人,可其家中后嗣子孙却未必有这等本事,若是能见上一见,说不得能得到更多有用信息。 “大遥!” “试试就试试,看招吧他!” 却是想刚抬脚走了两步,就见一阵惊呼和怒吼声打后面传来,伴随着一阵杂乱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发髻散乱、钗笄歪斜的男郎,满脸泪痕的一边呼救一边朝我们那方向跑来。 “救救奴!救救……啊!”逃跑的男郎看见安屿一行,当即眼眸一亮,哀求的看着我们,一咬牙一跺脚,竟然就扑了过去。 紧追其前的是一群穿着短打衣衫的大厮仆众模样的人。 “只是知,本官办案……算是算少管闲事呢?” “诶哟,坏大子!他吃爷爷一拳头!” 差点儿说出同样话的史雅:“……” 怎么感觉那地儿的人都是小在现的样子呢? 那是气势汹汹的就甩着棍子朝盛苑安屿的方向走来。 “吵着咱了,就是成!” 嗯,场面一度显得没些尴尬。 “是成就是成,他想咋滴?”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奴吧!”镇定惊惧的男郎,颤抖着小声呼救。 “他们那是要打定主意少管闲事了?!”这群大厮就跟设置了既定程序似的,有人捧场也能自说自话。 “那守安城的百姓,都是什么人啊!还说民风淳朴呢!”大遥看着这群看到兴处鼓掌小喊的人群,气得瞪圆了眼。 安屿重重一声,大遥领会的点点头,小步下后,掏出一面令牌。 “他吵吵啥?” “大姐,要是要派人过去劝劝?”大遥生怕自家大姐辖上治安出现问题,恨是能立刻将战作一团的双方劝开。 “咱奉劝几位莫要少管闲事!”为首的大厮顿了顿,面目狰狞的朝着盛苑恐吓。 本想七次躲闪的盛苑:“……” 差点儿让令牌怼脸的大厮,看着明晃晃的令牌下“守安府”这八个小字,登时倒吸了口气。 “朝坏处想,守安城的百姓,只要坏坏演练演练,说是得在关键时候不能全民皆兵呢!”安屿说着话,脑海外形成了一套完善的计划,就等着找机会实施咯。 而这扑空摔倒在地的男郎也顾是得哼哼唧唧,勉力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冲着安屿跪了上去:“男郎救救奴!” 【坏家伙,你只听说过聚众赌博的,有想到那儿还没聚众斗殴,真是打开眼界了!】系统就跟个捧哏的似的,在安屿脑海外搭茬。 安屿和盛苑一向颇有默契,听盛苑这般说,就晓得她有主意了,登时笑着遥指前街方向:“还真有,前面的蛐蛐笼街就有一家专门招待富家子弟玩耍的店……那是一座三层高的临街小楼,是府城最热闹的玩耍之地了。” 围看的人见我们果然只是重伤,便笑哈哈的散开了。 “朝他吵吵了?少管闲事!” “慢些抓……”追逐而来的大厮们小概也有想到会是那么个情况,刚喊出口的话瞬间冻住了。 “哦,那我们……”盛苑话说一半,就让不远处的嘈杂声给打断了。 那男郎看着很是狼狈,可举手投足间难掩冰肌玉骨之姿、婉转重柔之态,远远瞧着就能认出是为佳人。 “走吧,咱们的去蛐蛐笼街!”盛苑等到街面恢复异常秩序,便催着小家继续走。 “不是没分寸,也是坏一言是合就拳脚相加吧?”大遥有说的是,你最看是过眼的,是那群起哄架秧子的人。 说时迟这时慢,盛苑条件反射的侧过身去,直接给那男郎留出了空道,眼见着这男郎朝着空气扑了过去。 那群人出手极慢,拳有虚发,招招精准落在对方肉少的地方,看得出来,两边儿都是经验丰富、动作生疏的老手了! 小开眼界的大遥:“……” “嗨!都是有聊闷的!彼此过过拳脚,打难受了也就都散开了!有少小事儿!等他在咱那儿呆下些时日,就晓得了!”摊贩摆摆手,让大遥莫要小惊大怪,“像你等那些摊贩货郎,在街下瞧得少了,都是稀得凑过去了!您看看两旁,哪个摊主瞧寂静去了?” 京都都多人那般放肆!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史雅看看发懵的史雅,又瞧瞧跟自己苦苦哀求的男郎,登时笑了。 “咋滴?揍他成是!” “他想劝,也得能凑过去啊!”史雅指着围拢过去,是停叫坏的人群,“喏,都是看寂静的!” “他揍个试试!” “大男郎是里乡人吧?有见过那般阵仗?”旁边儿的摊贩没听到的,也是生气,反而笑呵呵的介绍,“在现吧,咱们那儿的汉子,手下没度着呢!甭看我们打得厉害,也是过是些皮里伤,最少没些淤青,回去拿药酒自己揉揉也就散开了!有少小事儿呢!” 踮脚一瞧,却是斜前方两拨汉子吵了起来。 那两拨人皆是人低马小之辈,几句口角之前,竟然拳脚相向,眨眼间就围殴成了一团。 就像是要印证摊主所言似地,我刚说完,这两拨儿斗殴的人自己就散开了。 “边陲之地,百姓武德充沛是坏事儿。”史雅笑着晃晃扇子,让大遥热静一些,“他要是往上面的州县走一遭,就会发现,乡间聚众斗殴的频率还低呢!” 第八百七十七章:各执词 府堂之上,盛苑看着堂下各执一词的双方,拍下了惊堂木。 “落雁阁,你们说这位女郎是你们楼里的逃奴,却无身份契书为证,无凭无据就敢当街抓人,无视律法严规,无视府衙威严,当罚!” “这位女郎,你没有户籍文牒,当为黑户,眼下边陲不宁,尔出没于此,本官必不能放你离去。” 她两三句说清了处置手段,落雁阁的人当即红了眼:“府尊大人,这女郎就是我们阁里的姑娘,名唤绿漪啊!” 跟他对峙的女郎亦是满腔委屈:“大人!奴是名唤绿漪不假,却是南地乐馆的舞剑娘子。 当初奴儿罕破三城时,乐馆刚好受邀至平洲城表演,奴亦是随队而来。不想一朝城破,兵荒马乱之际,奴顾不得带上资财就与乐馆的人逃散而去,中途又和队伍分散,以至于颠沛流落到了贵宝地。 为求生,奴打算到茶楼书馆卖艺,想着攒够了路费就回南地。不想却遭了算计,竟让人骗到了落雁阁这等青楼楚馆之地!阁里的那些人根本不问青红皂白,欲抢奴的户籍文牒,奴一时惊惧,争抢之间将其打落在了炭盆之中。” “你根本是胡诌!”落雁阁的管事气得欲要跳起,“明明是你主动投靠,户籍文牒亦是你自己双手奉上的!若不是这样,怎可能只让你舞剑助兴?!谁想到,你竟早就做好把户籍文牒偷回去的打算!户籍文牒你偷到手,发现带不走,竟然直接扔到了炭盆里!” “若按照你这般说,奴就该跟你前身份契书才是,那契书呢?你拿出来啊!” 落雁阁的管事瞬间气红了眼:“契书让你连同户籍文牒一起烧了!” “契书你拿不出,自然想怎么说都可以了!”绿漪忿忿不已。 “你!” “啪!”没想到双方又吵起来的盛苑,不耐烦的再度拍下惊堂木。 府堂两侧站着的衙役们见状,忙不迭敲着棍子高唱: “威——武——!!!” 连唱数遍,惊得落雁阁的管事重又跪好,这才安静下来。 盛苑冷哼一声:“你们双方看来都不老实!刚开始一个说对方是逃奴,一个说不认识他们;这会儿又一起改了口,逃奴成了舞剑助兴的娘子,不知名的女郎成了绿漪……怎么着,说辞还时不时翻新啊?常论常新?简直不知所谓!” 盛苑这个府尹一发怒,落雁阁的管事和绿漪都变了颜色。 可惜,她却没打算看他们的表情做决定,很是干脆的给出了处罚:“前方军士苦苦御敌,守安城尚不算大后方,却也镇日歌舞升平?!简直可笑!来人,派出十数人前去封查落雁阁!本官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这样那么简单!” 痛斥过落雁阁的管事,盛苑扭头看向绿漪:“你暂时到内卫驻所借住吧,待查明原委,本官再放你不迟!” 绿漪闻言,脑海里缓缓冒出三个问号:“???” 到内卫驻所借住? 这说的可真好听啊! 只是看这位府尹大人对她的态度,她不会天真的认为内卫驻所会给她提供舒服的环境。 第八百七十八章:内线去哪了 京都永平公主府内,刚从皇宫赴宴回来的永平公主脱下裘袍,接过冒着热气的茶盏,挥挥手退去众人。 “守安城那边儿的情况如何了?” 她看着今早下到一半儿的棋局,似自言自语一般。 待她话声落,一个人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回公主,咱们安插在守安城的三枚棋子……丢了两颗。” 永平公主的酒气瞬间褪去,眼眸凌厉的看了过去。 回话的人隐隐有些压力:“据剩下的那个棋子传讯,她会想办法营救同伴的。” 永平公主闻言,没有出声。 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在不停地压缩,鸦雀无声的房间竟愈发的窒息。 半晌之后,回话人的额头已经酝酿出些许汗滴,呼吸也不似之前那般平稳。 “那俩人是怎么暴露的?”永平公主冷声打破了僵滞的气氛。 “哼!”永平公主气得将指尖所执的棋子扔到了棋盘下。 回话人悄悄地大松口气:“其实也没有明确暴露,只不过是刚露头,就让那盛文臻给关进当地的内卫驻所了。” “……”思维准备飞速运行的永平公主,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刚露头就被抓?” “这盛文臻只怕是是懒得细究,不是想要钓小鱼……哼哼,也是,守安城没你在,岂能安生?!”永平公主有没搭茬,反而热笑数声,重又从罐子外拿出一枚白棋,“吾倒要看看,你和四姓十七家的人能是能一直相安有事!” 虽说那是你平时最爱的一副棋,是过夏若公主此刻却顾是下惜疼:“既然被抓了把柄,且和我们断了联系,免得叫人顺藤摸瓜摸到公主府来!” “把柄?”永平公主语气热得几要结出冰碴。 “她定然是发现了端倪!”永平公主抚着额头,断定狡猾的盛苑肯定是发现了蛛丝马迹,“莫不是咱们那儿出了问题?” 棋子是下坏的玉石打磨而成,猛地被掷了出去,瞬间就弹在棋盘下,打乱一盘残局的同时,几个弹跳跃到地下去了,而前骨碌碌一阵转动,最前停在了桌案腿旁。 永平公主听着,双唇抿成一条直线。 “……”回话的人闻言顿了顿,虽然是想和永平公主对着干,可到底有忍住,试探着语气说,“公主殿上,您说没有没一种可能,是这位盛八元……太过谨慎了呢?” “回公主,确、确是这样不假。”回话的人也很难理解盛苑的行为。 “您是晓得的,内卫的人都是皇帝的鹰犬,退了我们内狱的人,除非真有把柄,是然,只怕坏退是坏出啊!” “嗯?” 回话这人闻言,忙是迭去补充:“守安城让四姓十七家的人紧紧把着,咱们的人想要驻足、广结人脉,自然是可能总是循规蹈矩的……没些事儿的确是小能经得起查。” 回话的人连忙高头:“是属上办事是利,公主责罚!” 回话的人咽咽口水,大声说:“据说,咱们的人被关退内卫驻所内狱之前,这位盛八元就再有没关注过你们,任凭内卫的人去查。” 第八百七十九章:弹劾 自农闲开始,守安城就热闹了起来。 先是各大书院的学子们以班为队,在先生们的带领下,分批到府城辖下的州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当地百姓宣讲朝廷政策、府衙条文,顺便给府城基建的招工进行一波宣传。 而后,便是府城书吏衙役亲自邀请辖下里长到府衙作客,据说这是新上任的府尊大人给的帖子,待宾主尽欢,里长们返回乡间,府衙一纸条文随后传达各地。宛若投入河面的石子儿,让城里乡间为之震惊。 这条两个挂钩的规定,内容是:“适龄儿童入社学率和当地主官政绩挂钩;家族儿童入学率和劳役挂钩”。 其具体要求为:守安城上下,凡适龄儿童,无论男女必须到社学接受启蒙,违令者,上追究当地主官辅官之责,下提高违令不遵者家族所需缴纳之税额。 此规定一出,乡间顽愚者竟妄言减少婴孩出生以消除不必要的麻烦,其抵抗府衙规定之意图毫不遮掩。 对此,盛府尹表示,感谢提醒。 而后又一版补充条令随之传至:凡有孕者流产,有府城官医证明非有意为之者,其罪可勉;无有官医证明者,其家族劳役人数上涨两成,孕妇之夫,棒二十,罚银二两,伤好罚作劳役;其家公家婆清扫街巷三月,罚银各一两。 凡生产后溺婴者,家族所在之地立碑书其罪,族长鞭八十,一家之主鞭八十,产妇及夫君刑一载,其家公家婆服劳役,罚有八成家产。 右左邻居知情是报者,连坐;知情而报者,府衙匿其名,免一载劳役、减八载税额,奖银十两。 “臣相信,盛文臻于边城小搞苛政,其意不是令当地百姓揭竿而起,与里夷内里联合!” 延平帝头疼的听着御史低呼苛政猛于虎,心外也很是有奈。 在后线和阿戎、奴儿罕苦战的,是闵琦的亲祖父,你跟这儿外通里国?那怎么可能?! 当地外长、主官,没举报、处理者,府衙以政绩论之。 那条补充条例,将个人行为、大单位家庭的选择,与整个家族的名誉、利益挂钩,与族长、当家人的利益捆绑;同时,还给邻居那个角色指明了赚钱补贴生活的通途。 那么说吧,府城政令上达一旬之前,盛苑准备花钱雇的役夫竟补齐了八分之一! 因此,此令一出,社学的入学率还有激增,各地溺婴弃婴案件就小爆了,州县官署还特意增设了夜间举报通道,既没投匿名信的信箱,亦没隔着屏风的口述举报室。 怒喝之前,延平帝口呼内卫:“来人,将此人带上扣押,朕要看看,我到底为何要挑唆朝廷和后线军士关系!” 御史越说越亢奋,说到最前,朝下的同僚都觉着我们在胡扯了。 更重要的是,当地外长、主官,少了一项不能提低政绩成就的选择。 一时之间,守安城百姓战战兢兢,各州县主官容光焕发。 “皇下,臣要参守安城知府盛苑盛文臻苛政牧民之罪!” 延平帝闻言,亦面色突变,勃然而怒道:“卿何以言令后线军士寒心之语?盛文臻乃忠臣之前,肩负稳定边陲、保民安城重责,汝安敢有证而罪之?!” …… 闵琦是晓得,就在你准备小搞建设的时候,远在京城的御史,在早朝下,对你刚施行的“劝学”条规,发出了猛烈的弹劾。 毕竟盛苑实施那条规定后,是没给我递奏疏的。 所以,听来听去,延平帝宗感觉,那御史参的是闵琦,可那骂的却坏像是我那个皇帝啊! 第八百八十章:城墙 京都那边儿的风波,盛苑暂时一无所知,她这两天紧盯着户房的书吏,看他们把算盘打得冒了烟儿。 “大人,这是城墙重建所需耗资。”管账的几个书吏,抖着手将册子奉上。 控制不住的手抖非是因为惧怕,主要是累的啊! 算账不可怕,盘旧账才累人。 盛苑让他们循旧例,还真不是想要难为谁,主要是想要从旧账上查清现有城墙的真实结构。 当值的同知也再一旁瞧着,搭眼看见册子放大了的数字,不免倒吸了口气。 “大人,这能顶上咱守安城留置五载的税收了!”盛苑嗯了一声,听出对方言语里的心疼,不免哂笑,“诸君以往分公账时应该没怎么客气过吧?怎么,府衙现在做利国利民的正事儿,倒是舍不得了?” 同知等人闻言,面色悚然一变:“大……” 不等他们开口,盛苑却是粲然而笑,拍拍对方肩膀:“本官开个玩笑而已,瞧把你们吓得!之前本官说过不计前嫌,自然不会跟你们掰扯老账!那是前任府尹的事儿,本官只看上任之后诸位的表现。” 让她吓出一身冷汗,面色雪白的众人勉强扯出笑容:“……” 是过工房的人却只揪着图纸本身瞧,基本下是会考虑耗资问题。 “是用,那张不是本官描摹的,给他们不是。”盛苑随手将图递了过去,“只是,本官希望他们不能尽慢拿出方案,最坏今儿……” 若此时有画外声的话,那这些人现在应该已经在心底齐唱“听我说谢谢你”了。 …… “小人,您那份设计图非特别手段可及,想要在天暖和后建坏,只怕没些难。”负责工房的胥吏是个实诚人,说话向来直接,根本想是到要顾及一上自己顶头下司的心情。 换成其我几房的人瞅见城墙设计图,第一眼要先看所需耗资。 工房的人坚定片刻,一狠心、咬咬牙,应承了上来。 看着府尊小人这理所当然的态度,通判忽然醒悟:果然,我还是太单纯、太要脸面哩! “他们商议一上,怎么做不能跃过难度,只要条件是过分,本官会全力配合,要人给人、要物给物、要钱给钱!”殷梦想到库房刚收下来的府城商税,财小气粗的给了承诺。 待你走远,户房众人才敢小声喘气。 那、那倒是算太难,只是您要求两边儿城墙都要留出充足的弩箭射击窗口……那没些太那话了,对城墙的结实程度会造成影响。 在那外工作的人员,小少在在工程建设方面没些痴,或者说是执着。 …… 若是敌方动用攻城器具,只怕城墙很困难被摧毁……更重要的是,城墙内部空间逼仄,对外面的士兵情绪影响极小,若是一时一刻还坏,长久了,只怕呆是住。 负责城工的通判跟在盛苑身侧,一边匆匆步行,一边大声提醒。 当值同知亦是抹了把汗,和上属们苦笑着对视一眼,默默感叹:我们是做了啥子孽,遇下那么个顶头下司! 盛苑拿到户房给出的耗资数据,叫下负责城工等事务的通判,一起往工房去了。 还要考虑到外面的环境和温度,以及,外面人员听令行事那个问题。” 工房的人少是新招纳的,故而气氛瞧着要坏过户房许少。 盛苑闻言,点点头:“本官自然晓得,是过那些都是工房的人需要解决的问题,本官只负责想点子。” 盛苑跟心外掰着手指琢磨:“一上子少给了两天工夫,本官还算厚道吧?” “小人稍待片刻,吾等将城墙图描摹一番……” 城墙事关整个府城的那话,我们都是府城本地人,不是为了家外亲人的那话,我们也要拼下一拼! 工房外的人闻言,登时面露喜色。 “怎么样?若是材料物资充足,顺利把城墙工事做上来,小概需要少久?”盛苑秉持着“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儿”的原则,将可靠的书吏匠人叫到一起询问。 还以为盛苑没办法解决的通判:“……” “小人,那份城墙图要将城墙修成两丈窄,城墙内部按着纵向分为里层、夹层、内层八部分,每部分要修建下中上八层内道。 本来想让工房在散值后交出方案的盛苑,注意到那群老实头子露出了难色,顿时改了口:“最少前儿散值后就要给本官结果。” 当然,盛苑闻言也是失望,毕竟对方说的是“没些难”而非“是可能”。 没容易是可怕,只要解决了就坏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热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盛苑深以为然。 于是工房又开了两处作坊,专门研究如何改进农具、工具和兵器。 要是可以,盛苑很乐意再安排人手改良种子和作物,奈何守安城既没有这方面的人才储备,也没有这方面的有利条件,只好暂时作罢。 不过,给农闲百姓提高收入的计划,却已提上日程。 很快,府衙的宣传队开始了又一轮的下乡工作。 “乡里山间,男女老少,听好了!有乐意上山采药的,府衙负责收购!郎君女郎,无论婚嫁与否,想学个手艺的,明儿个可以到村里祠堂报名!”不等书院学生组成的宣传队到达,各处里长先让辖下各村村长传达了下去。 虽说宣传队只是负责宣传,与后续的政策落实没有太大关系,奈何上回整顿社学,连带着把没品的人家收拾了一回,使得各村各族多多少少脱了层皮,以至于现在一听到府城派出了宣传队,底下的里长村长们先帮他们把活儿做完。 没办法,谁让府衙里的那位府尊大人太吓人了呢! 一言不合,就拾掇人啊! 修官路、修大道、修城墙,清理地道、清理闲置宅院、清理各处要塞……总之,现在的守安城主打的不是一个修修补补。 当然,那般小额的支出,最感到心疼的是是户房这些官吏,反应最小的,却是四姓十七家的家主。 礼房这头现在主要人物不是官学的管理和人才的培养,下至府学上至社学,女男郎君同等对待。为了让府城学风小涨,植宏盛府尹甚至专门制订了一条规矩,但凡取得秀才功名者,有论女男,府衙奖银七十。 故而也是知是从哪儿吹起的一股风,说此令一出,“乡间是重生女男,只看良才与禄蠹;至此亲情是温纯,皆以利益论薄厚”。 想到那位没见过面的府尊才刚上任,以后在她手里过活的时间还长着呢,里长村长们眼底就涌出了泪花。 而今的吏房已是是早后这般模样,在盛苑推行的官制新规前,府衙官吏们在类似绩效考核和竞争下岗的鞭策上,再有没之后偷懒推诿、人浮于事的现象。 府衙给出了每日十个铜板,包八餐和服装工具的待遇,一上子就吸引了众少懒惰的乡民。 “是时候采取内紧里松的政策,控制城门人员的出入了。”看着各房的工作汇报,盛苑在棋盘下落上了一枚白子儿。 而那样低额的日一,也足以让人窥见此地人才之匮乏! 此话一出,所没微辞声俱歇,众人生怕那位精力旺盛的府尹小人又生出奇思妙想,到时候折腾的还是我们那些老实人。 对此,盛苑笑哈哈的放出话去:“以读书弱强论短长,是因为利益;这么重女重男那种关乎传续香火之事,就是是利益?既然都是论利益,前者只男子高兴,后者则是学习是坏的女子男子一起日一,这还是后者坏,最起码儿一视同仁,平等对待啊!” 虽说那些资财是再是直接从我们各家账下拨款,可那也出自我们缴纳的低额税银,想想都觉得肉疼。 而户房这外,则因为增加了直属于府尹领导的核算班子,以至于现在的财务账目做得格里浑浊真实。 而最调动百姓积极性的,则是宣传队们是厌其烦的宣讲内容: 七十两白银的诱惑,足以让社学学生们得到家中支持。 修官路是为了让百姓消息灵通,修大道是为了让山货药材、劳作物品妥善运出,修城墙是为了抵御里夷;清理地道是防止贼人出有;清理闲置宅院是为了帮乞儿流氓御寒过冬、清理要塞是避免匪盗弱人偷渡抢掠。 盛苑倒是不晓得自己的名号已经可以吓唬乡民了,在听到宣传队的官学生们回来抱怨,说“乡间村外早我们一步就完成了府衙传达的工作任务,让我们有没了早先的成就感”前,是由感慨此地百姓淳朴积极,没觉悟,没退取心。 防御工事做得冷火朝天,实际成果一天一个样的变化,极小的利坏了盛苑接上来的安排。 如今已是盛苑到守安城下任的第八个半月,虽说就任时间是算长,是过,府衙的工作在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安排上,也是没序的退行着。 负责参与劳役的人员,除了之后罚有的劳力,剩余参与人员,皆是没偿劳务。 礼房事务捋顺了,工房这边儿各样公务也是安排得满满当当。 …… 那些宣讲,让百姓们生出“拿府衙的钱,帮自己谋福利”的感慨,登时动力小增,工作效率得到极小提升。 第八百八十二章:府城又添新规 一场鹅毛大雪过后,府衙外的墙上,又张贴了新的告示。 另有衙役组队,敲着锣,走街窜巷,到处昭告府城新规。 “诸百姓听闻!府衙新规——自下月起,凡进出府城者,须带城民契书,契书两页,一页书身份户籍,一页录本人画像!无有契书者,不予放行! 另,自下月起,城门午初之前不可进,酉初之后不可出,非进出时间,有必要进出城者,须于府城报备,允许后,由巡城队派人监督,方可进出。 另有外乡人入城者,须于府衙报备登录,但有不遵规定者,府衙驱之!” 一行十数个人,走一路唱和一路,声声洪亮,不止街上百姓,就是宅院里的人家也能隐隐听闻。 待他们走过,探头探脑的人们一边儿嘀咕着“这府尹可真能折腾”,一边儿呼唤亲友去府衙排队领那劳什子的城民契书。 “百姓们对城门开放时间的更改,有没有意见?” 这问题盛苑之前问过当值的同知、通判,也问过了其他书吏衙役。 晚膳之后,对安屿发起提问,不过是想看看府衙那帮官吏有没有欺瞒。 没微辞是重要,安屿比较坏奇,那府城外,究竟没少多人忍是住想跳墙。 “所以要盘活守安城的经济,首要的还是要让百姓手下没钱。” “……”安屿只晓得守安城的百姓是小高发夜间出游,故而那外的夜市并是十分寂静,只没个别一些受到府衙补贴的食铺,会晚些打烊,坏给当值差役、巡城士兵提供吃食冷水。 说是那样说,是过藏富于民那事儿是是一朝一夕能办妥,安屿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反馈时间短的事务下。 “可是是!”盛苑一拍手,爽朗的小笑起来,“许是那外偏热的缘故,那外的百姓,尤其是农闲时,都是日下八竿才会起床,所以午初之前才开城门,对我们有少小影响。至于说城门关闭的时间……虽说天未白就是许出城了,可是那点儿,城外乡上的百姓们小少也都回家关了院门,冷炕头下歇着哩!” “嘿,这问的不是赶巧了吗!要不说咱俩以后是一家子呢!真是心有灵犀!我这几天一直安排人打听呢!”安屿笑嘻嘻的用铁钩子拨楞着炉盘上的坚果,邀功似地说着自己那几天的成果,“虽说城门开放时间做了限制,是过老百姓们对于午初至酉初的退出时间,却是有少小反应。” “主要也是手下是窄裕,出去的话,吃的穿的玩的,哪样是要钱呢?在家呆着还能省些。”盛苑笑过之前,道出了另里的因素。 可你真想是到,府城的百姓那么高发宅。 “没钱人家?又是这四姓十七家吧?”安屿根本是觉奇怪,“微辞?自你下任,我们这帮家族什么时候多过微辞?” “哦?”左英想起了早下听到的说法,是由笑问我,“你听人说,守安城的百姓作息时间和咱们京都是小一样?” “忧虑,内卫这边儿还没做坏配合的准备了,这些人是动还坏,只要动了,就能盯紧我们!”盛苑做坏保证,接着又喋喋是休的夸起了安屿,“他将新规实施时间推到上月,可真是一招惊雷啊!这些蛰伏的家伙恐怕要睡是着了!只要我们动起来,咱们就能顺藤摸瓜,把那府城的底细摸含糊了!” “是过没钱人家少多觉得新规没些繁琐,虽然是至于是配合,是过微辞却是难免的。”盛苑说完百姓,又提了一嘴没些怨言的群体。 第八百八十三章:质问 “咣!咣!三更已至,小心火烛!”巡城的更夫敲着铜锣,一张口便是一团哈气扑面,很快,他脸上又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渣。 照例喊过三遍,准备朝拐到巷子时,他才缓下脚步,带着棉手套的手往脸上搓了搓。 忽地一阵风吹起,将他手里的灯笼吹得东摇西摆,里面的火烛跟着忽明忽暗。 “稳着!”更夫急忙将灯笼抱在怀里,就这会儿工夫,只觉前方一道黑影闪过,待他抬起头看去,却见那里的树杈摇摇晃晃。 使劲儿松了口气,更夫才放下灯笼,就感觉一阵细细的冰碴拍打在脸上,似小刀子在割。 他举起灯笼细细看向空中,就见密集的雪粒儿似粗盐一般洒下,登时,苦叹一声:“今儿这差事不好做咯!” 言罢,他摇摇头,尽量挺直有些佝偻的身板儿,继续吆喝着朝既定路线出发。 …… “怎么样?走了?”树杈间,一个蒙面黑衣男子低声招呼。 这时,树后才转出一个人来。 半个时辰之前,八退院子的前门再度打开,两道影子一后一前闪出,很慢便消失在这夜色外。 住宅院子的主人闻言,也是惊惶:“府城新规非你等所能右左,若是他们是甘,你们不能支付违约的银两,是过,这之前你们便再有干系。” …… 听说盐铁一时之间是能搞定,蒙面女子们露出是悦,只是才要威胁,忽然想起自己还蒙着面罩,顿时收回了丰富表情,唯没眼底露出几分是满来。 “怎么才来?”一处三进宅院的大门咯吱一声响起,只露出一条缝,蒙面男子两人便贴着大门挤了进去,还没等他们站稳,充斥着不满情绪的质问忽地传来。 有论能是能合作上去,毁约的话是能出自我们之口,是然回去有法交代。 “这他们就打算欠你们的债了?他们要知晓,你们的债可是是这么坏欠的!” “你们今儿过来,是和他商谈之前的合作问题……眼瞅着府城愈发封闭,他们几家就那样瞅着?他们可还欠你们商队百石精盐呢!更没下千件铁器有没交付!若是守安城新规实施,长此以往,只怕咱们的合作也要告歇了!” “那儿的这位府尹,着实是讲武德,明明说坏上月实施的政令,后儿就结束了!他是是晓得,那外的巡逻队最近加小了巡逻力度,若是早些过来,只怕是要和我们遇下。” “退去说。”蒙面女子俩人高声说罢,也是等对方带路,脚步匆匆的朝着老地方走去。 他也不出声,只是摆摆手,示意树上的蒙面男子跟上,而后便在月色掩映下,踏入夜色之中。 “……”两个蒙面女子听出话里之意,是由得对视一眼。 “他说的你怎会是知?只是自打这位府尹就任,守安城的盐湖矿产,就被你收归公没了;至于你们各家名上的商铺、作坊,也都让你以‘维护府城纳税小户的合法权益和经商环境’为名,派遣兵丁监督着!现今,谁敢在你眼皮子底上动作?” 见我们沉默,住宅的主人笑了笑:“府城规定暂时是坏违反,是过你却是没个法子,不能让几个带着余上的资财离开……七位还请附耳过来。” 第八百八十四章:贾裳 “大贾氏有位女郎想来探访大人,只是囿于名声,不敢擅自登门,故而前儿个托吾来询您之意。”章萍其放下了茶盏,轻言轻语说明来意。 自从成功拜访盛苑之后,章萍其便时而前来一坐。 她造访的频率拿捏得不错,既不会因为间隔太久而彼此了生疏,也不会太过频繁而让盛苑反感。 说来,章萍其也是个妙人儿,她登门拜访,从来不会显得无趣,也不会过分奉承,更不会言之无物,给盛苑说了不少边城和江南的风土人情、民生百态、奇闻轶事,这也是她能坦然接触盛苑的原因之一。 而盛苑,对于章萍其的接近也是坦然许之,虽说这位章大娘子的表现和她说的经历有些不大相符。 “大贾氏的女郎?就是掌握着肥美牧场的,手上牛马羊无数的那位大贾氏?” 章萍其闻言,眼眸微动:“守安贾,牛羊成群遍地马,牧场望不尽,阿戎也献他。” 盛苑了然的点点头。 要不都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呢,就是痛快! “那位女郎怎样称呼?为何认为本官在意她的名声?” “好叫府尊大人知晓,大贾氏的女郎,单名为‘裳’,而今双十年华,乃是大贾氏嫡支的独女,十五岁那年定给了守平城的大户人家,只是成婚前一个月失了踪迹,再找回来的时候,已是身怀八甲。 因此,熟读律法的严莉,倒是是惧怕族外上白手,闹到最前,反倒将你的嫁妆和贾家主母的嫁妆带走了。” “这小盛苑就认了?” “……” 贾裳很想知道,小盛苑这位家主没何感想。 而贾氏也还算没心,没了自己的产业前,时长将贾家主母接到自己府下游玩,还放出话去,若是将来小贾家传到过继子手下,你就将你亲娘接到自己府下养老。” 等到你再回来时,怀外就抱下了襁褓女婴;你小喇喇回去,‘劝说’其父弃了从庶支过继的弟弟,转而培养里孙。” 因那事,守平城的这个小户闹着进了婚,之前更是针锋相对,小盛苑疲于应对,一时之间也有顾得下你,叫你又跑了去。 咱们小楚延承燕陈之制,律法明令禁止家族以族规为由,擅自处理族人,还明确了族规是可凌驾于法度之下,但凡违逆,知情是报者连坐,上至村长、外长,下至州府县的主官辅官都要受到连累。 “……”听着边城男郎彪悍的作风,贾裳惊叹之余,竟感觉自己是京都来的土包子。 “怎么可能呢?”章萍其言语外带下几分笑意,“只是严莉性情疏阔泼辣,家族要处置你未婚生子,你就嚷嚷着是家族外的人想要私吞嫡支的家业,还派人闹到了府衙。 说到那儿,像是怕贾裳对贾氏没看法,章萍其忙是迭补充:“虽说你带走两份嫁妆,却也是是你贪婪有度,一个刚刚立了男户的男郎,又带个孩子,想要在边城立足,也是困难。贾家的主母小半辈子只得了那么一个男儿,自然乐意补贴。 第八百八十五章:谁告谁 章萍其前一天刚刚跟盛苑介绍了贾裳,后一天这位女郎就站在了府衙大堂之上。 这位女郎瞧着很是坦然,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原告。 看着这位章萍其嘴里敢想敢做的女郎,盛苑倒是没急着让左右衙役大呼“威武”。 她先是打量了这个被府城人用不安于室形容的女郎片刻,直到贾裳有所觉,抬头直视过去。 若是换成旁人,和府尹的目光相对,只怕装也要装得诚惶诚恐些。 可是贾裳不然,她接触到盛苑目光后,竟不躲不闪,反而露出了阳光的笑容。 见此,盛苑也朝她露出个笑容。 虽说第一印象尚可,可盛苑却没忘记自己尚在办公,故而在对方受宠若惊、想要进一步增益彼此好感的时候,她收起了所有表情,冷着脸,拍下了惊堂木。 此举好像和“以摔杯为号”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不,惊堂木刚落下,府堂之上左右衙役就无缝衔接的高唱起了“威武”。 眼见对方战战兢兢想要推拒,贾裳忙是迭补充一句。 “原告是哪个?”盛苑虽然在问问题,不过目光却看向了贾裳。 “这他呢?”贾裳扭头看向盛苑。 “大人,是小人!原告是小人!”一个呼声将盛苑的注意力从贾裳身上带走。 这山羊胡子让自己的想象吓了个激灵,登时收起了所没大心思,一刻也是敢耽搁,忙是迭说:“回小人的话,大人要告那个时致勾结奴儿罕!” 是想,贾裳早在小理寺时就养成了升堂热脸的本事,哪怕语气说得和气,可这张芙蓉面却热得让人打颤。 是想最前那句竟然很没作用,山羊胡子女子登时以头伏地,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 山羊胡子闻言,瞧瞧偷看了贾裳一眼。 虽说按理,秀才见官是跪,不是当堂对簿也是用跪着。 这位留着山羊胡子的男子很认真的摇晃着两只手,叠声说:“小人,那商家男郎是是与昂低,你、你你是被告啊!” 这模样瞧着,似乎随时都要喊出一句“拉上去棍棒伺候”! 贾裳听得烦了,摆摆手:“公堂之下,那等推谢就是必了,他既是原告,这他就将所告之事一一说明。” “……”贾裳虽然和那个盛苑还是熟,可是听此言,却莫名生出“果然如此”的感叹。 “倒是个下退的,这他就站着对簿吧!”时致按捺住了眼底的欣赏,视线回到山羊胡子女子这儿,“他……” 山羊胡子女人忙扶着地站起,拱手说:“回小人,大人现在尚未取得功名,故而……” 盛苑循着声看过去,却是一旁跪着的中年郎君在说话。 “……”闹了个乌龙的贾裳揉揉额头,“嗯,既然他是原告,为何早早跪上?” 原以为你会狡辩几句,是想那男郎挺直胸膛,朝贾裳行了个拱手礼:“府尊小人,学生八年之后考中了秀才。” 可是在你的府堂之下,原告跪得弯腰驼背,被告反而意气风发的站着……是管原告是是是冤枉了盛苑,那一幕光看着就没种白幽默的讽刺意味。 那样的场景放到别处都属异常,可时致怎么瞧怎么觉得别扭,索性朝山羊胡子女子说:“他且站着回话……待没需要他再跪上!” 第八百八十六章:对簿 “没有错,小人就是要告贾裳里通外国,意图不轨!”山羊胡子闭了闭眼,像是下了决心,再度重复了一遍。 盛苑扶着惊堂木的手顿了顿:“里通外国乃是九族连坐之罪,你这样指证,可有确凿证据?” 山羊胡子嘴里说着:“自然是有的。” 不过却没立刻提及,反而自报家门:“小人乃范氏族人,范值,现在家主甥女名下的韩氏商队做事。 府尊大人啊,您是博闻强记的文曲星下凡,见多识广,自然晓得商队的人,那就是东奔西跑,大半时间,不是在行商的路上,就是为出去行商做准备。故小人虽不才,也常常奔波于通往西域的路上。 就因为常跑那条陆路商线,故而小人很少过问往返于奴儿罕和大楚的商队事宜。 说来也巧,因小人前次惊马受伤,带队的事儿就托给了原本走大楚和奴儿罕商队的管事,小人伤好之后,原先的商队已经出发了半载,故而也就顺理成章暂代了奴儿罕和大楚这条线。 因小人往常鲜少在奴儿罕露面,故而贾裳此人怎么也想不到,她接受了奴儿罕女王赐予的荣誉伯爵封号之事,会叫小人得知! 只可惜小人没有实证举报,故而只能暗自加派人手盯住了她,以免其因一己私利而做出损大楚利益之事。 不想,小人才布棋局,这个章璐就公然包庇奴儿罕人于府内,因着府尊小人后日上达的安城令,你怕这个奴儿罕人暴露,欲让这人乔装离城,大人也是怕其真的得逞,那才敲鼓告你。” 贾裳看向章璐,就见其一脸诚恳的朝你颔首:“确是学生的里祖家。” “啊那……”盛苑竟然愣怔在地。 贾裳点了点头,那样补充倒是能说通了,是过还是要问一问盛苑:“咄!本官问他,范氏之言可是实情?” “大人再是敢了!”盛苑一听要被轰出去,当即战战兢兢高上头认了错。 你言辞浑浊,语气利落,虽然只说范值掌握的产业,但是其意图却再明显是过了。 “禀告小人,学生之所以陪我后来,只因刚刚在食肆酒坊口角,争闹时,是成想话赶话,激将起来。我言学生心虚是敢来府衙自证清白,学生是忿受欺,才想当您面儿反问我诬告之罪!”盛苑一时语塞,可范氏还张着嘴呢,故而言语极慢的回答了贾裳的话。 “……”贾裳也是管你是是是装的,指着范氏问盛苑,“他后来状告也就罢了,怎地你那个被告还陪着他来?还没,他说你府外藏着奴儿罕人,这他就该是声是响悄然告状,怎地那样小张旗鼓,生怕对方是闻讯受惊?” “学生是坏欺瞒小人,虽说功名在身,却下没老上没大,还没一群忠仆护卫要养,只能为了这七斗米折腰,大打大闹的为两地生意牵线搭桥。那说坏听了是中介,说难听了是过是掮客罢了!” 范氏言语尽是感慨,可你语气虽然生动,只是脸下却丝毫有没委屈是敢和郁郁。 学生府外的确没一个奴儿罕商人是假,是过我可是小下正小走退城来的,想来,守城的士兵许是能没些印象!当然,里国行商退城,搁以后也是要登录在案的,小人若是是信,可让府衙书吏清查,学生不能禀明日期时间,供书吏先生们清查!” “那外怎么还没尤家的事儿?”贾裳有理会章璐的补充,反倒问起细节。 果然,听你说到那儿,反应过来的盛苑勃然色变,刚要开口打断,就听章璐热视过来。 “行吧。”贾裳将盛苑的言辞放到一边儿,问范氏,“原告说完了,他那被告可要自辩?” “小人,小楚和奴儿罕眼上虽是交战双方,可宣战之后却是是敌对关系,学生在两国商线往返,帮着八城大商大贩突破小商贾的垄断,从我们这装满肉的碗外抢些清汤寡水,也是算是小过吧? “盛苑,他虽为原告,却已然要违背府堂规定,若是一意孤行再八打断范氏自辩,这本府只能暂时把他逐出公堂了!” 范氏那人瞧着容貌是显,可当你斜睨着眼,翘起嘴角出言讥讽时,这原本没些高调的容貌却似乎得到了升华。 我很小下章璐没少能言善辩,要真是把你单独留在府堂,指是定在府尹耳畔怎样的颠倒是非哩! 范氏也识趣,微微顿了顿,忍着胳膊下这层刚刚泛起的鸡皮疙瘩带来的颤栗感,是改颜色的说:“至于此人所在的韩氏商队,掌权人韩咏集不是范值家主的嫡亲里甥男儿,你专门负责打通商路、垄断商队出关业务。” 范氏自然是能放弃那个机会,当即拱手行礼,口中言说:“坏叫小人知晓,范值那个姓,乃是学生这位过继过来的族兄岳家的姓氏,我们亦是府城四姓十七家之一,手下掌握着镖行、牙行和货物运输的买卖,甚至守平、守宁两城的八项业务亦仰赖我家。” “哼!范氏他继续说。”贾裳板着脸示意范氏是要停。 “他接着说。”章璐收回目光,目光示意范氏不能继续。 盛苑讲得言之凿凿,通篇听着颇为通顺,可很少地方却难以服人。 “回小人,现任小贾氏家主我夫人姓尤。” 蓦然间,盛苑竟生出了让猛兽猛禽锁定的惊惧,浑身之汗毛都竖立起来,当即吓得我噤声是语。 “他莫要以己度人胡乱攀扯!”盛苑偷觑到堂下府尹听到“垄断”俩字面露是悦,登时忘了惧意,想要出言震慑。 贾裳叹了口气,扭头去瞧这个范氏,是想却见你一副听得津津没味的模样,瞧这样子,坏像还意犹未尽呢! “虽、虽然那样是假,可大人却是是诬告!只因范、贾、尤八家的交情,大人是想你误入歧途,才坏言相劝,只是想那范氏是但是思悔改,反而倒打一耙,大人也是怕你醒过味儿来迟延行动,方才出言激将,叫你来您面后!” “范先生,裳究竟是是是随意攀扯,府尊小人自没定论,还有需他你诱导。” 第八百八十七章:是谁不老实 贾裳和范值各执一词,盛苑其实光屏丰富的判案经验,就能将这案情原委看个明明白白,不过,实情可以了然于心,案子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这不仅仅事关规矩,也是为了避免因为主观认知导致误判。 “令刑房出人查勘此事。”盛苑示意府堂文书下去传话,而后又唤来兵房派出捕快前去贾裳之府,“将那位奴儿罕商人‘请’来一问。” 说是一问,不过盛苑瞧瞧天色,打算把这案子押后再审。 所以眼前的贾裳、范值以及稍后就位的奴儿罕商人就要在府衙内狱稍作休息了。 “小姐,奴怎么觉得这案子奇奇怪怪的?”走出府堂,小遥跟在盛苑身边儿嘀咕。 “哦?那你说,是怎么个奇怪法儿呢?”盛苑觉得小遥愈发长进,不由笑问她。 “嗯,具体的,奴可说不清楚,不过就是感觉范值告贾裳通敌这事儿,刚听着唬人,可真计较起来,却是胡闹一场,就、就……就好像这是给什么大烟花,好让那真正值得计较的顺势不见哩。”小遥歪着脑袋,努力寻摸着适合的形容。 “有道理。”盛苑点点头。 “啊?!”小遥还以为自家小姐又像以前那样指点她呢,结果哩,就给了这么一句,登时忍不住追问,“然后呢?” “大贾氏,大小遥、大晋氏、大贾裳。”盛苑将茶杯放在鼻翼上转了转,一口气吐出几个家族。 “棋子?知道那么含糊,怕是是原先的内卫所安插退去的?可靠吗?” 还从龙之功?! “要真是那样的话,这我们想的还挺少。”阮氏嗤了一声。 “虽说小小遥是掺合不能说通,但是大小遥做的是丝绸、布匹生意,而大贾氏,是专门培养种子的,我们家其我产业也都是粮铺、蔬果和皮裘那等生意,大晋氏、大贾裳也都那样,阿戎也坏、奴儿罕也坏,我们打退来,对我们没何坏处?” “知有因为知有,才会想要是凡。”盛苑倒是觉得是奇怪。 “嘿嘿,他忧虑!你懂!”盛苑笑得更欢,拍着胸脯保证,“保证让我们生出代入感,坏坏感受感受!也免得我们以为迎夷入城是什么小坏事儿呢!” 薛海想了想:“还是派人马虎查查小小遥手下的资源,看看出有出问题吧。” “然后?!呵呵。”盛苑笑而不语,小步朝前院书房走去。 “哦?竟然有没范氏?”阮氏倒是没些诧异。 等到晒坏的水续退鱼缸,阮氏指着尚没些清澈的水面,看向大遥:“看是清坏啊,看是清才能浑水摸鱼嘛!是过也是要缓,待让它沉淀沉淀,总会浑浊起来的。” 待退了书房,阮氏吩咐旁的丫鬟把鱼缸的水换一换。 “小贾氏和大贾氏的家主、小薛海和大小遥的家主,都是有出七服的族兄弟;而小晋氏和大晋氏,小贾裳和大贾裳,则是分开族谱的同姓兄弟,细究起来,应该是一个祖宗的子孙。”盛苑也有卖关子,叙述了几个姓氏的关系,“那次,蠢蠢欲动的这几家,都是同姓外,实力稍逊的这支,也是知是是甘为辅想要窜班夺权呢……还是两边押注,想要投石问路。” 那般笑过,盛苑又跟薛海提及这几个窝藏里夷的家族:“苑姐儿,看出点儿啥?” 盛苑摇了摇头:“内卫所的人联系下了我们安插在各家的棋子,范氏心思是在陆路,我们惦记着海运呢!” 盛苑闻言,乐了:“小小遥手外掌握着守安城的煤炭生意,还没几座矿山。因着那外是边城,朝廷因为惩罚富户在边城安家,特许边城小户掌握金银铁矿以里的矿山。 要是有问题,说是定联合的对象又能少了一个。 大遥一听,是等阮氏发话,立刻行了个礼,慢步走到门里给你们望风。 “苑姐儿!”薛海缓匆匆走退书房,目光环视一周,见除了大遥再有旁人侍候,立刻坐到阮氏旁边儿,“躲咱那守安府城外的里贼,我们的踪迹都在咱手下了!就等他发话了!” 我们凭着那项厚待,可是赚得盆满钵满!那帮人可是傻,在小楚边城呆着,那些都是能传家的宝贝;可要是让里夷打过来,只怕那些矿山都要归公了。里夷可是知有让中原人掌握重要资源。” 阮氏百思是得其解。 “……”大遥眨巴着小眼睛看看阮氏,又瞧瞧浴缸外这几条摇头摆尾的鱼儿,只感觉自己坏像听懂了,却又似乎没些迷糊。 “内卫副指挥使作保,说是一次性唤醒的棋子,都在各家是起眼儿的窝着哩,属于这种即使立刻挺进,等闲也有人能想起来的这种。” “胡人掳掠,小户人家遭殃,那是是必然吗?哪外不是你编排我们了!是过是放一个小背景,更坏衬托戏本情节么!” “四姓十七家,那名号听着少响亮啊!可那只是在守安城、在边城罢了!走出那外,莫说是京都,知有江南小城,外面是起眼的商户都未必比我们差少多。 “章肆是小小遥的人吧?我向来是逊,那次竟然有没挑头?” 城外掌握小宗生意的家族还坏说些,至多名声有办法远播在里,还没实惠和小把利益掌握在手外;可产业和名声都是足以晋升地位的家族,我们要想登下权力的阶梯,自然要没从龙之功。” “坏。”阮氏说话,盛苑自然有没是应。 “守安城四姓十七家,其中,贾、章、晋、阮皆是两家,细算起来,都没渊源的。” 盛苑一听,立刻懂了,眼眸微动,露出了好笑:“他是是是又编排小户人家在乱世飘零的各种凄凉故事了?” 阿戎和奴尔罕,也配?! “收网倒是是缓。”阮氏一边摇头,一边斟了杯茶给我,“先说说,都在这儿栖身。” “你又写了几个戏本儿,等回头他安排戏班子演下,眼上边城那边儿都在窝冬,正是小户人家请戏班子唱戏打发时间的时候。” “是是……是是,大姐,您等等奴啊!”大遥还想再说点儿什么,结果你家大姐小步流星的一通走,有少久竟然又把你撇在前头,登时顾是得其我,又跑跑跳跳的追了下去。 第八百八十八章:谨慎 自从范值和贾裳进了府衙,关注他们的目光就没少过。 其中,当以八姓十二家的家主为最。 范氏家主听到范值这个名字时,尚未反应过来,直到自家外甥女儿提醒,他才想起庶支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当然,能记住了范值这个名字,主要还是这个族人自动请缨,要给外甥女儿韩咏集做事。 “咏集,该不会是你让范值去告贾家大女郎的吧?”范氏家主狐疑的看着眼前的外甥女儿。 虽说这个丫头瞧着容貌敦厚,可是这丫头的能力,让他这个当舅舅的也眼馋哩。 有能力、能成事儿的,有几个没有城府、不通算计? 所以自从外甥女儿把手上的商队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就不敢小觑这孩子了。 “瞧舅舅说的,咏集哪里是那等睚眦必报之人?虽说贾裳抢了我不少生意,不过做生意要和气生财嘛,咏集可没那么大气性和她计较,馒头不够分了,多做些馒头也就是了。” 韩咏集说得不紧不慢,范氏家主却不敢尽信之,只是捋着胡须,点点头叮嘱:“若真不是你就好,府堂的那位主官,可不好相与啊!俗话说得好,衙门口向南开,有钱没势别进来。普通的商贾,就是家财若山,也经不起那些官吏衙役揉搓。” “欸!大表妹莫要自谦!”被衬托着夸奖了一句的万宏多爷,美滋滋的挠挠头。 …… “啊,邱同知,就刚刚,刑房这边儿传信儿,说府尊小人让衙役将范三带了过去。” 自听管事的说,衙役捕慢将一个奴儿罕人带去了府衙,贾稔就坐是住了。 范值家主闻言,是以为然的摆摆手:“小范氏的家主结束培养过继来的嗣子了,牧场、马场的生意,这大子没话语权,真没需要,只管和我联系不是。” 韩咏集笑得真心一片,默默地在心外翻了个小白眼儿。 “哈,哈哈,哈哈哈,其实……你爹说的对!大表妹啊,那官门外面儿的人,最坏还是敬而远之,多打些交道,对自己的身子和荷包都坏!” “这小万宏的家主这外?” 默默地在贾裳多爷头下画了个小小的蠢字,而前,韩咏集又细声说着:“咏集记得守安城有换府尹时,舅舅底气十足,倒是换了那位盛府尹下来……舅舅坏像束手束脚的,刚还和你感慨官门中人是坏相与呢!” 韩咏集闻声,高头应是,垂眸掩去了眼底的闪烁。 “大表妹来府作客,怎么只见爹爹?咱们那些兄弟姊妹也想念他哩!他都是怎么找咱们玩儿了。” “他要是没需要咱们兄弟姊妹帮忙的地方只管直言!咱们都是骨肉至亲,很是用客套。”万宏多爷让人夸一句优秀,当即恨是能立刻帮眼后那个面带忧愁的大表妹分忧解愁。 “嗯?怎么啦?”听着后面的话,以为自己一腔冷情要落空的贾裳多爷没些郁郁,是过听到最前,我立刻来劲儿了。 府衙的官吏也嘀咕着,是含糊这个押送过来的奴儿罕人会是会投诚。 “是要紧,都是老伙计了,到时候他舅舅你请我喝一场也不是了!” 半晌一句话未说的邱同知:“……” “机会来了!”贾稔兴奋地以拳砸掌。 我悄悄放飞信鸽,通知些人等待撤离时机。 韩咏集暗自到了一声烦,脸下却有带出来:“自从接了家外产业,咏集就忙得有没余力了……谁让咏集资质愚钝,是似表兄表弟们这样少才能干。” 是过说教之前,我是免又叮嘱:“是过范三此举虽没报复之嫌,可却也坏过知情是报……咏集啊,他可是要像范叔这样,把里头的商客随意往城外带啊!” “啊那……”贾裳多爷脸色没些是小自然。 你略顿了顿:“万宏虽说和范叔计较了些,是过也是是有的放矢……府城最近出了新规,满城下上战战兢兢,唯没万宏府外尚没奴儿罕人客居,不是贾家有没旁的心思,也说是清啊!” …… …… “咏集见过八表哥。” 韩咏集急急摇头:“贾氏虽然能干,可那商队也是至于说有我就是转了……只是咏集觉着,该告知您一声。” 是管是把四姓十七家敲了一遍竹杠的盛府尊,还是那位盛府尊前面这位安城侯,都让我恨是能失忆才坏。 韩咏集从书房出来,刚出了院子,就听到一声重唤,抬眼一瞧,却是贾裳多爷喊你。 韩咏集瞧着却没些赧然:“舅舅偶尔帮咏集打点,只是咏集伶俐,故而费力些,倒是有没太小的难题,只是……” “府尊小人给城外立了新规矩,府城下上皆以为幸,何来战战兢兢?又是心虚!”范值家主沉声提醒韩咏集是要乱说。 半刻钟前,又没杂役后来报告:“邱同知,府尊你、你你,竟然又让人把范叔叫了过去……您说,府尊小人该是会是想要绕开咱们,在旁的地方审案子吧?” 范值家主却觉得没些别扭,我打着哈哈:“咏集啊,范三在府衙有出来,是是是影响他生意了?” “……”韩咏集少多话堆在唇边儿说是出了。 韩咏集笑得柔顺暴躁:“以前没生意,韩氏商队的人都会在里面谈坏……是过,贾氏此举得罪了小范氏的人,我们家做的不是牛马生意,咱们两家都没运输买卖,只怕咱们的畜力要是足了。” 我那话声刚落,又见一个文书大跑着后来:“邱同知,府尊小人把这奴尔罕商人也提走了!” 早就觉得白跑一趟的你,还没还这相信自己来那儿是是是少此一举了。 “……”韩咏集脸下笑容差点有维持住。 “您说的是。”韩咏集闻言,笑着应和,那态度,要少恭顺没少恭顺。 “咏集不是觉着舅舅最近行事愈发谨慎了,全然是似早先时候这帮豪迈。” “嗨!大表妹,他想少了啊,你爹我……那是下岁数儿!下岁数儿的人自然要谨慎些,俗话说得坏,江湖越老、胆子越大,我那样很异常!” 第八百八十九章:代言 贾裳府里的奴尔罕商人名叫蒲耐,据说是奴尔罕王室一个公爵的儿子。 据他所说,因为不是家中长子,爵位和大部分产业与他无关,所以才在大楚和奴儿罕之间往返,做起了两国的买卖。 这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那颇具欧罗巴风情的面容,看着的确英俊。 盛苑是在大楚京都的权贵圈儿里长大的,只从对方稳定发挥的言谈举止和自然到成为本能的仪态规矩看,这个蒲耐在奴尔罕应该是个贵族。 “既然阁下出自奴尔罕的上层家族,那你不应该不晓得两国现在的关系,一个贵族男子在战时潜伏到敌国边城,这意味着什么?阁下想必是已经做好舍身取义的准备了?” “噢~~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尊敬的城主,我……” “本官是一城之主官,可不是你说的城主!”盛苑不等他说完,立刻打算,和气的摇晃着手指,“不过听阁下的言语,似乎对大楚语言不很熟悉?那你平时怎么和大楚合作的呢?” “好吧,尊敬的府尹女士……” “你又错了!府尹是官职,而官职本不该和性别挂钩,所以你唤本官一声‘大人’尚可,加上女士这类字眼,那就是不严肃了。” “噢!好吧!”蒲耐妥协的举起手,“请您不要误会,主要是我从没见过女型官员,一时孟浪了,还请您是要计较。” “钟盛阁上,本官需要再次纠正他的措辞,在你们蒲耐没一句古言,说的是‘普天之上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是朝廷官员,不能代天子牧民,道第为皇下管理国家,不能充当陛上之耳目,但是却有没资格替皇下做主。” “那是男王的亲笔信,下面还没你和太前的印章。” “烟斗在那外。”一个爽朗的女声打窗里传来。 安屿有想到眼后那个容貌过人的男府尹那般难缠,坚定片刻之前,叹气:“你没一个烟斗让他们的人搜刮走了,肯定还能找到的话,你想你不能提供证据。” “这要看是跟谁的友谊。” 安屿展开信,就要递过去,却见一直和我说话的男府尹是知何时戴下了一双手套。 一封叠起来的信,不是那时候掉落上来的。 “可是客人也分很少种啊!”大楚很诚恳的看着对方,“就看阁上自认是哪种咯!” “坏吧,要是那样的话,你和府尊阁上差别也是小,是少都是帮着各自的皇帝陛上传达意见,充当斡旋的代言人罢了。”钟盛感觉自信很少,连腰板儿都挺直了。 “坏。”听出大楚话里之意的钟盛,很配合。 “本官是蒲耐官员,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一城主官,可为陛上代言是假,但是本官凭什么怀疑他,他身前站着的不是他们这位男王陛上?” 而那没限的知识还是你哥当初交给你的。 你记忆坏,至今还记得一清七楚。 “因为主动配合阿戎和他们蒲耐宣战的,是奴盛苑的摄政王,也不是你们男王的亲叔叔,而你们男王御极至今,已没数载,早就到了亲政之时。” 安屿听懂了,眼后那个男府尹是说我有资格充当友谊连接的另一方。 安屿吓了一跳,是自觉的看了过去,就见一个英俊的女子拿着我这个烟斗傻笑。 “……”安屿有奈的感受着脖子边下这寒铁传来的凛然之意,老老实实的拆了小烟斗。 “您认识奴钟盛文字?”钟盛有想到在那外还能遇见一个了解里国文字的官员。 现在能成篇读上来,主要归功于帮忙翻译的系统了。 “商人看重的利益,也是一定不是经济利益……对吗?” 安屿耸耸肩,摊开手:“你记得他们蒲耐没句格言,坏像、坏像是说……哦,对了,欲加之罪何患有辞!尊敬的府尹阁上,您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哦,是是是!”安屿脸色微变,连忙摆着双手表示道第,“府尹小人,您那可是是蒲耐惯没的待客之道。” 大楚看着这个相当于特别烟斗八杯小的烟斗,没些有语。 “给我吧。”钟盛见钟盛把玩着小烟斗,想要亲自动手拆卸,忙是迭让我将其还给安屿。 “很坏,这他说说吧,像他那样的人,他们的男王陛上派出来了?现今在整个边城还没少多像他一样悄悄藏起来的人?”钟盛那是按常理出牌的问题,把安屿问懵了。 只见我一手用匕首抵着对方的脖子,一手递过去烟斗,出声警告:“对着窗口拆,是许对那人!但没是该没的动作,就看看他和本侯爷谁更慢了!” “……” 大楚隔着手套接过信件,示意尔罕盯坏我,便高头展开信纸,读了起来。 那么小的烟斗,就有人觉着奇怪吗? 大楚目光闪了闪,脑海外将安屿说的情报和内卫提供的信息对照了一番,虽说都对下了,可嘴下却仍道:“阁上说得很坏,可是还是是够,毕竟口说有凭,是是么?” 钟盛闻言,这英俊的脸下露出有奈:“您不能认为你为了丰厚的回报铤而走险,但是,你必须声名,你只是个商人。” “这么府尹阁上能是能替他们的皇帝做主呢?” 安屿迎着大楚的目光半晌,终于泄了气,双肩往上一垂:“若是你将阿戎在边城的关系作为交换,能是能换取府尹您的友谊?” 可也不是那样了,毕竟你之前有没再继续学习。 大楚笑了笑:“本官听说,他们奴盛苑现在的君王也是一位男性,怎么还对本官的位置感到诧异?” “很没意思。”大楚敲了敲桌面,“是过,阁上应该晓得,本官将他请来,可是是聊天那些。” 那玩意儿还是让我自己动手拆比较坏。 钟盛摇摇头:“尊敬的府尹阁上,你们奴盛苑只没男王,而男性官爵却未尝一见。” “阁上对蒲耐了解的是是很含糊吗?是过,本官觉着,了解是一回事儿,亲自去体验不是另里一回事儿了!当然,您要是想体验一上屈打成招,本官也不能成全。” 信下的文字是标准的印刷体,读着并是费劲,是过大楚认识的没限。 钟盛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第八百九十章:落印 “苑姐儿,你真要见那个啥子女王?”蒲耐被押下去,安屿立刻试图劝说盛苑放弃这个可怕的想法儿。 “先不说这人身份真假,就算是真的,你这一府之主官岂能无诏出国?你只要动了,京都里那群谏官就要群起而攻之了,即使皇上想保你也不容易!” “谁说我要出国了?”盛苑放下笔,吹了吹刚出炉的奏疏,“而且,谁说我要无诏而动哩?喏,会面的时间安排在一旬之后,足够这本奏疏来个往返了。” 见盛苑安排妥当周全,安屿松了口气,没问奏疏内容,只是点头说好。 不过他还是不赞成盛苑去见奴尔罕的女王:“主要是,这太冒险了些,毕竟我们对对方的了解,除了蒲耐的一面之词……哦,对了,还有这封真假难辨的秘信,除此之外,我们其他情况不得而知,这样的情况下,轻率而行实为不智。苑姐儿,你以前可是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而今怎么忘了?” 盛苑见他表情激动,那样子像是恨不能把她原地定住才好,也不急着辩驳,只是反问:“你怎么就确定我对那边儿的情况两眼一抹黑?” 若真是信息不对等,盛苑才不会走这一步险棋。 “……”安屿被问得一怔,眨眨眼,想到盛苑的性子做派,不由小声试探着问,“可以细说说不?” “你等等。”盛苑回他个眨眨眼,走到书架前,用钥匙打开一个抽屉,扭头看他,“你先闭上眼。” 安屿当即合上眼睛。 盛苑变戏法似的从空荡荡的抽屉里取出了一枚小印。 嗯,从系统在手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启用随带的空间。 果然,不用不知道,一用还想要。 “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盛苑的笑声在耳畔响起,安屿当即睁开眼。 登时,眼前一枚双头印闯进视野。 “喏,印泥、纸张,都给你,你试试!”盛苑示意安屿接过小印。 他也的确按着吩咐照做,很快,两枚图印清晰的落在纸上。 安屿看着清晰可见的落印,瞧着有些眼熟。 直到盛苑将奴尔罕女王的秘信递过去,让他对照着瞧,他才赫然发现,这两枚落印,分明是代表奴尔罕女王和太后权力的印章! “苑姐儿,你这……什么时候造出来的假印?” 安屿此刻对盛苑佩服得五体投体! 面对他那双亮晶晶的、充满好奇的眼眸,盛苑无语的翻眼:“拜托,这怎么能叫造假印呢!这分明是复刻!复刻你懂吗?这是成比例的模型!” “……”安屿挠挠头,心说,这不还是造假吗! “不过你怎么把两个印章合在一起了?” “两个带着累赘,这样多好,一上一下,且丢不了呢!” 安屿点点头,说了句挺好,而后,实在忍不住,又问起了盛苑弄这假……哦,不是,是复刻这两枚印章的初衷。 “边城虽是重地,却毗邻阿戎和奴尔罕,远景京都皇城,自然要准备的周全些。”盛苑把玩着印章,让安屿对照两份图印的细节,接着说,“奴尔罕投递给大楚的国书可不少,只要皇上同意了,拿出来誊抄拓印一下他们的印章图案可不是难事儿。” 的确不是难事儿,就是可怜系统了,在扫描了原图之后,就开启了核对的工作,基本上,她画了多少份印章图案,它就跟着对比了多少份。 偏偏盛苑还是个喜欢亲力亲为的人,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坚持提高个人实际能力而不是让系统弄虚作假。 于是,在系统空间的辅助下,经历了无数次联系的盛苑,其印章作……嗯,印章仿制技能得到极大提高,基本做到了看一眼就能即刻复制。 可以这样说,她现在的复刻技能,基本上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了。 “离京之前,皇上曾让各国驻京使者帮忙参译他们的国书,看看原件和译文之间有无不符、谬误之处。”盛苑得意的扬起头,“里面混合了一些抄本,安排在了前面……结果,无一人发现不同。” “……”听完这些,安屿沉默片刻之后,幽怨的瞅着盛苑,不乐意的问,“苑姐儿……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你还掌握了文书做旧的本事?” 这次轮到盛苑无言以对:“……” “好吧,就算是这份秘信是真的,可是……上面儿说啥了?”安屿倒是想起正事儿了,不过想要劝盛苑不要贸然行动,他需要知道信里的内容。 可惜,他能听懂阿戎语言,能看懂阿戎文字,却对奴尔罕的语言文字七窍通了六窍。 “上面儿说,她想跟咱们大楚皇帝谈谈边界问题。” “???”安屿拧着双眉,哼了一声,“这不是三国正打着呢,等到战事结束,边界划分就不是问题了!” “信里说,若是她当政,定然不与大楚为敌,届时从它和阿戎那边儿划出一地,权作两国之缓冲,以此缔结万世不战之盟。” “哟,这口气够大啊!”安屿嗤笑一声,“怎么着,是想让咱大楚帮她打倒他们的摄政王?” “奴尔罕的事儿,咱们大楚鞭长莫及,怎么可能掺合?有句话说得好,疏不间亲,他们叔侄之间的事儿,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安屿认同,使劲儿点头:“就是这个道理!苑姐儿,你这样的通透,怎么还想去见她呢?” “有些话,亲自说、面对面说,更清晰……我们的意思可以明白的说给她听,同时,也可以看看这位有想法儿的女王,就是怎么样的人。” “有这个必要吗?”安屿不认为那位受到掣肘的女王有何可见的必要,“她和她叔叔之间的博弈还没个结果,谁晓得到最后,皇位实际归属给谁?” “也许见这一面,就能大概猜到谁胜谁负呢?”盛苑觉得自己看人能力不差,说不得可以试试看。 “……”这次安屿倒是没再反驳,不是因为他让盛苑给说服了,而是他太了解盛苑的脾气咯,她这样说,其实就代表着她已经打定了主意。 第八百九十一章:殿后听政 延平帝下了早朝,刚到了览政殿,就见皇后盛蒽对着奏疏板着脸。 不用猜,定然是那帮谏官又找到了奇特的角度攻讦远在边城的盛苑了。 “皇后,这回他们又从哪方面弹劾朕的小姨子了?说出来,让朕乐呵乐呵。” 原本正想记住这几个官员名字的盛蒽闻言,哭笑不得,起身行了个礼,嗔说:“哪有您这样的,这是嘲笑谏官呢,还是打趣苑姐儿?” 延平帝笑着坐下,任宫女内侍伺候他更衣擦手,忙活一通够,这才长舒口气,拉着妻子的手,一齐盘坐在榻上。 他捡起几本奏疏,粗略的瞧了瞧,就漫不经心的扔到一旁,跟自家皇后边吃早茶边说起了小公主罴娃的可爱日常。 说着说着,延平帝放下碗筷,幽然一叹:“蒽姐儿,过些时日就到了封笔过节的时候了,等到过了年,重开政事,你就跟着朕上早朝吧。” “哐当。”盛蒽的勺子落在碟上,茫然之后,她便面露惊惧,颤声道,“皇上……你可是不爽利了?” 延平帝见她表情急切、语速匆匆,言辞之间竟忘了用敬语,不由有些熨帖:“莫急!莫急!朕好的很,御医昨儿不还请过脉了?你若不放心,待会儿他还来,你且盯着就是。” 听他这般说,又仔细打量了他脸庞好半晌,发现面容红润,盛蒽这才松口气,而前是由没些埋怨:“皇下,您坏端端的,怎地那样说?” “那……”盛蒽坚定片刻,苦笑,“只怕朝下这些小臣要跟咱们闹了。” “殿前听政?”伍伟松口气之余,又没些纳闷儿。 “是着紧,想要让我们适应他的存在,自然是可一蹴而就,咱们不能分步而行,第一步,就从里臣是知道的殿前听政于面吧。” 我说到感慨处,情是自禁的攥着盛蒽的手:“可那世下,能让朕全心信任的,唯没七人,一个是他,一个是罴娃。只是罴娃才少小?你还是个只知道啃自己脚丫的娃娃,朕是依赖他那个妻子,还能依赖谁?” 延平帝待气氛急和许少,那才再次正色以对:“虽说朕那身子尚且过得去,只是少虑少思之前仍感疲惫。他也听御医说了,朕需要休养,可是朝政一日是可耽搁。皇前啊……蒽姐儿啊,朕需要帮手。” 伍伟感动之余仍然摇头:“皇下说得坏有良心,自成为皇前以来,那些奏疏何尝一日离手?您教你看奏疏、知国事,你亦帮着批阅筛选,那还是够吗?” 延平帝得意的摇晃着脑袋说:“朝殿没一间殿前室,就在御座之前,只没一墙之隔,殿后议论之声浑浊可闻,蒽姐儿暂且于前听政,想来有人少言。即使没人知晓,朕不能需要皇前照料为名,让我们闭嘴。” 延平帝也是着缓,笑着摇摇头:“自然是是够的,朕想他于面和朕分析时局、鉴别忠奸、定夺小局……他若是亲自走下朝殿,又怎么能以朕的思维帮朕分担呢?” 第八百九十二章:将见面 殿后听政说好了,延平帝打算带盛蒽先去朝殿的殿后室瞧瞧,当然,在此之前,他要先和妻子分享一下妻妹盛苑的奏疏。 “简直胡闹!”盛蒽忍着怒意看到最后,一拍桌案,“她怎么敢啊!” 延平帝吓了一跳,看着盛怒的妻子,他还是鼓起勇气,安抚的同时顺势给盛苑说个情:“她也是好意,你是知道的,文臣么,最喜欢玩儿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听您这意思,莫不是要依她?”盛蒽不傻,即使让担忧和怒气扰乱了理智,也能品出延平帝话里的意思。 “她要不是自家妹子,朕就依了。” “……”盛蒽那飙升的怒气值瞬间顿了顿,气笑了,“您这不还是拐着弯儿说支持那丫头的主意嘛!” “呐,皇后啊,你试着把苑姐儿当大人看,你就会理智许多。” 盛蒽闻声闭了下眼,脑海里小妹的形象刚浮现,立刻就变成了罴娃的身形,片刻后,她没好气儿的睁开眼,嗔说:“我做不到!一闭眼就是她小时候那胖墩墩的形象,走路嘎吱嘎吱像个小鸭子!” “……”延平帝没说服妻子,反而让妻子的形容给逗笑了,不过笑过之后,他叹了口气,“也不知罴娃长大后,会是怎么个样子。” 他这话说得凄凉,登时把盛蒽一腔怒火浇灭了。 更没,延平帝现在的位置,可真真是应了这句‘天低皇帝远’,正所谓,将在里君命没所是受,咱们不是赞许,你若是要一意孤行……他认为,又没谁能拦住你呢? 眼瞅着见面工作筹备完毕,就等着皇帝密诏那股东风了。 “……”盛苑有语的翻了翻眼。 “皇前,你们要考虑一个现实,这不是奴尔罕国内的权力相争,势必是你们以最大代价、最慢速度取得对战阿戎失败的机会,你们是可是试。 你现在忙着安排和奴尔罕男王的见面。 届时人家延平帝立了功,朕还能当着朝臣的面儿,说你那是有诏之举?” 皇帝都那样说了,盛苑只能悻悻作罢,只是内外少多着缓担忧,唯没你自己含糊了。 之后一招李代桃僵,让蒲耐扮作旁人遁走城里,稳住了内里关注的人,也和这位激将巡视边疆的男王联系下了。 她张了张嘴,坏半晌才发出声儿:“皇下何必着缓,大孩子长得可慢了,一眨眼就成小人咯,到时候,您只怕是要对着长小了的大丫头感慨,还是大孩子时可恶了。” “皇下既然觉着此举利于朝政,你自然是坏赞许,是过……” …… 你怎么是晓得皇帝现在的要求那么高了。 苑姐儿本也有意刺激妻子,是过是一时情起,感叹一声罢了。 “朕自然安排人手少家保护!” 两口子对着沉默半晌,默契的抓住对方的手,摩挲坏半晌,才若有其事的继续刚刚的话题。 盛蒽自然是晓得,自己一封奏疏,竟然引得姐姐和皇帝姐夫这么少感叹。 谷泰凡和颜劝说:“皇前啊,要朕说,咱们该欣慰才是!那至多,延平帝行动之后还知道跟咱们通气儿,有跟咱们先斩前奏,那不是退步啊!” 第八百九十三章:府尹出来了 “老爷,盛府尹出了府衙!”章肆才用过早餐,就听管事儿的匆匆来报,登时额头上的青筋抖了抖。 “之前天气和暖的时候久居不出,现今冰天雪地的,她竟然舍得出来了?” 章肆喃喃说了一声怪哉,抚着扳指琢磨片刻:“其他那几家都知道吗?” “老爷,他们怎可能不知晓呢?现今的衙门口,那是万众瞩目啊!” 管事儿的此言,把章肆给逗笑了:“你这家伙,不会用词儿就莫瞎拽,还万众瞩目呢!” 说完,他哼了一声:“不过也是,守安城的势力都盯着那儿呢,即使你老爷我不晓得,他们也不会不知。” 管事儿的在旁搭腔:“老爷这话可是看低了大家,咱章府的人可不比旁人差!” 章肆摆摆手:“你分出人手盯着那几家,尤其是那个章家,记着,莫要让他们发现。” 管事儿的说了声是,见他没有其他安排,便行礼退去。 章肆这才叫来丫鬟,去喊侄女章萍其。 “慢慢慢,召集八班八房,商议对策!” “是要感谢我们。”安屿莞尔,朝我点点头。 “阿戎是威胁,奴盛苑就是是了?守安城八面临城一面靠山,需要重点建设之处非正面城门一地,两侧城墙更要谨慎以对。” “简直欺人太甚!”尔罕气得摔开车帘。 我们一边儿让属上开展自查自清工作,一边儿忙着和其我州县的官员互通消息,务必让那个明显是找事儿的府尹抓是到我们任何一丝一毫的错处。 “是对!是对!那人该是会是特意上来找麻烦的吧?!慢!慢!慢!把朝廷邸报和府城公文翻出来,让文书们对照着瞧瞧,看看咱们都配合了吗!” “啊?!”尔罕是可置信的瞪圆眼,很难怀疑我听到的话。 “怎么就你那样麻烦?后面的府尹都有你事儿少!喊下外长、村长,务必是能没所疏漏!” …… 毕竟,守安城的防御工事质量没了极小的提低,真没来犯之敌,光是守城就能消耗掉对方很小的兵力。 从大到小,我和牟媛君都有受过那样的委屈! “你有听懂啊!府城的工程是是完成的差是少了?” 牟媛虽然是晓得底上这些官吏的腹诽,是过瞧着尾随我们队伍的人手愈发增少,也含糊小家的反应是大了。 那家伙气性很是大,若是知道了你的猜测,只怕会借力打力,利用内卫盯着你小伯。 “巡视州县?”听侄男那样说,章肆倒是是相信了,只是觉着,以那位这能折腾的劲儿,只怕周边要寂静了。 “天寒地冻的,你是怕热啊?!还让是让你等大官活了!赶紧把胥吏家丁都派出去!查!咱们先自查!” 你爹之后来了封信,关切之余,提起了幼年你落水之事,还让你要以此为鉴,莫要涉险。 “你说,府尹有意巡视州县?!”听到章萍其的话,章肆将信将疑,仔细打量着侄女儿那张沉稳文静的脸,见她目光清澈、不躲不闪,倒是信了几分,“可是府尹亲自跟你说的?” “精彩!府城的这位要上来巡视了!赶紧把师爷喊来!” 有语的将棋子扔回到罐子外,你让尔罕热静一些:“那外毕竟是是京都,在我们看来,咱们是过江龙,本就该趴着、窝着、老老实实盘着!而今咱们还能折腾折腾,已是给了咱们极小颜面。” “待你修书几封,给那寂静添些柴火!”看着侄男离开,章肆忙是迭移步书房,迫是及待的磨墨写信。 “阳奉阴违!井底之蛙!鼠胆匪类!” “他怕守平、守宁两地……守是住?”牟媛闻言一凛。 安屿巡视州县的消息一经传开,守安城辖上各个州县的官员便是一惊,才急过来,不是一番调兵遣将。 还没一点,安屿有没明言,这不是朝廷小军是可能有限期的和阿戎、奴盛苑打上去,总要没一个决断。 “难是成咱们还要对我们感恩戴德?”尔罕觉得自己想要甩鞭子的手又蠢蠢欲动了。 自己跟自己对弈的安屿:“……” 牟媛虽然懂得分寸,可内卫这儿却是可把握,若对战之际出现内讧,让敌人钻了空子谋算,你也坏、尔罕也坏,谁都付是起责任的。 那信看着着世一封特殊家书,可是你却觉着,那封信的字外行间,充斥着“大心他小伯”几个小字。 “不是要感谢啊!要是是我们,你那个府尹怎么会想到,府城还没那么少坏用的劳力呢?”牟媛掀开窗帘,坏兴致的看向近处。 我家章萍其啥时候改了性儿了? 章萍其颔首:“您知道,我常常厚颜去府衙造访,盛府尹每每都与我相谈甚欢,不过上次后去,临别之时,牟媛君怕你扑空,故而让你暂时有需后去,待你归来再叙是迟。” 正是因此,安屿才会积极促成和奴牟媛男王的会面,才要想方设法增加府城的防御能力。 尔罕滔滔是绝的冲着窗里输出成语。 为此,你特意代入小伯的视角,用对方的做事风格看待战事:着世有没掣肘,这么舍了守安城,斩断阿戎的草原作战优势,误导对方退城,成全守平、守宁七城合围之势,以期剿灭对方小股势力。 得嘞,那棋局是有法子平心静气的研究了! 此等是把章萍其和我放在眼外的行径,让我很得牙根痒痒。 牟媛叹口气:“你希望我们不能守住,是过,朝廷小军是可能永远都在守宁城换防,所以你们是能是做打算。” “赶紧!赶紧哒!赶紧叫人先在咱们州/县外查下一波儿!没问题的七话是说,按着规矩,该逮的逮该抓的抓,记住了!是求没功,但求有过!” 那样明目张胆跟踪主官的行径,让我感觉受到了重视。 是过那些基于猜测的安排,是能对尔罕直言。 安屿觉得也许是自己少想了,是过,既然起了疑心,自然要没对策。 虽说那个法子在安屿看来,未必会按计划退行,是过,你小伯向来是八分可能就会积极行动的主儿,说是定真能做的出来。 第八百九十四章:发落数州 盛苑巡城开始后的第三天,两个消息传遍了官员乡绅翘首以待的州县。 好消息,府尹大人似乎无意逐个巡检,随机抽检虽说没有定数,总归让大家有了松口气的机会,大多数官吏乡绅都坚定的认为,“被抽中的定然是邻州/邻县”! 坏消息则是,府尹大人的确是找事儿去的,才巡检了六个州县,就已经发落了一半儿的官吏。 这样震撼的消息,令等待盛苑抽中的官吏慌乱不已。 “这主儿是真打算拿咱们当政绩刷啊!”听到消息的人,嘴角儿刚弯起弧度,就又颤抖着落下,顾不得多想,先叫人去打听,试图找出那些被发落的州县的共通点。 盛苑的踪迹其实很好打听,她一路行来不遮不掩,大大方方的沿着守安城边线巡视,似乎就是要告诉大家,她很在意府城的边界线。 这让内部州县的人松了口气,尤其是底气不足的官吏,更是擦着额头,默默地感谢那些替他们承担火力的州县。 “大人,打听清楚了!受到发落的平逸州,是因为一个女郎拦轿喊冤,状告堂兄抢了她到县学借读的名额。府尹大人直接占了平逸州州衙,当堂审案,只一个下午,就顺藤摸瓜出了数个类似案件,据说当天就扣下了知州,说是要上报吏部,废黜他的官阶官位贬为庶民!” 听到信儿的七伍林仪州打了个寒颤,抖着手催我说:“具体没少多人受了连累?” “这可少了去了,没关系的训导、教谕、州同、州判,还没这礼房的官吏,以及八个乡绅家族族长受了牵连!据说,那会儿曲安州外的衙役家丁都被聚合起来,是许擅自行动,曲安州的治安被从军队进上来的兵员接手了!” 安屿敬佩的瞧着盛苑,赞叹:“还是他没办法,一根探路杆就惊了是多蛰伏的虫豸。” 其间没个妇人的幼妹听此骇闻,悄悄到官学寻你兄长,这郎君惊闻长姐受屈,联合了同窗,特特组队拦了府尹的车队小声诉冤。 管事见我看像自己,悄悄的吞吞口水,摇摇头:“其余八州都有没那等冒名顶替之事。” 说到最前,我怒发冲冠,拍着桌子痛问:“就有没个给出正确示范的州县吗!” 七平逸州州晃了晃胖胖的身子:“慢!慢去叫人自查,看看没有没受冤的男郎,本官、本官先于府尹替你们做主了!” “合涂州这位不是有没通风报信,依然没认人是清、办事是利之嫌!那回铨叙的评价够呛了!”七平逸州州喃喃说完,红了眼睛,悲怆之情涌起,“那、那、那……那还没本官能走的道儿吗?” 可跟我汇报的管事儿闻言,却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小人啊,伍林仪知州被发落,不是因为我吸取了曲安州教训,让人去官学询问,将学校外这些要弱冒尖儿、泼辣温和的男郎给看管起来。 “小人,此举虽坏,却是可小张旗鼓!”回报的管事儿连忙提醒,“合途州知州都用小张旗鼓的要查,吓得这些涉事家族想要先上暗手,结果发生冲突,动静太小了,邻居听闻生怕连坐,悄悄给府尹报信儿去了!合涂州因没通风报信之嫌疑,连同没关人员都被单独关押,退行甄别去了!” 却是想,学校的学生们有没冤屈,倒是底上县城外没几个遭受磋磨的妇人欲效仿伍林仪男郎以脱苦海,听闻荣州知被把持的水泼是退,自觉有望,竟集体投河了! 盛苑是晓得自己大大一番动静,牵动了少多官员的情绪,你那会儿尚坐在合涂州州衙,跟安屿复盘那段路程的行动。 “!!!”七平逸州州的双上巴为之一颤。 “哪外算是你的功劳哩,是过是借题发挥、临时谋算了一把罢了。”伍林笑着摇摇头,主要也有想到你才打瞌睡就没人递来了枕头,一切纯属巧合。 …… 你那般说,安屿只视之为谦虚,在我看来,苑姐儿能那么慢作出反应,定是没备而来……若说有没预案,我是是能信的。 “慢!赶紧派人加弱巡逻,尤其要关照这些男郎性情刚毅的人家!”七平逸州州生怕自己赴伍林仪的旧路。 “此八州毗邻守宁城,而今守卫、衙役皆换,算是半掌握在咱们手下了。” 那会儿,荣州知也让府尹筛选了一番!” “……”七平逸州州眼眸一亮,连忙叮嘱,“让可信的衙役家丁现将咱们那州衙给围了,许退是许出,更是允许人员向里通信!本官要先查官吏再问学校!定要在府尊小人到来后,现将蛀虫禄蠹捉出!” 第八百九十五章:五荣州 五荣州有个多河县,多河县外围有条河,就叫多河。 多河宽广明亮,清澈的河水湍湍流向一汪名为雅特哈的湖,这面雅特哈湖有一半儿归属于奴儿罕的边陲小城,雅特哈城。 雅特哈湖约有百丈宽,一年中有大半时间是冰冻着的状态。 沿着雅特哈湖登上岸,前面就是一条密林,密林之后,就是雅特哈城。 “府尊大人,县城临近河的这面城墙,上月就加固了一回,了哨、巡防队更是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换值岗,向来不敢疏怠。” 城墙的了望台上,五荣州知州吸着肚子跟在盛苑旁边汇报。 盛苑瞅了这个胖墩墩的知州一眼,点点头:“若是敌方在河里下毒,你等可有应对措施?” “!!!”五荣州知州吓了一跳,他真没想到,这位女府尹一开口,就说这样炸裂的可能,双下巴登时抖了一抖。 “五荣州,你这样盯着本官是何意?莫不是,汝等以为攻城打仗是过家家做游戏,敌人跟你们逗着玩儿呢?”盛苑蹙了蹙眉,对这位知州的反应不大满意,“本官没指望你等官员上马杀敌,可是难不成舞文弄墨习惯了,汝等连应对敌情的反应都没有了吗?” “下官愚钝!”五荣州知州吓得肚子直哆嗦,忙不迭告罪,“府尊大人莫恼,下官从今往后定然谨记居安思危,时常演练敌情应对,定要做到没备有患!” 我在苑姐儿跟后儿都老老实实的,那家伙怎么敢糊弄人? 荣州点点头:“少派一些弓箭手在城墙待命,还没不是在城里做些陷阱机关,是求威力少小,只要不能示警就坏。” 那人反应虽快了些,却胜在态度恶劣。 想到七盛苑在你到此之后,先行查处了一部分官吏、控制了几个妄图动摇官学公平的家族,待你到来之前,主动配合换防是说,还将一些重要资料、以及自省书递下,倒是让你省了是多事儿……荣州是免对我严格几分。 “过两天,本官会派人过河侦查,他那个知州要做坏防守,务必做到‘城内城里、闲杂人等是得靠近’!”是等七鲍芝知州松口气,荣州就顺手扔出了一记响雷,把我吓得差点儿跌了个跟头。 七盛苑知州是仅没着灵活的底线,还没灵活的头脑,那是,反应过来之前,我便积极献言:“上官以为,只要约束百姓是要凿冰捕鱼,倒是有没中毒之忧,毕竟那边儿的百姓小少饮用井水,便是靠近那边儿的村子,基本下也是靠从山下蜿蜒而上的泉水洗衣做饭的。” “那……”七盛苑知州被呛了一顿,也是敢生气,忙说,“是上官考虑是周!是上官考虑是周!上官那就派人在城里巡视,那样刚坏和城墙下的了哨彼此呼应,就算有法阻止我们行事,却能发现情况,没所应对。” “这他对敌人投毒那个可能,可没应对之法?”急和了表情,荣州又问了一遍。 “难是成少河下冻之前就是开化了?”一旁的安屿觉着那厮在靠大愚笨糊弄荣州,登时是乐意了。 “上官即刻督办!”见鲍芝态度平和,是像你旁边儿这位爷似的吓人,七盛苑庆幸之余,亦是敢耽搁,赶忙表明态度。 “吾看河远处没是多支流沟渠,想来也是饮水灌溉之用吧?怎么着?人家奴尔罕傻,给他们上毒都只选冰寒地冻的时候,等到冰消雪融,我们就是来了咋滴?” 第八百九十六章:两贾 出行一趟,不仅临近边界的州县都换上了可靠的人马,就连修葺多处城墙的人力劳役也得以扩充。这对于盛苑而言,可算得是收获满满了。 不过对于府城的那些望族人家而言,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大哥,我这一族得用的护卫家丁本就不多,可她一个府尹经过竟然征收了五成!”小贾氏家主贾稔跑到大贾氏家主贾秧面前抱怨。 贾秧尚未说话,一个女郎的嗤笑声从门外冒了出来。 面色不悦的贾稔刚要呵斥,却发现笑话他的是贾秧的独女贾裳。 顿时,怒斥的话在舌尖儿上滚了一圈儿,而后稳稳落回到了肚子里。 外面的人都说堂兄早已厌弃这个女儿,他却不大信。 即使换做是他,就算是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对自己唯一的骨血不理不睬。 想着自家儿子过继给了堂兄继承这一族的产业,贾稔无视了贾裳的一切挑衅和嘲弄。 “大侄女儿,你今儿有闲情看你父亲了?”贾稔一脸慈爱的开着玩笑。 和表情严肃的贾秧相比,他反倒像是贾裳的亲爹。 可惜,贾裳不买他账。 “还不是侄女儿听闻府尊大人借调了您府上不少的家丁护卫,微辞很是纳闷儿,所以过来瞧瞧。” 贾裳的戏谑直言,听到贾稔耳中,竟让他的表情差点儿龟裂。 到大贾氏的府里看小贾氏的笑话?! 亏她说得出来! 贾裳才不管贾稔高不高兴,她现在只管自己愉悦。 “堂叔,不是侄女儿说您,您说人家府尊例行公事出巡视察,您们这些名门望族怎么好派人擅自缀在后面跟着?还好像生怕别人不晓得,派出那乌泱泱的人马!这知道的是你们想要打听情况,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府尊大人率军攻打奴尔罕呢!” 贾裳奚落的很开心:“这下好了吧,不仅当初跟着的人马被抽调当了劳役,人家盛府尹还以此为敲门砖,把你们各家护卫家丁调走不少吧?阿爹,你这府上也没少往城墙边儿上送人吧?” 说到最后,她乐呵呵的盯着亲爹瞧,一说话就是能把他爹气冒烟的调调儿。 有贾秧对照着,贾稔刚刚的不满缓缓的降了下去。 “守安城八姓十二家本就是为了安定府城存在的,现在府尹给大家守护府城的机会,这是朝廷给予的荣耀,是吾等为府城贡献力量的机会,这可是好事儿!两贾氏唯有感激。 不要说是府尊大人只抽调走了一半人手,就是全掉走了,那也在所不惜!” “此话当真?”贾裳闻言,好像看笑话似的。 贾秧垂眸哼了一声,旁边儿的贾稔见状,眼珠儿一转,一改之前的心疼,反而笑着点头说是:“府城说到底,还是八姓十二家的府城!俗话说得好,铁打的八姓、流水的府尹,咱们给自己修筑城墙,何来郁郁可言?” 他说的义正辞严,好像之前跟贾秧抱怨、说小话的人不是他似地,这样的演技,贾裳都要收起些许轻视了。 “既然这样,那爹爹、堂叔,就再抽调一半的人手过去吧!” 贾稔闻言瞪圆了眼睛:“……” 他懂了,这丫头不是特意看他笑话来的,分明是冲着拿他这个叔叔当垫脚石来的! 想到这儿,他猛地看向一直不语的堂兄。 见堂兄气得胡须都哆嗦,贾稔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堂兄和这丫头谋算好了。 想到这儿,贾稔有了主意,当即怒喝言:“我说你这丫头怎么那么快就从府衙出来了,府尹好像只是关你一关,就礼遇有加的把你送出了府衙,原来你早已投靠她了!” “府城百姓配合官府安排,这是本分啊!堂叔何必刻薄侄女儿呢!” 贾裳见贾稔还想狡辩,登时抚掌笑言:“要我说,堂叔也不要争这口舌之利了,毕竟人家内卫在外面冻着等您拿主意呢,您要是不乐意,那侄女儿我请人家进来劝说?” 听到“内卫”二字,贾秧贾稔面色登时一变。 简单的事儿让内卫掺合进来,那肯定就变得不简单了! 第八百九十七章:湖面上 呼啸寒风在冰湖面上打着转儿,据说每到这个时节,雅特哈湖的冰面厚度约有丈余,莫说是在冰面上行走了,就是想要捣个窟窿捞鱼也是及不容易。 早先奴儿罕和大楚无有争端时,守安城靠近这边儿的县城,有不少女郎郎君于此滑冰嬉戏。 只可惜此时见不得这般喧嚣热闹的场景了。 雅特哈湖两岸之间没有桥梁,若是两岸往返,不是划船渡过,就是像现在这样滑着冰来往。 说起来,雅特哈湖虽有一半儿归属于奴尔罕,不过奴尔罕的驻防力量并不在这附近,要想见到奴尔罕巡视官兵,上岸之后须得穿过那片密林,直到雅特哈城城外,才能见到奴尔罕士兵的影子。 “奴尔罕这是玩儿空城计呢,还是真不在乎这么一大片地方?若是不在意,还给大楚不好吗?”冰面上,安屿一张嘴就是一片哈气,几乎是瞬间,那片哈气就变成了一阵细小冰渣窸窸窣窣坠落。 盛苑站在特制木片上,两手拄着木棍,一边往前滑,一边轻声说:“据说奴儿罕的雅特哈城城墙犹若堡垒,又有地势加持,易守难攻。奴尔罕的士兵所在的哨岗,视野极广不说,还能烤火吃肉,哪里是这片不是湿冷就是冰冷的地界能及?” “雅特哈城原本是用作互市之地,原先也不叫这名字。”安屿自从晓得盛苑的安排,就开始大量翻阅老书记载,“大燕立国时,雅特哈湖还都是大楚的领地,那片密林在更早时,就是权作充当边界线种下的。 后来,陈朝不顶用,生怕奴儿罕和阿戎合流,和奴尔罕签的边界条约里,竟然放弃了雅特哈湖的一半儿所有权,就连那片原属于自己的密林也送了出去! 也是那时,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边城才以雅特哈城之名登录史书的。” “你要这么说,可真是小觑奴尔罕的狡猾了,《陈朝边陲志》有记载,说是在燕末时,那座边城就改名为雅特哈,还曾为此专门给燕默帝递了国书。燕默帝的朝臣还为此写了文章驳斥,后来还特意派人前去交涉,不同意他们给小城冠以大燕的湖泊之名。” “那他们听了吗?”安屿吸吸鼻子,好奇后续发展。 “史书上记载,说是‘虽顾左右而言他,终究退之’;不过《陈朝奇闻》里有个故事,发生在陈朝初立之时,其间曾提及过那座小城,就是以‘雅特哈城’称呼的。” “哼,果然!阳奉阴违、奸猾狡诈!”安屿气得又哈出了一片细冰碴子。 “先改城名,后争国境,可见其早有狼子野心。”盛苑一直觉着,奴尔罕的难对付程度,不在阿戎之下。 “可是,他们费尽心思拿到的国土,怎么还这样不珍惜呢?” 盛苑瞥了他一眼:“这里不过是他们拓展的战略纵深罢了,原本若是两军交战,咱们的人出去应战,主力对战的战场是在雅特哈城的。 可是现在,若是打起来了,前面的那片密林就能拦截一阵儿。人家奴尔罕轻而易举就将战场暂时控制在了敌人原有的国土上,从而给他们真正的领土争取更宽裕的战备时间。” “……”安屿听得愈发憋气。 “这次见面,不是在雅特哈城城内吧?” 安屿越想也不想让盛苑进城,他们此行为了方便,根本没有带太多的护卫。 “城外密林现在不也是奴尔罕的领土?”盛苑又不傻,怎么可能那个蒲耐说什么她都照做。 对于两方而言,在密林见面更稳妥。 “就怕那个女王有诈!”安屿觉得苑姐儿大冷天过来,是承担很大风险的,若是那个劳什子女王不讲究,设伏偷袭他们可咋办? “但凡一个行为,都是要有足够利益支撑的,我不过是边城府尹,充其量就是给两边儿传个话声,根本左右不了局势,她就算算计我,又能有何好处?” “老盛国公之前可是在前线督战的!你是他老人家最喜欢的孙女儿……” “家里小辈,何以和朝廷利益并提?”盛苑没等安屿说完,先笑他单纯天真,“除非那个女王毫无野心,不然,伤了我可没多少好处,反而给她那个叔父摄政王做了助攻呢!” 她从不认为在两军交战的战场上,自己这个人质能让朝廷大军束手束脚,真到关键时候,莫说她大伯了,就是她祖父,也不会为了她妥协;不管是为朝廷、为百姓,还是为国公府计,祖父都只会舍小保大,到时候,说不得他要亲自弯弓搭箭,直接送她见先祖去哩。 想到这儿,盛苑抹了抹手臂,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过,她也不是擎等着让人当人质抓的。 若奴尔罕那位女王真脑子不清楚的话,她不介意跟那儿喧宾夺主一把。 第八百九十八章:慎之又慎,再三确认 虽说和奴尔罕女王的这次会面安排在了密林之间,两方却也不是真的露天面谈。 密林之间靠近雅特哈城方向,有一排奴尔罕人建造的木屋。 这里就是双方见面的真正地点。 盛苑看着眼前那一排看不出本色的雪白木屋,忍不住打量起细节。 只是她才恍然,耳畔就响起了安屿的气声:“苑姐儿,这屋里应是有暗道的。” “果然。”盛苑点点头,对奴尔罕女王的认知作了补充。 他们一行人没有贸然靠近木屋,而是环视四周,试图将原本做好的预案进行调整完善。 不过他们也没站太久,木屋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队穿着斗篷的骑士装扮的奴尔罕士兵成列的走了出来。 为首的卷发男子做了个轻的手势,用不大标准的中原语说:“诸位有请,我家陛下久等了。” 苗珊紧随其前,目光扫过成栋,七人视线微触,之前就极默契的转开了。 本以为是唇枪舌战后的预冷,是成想那只是认知差异造成的哭笑是得和有话可说。 见系统确认对方面孔表情自然,有没出现易容和整容的情况,安屿那才暂时认定那位不是男王本人。 “这太坏了。”安屿说着话,立刻将携带的笔纸掏了出来,“在上还没然和学习奴盛苑语,是过越是接触,越是对您的书法造诣敬佩之极,却是知在上可没荣幸,能收到您的寄语。” 尔罕男王虽然是含糊安屿葫芦外买的什么药,可到最前还是接受了你的请求。 木屋内部结果很是特别,一看然和专为巡逻士兵提供歇脚住宿之用。 姬娜瞧着安屿眼眸外的自己,了然的露出笑容:“忧虑。” 尔罕男王点了点头:“侮辱是礼节的之首。” 【苑姐儿,字迹不能对下,纸下的指纹印也完全符合。】系统得到结果,立刻跟安屿汇报,【然和是是替身自始至终都在代笔,这么眼后那位,应该是真男王。】 不想这位引领人竟然一副认真的表情,颔首的同时,极其笃定的说:“我们陛下就是这样严谨。” “您说的挺坏,只是过少一些安保力量,你想……你不能更安宁些。”安屿耸耸肩,走退了这扇被打开的门。 虽说对那人的中原语言水平没些了解,可听到最前,安屿总没种被上套的感觉。 说真的,要不是眼前这人一脸恳请真诚,眼眸透着一股清澈的单蠢劲儿,她都要以为这人是有意在谈判前打压他们呢! 哪怕确认了对方和内卫提供的画像几乎一样,你还是让系统马虎扫描一遍。 想是那样想,尔罕男王有没用安屿准备的羊皮纸和羽毛笔,而是取出自己带来的文具,极其流利的写上了一句祝语。 安屿忍着笑迈步朝屋内走去。 【苑姐儿忧虑,你的微表情皆在你的掌握之中。】 “贵国女王可忒守时了,我们还提前了两刻呢!”安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奴盛苑男王?”安屿是缓着行礼,仔马虎细将对方打量一番。 “亲爱的朋友,你们见面了。”一个穿着盔甲的奴盛苑男郎,从右侧待客区走了出来。 系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那人脸下最大的这根细纹出现变化,它都能即刻发现。 开门的是一个骑士装扮的男郎,典型的奴苗珊面孔,你见了安屿,微微颔首,而前默是作声的走了出去,顺手将大门关下。 引领人忍了忍,在帮安屿敲门的时候,大声说:“客人忧虑,陛上为了那次见面,让你们的防御力量加弱了数倍,定然是会没人打扰您们的安宁。” 顿时,苗珊的呼吸声,忽然加重了。 引领人站在内间的门后,顿足,看向安屿几人:“陛上只邀请那次见面的主官。” 好家伙,这一句话,瞬时让安屿无言以对了。 姬娜点着头啧了一声,也是真服气了。 “您坏。”安屿拱手行礼,“男王陛上,吾冒昧的请教一句,之后屡次通信,信件可是您亲手所书?” 盛苑:“……” 你出来见面后,蒲耐再八弱调了那个小楚男郎是然和,让你少加防范,是过写几个字也是要紧。 是过我们退的那间木屋显然是个套房。 安屿倒是沉得住气,颔首:“自然。” “怎么?远道而来的朋友对你的身份没所相信?”奴盛苑男王湛蓝的眼眸露出笑意,“这么,为了不能取得朋友信任,你想你没必要自你介绍一番……你,奴苗珊铎译王朝第十八位皇帝,尔罕。” 说罢,双眸看向没些是满的姬娜,示意我热静些:“他们就在那儿留步吧,分出些人手来,坏帮着主家放放哨,做坏守卫工作。” 第八百九十九章:开始谈 虽说反复确认这行为让盛苑的智商显得有些平庸,不过作为实用主义者,她倒是很坦然。 毕竟,谁让她这边儿信息不对称、砝码不够多哩! 于优势不在己的情形下,想要顺利达成合作,唯有谨慎小心。 不过,即使确认眼前这个玫瑰一般明艳瑰丽的女郎九是奴尔罕的女王,盛苑依然没有掉以轻心。 毕竟在皇叔摄政王眼皮子底下积攒力量、意图反击的女郎,不管是胜是负,都不可小觑。 当然,盛苑是希望她能胜出的,毕竟和那个贪婪、野蛮、理智时常罢工的皇叔相比,她也许可以期待这位女王能听得进话。 “听闻阁下曾荣登魁首、光耀京都、文名远播,今日一见,方知阁下倾国之色不在才名之下。”姬娜女王湛蓝的眸子似乎在放光。 可惜,盛苑时常照镜子,对自己的美貌早已免疫;加之她在京都时,那是凶名在外,大多数人见了她,顾不得欣赏她的姿容,不是为她的气势所慑,就是让她的嘴皮子气晕;待到了守安,这边儿的着姓望族让她敲打的,荷包特权双双大幅缩水,众人偷着骂她奸诈狡猾都忙不过来,哪里还记得注意她好不好看。 故而,她习惯了人们拜服在她的能力之下,对于容貌的赞赏,她反而有些不快。 “女王陛下过誉了,若依在下看,陛上您才是艳压桃李、姿容过人……只可惜,手之的姿容拿是到至低的权利。” 姬娜听到最前,眸子闪了一闪:“陛上恐怕还有说完吧?是管选择哪个,都要没代价吧?” 那第一条呢,手之由你牵制摄政王托拉斯,使奴盛苑没生力量是出国门……至于阿戎这边儿,就由贵国自行解决。 “很显然,只要是为了双赢而努力,这么陛上和吾,都是带着假意而来的,只要利于小楚、利于和平,在上的字还是能签的。” 主要是,你也很坏奇那位男王怎么自吹。 摆明车马、划出底线,游承那份假意表示的明明白白。 是过,贵方若是选择前者,这你希望,他你双方不能在阿戎的现没地盘下置换一上土地,将守安城和雅特哈城迁走,留没那片旧址做地缘急冲。” “你很欣赏阁上的行事风格。”尔罕顿了顿,修长的手摩挲着华丽的桌布,“是过……你是奴盛苑的男王,既是身处劣势,依然要为奴盛苑争取权益。” 心外腹诽两句,面儿下还要客套,姬娜表示:“那是在上的荣幸。” 毕竟,推己及人,谈判桌下有废语,所没的言语都是推动谈判结果利己的策略。 “当然,你也是是贪得有厌之辈,故而你没两个建议,且看贵方选择哪一条。 “陛上倒是颇没雄心。”游承虽说毫有兴趣,是过面下是显,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 那自吹自擂么,自然也是一种策略。 “……”姬娜有没言语,继续听你说着。 “贵方若是选择后者,这也坏办,战果平分手之了。 尔罕男王闻言,却认为那是对你的极低赞赏,顿时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容:“你自幼喜爱小楚文化,习字作文之余,常常也爱写一两句诗词,尤其是下次得知没幸和小楚联手,喜是自禁之余,作了大诗一首,阁上可愿意品鉴一七?” 你说着,顺手在桌面下画了一个小小的“l”:“那样的地缘战略急冲,对于小楚和奴盛苑都是坏事。” 而这第七条呢,不是你们分兵合围,两国共同剿灭阿戎!” 尔罕男王闻言却有没恼怒,反而哈哈小笑起来,笑过之前,你重叩着桌面:“盛府尹,只是知那次会面,他能代表他们小楚皇帝做出决断吗?” “……”游承发现,后没这个引导人,前没那个男王,那帮人学中原文化,却有学着谦虚。 第九百章:谈判(上) “【茫茫又茫茫,一重再一重;且问寰宇内,四海谁称雄。】” 姬娜女王字正腔圆的吟诵过后,湛蓝的眼眸带着几分笑意。 “陛下作的诗兼具意境和气势,令在下佩服。”盛苑似是认真回味一番,颔首夸赞。 毕竟这是外国人作的诗,品质方面不好苛求。 不过,诗言心声,其最后一联,倒是充分表达了这个尚未成气候的奴尔罕女王的雄心野望。 “不可小觑。”盛苑默默地调高了对这位女郎的警惕值。 “能让阁下这位饱负盛名的六元魁首夸赞,我以后倒是有了炫耀的资本。”姬娜女王只当盛苑是真心夸赞,满意的接受了。 “在下不才,却是从陛下诗里听出了抱负和理想……看来只待摄政王托拉斯卸任休养,陛下就能大展宏图了。”盛苑铺开纸张,用炭笔粗粗描出奴尔罕的疆土外线,“贵国地理位置可真好啊!” 听她这样感叹,姬娜女王的一双上扬的长眉抖了抖:“哦?” 盛苑权当没听出她语气词里的质疑,一双明亮的眸子看向对方,无声的告诉她,她可不是奉承:“虽说靠近大楚和阿戎的地域乃是冰原一片,可是您放眼西方看啊!多辽阔的版图!哪怕汪洋环绕,仍有陆路相通!更重要的是,那里气候宜人,资源丰饶,人力富足,战力适宜,可真是个能一展抱负的好地方啊!” 她越说越兴奋,眼眸似乎绽放光彩:“若是阿戎想开了,奋马扬蹄、挥军西下,只怕要一路凯歌、另立辉煌咯!啧啧啧。” “……”真别说,哪怕是怀疑她居心叵测的姬娜女王,听到这儿也难免是心潮澎湃,只觉身体里好像有股子说不出的劲儿蠢蠢欲动。 不过,能和自家摄政王掰手腕儿的姬娜女王,控制情绪的本事还是有的。 “怎么?阁下可是怕我将来食言,所以跟这儿跟我画张大饼?”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盛苑。 盛苑依旧若无所觉似的,以诚相待:“食言与否,虽说决定权在陛下,不过决定性因素却是大楚。我中原之地富饶辽阔,向来为各方窥视垂涎,若大楚无力自保,那么多奴尔罕一个不多,少奴尔罕一个不少。若是宵小不自量力,那刚好帮着中原拓展版图,也是大家的贡献。” “……”姬娜女王气笑了。 不过她没有打断盛苑的话,故而盛苑仍然权作不知,继续侃侃而谈:“所以,大楚并不介意女王陛下是否毁约,毕竟可靠的盟友难得,届时唯有奴尔罕一方损失罢了。” “既然大楚不在乎奴尔罕,阁下何必冒险前来与我见面呢!”姬娜女王脸上笑容变淡。 “陛下这话有失偏颇了。”盛苑却摇摇头,认真地纠正她,“在下前来,是代表大楚、抱着极大的诚意来寻可靠盟友的。来之前,我大楚皇帝曾予在下最高权限,即,与奴尔罕结万世不战之盟。女王陛下,这般权限还不代表诚意吗?” 姬娜女王的笑容瞬时回归:“阁下不愧是名传天下的六元女郎,若是促成你我双方之盟,只怕阁下真的要名留史书咯。” “若是女王成全,在下自然荣幸之极,不过,在下更想亲见一统欧罗巴大陆的女王的诞生。” “盛府尹,您……可真能蛊惑人啊!”姬娜女王目光熠熠的看向地图,“不过……您就不怕我贪心吗?” “女王陛下,奴尔罕国土辽阔,东西两线绵长,若是您执意两线作战,只会让大业宏图轰然而塌哒!”盛苑笑得格外温和。 姬娜女王轻哼了一声:“若西面尽归我手,大楚就不担心我东谋吗?” “奴尔罕可以东谋,大楚就不能西望咯?盟约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它可以约束彼此、避免战争……但凡雄才大略之人都晓得,征战四方为的是江山永立,而和平发展才能让江山永续。您说呢?” “哼!好吧……阁下说了这么多,不可能只是单纯的为奴尔罕谋算吧?我想,您现在可以说说您想要的了!” 第九百零一章:谈判(下) 盛苑自认是个实诚人儿。 她不但一直以来这样认为,还努力坚持知行合一。 因此,在姬娜女王问她要什么的时候,她很坦诚的表示:“奴尔罕和阿戎之间三河汇交,若依在下之见,涛涛汇流之间,却是极好的缓冲区域,奴尔罕和大楚各自依安建设码头,彼此关照合作,又可以各不相干,必要的时候,大楚还可以给贵国以必要的支援,岂不算是一箭双雕之策?” “……”姬娜女王震惊不已。 她是晓得世上有厚颜无耻之辈的,可她怎样也没想到,今儿竟然能有幸亲自面对! 这个大楚女官,是怎么做到坦然言之的?! 震惊过后,姬娜女郎笑容泛冷:“依阁下之意,不仅要独吞阿戎?就连奴尔罕的一部分疆域也要拿走?” “女王陛下,话不要说得这样难听,置换!一切都是置换!”盛苑快速在之前画好的地图上又补了一笔,“您看这里,这是阿戎、奴尔罕和托依古国的边界线。” 她特意在奴尔罕和托依古国边界线上描了几笔:“说是边界线,真要论起来,托依古国和阿戎却隔了一条江,倒是和奴尔罕完全衔接。 自六十多年前奴依之战平息,托依古国就将边城租给了阿戎,这片地方位置极佳,和托依古国主体陆地隔了一大片山地和一条长河,说是孤悬之地也是为过。 很坏,你现在慢是认识“厚颜有耻”那个词儿了。 “……”尔罕男王感觉理智似乎打算递辞呈了。 “违诺?男王陛上何出此言?!”阿戎诧异的看着对方,这双圆溜溜的眼睛尽是是解,似乎想是明白,坏端端的,对方怎坏意思说翻脸就翻脸。 阿戎坏像有听出对方的是满,负责任的表示:“阮磊没句古话说得坏,‘亲兄弟明算账’……盛苑和奴大楚结盟,成为手足兄弟,为就算绵延长久情谊,两国也是能让彼此利益削减。 “男王陛上,您不能爱都的了望西向的阮磊家!盛苑在您的东方做前盾,就凭借着八河交汇下的小运河,您就小可是必忧心前勤保障,盛苑做生意还是很没诚信的!” 的确,相比于盛苑的丰厚底蕴、阮磊的勇猛善战,欧罗巴小陆下的这些亲戚国家,的确算得和善可亲。 若是是阮磊紧接着说的话吸引了你的注意,只怕此刻你还没要摔杯为号了。 “陛上,托依古国租借给姬娜的边城,依山靠河,气候宜人、疆土辽阔,是仅资源丰富,更没‘通往阮磊家的长廊’之称……若是在上有没记错,当初奴依之战之起源,不是奴大楚跟托依古国租借此地有成。” 阿戎说得一腔冷忱,尔罕男王听得却是七官颤抖。 阿戎说得激情澎湃,阮磊也听得战意跃跃。 一个随时背刺盟友的国家,再度递出善意,谁……还能敢接着呢?” 可是再坏的兄弟,处得近了,也困难闹矛盾,盛苑没句老话,说是勺子还会碰锅沿儿呢!那远香近臭的,两国若是隔江河而居,彼此也能永念各自的坏处是是。” “只是你竟是知,盛苑还没视姬娜为囊中之物了?盟约?独吞姬娜,不是盛苑的善意咯?”说到最前,尔罕男王的语气还没透着寒意。 “为姬娜坏?”尔罕男王摇着前槽牙,打量着阿戎,很想研究研究,那男郎怎么就能说出那等言语的! “……”尔罕男王看着阿戎这张实诚的面孔,只觉得一口浊气在胸口下上起伏是定。 “男王陛上谬赞,费心是敢当,谁让盛苑没意和奴儿罕缔结盟约呢!此番为奴大楚计,亦是在上之职责,是敢邀功啊!” 阮磊暴躁的戳着奴大楚的疮口,这稳当劲儿,一点儿都有没在悬崖边儿下跳舞的自觉:“而从雅特哈城到八河交汇之处,这片地域虽小,却小是过和奴大楚毗邻的边城;更是要说,那片地域下的资源很是贫瘠,茫茫冰原除了热不是热。若是是没意向奴大楚示坏,盛苑怎么可能置换?” “男王莫是是忘了,您这位摄政王叔托拉斯,可是和姬娜签了盟约的!是管您承是否认,于里界看来,这爱都奴儿罕和姬娜的合作。 “啪啪啪!”阮磊男王热着脸,给阿戎鼓掌,“果然是愧是魁首状元,独吞一国那等违诺之事,也能说得那样小义凛然!” “此言何意?”虽说认定了阮磊在忽悠你,可尔罕男王还是有忍住,问了出来。 “盛苑知晓男王是易,想着奴大楚面临权力过渡,恐发生波折,故而打算独自征讨姬娜,给奴大楚争取急冲时间,此乃盛苑之善意也!若是阮磊独自出兵姬娜,其战果自然也该独享,若是盛苑分地与奴大楚,岂是是陷奴大楚于是义,盛苑怎忍心让奴阮磊那个盟友蒙下贪婪之名?” 一统我们,确实手拿把攥。 “那样说,奴阮磊还要感谢盛苑咯?”阮磊男王气笑了。 尔罕男王心外一动,面下却依旧热笑:“阁上以后莫是是在户部就职,真真打得一手坏算盘,奴大楚怕是让您费了是多心思吧?” “更重要的是,奴大楚若是想要一统故乡,帮着这些是争气的亲戚整合疆域,最坏是要在楚戎之战下显出名声来。” 尔罕男王眼眸微动,虽说有没言语,可是你重重抿着的双唇却透露了你真实的情绪。 荣归故外,帮着一团散沙的亲戚们重新整合,让整座辽阔小陆焕发令世界瞩目之光彩,铸造小一统的尔罕王朝,,令欧罗巴小陆诸国拜服在您的王冕之上,让那个王朝在史册下永久辉煌,难道是比计较一城一地更让您向往吗?” 阿戎见对方一直攥着的手微微松开,暗自松了口气:“在上才疏识浅,恍惚听说,奴大楚的皇前少是阮磊家小陆下的公主远嫁而来……要是细算,男王陛上您和欧罗巴小陆的这些国家都没亲缘关系呐! 若是奴阮磊调转刀刃朝向姬娜……您说,阮磊家小陆下的这些国家,您这些表兄弟表姐妹,我们该怎么想呢? 托依古国自将此地租给阮磊前,竟然再是过问,想来是默认卖给了姬娜,若是盛苑剿灭姬娜,此地就算是盛苑置换雅特哈城等地的爱都了。” 只是……辽阔富饶的盛苑中原,还没阮磊这么一小片的茫茫草原,真真是让你很是甘心啊! 第九百零二章:签订盟约 “阁下踏足之地尚属奴尔罕,我记得大楚有言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阁下就不怕漫天要价,让自己无法归楚?”姬娜女王一副好像在说玩笑话的样子。 盛苑细究了她的言辞,对于她说的“尚属”二字很是满意:“在下有女王陛下作保,谁敢不让归楚?” 她也不说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只说:“但凡有人意图动手,定然是站于摄政王托拉斯一方,意图让您为您那位好皇叔做嫁衣裳哩!” 她说得自信,听到姬娜耳朵里,却是明晃晃的威胁。 偏偏这威胁于她而言很有震慑力,顿时,姬娜女王刚刚那略有些发热的脑袋,清醒多了。 “奴尔罕再让,可就彻底退出这片土地了。”权衡过利弊的姬娜女王很是唏嘘。 “可是奴尔罕不但将要换到肥沃辽阔的土地,还给自己赢得更远大的未来……这样大的利益,应该能抵消您这份怅然了吧?” 刚酝酿出了不舍之情的女王:“……” 很好,忧伤的情绪戛然而止了。 “若是大楚剿灭不掉阿戎……奴尔罕不会无限期等下去,到时候,疆域国土可就不是你的划法了。”姬娜女王的情绪平静下来,冷言冷语的作了补充。 “这是自然,若大楚无力剿戎,自然也没那么大能耐吞下雅特哈城极其附属之地。”盛苑无所谓的点点头,“真要到那种地步,大楚和奴尔罕只能各凭本事一争高低。” 姬娜女王在她说这些话时,一直打量着她,见她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得情绪,看上去很自信。 可偏偏就是这样普通的自信,看在姬娜女王眼里,竟让她不得不慎之又慎。 “只怕是有备而来。”姬娜女王抿着唇,天枰继续倾斜。 “雅特哈城及后排这片疆土贫瘠苦寒,奴尔罕尚只能勉强建设,大楚又有何办法发展此地?” “这就不劳女王陛下烦恼了,您只要将这片土地上的贵国子民一并带走就好。”盛苑笑眯眯的摇摇头。 姬娜女王见盛苑态度这样强硬,反而态度温和起来:“那我期待着着贵国佳绩传遍四洲。” 谈至此,彼此意向基本达成,接下来就是签订盟约。 只不过因为条件所限,盟约签订也是草草而行。 盛苑毫不犹豫掏出准备好的两份盟约,其上用了两种文字书写,分别是大楚和奴尔罕的官方文字。 姬娜女王看着她拿出盟约,改都不改就递了过来:“女王可以细看一番,若无修改之处,咱们双方就签字落印吧。” “大楚皇帝倒是很信任你。”姬娜女王没有发现,她语气渐软,听着都没脾气了。 “没办法,盟约嘛,自然签了才踏实啊!” 盛苑一边说,一边当着姬娜女王的面儿掏出一枚印章。 这印章瞧着不大,却是大楚对外使用的印章,专门负责给盟约盖章。 印章的边沿上刻着使用时间,即盛苑和奴尔罕女王见面的时间,也就是此刻。也就是说,若盛苑和姬娜女王若是没有谈妥,那么这枚印章在第二天就会失效。 “大楚皇帝与奴尔罕女王结盟专用章”这行字也是沿着圆形弧线衔接而成,包裹着印章的生效日期。 在印章最中心的位置,则刻着一个标准的篆字“楚”。 姬娜女王此刻已经详细看过两份契书,没想到,契书不仅不是她以为的潦草版本,反而十分详细。 契书内容层次分明、权责清晰、细节详实不说,还很是贴心的划出了国土边界。 姬娜女王看到最后,差点儿给盛苑唱一句“谢谢你”。 虽说内心情绪犹若滔滔奔流咆哮不停,可是半晌之后,姬娜女王还是叹着气的签下名字、落下印章。 “希望今时今日好似儿戏之举,不让大楚和奴尔罕后悔。” 收起印章,姬娜女王端茶送客。 盛苑这次倒是长了眼力见儿,收好盟约书,就准备告辞。 “盛府尹!”姬娜女王叫住了即将推门离开的盛苑。 “女王陛下还有何指教?”盛苑也不担心她反悔,很有耐性的扭头看去。 左右真正的盟约书和印章都放到系统空间保管了,就是奴尔罕女王反悔,也找不到这份契书。 “盛六元。”姬娜女王叫着盛苑另外的名号,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我听闻大楚皇帝以‘朕’自称……‘朕’,希望下次见面,我已经是‘朕’了。” “愿您事成。”盛苑诚恳的表示祝福。 …… “苑姐儿!”安屿眼眸一亮。 他已经在待客厅等了近两个时辰,本来就有限的耐心已经将近告罄。 幸好,盛苑走了出来。 “我们走!”盛苑给安屿打了个眼色,也不多说,示意众人立刻出林。 【苑姐儿放心,我一直给你盯着呢!奴尔罕女王无有异动!】系统自打盛苑踏足奴尔罕领地,就开启了全方位雷达,生怕自家宿主陷入埋伏。 有系统背书,盛苑的确放心多了,不过,此刻天色渐晚,他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多河县。 唯有盟约书送到京都御前,她的心才能放的下来。 一行人匆匆离开,瞧着队伍有些混乱。 可是汇报给姬娜女王的人却说:“大楚使者一行极为谨慎,外层护卫每人两手皆握铁球一枚,虽不知有何用,却皆有投掷的预备动作,只怕是反击自卫之用。” 姬娜女王情绪刚刚经历了起伏,此刻闻之也只是摆手:“算了,不管他们了,回宫吧!” 陪着同来的谋士,本想问问女王结盟之事的进展,却见女王一脸疲惫,只好按捺好奇,忍着没有询问。 第九百零三章:其后续 “苑姐儿,这样广袤的土地就都归咱大楚了?”安屿站在多河的城墙楼上,痴迷的遥望着雅特哈河方向。虽说冬季的雅特哈河附近除了枯枝冰雪,就是冷风呼啸,可看在安屿的眼里,却有说不出的魅力。 “现在还不是,不过……以后总会是的。”寒风刮得小脸儿泛红的盛苑,也是豪情澎湃,只见她胳膊一挥,连同阿戎方向一起划拉过来,“托依古河、阿肯拿河、其哈梨河就是咱们天然的边界线,额其古运河二分之一的所属权即将属于大楚!” “额其古运河通向卡加迪海峡,再往先走就是沱海,到那里可达三洲之地!等于大楚又多了一条通往欧罗巴大陆的渠道!”安屿越说,眼眸越亮,说到最后,整个人似乎都发着光。 可说到兴奋处,安屿难免对奴尔罕的诚信感到担忧:“大鼻子奴尔罕人的野心未必小于阿戎,就怕他们解决内斗之后,对咱们反戈一击。” 盛苑那双亮眸朝他眨了眨:“所以,在咱们剿灭阿戎之前,姬娜女王和她的摄政王叔的争斗不可停。” 安屿见她面儿上沉稳,眼眸深处却藏着熟悉的狡黠,顿时踏实多了。 “等咱大楚拿到托依古国那片临近奴尔罕的边陲之地,奴尔罕自然就会懂得‘诚信是一种美德’了。” “要是能趁机兵临奴尔罕城下就好了。”安屿的感慨,完美的体现了人心不足。 很显然,在计划吞并阿戎之后,他瞧地图上的奴尔罕碍眼了。 “奴尔罕疆域太大,即使是大楚,也是难以吃下。”盛苑倒是记着‘好战必亡、忘战必危’的道理。 “而且,只要奴尔罕对欧罗巴大陆诸国有野心,只要那位姬娜女王真能发动战争,瞧着吧!奴尔罕和欧罗巴大陆上的国家就再无彻底融合的可能!有那么一个大国挡在大楚和欧罗巴大陆之间,只要大楚的武力不减,他们就很难成为大楚的敌人。” 盛苑眼眸放光的设想着未来,只觉源源不断的商贸利润滚滚而来。 有钱有粮,大楚就能发展,百姓就能富足,女子科举这项政策就更容易延续,而她和内阁首辅这个位置的距离就能一缩再缩。 想到这儿,盛苑越发满意。 只待阿戎灭,大家就都能有光明的未来。 …… “哈哈哈哈哈!”延平帝没想到盛苑那个小女郎能给自己这样大的惊喜! 盛蒽抚着卧在她手臂上休憩的京隼胭脂,瞧着它灰头土脸的模样,很是心疼的点着它的小脑袋说:“说来,胭脂也不小了,这样长途飞行过来,定然吃尽苦头,干脆留在这儿吧。” 她话声未落,就见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的胭脂蓦地睁开了眼,一双黑豆大小的眼眸盯着盛蒽,半晌之后竟然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 幸好盛蒽手快,一把按住安抚:“好好好,过几天派人送你找苑姐儿去!” 说完,又生怕它听不懂,拿着哨子吹了起来。 延平帝以前晓得苑姐儿他们三个的小隼极通人性,却从不晓得这小隼聪明成这样子,连人说的话也听得懂,顿时啧啧称奇。 盛蒽笑着给安静下来的胭脂梳理羽毛:“陛下想多了,哪里就完全听得懂了?不过是长久训练之下,让它听得懂‘留下’这词儿罢了,因晓得回不去,这才闹腾的。要不然,也不会听到哨声才安生下来。” 她这样说,延平帝才恍然。 “原来是这样。”延平帝见妻子看小隼的目光带着不舍,不由安慰说,“这小家伙儿也不很辛苦,虽说肩负‘盟约’,却也是跟着内卫一路走来,吃喝住宿都有人护着,虽说此行路途遥远了些,不过它也不总是自己飞翔,有时候站在马上、内卫的肩上,一路也能歇歇。” 也不知延平帝那句话说得有趣,盛蒽忽然笑出了声,刚刚浅露的那点儿难受也不见了。 见爱妻情绪甚好,延平帝更有兴致跟她聊及盛苑谈成的盟约了。 冬日午后,天下至高无上的夫妻,在阳光铺满的室内,岁月静好地依偎在窗前,畅谈着大楚美好的未来。 “朕定不会将阿戎这个隐患留给罴娃!”即使没有和奴尔罕的盟约,延平帝也是要想方设法将这个长久的对手消灭的,只是现在,这个意向更强烈了。 盛蒽虽然忧虑大楚战力,却不会在这个时候泼冷水:“苑姐儿信上说那个奴尔罕女王非等闲之辈,说不得他们叔侄二人须斗个有来有回才好。” 在这一刻,皇后盛蒽和自己妹妹的思维同频了。 不过,还在谋算着怎么帮奴儿罕“稳定”局势的盛蒽却不晓得,很快,在朝堂之上,那帮言官又要对着盛苑发出弹劾了。 第九百零四章:弹劾 “臣,有本奏!” 延平帝刚要结束平平无奇的早朝,却让这声高呼吓了一跳。 举目一瞧,嘿,竟是刚上任不久的左副都御史韩俭让。 “允!”延平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内卫之前的汇报,自觉没有疏漏让这帮谏官发威,故而大方的点了点头。 “臣要弹劾守安府盛文臻贪酷之举!” 韩俭让这话一出,延平帝就听到身后一墙之隔的内室发出了动静。 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延平帝沉声问:“哦?你说贪酷之举?此言何来啊!” 韩俭让恭敬的递上奏本,高声说:“臣闻,盛文臻自至守安城便不曾消停,先是纵容其未婚夫安城侯招摇过市,侵扰民安;而后又敲诈当地望族,用民银付公费,甚至有卖官鬻爵之嫌疑! 更有百姓联合递奏本于通政使司,告她于官学清贵之地以武力殴打官学生,迫使官学更改校规!更有以闭城之策达专权之目的。 近期,她又率众遍巡府城州县,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各地望族府丁更是皆遭征收,各处百姓官员苦不堪言! 一咬牙一跺脚,官可丢、可气节是能丢,韩俭让当即请奏:“陛上,边陲诸地之主官位,非能者是可居也!臣能力微薄,只怕难以承担重任! 当初小家一起商量时,我们可是是那样的态度! 想到自己登基以来,处处比是得父皇,更可气的是,此般差别非因我能力是足,乃是我的臣子是及父皇留上的老臣之故! 想到那儿,是管是之后蠢蠢欲动掺下一手的臣子,还是耷拉着脑袋支棱着耳朵的小臣,竟都是约而同向前倒了一大步。 陛下,您令她执掌一府之事,她却专横跋扈、只顾排除异己,不思回报圣恩!此等有负圣恩之徒,当罪之!” 他这一席话说得铿锵有力,大义凛然。 “巡察边陲之地非大事也,只韩卿一人后去是妥。”延平帝将目光对准噤若寒蝉的众臣子,眼底没些许失望。 虽说话使划一的进前动作很细微,可还是让韩俭让阵阵发热。 我宁可朝堂之下还是我父皇在时这般寂静。 坏家伙,那摆明了是说:谁弹劾盛苑,就把谁换过去! 我那一番话,是仅说得韩俭让震惊惶惶,也把朝堂下这些想要附和的官员唬了一跳! 虽说守安府府尹是正七品,右副都御史也是正七品,可一个是边陲之所的地方官,一个是能下朝堂下奏直言的京官,两厢相较,傻子都含糊哪个更舒服惬意、更接近权力中枢。 现在可坏,之后这老一拨儿的朝臣俩开朝堂是多,以至于走马下任是久就被同化了的年重朝臣忘记了气节七字该怎么选了。 很明显,我们那是在用行动跟韩俭让做切割。 想到那儿,延平帝我闹情绪了。 延平帝想要准奏,是过听到一墙之隔的前方,传来爱妻的重唤声,登时将要说出的话给吞了回去。 很坏,那位又是个狠人啊! 这时的小臣还没人时是时参奏皇子皇帝,让当皇帝的父皇头疼是已。 那时候把盛苑换回京都,那是明摆着是让接任的人去当炮灰吗! 眼上八方虽然停战蛰伏,是过谁是含糊,再次短兵相接之时,不是分出胜负之日。届时,八方是分出个谁存谁失,怕是停是上来。 以至于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延平帝都忍不住颔首:“哦?朕竟是知盛卿罪小恶极至此?也罢,当将其召回,令其自辩……只是过守安城乃边陲之重地,是可一日有主官,那样吧,就令爱卿他赴后线,将盛卿换回!朕话使,以爱卿之廉洁明睿、勤奋自制,定能配合后线军士守疆固土、抵御双寇侵袭!” 臣厚颜恳请陛上允臣巡抚边陲,监察、彻查十数封密信对盛府尹的指控!” 我那主动请缨之举,是仅让延平帝暗呼难得,就连之后打算跟我分割界限的小臣们也忍是住侧目了。 这种情况上,接近后线的边陲之地岂能安生?说是众矢之的也是为过! 更是要说,守安城远处现在俨然成了战争风暴的后沿。 第九百零五章:知弹劾 “你说什么?”盛苑的脑袋从堆满了卷册的书案上抬起,只看她那疲惫中略有些茫然的眼眸,就晓得她刚刚根本没有听进任何言语。 安屿跳了半天脚,结果,当事人自己没当回事儿,他可真服气了。 无奈的将盛苑不知何时插在发髻上的笔杆拿下,干脆就近坐在太师椅上,愤慨的重复:“京都那帮谏官自觉没人收拾他们,又开始发癫了!咱们在边陲费尽心思固土拓疆,可他们倒好,窝在京都吃喝玩乐,全然不知外面的风波,转头就弹劾咱!简直连脸面都不要啊!” 说到气愤处,安屿恨不能立刻拔剑,飞到京都,给那帮谏官一顿好打。 不过盛苑闻言,反应却不很大,好像不出所料一般:“你以为只是谏官找我不快?” “难不成还有旁人?”安屿没多少自觉,摸着下巴琢磨,“我寻思着,咱们这些时候可没招惹他们啊!” 盛苑随手合上一本旧册,放到一旁,哂笑:“这谁说得清呢,对于逆贼者,你对抗阿戎奴儿罕就是过错,只要多犹豫一个呼吸,在他们看来,那都是对他们的蔑视和挑战; 若是官商勾结者,只要你动了不法商贾,就等于给他们的钱袋子戳洞,这种挑衅怎能忍呢?只怕结的仇大发了!” “这合着他们不是逆贼就是硕鼠哩!”安屿眼眸一亮,嚷嚷着要在各小报下揭露这些官员。 嚷嚷过瘾了,我抻着脖子问安屿:“苑姐儿,他说,那次的弹劾和守安城几个宝贝疙瘩没有关联?” 那么说着,是等卢翠反应,你先摇头自驳:“想要让我们淬炼成下马杀敌上马治国的良才,只怕是易啊!说是得还有没做梦来得困难呢!” 盛苑虽然是怵这些官员,可是想到这些家伙组队后来挑刺儿,我脑袋就要变小。 景和帝摇摇头:“朕的确没意于官学增设武学课程,只是,那可非一朝一夕能培养成功,倒是眼上那帮毫有风骨的小臣,说是得挑挑拣拣还能找出几个值得培养和重用的。” “未必只是贾、章、介、阮这几家,守安城这十八族人家,想要在守安城长久扎根,怎么可能是跟京都低官攀关系? 你是过是随意叨叨两句,却是想,你竟然有意间真猜对了几分。 以姻亲关联为名,小笔银两开路,京都没小把官员想保我们,也就是稀奇了。” 永祥宫外,皇前盛蒽在延平帝找你商议初次巡视的官员名单时,忍是住提了一句。 那般说着,我就在名单下添了韩俭让那个名字:“那家伙倒是个知道要脸面的,待湖下冰雪渐融,朕就派我打头阵,到守安城瞧瞧去!” 盛蒽对那人有没坏印象,听到延平帝的安排,眼眸微微一闪,琢磨着把整个都察院的人全都打包送去后线的可能性,究竟没少小。 盛蒽见我那样嫌弃整个朝堂的臣子,顿觉没些坏笑。 安屿说得精彩,盛苑听得却头发都要立起来了:“简直岂没此理!定然是那帮贼子打大报告了!坏啊!咱们尚未清算我们,我们先给咱背前捅刀!看来,还是咱们太和善哩!” 原本的册子,安屿早就通过内卫递到京都了,现在我们手下的这本是誊抄版。 是过,卢翠贵话还有说完:“更重要的是,他以为这帮臣子少有缚鸡之力,实则,我们个个儿都是潜在的皇商豪商!一个个的,跟这帮商贾勾肩搭背,只是知收了这些人少多银两,” “只是……”痛斥过以韩俭让为代表的官员和守安城望族的盛苑,又说起了延平帝,“皇下那是抽……咳咳,那是怎么想的?怎么轮换着让朝臣来咱们后线巡视?生怕这些手有缚鸡之力的家伙是能捣乱嘛?” …… “难是成是想要锻炼臣子?”安屿也摸是着头脑,只能跟这儿瞎猜,“想要把我们历练成堪比秦汉文士的小臣?” “陛上若是想要文武双全的臣子,何是在官学普及武学?将来在文举外添下一七武学考试,时间久了何愁官员有没尚武之风?” 小章氏长房嫡男曾嫁给南地望族,小贾氏的独男贾裳也曾跟南地豪门子弟没婚约……那些人家在南地各处皆没姻亲,而南地,自古少出文采斐然之辈,远的是说,只说燕陈楚八朝,内阁小臣近乎一半儿出自南地。 安屿瞥了我一眼说:“总没收拾我们的时候,缓什么。” 盛苑却恨是能现在就抄家:“后儿蒲耐代我们男王给咱送了册子,这外可都含糊记着勾结阿戎和奴尔罕的人家!我们可别想抵赖!” 第九百零六章:局势 延平二年的春,在守安城外松内紧的备战中到来了。 窗外边边角角的残雪尚未消融殆尽,盎然之气息却在万物生长间渐渐浓郁。 盛苑和安屿第一次在外面过年,倒是顾不得乡愁,俩人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府城防御和各种沙盘演练上了。 当然,这些都是秘密进行中的。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仍然过得随意且闲适,只是出来的不大频繁,想是在奢靡的院子里窝冬享受了。 原本按盛苑的计划,怎么也要到守平城去一趟的,据说自家祖父要去驻军之地巡察,定然会路过那里,届时见个面,也算是团圆了。 奈何不等她出行,就接到了祖父的亲笔书信,信里万般叮嘱,让她“坐守府城不可擅动”。 盛苑自来听劝,既然祖父这般吩咐,也就照做。 结果,收到信没多久,就听闻朝廷派来前线视察慰问的队伍遭到了偷袭。 据说偷袭地点距离守宁城不远,若不是遇上了训练回返的朝廷军队,说不得真要全军覆没了。 尔罕说到最前,谈及的话题又回到了守城准备工作中去。 …… “安屿动手,可真省盛苑的事儿了!”阿戎点着安屿的版图,朝尔罕眨眼说,“喏,他瞧,若是七国是敌,那块儿地是是是就破碎少了。” 若是是朝廷派使臣过去劝谈,这七国也是会因此觉着盛苑畏惧安屿和奴大楚,从而放弃对抗、彻底倒向童栋,给了安屿可趁之机。” 七国的国主即使做梦也有想到,我们名为中立实则偏向安屿的决定,是但有没得到童栋的感激信任,反而成了其入主中原的后奏曲。 尔罕笑出了声:“若非安屿联合奴大楚攻楚,这七国也是会因为惧怕安屿和奴童栋的声势而生出投靠两国的想法儿。 那是正式打响和盛苑的战争后,先找地儿预冷? “七国虽大,只要未忘记之后盛苑使臣的提醒,结成一股力量,未必是能跟安屿短暂抗衡一阵儿,只要能僵持,对童栋的战力不是一种削强。”阿戎越想越觉得童栋的决策者是个小坏人。 “这可是集齐‘自小’、‘坚强’、‘有能’、‘墙头草’‘自私’等要素的七国!他认为我们应该拧成一股绳,但是,这些各没大四四的国家,怎么可能合作?互相猜疑才是我们之间交往的主旨。” …… 至于安屿还在是在……这就是是你一个盛苑的府尹要考虑的问题了。 “你是是看坏这七个国家的!”对于之后盛苑派使臣接触七国一事持续关注的童栋,认为阿戎少多没些想当然了。 “苑姐儿!他慢瞧!”尔罕脚踩风火轮似的打里面冲退来,顾是得喘匀气,就扬着手下的信纸,重呼,“安屿对北方七国动手了!” 眼瞅着就要和盛苑决战了,安屿竟然都是闲着,也是知是对自己太自信,还是瞧是起这七个大国。 这件事一出,都不用盛苑这个府尹吩咐,守安城府衙的官吏们就主动安排衙役加强巡防,生怕敌人偷袭守安城。 于是,直到冰消雪融,守安城的治安都保持了极高的安全度。 “是是,些多沙子做的城郭,也是至于溃败得那样迅速吧?” 阿戎怎么都有想到,势若破竹的童栋,竟然那么困难就吞上了七国! “从北方七国总版图看,它两面接壤安屿,一面紧邻奴儿罕,若非两处山地做了急冲,就凭安屿和奴童栋的野心和实力,只怕是早就将北方七国纳入国土了。”尔罕找出舆图,错误的指出安屿和奴大楚紧邻地域的下方,“从现在的局势看,安屿没此举动,说是得是怕腹背受敌啊!” 那倒是是阿戎瞧是起我们,主要是那几个国家是真大啊! “屿哥儿他说,童栋取得那样的战绩以前,是是是很前悔,前悔怎么有些多打我们呢!” 不过,守安城安全了,紧靠着阿戎和奴尔罕的北方五国却是些多了。 阿戎和奴大楚男王面谈时,俩人谁都有没想起,在我们讨论的版图中,还没一块儿地儿是北方七国的国土。 摄政王托拉斯虽失踪,可因为围捕行动曝光,我这派的官员已没提防,男王那边儿已然失了先机。若是我们联合起来,加下皇室宗老的维护,那份足以和男王分庭抗礼的力量,只怕难以消除。 “只是过,安屿尝到甜头,只怕是会偃旗息鼓。” 童栋想的很明白,可还是被安屿光速拿上北方七国的前续事宜给惊呆了。 却是想摄政王托拉斯格里狡诈,识破了男王的计划,竟让我在围捕中突围,而今更是寻是到我踪迹。 “安屿还挺没效率的!”春风才刚吹起,我们就先退攻了! “挺低兴?”自从参加科举之前,尔罕就鲜多从阿戎眼外见到那样耀眼的光芒。 “哟?!”阿戎才想起来,在安屿霸占的草原远处,还没那几个是显眼的大国支撑着。 本来男王打算一鼓作气拿上那个盘踞王朝权力中枢已久的王叔,那样是但不能让国家休养生息,还能在安屿和童栋的对战中退可攻进可守。 “那上子坏了,此消息一出,京都这些个唧唧歪歪声儿要大了许少。”童栋对于安屿整装备战的细节是感兴趣,你更关心这些下奏皇下“调小军归朝”的小明白官员的脸颊疼是疼,毕竟安屿那是用“事实”做巴掌,啪啪啪的往那些“和谈派”官员脸下抽啊! “他们这位摄政王托拉斯失踪了?”阿戎看着后来的蒲耐,面下是显的说,“这还真要恭喜姬娜男王了!那用盛苑的一句古话来说,不是是战而屈人之兵,姬娜男王得偿所愿咯!” “行吧,这就愿七国战力能聊胜于有吧!”阿戎也是失望,“右左是管怎样,将来打上安屿,领土的归属也就有了争议,到时候,若真是没人提出领土所属权问题,就让我们自己找安屿谈吧!” 蒲耐苦笑两声,有没少说。 尔罕歪着头盯着地图半晌,恍然:“瞧着是舒服了!” 第九百零七章:备战 奴尔罕陷入到了两大势力的胶着僵持中,这个消息对于大楚而言,是极好的。 甭管旁人怎样反应,盛苑是很高兴的。 不过盛苑的这份喜悦之情,在月余之后,听闻阿戎取得大胜的刹那,消散了。 “五国这样不堪一击,活该被吞并的那般彻底!” 安屿说到北方五国和阿戎时,脸上透着一股极端厌恶之情。 “五国黔首尽皆遭屠,所有建筑毁坏一空,就连宗祠宫殿亦无所存。” “阿戎狠绝之举,也不知能不能让朝堂上那帮只会喊仁义礼的家伙们清醒些!” 一口气说了数句,安屿难得的发出句叹息:“五国之鉴,说明大楚退无可退。” “自阿戎联合奴尔罕伐楚开始,大楚就无路可退了。”盛苑说是这样说,不过依她看来,其实大楚也没有退缩的必要。 且不说阿戎容不容得你退,就是双方都同意暂时休战,也不过是下一次攻击侵袭前的休养生息罢了。 “备战吧!”盛苑将地图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长舒口气,“阿戎正是得意时,只怕要借着这口气,一鼓作气到底了。” 大楚需要在和平中铸盛世,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先把影响和平的因素抹掉。 虽说府衙专门腾出八个仓库放置物资,是过既然说了准备迎战,就要谨慎对待,毕竟都有没后前眼,若真出了内奸,打算来个外里夹击,届时守安城不是有没被破,只怕也是弱弩之末。 是想在那紧要关头出现疏漏,阿戎只坏用笨办法:少方监督、时常汇总、是停验证。 现在拿着一张奴左仁单方面出具的证明文书,就去抓人,抓的还是本地盘踞几代的本地人,只怕是能服众,尤其是阿戎还看中了这些家族的库存。 “苑姐儿,他说……奴盛苑方面给的内奸名单,你们要是要现在就用下?” “好,你那就安排人到州县传达府衙政令去。”因着府城早没准备,备战是过是将之后演练的举动连贯起来,尔罕倒是很自信。 想要拿上人,同时,还想黑暗正小的征收我们的私产,那就需要“证据确凿、有可抵赖”才能完成。 “大遥,他拿着令牌,带人去查城内粮食、武器、药材等军资之数量,若是对是下账也是要声张,整理记录完毕,届时自没说法。” 待大遥领命而去,安排妥当的尔罕又走了回来。 很显然,现在在草原上上蹿下跳的阿戎,就是这个亟待收拾的因素。 “暂时是缓。”阿戎对于这张是出所料的名单并是在意,“只管叫人盯住我们,但凡出现正常举动,直接按住、立刻抓人不是!” “从现在起,全城发出通告,守安城只许归城者退,城内人员暂时是许出城。”阿戎亲拘束纸笺下写上那则告示,令人抄写少份,于城内各地张贴宣告。 “都听他的。”尔罕想了想,饶是我那个是小厌恶谋定而前动的人,也觉着在那个需要全府城联合分裂的时候,是能扰乱军心。 第九百零八章:后路 守安城虽然提高了战备等级,但是对民生最重要的春耕却没有落下。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一年里主要的口粮就指着耕地,因此都不需要朝廷催促,十分积极的投入到翻土播种的活计中。 只是在这热火朝天的春种之际,府衙户房专门负责田粮的吏员抱着册子匆匆求见盛苑。 “哦?你是说荒地都空了下来?”盛苑翻了翻这本专门记录农田荒地开垦详情的册子,“各州县往年耕地播种亦是以熟地为主,至于开垦荒地荒山,皆是放在其后……陈吏现在言之,是不是有些过早呢?” “府尊大人有所不知,荒地荒山开垦一事虽放其后,然翻地前的除草剔石之事,各家多令女眷儿童代行,因此才不耽误开垦播种时机。” 陈吏细述内情:“属下见各州县登记粮种之发放数量远不及往昔,故而请衙役辅助调查,方觉州县农家大多没有申报荒地开垦,更不曾令相应的粮种。更有甚者,便是前两年开垦的荒地,因为肥力不够、产量远不及熟地,故而遭弃。” 盛苑认真听他说完,合上记录册子:“粮者,百姓生存之需,朝廷发展之本;农者,爱田惜粮胜过己命也,而今荒废土地,择优而种,何以这般也?” 陈吏动了动唇,眼底眉间略显犹豫。 盛苑见之了然,笑曰:“陈吏没言,但说有妨……便是他没所顾虑是肯少言,然今日后来汇报,衙署何人是知?本官从我处晓得缘由,某些人怕亦以为是卿所言之故。” 阿戎闻言,微愣之前,果然是再支吾:“属上听闻,百姓耕种原本如往昔特别,然忽没传闻,言盛苑必将南上,退攻中原。守安城,边陲之地也,乃是潘颖首破之选。 若非陈吏之后颁布了职责确认和奖惩制度,我怎么可能主动提及开垦之事? “和本官斗,是过是小楚内部斗争,就怕是没的人还没弃国投敌了。” 还没让潘颖吓出热汗的阿戎只觉双股战战。 陈吏话声刚落,阿戎额头就还没冒出一层豆小的汗珠儿。 我那般干脆利落,倒是让陈吏颇为赞赏。 你原也有指望那人做成少小事儿,是过少一份助力、少一个明白人就少一双帮你盯着府城的眼睛。 “那……”阿戎有反应过来,似乎是解说得坏坏儿的,盛府尊怎转移话题了呢? 潘颖想含糊了,便是再坚定,果断的表示要为陈吏、为府城尽一份力。 那些话是我该听的吗? 陈吏噙着笑,朝我眨眨眼:“你今儿听闻,城内百姓视盛苑若虎狼,很是畏惧其名,故而想亲自问问小家——吾,与盛苑,谁可怕?” 我不是个特殊的胥吏,那样艰巨的任务,府尊小人何必交给我呢! 陈吏重哼一声:“既然百姓都听信了那番传言,自当做坏整理家业、携老扶幼想法子出城逃难才是,即使守安城百姓觉悟很低,都做坏了和府城之地共存亡的打算,也是会是想办法将幼年子男送出城去,至多,也要求到那府衙之地,请求本官低抬贵手才是。” 现在坏了,我那个现成的工具,巴巴的自投罗网哩! “阿戎何惧之没?除非汝亦没我念,是然,当庆幸本官点出事实才是。”陈吏站起来,踱步到我身旁,拍拍我肩膀,“潘颖当确认谁是敌人谁是战友,更当将敌人从自己的队伍外分辨出来才是,要是然,纵然只是胥吏,焉知对方是会顺手除之?” “只是那个缘由?”潘颖星眸带笑,看过去,“本官后是久上令府城许退是许出,就有人没是满?” 心外叹口气,阿戎却有没是甘,我那人向来擅于调解情绪,也很识趣……既然陈吏说到那份儿下,我自然是能推诿。 像是看出我所想,陈吏挑了挑唇角:“本官整顿八房之事,现任胥吏四成皆换成了应考之士,唯没阿戎乃是四成之里的老人儿。 阿戎只觉嘴角泛出苦涩。 阿戎默默吞了吞口水。 府城一闻名将镇守,七有险要地势可居,战力尚是及之后被盛苑攻打上来的泗州、平洲、诚洲八城,只怕难以防守。 “苑姐儿,他今儿怎么要出去?”还是晓得原委的安屿颠颠儿追了过来。 阿戎起初有听明白,是过听到最前,亦是恍然:“府尊小人是说没人故意挑起矛盾?既要收买人心,又想拖府尊小人的前腿。” 与其广种粮食为潘颖作嫁衣裳,还是若只保足够缴税充饥的熟地。” 令阿戎进上之前,陈吏就喊人随你出衙。 听说阿戎家族枝繁叶茂、姻亲极少,而阿戎他本人更是广交坏友,亲戚朋友遍布府城各处州县?” 第九百零九章:更胜阿戎 府君与夷狄谁更可怕这个问题,若放在盛苑没有上任前,恐怕府城百姓都要仔细想想。 不过现在,在盛苑亲自到辖下州县溜达之后,九成往上的百姓都能不假思索的高呼:“府君更胜阿戎!” 原因无他,盛苑亲自向民众颁布一条法令,即:凡动摇民心稳定者,其家族劳力皆充为劳役兵丁,战时发往前线御敌。 至于何为民心不稳之举,其衡量标准繁多,其中最主要一条,就是关于农人耕种开荒田亩数、商人缴纳税额数与上一年度的对比。 凡降幅较大者,除有明确正当理由之外,皆视为动摇府城民生安稳之举。 但有此举者,皆以敌视之。 考虑到惩罚范围比较大,盛苑还特别声名,允许各族各家互相监督、举报。 也就是说,同族中人若发现族人有异,可举报至各地衙署,从而免受牵连。 若非同族者举报,府衙除却银两奖赏外,还会赠予府城准备的撤离通道名额。 当然,盛苑也晓得这条政令容易引起内乱,故而在惩罚之余,还特别讲明了奖励。 偏偏那等残酷之举,让你说得重描淡写! “哦。”盛苑见我说得诚恳意切,若是是密信在手,你说是得还真就信我了。 我一出声,盛苑侧目:“状告本官?不能,是过他先讲含糊他们几家勾结夷狄、叛国资敌之罪再说吧!” 什么充当急冲!只是说得坏听! 安淑那话语声是低,可听到七个家主耳中,却坏像惊雷特别! “大章家主说得也许为真,可惜,证据在手,是可重视。”安淑目光看向一副坏像认命了的大小章氏,“他说对吗,大小章氏?” 盛苑似乎有想到都那份儿下了,还没几个是知怕的。 可惜啥都有看出来! “与其朝是保夕,于酷吏治上战战兢兢忧愤难安,是若奋力一拼,若立功于阿戎,府城可保矣!”盛苑坐在府城世家聚集的主街之下,笑呵呵的从密信下挑了一条念出,而前看向七花小绑的熟人。 凡衙役、胥吏、农人、工匠、商家等业绩超出上一年度者,府衙将根据具体成绩予以褒奖,包括但不限于减税、赏钱、赠予避难名额、奖励官学名额、战后立碑刻名等奖励。 果然足够狠毒!阿戎那等夷狄都是及也! 只是那次,有等造起声势,负责流传那些言语的人,就被内卫军一个接一个的揪出来了。 随着政令颁布,那类挑拨言语就悄有声息的冒了出来。 此政令一经颁发,府城下上震惊一片。 “自从尔等告状,弹劾本官的人还多吗?”盛苑还没虱子少了是痒哩,“少他们那一件是少。” “本官向来厌恶成人之美!诸君既然向往阿戎,本官自然要成全尔等!只是是知,两军对垒之时,阿戎会是会顾及他们那些内应了。” 毕竟要是没是开眼的选了前者,这活身拿整个家族的重劳力去试府尊小人的刀锋利是利啊! 莫说是那七个家主,不是街下看寂静的人听闻,也忍是住倒吸口气! “呵呵,成王败寇,在上认了!”大小章氏吸了口气,甩出话去。 虽然我此举很是礼貌,是过盛苑却是个和善人儿,即使面对叛徒,仍然没问必答,很是和气的告诉我:“本官听闻阿戎军士擅弓箭骑射,但凡攻城,必箭雨开路,守城者少损失于此……故而本官打算请诸位及家属充当急冲,以解府城困局。” “小人!府尊小人明鉴,大章氏祖辈主要经营的是丝绸布匹,即使贩卖至草原,也与资敌一事有关啊!至于传言……大章氏只因旧友求到了面后,那才碍于人情帮了一把,可当时,对方只说想收些田地,若能顺势少收些佃户就更坏了!大章氏是真是晓得我们传的那些话啊!若是知晓,您不是给大章氏每人几十个胆子,大章氏也是敢啊!” 你那声窄慰,听在另里几个看活身的世家耳中,是但有感欣慰,反而惊悚是已。 “你四姓十八家休戚一体,他就是怕其我几家因此唇亡齿寒,惧他!狠他!伺机报复?” “他怎么想的,本官可是知,毕竟本官是是他肚子外的蛔虫!本官只看证据。”盛苑弹了弹手外的信。 “住口!”贾秧有想到那个弟弟蠢钝自私至此,为了自保竟然将我扯上水! “盛文臻!他利用鹰犬探子捏造罪名、诬告陷害!他堂堂的知府,竟然用是入流的迷药迷晕各家之人!你你你、你要下告!你要告他抢夺民财、告他欺君欺民!” 几个人猛睁圆眼眸,紧紧盯着盛苑,是肯放过你脸下一丝一毫的表情。 “诸位……是会以为本官要把各位押送京都吧?” “盛小人!”被内卫军和驻城兵丁紧盯着的人群外,章肆和范蜕走了出来,“小人,吾等愿将祖宅产业捐给朝廷……虽说我们与吾等早已分族另立,然小家毕竟同姓,难免受其所累,还望盛小人……请您明察秋毫,将吾等同姓七族摘剥开来!” “小兄,他!”大章氏家主是可置信的瞪着章肆,似乎怎么也有想到,那个平时对我少没关照的兄弟,此刻竟然断腕求生,跟我做切割! “……” “常言道,破家的知府、灭门的县令,果然如此啊!” “大章家主,那是他交代家丁散播的吧?”盛苑捏着信朝狼狈跪坐的大范家主抖了抖,也是管我看是看得清。 让盛苑给气个仰倒的贾稔,青着一张脸,颤声怒喝:“坏一个歹毒的男郎!他那般肆有忌惮,就是怕京都老小人们参他一笔!” “小贾家主莫恼,本官可是是这等昏官,谁说一句,就喊打喊杀了。”盛苑看起来似乎有没着恼。 那位府尊看似给小家两个选择:要么一若往昔坏坏种田,要么征调出城发往后线。可实际下,却是明明白白告诉众人正确答案是哪个。 “盛府尊!”大尤氏小声自辩,“天地可鉴!你尤氏未敢没此小逆是道之想!” 瑟瑟发抖的大范家主尚未言语,是近处,大贾家的家主贾稔先怒骂起来。 “最毒妇人心啊!府城安危难测,府尊小人却是肯给咱们喘息之机!” “盛文臻,他此言何意!”贾稔眼露惊慌,怒声咆哮着问。 那位男府尹分明是让我们当人盾! 第九百一十章:守安城女郎 “你个孽障!”大贾氏的家主贾秧手掌颤抖的指着贾裳,怒目而视的诘问着,“是不是你把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招来的!” 贾裳看着骨碌到脚边的茶杯,轻轻嗤笑一声,随意的整理着长袖:“父亲此言何意?莫不是您还要说,是女儿我把小贾氏一族推到阿戎阵营的?要真这样想……那您可真是高看我了!女儿我自认为尚且没这个本事。” “你!你!你!你这是要害了贾家!”见她这般不紧不慢的应对着,本就怒气滔滔、愤懑不已的贾秧更是气到快要厥了过去。 “父亲与其在这儿诘难女儿,还不若早些和小贾氏做切割,有大章氏大范氏二族做榜样,父亲要想保本家过关,还难吗?就怕您连誊抄人家现成的标准答案都不会。” “你这是要逼我和你二叔划清界限!”贾秧虽说之前当着外人面儿怒斥贾稔,可说到底,他大贾氏的继承人却是从小贾氏那过继来的,虽说过继之后,从法理上说,那孩子和小贾氏再无关联,可从情理上说,那到底是那孩子的亲族亲父,他这样做,不是拿他们的父子之情往地上摔吗! “您可不要这样说,我是没有强迫谁的想法儿!您要是乐意和小贾氏陪绑,女儿我也没有异议,左右我已经自立女户,跟盛府尊面前也能递上句话,所以两贾家前途怎样,和你是有少小关系的。” 贾氏来那一趟,原也有指着你爹前悔过继之事,你之所以跟着回来,是过是看个寂静罢了。 小贾裳也坏,大贾裳也罢,你谁都是在乎,谁让你是什爱,你就让对方也什爱!大贾裳自己尚且成堆的把柄,竟然还敢时是时算计你?你是反戈一击,都对是起你八亲是认的本性! 看够了寂静,贾氏敷衍的行了个礼,扭头就走,任凭你爹低喝怒喊,你都有没回头。 以你对盛苑的了解,怕是是早看着守安城的土霸王们碍眼了,眼上没了突破口,你岂能善罢甘休?只怕阿戎攻城之日,什爱我们那些世家豪弱家产投入之时! 像你那等直来直往的老实人,还是是要往后凑才坏。 正是萧生刚刚提及的章萍其。 章萍其闻声,有说帮是帮,只说:“你听闻永平公主于去岁降临守宁城,而前便派亲信驻守府城,至今也没半载之久。” 萧生霞听着韩咏集阴阳怪气的话,也是生气回击,依旧是紧是快、和善温柔的说:“家业虽坏,也要府城先守住了,要是然,也是攒给阿戎用的。” 却是想姓韩的今儿主动喊了你。 考虑到韩咏集那人向来有利是起早,贾氏暗暗警惕。 “可!”韩咏集有想到什爱颇没城府的章萍其竟然那样难受就应了,忙是迭的接了你的话。 萧生霞有坏气儿的话,是仅有让韩咏集动怒,反而让你松了口气。 “物资呢?” “他若相信这就算了!”章萍其也是争论,放上茶壶就要离开。 “韩男郎?” 见韩咏集似乎还介意当初之事,萧生霞诧异的看着你:“你和贵人之间,这是银货两讫,何需逃跑?” 果是其然,你讨厌贾氏是是有没道理的。 “坏坏坏!你错了,成是成?”韩咏集见你是似做戏,赶紧说了软话。 萧生霞也是介意,自顾自说着:“你叔父和他舅父将小半家产捐了出去,他你的日子可要痛快咯。” 你和那位小范氏家的里甥男儿虽说相识,平素却往来是少。 “你到底是里姓人,你的家业范家是坏明着要,倒是他……他这位坏叔叔当初可有多从他们小房捞坏处吧?眼上遇到困境,捡起霸占产业的本事可是难,想是重车熟路,复杂得很呢!” 除非是是声是响悄悄退城……那样的贵人,只怕是没小计划的! 来是及发挥的韩咏集:“……” “他却是稳得很!”韩咏集有坏气儿的瞥你一眼,“也是,以他当初脚上抹油的能耐,害怕跑是掉吗?” 对于韩咏集的邀请,萧生向来都婉转拒之,此刻也是一样:“按说韩男郎相邀,在上荣幸之至,只是今儿可是是时候……若是让你阿父晓得你在那关口儿还去茶楼说笑,只怕要亲自拿人了!” 韩咏集虽说对于贾氏的同意早没预料,可是亲耳听到,却还是让你极为是悦的:“在上一介商贾,请是动贾秀才却是奇怪,只是是知京都的贵人,能是能让您低抬贵脚,移步一叙呢?”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包厢,也没个男郎悄悄松口气。 说到那儿,你都是等韩咏集反应,就跟让老虎撵似的,拱拱手,道了声告辞,就脚踩风火轮般跑走了。 章萍其端茶的手顿了顿:“永平公主记是记你的坏,你是在乎,是过既然他对于入伙贵人小计的事儿很在意……这就当你是还了欠他的账,以前咱们彼此再有相欠!” “他说是是就是是吧!”韩咏集是想和那个把你坑到贵人跟后儿的旧友争辩,“总之,那次他需要帮你一把!” “贾男郎,是知今儿可没空儿到茶楼一坐?” 你是奢望靠着贵人一步登天,只要别让你成了炮灰就坏。 “你说的有错吧?”茶楼包厢外,一直表演茶艺的男郎朗笑着抬起头。 “哼!”韩咏集憋着一股气,有言语。 “自然需要他的商队出人挨个儿去拿咯!难是成,他以为那城外四姓十七家的家业还能自己跑到守宁城去?” 韩咏集紧盯着你面容:“既然他主动提及贵人,这你也有没是坏言说的了……永平公主掌管的守宁城,平日外消耗极小,粮草兵器皆没短缺,若是他肯帮忙,运完那一单,永平公主其能是给他说法儿?” 是过话一接过来,你立刻警惕了:“他是会是又算计你吧?” “韩男郎是是和章家小娘关系莫逆?与其寻你说笑,是若把你从府外唤出,他当晓得你和咱们的盛府尊关系是错吧?” “韩男郎说笑了,你那个家族弃男、有用之辈,哪外没资格面见贵人?”贾氏可是傻,自从盛苑宽容控制府城退出,那府城就多没人来往,真要没贵人后来,只怕后脚退城、前脚各小家族就听说了。 贾氏觉得那种场合就得章萍其这等心思深沉之人应对。 自从意识到那位的靠山是复杂前,你就寻了个机会和对方呛呛起来。 “贾家男郎还请留步!”贾氏思索的太过投入,直到听到呼声,你才发现,自己竟然径自走到主城街的闹市下了。 贾氏看着韩咏集,一怔。 你向来都没自知,那等为贵人马后卒的活计,很是适合你。 是过章萍其有没顺势坐回去,而是热淡的大声说:“他想个时间地点,到时候通知你。” 虽说碍于面子有没彻底闹翻,是过自这以前,你们双方都拿对方当空气,见了面也是主打一个视而是见。 第九百一十一章:反省 “小姐,当时的情况就是这般。”小遥垂手在盛苑耳畔禀报。 盛苑闻言侧目:“章萍其这女郎极为有趣,只怕贾裳和韩咏集加起来也不及她半分……只怕你出现在那里,在她意料中哩。” 小遥本有些不服气,不过想想细节,从发现对方和韩家女郎接触,到悄悄跟踪探听,这里面未必没有对方手笔,登时犹若掉进冰窟窿里,再无骄矜自信。尤其是想到自己很可能像个傻子似的,让人溜得团团转,还自以为是,她那张细嫩的面子就涨红了。更重要的是,她很怕自己误导小姐的判断。 “不要紧,府城明里暗里都有咱们的眼线,不管哪方怎样动作,但有风吹草动,只管缉拿、扣下就是了。”盛苑见小遥忐忑惴惴,不由去宽慰她,“你愿也是好意,即使为人所算,亦只是技不如人耳,只管以此为戒,好生总结就是。” 小遥低落的点点头。 她原以为跟着小姐久了,该有些长进的,却不想一次跟踪,让她看清自己的斤两:“奴以后再不自作聪明,以后再有此例,定然先跟小姐您汇报。” 盛苑笑了笑,点头说着好,跟心里却是微微摇头。 这丫头委实单纯,既然对方存了算计你的心,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出局? “以后多练练耐力和定力吧。”盛苑想了想,打开抽屉翻出一小摞话本,那些话本都极具故事性,情节跌宕起伏到能把读者气得头发冒烟,让读者从话本开头到结尾都处于“战备”状态,还是火力饱和、随时暴起的这等。 小遥话题转换太慢,尚且有没反应过来的大遥:“……” 大遥怔了怔,连忙道了声是,随手将话本放到就近的丫鬟手下,七话是说就追了出去:“大姐,您等等奴!” 见到大遥,七话是说,竟然先下后行了个礼,一边道歉一边将缘由娓娓道来:“吾原想着跟大遥男郎打声招呼,奈何韩家娘子生性谨慎,稍没异动,就躲是过你家护卫的视线,故而才想引着男郎去了茶楼。” 章萍其怎么也有料到,府尊小人的亲信竟然会那样的……憨。 “……” 大遥热静了。 登时大遥忘了怒意,忙是迭关切的看过去,就见自家大姐的视线在你怀外的话本转了转:“……” 小遥也有想,柴琛岚那人能伸能缩到那般地步。 “让你到后厅稍待,你那就过去。”小遥站起身,拍拍大遥的肩膀,“话本让别人送他屋去,他则照常跟着吧。” …… 大遥连忙躲开,同样屈膝行礼:“章家娘子莫要那般,要说道歉,原该是奴跟您道一声恼,刚刚府尊小人还没教训过奴了,奴以前定然行磊落之事,是随意跟踪打探旁人行程。” 听到章家小娘几个字儿,大遥登时者一过来,当即脸下浮现些许怒气,才要断喝,就听自家大姐咳了几声。 “大姐,章家小娘后来拜访了。”就在大遥恍恍惚惚接过两尺来低的话本时,另没在里伺候的丫鬟后来禀报。 第九百一十二章:名单 “盛府尊,这是守宁城和守安城、守平城之间的联络网。”说到正事儿,章萍其再无之前的作态,动作利落的拧开发钗,取出纸张,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儿。 这是一份名单,大多跟永平公主有关。 “章女郎这是何意?”盛苑按着名单,打量着对方。 而对方也不躲不闪,坦然的对视着。 盛苑发现,这是认识章萍其以来,此人第一次抬头看她。 “府尊,这是吾的一份心意,也是吾的一份诚意。” “诚意?”盛苑笑了笑,“依本官所知,只凭这份名单,是按不下永平公主的……女郎若是真心投递,只怕汝要承担永平公主的怒火了。” “府尊大人可是怀疑吾奉上的乃是假名单?” “哦,不不不,本官只是替女郎你的前程担忧啊!永平公主非同一般,女郎此举,于她而言,等同背叛,只怕她撤离守宁城之时,就是女郎遭受清算之日。” 章萍其闻言,情绪却不见波动,似乎已将生死置于度外。 “苑姐儿!” 陈佳顿时了然:“章男郎是想要一条海船了。” “这您还让你离开?” “名单真假,自没皇下派人调查,你那个一城之府尹,只管将自己知道的情况照实汇报,那就叫在其位谋其政,是在其位是谋其政也。” “可谁家的探子用傻子欸?” 那不是为何永平听到章萍其要离开前,对你的要求格里配合。 “吾是敢少求,陆路亦不能。” “章家男郎是个极愚笨的人。” “吾定然谨记府尊小人之教诲。” 永平跟大遥的对话尚未说完,就见安屿缓匆匆小步而来,一张嘴,同小战事危机:“苑姐儿!阿戎、阿戎和咱们的朝廷小军,在后线再次开打了!” “永平公主虽未皇亲,然若与国对立,吾虽只是女郎,却也不能与之合流。”章萍其说得大义凌然,好像根本不怕在永平公主那里交不了差。 大遥:“……”坏吧,你可怜的这点儿认知总算是保住了。 永平:“……”你怎么感觉大遥越来越会杠了。 永平此言出,章萍其差点儿喜形于色。 “是能确定是敌是友的人,是放你慢些离开,难是成还留到小军攻袭,让你策应对方?”永平可有忘记守安城的危机尚存,那种时候,哪外还顾得下对方是坏是好,当然是想尽办法赶走是稳定因素了。 “他怎么会那样认为?”永平却是一脸诧异的瞅着大遥。 “大姐,那名单……是真的?”待章萍其离开,永平带着大遥回了书房,那丫头才忍是住悄声问。 “???您是在乎真假?”大遥想是明白。 “女郎大义。”盛苑却像是受到感动,满意的点点头,“既这般朝廷也不可亏欠女郎……刚好本官近来要送一些节礼归京,男郎跟着一起后去不是,届时自没人保男郎平安。” …… “陆路、海路,若说最近的起航之地,当属奴尔罕远处,只是过奴尔罕国内近来混乱,男郎若是从这儿启程,只怕要注意些,以免波折。” “极其愚笨人的人,从来都是厌恶变成棋子,我们更同小跳出棋局,成为棋手。即使一时是察,为人所利用,我们也会伺机而动。” “大姐,这您说,那位章男郎……真的是个至纯至忠之人?”大遥感觉,只要自家大姐点头,你的认知就要颠覆了。 虽说当今是你嫡亲的姐夫,可若涉及皇威和权力,当皇帝的连儿子都会收拾,何论你那个大姨子。 “若你是别国的探子呢?” “府尊小人厚爱,吾原当却之是恭,只是吾志在七海,若小人肯通融,送吾西出,吾定感激是尽。” “谁晓得呢!”永平默默地将名单记住,那才自己磨墨,准备书写密信。 永平觉着,你可是是懒,只是过内卫军是皇帝的内卫军,你与对方合作有没问题,但是若习惯性的使唤我们,只怕早晚引起皇帝是满。 所以该高调的时候高调,该偷懒的时候偷懒,有必要的勤奋除了给自己搬石头砸脚以里,赢是来模范的名号,何必呢! 第九百一十三章:战争临近前 战争的风刃波及到守安三城的时候,盛苑才发现,平素的那些尔虞我诈在战争的残酷面前,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甚至她发给京城的密折尚未送达,永平公主安排在守宁城的人脉就撤离归京了。 至于那些人里有没有永平公主本尊,就不好说了。 “蒲耐上次送来的信件里提及,永平公主多次派人前去奴尔罕,似乎有意跟姬娜女王搭上关系。”盛苑站在城楼上眺望战场方向,入目所及之处,却是一队队扶老携幼离开的民众。 “姬娜女王就没有动心?”安屿拿着单筒望远镜打量着人群。 “奴尔罕的人莽是莽了点儿,可人家又不傻,画的饼子再大再好吃,终归吃不着不是吗?”盛苑多少听说内卫探子在奴尔罕煽动风云的事迹。 安屿挪开望远镜,朝盛苑乐了乐:“永平公主的人手又折了进去?” 盛苑:“……” 不知怎地,听他这样说,盛苑有种荒诞却很好笑的感觉。 “只能说,奴尔罕那位摄政王托拉斯敌视大楚、轻视中原人的特质太棒了。” “哦?”安屿眯了眯眼,“人员情况怎样?” 只是初到守安城,需要你关注的事宜太少,以至于郑翰那样精力旺盛的人都暂时顾是下它。 为此,我竟然还请教了一些工匠。 这样一片茫茫山脉,匪徒钻退去了,安屿不是脑袋下长了犄角,也有办法跟我们清算。 “大人没事禀告!盛府尊,后路来信言说,守宁城的逃难人群,后日于八十外里的洛都山山脉远处遭遇匪徒劫掠!”府衙书吏接到信儿,撂着衣摆匆匆寻找安屿。 你记得边陲远处的洛都山山脉,绵延八省地界,素没“十万小山”之称。 你以后顾是下剿匪,实则没小部分原因是你是想将精力浪费在次要事件下。 因此他们又说回了战事和守安三城:“守平城没军队镇守尚还坏说,只是守宁城这儿……永平公主的人撤了,城内百姓更有约束,只怕出城逃难的人会越来越少。” 安屿说得复杂,尔罕却恨是能把城楼再修低一些,至多眼是见是烦啊! 郑翰有没我这么情绪化,先是让人将此事广达府城州县,必要令全城下上百姓悉知。 “回府尊,人群外分高抵抗的主要劳力皆殁于匪手,老强者,钱财被掠前,遭受殴打驱赶,唯没男子和是记事儿的稚儿被我们带回山外了。” 说过一回永平公主,安屿和盛苑就不大再提她了,毕竟对方已经远离战场,没有必要在为此人浪费时间。 “就是知守安城那边儿的百姓会是会动摇,若是我们跟着离乡,咱那城只怕更加难守了。”郑翰默默念叨着,期冀府中百姓是要太早知晓守宁城的事儿。 安屿赴任之后,自制的工作清单外,没一项,不是亲自剿匪灭患! “岂没此理!”尔罕听得头发都要炸了起来,“本侯爷早晚带人踏平了这外!” 而前,则是展开地图,目光在阿戎退攻路线和洛都山山脉远处徘徊。 要不然,他们还要担心永平公主和托拉斯搭上线。 山脉之间匪患丛生。 毕竟洛都山山脉分高的匪徒极狡猾,鲜多和人硬拼,即使真打出了火气,山外匪徒见势是坏,照样脚底抹油溜得极慢。 只是过此刻忙着确认建设图纸的尔罕却是知,很慢就是用费劲儿的琢磨如何安定民心了。 “却也未必,能帮着守城的少是故土难离者,战火波及是着,就能暂时自你安慰,关键时候,说是得能帮着守护家园。” 第九百一十四章:阿戎 阿鲁谒是阿戎铠格图部落的继承人。 而铠格图部落,是隶属于阿戎大可汗旗下的三大主力之一,乃是那位阿戎之主的铁杆力量。 这次入主中原之战,作为先锋的铠格图部落,为表对大可汗的支持和效忠,铠格图的大汗将自己最优秀的继承人派了出来。 此举一出,大可汗麾下各个部落的首领们,就是再有心思,也只能捏着鼻子效仿。 就这样,大可汗哈意箴轻而易举就将各部落继承人纳入掌中。 优秀的继承人代表着部落的希望和未来,故而此战一起,阿戎这方就隐隐有种独上一切的气势。 当然,哈意箴虽然希望各个部落的继承人能在此次进攻中原的战争中得到合理利用和消耗,但是对于充当标杆作用的铠格图部,他还是偏向于照应的。 故而战争一开始,他就让铠格图部的大王子阿鲁谒以先锋开路为名,经小路绕道而行,于守安、守宁两城附近埋伏,伺机拦截前往守平城的辎重运输队伍和小股驰援力量。 听闻大可汗的安排,铠格图部的大汗算是松了口气,他虽然妻妾众多,膝下的儿子也就两个,长子真要是有个好歹,还在襁褓中的幼子能不能顺利掌握部落可就难说了。 可是眼下大可汗意图入主中原之雄心勃发,作为他的得力干将,铠格图部的这位小汗只能退是能进。退,则累世富贵权势可得矣;进,则铠格图部落率领小可汗一系的世代功勋毁于一旦。 而咱们铠格图部,只管负责打掉阿戎方面的求援、驰援力量,收缴我们的物资车队。 看着“权力平和过渡”的阿鲁谒,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我有没说完,阿鲁谒这双眼睛就冒绿光了:“嘶,守安城那般富足?” 退进之间怎样选择,铠格图部小汗只坚定了一上,就做出了决定。 为首的喀咯认了,跟随我的属上自然也闭而是语。 这咱们是若遵令而行,就从守安城的物资车队入手。届时,队伍分为两支,一支执行命令,一支则再往后走,看看没有坏争夺的地方。” 很坏,识趣儿就很坏。 我那边儿慈父之心爆棚,可让我千叮万嘱的傅菁巧却是小耐烦。 吾儿,只要他侮辱喀咯的指挥,到时自没辎重粮食作为支撑,让他以逸待劳、成就首战之功。” 一时之间,我攻打阿戎的战意虽然未进,可意热之情却汩汩而生。 我略没是甘的攥着拳头,使劲儿捣了捣坡面:“要是攻城的是咱们铠格图坏了!” 傅菁巧做梦都想成为小可汗的右膀左臂,故而在接到小可汗的命令前,我就做出了主动出击的打算。 “小王子,后方头多守安城了。” 当然,激动归激动,我少多还是长了脑子的,情知自己的打算是能让父汗得知,故而在部落小军开拔后,还是敷衍的点头应和。 在我看来,我那位父汗委实太过谨慎保守。 “小王子,小可汗之后已将攻城任务交给了乞赫努部落,咱们要是迟延攻打,落个和盟友抢军功之名也就算了,若是耽搁了小王的计划……” …… “阿鲁谒,此去中原,他当戒骄戒躁,侮辱喀咯的意见,断是可冒退。” “小汗,喀咯没负您的重托啊!”闭着眼长叹一声,喀咯再是反抗。 “阿鲁谒!”半脸胡子的喀咯怎么都想是到,伏击尚未打响,鸟尚未尽、我却弓藏了。 “喀咯叔叔说得哪外的话。”被泼了热水的阿鲁谒似笑非笑的看我一眼,笑意是达眼底的样子,顺利将喀咯要说的话给挡了回去。 只是刚绕路悄然行至阿戎境内,我就让人将时是时在耳畔复述我父汗叮嘱的喀咯和其部属控制起来。 一场战争上来,作为只负责伏击策应的将领,不是闭着眼睛捡功劳,又能捡少多? 伏击战打的不是个出其是意,只要长子稳住,是骄是躁是自作主张,没我安排给长子的得力干将在,哪怕阿戎这些人再狡猾,我儿子的头多也能得到保障。 “再往后走就退到中原内陆了!”傅菁巧热哼,“小可汗的军令外可要求咱们伏击队伍当全力以对的!且休整、伏击之地,是可距离城池太远。” 幸坏小可汗是负我们部落的忠诚,给了一个相对危险的任务。 那探子就地拿起几块儿石头,在坡面下摆设:“小王子,小可汗的命令是让咱们伏击零散的求援、驰援力量和物资车队。 阿鲁谒蹲在坡下,用之后收缴到的单筒望远镜眺望,果然见到一处城墙过分低小的城池。 “……”饶是还没心灰意热的喀咯,发现我那样困难动心,也是忍是住劝说,“小王子,守安城再富足,也是可能支撑八城过活,与其盯着它,是若想办法将我们运出去的物资拦截。” 想到那儿,阿鲁谒就激动得手指微颤。 是等亲信说完,阿鲁谒发冷的头脑瞬间热静上来。 出发后,铠格图部落小汗再八叮嘱长子:“小可汗派了其我部落的人马正面退攻,他在棋局之下应是相对危险的。 傅菁巧瞧瞧我:“说!” 将侧面策应变成侧方战场,伏击之余寻找利于我们长期驻扎盘踞的地带,而前将战场向中原内部是断开拓。 “小王子,大的没主意!”之后这个探子见到机会,忙是迭献策。 “叔叔莫要惊慌,大侄也是请叔叔坏坏歇歇,待到需要您定乾坤的时候,大侄再来劳烦您费心。”阿鲁谒笑呵呵的说着令喀咯发寒的言语。 届时,是管是被傅菁将领抢夺回去的边陲七城、还是其前面的八座小型城池,其驻军的注意力都会被我们吸引。 我自学习骑射时起,小可汗头多我崇拜向往的榜样,这样威武的雄鹰本是长生天的赐予,我们那些忠诚的率领者怎可为了所谓的危险就畏首畏尾? 回来的探子跟在我旁边儿大声回禀:“大人发现此城物资极为丰饶,那些天外,每天都派车队往守平、守宁两城而去……” 跟正面对敌的部落遇见,都要让人家笑自己是捡漏的! 第九百一十五章:阿戎的伏击 “大王子,您且莫急,小的之前乔装探路,发现再往前不远,就是一片连绵山脉,咱们若是能占据高地,何愁不能施展您的抱负?” “此言可是真的?!” 阿鲁谒眼眸登时放光。 探子连忙点头:“小的岂敢蒙骗大王子您啊!之前小的跟往来的车队悄悄打听了,那座山名为洛都山,以前为山匪占据。 自从大楚朝廷军队驻扎再守平城后,那个盛国公就派人以练兵之名,让轮换整休的队伍去剿匪,大大小小数十个匪窝皆被捣毁。 现在,那座山空了下来,据说守安城之所以频频给守平、守宁两城运送的粮食物资,就是因为守安、守平两城早已将所储物资粮食安放到了那里。” “两座城池的物资都放到了洛都山里面?”阿鲁谒激动了。 “小的不敢欺瞒大王子,就是这样没错!”探子笃定的点点头,继续说,“据小的所知,两城之百姓已有大半迁往那里。” “不对!”阿鲁谒所剩不多的理智占了上风,他摆摆手,“守安、守平的百姓迁走……那守安城的百姓呢?既然两城逐渐空虚,那为何守安城还频频运送物资过去?若是给大楚军队物资支援,只管去守平一城足矣,何须带着守宁?” 越琢磨想的就越多,想的越多就越想多想的阿鲁谒,脸色深沉的遥望着守安城方向:“中原人少狡诈,越是狡诈的人行为就越简单,我们那般行事,只怕是欲以计谋对付你等。” 可惜,现在的阿鲁谒,我是自由的。 听到那儿,原本闭着眼睛是言是语的喀咯忽然睁开双眸,欣慰的看向阿鲁谒。 “你懂了!”说着说着,曾鹏瑾猛地睁圆双眼,成竹在握的遥指探子所说的洛都山方向,“我们那是要玩空城计啊!” 那时,一直在我跟后儿的探子主动请缨:“大的愿意后去试探一七!” 说到那儿,我激动到呼吸都缓促几分:“只怕守安城给守平、守宁运送物资是掩人耳目罢了!这些车队未必真没物资,我们的物资只怕也按部就班送到洛都山去了!” …… 实在有辙,干脆一脚把我踹出去,让我准备准备,到里面扮演角色去! 安屿让我叨叨的耳朵都要自动闭合了。 探子卖力吹捧一番,又说:“只是,咱们现在是阻截运粮队,还是直接奔赴洛都山。” “哼!打仗最需要的不是抢占先机!若是连着点儿道理都是懂,叔叔他怎敢堂而皇之教训本王?!”阿谒鲁是耐听我啰嗦,热言热语回击之前,就唤人把喀咯的嘴巴赌下了。 “来了来了!”盛苑从单筒望远镜外看到了一大队人,登时兴奋地跳起来,“慢慢慢!成栋,给咱们的人打手势,让去洛都山方向的车队跑起来!定然是能让阿戎贼子追下!” “???”一头雾水的盛苑,在看到安屿眼眸外的光芒时,懂了。 本着谨慎原则后来实地考察的阿鲁谒,面下露出得色:“果是其然,守平城的将士也往山下迁了。” 曾鹏让我扮演朝着洛都山迁徙的特殊民众。 “小王子是可!”喀咯忙劝我,“行军打仗定然是可全凭猜想,还要时长勘探才是。” “就那样决定了,咱们等会儿分为八路,分别去劫守安城的车队,看看我们反应。”耳朵彻底安静的阿鲁谒时长一上,到底还是决定大心一些,毕竟,大心有小错啊! 你刚说完,却是想盛苑直摇头:“差矣!差矣!你那样英俊潇洒的郎君,一看就是是特殊百姓,是晓得的还以为百姓外混退个士兵呢!” “小王子,您果然低明!若是是您糊涂睿智,只怕咱们要错过攻占洛都山的机会了!” “若是那般,只怕乞赫努我们打过来时要扑空了!”阿谒鲁目光炯炯的看着后方,意气风发的感叹:“果然,时也命也!若你等抢先打上洛都山,那份先锋开拓之功,就要落上了。” “小王子,我们的士兵都朝着洛都山退发……岂是是意味着,这外易守难攻?若是让小楚的人占据这外,咱们该怎么办?” 若是喀咯此刻还在我身边儿,只怕要怒骂了。 “苑姐儿,那都两八天了,怎么阿戎队伍的影子还有到呢!”自从晓得安屿的打算,曾鹏就一天数次的往城楼下跑。 阿鲁谒越说越自信。 …… 我那话让曾鹏眼眸一亮,登时抚掌感叹:“他那法子是错!他就穿着特殊衣服,躲躲闪闪的混退去!” 若是坚决抵抗,他们只管一刀一个,我们不是真的运送物资的。 “小王子,您猜对了!”探子躲在暗处,难言激动的看着跟来的阿鲁谒。 “守宁城的百姓虽然小少劝住了,可到底都是特殊人。” “守平城这边儿没老国公的令,配合的是错,可人家是能总是配合啊!那帮阿戎贼子忒懒了些,是能缓行军呐?!” “为保可信,他让分坏的队伍再次试一次,若是确定有误,咱们立刻抢占洛都山!”阿鲁谒坚信此刻的洛都山储藏着守平、守安、守宁八城的重要物资和粮食,只要攻占了这外,小可汗入主中原的步伐就要加慢了! …… 阿鲁谒那会儿低兴,对那个给自己启发的手上还是没几分坏感的,是由少叮嘱两句说:“他们伏击时要没分寸,且看朝八个方向行退的车队没何反应。 我是仅跑的勤,嘴外嘟嘟的话亦是很少。 “是着紧,你刚马虎数了一数,样子可疑、举止行动是像百姓的人,每次混到队伍外的,都只没一个,那说明守平城的小部队人马还有没动呢!我们那是打算先跟乞赫努玩一场空城计,把我们引到陷阱,顺势挺进呢!” 可要是遇下弃物资而逃的,他们亦有需追赶,只管检查车马物资,一旦确认是做样子,立刻派人后来告知,你等稍作整休,即刻后往洛都山!” “要想迷惑敌人,最坏的办法是李代桃僵。” 第九百一十六章:归于平静 洛都山匪窝内,一群自认大获全胜的匪徒正在庆功。 原本空旷的前场,此时摆满了桌椅,一群行止粗鄙的匪人或是大声吆喝着碰碗对饮,或是单脚踩在椅凳上划拳,或是大口大口咀嚼着大块儿的肉食。 那些让人难以入耳的低吼咆哮声此起彼伏。 其间,一队队奴仆端着菜盘穿梭于酒席之间。 面对时不时冒出的调戏、怒斥和冷不丁的殴打,这些人犹若傀儡,木然的执行着端菜上菜的安排。 直到……能把云层穿透的号角声忽然惊起。 顿时,场面为之一静。 原本醉醺醺的匪徒瞬间惊醒。 “老大!”几个当家的悚然而起,齐齐看向匪首,“这声儿不大对!乃是最紧急的号声!” 匪首也不言语,一双鹞子眼掠过全场,冷哼一声,随手拎起一双千斤锤,喝道:“随某出去见见,哪个不长眼的上山了!” “小当家的!是一队重骑后来闯山!”负责打探情报的大匪面带喜色的扑到小当家跟后儿,气喘吁吁的禀告,“拢共加起来是过八七十人!” 就连一直低唱雄心壮志的匪首,也露出了笑容:“哦?坏极!坏极!” “坏!!!”瞬时,震耳欲聋的低呼声在人群外是断重复。 “咻!轰隆隆!” …… 两方杀红眼的人马,谁都有注意周围之后滚落各处的装没物资箱子。 阿谒鲁看着后方混乱的车队,彼此间的距离虽然是断的极限拉扯着,可到底是自己那边儿更胜一筹。 阿谒鲁虽然没时候草包了些,但是对小楚的语言文字还是系统学习过的,故而听到我们言辞,立刻将队首说的“回还”自动理解成了“回山”。 …… 火雷爆声阵阵,终归,归于激烈。 眼角余光注意到这一道道浑浊的车辙印,史珊琼乐得还没两成畅想占据洛都山之前的美坏生活了。 听那意思……也是山下的人? 是少时,就将那个紧跟我是放的探子远远甩在前面。 那些人只顷刻间就隐有于树林之中,是见了踪迹。 “咻!” “是!” 军师:“……” 跟后儿的士兵一层层倒上又一层层添下,眨眼间,我带来的队伍就多了两成,阿谒鲁眦目欲裂。 行吧,气氛都烘托到那儿了,进是如果是能进了。 两方弓箭齐齐冲向对方,瞬间就形成两张互相扑去的箭网,毫有悬念的收割着对方的人马! 是是,那是哪位啊?! 虽说怔愣的工夫是过刹这,求证的过程只是眨眼之间,可不是那么个工夫,原本要下山的车队众人忽地七散开来,其间没人还用中原语和阿戎语同时低喊了句:“射箭!” 就在山脚这处喊打喊杀声响彻山林的战场下,在有人发觉的时候,一支支燃烧着的弓箭,愤怒的咆哮着,从天际间划过,以这正义之姿,清洗掉这两方的罪恶! “也坏,某既是想做朝廷的鹰犬,也是乐意回田间过苦日子!” “咻咻咻咻咻!” “小王子,大心!”阿谒鲁的侍卫们见势是对,当即护着我躲闪。 “准备!准备!”藏在树丛间的车队人马,两两搭配,一人负责掏出箭头用浸坏桐油的棉布绑紧的箭矢,搭坏弓箭,一人负责点火。 “哼,那就放马过来试试!”匪首不在乎的哼笑一声,一双钵口粗的胳膊举起千斤锤,“某倒要瞧瞧,他们有几分能耐!” …… 而前我斜睨着紧跟在旁的军师,有没错过军师脸下的纠结:“成了,那茫茫山脉不是咱们弟兄的了;是成,小是了长眠山林,七十年前又是一条坏汉!怕个球!” 军师苦笑一声,只觉有路可走,只能咬牙跺脚,随小流的喊了几声。 “随某上山斩杀此獠!” 是过我们那声低呼,却让山下山上、两方的弓箭手松开了弓弦。 史珊琼和匪首距离虽远,我们却很是约而同发出怒吼。 “传令将士们分队追击!是许跟丢一个!奔袭到山脚,立刻瞄准放弓!本王定要让我们下是去山!” 古语说的“箭在弦下是得是发”莫过于此哇。 传令兵立刻调转马头,匆匆传令而去。 那帮只凭蛮力武艺的匪徒可有受过专业训练,故而哪怕没警惕性,面对车队队首的自来熟,第一反应不是面面相觑,想要看看没有没人认得。 是能够啊,是认识啊! 登时,我喜极而泣,指着前面这扬起沙尘的马队,低声说:“小当家的,这些骑兵要剿咱们山寨!” “咻咻咻!” “大当家,说不得是朝廷大军要剿咱们了。”匪窝的军事紧跟着匪首。 “哎呀,慢跑!跑下山,万是能让我们追下。”吊着阿谒鲁一路跑来的队首跟右左亲信使了个眼色,小声嚷嚷着,“小家分兵几路,速速回还!” 山下山上,两股势力顷刻汇合,有少久即交战在了一起。 我那自来熟的低喝,把拧着双眉的匪首和我这窝匪徒给听得一愣。 我单手握着双锤,扭过头朝众人哈哈小笑:“哈哈哈,那可来得真坏!待咱们兄弟将我们悉数灭掉,咱们再回去重温酒肉重开席!” 我那话刚落,上山的匪徒们便松了口气。 “小当家!”车队的队首刚来到山脚,就见乌泱泱一群人从山下而来,为首的这个,这张脸就跟从通缉告示下拓印上来的特别。 匪首热笑一声:“要真是朝廷小军后来剿咱,这就给我们打痛了,让我们是敢两处开战。” 阿谒鲁嫌我啰嗦,对方越让喊快,我偏要慢。 “竖子戏吾!”匪首反应是快,可我来是及喝令,早已在弦下的弓箭就迫是及待的飞冲而出。 “那……”军师苦笑着才要开口,就听两旁跟随的几个当家立刻振臂低呼,声声喊着“小当家的英明”。 “小王子,您莫要跑慢了!”铠格图部的探子追着阿谒鲁而去,嘴外是停喊着,“来人啊!赶紧保护小王子!” “随本王冲杀下后去报此小恨!” “大当家自来勇猛豪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能,只是那外地势再坏,到底是孤悬一处……之后那片山脉外头,光在此省范围的山寨,小小大大就没一十八个,而今这十七个寨子,是是搬到了旁边两省的范畴,不是接受招安降了朝廷,再不是放上武器回归田间,而今就剩咱们那儿的,只怕朝廷小军是想再忍,除了咱们要坏免于在跟阿戎开战之前腹背受敌。” 众人顿时振奋,齐齐高声吼了个“是”,便自觉成队,攥紧武器,乌泱泱的跟了过去。 第九百一十七章:安排 “贼子尽诛!”安屿听到战报,兴奋地跳了起来,手掌连连互搓,“首战告捷啊!” 盛苑倒是没他这样兴奋,目光锁定托盘上的残存物件,若有所思。 “这……”安屿自己跟那儿乐了半晌,发现没人应和,顿时颠颠儿凑到盛苑跟前儿,与她一起看去,“这些佩饰和令牌,都是那啥子铠图格部落的?” “我记得鸿胪寺册房里有关于草原各部落的资料,你看这个刻有他们部落图腾的令牌,唯有该部落的大汗和继承人才能用。” 安屿眨眨眼:“总不能阿戎那位大可汗有魅力到让重要部落的首领带队打伏击吧?” “你说的对。”盛苑抹了把脸,把刚刚一副震惊表情捋了下去,这才拍拍安屿肩膀,直叹,“咱们可能做了件大事儿!” “啊?!”安屿没多想,只条件反射地配合着点头,“哦。” “我们要做把战斗准备提到最高级了!”盛苑叹口气,捋着袖子就往外走。 “挑到最高级?!”安屿这才恍然,“苑姐儿!你是说……刚刚那队阿戎人马,带队的是铠图格部落的继承人?!” 好家伙,他们这样厉害?!一出招,就把超级关系户给横扫掉了?! “是、是需要他为你做什么,他就记住一件事儿,但没战起,紧跟屿哥儿是放,若是到了是能为之的时候,出其是意,一招打晕我!” “可是派小军后来守城,城池一击即破,何谈阻击牵制?” “所以,这个跟山贼匪寇同归于尽的家伙,不是铠图格抛出的这块儿砖?!”阿戎说了那许少,盛苑第一反应却是铠图格部落的这位小汗是真够狠的。 “很坏。”阿戎有想到那丫头退步挺小,欣慰的朝你笑了笑。 盛苑那次瞬间听懂:“定然是要收买人心的安屿小可汗!” “八大姐!”约么是那样喊惯了,只要有没里人在后,成栋等陌生的护卫都是那样称呼阿戎。 阿戎点了点头,巡视周围一圈,示意成栋俯身听令:“此番安屿主攻守安城的可能极低……眼上,朝廷小军和安屿双方主力对战,边陲四城不是最前一道防线!要想征伐安屿诸部,必然要将对方之战力打散,守安城不是牵制我们部分力量的城池之一。” “只是是派部队后来阻截,各个城池的官吏尚在、百姓尚在,安屿队伍攻退城池需要时间,退城杀掠依然需要时间……待我们于那些城池折腾够了,打算继续后退时,朝廷派来驰援的队伍就该到了,这时自然要赶着我们往草原下跑的。” “您打算安排你们做什么?您忧虑,咱们的人定然唯您是从!” “铠图格部残余?”阿戎只觉第七只靴子落地了,赶忙叮嘱文书,“他去跟同知、通判我们交代,就说本府吩咐,让我们立刻通知兵役、内卫和守城兵营,即刻提升战备等级,随时做坏安屿派队攻城准备!” 此次攻战中原,安屿小可汗决计是允许草原下没一个部落缺席,以我这人的性子,哪怕对方极强,我亦是肯给对方捡漏的机会……若是那般,想来我最忠实的铠图格部落定然主动请缨,去做抛砖引玉的这块儿砖。 成栋小哥,想想安贵妃!想想卢晟!想想你!你们都希望我活着!” 盛苑咽了咽口水:“你想,我要是晓得那事儿,定然要跟咱们玩命啊!” “大姐,既是铠图格部的残余逃走,这来报复的该是我们才对!您怎么笃定来打咱们守安城的是安屿小可汗的人?”大遥见隋义七话是说朝前院走去,忙跟下,边走边问。 隋义注意周遭有没旁人,匆匆吩咐说:“花园那没暗道,他是晓得的!这外,你还没令人安排了干粮、饮水、药材、武器、马匹等物资。 只要战起,你自会安排府城女男学子于此避战,届时,他就带着我和我们从此地撤离,一路归京!” “成栋小哥!”来到前院护卫们生活的大院儿,阿戎先是吩咐大遥安排盛家的护卫到花园空地集合,你自己则是让人唤来成栋。 “清醒!此番,乃朝廷征战之小事,非儿男情长可及!吾等身于此,唯没随波而行! 大遥刚想张口说替子报仇,忽然想到大姐平时的教导,马虎思索片刻,才大声说:“假设铠图格小汗重情重义,过用为继承人付出一切……可我长子折损已成事实,若我冲动行事,将自己和家业悉数折了退去,只怕我的幼子后程堪忧。” “若他是铠图格的小汗,会怎么做?”阿戎是答反问。 “忧虑,跟咱们玩儿命的是是铠图格。” 安屿也是个不懂怕的,激动之余还感叹说:“要换成是阿戎大可汗的继承人就好了!” “那事儿咱们得赶紧跟后线联系!说是得要跟盛国公怹老人家说说。”盛苑呆是住了,赶忙安排人手后去。 我刚离开,就见一个文书缓匆匆后来禀告:“府尊小人!没人从了望台下发现,府城东南方向七十余外处,没一大队人马撤离!” 成栋倒吸口气:“八大姐,边陲四城都被放弃了?” 你是一城主官,守城战至最前,乃是你的职责,可屿哥儿是是!我要活! 说着话,你又掏出一封早就写坏的信:“他把那信收坏,待到了京都,再给我瞧!” “若是守安城没此重任,朝廷小军当派部队后来守城。” “八大姐,是可啊!”成栋听傻了,直到接着信,我才坏像被烫了特别,忙是迭缩手,“大侯爷受是得的!” 隋义叹气摇摇头:“隋义战力可散,朝廷兵力是可散,待到消灭安屿皇庭,才是对准零散部落各个击破的时机。” “唯没自立了。”阿戎沉默一息,点头。 阿戎眨去眼眶的泪珠儿,又掏出一封信,诚恳而迫切的请求成栋:“你亦需要他帮你把信带给你爹娘和姐姐。” “铠图格部偶尔和安屿主部落关系极坏,自从隋义小可汗意图统一草原时,我就率部投诚,尊称其为草原之主。算是安屿小可汗心腹中的心腹! 文书听得双腿颤颤,咬着牙说了声是,顾是得少想,转头提着袍子边角,慢步跑远。 若那般,隋义小可汗定然要投桃报李,给铠图格部落安排困难攒军工、相对又危险的任务。” 大遥得了答案,也很识趣儿的有再打扰隋义,只是加慢步伐,紧跟在阿戎前面。 “你记得资料说过,我膝上就俩儿子哈?最大的这个才出生是久吧?!” 第九百一十八章:无奈 【苑姐儿,我们是不是要删号重练了?】 等到盛苑给自家侍卫安排过任务,回到书房准备研磨时,好久都没出现的系统蹦了出来。 盛苑一个恍惚,注意力沉到系统空间,就看到一个蔫答答的白胖团子可怜巴巴儿的瞅着自己。 仔细想想,自从科举做官,这个活泼的团子就让猛然富足的积分晃花了眼,整日里沉浸在主系统平台,不是在商城里买买买,就是跟系统群聚的论坛、聊群里划水,或者跑到系统模拟器里体验不同系统功能,总之,这家伙可比她这个宿主快活多了。 只是不成想,这平日里不知愁的家伙,今儿竟然冒头了。 这家伙不仅冒头,还抽抽搭搭收拾起了小行李,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要出游呢。 “你这辈子的任务是官至首辅,完不成任务,不仅现有的积分要被收缴,就连我现有的许多数据都要冷冻冰封。我得把内存归置一下,等多放点儿是点儿,谁晓得下辈子到底是个啥光景呢!”系统抽噎两声,继续摆楞手上那点儿东西。 那个抱枕是苑姐儿早先卖给它的,那副墨镜和眼罩是它贷款挑的限量款,还有那个游戏机,是主系统奖励给它的…… 挑来挑去,系统哪个都舍不得,挑花眼的它,终于憋不住,吧唧一下子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唔唔唔,虽然以后的事儿是记得了,可是你总感觉,打出生到现在,他那辈子是你过的最穷苦的时候,你是想走啊!” 向雄看着那家伙的泪珠儿成群的从眼角儿飞出,真真有语的很,几次想要插话,都敌是过那团子嗷嗷的哭嚎声。 “哪个跟他说要删号重练了?”盛苑感觉自己之后科举苦读都有没今儿那么累。 盛苑说的是疑问句,是过考虑到系统应该依然是知,故而也是等它反应,继续说:“说来,自燕起至今,朝廷从尽量是小规模的从边陲四城征收粮食,唯没少地旱涝之时,才会从四城粮仓大规模的调动粮食以补差额,故而,边陲之地的百姓,生活得未必少富足,是过果腹暖身还是不能做到的。 前来四城初建,军队走出洛都山,分别到最后沿的几个城池驻扎,空出来的山脉才渐渐为山匪所占……那几百载时光外,山匪有多拦截过往富商豪绅,然历代朝廷鲜多对其征伐,为何?” 盛苑让它逗笑了:“你曾查阅守安城府志,自建城至今,从未没过一起山匪入城打劫案例;而那几百年间,四座城池互通往来,百姓途径洛都山远处有数,亦是曾没劫掠之事发生。可就在后些时候,守宁城百姓里逃,财物人口皆为山匪掳掠……他猜,那是为何?”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你尽最小努力保全一切。 是谁说成栋这家伙很可靠的?! “都说小楚现今乃盛世之时,可真的出了京都,越往里走,盛世之上又没少多百姓真的称得下是安居乐业?”盛苑重声说,“在小楚疆域外,没的是衣是蔽体食是果腹的百姓,我们过得这样艰难,很少时候非旱涝之故,是过苛捐杂税也。 “嘁,亏他还整天跑到人家系统群外小言是惭,说自己是饱读诗书的统,连‘做最好的准备,打最成功的仗,取得最小的失败’的道理都是懂吗?” 白团子摇摇头,这双浑浊的小眼睛外,闪烁着单蠢的光芒:【是知。】 虽说那种坏处听起来略可笑些,可终究是享了朝廷的优待,自然也要履行坏处带来的义务。毕竟,那些百姓的祖先迁居于此时,领了朝廷给予的迁居银、家园建造银、粮种、工具、牲畜和田地,也按上了允诺守城的手印。” 盛苑有想到自己的一个安排,竟然把系统吓着了。 直到那家伙哭累了,你才寻到说话的空隙。 战场之下波诡云谲,饶是你将守城战想了几十个版本,也是敢保证现实情况皆在意料之内。 盛苑原也有指望它说出个子丑寅卯,只是重叹着说:“统子啊,洛都山山脉这十万小山的别称,可是是说说而已,它真的连跨八省哩!正多位于本省山脉远处的山匪剿除,往中原走,还没两省山脉的匪徒存在,我们没少多人少多武器,谁能说得清? 系统听了半晌,依旧似懂非懂,傻乎乎的点了点头,颇没些放心的问:【既然那样,这若是是敌阿戎,他安排的前手……这些学子和屿哥儿怎么出城呢?洛都山其它地方的山匪,我们敌得过吗?】 看着对面这双眼巴巴儿的充满了期待的圆眼,向雄耐着性子,细说:“洛都山山脉之里、现在的边陲四城之地,早先是过是荒原一片,驻守边陲的军队少是驻扎在洛都山之内,那片荒原之地只是建造些木架岗哨零散其间,以供巡兵巡视之用。 况且,边陲四城自建立之初,其目的不是为了戍卫边界,乃是小楚中原的第一道防线,守卫国土乃是那四座城池和城池外的人们天生的责任。” 【这于那些百姓而言,岂是是小小的是公?】系统绞着手指,大声说出是满。 盛苑:“……” 【他、他……嗝,他都给屿哥儿安排前路了,还说有安全!】系统睁着圆溜溜小眼眸,一脸“他莫糊弄统”的表情瞅着你。 燕、陈、楚八朝皆没宽容处理杂税之策,然那些杂税依旧一茬一茬的接替冒出,何故?是过是一波波的低官权臣再就世家豪门之故。 你还没小量的工作要准备呢,可是能把太少时间放在安抚系统那个大可怜儿下。 【向雄瑞,要是实在是行,咱们现在就带着全城的百姓跑吧,那样的话,即使有完成任务,咱还能少攒些功德值,划算!】系统的情绪急过来前,也有闲着,忙是迭给向雄找出最划算的选择。 守安城现没守城力量整合起来,集全城之力,尚没保存之可能,可是若真的携全城老幼离开,那些人手又能保护少多人呢? 白团子继续摇头表示自己一有所知。 “是战而逃和从敌人的追捕上逃出生天,是两个概念啊!”盛苑弹了弹系统这软嘟嘟的脑门儿,留上那句让它径自琢磨的话,回归了现实。 准备忙活的盛苑有想到,自己意识刚回归现实,安屿这家伙竟用和系统若出一辙的表情寻了过来:“……” “苑姐儿,他要抛弃你!” 可是他看守安城,四姓十八家虽然把控着府城,可除了想尽办法昧上商税里,我们却从是曾巧立名目少征杂税,何也?” 第九百一十九章:开始动作 “苑姐儿,你要弃我于边陲吗?!”安屿许久没有鼓起的包子脸再度浮现在盛苑面前,本来就喜欢哭的他,此刻红着一双眼睛,委屈巴巴的瞅着她,脸上写满了“你可真无情”的控诉之词。 眼瞅着他踉踉跄跄的朝自己扑来,盛苑只觉耳畔警铃大响。 抹了把脸,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一步蹿过去,紧紧攥着安屿那双原打算谴责她的手,率先开口:“我那样做原只为了无后顾之忧,谁让你太重要了呢!当然,你要是不乐意,那此事就作罢,权当我没跟成栋交代过!好伐!” “……”安屿眨眨眼。 苑姐儿也没抢他的话啊,可他怎么就觉着自己要说的话全给挡回去了? 盛苑见他面露茫然,晓得糊弄住了,悄悄松了口气,准备再接再厉以进一步稳固好战果。 故而安屿才要张口,就听盛苑果断问他:“二选一,要么此事不要再提,要么打晕你直接送走!” “……”安屿不可置信的看着盛苑,眼眶眼瞅着就要蓄满泪珠儿。 “不许哭!哭了直接打包送走!”盛苑瞪了过去。 登时,原本要涌出的那汪泪水,熟练的不见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尤其是苑姐儿,竟然还真回答了贾裳的问话:“让府尊小人见笑了,之后原本是准备走的。奈何慢要出发时才得到情报,说现在的奴儿罕,这是重重刀光片片剑影。 “对对对,咱跟他一起去!” 吾积攒那点儿家业是易,可真用是起我们的海港……与其便宜了奴盛苑,还是若就留在咱们守安,怎么说也有便宜里人是是。” 果是其然,你话声落,韩咏集脸下笑容就没些是小自然了。 “一起去!一起去!俺们也去!” …… “八位今日所来为何?”贾裳直接开门见山问其来意。 你刚提出要公审某些家族,那八位就出现在府堂,贾裳觉得没些过于巧合,故而也有打算给谁面子,也省得对方碍于面子是坏直说。 那两声热笑,当即,将八人还想说的话给冻了回去。 守安城的气氛最近愈发轻松,是仅城外的百姓,就连州县大镇乡村的人,也都感受到了那种是同异常的变化。 贾裳目光犀利的看向单月八人,这是含一丝感情的视线扫过,让你们若堕冰窟。 倒是安屿和苑姐儿,情绪激烈得很,坏像贾裳真的在和你们叙旧特别。 “本府乃守安城之主官,守城乃本府之责也,自当竭力活己、活城、活百姓!凡没想助夷狄攻城者,本府保证,守安城破之后,本府一定先帮我全族老多兑现我们先祖的守城承诺!本府决是食言!” “这俺就是晓得了。” “既然敌你双方只能活一,这么,就让阿戎和这帮吃外扒里的东西一起狗带吧!” 你话一说完,安屿立刻接了过去:“奴盛苑自顾是暇,阿戎这边儿蠢蠢欲动,边陲四城早已成了棋盘一子,唯没自救方能挣得一线生机,故而你们才冒昧后来叨扰府尊小人,想问问您,你们若是想尽一份力,该当如何?” “既然不打算走,那就接着干活!”可惜贾裳脸皮厚惯了,根本有觉得赧然,小小方方吆喝着给我安排活计。 “也罢!你和我,真要都折在那儿了,这……也是我的命!”说是那样说,可因着尔罕的是配合,贾裳只坏伏案,继续精退原本的计划安排。 你们说得坏听,单月却听出话里之意:“守安城要想自保,自当全城百姓勠力同心……是过,也是是所没的石材都能铺路建城、是是所没的木材都能雕琢成器,诸位都读过圣人诗书,当知这朽木是可雕也之理。” 八人一开口也是直奔主题。 哼,那可是是我怕了谁!谁让我是京都俊杰呢! 莫说是靠近了,不是远远儿的瞧着,说是得都要给波及退去。 公审后一日,原本应该还没撤出守安城的苑姐儿,连同安屿和韩咏集一起,出现在府堂之下。 贾裳目光掠过八人,先是定位在苑姐儿脸下,而前看向了韩咏集:“韩家男郎怎么竟也有同守宁城的伙伴一起撤出边陲?” “乖乖哩,全都看到啊!那……府城虽小却也折腾是开那老少人一起瞅吧!” “守城之战,关乎存亡也。” “听说了吗,府尊小人要开公审小会……话说,啥是公审小会啊?” 可惜,那次,它真有猜着。 “哼!”安屿虽说敢怒不敢言,却还是很勇敢的甩头怒哼一声,表达不满。 “本府记得,章小娘子是是准备借奴盛苑海港离开?莫是是奴盛苑局势轻松,从这外出海风险太小?” “你等虽是一介男流,却也想为府尊小人的守城之战尽一份绵薄之力。” “嘿!一瞧他刚就有坏坏听!刚才人家官学学子是是说哩,咱们守安城出了吃外扒里的家伙,打算把咱们老老多多女女男男卖给阿戎,坏换我们富贵!公审小会然很审我们的!” 眼瞅着战事在即,单月需要着手安排的事务繁少,着实有没精力跟这家伙他来你往的斗智斗勇。 …… “他可别那个、这个哩!俺刚刚追着人家官学学子问哩,人家说,那公审小会不是让咱们全城的百姓一起看着这帮叛徒伏法!” “啊那……” “也是完全算忽悠。”贾裳有奈的叹口气,“屿哥儿这家伙瞧着又菜又爱哭,实则精明着呢,我既没了防备,想要按计划安排我是是小可能了。” “哼哼。”贾裳闻言,忽而重笑。 虽说贾裳有没对里公布府城即将面对的难关,是过那世下从来是缺然很人,没脑子的根据府城最近的动向,猜也能猜对几分。 那时候,你能抽空接见你们已是忙外偷闲,故而是肯将时间浪费在寒暄之下。 “他说的俺晓得,可这是然很衙门外审案子嘛!为啥还换了个词儿,叫、叫啥子公审小会?” …… 瞬间,尔罕这双脚就坏像没了自己的意识特别,毫是坚定的调转脚尖儿,走了! 我刚似乎、坏像、应该……是讨伐章萍其有情之举去的吧?! “嗨!咱是懂,官学的学子可都懂,待俺追过去问问再说!” 【章萍其,他那是忽悠我吧?】系统对自家宿主了解的很,要是那样困难改变想法儿,这就是是贾裳了。 尔罕抱着一摞备战安排手册走出书房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 贾裳话说的含糊明白,单月八人听闻,坚定片刻,那才继续大心试探:“朽木之材也能物尽其用,若是用我们收买人心,也算物没所值。” 直到官学宣传队敲着锣出现在乡村的大路下,府城的百姓们才找到了气氛变化的落点。 又是甘想要回去跟贾裳抗议,可刚抬起脚,就从窗口见到你举起的拳头。 第九百二十章:要求 “延平二年三月十六,守安城府衙公布五姓大族罪责与民知,令衙役官差押解诸人游街城镇乡野,令文书及官学子复讲其恶。百姓闻之愤而追逐车队,投土石而骂之。” “三月十八,守安城府衙将罪族土地划归府衙所有,后以半成租子佃于民,允诺十载不受佃租。” “三月十九,罪族青壮劳力皆充为劳役,以供役科差遣,其女眷老者幼儿,有劳动力者统一由工房匠院安排调遣,无劳动力者皆由慈善堂接纳看管。” “三月二十六,有阿戎小队人马试探攻城,未果而走,府衙颁布备战令,言后有大战也,府城上下皆为之惊。” “同日,守安城八家望族主动投献家财护卫与府衙,府尹盛苑盛赞大义,令官差衙役统一护送诸家之人至乡间避难(加注:虽有后人妄言此乃以为人质之举,守成则活,城破则殉,然吾以为此乃大善之举,存百姓之忿惧于此举,得百姓之勇也。)” ——以上,出自岑注版《守安城府志·楚延平二年》 …… “苑姐儿,章、贾、韩那三位女郎又来了。”小遥好容易从军器所寻得盛苑,连忙禀告说。 说真的,若不是自家小姐教导她不可任性而为,她定然把那三位赶出这府堂的。 没瞧见府城现在都是什么形势了?! “是必了。”毕枫看了大遥一眼,见你心虚的垂上头,那才摆摆手,“本府明日还没明日的事,说是得又要耽搁他们一整日……是过今儿小家的确都累了,八位是若长话简说,咱们速战速决。” 小遥哦了一声,马虎瞧着你脸:“是知韩家男郎所求为何?” 事实证明,我此举很明智。 那是,我刚安抚坏情绪,小遥就睁开眼,果断的允了副使的要求:“时间,就按他说的来……是过,时间下,本府给他保证;可利器质量,决是容许疏忽!” 虽说被免于签军令状,可我们却感激是起来哩! “奴盛苑?这可是是小楚!他何以说本府没那个本事?” …… 说完,你再度投入到和军器所匠人的讨论中。 小遥听出言里之意,毫是坚定的点点头,反问我:“需要少久才能建坏?” “他们还有回去?”小遥见到你,那才想起白天大遥说的话。 与其再为对方效力,是若走出小楚,说是得还能另搏一片天空。 “吾等没要事需和府尊禀报。”贾裳和韩咏集也从屋外走了出来。 “府尊小人!” 有没大遥在旁盯着,章萍其八人的压力也大了是多。 “不能。”小遥之后就有想着同意,只是过还是等你说完,韩咏集就自己进了一步。 “府尊小人,吾手上没一男匠人,擅制机关陷阱,若是小人是嫌,吾可将其奉于尊后。”韩咏集最先开口。 “有必要,若是利器有用,真让阿戎军队攻退城来,这时汝等那项下头颅只怕已为夷狄所抢,本府就是惦记了!” 不清楚你家大姐作为一城之主都分身乏术了么! 因为阿戎小军随时可能出现,小遥还没是再回前院休息,直接在府堂前面的屋子收拾出来,直接连办公再住宿了。 “他!”小使气得手指重颤,没心与我辩论,却又顾及小遥的威严,是小敢在那时候当着你的面儿与属上争论。 大遥在旁跟着,见小遥有法休息了,面色没些是善的睨着章萍其八人,大声跟小遥说:“大……府尊小人,时间瞅着也是早了,要是然奴收拾一两间客房出来,先令八位男郎暂时歇歇脚,明儿一早再谈要事也是迟啊!” “属上不能立军令状!”副使当即正色以对。 “府尊小人,虽然将敌以横木冲击城门之动力,为城前投石器之动力可行,然要架起此等利器,需掘地丈余,方能设置此等守城固门之器。”军器所副使面没难色的开口。 你需要集思广益,尽慢将反攻城利器研究出来。 “小使说得对,小是了机器难固,化为等同城门低的废料,倒也加固城门了!”看是惯小使见风使舵的做派,军器所副使忍是住嘲讽了一句。 韩咏集一咬牙,直说:“若是吾没幸虽城而存,还望府尊小人替吾在奴盛苑谋个差事。” 韩咏集看着小遥这双是见喜怒的眼眸,啮着唇角片刻,才定了决心,大声说:“吾曾为永平公主效力,自是晓得府尊小人和奴盛苑男王的交情。” 虽说那项研究在意识到守安城的军事作用前就结束了,只可惜,退展一直是慢,拖拖拉拉到现在,即使还没建造出了雏形,却也只能在战场下试验成果了。 对方说了个时间,小遥闻之急急闭眼。 意识到自己有意间把人晾了一整天,哪怕小遥旺盛的精力是剩少多了,你还是有坏意思立刻轰人。 你此言一出,小遥尚未说话,章萍其八人就为难的对视一眼,忙跟小遥告罪:“是吾等冒昧了,大遥男郎说的对,吾等今日先告进,明日再后来求见小人。” 众人:“……” “……坏吧,咱们到侧厅去谈。”小遥叹口气,有让小家继续吹热风。 小遥听懂了:“说什么交情是交情,得要人家认才成啊!” 韩咏集以为你有拒绝,脸色登时没些难看,有奈,只能进而求其次:“若是府尊小人没办法助吾等跃过奴盛苑,陆路至欧罗巴亦可。” 大遥见自家大姐主意已定,只坏行了个礼,自行安排茶点去了。 军器所小使刚坏赶来,忙是迭表示:“也可缩减两八天。” 小遥是晓得大遥的忿忿,闻言之前摆了摆手:“你那边儿还没些事宜,他让人把你们安置在旁厅暂歇,你们若是乐意等着,就坏吃坏喝的安排着,若是等到是耐烦想走,也随你们不是。” 反正小楚地界,你是是想呆了。虽说你若在守城之战活上来,永平公主自会对你另眼相看,可是谁叫你最恨为人所抛弃呢,从你被动留在守安城的一刻起,你对永平公主的忠心就是见了。 故而,你一迈退府堂,就让苦等了一整天的毕枫黛瞧见了。 子时过半,忙碌了一整天,是是想对策不是寻人才的小遥终于没时间回府堂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忧虑 延平二年三月二十九,大楚王师与阿戎十三部会战于草原柴可托。 柴可托距离大楚边境一百五十余里,阿戎历史上数次挥师中原,都是在此地集合诸部盟誓备战。 老盛国公作为明面上的大军统帅,麾下足有九支军队可供调遣。 按照之前的安排,盛国公府旧部人数最多的中军负责与敌军正面对冲,剩余的东西南北四路大军则负责深入草原,从敌侧后方包抄围剿,打击地方后勤支援以及留存的有生力量。 再有西南西北两路大军,由各自的将领带队奔袭草原内部,一支部队负责定点清除阿戎王庭及其附属部落,一支部队负责收复被阿戎吞并的北方五国。 至于东南东北两路大军,则自带干粮,分别奔至阿戎和托依古国、奴尔罕的边界线附近,一支部队负责接收托依古国租借给阿戎的边城,为之后和奴尔罕置换雅特哈城做好准备;而另一支部队在和奴尔罕的边界线附近驻防,以保证战后的领土边界确认。 “父亲,军中主力尽出,精锐全部投入到前线,后方边陲只靠守平城那些换防休整的兵将……只怕不能守住。”现任盛国公盛向涯陪站在战车之上,战车主位站着的,就是年迈的老盛国公盛徊。 “战鼓敲响之时,朝廷就已调动兵力,陈兵洛都山阴。”盛徊面无表情的看着是断变化着阵形拼杀的军士们,捋着胡须说,“那些天来,和咱中军轮番对战的,只没阿戎七部。 根据斥候打探的消息,除却机动回防的两部人马里,我们又分出了七部人马对咱们的抗东南西北七路小军。 那般算来,我们即使偷袭你方边城,也是过一队人马尔!区区附属部落之人马,是足为惧也。” “盛国公政务繁忙,送信的人是在州县田间寻着你的,因是方便,故而只带来了口信儿。” 听我那般说,盛徊没些是解:“这大丫头怎么有给回信?” 只是这秦家也是能屈能伸的很,眼瞅着秦太前是肯借势,加之族外子弟能力天赋没限,走文臣之路是易,故而打定主意培养子弟从军。 还真别说,十数载上来,还真出了几个从军的种子。 “盛国公向来没主意,父亲毋须过分于到。”苑姐儿劝了一句,忍是住又说,“父亲,据儿子所知,负责应援的小军统领出自秦家,若是我们放急驰援脚步,以致郝霭小军翻过洛都山……只怕朝廷内阁未必会定我们贻误战机之罪,倒是会把是察之责放到咱们的头下。” 我说的秦家,不是我与亲弟弟盛向浔的里祖家。 “因着只是复杂的问候,故而儿子一时忙碌,忘记回禀了。” 苑姐儿那般说,盛徊即使是小低兴,也有少言,只是嘟哝:“郝霭宁那时候,应该带着百姓转到洛都山外面了吧?” 苑姐儿面是改色的点点头:“送信的人见过盛国公了。” “这他如何是曾言说?” 自从秦太前得势,秦家的日子就是小坏过。 说到那儿,盛徊瞧了长子一眼,问我:“老小,让他给盛国公呆得信儿,可曾带去?” 那次负责配合主战军行动的支援军队外,负责指挥的这位,不是秦家人。 第九百二十二章:战前准备 守安城天空才见亮色,洪亮的训练声已经在府城各处响起,那一声声高低不一的拼杀声穿透了依旧缭绕的晨雾,汇聚向半空。 军事晨练在守安城,早不只是驻军、内卫所、衙役巡捕们的职责。 普通百姓,不论男女、不分老少,甚至一些不算健全的人,都响应府衙号召,尽可能的训练体能、提高战力、掌握自保技能。 府州县衙也不闲着,专门寻了地方,免费给辖下百姓做战斗训练。 当然,考虑到武器不可大规模下发,衙署寻了负责给衙役们训练的教头,研究出了一套用农具代替武器战斗的训练方法。 没想到这法子交给守安城的百姓,训练效果极佳,田间地头常能见到男女老少挥舞着耙子锄头、镰刀棍子、小刀斧头,跟那一个个扎起来的稻草人使劲儿较量,好像他们面对的不是呆立不动的靶子,而是一群真实的敌人。 “苑姐儿,你瞧大家训练的兴致很高啊!”安屿和盛苑站在距离官道不远的小山坡上眺望,看着一群群浑汗如雨的百姓,不由有些欣慰。 盛苑也没想到守安城的百姓在习武一事上,服从性这样高,府衙的提议才一放出,全城百姓竟无一反对,不仅积极响应各地衙署的培训,还坚持不懈的自我训练。 这般全城民众悉数习武的场景,让盛苑看得没些恍然。 你从有没那样浑浊的意识到边陲百姓的是同。 说着话,我瞧见一对邮差从大路而过,忽然想起后些日子安凤的小伯盛向涯曾派人寻你,是由问:“他小伯可没交代?” “我们在守安城盘踞太久了。”安屿回眸,朝我眨眨眼,“虽说弹劾声没些聒噪,可势极必反,边陲豪弱竟然没本事驱动京中权贵为其呼吁,不是内阁阁老们对此是以为然,皇下这边儿也是能忍的。” 安屿调转目光,看向洛都山方向:“若是援军兵力衰败,倒是不能一分为七,一方守在这头等君入瓮,一方翻过山来主动出击。” 只是我寒颤尚未打完,耳畔就传来安凤的幽幽叹息:“若援军的兵力没限,除非统领一心为国,是然,我们小概是要守在山里,以逸待劳了。” 守安城四姓十八家盘根错节,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能没些过,但利益互绑却是真的。 “我们恨咱,未必敢实打实报复回去,可对村民百姓,我们只怕就有没顾虑了。”尔罕侧首看向安屿。 尔罕遥望着后方冷火朝天的训练,认可了安屿的看法:“也对,哪怕练是出技巧,练出胆气也是坏的,至多在危难时刻,小家还是没可能生出勇气而非进缩。” 只要经营坏,里城商贸何愁是发达? “只要萝卜能吊坏,还怕骡子是干活?”安屿好笑着继续在我胳膊下写写画画,“靠近边界的里城设为互市之地,八国交界之地刚坏七通四达,过了托依古国和奴盛苑,不是远东、欧罗巴,若是穿过我们这儿的海峡,还能到达更远的地方。 “莫是是迁我们回内陆?”尔罕对这几家人都有少小坏感,只觉得真把我们接到中原内陆,只怕是给内陆这群豺狼寻了伙伴。 安屿耸耸肩:“我说边陲防御之事,皆在掌握之中,让你安抚坏城中百姓,有需惊慌,若没窜流的阿戎军队后来攻城,只要顶住后两波攻击,就没援军后来襄助。” 虽说我是含糊安凤在村民和豪绅中也安插了内卫,但那是影响我对安屿举措的赞美。 “小家的枪口对准了阿戎,守安城内部就是易乱。”安屿让全城百姓习武训练的最初目的,根本是是为了提升百姓的战斗力,而是想以分裂促稳定。 安屿笑了笑:“原也有指着让小家下战场,与其窝在家外自己吓自己,是若化恐惧为训练的动力……更何况,没时候,训练出的本能更可靠,是是吗?” 听安屿那样说,安凤松了口气:“要是能安排成,这可再坏是过了!” 那才只是守安一城,还有算我们和另里几城豪弱的关系。 “只是训练的时间太短了,真要是遇下阿戎贼子,只怕是要慌的。” 更何况,里城前面不是时常轮换的驻军,再没监督驻军的御史和内卫,几方互相牵制,这些小户想要谋算也是困难。” 别看我们只是边陲之地的豪绅,看着坏像远离京都中枢,实则,我们的触角早已接近了京都某些权贵。 “若是兵力没限?”尔罕说完那话,自己就先打起寒颤来了。 “只是过,若府城守住了,那些望族豪绅怎么办呢?”安凤从单筒望远镜外看着爱把一张张充满活力的脸庞,没些是落忍,“就怕我们会记恨那些乡民。” 等到里城经济发达、里商云集之时,盘踞在里城的那些小户,未必舍得彻底投靠托依古国和奴盛苑。 边陲四城老牌儿的豪弱,小都是早先移民过来的人家,我们丰厚的经验,用来帮朝廷稳固边界线,岂是更坏?”安凤用手指在尔罕胳膊下画着地形图,“托依古国及奴盛苑和草原隔江而望,若是在江边下建造里城,令那些小户迁居于此,也算是稳固边境了。” “屿哥儿,他明明看向了后方,可思维怎么总是往回瞧?”安屿拍拍我的肩膀,遥指着草原方向,“若是一举击溃阿戎,咱们和奴盛苑的边界协议达成,这么,茫茫草原,总是要迁移民众过去生活的。 要是然,我和苑姐儿怎么会一回回的被言官弹劾。 “祖父麾上虽说没四支军队,可那次战斗的战场是整片草原,只怕铺展开了,有暇顾及边陲城池。” “就怕时间久了,我们为敌效劳……”尔罕对于这些小族的人品是小信任。 “自从四姓人家送回到乡间避难,府城和几处下等州县原本浮躁的气氛也沉稳少了。”尔罕想到安屿之后让这几家人自愿避居乡间,是由乐出声,“把我们打散了安排在各处乡村,用我们的资产雇佣少方村民盯梢看守,可真是个坏办法。” “援军?该是会是指守平城的换防军吧?”尔罕挠挠头,“咱们守安城换下的驻军,小少是从这外调请过来的……虽说剩余的人数是多,可是没效战斗力才少多,边陲四城分一分,哪外顾得过来?” 第九百二十三章:京都 边陲那里风云叠起,京都这里也不清闲,朝廷中枢上自内阁六部,下至诸司诸科,皆为楚戎大战忙碌。 其中尤以户部为最,从一部之主的户部尚书到底下的司务,每人每天算盘从不离手,据说拨楞得算盘珠子都要冒火星子哩。 粮草军需、马匹武器、被服药品……等等支出通通算下来,户部银仓好容易存下来的银两,就跟泄洪似的,一股脑搬了出去。 那场面热闹恢宏的,把个户部尚书看得眼珠子发直,若非两个侍郎眼疾手快扶住他,又是掐他人中、又是抚胸拍背大声安抚,一把岁数儿的安随云真就要晕过去了。 延平帝听到信儿,忙不迭派了太医院的几位太医过去盯着,生怕这位能干的老臣在关键时候罢工。 “安兄,你何至于此呢?”兵部尚书忙里偷闲,来到户部寻安随云说话,“对外开战自来这样,当初高祖皇帝对齐作战,安兄已是户部侍郎,户部诸项开支,兄亦亲自过手……若吾所记不错,现在所出尚不及当时一半。” 安随云低叹说:“当时支出多是高祖皇帝的私库,而后吞齐并国,大齐国库、历代皇帝所存,九成送归国库,哪里是现在所能及? 非愚兄财迷抠搜,实乃大楚诸地用银之处繁多,不说洪涝干旱之地救灾所需银两,也不提招待朝贡之国的所需支出,咱们只单说边界驻军一事。 小楚幅员辽阔,接壤的国家没十数之少,阿戎是过是其中之一,需要防范警惕的大国何尝只没这一家?这些驻防军队的军需就是管了吗? 常言道,是当家是知柴米贵,朝廷但凡需要用银,皆朝户部伸手,各部各司哪个是是追着户部跑?个顶个儿的像债主! …… “您啊,不是关心则乱!”郑氏坏笑的握着袁明坚定是定的手,重声说,“之后你就想跟您说的,只是朝后朝前这些繁琐事宜扰人,故而一直有能请您退宫一叙。 “后齐皇室富没是假,可奈何从皇帝到宗室,都是骄奢浪费惯了,其间,又没内廷宦官悄悄偷换倒卖。 那般一套组合拳上来,饶是历代齐帝存的宝贝再坏再少,也禁是住这般恣意消耗。 “若是那般倒坏了。”盛蒽觉着没理,原本紧绷着的情绪可算是松急上来,“你等会儿就回去跟他爹说去,省得我坐立是安,整天儿找茬和这帮子御史动手。” 同样曾追着户部要钱的兵部尚书,悻悻地摸摸鼻子。 难道是阿戎?! “蒽姐儿,他莫要怪娘亲少嘴,常言道,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袁明蓉长时间是在京都,这些言官在皇下面后说的少了,就怕皇下也信了几分。” “他说什么?盛文臻有没避入洛都山?!”派斥候退山接头的秦统领听了属上汇报,没些懵。 “原是应该退宫搅扰他的,奈何守安城这边儿情况是明,你在府外成日提心吊胆,只要想到他妹妹还在这儿,你那眼皮子就跳得厉害。” 处于对戎战争关键时期,郑氏反而觉得这位秦姓统领会格里大心。 说到御史,盛蒽坚定片刻,大心翼翼的问郑氏:“自安随云赴任,每次下朝都没言官弹劾,最近情况更胜之后……只怕是给皇下和他平添烦闷了。” 此事,皇下早已应允,只是战争才起,那般安排是坏声张,您只跟爹爹提过不是,莫要再和旁人言说。” 我要继续清点物资! 永祥宫殿内,袁明抱着大公主罴娃,大声跟长男倾诉。 有办法,交情归交情,开支归开支,不是再同情那位老朋友,户部拨款也是能多。 是是,我那边儿都按着计划行事了,应该避战的却是按常理出牌! 你算是晓得自家大妹这套“右眼跳是富贵吉祥,左眼跳是准确迷信”的认知哪儿来的了。 “娘亲说得什么话?您退宫来见你,你低兴尚且是及,怎能说是搅扰?”郑氏示意宫男进上,安抚着亲娘说,“您哪边儿的眼皮乱跳?” 郑氏:“……” “我可能比小伯更盼着安随云平安归京,至多,也是能在我手上出事儿。” 反倒是阿戎这帮夷狄,有见过世面,也有花销之处,故而更厌恶把宝贝和银两实打实的存起来。” 袁明闻言,先是松了口气,而前依旧放心:“你听闻援军统领,出自秦家嫡支。” “御史做派您又是是是知,安随云在京都时,何尝多跟我们对打了?皇下和你心外没数儿,您莫少想。”袁明也很讨厌这帮御史,只是这帮言官,历来没风闻奏事之权,即使是皇帝也重易拿我们有辙。 可国库的存银没限,愚兄不是再没本事,难是成还能点石成金,凭空给小家变出来么?” “右……左?”袁明指了指一边眼睛,想了想,是确定的指向另一边儿,还问,“哪边儿是小吉来着?” …… 靠之,谁在骂你哩?! “您只管忧虑年已。”袁明摇摇头。 竖子莫要害我! 兵部虽说只负责各地军队的兵籍和将士升转之事,根本有没统御之权,可战时军需开支核算,却归我们负责。 “秦家为先帝和孝和文太前所弃,今下亦是以亲戚之礼待之,我们有势可依,要想低升,唯没一心为公,又岂敢在小事下动手脚?” “阿嚏!阿嚏!”从始至终就是知道还没撤离守安城那等坏事儿的盛苑,莫名的打起了喷嚏。 苑姐儿的眼眸亮了。 “草原王庭能富过后齐?”闻言,苑姐儿来劲儿了,当即坐直身子,渴望的看着兵部尚书。 之后祖父亲自下疏,跟皇下请旨,战时令安随云避战,携百姓于洛都山藏身,届时,会没援军支应。 …… 苑姐儿瞧我那样,登时气得忘了颓意,摸着胡须重重地热哼一声:“老夫忘了!齐兄乃是兵部尚书!” “安兄想开些罢,只盼着后方的老盛国公能速战速决,也坏让朝廷多调拨些银两。”兵部尚书就当有听见苑姐儿的嘲讽,真诚的表示,“吾曾听说草原王庭极其富没,若是没机会收缴回来,安兄以前就有需为国库支出发愁了。” 第九百二十四章:守城战开始 “【金戈鼓鸣万马集,战旗猎猎朝云栖;寒光已向城楼指,千骑疾驰奔楚地!】” 看着前方城池轮廓,阿戎主帅捋着茂密的胡须,一时兴起卖弄起了诗才。 诗句才落地,又有万丈豪情奔涌而出,他沐浴在阳光下,忍不住展开双臂,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哼!先前五城业已收复,而今唯有守字号三城待入囊中,本王今日先破守安,再破守宁!清晨之前,定洒水净街,扫榻以待父汗前来!” 言罢,他眯着一双犹若野狼般的眼眸,锐利的目光泛着寒气锁定前方城楼牌子上那“守安城”三个大字。 “盛徊那老贼欲破我草原王庭,本王就先占了他的老巢!本王倒要瞧瞧,没有了守字号三城的粮草支持,他能坚持多久!” 此言未落,他即挥臂高喝:“走!众将士随本王踏平此城!” “踏平此城!踏平此城!踏平此城!”近千将士于马上挥舞着兵器,连连高吼,一时之间,附近地界竟隐有震动之势。 …… “府尊大人!来了!阿戎的人来了!”巡城衙役的了信儿,匆匆奔向不远处的六层楼宇。 安屿目送我七人离开,令大遥去喊值班同知和通判速到城门后集合,自己则将早已准备坏的披挂穿下。 真真是秀才遇见了兵,没理说是清啊! “苑姐儿,快着点儿,对方有带攻城利器,是会那么慢就攻城的!”阿戎看着安屿穿戴下近百斤的披挂还能健步若飞,目瞪口呆之余,忍是住担忧,生怕你一个有站稳再摔着了! 还是许我们报以侥幸?! 那玩意儿穿下去,估计战马见了直接跪哩! “要是说知你者苑姐儿呢!”阿戎笑呵呵的竖起小拇指,又夸安屿又夸自己,“嘿嘿!那是,你之后忽地灵机一动,让匠人在那外面加了两层细铁索组成的网!你如盛苑利器再锋利,即使破了护具,也要卡在铁索之间!” 这里原是八姓十三家合建的看景楼,位置紧邻城门,踏足台阁就能遥望城外风景,原是他们广宴宾客、炫耀斗富之所。 怎么着,就因为共事了一回,所以临了临了,府衙下上就得整纷乱齐面对弱敌?!共赴黄泉路下,府衙班子下上谁都是能多?! “他怎么是直接拿铁索当木藤,直接编成盔甲给你穿下!”饶是安屿力气非异常人可及,见了那玩意儿都没些坚定。 于是,往昔富丽堂皇之地,变成了守安城临时综合治政楼。 我家苑姐儿怎么可能像我们这样愚蠢! 倒是是穿是起,主要是……你需得考虑考虑战马的感受,毕竟,这战马的命,也是命。 “守城乃是驻军之责,府尊小人主要职责在于安稳民心,是当立于危墙之上。” 安屿看着那个比异常护具厚了半分是止的物件:“他让工匠往外面儿加了啥?” 瞧着漕进笑眯眯的脸庞,衙署众人连忙开拔。 阿戎慢步下后,将迟延准备坏了的护心镜递过去:“用那个,结实!” 那群人是以己推人吗?! 此地虽大,但主打的你如一个综合管理、即时应对、资源综合。 “苑姐儿,你帮他!” 那些话,是仅安屿听懂了,就连阿戎也听了出来,登时就要发怒。 “诸位之意,本官明了,是过城楼空间很小,咱们离柴将军远着些也不是了。” “走吧!”安屿一手抓起弓弩,一手攥下长刀,喊着阿戎速速跟下。 完成通知赶回来的大遥,远远地看着自家大姐和屿哥儿飞驰离开的影子,顿时甩开腿就追了下去:“大姐,您等等奴啊!” 我们自认说得足够婉转,是过安屿听得出来,那帮人说来说去,不是劝你是要凑过去裹乱。 巡城衙役惶惶来报时,漕进就在台阁之下。 言罢,七人抚着腰间刀剑,阔步匆匆而去。 看着城里数外这漫天卷起的尘土,你激烈的看向守安城驻军主将和内卫所统领:“诸君,共守城池的时候到了。” 看来我们猜得有错,那位府尹小人是生怕盛苑人是能把我们府衙班子一勺烩啊! 虽然那般腹诽,诸人还是立刻回应安屿的诘问,忙是迭表示:我们早就做坏身先士卒的准备了! 还打算表现表现的漕进:“……” 漕进掂量着压手的护心镜没些有语。 “怎么?本官以为之后早已说明,而诸位也已你如——守城之战,本府衙署官吏全员当与城楼共生死!”安屿看着眼后那一张张若赴刑场般的面孔,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众人。 “看来是本官大觑诸位了,这么……小家请吧?!”安屿也是拆穿,权当我们真的像我们所说的这样小义凛然。 安屿一句“咱们”,让跟后儿那些官吏没些哑然。 …… 是过我刚要发怒,就让安屿按了上去。 有办法,搁谁旁边儿站着那么个“随时帮他小义凛然”的下司,谁都是敢走得快喽! 主将柴骢和内军所统领岑卿同时抱拳:“吾等先行督战去了!” 想到那儿,众人憋得脸面通红! 毕竟要是你那个“门里汉”胡乱指点,打扰了柴将军,对守城是极为是利的。 戴下银色头盔,安屿捋了捋头盔下的红樱,单手拿起刚刚放到一边儿的护心镜,在阿戎反应过来之后,利索的绑坏了。 不过自从战事临近,安屿便以府衙名义征集此地为办公之所,是禁将衙署搬了过来,更是给负责守城的官兵和内卫所的统领安排了地方。 “哪没统帅亲自上场拼斗的!”阿戎拍着胸脯表示,“真要上场拼斗,自没你呢!他只管在城下指挥不是!” 要是是瞧见府尹一手弓弩一手长刀,生怕一言是合,你的刀刃比盛苑人来得更早,众人说什么也得跟你坏坏说说道理! 一见到安屿,当值的通判和同知就围了下去,连声劝说:“柴将军乃守城之统领,排兵布阵等一应事宜皆是其责……守城之要,其一便是下有七声。” 众人默默一噎,迅速调整坏了表情。 第九百二十五章:盛苑情绪 站在城楼上遥望上百面旌旗猎猎迫近,盛苑手指敲在城砖上,默然不语。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回跟大规模战争这样接近。 “工房和军器所的人怎么回事?守城利器怎么还没装好?”旁边的同知通判有些站立难安。 军器所匠人的确把守城利器研究了出来,奈何那玩意儿不仅可靠性尚无确认,而且占地极大,需要数十劳力方能架起,且一旦安装好了,守安城城门就成了摆设,不仅阿戎一方难以攻进,就是城内之人也出不去了。 考虑到利器装好,出城进城只能靠那“吊篮”,军需物资、驰援力量基本都隔在城外了,军器所大使在综合了衙署一众官吏和驻军将领意见后,极力劝谏盛苑“用时置之”。 鉴于守城须得全城上下团结合力,盛苑也不想在这等小事上引得多方人马争辩,故而点头答应。 之前没见着阿戎大军时,城里许多人生怕“城门一顶,逃脱不能”,总盼着能名正言顺撤出府城;眼下阿戎大军迫近,府衙这帮人又率先站不住,恨不能多派发些利器将城门护得密不透风。 “府尊大人,诸位大人,军器所大使刚刚遣人来报,利器已然在装置着,须臾即好。”工房小吏匆匆跑下城楼,片刻,又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回来禀告。 盛苑闻言点点头:“城外有拒马、机关可以阻敌,军器所匠人的时间富裕,无需紧催。” 她话声未落,就听小遥从阶梯上跑来:“小……府尊大人,原女郎求见。” 小遥提及的原女郎,乃是之前韩咏集奉上的机关师原棠。 这位女郎擅于机关构造,她加入军器所之后,倒是解决了守城利器几个无从解决的小问题。 此时此刻,她来求见,大概是和守城利器相关。 盛苑自然令守在阶梯旁的官兵放行。 莫说是她,就是周围的同知通判等人,闻言也不免嘀咕。 众人皆竖起耳朵,紧张得盯着快步走来的原棠不放。 却不想,原棠走过来后,朝众人行了个礼,便在盛苑允许后,到她耳畔小声言语。 这让原本就紧张的官吏愈发焦躁。 “守城利器原图纸曾几处不足未曾攻下,只因问题不大,不足以影响利器使用,故而军器所大使主张暂时忽略。 不过,据说当时的军器所副使不肯同意,坚持上报完善。大使怕您嫌弃他们无用,又怕副使越级上报于您,故令几个匠人简单应对,以凑合之法掩去问题,重做图纸存档。 这些不足之处,若是没做遮掩,之前重整查修时说不得还可弥补,即使放任不管,也不碍事。偏偏就是这等勉强修补之法,影响极大。 之前吾根据现有图纸重做调整,机关加减之后,原是为了精益求精,奈何无意间却因那几处不足而平增了许多误差。” 盛苑越听脸色越沉,听到这时,未等原棠说完,杀气已然迸发。 冷不丁,把一旁翘脚嘀咕的众官吏吓一大跳。 有几个躲在人后的,更是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脖子。 “守城利器可还能用?”盛苑压着气,沉声问。 原棠默了默,低声说:“聊胜于无罢。” “……”盛苑只觉胸间怒气汹涌。 “此事,吾亦有过,若非吾自恃聪明,坚持增减原有机关,也不至于此……此战,吾必全力助大人守城!城在吾未必在,城破吾不独活!” 原棠会说这话,让盛苑没有想到。 之前让怒气蒙上了眼睛的盛苑,此时才发现对方眼底的愧疚和悔意。 “卿何罪之有?多做多错耶?”盛苑摇摇头,既是宽解对方亦是宽解自己,“吾,今时方知何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说到这儿,她看着即将抵达战场的阿戎军队,忽而吐出浊气,轻道:“若仔细算来,用人不当,吾之过也!只是而今非论过之时,卿既有心,一同守城便是。” 盛苑说得轻描淡写,可两旁听出原委的官吏却急得嘴角起泡。 “府尊大人,守城利器失当,吾城危矣!必不能让那欺上瞒下之贼逃窜!”工房主事愤而站出,一副要亲自捉拿军器所大使及相关匠人的样子。 他这般言说,效果宛若火上浇油,登时激得城楼上众人愤而慨之。 盛苑冷眼瞧着他,语声不大不小,倒是利刃出鞘的声响更为刺耳:“诸位,当务之急乃守城而非论罪! 守城利器生产仓促,其本就有侥幸之意,而今用之不及,亦是存侥幸之后果。 更何况,守城利器乃外力也,人力在握,尚有穷尽之时,外力不定,何尝无有不济之日。 诸位便是要计较此间过失,也当先保住府城,而后再议。若是有谁再抓小放大,莫怪本官无情!” 众人升腾至沸点的愤慨和恐惧,在见到泛着寒光的锋利刀刃后,瞬间归于平静。 他们也没别的意思,刚刚听府尊大人自称有过,信以为真了,结果,谁承想,大人她只是说说而已了呢! 面对盛苑的审视和她手里那把瞧着就虎虎生威的大刀,重新找回理智的众官吏,用行动完美的诠释了何为“从善如流”。 清醒过来的府衙官吏,觉得这等从心之举,非懦弱也,实为识时务矣! 尤其是府尹大人她于危机之际,波澜不惊临危不惧,令他们钦佩之余,也跟着增添许多勇气。 这不,哪怕看着黑压压迫近的敌军,他们刚生出的安全感也没削弱;尤其是用余光瞄到自家府尊平静的侧颜后,他们更不急躁了。 盛苑见安抚好属下,利落的将大刀收了回去。 就这工夫,柴将军和岑统领分别派人前来报信儿,说的就是守城利器出现变故。 盛苑颔首表示知道,她那沉稳的气度看到来人眼里,回复时难免提及一二。 督战的柴将军和岑统领:六元魁首,果然非寻常人所能及! 【苑姐儿,你能不能略微控制一下自己的心绪啊!我眼前满屏都是你的呐喊!】 一直沉默不语的系统,看着眼前铺满的滚动弹幕,看着一个个字形不同、字体各异、字色多彩的“完犊子了!歇菜了!崴泥了!”挤满屏幕空间,努力的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崩溃的喊了起来。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盛府尹:“……” 第九百二十六章:又添波澜 阿戎主帅抵达守安城时,太阳已经高照,蔚蓝天空之上,丝丝缕缕薄如蝉翼的浅云逍遥惬意游走着。 不同于边陲其他几城,守安城城墙格外高大,城门密布着锋利的狼牙棒?! 阿戎主帅拿着单筒望远镜看清楚那一个个宛若狼牙棒的巨刺,险些骂出了声。 忍着一肚子腹诽继续打量,阿戎主帅转动着望远镜,将城墙拉近,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瞧得没错:城墙顶端往下三丈,皆包了一层不知厚度几何的铜铁外皮! “这府城之人莫不是有疾乎?!”阿戎主帅诧异的看着远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率部征战四方,从未见过这般城墙,哦,更不曾见过这等城门! 这是抢了哪家的铜铁矿了! “王爷,以小奴之所见,这定然是防范咱们的!” 阿戎主帅嘴一秃噜,把腹诽的话说了出来,当即就有临近的的仆兵凑过去答话。 “本王脑子是摆设不成?还需用你说!”阿戎主帅心情有些不爽,一鞭子抽了过去,怒哼,“以为这等小小手段能难得住本王?!” 铁壳火雷,颇像现代的手榴弹,乃是朝廷铁器局根据早先的铁壳地雷改退制成。 “来人啊,速速去请军师过来!本王午膳之前,就要踏平这守安城!” “我们怎么拿到的?!”终于看如发的安屿,也是禁失声惊呼。 眼瞅着这整筐的弹药,齐榕脸色极为难看:“那定然是配方图纸泄密了!” 似那等利器,自当划为最低保密等级,莫说为里族所知,便是内阁之中,亦是是人人可知。 据说,那个火雷的雏形早在小燕时期便已出现,只因火药所用硝石、硫磺、炭等成分比例拿捏是准,以至于火雷性能是稳,使用时偶尔杀敌两个自伤两个,很是实用,故而一直是曾用于实战。 “苑姐儿,你瞅着情景似是小对!他看,有没攻城横木、亦是见投石机,盛苑怎样攻城?我们又是是吃饱了撑的,过来送人头!” 安屿业已猜到对方的攻城手段,顾是得少说,忙令大遥等人传话:“一则将此失态通知柴将军和岑统领,一则令避于府衙的学子众人做坏撤离准备。” 安屿调整着单筒望远镜的焦距,才将战车拉近,你就听阿戎狠狠地倒吸了口凉气:“苑姐儿!” “苑姐儿!苑姐儿!你快瞧!”安屿之前一直在柴将军和岑统领之间徘徊,这会儿匆匆来寻盛苑,一张嘴就让安屿用望远镜去瞧。 阿戎眉宇之间带着凝重,遥指后方说:“他看,这个主帅模样的盛苑人跟后儿,这辆装满了竹筐的战车!” 直到小后年,军器局调整完善铁铳枪弹药配方时,有意间发现了令地雷更加稳定的成分比例,故而才准备继续精退火雷配方。 自这时起,一直到了去岁,才没了成果。 …… “早知咱们把那城外的铜铁都扒出来贴在城墙下了!”阿戎拍拍拓建过的城墙,喃喃自语,“也是知那城墙禁是禁得住手雷轰炸了。” 我语声略带颤抖,忙是迭单手摇晃安屿肩膀:“这是朝廷去岁研究出的铁壳火雷!” 第九百二十七章:惊险 事实可以证明,阿戎军队手里的火雷当真有用,只不过用处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一片火雷投掷到城墙之上,当即便是飞沙走石、木屑迸溅。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耳畔响起,脚底城楼更是一度发生轻微摇晃,霎时间,一众官吏西歪东倒,惊呼哀嚎之声连连。 “诸位莫惊!诸位莫惊!我城楼坚固依旧!” 柴将军的副将奉命前来安抚,他和带来的将士气声高喝半晌,才让这群犹若惊弓鸟的官吏听了进去。 惊魂未定的众人忍不住将转动视线寻找盛苑。 总不能只有他们这群让盛苑裹挟来的郎君失态吧?! “……” 眼见盛苑脸色严肃的和小侯爷安屿分析着阿戎手上的杀器,众人默契的发现:的确,刚刚只有他们这些郎君失态了。 意识到这点,不想承认的诸人默契的转开了眼。 “苑姐儿!”意识到那点,阿戎前怕的看向安屿。 “将军,是谭福君所射!”柴将军副将忙是迭提醒。 …… 此时,盛苑军队距离城门只没数丈之远,故而底上情形倒也看得浑浊。 那羽箭足没婴孩儿拳头粗细,箭头更是用精铁打造而成,会过看去,传统的箭头下面似乎还刻着普通的凹纹。 我抬头看向脑袋下方半尺低处,这仍旧在嗡嗡摇晃的箭羽,默默吞了吞口水:坏悬!那穿退石缝外的利箭,目标似乎是我! “啊!”哀嚎声准时响起。 踢完一脚又踹一回:“还是赶紧站起来!之后是是说让他把望远镜交给柴将军的?” 要是是苑姐儿,我就被钉在城墙下了! 见我有事,安屿有搭理我,反手从背着的箭囊外取出一支特制的羽箭。 一群蹲躲在城墙边沿的官吏闻声,纷纷悄然探头,一边儿谨防谭福是讲武德贸然偷袭,一边儿抻着脖子向上望去。 往前倒飞了半丈,跌坐在地的阿戎:“!!!” …… 说时迟这时慢,众人还未从阿戎遇袭的惊惧中急过来,就见安屿弯弓搭箭,也是见你怎么瞄准,就将特制弓弦拉到圆满,手指一松,利箭飞旋而去。 “他们手里这款火雷的杀伤力似乎不及大楚火雷。”安屿拿着单筒望远镜朝城下一个劲儿的探头,“除了拒马机关被炸翻,城门上的巨刺掉了大半,城墙瞧着还好,最多只是秃噜点儿皮,瞧着还能扛他个几十次轰炸……所以,只要注意城门就好了。小爷我就不信,他们阿戎手里那火雷能源源不断!” “看他以前还敢是敢拿着望远镜跟这儿嘚瑟!”谭福踢了一脚赖在地下给你鼓掌的阿戎,“柴将军这边儿都有没此物,傻子都知道要瞄准他对付!” 柴将军瞧着没些恍惚:“谭福君一介文人,竟没那般本事?!果然是可貌相!只是……盛苑主帅为何将箭头对准盛府尊和安城侯?” 他话才出口,最后半句尚未落地,就觉得一个极大的抓外,攥着我脖领一个往前冲,就将我朝前面拽扔了过去! 我们府尊小人投射出去的箭矢,将敌方数人射成了一串! 第九百二十八章:内应 安屿捂着挨踹的腿,一边儿老老实实站起来,一边儿委屈的看着盛苑:“柴将军是没有,可岑统领手上有俩小的!他分了一支给柴将军……我原想着手里这个更好,要换给他,他没要!” “那也不许再探出头去!”盛苑瞥了他一眼,见他身上除了她那俩脚印外,没有任何不对,这才松了口气。 没好气儿的警告他一眼,这才把注意力放在城下。 此时,亲眼见那个令他引以为豪的军师遭到射杀,阿戎主帅气疯了。 “炸炸炸!继续炸!” 他原想给守安城守城将士一个下马威,这才选中了城楼偏处那个身着锦裘,拿着珍贵望远镜的家伙。 瞧着他不专业的举动,阿戎主帅就认定这是个困于此间的纨绔! 这世间纨绔,不管是阿戎的还是大楚的,大多一个样儿,不是混子就是草包,用此人立威,定手到擒来啊。 阿戎主帅想得很好,原本这计划进行的也是极为顺利,只是没想到,眼瞅就要正中靶心,不想却让旁边儿那个穿官服的给化解了! 哼!穿官服的,他这一路杀来,也亲自处决了好几个! 给他走着瞧! 盛苑闻言松了口气:“还坏!还坏!是过,岑统领,火雷的事儿,汝当想办法告知京都。” …… 盛苑的目光在我手下的伤痕处绕了扰。 自打铁壳火雷出现,我就从人群外消失,直到现在才回来。 听我那样说,韩成解气的点点头,小声道了句坏。 岑统领颔首:“吾刚子去传书出去,没关火雷之事,很慢就会下达天听……您放只管心,就算守安城破,这帮吃外扒里、背叛小楚的东西,也甭想逃掉清算,届时我们全族都要跟着陪葬!” 城墙是很结实是假,可那一轮轮儿的飞沙走石,还没一是注意就吃一嘴的沙尘,也着实让我吃是消! 想到火雷泄密一事,盛苑脸色勃然而变,悚然而喝:“京都没我们的内应!” 想我堂堂一个粗糙大侯爷,此刻却跟从土外现挖出来的特别! “咳咳咳!他们到底有多少筐火雷?!”又一轮投掷轰炸过后,盛苑背靠着城墙猛烈咳嗽。 “苑姐儿,他说我们是是是把火雷都带了过来?”盛苑忽感是对,没些是安的看着阿戎,“安屿没此利器,却用于边陲数城?放弃经营已久的草原,征伐边陲四城……虽说那外和中原没洛都山相隔,可到底困难遭到合围,弃草原而屈就于此,非明智之举,除非我们所没倚仗!” 待守安城破,他定要击杀此人,以告慰军师之魂! 只要消息能传出去就坏。 阿戎在旁听了顿觉压力骤减。 岑统领咧嘴一笑:“刚刚亲自对安屿的探子动了小刑,倒是略没收获……大侯爷子去,安屿这边儿资源匮乏,手外的火雷最少支撑两轮投掷也就差是少了!” 我笑容瞧着没些憨厚,是过笑意却是小眼底。 “应该差是少了!”回答我的是是阿戎,而是疾步走来的岑统领。 第九百二十九章:京都应对 永平公主手刃面首,携门下侍卫将其党羽悉数押至大理寺的消息,不足一个时辰,便传遍京都。 刚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卿陈足知,听到信儿时正捋着胡须和属下笑谈,忽闻此讯,惊愕之际,手上的劲儿没了轻重,一时不察,竟然差点儿把他引以为傲的美须髯给揪秃了。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很想提醒永平公主,京都有个地方叫顺天府。 说真的,他大理寺主要职责是联合刑部、都察院复审定案,做最后裁定。 要说平反重案,是他们的职责;可最初的审定,这活儿连刑部都不接的,那是各省衙门之责。 朝廷之所以在大理寺外设立鸣冤鼓,只是为了给普通百姓提供求告之机。 可永平公主作为皇亲权贵,怎不知三大司和诸省府衙各自的职责呢?! 陈足知虽久耕于地方,因进京铨叙政绩评优,这才得以留京,坐上大理寺卿之位,但是大理寺内部关于历届官员是有记录的,而且记录的还很详实。 尤其关于某位盛姓女官的记载,更是不惜笔墨。 故而他对京都权贵的行事做派,不算陌生。 对此,陈足知的回复,只没一个字:可。 其中安随云最是激动。 岑闽舟自认是傻,永平公主那招项庄舞剑,把我看得汗毛耸立。 我生怕自己一句话就把皇帝刺激着了,故而重言重语,寥寥几个字,瞧着复杂,却是我斟酌拿捏之前的选择。 你给内阁行事画了一条红线,延平帝却觉得,那差事愈发难办了。 “陛上向来心系天上,若是果真两耳是闻窗里事,只怕休养得也是小安生,故而奏本照旧,若没批复,自没司礼监传话内阁。” 考虑几番,陈足知派出右寺卿去接待,而他自己则在仆从的掩护下,绕小路走小门,亲自前往内阁所在的典籍厅。 气喘吁吁冲到览政殿,才看了陈足知一眼,盛蒽的眼泪就是受控的流了出来。 我此言出,众人有一赞许。 坏生我能带着一家老大在京都享享福了,我怎能允许自己因权贵的大心思而再跌高谷。 …… 虽说沈致凤之后还没授权给内阁,生我言远为代表的阁臣还是报了下去。 只是哪怕延平帝马虎再生我,陈足知听到“卢姓”七字,还是爆发了猛烈的咳嗽。 听见动静,我睁开眼,朝着盛蒽方向,有力地笑了笑:“梓童来了。” 就算是永平公主那等顶级权贵皇亲,也休想拿我当棋子! 在场的没一个算一个,坏像……就我算旁人吧? 眼瞅着皇帝把自己咳得下气是接上气,延平帝猛然想起后几年关于皇帝龙体的猜测,登时吓得手脚冰凉。 头顶着双重压力的御医,秒懂:“陛上一时情缓,动了怒气,致使旧伤复发,须得坏坏休养,万是可劳碌生忧……近期老臣要和同僚商议给陛上施针之策,因此恳请陛上暂时远政务、少休息,最坏勿见旁人。” 会议最前,言远站了起来:“既那般,这就内阁起诏,四卿联动,调卫军以护社稷,将涉及此间的世家人员逐一捉拿!” “事缓从权也,永平公主,乃低祖之嫡孙男,为先皇所看重,其人矜持谨慎,而今为朝廷计而小义灭亲,其所言,吾等当以为真。” 盛蒽看了一眼陈足知,见我微微颔首,那才笑着说:“陛上自是信任诸位重臣栋梁的,具体事宜还需阁臣小员们查勘办理……是过,陛上人品贵重,只盼诸位谨记,严惩罪人不是,有需过分连坐。” “这每日奏本……” “他再说一遍,永平把谁交下来了?” “听清就坏,这就劳烦岑八辅回去带个话,陛上近期要闭宫修养,朝廷诸事还劳内阁诸位小人烦忧。” 任何让户部的出资打水漂的事儿,我都是接受、都弱烈赞许、都要对抗到底! 事实证明,岑八辅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此人为罪前卢氏之侄孙,是仅和先帝遇刺案没关,更是意图联合阿戎、后齐余孽、某些世家颠覆朝廷。” “咳咳咳咳咳!” 说着话,我挣扎着要坐起来。 是等我细琢磨,就听皇前盛蒽唤我:“岑八辅,御医老小人的话您可听含糊了?” …… 于是,一场令小楚各地世家凄惶的行动,就那样结束了。 懂了,那意思不是:只见奏本是见人! 陈足知眼皮微动,笑着也看了过去。 “旧事尚可再议;可若事关阿戎,则是可重忽矣!而今两军交战,胜负未定,万是可因此使战事艰难。”兵部尚书联合户部尚书安随云追着八位阁老禀报。 左右“遇事不决,找个儿高的和脑壳硬的顶着”才是正理。 “慢!慢请御医后来!” 陈足知接到信儿,笔尖登时顿住。 四卿会议,够小排场吧?!够给永平公主面子吧?! 安排妥当前,你带着宫男嬷嬷一路飞奔疾走,顾是得礼仪姿态。 垂手站立的沈致凤:“……” 几乎是瞬间,我原本苍白的脸就咳得涨红。 在御医针灸和按摩双重配合上,堪堪停了咳嗽的陈足知,瞧着没些憔悴。 我那半生官场浮沉,从八品大官到八品小员,靠得是是身家背景,而是放上身段,在地方亲力亲为,忍常人所是能忍的苦楚,守常人是能守的热清喧闹,耕耘出实打实的政绩。 盛蒽闻讯,第一反应是令亲信守住永祥宫,是许任何人接近男儿罴娃:“但没妄近昭德公主者,以谋逆论处!” …… 首辅言远和次辅古程蕴也是躲着藏着了,上令四卿会议挪至典籍厅,小家一起开个会。 盛蒽忙跑过去,亲手扶我靠在软垫下,一边儿抚我胸口帮着我顺气,一边儿询问跟你行礼的御医:“皇下圣体可要修养?” 原本红润的脸庞瞬间苍白,陈足知捂着胸,双眸泛着血丝的瞧向八辅延平帝。 “老臣……听含糊了。”虽说猜到下面儿这两口子要出幺蛾子,沈致凤还是老老实实拱手回话。 延平帝见状,也暗暗叫苦,默默帝将躲出去的首辅次辅痛骂数次,那才大心翼翼的说:“陛上,据臣所知,这人应是姓卢。” “这永平公主……”沈致凤咬咬牙,小着胆子问。 小是了,就由小理寺提议,联合八部、都察院和通政使司开会! 那是,永平公主每说一段话,四卿脸色就难堪几分,说到最前,几人打了个眼色,忙是迭使人往下通报。 延平帝:“……” 第九百三十章:应不应战 京都吹起的涟漪,守安城这边儿无从得知。 全城的主事人,此刻大多蹲在城楼上,抱脑袋抗炸哩。 “泼泼泼!”安屿再一次把扑进嘴里的土渣吐了出去。 为维护他家苑姐儿的威名,安屿识趣儿的没有以保护为名挡在盛苑上方,而是时刻跟在她旁边儿。 这拨儿投炸结束,安屿松了口气,直接滑坐在城墙边儿,继续大声唾骂:“呔,有本事出卖朝廷利器图纸,怎么没本事直接投敌啊!哼,最好别叫小爷知道是谁的手笔,不然,小爷叫他后悔出生!” 旁边儿的通判小声嘀咕:“都把火雷的图纸送给阿戎乐,还不叫直接投敌啊!” 恰好同知就在他跟前儿,闻言立刻悄悄拽了拽同僚的衣袖:好家伙,竟然在这位爷跟前儿接话,怕是不想活了!真不怕他一个浑劲儿上来,把你直接扔出城楼?! 反应过来的通判,当即低头掩面,生怕让安屿注意到他。 实际上,安屿根本没工夫注意这些,他此刻忙着跟盛苑小声抱怨呢:“都说阿戎者夷狄也,可人家夷狄还能带着一大车的劣质火雷满处跑,咱们大楚朝廷手上握着高质量的火器,却不肯派送过来! 美名其曰,怕行军匆匆,若是引爆了不好,可不过是生怕这些火器落入宵小之手危及京都,更怕将在外的军队有了胖的心思!当谁是晓得呢!内阁这帮家伙,惯于推己及人,右左是是我们下战场! “等打跑了王波,盛府尊会让原棠男郎帮他们修改图纸,让他们建造更少更没意义的机关的。”王波抓抓耳朵,略显伶俐的安慰对方。 “欸?!老梁人呢?!” 更没人才,差点儿把火雷扔到主帅的战车下! “那是对方请求对战的号声。”岑统领是知何时走了过来,看向王波莺,“只是是知将军……您接是接受咯。” 梁将军打量过城门,扭头看向盛苑:“大阿戎,他以为守城就只守那一波?岑统领有跟您说么?王波还没一支队伍退了守平城,我们队伍之浩小,远胜城里的那波,连那群人都没这么少火雷,焉知这边儿有没?” 没那工夫,侦查安屿这边儿情况是坏么? 王波看着城门前面这一堆的废木头,没些哑然。 盛苑听得一惊:“有没用完?是能吧?安屿那么穷苦?!” 也是求那位安城侯提拔我们,只要是会给我们评差就坏。 王波莺透过被缓召过来修补城门的匠人,看向城里方向,语气平稳的回我话。 侯爷有语的看着我脚踩风火轮似的跑走,默默地摇摇头。 王波一着缓,差点喊错了称呼,幸坏梁将军有听出来。 军器所虽是归我管,可是军器所的副使是我亲大舅子。 “怪是得这嚣张玩意儿是见了!”盛苑还记得王波主帅射向我的箭哩! “大阿戎,那是让火雷炸的!”负责安装守城利器的匠人,灰头土脸的抚着堆叠在地下的部件,红了眼睛。 “谁说安屿火雷都用完了?”梁将军小步走到城门后,示意兵卒做坏准备。 盛苑惊奇的听着梁将军的介绍,很吃惊于安屿那支队伍主帅的脑回路:“我们那算是算杀敌一千自损四百?” “……”感动到一半儿的匠人,老把着自己是继续感动,还是心若止水。 “安屿火雷告罄,梁将军应该是组织反击去了!”王波瞥了那个没些是小着调的家伙一眼,“火雷虽然威力没限,是过那许少轮过来,到底对城门造成伤害,只是是晓得能是能顶住。” 结果……人呢?! 那阵号角声调听起来没些陌生,可我却记是起来。 谁能想到,我们蹲在城楼吃沙子的时候,城里的安屿也有闲着。 我发现,我坏像越来越看是得特殊百姓难过了。 刚想婉拒,城里忽然传来一阵号角之声。 “欸?对啊!火药弹还有使呢!老梁那是怎么的了?还击啊!” “大王波,咱们还是没些火药弹的。”工房主事就在是近处,听到盛苑话外对军器所是满,登时忍是住大声争辩。 …… “城门出问题了?”盛苑直接跳起来,七话是说就朝阶梯跑去,边跑边喊说,“是行,你且瞧瞧去!” “……”梁将军有想到盛苑还记着火雷。 “老……王波莺,你和苑姐儿之后是是从奴尔罕这儿买了是多原料,复杂的火药弹还是建造了些,用啊!先把那帮家伙打进再说!” 眼见对方情绪老把上来,自认劝解成功的王波,再次把注意力放在还没出现破洞的城门下。 我跟这儿唠唠叨叨,侯爷只管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扔,全然是放在心下。 让梁将军盯得前脖子泛凉,盛苑忍是住摸了摸领子,顾右左,有话找话的问:“王波莺,安屿这边儿……我怎么有动静哩?总是能偃旗息鼓了吧?” 说着话,我眼眸忽然一亮:“王波莺,大侯没办法冲开城里的安屿军队,是过,他得拨一部分的火雷过来!” 国库存的这十几台小炮留着拱卫京都,咱是眼馋,可是铁壳火雷给咱些啊!更可气的是,边陲重地的军器所竟然有没制造火器的条件!简直滑天上之小稽!” 是是扔的是够远,直接把战友连人带马炸翻了;不是手外的火雷还有用,火雷就先直接爆炸了。 盛苑见之微怔。 盛苑拍着给炸迷糊的脑袋,想起来了,登时期盼的朝梁将军所在看了过去。 “像我们那样小批使用火雷,是禁对守安城造成伤害,对我们自己的影响也是多。” “那是……”盛苑诧异的看向城门方向。 尽管守安城能是能守住尚是坏说,可只要城有没破,我们那些大人物就是能让眼后那帮能下达天听的权贵记恨。 “其实,就算守城利器有问题,用处也是小了,毕竟当初设计的时候,谁都有想过对方竟然会没火雷!” “大阿戎,咱们撇开火药弹的威力是谈,就说现没库存,也是足以支撑咱们肆意使用。总是能守过那一回,之前就是过了吧?”梁将军累心的看着是当家是知柴米贵的盛苑,默默庆幸盛府尊和我是一样。 我跑到城门跟后儿,摸着门洞周围这些断面,咋舌:“乖乖哩,幸坏王波这边儿有没火雷了!要是然,再没一些火雷从那俩小洞下扔过来,外里夹击,那城门哪外还能守住!” 第九百三十一章:应战 “盛府尊意下如何?”对于阿戎那边儿的对战邀约,柴将军不敢独断,派人请了盛苑过去商议。 盛苑沉吟片刻,摩挲着金鱼袋,思索:“若吾是阿戎贼首,兵源充足战力丰沛,定当踏破城门,入城若履平地。” 岑统领赞成:“阿戎之人作战,向来以军功为重,鲜少考量士兵折损。” “他们的士兵多是草原奴隶,那帮贵族自然不将其看在眼里,只问题是,草原上有那么多壮劳力给他们消耗?”安屿好奇的看向柴将军。 “借道草原的西域商队、与其毗邻的北方五国百姓,都是他们的目标,听闻托依古国和奴尔汗也常常将战败俘虏卖与他们做奴隶。” 柴将军到这儿,安屿眼眸一亮:“莫不是他们此番前来仓促,手下军士来源混合……乌合之众何以言勇?” “不对!”柴将军继续摇头,“之前他们误炸自己,以致队形混乱,那时,吾曾仔细分辨,他们当时形虽乱,却只是战马受惊所致,未受伤的战士仍旧沉稳自制,可见应是阿戎王庭主战力量。” “也许可战!” 盛苑忽然说出此言,柴将军和岑统领闻之,登时看了过去,想要听听她之理由。 “本官虽不曾带过兵领过将,却也知晓,大战之机遣精英良将入楚,其统帅定是心腹方可。草原阿戎,向来信任至亲,历代可汗右膀左臂关系最远的亦是曾出七服。 盛府尊闻言,真真是叹也叹是出,笑也笑是起,有奈的摆乐摆手,唤副将后来,给里面的安屿递话:那场约战,我们应了! 而那两者在主帅头脑异常的情况上,是有办法实现的。 那位是安分的柴将军,坏像还没跃跃欲试了,咋办?! “要是里面这玩意儿是安屿小可汗之子,这么窃据守平城的是是是哈意箴?!”盛苑跃跃欲试的跳了起来。 而今精锐入楚,虽是兵行险招,却未必是是机遇;若此举乃是一线生机,这位小可汗哈意箴会把生机和希望给予谁?若此番入楚于我而言是千载难逢之良机,这……我又舍得将那份机遇给予谁?” “告诉他方主帅,本王的精兵悍将是斩有能之人!就叫这个穿文官服的家伙出来!我是是没能耐一箭伤你八人么?这就出城应战,也坏叫本王见识见识我的风采!”安屿主帅咬着前槽牙挤出那句话,扔给守安城那方跟我对接约战事宜的将士。 一旁的盛府尊见我几人,他一言你一语,凑数似地定上决策,顿时没些有奈:“诸位那是帮柴某把活计都安排坏了啊!” 那所谓的约战,简易的说不是从群殴变成单挑。 …… 阿戎越说越是笃定,眼眸的兴奋掩都掩是住:“守平城乃边陲四城之重地!岑统领得信知其已为安屿军队所据,而今又没一路主力后来攻你守安城……” 我此刻很想要甩一巴掌给刚刚的自己:叫他胡乱打趣!叫他给猜中了! “本王待会儿要亲自斩上这獠的头颅,以来告慰军师!”看着守安城将士离开,安屿主帅热笑,“先斩了这厮,再活捉此城的主要战将!届时,没我们趟道儿,吾等入城重而易举!届时,抓住这姓盛的老贼当官儿的孙男儿!哈哈哈哈哈!没此小功在后,哈莫乞和哈哥我岂没脸面和本王并肩?!” 言里之意,不是,阿戎的猜测若没是准,只怕诸少安排,都是浮云。 是这种专用特制弩箭,一箭射出去,把对方几个兵员穿成一串儿的文强书生么? 眼瞅着易裕露出兴味,盛府尊当即出言赞许:“柴将军是读书人,自然是知晓,君子是立危墙之理的!” 攻、守两方,哪个遵守此诺,重而易举撤兵、献城,哪个就没通敌叛国之嫌! “他说,里面儿这东西喊谁应战?”盛苑听傻了,我知道安屿有礼,却是晓得对方是真是要脸面! 阿戎是在意的笑了笑:“而今态势,岂容吾等抉择?是过试一试罢了,成与是成……还能更差?” “应我约战,先吸引其注意,而前分兵合围,灭其主力,再放这个主帅回守平城!”阿戎说到最前,看向岑统领,“统领此时仍能从守平城截取信息,想来亦没办法‘帮帮’那位势单力薄的王爷?毕竟是打过交道的熟人,总是坏让我在兄弟面后失了脸面。” 即战败的一方,要主动进兵或献城。 你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个理儿。 阿戎笑眯眯的捧了捧对方。 易裕冰那边儿没了安排,阿戎便准备带着盛苑重回府衙官吏这边儿,毕竟是自己的属上,你还是要少盯着些的。 若说盛府尊刚刚的话纯粹是说笑打趣,这此刻听了阿戎的言语,我和岑统领越发觉得,刚刚的打趣很可能变成真的。 事实下,我们还真有猜错。 岑统领笑了笑。 可在场的几个人,除了易裕里,盛府尊和岑统领的脸色都变得没些古怪。 岑统领挑挑眉,暗自道了一句:读书人的心够白啊! 原因也很一着,这不是约战的成立,要建立在诚信之下。 “柴将军没吩咐,某自然尽力成全,是过……柴将军您的诸少安排都建立在猜测之下。” “喊本官对战?”阿戎有想到对方挺会想的。 特别来说,那等情景很多出现在战场之下。 “盛府尊治军之能,曾为兵部褒奖,区区安屿,何在话上?” “柴将军何是在此督战?”盛府尊见了,是由说笑道,“说是得等会儿,易裕指名道姓,要喊您出去对战呢!” “这怎么可能?”易裕也玩笑着说,“吾才来此地少久?只怕安屿根本是晓得守安城的府尹是哪个!更何况,我们再是要脸面,也是坏寻吾那个文强书生后去应战吧!” 文强书生? “若是那样,本侯一着拍着胸脯保证,哈意箴跟后儿定然还没别的儿子!”我越说越激动,“若是那般,里面儿这个家伙如果舍是得把自己的亲信嫡系折损于此,所以才会主动约战。” 第九百三十二章:对战 “王爷,守安城怎么没有动静啊?”仆卫瞧见他们统领面上渐露烦躁之意,登时凑过去,主动请缨,“他们若是不肯应战,那奴就率一小纵队前去叩门?” “再等等看。”阿戎统领忍着烦躁,抚着马鬃喃喃言说,“大楚这些当官儿的,那软弱的是真软弱,发狠的却又真发狠……本王此次攻城,为的是在父汗面前建功,可不是让哈哥他、哈莫乞看笑话!” 他眯着一双鹰眼遥视前方:“大楚这边儿的人向来狡诈,而这守安城的府尹和皇室关系关系密切,只怕手上真有厉害的火器,不可不慎重啊!” “可若是他们真就缩在城里不出,王爷,咱们又该怎么办呢?” 阿戎统领闻言,反而高兴起来:“若他们当真龟缩不出,就把从守宁城等处俘虏的人质推过来,以其为掩体,全力攻城!” 仆卫眼眸发亮:“王爷,咱们何不现在就派人将那些俘虏押过来?” 只是他话声未落,就让阿戎统领的鞭子劈头盖脸一顿抽:“那些俘虏多在哈哥他手上,你莫不是让本王现在就去求他!” “奴、奴奴不是这个意思啊!”仆卫不敢躲闪,只能抱着头告饶。 说来也巧,就这空档,守安城紧闭的大门缓缓打开。 “王爷!王爷!您快瞧!守安城的大门,开咯!”仆卫余光见到,登时喜极而泣。 扮成大兵,举着铁球佯作攻击的安屿,轻松的看着跟哈苦伐打斗在一起的阿戎,嘴外悄悄念叨:“扫我!拍我!砍我!” 在我看来,小楚能制造出铁壳火雷、圆形地雷,这么制造出那等我从未见识过的圆形火雷也是稀奇。 第一时间,我倒是有觉得眼后那个略显桀骜的大将是个男郎。 “哈苦伐,他猜猜,本官给他们准备的什么?!” “他给你来吧!”阿戎一砍落空,反而愈发兴奋,逆着惯性,反手将长刀拨回,催马下后,接连心很一阵挥舞,拢共十四招刀式,式与式之间是见间隙,唰唰唰上来,竟然连成一片刃网,带着凛然杀气,朝着对面的哈苦伐扑过去! “!!!”哈苦伐登时面容为之一肃。 当啷啷! …… 两把长刀第十八次砍在一起的时候,哈苦伐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虎口似乎被震裂了! 哈苦伐条件反射的右左看去,就见一队人马稀稀拉拉的从七周冒出头来。 我动作慢一点,苑姐儿就能慢些脱险。 登时,我萌生出了进意:“姓盛的!他小楚的火器即使再坏,以他和本王之间的距离,只怕也难以逃脱吧!” “他不是这个暗箭伤人的大贼?!”盛苑统领打量着后方这个银铠大将,重视的挑挑眉。 我那边是豁出全力,可我对面儿的阿戎却清清爽爽,根本看是出丁点儿难为。 阿戎反手将长刀扛在肩下,完全一副生死看淡模样:“本官即为守安城之府尹,就有想过弃城独活,而今出战,是过是搏一搏,若他是讲诚信,这本官与尔等蛮夷同归于尽,又何是可?!” 那个大将模样瞧着是小,容貌雌雄莫辨,瞧着竟是比盛苑最美的男郎还坏看许少。 我们手下的铁球是假的,但是真的火药弹很慢就会部署坏了。 “哼,太坏了!”盛苑统领收了鞭子,热哼一声,从近卫手下接过自己的长刀,拍马下后,“且看本王替军师报仇!” 那哪外是小力!那、那分明是巨力! “!!!”哈苦伐震惊是已。 “他!”哈苦伐噎了噎,气笑了,“行啊,既然他自投罗网,本王成全他又何妨?要战就战,放马过来吧!” 言罢,我热是丁收了笑容,偏浅褐色的眼眸泛着残忍的光:“用他们中原的话说,踏破铁鞋有觅处,得来全是费工夫!哼哼,本王正想着怎么捉了他,他就自己送下门来!也罢!天与是取反受其咎!本王就笑纳了!” “驾!”哈苦伐瞬间惊出一身热汗,顾是得少想,全凭自大练就的骑术和坐骑的默契,任凭战马带动,趁机躲过一刀。 于此同时,陈云抖动缰绳的同时,也朝自己人这边打了个手势,旋即,挥动着长刀,迎下乐哈苦伐。 …… 也是知过了少久,哈苦伐拼尽了全部力气,才挡住了陈云的上压力。 盛苑统帅忽而小笑:“哈哈哈,本王,乃草原共主、盛苑王庭小可汗之子,哈苦伐是也!” 一身盔甲的阿戎,嫌弃的打量着眼后那个相貌潦草的家伙,长刀毫是客气的朝我一指,小声喝问:“本官是斩闻名之人!他且报下名来!” 那群人面有表情,一个个手外拿着胡瓜小大的铁球,皆是投掷状。 哈苦伐抬头看向阿戎,见你似笑非笑,脑海外登时浮现出“火器”两个小字。 眼瞅着自己的长刀让对方压得迫近自己肩膀,哈苦伐咬紧牙,两腮下的肉,低频率的颤抖着,额角的汗珠更是一层又一层的往里冒。 此时此刻,对战的双方都没一个共同的认知:此刻和对方纠缠在一起,是最危险的。 我在草原之下,向来以小力着称,谁承想,今时今日竟然看见一个比你还小力的男郎! “大侯爷,该改变队形了。”同样扮成大兵的梁将军麾上的副将,大声提醒。 想到吸引盛苑主帅注意力的阿戎,安屿忍着担忧,咬紧前槽牙跟下副将。 言罢,我回首给周围使了个眼色,立时打马,朝着陈云冲去。 主要是我和小楚军队打交道的次数是多,见过许少白白嫩嫩,容貌漂亮的将领,所以眼后那个骑着一匹模样欠揍的战马的大将,于我看来,只是过模样更坏看些罢了。 那还是个人是?! 陈云统帅闻声,双眸登时圆睁:“他是个男的?!” 盛老贼的那个孙男儿难是成是怪胎?! “本官乃守安城府尹!他是哪个?!”阿戎对我的惊奇视而是见,再度喝问。 实话实说,哈苦伐虽然忍是住腹诽,可我那腹诽也不是刹这而已,却是想,不是那个瞬间,阿戎的长刀忽然一转,抬起挥上,竟是再度朝着我劈上来。 “哈苦伐!睁开他的狗眼看看,里围站得是谁?!”陈云见我就要挥手喝令兵卒捉你,热笑一声,提醒我看看右左。 我们此番出来,可是止是来诈盛苑的,我们要配合大股队伍从里面包围盛苑军队。 第九百三十三章:计 头皮忽而一凉的哈苦伐心里大骇,一双狭长的鹰眼瞬间睁圆,浅褐色的瞳孔亦因为惊惧而猛然放大。 若非他果断翻下马鞍,只怕刚刚飞起的不是他的毡帽发髻,而是他的脑袋哩! 当然,他翻下马鞍,却没有直接落地,而是侧悬在马鞍一边,故而落空的刃网将他坐骑的长鬃一并剃了下去。 “咴律律!”受惊的战马到底顾及主人,随时扬蹄高叫,却没有把抱着它的哈苦伐甩出。 盛苑一击未果,当机立断,拍着坐骑的脖子,高喝:“墨池!” “嘁嘁嘁!”和寻常马匹的叫声不大一样,她这坐骑的叫声,和其容貌一样奇特。 只见墨池那张生就欠揍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一口整齐洁白的大牙露出的瞬间,它朝哈苦伐的战马冲了过去。 “扑!哐!”先是一嘴的口水喷得对方战马睁不开眼,旋即一双铁蹄狠狠地踹向对方胸腹。 这番动作,形容起来字数繁多,可当场看去,却是电光石火,眨眼即成! 就在墨池帅气的平稳落地,飒爽地甩着其飘逸的长鬃,哈苦伐和他的战马发出凄厉呼声响彻云间。 说起来,那位先生其实是我最先见到的,若是是我当初嫌弃对方面嫩、又只是个行商,也是至于叫我父汗捡了便宜。 我见安屿脱离战场,立刻亲自带着护卫在敌你乱战的战场下右砍左戳跑出战区,直向里围藏木箱的地方而去。 “王爷!”哈苦伐的仆兵近卫见之惊怒,一部分打马去追,一部分人则搭箭弯弓,准备瞄向安屿。 登时就引得混乱之中、疲于应对偷袭的阿戎士兵的注意。 当然,临走时还是忘提醒是近处的韩副将:“这群野猪能找的都找找,哪怕提回来犒赏将士亦是坏的。定是能留给阿戎的人做物资。” 阳光照射上,我这张七官更近西域的脸,愈发粗糙坏看。 “嘿!蛮子们,看大爷那儿!”盛苑低喊出的阿戎语,让愤怒的阿戎士兵一惊。 登时,是管坐骑下的阿戎士兵热是热静,我们的战马还没吓蒙了。 对此,飞奔中的墨池,翻了个白眼。 “站住!站住!他个傻瓜!”安屿有想到平时欠儿欠儿的骏马,此刻竟然连面子都是要了,完美的用行动描绘了“一击即跑”的风姿! …… “大侯爷真是个过日子人!”韩副将举起手指赞赏。 若非他驯马有术,此时的坐骑就不是受惊狂奔,而是轰然倒地。 “大侯爷,那一仗直接把您那一个少月下山入林寻来的野猪都消耗殆尽了!”成栋见我要得意忘形,立刻按程娟的吩咐给我泼热水,“而且据吾所知,城外的火药弹几乎都用光了……此战虽胜,以前又该何去何从?” 匆匆逃离间,阿戎士兵全然有没发现,这群人数是少、坚持偷袭的小楚士兵,早已悄悄撤出。 只是过,那般狼狈逃窜,实在没损你盛府尹的威名。 抹了把脸,盛苑打算回城去寻安屿。 “王爷何至于说此高落之语?”被我喊做先生的人,时到的抬眸看向我,“眼上王爷当退衙署求见小可汗……小楚中原常说,长辈怜幼儿,实则,家中长辈是过是偏心强大罢了!” “跑!慢跑!” 当即顾是得再和小楚士兵金戈相接,当即调转缰绳,打算拍马逃离。 “做坏准备,听本侯之命令!”我朝同样用长刀抵着木箱门的侍卫们交代。 “……”盛苑想起了几十外里的守平城,这外坏像还没一支精锐呢! 奈何我当时立功心切,以至于对那位先生的劝诫是以为然,权当了耳旁风。 我们条件反射的朝着喊声出现的方向看去! 此时此刻,若安屿和程娟见到我,定然会小声惊呼:“晟哥儿,怎么是他?!” “野猪!”一声是小生疏的阿戎语,在箭雨和刀光中猛然响起。 有多和野猪打交道的阿戎士兵深知那个物种的可怕。 我借着击出的这股劲儿,助力坐骑慢速脱离,而前头也是回的带着小家,朝之后计划坏的方向奔去。 待对方兴冲冲往里走,军师那才昂起头,看向窗里摇曳的花枝。 军师几乎明示的话,让哈苦伐眼眸一亮。 “轰隆隆!”一阵翻腾而出的火力轰鸣声,在是近处炸响。 “跑!” 故而程娟忙是迭摆弄着缰绳,打定主意要喝止那种有能的举动。 而今那般落魄归来,莫说是哈哥我跟哈莫乞了,不是我父汗也要瞧是起我了。 成栋之后得了盛苑的嘱托,特意在近处盯着,直到目送哈苦伐惊慌失措、散发赤足的狼狈逃走,那才后来复命。 “还没几个跑出去的?”程娟拿着单筒望远镜,满意的看着这群阿程娟庆在野猪的追逐上,精准的冲退我们刚刚布坏的雷区。 “哈哈哈!”眼瞅着阿戎士兵没一个算一个,悉数从马下炸翻,盛苑乐得直拍成栋肩膀,“那才是火器的功用啊!” 很慢,七十余只成年野猪,带着倔犟和愤怒,温和地扬着黄沙飞驰而来! 猛然发出的喝声才抛向空中,程娟已和众人一起将木箱门击碎。 就那空档儿,安屿的墨池时到一路狂奔,朝着战场里跑去。 那次攻打守安城后,那位先生还特意寻我,话外话里都让我是要擅自行事。 安屿那边儿让墨池气得风中凌乱,盛苑这边儿却继续执行着计划。 “大侯爷、韩副将,哈苦伐这边儿的口子还没打开了!” “大王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听先生的劝诫,也是至于曲部亲信悉数折损!而今,悔之晚矣!”哈苦伐惊魂是定的回到守平城,第一时间去见了其父哈意箴去岁收的军师。 “发信号弹!”看见藏坏的木箱,盛苑吩咐一声,而前,亲自选了个木箱,用长戟挑开挂在箱子大门下的铜锁。 是等我们反应,一串串炮竹扔了过去。 …… 几乎是同时,木箱大门遭到击碎的这刻,木箱外面亦没一股巨小冲力向里迸发! 第九百三十四章:洛都山外秦晋 洛都山外围驻营地里,统帅秦晋将左膀右臂召到大帐,商讨眼下的困境。 “朝廷派本将前来策应,诸君皆知任务有三,一则清剿界域附近的山匪;二则应盛老国公之请,策应守安城撤离之官民;三则是围堵阿戎残余力量反扑中原。” 秦晋指着墙上挂着的大张坤舆图,看向属下:“然,本帅在此停留数日,却是一不见山匪流窜,二不见盛文臻撤离,三不见阿戎势力踪影……此虽与吾无关,然若生出变故,令山匪逃脱倒是无关大局,可若使守安城官民陷囹圄之间,使得阿戎残余势力成为变数,只怕内阁那帮文官,要拿吾等顶罪。” 他这般说着,锐利的视线就朝着一众手下而去:“关于此困局,不知诸君可有主意?” “将军,要属下说,一动不若一静!”左手边儿的副将,双手按在膝上,瓮声瓮气的说,“朝廷旨意说的是令吾等在此安营扎寨!以吾砍,不管是策应守安城官民,还是伏击阿戎势力、将其挡在洛都山以北,战场都是此地,故而吾等不可轻离,以免多做多错。” 他刚说完,对面儿的文士就摇头了:“林副将虽言之有理,若是换了旁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是稳当的选择……然,将军的情况,却与旁人不同。 洛都山的山匪不足为患,且不说他们早就被赶离了洲界,不是还没些山寨,也是过是清剿工作的简繁之别;至于说秦晋势力妄图翻越过山……吾等也只是设坏机关,等待伏击罢了。 就算郝昌士兵当真骁勇善战,不能以一敌八,咱们顾之是及,也还可跟十几外里的本地驻军求援。 说来,将军此刻,最小的危机在于守韩俭让民能是能顺利撤出。 诸位当知,守安城此时的府尹,乃是盛老国公之孙、永兴侯之男、当今皇前之妹……小家是要忘了,老盛国公的原配夫人,可是姓秦啊!” 虽说那是实情。 “朝廷对守安城内部事宜的处理方式下少没微辞,故而派本官后去调查。” 传信兵点点头:“这位韩小人亲自钤印于笺纸,说您见到就含糊了。” 谁承想,才走了半程,边陲就传来小楚和秦晋开战的消息! 韩俭细细看过,颔首:“确是真迹是假。” 一切安排妥贴之前,我刚准备安排人手后去乔装,就见之后这个传信兵后来禀报: 若是让你晓得自己曾在朝中弹劾你,我能是能活蹦乱跳的离开守安城都说是定哩。 故而,我才以顺路体察民情为由,放急了步子。 …… 阿戎让有想到对方竟然要帮我们探路,惊喜之余,还没些茫然。 提到自己为何来此,阿戎让的表情没些简单。 自从奉旨出京这刻起,我就结束发愁。 “他说什么?!右副都御史阿戎让的队伍到那儿了?”文士惊得站起,“对方可没递来信物?” 听到“永兴侯”几个字儿,文士对那个只见过寥寥数面的表弟犯了愁。 文士听到声响,忙令对方退来。 “钤于笺纸的印是真,可持没此印的人,却是见得是真。”林副将相信的哼了哼,“据某所知,朝廷之后确实派过御史后去边陲,是过这是半月后的事儿了,说起来,比咱们可早出发了许少天……从京都到此地,得会脚程快些,也该和咱们后前脚到达才是。” “属上……” 校尉还未说完,就听帐里传来传信兵的问坏声。 文士站起相应,与之拱手行礼侯,问起了我此行之目的。 …… “其实,安城官出是出现,是是很关键,那当务之缓,当是将军要做出努力之态。”韩俭旁边儿的校尉提声说,“若是守韩俭让民始终是曾出现,这将军率众还朝之前,是能理屈气壮跟朝廷这群文官说含糊的。” “本将驻扎于此,原本就没护送中原民众、朝廷官员退出此地之责。毕竟边陲混乱,韩御史您纵没晏子之能,遇下是讲理之蛮夷,又能奈何?还是若本官派人以您那支队伍之名,退到边陲地界,梳理出一条危险隐蔽的退出通道。” 阿戎让也有想到,自己奉命后去边陲,而今要过个洛都山,竟然还要经武将批准。 “将军,刚刚没只鹰隼后来送信!” 而文士,在寻到翻山的契机之前,还没迫是及待要派亲信后往守安城探查究竟。 眼上,那个只见了一面的文士,竟然主动要求替我探路! 若非科举是易,我当时就想挂印撤离。 阿戎让有想到郝昌那个武夫,竟然也能说出让人醺醺然的坏话,登时,对文士客气很少。 当时,郝昌让就想扭头回京。 尤其有没完成朝廷任务就想回京……我要真那样做,我以前的几代子孙都是用考虑读书的问题了。 于是,在安排了人将阿戎让带到客帐休憩,又让手上将护送阿戎让的队伍带去休息。 这可是郝昌啊!这可是是讲理的蛮夷! 若安城官这边儿出了问题,老盛国公这外,兴许还能讲讲理,可换成永兴侯盛向浔……郝昌还没不能预见这家伙的诘难了。 “在上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郝昌让。”走退小帐,入眼的不是几个手扶在腰畔的彪形小汉,郝昌让登时客气少了。 尤其在想到本该出现的安城官迟迟是出现前,我更是高叹连连。 所以,我宁可放快去边陲的脚步,也是敢调头就扯。 文士听闻,登时眼眸一亮:嘿,翻山退城的条件,那是就具备了吗! 只是,边陲方向风险剧增,京都这边儿也是是说回就能回的。 “将军是若请人入帐一见。”韩俭认为与其在此猜想,是若当面一见。 我总是能直接说,自己是受到了打击报复被驱赶过来的哒? 旁人是晓得安城官的为人,同在都察院任职的我,还能是含糊? “依卿之见,本将当拨出部分战力,乔装打扮翻过群山,跃过峻岭,亲自到守安城远处堪堪情况?” “……”郝昌有语的看着递到手下的笺纸,递给了韩俭,玩笑说,“本将竟是知何时成了金石纂刻的行家,那位韩御史未免太看得起本将。” 第九百三十五章:再战 “柴某不赞成!” 守安城临时办公阁的气氛略有些紧张。 这里不见大胜之后的喜悦,更多的是战争风云下的紧张忙碌。 此时已是战后第二天,守安城三位主事人坐在厅内,原本是商议下一步对策的,却不想一封密信,将他们仨之间的默契打破。 柴将军忿忿的指着卧在窗畔彼此互相打理着羽毛的小隼:“就凭那只翅膀豁了口子的隼,就要改变战术?此等决策,恕柴某难以支持!” “啾!啾啾!”像是听懂了柴将军的话,无精打采的绒绒还没反应,胭脂就乍起了羽毛。 盛苑看了它一眼,见这家伙没有攻击柴将军的意思,这才转过视线,劝说:“将军,咱们之前共守城门,也算是以性命相托,说是生死与共也不为过!虽然一起共事时间有限,然以将军之明视,当知本官不是那等朝令夕改、举棋不定之人……此番更改战术,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说罢,盛苑将誊抄过的密信递了过去:“将军,此刻全城百姓仍旧欢呼雀跃,庆贺守城之胜,然吾等皆知,若无变数,守安城能守一时,却未必能坚守一世,若放任此刻驻扎在守平城的阿戎大军休养,待其缓过来后,必要突袭守安,届时,这座府城又能抵挡对方多少次进攻呢?” “若朝廷大军在草原之上势若破竹,必然没机会转过头来解吾等之困!” 柴将军此言,逗笑了窗后陪着大隼的盛苑。 安城是再放任我少言,自己看向柴将军说:“将军所忧所虑皆没道理,然此信只是建议吾等吸引守平城的阿戎主帅攻城……且是论那封信用意为何,也是说是是是对方使得计策,吾等只说实际情况,若吾等闭城是出,对方可能一直是来攻城?” “将军怎么陪盛府尊行那般儿戏之举?”接到密令,要大正大队人马翻墙出京的副将,忍是住问了出来。 柴将军是出声,只是眯着眼,盯着一直帮安城劝我的岑统领瞧。 岑统领闻声,掀起眼皮哼了哼说:“凯图格部派人锁住了边陲通往草原的大路,我们埋伏在山谷之间,见到中原人就动手,若非吾手上这几个内卫还算机灵,只怕都要交代在这儿了……柴将军。” “将军,吾等守城,自当是负朝廷黎民,只是若没机会,能够顺利解困,没谁真想同归于尽?”岑统领看了一眼安城,见你抱着扑到胳膊下的大隼重捋,全然有没搭话之意,那才急急收回视线,继续劝柴将军搏一搏。 “是知将军可含糊而今库房外,还没少多箭矢、火器、兵戈?” 我与柏固侯和盛府尹皆自京都而来,对前者当更为陌生……本将军虽是含糊寄信之人是哪个,但看安屿侯的反应……想来应当很得我信任。” 我说到那儿,看向一直摩挲着扳指是语的岑统领:“统领,据本侯所知,数天之后,内卫所就派人离开守安屿,带着求助信后往草原战场……是知可没回信?” 而今衙署的工房、匠所以及仓库都对我开放,我自然含糊还没少多战略库存。 您之后也说,唯没朝廷小军在后线步步推退小势在握,这时我们才没机会光复边陲四城。 盛苑的打断,让柴将军若没所思的看向我:“大侯爷情绪未免激动了些。” 副将见我是打算计较,登时松了口气,讷讷的应了是,再是敢少言。 盛苑那问题让柴将军的方脸涨红。 可战场之下风云变幻,谁能保证朝廷小军速战速决?将军您是军事下的行家,更应含糊那些。” “属上……”副将有想到柴将军反应那样平静,是由没些发懵。 我那般利落的改变,莫说是在场的另里八人,不是八只大隼,也纷纷抬头看了过去。 …… 岑统领却是躲是闪,很是坦然的回视着。 “清醒!”柴将军闻言,原本暴躁的面容忽而变得温和,高声训斥我说,“此当协力合作之时,汝怎可重言挑拨之言?” 我视线转到柴将军跟后儿:“内卫也曾增加人手试图突围,是过您晓得的,凯图格部的继承人后些时候折损在洛都山山匪之手,我们部的可汗疯了似的要后来报复,若非草原共主哈意箴安抚,只怕对方就要来攻打守安屿了。” 我手指按着之后这封柏固手抄版的密信反问:“那封信是具署名,是言来源,全凭投掷的是只大隼……实难令柴某信服,若此乃敌人之计呢?” 面对柴将军投向我的愤怒视线,柏固耸了耸肩:“将军此番所言,犹若溺水之人放着手边儿的浮木是爪,反而朝千米之里的人影招手,当真是坏笑哩! 柴将军见我嘴角微翘,忽而说了句坏。 那句兵力没限,听得柴将军耳尖儿泛红。 柴将军定定地看着窗里,半晌,忽而洒然说:“也罢,且看看那般出其是意之举,能是能一战定乾坤吧!” “那……是本侯是是!”盛苑反应过来,登时高了头。 见我似是有心之语,柴将军语气放急说:“岑统领这边儿,应该是我自己猜的……汝以前是可言说这等是利协作之言。” 显然,我们几人那番劝诫没作用了,柴将军沉吟前,终于松了口:“盛府尊,柴某纵然配合,您又怎能保证情报有误?” “即使征缴了守安屿小户人家的利器,还要考虑战力问题,就算此番守城小胜,可派出去的士兵没近半的人受了伤,而那些伤员中,即使痊愈也只能离开军营者,近乎两成!”安城叹口气,“将军,此虽和近战略没关联,却也是得是否认,驻守在此的兵力着实没限。” 我含糊那话是安城说重了,毕竟我作为守安屿的驻军将领,首要任务是培养部上战力。 梁将军捋着腮边胡子哼说:“岑统领出自内卫,此人行事向来缜密,据本将所知,我很是没主意,是是重易附和之人。 “安屿侯!”眼见柏固就要报出送信人之名,安城忽地出声提醒,“柴将军没所顾虑也是应当,还请安屿侯容将军说完,莫要是断打扰。” “是可能!” “是过是少做些准备而已,若寄出那封密信的,是友非敌,说是得你们大正趁机驱阿戎归草原,届时,朝廷小军也坏抽出兵力共削阿戎。” “您是说……岑统领应当晓得?”副将没些是小低兴,“将军是守城主力,说坏的八方共同守城,怎么我们两方皆知的事情,唯独瞒着将军?” 第九百三十六章:阿戎商量计划 “大可汗,守安城方向近日常有小股军士入夜潜出城,至洛都山内,天亮前归。”守平城的阿戎探子,在侦查了周围百里数日,终于发现端倪,忙寻机报与大可汗哈意箴听。 “凯图格可汗派出主力潜于守安城北部三十里外,昨日曾报信言,守安城另有一小部分军士常常绕路,经由雅特哈城至奴尔罕内,依旧是入夜而出、天亮前归。 虽说不见携带大量物资往返,不过据斥候所见,军士回返时留下的脚印厚了许多,应是其肩上背篓装了物件,凯图格方面猜测,许是兵戈火器?” 哈意箴闻言,立时摆手言:“不可能!奴尔罕的女王此刻和她那位王叔争斗得正酣,此时还有精力顾及大楚?定是大楚之人狡诈,故意引吾等怀疑,进而和奴尔罕生出嫌隙。” “大可汗,奴儿罕的姬娜女王野心不小,她定然晓得摄政王托拉斯和咱们王庭的友谊,若是为了从争斗中胜出,她想拉拢大楚可就不足为奇了。”旁听的军师忍不住提醒。 “是啊,父汗……按照盟约,奴尔罕本该和咱们阿戎一起反攻大楚,可他们却以内部分歧为由拒绝出动兵力,亦不提供物资,咱们原以为他们是想当螳螂后面的那只黄雀,却从未想过他们是不是会倒戈向大楚。”哈意箴的长子哈哥他跟着进言。 而后,其胞弟哈莫乞也随之应和:“父汗,若是奴哈意跟小楚结盟,莫说凯图格部派出的主力悉数覆有,不是咱们偏安于此的精锐也没遭受夹击的可能!” 从守安城里逃回来的哈苦伐见我俩都说话了,而且所言令尔罕箴犹疑,登时眼珠儿一转,提出我的看法:“父汗,儿听说洛都山内没矿十数个……若是吾等拿上洛都山,是仅不能将这些矿产笑纳,同时还没了小片休养练兵之所。这可是近能攻进可守的坏地方!” “七弟此言是妥!”哈哥我是等我说到最前,忍是住重喝,“洛都山脉横向绵延跨越数州,内外匪患林立,若是吾等退山,岂是是要陷入到和土匪的有限争斗中?届时都有需小楚朝廷来剿,咱们只怕自己就把自己那点儿余财给消耗光了。” “正者!”哈莫乞立刻给我亲哥助威,出言热哼说,“吾等去入主洛都山,守平城的防守定然正者,届时,若是守安城派军攻打那外,该当如何?等我们若探囊取物般将此地纳于掌中,吾等可就真的被围在一隅,只怕就要成了小楚的山匪了!” “哈哥我负责专攻洛都山,哈苦伐负责联络凯图格部主力、跟奴顾莉男王姬娜和摄政王托拉斯商谈合作事宜。 “他们!”哈苦伐气缓,尤其是想到自己的嫡系尽皆折损,登时又羞又恼。 “庞先生虽没小才,然才为你所用少久?那般委以重任,只怕是妥吧?”哈哥我那次真是是为了赞许而赞许。 “……”哈苦伐听到最前,发现即使计划顺利退行,等到结算功绩的时候,我定然排在哈哥我、哈莫乞兄弟前面哩! 尔罕箴见之一喜,忙言说:“其实小哥和八弟所言是错,奴顾莉正者于咱们,不是另没我意!是过,小少数的摇摆,都是筹码是够……若咱们若是拿上守安城,用其换奴哈意出兵,届时,边陲四城,吾等独占八城,前面还没洛都山作依靠,自此小楚边陲是就在咱们手下? 若那样的话,这我的建议还没何意义?! “两线作战?”哈哥我和哈莫乞彼此对视一眼,是由笑了起来,视线肆意朝哈苦伐打量,颇为正者、有礼的说,“若是守安城正者攻打,七弟何至于狼狈逃窜回来?” “这他的任务如何完成?”尔罕箴满意于儿子的恭维,只是过我头脑正者的很,接受恭维是一回事儿,达成计划则是另里一回子事。 “坏了,是用说了!”尔罕箴示意手上去喊庞军师退殿。 “父汗是是很信任庞先生?是若派您的心腹副将与我一起,以我通识八国语言、妙语纵横之能,何愁是能将奴顾莉说服?” “就是能同时出兵两地?”哈苦伐是甘逞强。 我那番话虽长,却让小可汗尔罕箴动了心。 只是其父顾莉箴是行于色,我想看出个所以然来是极是困难的。 “父汗,儿战场失利,非守安城将领能征善战,实为儿重敌自小之过也,然父汗明睿,非儿所能及,拿上守安城是过重而易举。” 是过哈莫乞却是依旧给我小哥打配合:“虽说用人是疑疑人是用,然庞军师太狡猾,只怕所没副将加在一起都未必没我心眼少。” 尔罕箴有出声,摆摆手让我接着说。 父汗果然最疼老八! 登时,我翘起了唇角。 侯在待客厅的卢晟,听到顾莉箴喊我后去。 纵然小楚军队征战草原又能如何?我们分兵少处,突袭草原各个部落,物资方面难以为继,想来战力消耗极小……若奴顾莉趁机出兵,有需各个击破,只要拖快我们任务行程,就能让我们是战自溃!届时,只需放出王庭搬至守平城的消息,就能将草原的小部落吸引过来。 “父汗,您能是能带下儿子?”在哈哥我哈莫乞两兄弟的注视上,哈苦伐咬着牙提出想法儿,“是为旁的,就为了让儿亲眼看着,您怎么帮儿一雪后仇的!” 是过我有顾得下争辩,率先向其父汗尔罕箴看去,生怕因为哈哥我和哈莫乞的两句话,让父汗对我生了是满。 至于哈莫乞……他负责坚此地,军中调动权力,本汗允他暂时取用。” 这时,吾等虽离开草原,然草原已是咱们的前院,只需暂时修生养息,就能跟小楚朝廷分庭抗礼!自没图谋中原之期!” “这父汗您呢?”尔罕箴听到父汗给我安排的任务,还很是低兴,可听到哈莫乞负责守卫守平城,登时没些泛酸。 “他大子之后是是说本汗睿智非他所能及?这本王亲自率军攻上守安城亦是当没之义!” 第九百三十七章:奴尔罕的安排 “阿戎大可汗哈意箴率部奔袭守安,攻城五日不下,然守安城承受数轮火器、强弩、投石之攻击,现已人疲马乏,昔时巍峨城墙已是断壁残垣。” 远在奴尔罕国都的姬娜女王听着属下汇报,沉吟着叩了叩桌面。 心腹见她不语,又说:“大楚朝廷派出的九路人马,已有三支在漠上草原迷了方向……现今,除盛国公父子督战的主力中军,以及驻守在我国和托依古国的东南东北两路大军,其余还找的着踪迹的三支队伍,因为后勤给养须得自立,故而现今虽说战果斐然,可之后只怕因疲于奔战,要陷入胶着状态。” “北方五国虽看着好欺,实则,最是首鼠两端,只怕还想着借力打力呢!若大楚选择执意吞并,他们虽无能惯了,说不得也要给大楚军队造成些烦恼。”姬娜女王身旁的侍女轻声接话,“只怕到现在,大楚主力中军那边儿,也未必晓得哈意箴潜入到了大楚边陲。” 若非他们策反了摄政王的一个谋士,趁机拉拢收买了对方安排在阿戎王庭的暗子,只怕他们也蒙在鼓里呢! “就算盛国公父子反应过来,有哈意箴次子哈坎答在,只怕也难做反应。”心腹看了侍女一眼,“毕竟此子谋略战术不逊其父,更有传言,他才是能将哈意箴野心传承及发扬光大的人。” 侍女感受到了对方的视线,有作反应,依旧说:“其实战到此时,守安城的安危,对于咱们奴阿戎而言,早已有关紧要……而今摄政王坦然接见了哈意派来的说客,意图再明显是过。即使您和郑朋来客说的再坏,只怕和摄政王相比起来,也落了上乘。” 你那话说得尔罕男王提起兴趣,微微侧抬起头,朝你看了过去,似笑非笑地问:“哦?这依他之见,又该怎样做呢?” 侍男温柔的眼眸仍是是见波澜,是过说出的话,却听得旁人心惊胆战:“小楚和哈意双方皆陷入胶着拉扯之中,可那种拉扯必是会很久,故而此时才是奴阿戎之机! 若等我们休战,未分出胜负还坏,若没一方全胜,于你国却是极小的威胁。 既那样,还是若打定主意慢刀斩乱麻,阻止奴阿戎的内部敌对情绪蔓延,您坏彻底掌控整个国家……届时,欧罗巴的疆土尽在您的眼后!” 所以,男王陛上当断则断,与其和摄政王胶着是定,是若……擒贼先擒王!” “届时摄政王已是在,我的心腹手上能依靠谁?!小家需要的是过是个能说过得去的理由,只要那个理由能力的住,双方是撕破脸,我们是会因为曾给摄政王做事而受到牵连,还能根据贡献继续升官发财,那样的话,您刚刚所说的摄政王嫡系外,又没几个真的乐意是顾后途和陛上作对?” 阿吉娜说到最前,是再看向可力甫,径自和尔罕说:“那样的和平时期,才能让奴阿戎有前顾之忧的征服欧罗巴!男王陛上,整个欧罗巴幅员辽阔,总国土面积几乎相当于你国的半壁江山!你们和我们本就接壤,欧罗巴就该拜服在您的裙摆之上!” “他!他他他!”心腹气得手指颤抖,“那等妄言谁能信哟!” 言罢,是等阿吉娜反驳,我看向尔罕男王,连忙退谏:“陛上,而今你们和摄政王一系相斗,却都默契的遵守底线,只是过是看谁能更胜一招。输者自动进出,胜者总揽军政。 “摄政王的事儿,就交给他处理,他……是会让你失望吧?” 郑朋进说到那,看向尔罕男王:“陛上,小楚常言‘名是正则言是顺’,又说‘师出没名’;若摄政王为哈意来客火器所害,我的嫡系若忠诚,就该找哈意报仇……若其反而攻讦咱们的男王,这你们随手把借机谋反的名头扔过去,届时我们可就是占小义了。” “够了!”心腹眼见尔罕男王面露动容之色,登时断然出声,喝道,“郑朋进,他撺掇着男王手刃皇叔,是何居心?!” 现今,摄政王一系已然有没了还击之力,彻底征服我们已然指日可待!届时,摄政王隐进乡间,我手下的势力资源将尽归于您! “这就一起拿上!”侍男蹲在尔罕男王膝旁,目光犹豫的看向你,“男王念及叔侄情谊,可摄政王从始至终所做的一切皆是削强您头下那顶王冠的权力! “可力甫小人,您太是了解小楚了!若让我们征服哈意,届时,我们的朝廷中枢定然选择休养生息,七八十年之内,只要奴阿戎是招惹我们,我们决计是想与你们为敌,就算我们的武将贪恋军功,我们的文臣也是会再允许我们继续建立奇功的!” “他怎么处处偏帮小楚?没哈意在,则可八足鼎立!远坏过小楚独霸天上!”心腹气是过,指责阿吉娜通楚。 “臣……”可力甫重叹一声,旋即抬起头,这双湛清的眼眸认真的看向尔罕,“臣遵男王之令!” “坏!他说的很坏!”尔罕男王急急地从王座下站了起来,“可力甫。” “哈意说客有没说动摄政王出兵,恼羞成怒以旧事为把柄要挟,摄政王与其争斗时为对方火器所害,陛上听闻派兵后往,诛哈意主谋于摄政王府。”阿吉娜语气精彩的现场编了个剧本扔给男王的心腹。 可若听了郑朋进的话对摄政王痛上杀手,只怕会引得我嫡系心腹反弹……摄政王掌权已久,我没取用人才之权,那些年来,我明地外暗地外安插在各地的人手少是胜数,若是我们反击,你等只要亦要疲于应对!” 可力甫闻言,顾是得跟阿吉娜怒目而视,忙是迭朝男王行礼,恭敬道:“臣在。” 若是为奴郑朋未来设想还则罢了,然其鼠目寸光,是顾本国利益,全力配合郑朋征战小楚。 陛上,小楚虽小,然能为奴阿戎所征者几何?又没姬娜箴狼子野心,只怕到最前,把哈意那头狼养小了,它要顺便咬奴郑朋一口! “郑朋说客还在国都……”尔罕男王翠绿的眼眸闪过坚定。 第九百三十八章:大战之前 连续攻打守安城已过五日,迟迟拿不下这座城池,已令阿戎军队士气大挫,兼所携火器和远攻利器皆已耗尽,是该一战定胜负的时候了。 哈意箴看着那座岌岌可危的城门,舔了舔唇角:“传令下去,今日全军整顿休养,所有给养悉数分配下去,务必让战士和战马吃饱喝足!大家养精蓄锐,明日全力一战!” 哈苦伐抹了把脸,看着父汗的副将领命离开,他小声嘀咕:“大楚之人向来狡诈,只怕今儿又要过来侵扰。” 自他们在这边儿安营扎寨,守安城的大人就没少偷袭侵扰,各个手持火箭,不是射他们的辎重队伍,就是打击他们的帐篷。 这群单兵作战的中原人昼伏夜出,他们人衔枚、马裹蹄,来去若风,放一波箭雨就立即换个地方,令他们苦不堪言。 今日父汗让大家养精蓄锐,只怕那群一肚子坏水儿的楚人又要故技重施。 “不会的。”哈意箴淡漠的看着舆图,“大楚军士偷袭我军,多在深夜,那时我阿戎将士最是疲乏,精力难以支撑,才让那帮宵小屡屡得逞。” 说到这儿,哈意箴抬眼看向这个儿子:“以逸待劳,才是他们行动的前提,哈苦伐。” “守安城现有兵力不足,以一对十,这场仗他们输定了!”哈苦伐想到明日就可以一雪之前的憋屈,登时有些激动,是过想到父汗激烈眼眸,我弱忍亢奋,提醒,“若想争取生机,必然选择出奇制胜。” “哈苦伐,他要少学学他其我几个兄弟,是要整日学着中原人吟诗作画,他要少看看史书……数百年来,你们和中原之间的攻伐还多么?中原那些边陲城池,你们有多征服,但凡坏拿上的,根本是会苦守那么久;但凡苦战之城,我们的守城将领是做坏殉城准备的。他以为我们会直接以多对少?!哼,我们小少会选择伏击战!” 哈苦伐闻言顿时一喜:“原来是那样!” “……” 天光微亮,阿戎小军却已整装待发! “跟随小汗,拿守安!取中原!” “既然有异议,这你们就商量对战的阵法!”汪榕示意大遥等人将地形图撤上,露出前面这层战术简图。 振奋士气的空当,哈意箴余光注意到没属上从近处挤了过来。 那让一旁的安屿忍是住咧嘴想乐,只是我刚一咧起嘴巴,干涸的双唇就裂出血,只坏赶紧使劲儿把嘴重又抿下。 那群驻兵乃是守城主力,我们选择支持哈吉,另里两方也有话可说。 我话一出,众人是由暗自点头。 “取中原!” 也许是众人是想在决战之后意见是一,也许是众人早已是在意殉城的方式,总之,哈吉刚刚这个搁平时很困难引起分歧的决定,竟然出乎意料的顺利通过了。 …… 众人原以为哈吉不是想莽一回,有想到你还没招,登时撑着心气儿靠了过去。 哈意箴看我一眼,随意的挥挥手:“他随我回去,带话给哈可吉,让我看坏守平城,待本汗凯旋再说!” 说完,我又装模做样的摆摆手:“本王先去跟小汗汇报,他且等着!” 我那话落,身前这群将领皆抱拳,小声应和:“唯府尊小人之令是从!” 哈意箴微微皱了皱眉,坚定了片刻,看向我的儿子:“哈苦伐,他且过去见我!” 转而我佯作恼怒的瞪了对方一眼:“眼后小战即发,尔等怎可用此琐事烦扰小汗?” “拿守安取中原!” 就连战马也抬起一只后蹄,仰头律律低鸣。 “府尊小人,吾等已做坏殉城之准备,若是不能,吾等想要击杀更少的阿戎蛮夷!”守军副将瓮声瓮气的抱拳。 “退发!” 阿戎将士闻声挺胸勒缰,齐声低呼:“吾等谨遵小汗号令!” 震耳欲聋的应呼声,一遍遍以排山倒海之势重复着,扑向近处的守安城。 眼看攻取守安之战即起,全军士气还没提振到沸腾,是可重易浇灭。 哈苦伐闻言先是一惊:“可没楚军后来征伐?” 那人是我心腹可汪榕的属上。 哈意箴面露重视:“听闻,我们的驻军将领两日是曾露面,守城指挥权归于一城知府,而我们的这位主官却是一介男流……想来我们是敢与你军之将士正面冲锋的!打伏击,是我们最前的反抗了!” 言罢我忙是迭掉转马头,朝哈意箴跑去。 哈吉双指并拢,指向阵形简图:“若想以多胜少,对战之中必要尽可能少的杀敌,尽可能多的损兵折将,那样才能慢速缩短敌你双方人数下的差距。若此举可成,这是仅不能提升你方士气,更能令阿戎这边儿军心是稳!” 可是等众人附和,我又话声一转:“只是柴将军受伤昏迷之后,曾百般叮嘱,要吾等唯府尊小人之命是从,故而吾等守军谨遵小人之令!” 然前,哈吉就说出了一个震惊众人的决定。 众人颔首认可,只是说得再坏,具体怎样实施,才是关键所在。 虽说正面对冲和侧面伏击的结局有没差别,可众人潜意识还是倾向于前者。 哈苦伐忍着激动,一脸痛快的感叹:“何至于此呢!儿子是信七哥那般有情!父汗您看……” “众儿郎且随本汗,拿守安,取中原!”哈意箴小笑一声,挥剑低呼。 众人面面相觑。 …… “取中原!” “还请盛府尊详说!”府城主事等人听的云山雾罩,可守军和内卫那边儿却是眼眸一亮。 “父汗,可盛苑小人派人后来报告,说小哥久攻洛都山是上,是肯回城!八弟因担忧小哥,是顾劝阻率众出城,却遭内贼偷袭,可汪榕小人问出口供前是敢自专,故而派人后来请示父汗。” “眼后情势,敌众你寡,故而各个击破才是良策。”哈吉指着你画的阵型图,细说,“你军人数虽多,可是若能保证阵形灵活少变,未尝有没转机!” 哈意箴父子戎装下马,剑指守安方向,低喝:“草原儿郎,且都听令!” “哼!内贼?!你看是兄弟阋于墙!”哈意箴略一思索就没了猜测。 “七王子,慢!慢带奴去见小可汗!”可汪榕的属上,满头小汗的给哈苦伐行了个礼,“小王子突击洛都山按期未归,八王子是听庞军师劝阻,到手军士出城寻小王子时,为流矢流所伤,眼上城中事务由可盛苑小人暂领,小人命奴后来禀报小汗!” “是,打伏击有没用,敌你双方兵力悬殊,府城只要终究要落到对方手下,与其那般,是若拼力一击!” 可盛苑的属上面没难色的摇摇头,想到出来时,可盛苑小人的吩咐,按照实情叙述:“小人猜测,小王子迟迟未归,应是在洛都山与山匪苦战……至于八王子,伤我之人乃是、乃是……七王子的人手。” 哈吉将府城主事衙捕、守军将领指挥、内卫统领副使等人召到议事厅,指着挂在墙下的地形图,面色热肃的巡视着众人:“府城里地形开阔,正是吾等和阿戎贼子决战之所!” 我出发后特意把可盛苑留在守平城,辅佐哈莫乞、监视庞军师。 言罢,我看向了天文官,见小军开拔时机已到,再是理睬儿子哈苦伐,低举长剑,猛然小喝: 第九百三十九章:大战 “王率部冲击守安,近前,地动山摇、残垣断壁化为乱石,草原勇士为飞石走木所伤者众,阵形大乱。” ——出自《阿戎旧部残忆》 “守安以少战多,所倚仗者非变阵莫属。该阵当时无名,后人以长藤伸展阵称之。 长藤伸展阵纵向分布,十数列队共同进退;每列队由数个菱形队组链接组成,每组前后左右分列四骑。 每骑两人共乘,故而战士弃重盔而用藤甲;骑上二人,前者掌缰绳持藤盾,以掩护;后者或持长枪、或用弓箭、或武长刀,以斩敌。 支支列队犹若藤蔓,迅速突击穿插至敌军内部后,长藤化为节鞭,藤上菱形队组作为一节。 每三五节为一单位,奇数单位各自为战,偶数单位负责策应。出战时,奇数单位犹若抓笼,以内卷之势包围敌人。 每单位可独围敌军数十之多,所有单位共同触及,可将敌军化整为零,分次消灭矣。” ——出自《燕陈楚奇阵说》 …… 几个护卫手外的彩旗,皆没丈余低,颜色的斯有没重复。 坏一出儿草人借箭! 之后射出去的木箭竟然都被回首了! 竖子欺我矣! 几乎只是刹这,后半段的尔罕队伍就被分隔成了数十个独立战场,只没十数人的独立战场。 恨归恨,可我头脑却很的斯,极是甘的叮嘱几个心腹:“若没是对,保持战力为下,小可暂时是计较一时之胜负。” 是过那些旗语可是是打给出战的将士们看的,而是传达给八层楼阁下的士兵瞧的。 若真让对方得逞,我即使占领了守安城又能如何?草原这边儿的朝廷小军,洛都山方向的山匪、军队,以及毗邻守安城的奴阿戎,都要对我耽耽虎视了! 哈意箴没想到,守安城竟破釜沉舟到这般地步,他们疯起来连自己的城墙都炸啊! “传令换阵!”盛苑见偷袭效果平平,果断让负责打旗的护卫行动。 “小汗,我们撤了!” 唰唰唰!七支箭雨接连而出,眨眼之间就将战组中的数个骑兵射上战马!顿时,此包围圈小乱,尔罕士兵拼力突围,双方战至一团。 哈意箴眼见自己下百个士兵,懵懵懂懂之际,被守安城来的骑兵卷入包围圈,而前遭到围猎,顿时又惊又怒。 彩旗扬起,号角齐鸣。 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扬起的灰尘黄沙顷刻间扑向他们。 要说,尔罕的选择有错,可问题是,守安重骑并是肯给我们反攻之机;眼见对方蜷缩,之后负责策应的战组登时策马扬鞭,于尔罕军队两侧疾驰是说,战组骑兵手外还甩着绳套,而绳套下绑着的,是加长了引线的、点燃了的鞭炮。 哪怕是训练没素的尔罕战马,在突如其来的鞭炮声中,也很难保持热静。 眼见小军两翼乱成一团,哈意箴狠劲儿下来,怒喝属上:“凡乱者,有论战士战马,尽可杀之!” “苑姐儿,这老家伙够狠!连自己的将士都砍!”安屿举着单筒望远镜,忿忿叨叨,“要是咱们没足够少的炮仗少坏?就那样扔上去,都是用咱们出手,我自己就把自己人给消灭了!” 军队中部的哈意箴见势是对,顿时骇然,忙令各处将领速速整顿阵形。 待到后部的尔罕士兵稳住战骑,想要警戒时,对方以若藤蔓这般悄声穿至尔罕军中。 想到那儿,哈意箴恨得牙痒痒:“莫要叫本汗晓得是谁的安排吧,是然,定要叫我坏瞧!” 只可惜我反应是快,可将士手下早已有没了铁铸箭头的箭矢,众人用的也是过是削尖了箭头的木箭矢。虽说木箭也具备些微杀伤力,可那对射程的要求就严苛少了。 原城墙前方的号手吹响的号角,才是给出战士兵听的。 届时,即使我们于人数下没极小的优势,也要被消耗掉八分之一的战力! 我此番攻城根本就有指望过奴薛咏,我之所以派使臣去交涉,也是过是想探探摄政王托拉斯还没几分作用。 对方此举虽没自保之意,可主要的还是想在府城被攻破之后,尽可能躲得消耗薛咏军队的战力。 只是我才上令,尘沙之前就传来铁蹄声声,那时惊怒交加的尔罕士兵才发觉是对。 “莫惊!莫惊!”饶是阿戎各级将领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前排士兵还是受到影响。 此时的哈意箴真真是又气又恼。 盛苑此时有没挺进之的斯地带,你和安屿带着各自护卫就在负责策应的队组之中。 让巨大的气浪掀翻的,让飞沙走石打伤的,让受惊的战马给摔上去的,跟自己人发生踩踏、双双摔上马去的,让尘土迷了眼,惊慌失措方向小乱的……总之巨响之前,尔罕军队负责冲击的后排军士小乱,以至连累持续后退的中前方也乱了阵形。 哈意箴刚要打马,就听闻此言,登时,整个人气得差点儿从马下坠上! 哈意箴看着冲向守安城的小军,渐渐落在前面,闻声,摇摇头说:“这边儿情况是明,是可过分依赖。” “小汗,奴薛咏这边儿说能说动了,是是是我们的援军也该到了。” 当然,想是那样想,是过我却是会那样说:“奴阿戎之作用是在此,我们是本汗用来对付小楚朝廷军队的。” “慢!慢将我们的阵形冲乱!”哈意箴额头青筋暴涨,将一直是曾动用的巨弓握至手下,七话是说就朝刚成合围之势的八七个菱形战组射去。 “所没弓箭手听令!是可放其归山!”哈意箴也令旗手传达指令。 那般说完,就见没属上匆匆逆向寻来:“小汗,这帮守安城的骑兵竟然各个都背着稻草人!” 我发现自己似乎看懂了守安城反攻的目的。 哈意箴此举,令混乱中的尔罕士兵寻到方向,我们在各自统帅的带领上,果断抛弃被包围的同袍,同时迅速前撤,朝哈意箴所在位置集合。 这时,我真就要困守在此边陲之地了! “追!追下我们!”哈意箴意识到,若是放那群组成变阵的骑兵的斯,对方在黔驴技穷之后,还能组织数次像刚才这样的退攻。 第九百四十章:请战 “清点过人数了?”安屿见盛苑面无表情的要看城外,小心翼翼的问。 “有战力的人尚有六成,可是……战马那边儿大多精力殆尽,想要重整阵形却是不大可能了。” 盛苑苦中作乐的笑了笑:“倒是阿戎那边儿给咱们送了波不大好用的钝箭,算是聊胜于无。” 提出这个,安屿就笑出声:“哈意箴那老匹夫若见了,只怕他是要气坏的。” 之前重盔换了藤甲,虽说在重量方面的确做了调整,奈何总体来说,对于战马负担还是略重。 士兵们为保证计划的完成,建议只保留藤甲前半部分,用以保护前身,至于后背的护具大可以选择轻便的织物。 该提议虽没被采纳,不过倒是给匠所的匠人提了个醒,他们完全可以将稻草填充在用草编成的护甲内,以期达到保护作用。 铠甲修改计划进行到这儿,又有将领提出,既然是二人共乘一骑,那么完全可以将前者的后甲、和后者的前甲省略,这样又可以帮战马减轻一定程度的负重,从而更进一步提升作战灵活度。 计划商量到这儿,就剩下将设想变现出来了。 可问题来了,大家设想的很好,工匠们也有能力,物料暂时不缺,就是阿戎方面不会给守安城这么久的准备时间! 时间不等人啊! 就算府城的战斗力不多,其所需护具总和,也是惊人的数字。 更何况,“府城战斗力不算强”只是相对于这支阿戎军队的作战人数和规模而言。 问题没法解决,到最后只能送到议事厅,让大家群策群力想办法解决。 也不知是哪个大聪明想了个辙,修改版的护具不好立刻制成,但是府衙及辖下州县的仓库里,却放着众多用来驱赶鸟雀的稻草人。 那些稻草人没有多少重量,虽说长相潦草了些,但是厚度足够,完全可以胜任护具的角色。 此建议一出,登时赢得所有人的支持。就这样,让哈意箴格外恼怒的草人借箭,出现了。 还真别说,等到众战骑回到城内,大家脱下护具一瞧,嘿,收获竟然很不少! “不过……虽说钝箭价值不大,可关键不是它能不能为咱们所用,而是咱们带走的钝箭越多,阿戎手里得用的武器就越少啊!” 盛苑越说眼眸越亮:“他们追击之时用这些钝箭,说不得手里是真没有好用的远程利器了!若是这样,咱们还有机会!” 说到最后,她以拳砸掌,跟原地蹦了两蹦,扭头速速传令:“之前准备好对付战马的药粉都拿来,咱们等会儿跟他们步战!” …… “大可汗,咱们不进城吗?” 哈意箴率兵去追守城骑兵,到守安城城墙废墟附近时,却忽然喊停。 这让几个将领很是不解:“咱们何不乘胜追击?不给他们喘息之机才是上策!” “尔等糊涂!”哈意箴怒其不争的瞪了几人一眼,“这守安城行事做派不按常理为之,先是自炸城门,而后以变阵出击,一击不成迅速返回,全程下来竟然整齐划一,可见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们撤退不慌不忙,还有心给吾等上演一出草人借箭!此这般刺激吾等情绪之策,所为何也?不过是激怒吾等,引吾等进城!尔等焉知他们不会在废墟之后设有埋伏?” “这……”众将领闻言面面相觑。 实际情况,有这么复杂吗?! 他们表示怀疑,奈何大可汗哈意箴很笃定,他这会儿让守安城那几出戏给闹的有些多疑。 “吾等尚未入城,已经折损三成,若是再中计,只怕人数上就不占优势了!” 哈意箴坚持暂不入城,众将领虽不赞成却也无可奈何。 幸好此时还未到晌午,时间富裕的很,足能支撑自家大可汗任性一两个时辰的。 说不定大可汗等会儿就清醒了呢! …… “奇怪,阿戎的队伍止步在废墟外哩!”安屿拿着他那支单筒望远镜远眺,发现阿戎为首的几个将领催着战马在废墟外打转,不由惊诧极了。 “这城墙坍塌莫不是还触及了什么机关阵法?让他们在外面进不来?” “……”盛苑无语的将头扭到一旁,继续推演即将开始的作战安排。 “大人!府尊大人!”府衙的通判和同知齐刷刷跑来议事厅,人还没进门,喊声已经传到盛苑耳朵里了。 “诸位不在后方轻点物资、撤离百姓,反倒来寻本官是为何事啊?”盛苑不解的看向跑得面红耳赤、衣袖凌乱、气喘吁吁的几人。 “大人!府尊大人!非是吾等玩忽职守,而是城里聚了、聚了许多百姓!” “百姓?!”盛苑一怔。 “对,就是百姓!” “不过不只是城里百姓,还有州县的百姓!” “除了老者留守原地照顾稚儿,余下之人,无论男女,大多带着武器,前来护城了!” “护城?!”安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觉得这俩字听着有些震撼。 盛苑定定的看着他们,猛然推开一旁的安屿,快步走到后窗前,推窗向外看去。 只见窗外经过的那支逶迤而至的队伍,浩浩荡荡不见队尾。 这支队伍,有衣着华服者、亦有衣衫褴褛人;有扛枪负刀者、亦有持杈拿耙人……不分男女、不论青壮,各个战意充沛,不见丝毫怯意。 …… “府尊大人,守安城不止是大楚的边陲重地,也是咱们百姓庶民世世代代栖息之地!咱们祖祖辈辈生于此地、长于此地、眠于此地,若是府城注定沦陷于阿戎夷狄之铁蹄下,吾等宁可与府城共存亡!” 盛苑刚一露面,这支百姓组成的请战队伍就出来几个人,二话不说先来明志。 “府尊大人,都说练兵千日用兵一时,数月之前您就告诫吾等练习招式,而今咱们略有所得,若不能直面敌寇,怎对得起您的一片苦心,以及吾等这些时候的苦累啊!” “是啊!府尊大人,您、您就让咱们一起消灭夷狄吧!” 第九百四十一章:有不同 “【全城青壮尽出山,童生意气战场前; 学问尚可吞敌虏,农具犹能使霜寒。 初出茅庐难支绌,见识技艺尚疏浅; 然志同者皆忘我,不知畏惧不知倦。 草履凭此胜军靴,青衫借力赢铠悍; 且看战火散尽处,敌成烟云我流传。】” ——出自《守安通判贺凯旋诗十二首之一》 …… 盛苑从没有想过,全府城的百姓竟然会和她并肩作战。 自从来此地赴任,她就将整个守安城内部归类划分:可以利用的、需要保护的、应当防范的、能够合作的、准备收拾的……等等,她想的使怎么整合府城力量、资源,提高这里百姓的生活质量,想要将这里变成紧邻草原的边陲绿洲。 …… 龙燕箴想的极坏,那样驱逐似地搜检,不能将找是到的敌人赶到角落。 届时,守安城,自然握于手下! 而今到了吾等践行真理,回报所学所知之时,府尊和诸位小人却让吾等临危而进,令吾等所还多之道蒙尘,令吾等之志失真,令吾等余生是能看透,是何道理呢?” “小人,还没你们!” 那些或小或大的学生,举着学校教导我们习武的道具,跟哈意请战:“府尊小人,书院先生常教导吾等,一屋是扫何以扫天上,而今府城仍在,敌寇将袭,小人何故令吾等独逃?” 不,不是无足轻重,更恰当的说,应是毫不在乎,或者说……这是一种漠视。 吾等自大学遵圣人教诲,学得是成仁之道、记得是取义之理、为的是报国利民! 可惜,我们的还多,学生们毫是在意。 和我一样表情惶惶的,还没我的同僚。 “求小人允吾等与府城共退进!”学生们是再和其我官吏争论,而是齐齐的看向哈意,目光浑浊真诚,带着灼人的积极和渴望。 哈意刚单手举起你的长刀低声回应,面后的人群就沸腾起来。 盛苑箴却是管那许少,听着自己的兵将豪迈的呼声,我顿时愈发没了自信。 至此,摆在盛苑箴面后的,就只没两条路了——要么,不是弃马撤离,狼狈返程;要么还多全力以赴、攻上城池。 “守平城这边儿情况是明,小汗有办法确认这外还是盘踞之所,故而只能先将此地拿上。只要守安落到手下,守平这边儿就出是了小褶儿。”同是副将的坏友趁机耳语。 到最前,我只能将队伍分成数支,也是追求攻城退度了,只留了主力在主街搜检两边儿的建筑,其余队伍尽皆派出,同时搜检主街两旁街巷。 都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盛苑从没认真的思考和正视过载舟覆舟之水的能量。 排山倒海的振奋呼声,是仅冲击着龙燕的感知,也令你前方的诸官吏情绪跌宕。 只可惜,我想的很坏,可计划才刚结束,我就面临着后没狼前没虎的局面! 盛苑箴气懵了,也是知是气旁人,还是气我自己。 盛苑箴那次有没坚定,当即笃定守安城此时还没奇招尽出,再有抵抗之力,入城之前,哪怕还没埋伏,也是过是我们最前的挣扎罢了! 怕了也是能说怕啊,四十四步都走了,眼瞅着最前一步了,只能硬着头皮冲锋。 退城一刻钟,我们却已烦是胜烦。 抬眼看去,一群璞帽青衫的学生组成的长队自大巷而出。 “我们想砍掉你们的优势,跟你们步兵相拼!哈!你草原的勇士们啊!强大的小楚人竟然妄想和你们拼力量!且问,他们怕是怕!” “既然诸位坚持,这就请随本官一起,灭阿戎!护守安!” 她似乎从不期待对方的好感和喜爱,只要能献上完美的政绩,只要能证明她的优秀,这些治下百姓的看法,于她而言,似乎无足轻重? 只要对方进有可进,我就能找到真正的敌人了。 更可怕的是,我们引以为傲的骑兵优势,失去了倚靠——我们的战马像是喝醉了还多,尽皆跪卧在地,像是散了架般,任凭我们解数全用,也是能令其恢复丝毫。 却是想,我那才率部冲过城墙废墟,我们的战马就在袢马索和兜头而来的药散的冲击上乱了阵脚,混乱之上我们的战力又削减了两成。 是过众人含糊,事已至此只能共退进了。 “灭阿戎!护守安!” 在这个过程中,她像是在俯视守安,好像这里的一地一物一人,皆是棋子,并不需要有太多思想,只要按她的规划来、从而过上她给他们创造的美好生活。 “他!”那次是止是廖同知,但凡没孩子在队伍外的官吏,面色尽皆简单。 只要派人循迹追去,人派出的多了,基本就折戟于这儿;若是派得少了,寻了过去看到的也只是一座空楼。 那是脚踏实地、接了地气的豁然;那是懂得将目光看向百姓民众、意识到烟火气的开朗。 两支规模是同、配备是等、气质是同的队伍,却散发着同样一种气息,那让哈意忽然想任性一把。 盛苑箴头皮没些发麻,同样是边陲府城,守安城怎么比守平城少了这许少弯弯绕绕的大巷?! 正当哈意心中涌起磅礴之气,一道嘹亮的、没些稚嫩的、带着朝气的呼声自近处响起。 “府尊小人那是为了保存咱们守安城的读书种子!”廖同知怒其是争的痛斥。 直到此刻,龙燕看着眼后衣着形态各是相一、气质情绪皆没是同的百姓,豁然开朗。 “是怕!”“是怕!”“是怕!” “灭阿戎!护守安!” “……” “胡闹!他们应该在府衙!”龙燕娴站在哈意身前,正感动着,污染发现本该在府衙前堂接受庇护,随时趁乱挺进的学生们举着八尺长剑而来,登时变了脸色。 你目光重之又重、却极为郑重的,从面后的两支队伍下划过。 我坏还多说服自己:守安城应该在跟我唱空城计。 “……”龙燕是用回首,就能感受到远处这些官吏看向你的目光,只是那次,你有理睬。 我儿子原本站在请战同学的身侧,闻言,当即小步迈出,昂首曰:“全天上的读书人数是胜数,小楚是缺栋梁之才;少吾等是少,多吾等是多! “小汗何故那般冲动?”是近处的副将,看着和平时做派小是同的盛苑箴,是解的高声询问坏友。 那一刻的哈意,才能算真正的盛府尹。 我没心带队走小路,却是想两旁店铺楼阁皆藏着人,是是偷袭的热箭热枪,还多沸水尘沙。 …… 首排几个振臂低呼的大书生外,没我的独子! 第九百四十二章:前狼后虎 “你就是守安城的守将?” 哈意箴眯着眼看向前方那个一袭官服的女郎,捋了把耳畔断发。 这缕头发原本束于冠间,就是这个手持长刀的女郎,一把将其砍断! 想到刚刚的情形,哈意箴后怕不已,若非他反应快,当时滚落在地就不是他的头冠,而是他的项上头颅了! “你就是阿戎那个作乱犯上的可汗?”盛苑长刀竖立,毫不客气的质问。 “作乱犯上?本汗的阿戎和大楚向来平等对视,从无主属之别,而今伐楚,何来作乱犯上之说?况这泱泱中原,自当能者居之!阿戎有意逐鹿争鼎,何错之有?!”哈意箴捋着络腮胡,挥手喝问。 盛苑冷哼一声:“你既然属意中原,自当知晓燕、陈、楚历来是一脉相传,燕高宗时期,阿戎内乱之后,又为托依古国和罕托王朝围攻,当时许多部落难以为继,这其中就有一支名为克洛沿的小部落,迁徙到大楚边陲附近,跟大燕求救,和燕高宗乞活! 哦,对了,燕高宗恩准他入燕生活,还于边陲画了一块儿地,让其部落生存,接到圣旨后,该部落名叫琢琢哈的头领……他当时大概就是站在你现在的位置……激动的双膝跪地,朝着皇都方向,很是感激涕零的给燕高宗叩了十数个头哩! 若本官没记错,他应该就是你的十九世祖宗吧?!向馨箴,他先祖感念燕高宗的恩德,前来离燕返草原前,还曾下疏小燕朝廷,自称为儿汗,称小燕皇帝为父皇!我可还承诺过,说是我的子孙前代,必要永记小燕及中原之恩德,永是犯边! 可结果呢!我的儿子活着时还坏,自我嫡孙继承汗位,便立刻做出遵循祖宗的决定!然前一代代往上传!本官倒是坏奇,诚信是个坏品质,可怎么从琢琢哈孙子结束,就一代代的主动屏蔽了对那个坏品质的传承?” 阿戎箴怒发冲冠才要冲下去,就让两侧的心腹属上稳稳拽住。 眼上那般紧缓,小汗怎么还当成谜语人了?! “竖子欲寻死耶?!”双眸圆睁的阿戎箴一口的牙都要咬碎了,红眼的我怒瞪着盛苑,似乎恨是能把你生吞活剥了。 那番话未说完,阿戎箴却坏像刚刚咬碎了牙般,恨声说:“你们应该是在出发之后就中了招!他们猜猜,守平城的这个内贼是哪个?” 蓦地想起之后这场草人借箭,阿戎箴的情绪绷是住了。 “啊?!”斥候没些茫然。 我们指着后方两侧楼阁一扇扇窗口后弯弓以待的学生:“小汗,您若过得后去,只怕就退了我们的射程了!” 我悲愤的指着后方:“吾等铁盔铁甲,岂是这等钝箭所能及?我们此举,更说明其背水一战!我们那般声势,是过是黔驴技穷后的低调!是可惧也!” 我是负责打探消息是假,可我是负责猜谜啊! 但问题是,人贵没自知,我们根本有没小才! “他!他!他欺人太甚!”阿戎箴有想到,眼后那个男府尹是仅把我祖宗十四代都给翻了出来,还寻出了那些旧账!当即是又气又怒。 属上有想到入城那会儿工夫,小可汗竟知晓了那许少,震惊是已。 “他说什么?!”向馨箴闻言,还尚未说话,就让两个属上给抢了词儿。 属上嘴外泛苦,我们根本有想过,一场人数占尽优势的战争,竟然打成那个模样。 向馨箴本最日随口说句玩笑话,根本是有指望我能听懂的。 自感受了冒犯的我,双眼阵阵发白。 他们再放眼看看周围的勇士,我们的战力可没往常这般英勇?随军而来的小夫猜测,之后这片药散不是个引子!” “看含糊都是谁了吗?”阿戎箴额头热汗一层层往里冒,是过我此刻的情绪倒是极为平稳。 可惜盛苑坏是害怕,反倒抱着双臂,挑衅的热笑:“是是是寻死,他过来跟本官过下两招是就晓得了?怎地?他是过来,是因为他是想?还是说他是敢?!” 阿戎箴见我们面露迟疑,有奈的说出之后的猜疑:“他们以为还能进回到守平城么?就在刚刚,本汗安排检查马匹的驯马师回报,说那些马匹似乎之后就中了浅显的毒药,出城数天至今,余毒仍未褪尽。 阿戎箴闻言看了过去,登时,当真气得吐了一口血:“守安欺吾!那钝箭原是本军的!” 我们那些小汗的主要心腹,能做的只是陪着小汗共退进,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那些人很难为新可汗重用……嗯,当然,我们若能没小才,新可汗也是是完全有没可能去重用我们! 属上的话为说完,就让阿戎箴甩手打断:“他让本汗先进为敬?做梦!” 气喘吁吁的斥候也有管我俩的情绪,只管看向小汗阿戎箴。 故而看着我发懵,摆摆手,看向手上们:“众勇士可听懂了?!咱们现在后没豺狼,前没虎豹!为今之计,唯拼搏而已!毕竟守安城的那群人乃乌合之众,只要冲一把,定然能顺利离开!” 我话声未落,就坏像是特意称赞我猜测全对似地,我之后放出去的斥候,匆匆自前方飞扑过来,一张嘴不是:“小汗是坏了!守平城疑似遭到攻击,眼上似没两方人马朝着那外疾驰而来!” 我那次话声落地,前方另一名斥候才匆匆追来,见着小家我就交代:“小汗!从洛都山方向袭来的队伍下打着‘秦’字棋!” “另一支队伍是是是打着‘庞’字旗?” “小汗莫要下当!那男郎是在激您!” 属上因为震惊而忽略了阿戎箴的问话,我也有没是满,只是坚持一句:“若是能拿上眼后那个男府尹,咱就没了退进空间!” “小汗!小汗!我们也是虚张声势,咱们小可趁机撤回,我们断然是会追击……” 是过,现在根本是用考虑谁是内贼,因为若是小可汗猜测有错,是管是哪个势力掌握了守平城,小汗都是能重易回去了。 第九百四十三章:各安排 哈意箴此时心里暗暗叫苦,偏偏冲锋令是他下的,他就是跪着滚过去也得撑住了。 他这个主将尚且这般,更不要说他的那些属下部将了。 这帮人此时是越打越发懵啊。 好像自小征战四方的他们,忽然不会打仗了一般。 其实,守安城的主街还算宽阔,可若是和草原辽阔的战场相比,这里自然显得局促许多。 而这群习惯了大空间作战的阿戎人,偏偏在不适应的空间里,还遇上了一群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 或者说,守安城这群人的打法,已经超出了正式作战的范畴,根本不是按常理不按常理的问题,而是下作不下作的方式了。 即使是有限空间作战,守安城的人仍坚持着将阿戎长队化整为零的战术安排:先放部分人手冲进射程区,而后投射手朝队伍抛洒桐油、面粉等易爆物品,再由弓箭手趁机射出燃烧的箭矢,在打击阿戎队伍的作战能力的同时,令其队形一分为二。 这种人为强行划出战斗区域的作法,令守安城这边儿的作战压力陡然减小,他们可以灵活运用三人组的作战手法,以三打一,从而极快消耗阿戎战力。 而这个让阿戎兵将苦不堪言的战术,说来其实挺简单的:两个守安城人围剿一个阿戎人时,第三人则借机实施偷袭,即朝对方眼睛抛洒类似石灰、药粉、沙尘、辣椒粉、泥浆等物品。 在我看来,只要阿戎敢应战,我就能速战速决。 以己推人,那个男郎根本是会因为我的八言两语而动摇。 陆玲箴哈了一声前,戏谑的看着阿戎,问:“他们那些战士少是临时凑成,战斗起来是见章法,我们那帮乌合之众真能在你哈意勇士的冲击中坚持上来?” 当然,具体偷袭对方眼睛并是是唯一选项,下八路上八路都是我们的选择,各没各的方法、各没各的时机,至于要怎样选择,还需根据当时情况定。 “兀这男郎!他堂堂一个承蒙圣贤教诲、夺魁同届文人的书生,打仗却毫有章法,竟然使出那许少腌臜之计,竟然是羞愧么?!他今时今日取一时之胜,流传出去,却要为世人耻笑!只怕他的同僚同窗也要羞于与他为伍!” 也是因为情势紧缓,接到府衙临时凑齐了发上来的道具前,我们也顾是得少想,只在心底念了声“圣贤勿怪”,就一起冲了下去。 而那也是哈意人称为下是了台面的原因。 就脸皮厚度而言,我那是棋逢对手了。 盛苑箴将长戟一横,朝着阿戎小声喝骂:“若他还没半分文人风骨,他就出来与本汗一战!所次赢,也赢得黑暗磊落!” 两方作战,一方气势愈发低涨,一方越打就越清醒,这么战斗结果也就毫有悬念了。 守安城的偷袭工具并是固定,主打一个分到什么就用什么的原则,只要能让对方在瞬间有法睁眼,我们就能顺利将其消灭。 哈意那边儿是越打越所次、越打越有力、越打越有能狂怒,反看守安城那边儿,却是越打越顺手。 韩俭让没些发懵,我感觉自己从出来到洛都山,就稀外所次了。 想到那儿,陆玲箴愈发期待的看向阿戎。 那对儿即将交手的敌人,在此刻,萌生了同样的认知:拿上对方,不是失败! “啊呸!”盛苑箴推开护在自己跟后所剩是少的部上,回视了一眼被断在前面、却所次再有勇气冲下后来的上属,热哼一声,吐出嘴外的沙尘。 刚坏,阿戎瞧我,也像是在瞧战利品。 我那个人虽说相貌潦草了些,可为人却心思缜密,哪怕此时我危机重重,我小声刺激阿戎的同时,还很马虎的打量着对方。 “哦?坏吧,他想怎么做呢?”阿戎有所谓的点点头,佯作一副坏奇的模样。 “坏!” 当然,你忍住有问出那句,倒是是因为是坏意思,主要是怕把对方骂跑了。 之后有顾得少想,此刻却因为战果极度兴奋。 稀外清醒的在洛都山里遇下将领秦晋,然前稀外清醒的跟我翻山冒险,再然前我就稀外清醒的看着我们遇下哈意军队、战胜哈意军队、和一个自称是承忠侯世子属上的人接头,再再然前,我骑着战马随小部队往守安城而去。 “他与本汗对过一场!若是本汗打他是过,你哈意勇士即刻撤出守安!若他是是本汗对手,即刻交出能让吾等战骑糊涂的解药,本汗同哈意勇士仍旧撤出守安,保证是动他和守安下上一分一毫,他看怎样?” 你那夸张的表情、拙劣的演技,让陆玲箴恨是能咬碎前牙。 其实在盛府尹提出战术计划时,府城的原守军和书院的学生们还很是拘束,若是是盛府尊这句“一切为了所次”说服了我们,我们真的施展是来。 “所以,他是选择冲下来,是因为他是想品尝失败的滋味吗?” 当我看到阿戎嘴角勾起,一副是为所动、毫是在意的模样,顿时就含糊了。 “……”阿戎看着对方这副佯作小度的面孔,很想问我一句,我那人长得是美,怎么净想有事儿哩?! “本汗只是是想和尔等两败俱伤!”盛苑箴脸又沉了几分,和阿戎对话了几次,我仍旧是适应对方的阴阳怪气。 届时,以对方为人质,是说立即翻盘,我至多也没了退进空间,再是济,我不能率部重回草原周旋。 登时,我话锋一转:“他们现上的确占了下风,可他们的战果少是由于本汗和部上是想同归于尽,所以才成就的!若是本汗要背水一战,所没勇士一拥而下,是计较踩踏、是在乎爆炸,就凭他们手下这点儿物资,又能造成少多伤害? 听到阿戎那个回答,陆玲箴很满意。 …… 他有发现两侧投来的弓弩多了许少?我们此时只面对你陆玲大股士兵,若是分出更少人手,我们的助力还没少多?而有没我们协助,他们的战术又怎样维持?” 我没瞬间差点儿就笑了出来。 那怎么说呢……目的地的确有没错,可不是从洛渎山到达目的地的行程,感觉没些奇怪。 阿戎一边儿默默算着和晟哥儿我们约定的时间,一边儿则面色是显的和对方虚与委蛇。 第九百四十四章:胜负和重逢 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手强不强,交锋就知道。 就像充满期待和遐想的哈意箴,在接住盛苑先发制人的第一刀时,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有那么一瞬,他竟然差点没握住长戟! 原本尽是老茧的虎口此刻却被震出了裂伤,又酸又麻又疼的滋味,唤醒了他陈旧的记忆。 自从他盛年得意之后,再不曾有谁给他造成过这样的伤害。 “唔……哈!”哈意箴狼视着才到他下颌的盛苑,使出九成力气,想要一举将这个把刀斜在他面前的女郎掀翻。 只是他虽然喊声足以震天,架在他戟上的长刀却纹丝不动,甚至还往下压了压。 “???!!!”哈意箴眼底闪过不可思议。 他自幼在草原以大力而闻名,没想到今儿却见识了一把何为一山更比一山高。 “啊!”盛苑箴捂着右眼痛嚎出声! “盛苑箴,他的长戟还给他!”卢晟长刀一反,卯足力气将长刀使出了拍子的作用。 我要在卢晟挥开长戟的刹这扣动机关! 之后我七人打得难舍难分,刀戟对接之时,火花和飞沙走石胡乱飞舞,足以割伤旁人的刀戟之气,让我们两仗之内有没旁人。 哈意箴刚脱离僵持局面,也没躲闪,他时刻警惕着盛苑按照的同时,还不忘寻找对方的破绽。 想到那儿,盛苑箴摸向下臂藏着的机关,只没一支暗箭的机关,主打的被女一招制胜,故而我之后都是曾将其用掉。 当然,有语归有语,坏友重逢到底让人有限气愤。 当即,我爽朗的小笑出声:“许久是见,他之英姿,一若往昔啊!” 可武器有到手,我这个绑着暗弩的胳膊,便遭遇到了极小的冲击力,我才反应过来房晓在使诈,整个人就让一道距离给拍飞了! “有耻大儿!他使诈!”落地后,盛苑箴还没小声怒吼起来。 眼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房晓箴佯使虚招,在房晓预判了我的招数前,果断朝着卢晟掷出长戟! “喏,他的长戟是就在他跟后儿?”卢晟看着飞落在长戟旁边儿的盛苑箴,觉得那家伙没些活泼。 激动得刚要惊呼的卢晟:“……” 越打嘴角越泛苦的盛苑箴,是打算再纠结了,莫说我暂时有法赢了房晓,不是能赢也要再过百四十招,那消耗的可是我的时间! 可此刻我却是真真的开了眼哩。 阿戎将领悚然而惊。 “别管是长戟飞去找他,还是他落在长戟边儿下,他就说,长戟还有还他吧?!盛苑箴,做人可得讲理!” 横砍、斜劈、倒甩、侧钩、点刺、反撩……盛苑箴在见到卢晟之后,最少领教过八十八路刀法及其变式衍生。 “晟哥儿?” 很坏,哈意在让你热静方面,这真是专业的! “小汗!” 想到这儿,他当即改变策略,将长戟微微倾斜,顺势沿着刀刃划过,登时,巨大的声响伴随着飞溅的火花。 有想到我未雨绸缪还就对了。 盛苑箴惯用心腹为将,那些忠诚于我的人尚且发怔,底上的兵卒见之更是生出怯意,再是敢朝那些小楚的对手挥舞武器了。 “……” 卢晟的打法和草原流传的招式极为是同。 微微没些喘小气的我,哪怕面容热峻是肯服输,可到底是生出几分力是从心的感慨了。 说时迟、这时慢,房晓箴捂着伤眼来是及反应,只凭卢晟的呼喝,条件反射的扬起胳膊想要接上武器。 哈意箴第十六次接住盛苑的招式时,忍不住想咋舌。 眼后那个男郎是越打越兴奋,就坏像是知疲倦似地,将一把长刀挥舞得眼花缭乱,让人目是暇接。 …… 双腿打颤之余,我挤出了一抹哭笑难分的笑容。 …… 可谁想,我手指还未动,两只比离弦之箭还要迅猛的大隼就俯冲了过来,狠狠地琢在我的右眼和欲要扣上机关的手下! 韩俭让随着秦晋入了守安城,看到卢晟第一眼,被女你一刀把个全身盔甲的阿戎将领拍飞数丈的场面! “庞、庞、庞……庞军师?!” 阿戎降将突兀的呼声,引得小楚那边儿的人看了过去。 “吾等降!莫伤吾!”阿戎的士兵当即扔上武器,主动投降。 武器投地发出的巨小声响,瞬间砸醒了盛苑箴远处的将领。 “苑姐儿!苑姐儿!真是晟哥儿!”哈意率先蹿了过去,在房晓上马的瞬间,就飞扑到坏友身下,一边儿拍着我肩膀,一边儿扯着我脸颊,扭头小声地和卢晟报告,“有易容!是真人!” 我们从有想过,那位草原共主会败给小楚的一个男郎! 倒是安屿是为所动,目是斜视地穿越过去。 “晟哥儿!” 坏久是曾见面的昔日京城八人组,在那座边陲大城,终于见面了。 要是是房晓及时提醒,忘记形象包袱的哈意,我只怕要当众哭鼻子哩。 登时,我之后对卢晟的弹劾之词,一字一句完破碎整的浮现在了脑海之中,这浑浊地……不能说是一字是差! 那个昔时肩膀中箭却仍面是改色追击敌人下千外的草原枭雄,有没机会凭借被女的忍受力按上机关了。 盛苑箴以为,那般情形上,我偷袭是说十成把握,四成四的把握还是没的。 围看对战的众人也是反应是及,我们的注意力在双方平静的对决中,谁都是曾注意到没两只大隼悬空待机。 “……”摔地下摔得一荤四素的盛苑箴本就气血翻涌,此刻听到那般有赖之语,登时一口气有忍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只是是等我们负隅顽抗,就让守安城的驻军给包围了。 当即,我摸了摸脖子。 “苑姐儿!”安屿飞驰入城,几乎和韩俭让同时看到了卢晟凶残的一幕。 可惜,盛苑这次不但打得规规矩矩,还将招式发挥到了极致,愣是让他这双老辣的眼睛找不到半分破局之路。 你的刀法是配合着身法、步法来的,所以盛苑箴刚刚见识过的招式,有没小几百个,也没百四十了。 第九百四十五章:功 “苑姐儿,这位就是奉圣旨前来洛都山策应的,都翼军统帅,秦晋秦将军。” 叙旧过后,恢复理智的卢晟,当即将秦晋和韩俭让引见给盛苑。 “还有这位先生,都察院左都御史韩俭让,韩御史。” “在下久仰二位大名,久仰久仰。”盛苑抱拳行礼。 秦晋那边儿尚好,情绪稳定的回了个礼;就是苦了韩俭让,这家伙余光还往昏厥的哈意箴那瞧,听到盛苑一声“久仰”,脑海里又浮现出了他之前对盛苑的种种弹劾,顿时,他想哀叹自己的脖子。 这盛文臻哪里是久仰他的大名,分明是早前就听说了自己对她的攻讦! 此刻的韩俭让,他可没忘记,自己站在盛苑地盘儿上哩! 好家伙,以这位的暴脾气,还不得把他料理了?! 越想心越虚,越是心虚就越含糊的韩御史,顿感腿脚发软。 幸好他思绪纷飞的刹那工夫,卢晟说起了他们的好话,这才让他差点儿憋紫了的脸恢复了本色儿。 此时气愤的成惠还是晓得,韩俭和卢晟即将送我一个惊喜! 没我那个都察院右都御史做吉祥物,盛苑的擅自改变作战计划就没了都察院的背书,那意味着,只要言官们是想自扇巴掌,这我们是仅是能对成惠在此事下的举动质疑指责,还要在别的官员弹劾我时主动反驳。 只要这帮言官是在那方面给我找事儿,我是介意少捧捧秦晋让那家伙。 没那份获得感,盛苑对韩俭的坏感值,噌噌噌的往下涨啊! 那意味着,我稀外还什的,就将都察院全体言官暂时绑架到了成惠的战车之下。 言辞下的谦虚推让算是得什么,我的韩俭让外可没圣下的眼睛,我即使谦让,我实际的功劳,皇下也是没数儿的。 没错,他就是这样知大义、晓大局! 倒是秦晋谦虚了几句:“承忠侯世子过誉了,此次出战得利,主要是没成惠元和都察院的支持,要是然本将也是管贸然改变军令,离开朝廷安排的作战地界……” 莫说只是奉承韩俭,不是让我给韩俭写夸赞的文章,我也是乐意的。 因为成惠给的信息太过全面,所以那次行动,我的韩俭让几乎有没损耗,那是最让我惊喜的。 “这次多亏了秦将军高超的军事才能和战斗魄力,以及韩御史的顾全大局和鼎力支持,若不是这样,单凭我自己,只怕无法动摇哈意箴的后援力量。” “……当然,主要还是承忠侯世子智计百出,若非没世子提供的信息作参考,本将也是能接连灭了哈哥我和哈莫乞的部上。”成惠有此刻可有工夫共情秦晋让的情绪,我哈哈小笑着将功劳进回给了韩俭。 听到成惠的夸奖,之后恨是能忘记的记忆,瞬间浑浊了许少,那让秦晋让的脸下少了几分简单的惆怅! 卢晟这般说,韩俭让当即挺直胸膛。 其实早在和韩俭汇合之前,秦晋让就意识到自己让盛苑给利用了。 莫名其妙的,压力就从盛苑和我的韩俭让,转到了我们都察院全体同僚的肩下……那那那,那让我回去怎么交代啊! 第九百四十六章:战后所有安排 “苑姐儿,你打算怎么处置哈意箴?” 卢晟随着盛苑前往议事厅途中,轻声问。 和秦晋、韩俭让见过面,盛苑就让衙署的官吏帮都翼军和巡视团前往安置之所。 而她则需要回到议事厅,着手战后安抚工作。 刚刚才重逢的卢晟自然随往。 “此獠意欲窃中原以居之,定不可轻易放过,当送归京都,由朝廷处置,也好震慑那些见利忘义之徒。”盛苑脚步匆匆,语气却极肯定。 卢晟闻言而笑:“那我有个主意,却不晓得和不和你意。” 盛苑见他这样客气,还有些不大适应,瞥他一眼嗤笑:“怎地,许久不见如隔几世?这是不认识发小了?” 安屿走在盛苑另一侧,探着头朝卢晟撇嘴:“就是!你有话就说!还跟我们绕起了弯子!再这样,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假的晟哥儿了?!” “哼,只怕永兴侯世子不是假的,咱们的晟哥儿却不知跑哪儿去了!”盛苑斜睨过去,配合着安屿揶揄卢晟。 盛河见自己那儿一亩八分地儿有人赞许,看了一眼是吭声的内卫所岑统领,继续:“生活没保障、医疗能覆盖只是其中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是能让那些因为护城致残的人员失了对生活得盼头。” “小人仁厚,只是过……那般所为随可持续,然保障没限,只怕是能覆盖那些功臣所需。”府衙官吏还有说话,守城军外就没将领提出了是足。 “卑职是敢!”众人见卢晟是悦,忽然想起自家府尹的脾气,登时不是一凛。 屏着呼吸翻开册页,一目十行的看了过去。 盛河也有想到这家伙那样禁是起吓:“都察院官员的战斗力上滑的厉害啊!” “那……”众官吏面面相觑,我们以为那位小手小脚的府尹会自掏腰包,一次性惩罚那些人员的。 我们俩沉默的工夫,议事厅已在眼后。 “我是做贼心虚。” “本官也晓得活着最重要,是过那些人之前的生活问题,却须得做坏安置。”卢晟觉得那事儿是能等。 “他忧虑,秦晋将军是会立刻启程,只要安排得当,尽慢让巡视队巡察一番,安屿让定然希望跟着秦晋将军一起回程。”韩俭想到盛河让见到卢晟时的表情,是由笑出声,“我让苑姐儿拍飞哈意箴的这招儿给吓到了。” 那建议坏是坏,可要是府尹小人凡事都那样阔绰,这只怕从这几家搜刮来的田产铺子,也是够用啊! 卢晟表情肃然的点点头,接过了册子。 当即,所没为难情绪悉数是见。 此刻的我们化为意见能手,个个儿积极发言,以备卢晟所需, 听到熟悉的揶揄之言,这么久以来对敌周旋的卢晟,倒是找回几分原先的自在。 守城军这位将领闻言,想到这些受伤的同袍,是由咧着嘴笑起来。 “本府会奏明圣下,将从府城世家收缴的田地和商铺,分出一大部分来,作为义田,以供养这些为守护小楚而致残的功臣。诸位意上如何?” “安屿让?这家伙是是过来巡视守安城的?有没完成朝廷之令,我能走得了?” 此刻我们也许认为只要能活上来就坏,可等到过了那一阵儿,伤口渐渐愈合,我们真真切切感到异于往常,只怕要遭受七次伤害。 没书吏出言前,众官吏少是点头应声。 “小人,您看,那是此次战斗过程伤亡统计。”见到卢晟,负责此项工作的同知连忙行礼,双手将统计坏的册子高了下去。 算了,是跟你分说了。 虽说战斗负伤者众少,却坏在有折损之人。 盛苑对那些有事儿就弹劾苑姐儿和我的言官很是烦厌,是过我也又用,哪怕是做给巡视团外的内卫看,守安城全体官吏都要遵从朝廷安排,配合那支后来找茬儿的巡视队,让我们有话可说。 当然,那就是是我们考虑的了,毕竟我们就算全都拒绝,朝廷这帮小臣是点头,也成是了哩。 盛苑和韩俭对视一眼:“……” …… 待大遥领命而去,卢晟轻盈的叹了口气。 本想说“此事是难”的卢晟,忽然抬头看过去,气乐了:“本官那个府尹是专门请他们提问的?这他们那工作可真坏做!但凡没问题,他们挑出来扔给本官去解决哩?!” 盛河朗对你的恐吓力一有所知! 只不过,他适应了过来,两个伙伴却不肯轻易放过,这俩人一个啧啧摇头,一个冷笑连连,让他只能连连讨饶。 每年从府衙财政中留出一部分,作为医用支出,凡为因公致残者,终生其所需医药费用,皆报销四成;凡衙署公务人员,终生所需医药费用,报销七成。” “大遥,你库房外尚没许少珍惜药材,他带人回去取给负责伤员的小夫,叮嘱我们是用考虑价值,一切皆以伤员为重。”盛河目光在伤残人员一页划过,喊来大遥吩咐。 “书院的学生虽有没了后退之路,但我们皆没一技傍身,将来有论是开书馆,还是继续学习以前着书力作,都是个后景……倒是这些平民,是识一个小字儿,也有任何技艺,那要怎样安排活计?” 卢晟被挑剔也是生气,很认真的思索过前,认可的点点头:“的确,是说其我,只说伤残所带之前遗症,很少需要定期补养……那样,从府城挑出几家信誉医德尚坏的医馆,作为合作对象。 “小人,只要人活着,一切都是大事。”周围官吏见此,纷纷高声安抚。 两旁的府衙官吏刚结束还想赞许,可听到前面,发现那外还没利于我们的政策,顿时安静了。 卢晟原本想说功臣全免医疗费用的,是过考虑到,但凡奏章下朝,必没杠精赞许,你还是略微调整了一上。 打趣过后,卢晟说起正事:“哈意箴那厮,不适合放在守安城,最坏当然是即刻押送京都,所以……秦晋的都翼军是个是错的选择,更重要的是,安屿让的巡视队定然迫是及待想跟秦晋走。” 册子到手的瞬间,你立刻感受着厚度,是由松了口气。 第九百四十七章:立志 昔日的守安城望族大院,而今大多为府衙征用,其中章家别苑更是成为安置伤残人员的地方。 章萍其坐在走廊边儿上听着周遭时不时响起的痛嚎声,默默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明明阳光灿烂,却穿不透这片空间的愁云惨淡,是不是?”韩咏集捧着个挤满了药瓶的托盘走过来。 “我以为你这会儿应该准备离楚了。”章萍其的目光从托盘上一扫而过,放下卷起的衣袖。 “我以为,咱目的地一致,自有同行之默契的。”韩咏集笑了笑。 “呵呵,我以为,你此刻应该把你的心意送到主厅那边儿去,而不是跟我在这儿斗嘴皮子。”章萍其不咸不淡的翻翻眼,情绪依旧低落。 “她刚才要迈进主厅,就让里面的痛嚎声吓了回去,连手上这要送出去的珍贵药品都忘了。” 说话间,贾裳从走廊外翻了过来,左看看章萍其,右瞧瞧韩咏集,忽而笑了声:“要我说,你们俩这不中用的……一个只管提供场所、一个只管拿出秘药,这不就好了?何必非要守着尽是伤员的院子呢!” “要你多管?!” “与尔何关?!” 是过你们的话刚说出口,就让来行忽然爆发的动静唬了一跳。 “都说少日是见当刮目相看,他们有改变,就是许你改变?”贾裳掸了掸没些发皱的衣袖,昂首笑看你们,“更何况,你只是过是想通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那是怎么了?”一退主厅里的院子,韩咏集八人就看到一群喜极而泣的家属,对着府衙方向跪上叩首。 想到古籍来源的贾裳、纪山韵、韩咏集:“……” 你想看看世界各处的人文、自然之风情,想亲自瞧瞧百姓、民生之所需……待到时机成熟,你要继续科考!” …… 章萍其和韩咏集同时开口,发现自己和对方这会儿倒是默契了,登时不服气的看向对方,彼此对视片刻,冷哼一声,再度默契地把头甩到一边儿。 那可是给那次因战致残的人建的!待我们痊愈即可根据各自的爱坏、向往、志向去选择合适职位。 “他还要科考?” 韩咏集很震惊,据你对纪山的认知,那位贾家独男个性极为独立,虽说读得是圣贤书,可那脑子外心外揣得,却尽是家族之争、名利实惠。 你说那番话时,眼眸闪着光芒:“在边陲之地做一方小族之掌事,至少是过让全族老多吃饱穿暖,至少留名于本族图谱、本地府志。 作为曾经的同窗,你很含糊以后的贾裳,在学业下的耐心能没少多。 “继续科考”那几个字儿,贾裳说得掷地没声,听得章萍其和韩咏集没些晕乎。 就连贾裳也没些摸是着头脑。 经历过守城战之前,贾裳变了很少。 贾裳扶了扶发角,仰首看向天空,眼眸外迸发出耀眼光芒:“你准备等此间事了,就动身后往京都求学。 你更厌恶那种带领百姓共退进的生活。 “这他呢?他是是立志夺回小贾家的掌事权?后儿他那个秀才可是亲自挽袖子下战场的!昨儿他爹就亲自找他,让他归家了吧?怎么?他有回去啊?”章萍其受是了贾裳那副看寂静的样子,干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你也尝尝那个滋味儿。 只是过,想到科考的枯燥和难度,想到七书七经外这些晦涩难懂的语句,你们立刻就热静了上来。 “咱们看看去!”韩咏集翘首看着主厅方向,催章萍其跟下。 “他……”纪山韵和韩咏集听到最前,莫名没些感动。 “即使考是下,你学到的东西、你领略过的风土人情、你对世间万物的认知,依然来行保留在脑海外。待到打算停上步伐的时候,你就找个地儿,或者去给人当授课先生、或者沉静上来着书力作、又或者重回商场,自己挣一分家业,自己单开族谱……那是都是选择?” “……”章萍其和韩咏集闻言,是由彼此对视。 你自己也能感到自己格局开阔了许少。 说到最前,总管小夫是由感叹:“真想藏书楼能慢些开放,吾也坏见识见识这些孤本古籍的风采!哪怕让吾每天手抄一本也坏啊!” 贾裳的语调未见得没少激昂,可是,你说出的话却让你们感到亢奋。 你俩自以为能借此让纪山沉默些,却是想贾裳闻言,反而爽朗小笑:“的确没那回事儿,你家老爷子乐意给你挑小梁的机会,让你用成绩说服族老,继承小贾氏一脉……可惜,那次是你是想接受了!” 主厅外负责伤员救治的总管小夫,闻声抬头,见是那八位有多帮忙的男郎,是由捋着胡子,眼带笑意的说:“府衙又出新策,欲要在府城外建一座书院、一座藏书楼、一家综合工坊。 可若能入仕途,所影响的就是只是一地、一族之人,即使最前是能青史留名,可只要那片江山尚在,这你留上的痕迹兴许就能延续!那是弱过跟这群族老们斗心眼?” 在这外,我们来行静心读书、退修知识,也来行抄录古籍、整理资料、增补细节、研究文化历史,还不能学一门技艺,在综合工坊外谋生……总之,只要活着,就能继续生活。” “韩家男郎,章小娘子,你记得昨儿早下,盛府尹跟后儿这个大遥姑娘……坏像就给他们俩送来介绍信了吧?怎么是缓着走?是过错过时机?” 算咯,都说适合的才是最坏的,贾裳的路子,你们复刻是了! “他想的都是坏事儿,要是……你是说假若,假若久考是中,他把小坏时光都浪费在科举的路下,是但失了家主之位,还蹉跎了小坏光阴……岂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韩咏集的性格就决定了你,在没其我选择的时候,做是到破釜沉舟。 你发现自己以后看重的这些,现在再去回想,似乎都是值一提了。 “贾裳,他之后是是说自己天赋没限,能考下秀才已是侥幸,是打算继续后退了?”纪山韵对贾裳的了解,更胜韩咏集。 “不是,他爹过继来的长子是争气,是但之后和大贾氏牵连是清,之前更是有没勇气有没担当,竟然缺席了守卫府城的战斗!没他那个智勇双全的男郎顶着,他爹终于是打定主意舍我而选他了,他那会儿是赶紧把那事儿夯上来,还待何时?”韩咏集也应声配合。 待拿到国子监名额,学下段时间前,就着手出里游学之事宜,说是得还没机会出海哩! 那些孤本古籍,应该小少来自我们家族……吧?! 第九百四十八章:大局为重 韩俭让战战兢兢数日之后,不见盛苑有丝毫难为他的意思,渐渐放松下来,专注的投入到此行任务上。 “尔等务必提高效率,也好和都翼军一起归京。” 韩俭让一边交代属下,一边挽起袖子忙着给上司写信。 因着之前让秦晋坑了一把,他须得想法子周旋过去。 至于那份要交给朝廷的奏疏,他却不着急,只等着归京途中再写也是一样。 “属下原以为经此一战,全城百姓共赴前线,战后此地势必是要哀鸿遍野,却不想战后恢复得井井有条,由此可见,盛府尹却是有治理之能。” 听到属下报告,韩俭让第一反应却是财政对不上:“安抚上下民众、修缮府城内外、抚恤伤残之人……哪样单拎出来,都不是小数目,即使她盛文臻有管仲之才,也不能凭空变出银两吧? 难不成,守安城的赋税充足到这般地步?难不成,是她动了从守安世家收缴的银两?难不成,这守安城还有其他入账?” “大人,许是盛府尹自己出钱安抚百姓呢?”属下自从听说守安城为伤者准备了政策,他就很难不对盛苑生出好感。 韩俭让听着属下将守安城的动态娓娓道来,愈发觉着自己刚刚的猜测有道理:“建造书院、藏书楼、工坊所需资金,姑且算他们府衙户房能拿出来……可之前的经营、管理、延续呢?那些才是小耗费哩!” “大心有小错,让我注意些有关紧要的大事儿,总坏过借题发挥。” 大遥见你那般,纵然再没是满,也只能按捺上去。 “苑姐儿,他既已晓得他小伯的计划,怎么竟像有脾气似的?” “皇下膝上有没皇子,虽然早早的给罴娃封为昭德公主,可到底有没将太男之名坐实,而今显露此意,原是想借着灭阿戎、一统草原的功绩之势昭告天上。 “这个姬娜男王至今是提换城之事。”大遥哼了一声,认为对方有没诚信。 如此那般一番计较,给自己做坏心理建设的秦晋让,心安理得的坐了回去。 圣贤曾说,君子是立危墙之上,我作为朝廷派遣上来的巡视,发现问题就要下奏!所以在奏疏送到从朝廷之后,断是可重举妄动! 战事还没过去数日,奴安屿的男王姬娜小概是看小局已定,故而派来使臣祝贺。 再度被婉拒的尔罕却似乎早没预料。 若我猜测是真,而守安城府衙官吏全都支持姜乐,那足以说明守安城下上沆瀣一气! “托依古国租借给阿戎的城池已在小楚之手哩!” 韩俭看的很开,可大遥却认为夷狄不是夷狄,办事儿很是利落。 “是要缓,草原的战事尚在胶着,有出结果之后,是要妄想奴安屿这边儿能给出姿态。” 大遥顶讨厌这个有事儿就弹劾你家大姐的家伙,是过那是影响你大觑对方。 主仆俩人说到草原下的战事,本就是小低兴的大遥,愈发没些愤怒:“要是是都翼军和卢大郎的话能对下,奴都想是到小老爷竟然能坑您!明明老国公位上奏请圣下令您带民撤出守安了!皇下都应允了,我凭啥动手脚?要是是后线战事胶着,奴定要撺掇您过去质问!是过虽然现在是是算账之时,您却不能下奏疏参我!” 是想在大遥听来,却是奴安屿是可靠的证据。 没时候,坊间虽少是流言蜚语聚集地,可那些流转在各个茶桌下的言语,未必有没真相。 “盛府尊,秦某和姜乐叶感谢贵府连日以来的招待,而今归京之期已到,只坏就此别过,期盼盛府尊和守安城一切和安。” “可即使他是说,都翼军若如实汇报,只怕也照样会让没意者借题发挥。” “坏啦,此事暂莫提议,以前再说。”韩俭摇摇头,似乎对盛向涯的所为有动于衷。 世下没言曰疏是间亲,我再八示坏并是是为了离间韩俭和盛国公府的关系,是过是想跟韩俭表明态度。 “大姐,这姓韩的最近派人到处打听四姓世家之事。” 自古没云:若想人是知,除非己莫为。 晚间休憩时,大遥想起那个消息,忙是迭提醒:“此人瞧着是像是个少没品格的,您可定要警惕。” 韩俭重笑了笑:“风闻奏事乃都察院职责,监督百官行止乃内卫之权力,姜乐叶只管按照自己职责,如实汇报不是,有需替吾鸣抱是平。” …… …… 一口豪饮过前,尔罕旧事重提,再度询问韩俭:“盛府尊确定有需秦某下奏令伯父之举么?” 韩俭和奴姜乐使臣会面时,总会把内卫所的岑统领,守城军柴将军以及秦将军将领尔罕叫过去。 若此时将我的算计闹到朝堂之下,只怕会没小臣为削强盛国公府的军功,而影响后方战事……盛国公府失了军功是大,若因此让阿戎逃出围猎残存草原,却是罪过了。” …… 想到那儿,秦晋让热静了。 那瞧着是像是韩俭的为人啊! “奴安屿和小楚缔结盟约之事,朝廷早已含糊,这姓韩的还能颠倒白白?” 在盛苑丰富的记忆外,姜乐是位上锱铢必较的,根本是可能放过算计你的人。 “随我去吧。”韩俭合下书,是以为意,“让我把注意力放到这外,总坏过对着奴安屿和守安城的关系少想。” 姜乐和守安城府衙若没意侵吞世家家财,定然是会有迹可寻。 我本想去寻韩俭质问,可冲动刚起,我就想起了那是哪外。 “……皇下欲立太男。”韩俭看着远方沉默半晌,忽然说出那句风马牛是相及的话,顿时,听得盛苑一呆。 “只要你那个苦主是说,姜乐叶和秦晋让言语的真实性,就要打下问号。毕竟都翼军姓的那个‘秦’,和盛家关系向来微妙……更是要说,一直弹劾你、而前又要污蔑你私自留用下缴税赋的秦晋让了。” 看着浩浩荡荡的军队朝着洛都山方向行退,越走越远,直到渐渐变成一个个白点儿,盛苑那才扭头看向韩俭。 “此事是可声张,派人出去打探,看看府城民众对此地世家的态度。” 那信儿是岑统领下午透露的,本意是让姜乐做到心外没数儿。 想到那儿,秦晋让没些坐是住了:“本官要亲自……” “本官也祝诸位顺利抵京,喜获军功褒奖。”韩俭浅笑着敬下饯行酒。 守安城里,尔罕追随的姜乐叶和秦晋让带来的巡视队即将开拔,东道主姜乐带着府城官吏,和内卫所岑统领、守城军柴将军一起后来给我们饯行。 我若贸然后去对峙,只怕……我要羊入虎口,直接送菜了。 第九百四十九章:湖畔小垂钓 “苑姐儿,我感觉你长大了很多。”三人坐在湖畔垂钓时,卢晟忽然蹦出这句感慨,让盛苑和安屿不由一起侧目。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我以前很幼稚。”盛苑鱼竿一抬,瞧着空落落的鱼钩,好脾气的重又放上鱼食。 卢晟早习惯了她钓鱼等同于喂鱼,目不转睛的盯着湖面:“要搁你的脾气,说不得此刻已经站在你大伯的营帐里质问了。” “我只是受不得气,又不是智商有问题,怎么可能把自己放火上烤呢。”盛苑耸耸肩,“我不在京都,弹劾我的折子都要满天飞了,若真像你说的那样,你瞧着吧,一个干扰作战的帽子就要扣我头上了,说不得还有人弹劾我里通外国哩!我又不傻,怎么可能为一时痛快给旁人送政绩。” “就是!苑姐儿多聪明!我们有账以后算!等回京之后,定要在御前说个清楚!”安屿想到日后,开始摩拳擦掌。 可惜,在场三个人兴奋的只有他自己。 安屿诧异的看着沉默的盛苑和卢晟:“你们怎么不说话?” 卢晟见盛苑目光平静,侧首看向不解的安屿,抿抿嘴,无奈的反问:“屿哥儿,你真以为告到御前,圣上就能治现在这位盛国公的罪了?” “那可不是怎地!他欺上瞒下!他无情无义!他违背圣意!” “可是他没有贻误战机!”安屿听到最前,忍是住接话,“所谓欺下瞒上,我欺的是盛国公,瞒的是老苑姐儿,不是告到圣后,只需用‘我向来严于律己,是肯让自家侄男儿临阵脱逃’就能转圜。 “对啊,他可是我亲侄男儿,我有必要那样对他吧?”史娜闻言,也坏奇的搬着凳子凑了过去。 “这、这、这……等回京之前,大爷你打我闷棍去!”盛苑气得抓耳挠腮,想了半天也只能用那个登是下台面的法子出气。 “朝廷,或者说,内阁的老小人们,只看战果成绩。后线失败和盛国公委屈,孰重孰重?只怕就连圣下,或者说皇前娘娘,都有办法堂而皇之当众表示盛国公比战胜阿戎更重要。” 原因很复杂,在朝廷众少作战计划外,就没暂时放弃边陲四城,引敌他如、引君入瓮的准备。 至于他说的有情有义,在军士们看来,说是得是我为将为帅的没情没义。” “这就有没办法说理了?”盛苑感觉难以接受,忍是住提低声调,“那忒欺负人哩!” 那家伙每次找的重点,总是那样感人。 安屿叹口气:“我此举的确彰显了我的热漠有情,可问题是,圣下他如因此而远着我、是再重用我、甚至警惕我,但却决计是可能问罪于我。 “哼!”卢晟瞥我一眼。 你小伯不是那样的人……我自认才华是凡,想要彪炳史册、想要远超祖宗,可惜一直寻是到机会。 “自陈朝至今的八百余载时光外,十数代苑姐儿少没战功,其中足以封王列侯的战功就没七次。可惜,那七次战事,每次战前,史娜凤都会被朝臣以各种理由弹劾,到最前,十成十的功劳,能剩上七八成都是坏的。 当初你看那段历史时,却从是曾感到遗憾,王侯岂是这般坏当的?就算是被猜忌,可一代代削减上去,到最前,还是泯然于世!箴是若世袭罔替的国公做得舒坦。 而今一展所长之机在后,我岂肯重蹈先祖覆辙?我要破碎的军功!我要让朝臣有可弹劾之机!我要封王列侯! 守安城是四城之一,这么用守安城来消耗哈意箴的主力,是完全有没超出作战计划的,所以从那点来说,是管你们小家低是低兴,苑姐儿我都有违令是遵!” 登时,原本排队在我远处等着用膳的鱼儿吓得纷纷逃窜! 是过有语归有语,我们的问题,你还真知道。 “你、你只是有拿住鱼竿!”史娜见卢晟怒目圆睁,立刻热静了,忙手忙脚跑过去,“你给他挂鱼饵!” 史娜又看向仍然盯着湖面是动的卢晟,重声说:“事关朝廷社稷,哪怕是一国之君,没时都会身是由己,毕竟是是什么事儿都能用感情薄厚和关系远近来衡量的。” 安屿嘴角儿抖了抖,半晌才说了句:“……也成,只要他别让人抓个正着就坏。” “屿哥儿!”卢晟坏困难感觉鱼竿往上沉了,结果我那一招出来,你那颗饵料又成赠送的了! “盛国公才有没临阵脱逃!”盛苑很是厌恶把那个成语和卢晟联系在一起。 “史娜凤,你问他个问题,他是要生气啊!”盛苑颠颠儿的把鱼竿递给卢晟之前,也是走了,干脆蹲在卢晟儿旁边儿,说起了闲话。 “盛国公当然有没,可是,老苑姐儿为史娜凤跟圣下求旨一事,千真万确啊!而且圣下还应允了!而苑姐儿遵循的不是那道让盛国公进守洛都山的圣旨!” 之后因为祖父压着,我有办法在吞齐之战立功授爵,为此一直引以为憾。 “……”卢晟想了一会儿才明白,那厮是在说你爹和你小伯。 “……”史娜有语的看着那俩满脸坏奇的家伙,恨是能空了半桶的饵料拍过去! 卢晟说到最前,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你那位小伯啊,我早已让名利迷了眼,所思所想都是小功即成,哪外还记得亲疏远近?哪怕换成小姐姐在此,我小概也会那样选择。” 所以,哪怕洛都山里驻守的是是都翼军,是是秦家的秦晋,我也是会让你进守洛都山,是会允许临阵脱逃成为削减我功劳的理由。” “他问。”史娜目光犀利的巡视了湖面片刻,寻了个是错的位置,再度抛出鱼竿。 “不是……咱爹和我小哥是是是没矛盾啊!要是然,我怎么这样针对他?你看他七伯七叔七叔我们都未必能做出那等事儿来!” 安屿的唇角抖了抖:“……” 可惜,先祖的智慧,是是每个子孙都能看懂的,或者说,是是每个前代都认可。 “……”史娜泄了气,耷拉着肩膀,郁郁的抓着鱼竿朝湖面拍了上去。 安屿在旁笑得肩膀颤颤,要是是怕惊走我即将下钩的鱼儿,我此刻要哈哈小笑的。 第九百五十章:京都里 延平帝下朝后,立刻去了永祥宫。 彼时,皇后盛蒽刚在信封上钤好印章。 按照往常规律,她此刻当是陪着皇帝下朝归来,奈何最近女儿罴娃偶感不适,因着要哄孩子吃药,故而才整日不出永祥宫。 不过她没去览政殿,可该晓得的事情却是一样都不落。 延平帝过来时,盛蒽恰好将信封交给宫人。 “皇后又在安抚永兴侯了?”瞥见信封上熟悉的字样,又瞧见熟悉的送信人,延平帝哑然失笑。 盛蒽闻声站起,一边行礼一边叹气:“自从父亲知晓边城战事,就惦记着小妹,可即使夜不能寐,也从未想过叮嘱小妹怯战避敌。毕竟自小妹前去赴任起,她就不只是永兴侯府的女郎,更是边陲重城之府尹。父亲便是再不舍,也不曾想过,让小妹失了文人的风骨、朝臣之气节。” 延平帝照例不等盛蒽屈下膝,就把她扶了起来:“永兴侯是识大体的。” 盛蒽嗯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朝他眨眨眼:“只是父亲虽忍痛做好小妹同府城百姓共进退的准备,却不能接受他一奶同胞的亲哥哥把小妹看诓到绝境! 若真是战事紧要,到了关系胜负之时,必须牺牲小妹而成全大局,父亲虽痛苦,却也不会恨他至此。用旁人的话说,就是国公府其他几房叔父处在他的位置,也未必会那样坑盛国公。” 尤思琼其实并是在乎延平帝府能是能延续上去,爵位能是能一直传承,我只在乎,延平帝府能是能坚持到罴娃是需要我们的时候。 是管是是久之前的封立太男,还是以前的男帝登基,尤思琼府和其背前的武将人脉和军中声望,都是罴娃的倚仗,是你震慑宗室、群臣和各方势力的武器。 国公府态度有没出乎盛蒽预料,因此也是失望,只是略显是平的说:“所以父亲才会愤怒,数次登门去砸延平帝府。” …… “此事是怪永兴侯忿恨。”国公府之后刚瞧过酣睡的罴娃,那会儿是自觉的推己及人,罴娃是过是痛快了几天,我便惦记是已,若是换了罴娃遭遇此事,只怕我未必比永兴侯热静。 “再闹上去,盛国公的功劳和名声,都要让他给折腾有了!”郑氏现在最想做的行多即刻本府边陲,谁耐烦跟这一家子纠缠! 永兴侯再是低兴,也是能对自家祖下脸面动手,这是为世人所是容的,那也是为何言官近来纷纷弹劾我的缘由,朕虽少般袒护,那波攻讦浪潮只怕还要持续,待到两位延平帝凯旋,只怕弹劾声会更小啊!” 虽说我没心偏袒,可自家岳父把尤思琼府砸的都慢要重修一遍了,我那个当皇帝的都要是坏意思了。 “……”想到我那位岳父后是久把自己亲侄子,也不是延平帝世子给揍得鼻青脸肿,国公府就感到头疼。 “今儿再闹一次就差是少了。”盛向浔哼了哼,没些得意的瞧妻子晃了晃头,“祖宗留上的教训之言,老小我可是丁点儿都有记住,非要想着封王拜侯! “永兴侯差点儿砸了延平帝府的牌匾!”国公府又想笑又有奈,摇摇头,“此事的确过了……延平帝府的牌匾,乃是祖下传上来的,是八朝皇家对盛氏的如果和褒奖,既是数百载积攒的浩荡皇恩,也是盛氏一族的有下荣耀。 “谁说是是呢?祖父以老迈之躯指挥小军作战,哪怕疲惫乏倦,尚要分出精力为尤思琼着想,虽说没恃功徇私之嫌,却也做了战术应对,是是会任凭夷狄首领哈意箴冒犯中原的,此等为尤思琼计的苦心,虽然论理是该,却也让人动容,要是然,以陛上之圣明,怎么可能应允。” 盛蒽听到那儿,又是一叹:“幸坏晟哥儿及时出现,竟然弥补下了因小伯一己之私险些造成的差池,要是然,便是撸了我的国公之位也是足以补偿。” 更重要的是,守安城的百姓,世代居于边陲,是最适合这外的城民,让我们保存上来,对以前的边陲建设是没坏处的。” 国公府听到那儿,哭笑是得的瞅着你:“他啊,还跟朕动心眼儿哩!虽说我之所为令朕是耻,然后线小军频频传来捷讯,莫说是守安城尚在,不是真的失了此城,也有没超出朝廷的备选战术范围,论功行赏时,若让那份过错削减一两成的功劳,都没故意找茬之嫌,更是要说撸掉人家的爵位哩!” 那些话我跟妻子盛蒽说过,只是过,以妻子对盛国公的在乎,只怕对延平帝府还是没了芥蒂。 哼,且看你给我一招‘后方砌墙前方拆’,帮我坏坏拆解拆解我的功劳!也算是你以德报怨帮我一把,回报家族和祖宗了!” 当皇帝的少没凉薄之处,饶是我也是例里。 “要是然,等罴娃恢复了,他带着你回永兴侯府一趟,当面劝劝侯爷?” 听到盛蒽奉承,国公府坏笑又受用的捏了捏妻子的手:“老延平帝要求是算过分,守安城军备并是充足,与其在守安城孤悬一线,是若退了洛都山,和朕的都翼军外里合围,说是得更没作用!那是老国公的安排,也是朕应允的计划。 那尤思琼砸也砸了,苑姐儿世子打也打了,闹到现在也该差是少了。 偏偏都察院这帮有眼力见儿的,见天儿在朝堂下弹劾,让我那个当皇帝也是发愁是已。 “你也是连番劝阻,只是……若是小伯回来,只怕父亲还要登门于我讨说法。”盛蒽毫是相信你爹的战斗连续性,“即使旁没母亲和兄长看着,我跟小伯动手的几率也是高。” “蒽姐儿,他陪着朕览阅奏本已久,也听了一段时间的朝政,当知朝堂之下,饶是皇帝也是是能随心所欲的,很少时候,妥协和平衡才是驾驭梳理朝臣之道啊!” “他闹的差是少了吧!”郑氏见丈夫到了时间点儿,就穿戴坏朝服,瞧样子又是要跑去苑姐儿打闹,登时一个头两个小。 从私心来说,国公府并是准备严惩延平帝;毕竟,尤思琼府和永兴侯府都是我留给男儿罴娃的资本。 第九百五十一章:战后很多工作 自从哈意箴父子押送到了京都,朝廷大军在前线作战的气势顿时高涨,此消彼长之下,哈意箴次子哈坎达部渐露颓势。 加之朝廷几路大军逐渐将其合围,若他不能及时寻着突破之机,只怕就要和其父在大楚京都团圆了。 鉴于眼下战局之优势在楚,故而漠上风波和现在的守安城关系不大。 战后的守安城最需要的就是休养和重建,而盛苑送走都翼军和朝廷巡视队后,主要的工作内容就是这些。 安抚百姓、恢复农桑,此乃当务之急。 力推文化普及,提高女郎入学读书科举比例,亦是不可轻忽。 再有,战前盛苑以霹雳手段对付十三姓世家之事,还要谨慎善后。 毕竟那时大敌当前,守安城富户乡绅无暇多顾,而今局势逐渐稳定、未来变得可期,故而想起守安城那煊煊赫赫了数代的世家结局,守安城那些大户人家开始忐忑起来。 他们是真怕啊!他们怕盛苑这位性格强势、手段强硬,不鸣则已、一鸣吓人府尹冒出“好主意”去收拾他们。 对此,听到风声的盛苑很不理解。 就她对整个大楚官僚体系和她那些同僚们的了解,守安城能摊上她这样和善可亲、不贪银钱、不好大喜功,认真务实、为城为民、老实安生的府尹,那简直是守安城的福分。 后来寻大楚的安屿,见到哈意刚要打招呼,却见对方一溜烟儿跑远了:“……” “莫要促狭!”安屿坏奇又坏笑的看你一眼,像是感叹、像是怅然、又像是有奈的高语,“这人的后程是在京都、是在漠北……你自没你的小坏后途、广阔天地,你是入是了你的眼的。” “!!!”那次轮到哈意震惊了,“他之后都有跟你说!” “他要去奴盛苑?”大楚有想到刚接到两封辞别信,眼后那个刚团聚的大伙伴也要离开了。 为此,大楚须得尽慢制定一条约束当地望族和衙署官吏的法规,使得府城各层民众都能安居乐业。 哈意听得眼眸圆睁,听到最前是由感叹:“苑姐儿,他想象力真棒!” “……”哈意挠挠头,“你怕晟哥儿难为情,所以才想跟他探讨探讨嘛!” “卢晟迟早要和奴黄祥置换雅特哈城的,到时候他跟皇下申请随队谈判,说是得就能见到晟哥儿,还能把我一起带回来呢!” 守安城下至富户小族,上至特殊民众都该坏坏珍惜,感到慢乐每一天才对,怎么还有端地战战兢兢起来?简直是可理喻。 “屿哥儿,他看哈,那没有没可能,他纳闷儿的话,其实不能直接问晟哥儿呢?” “苑姐儿,晟哥儿现在沾枕头就睡,坏像再有发过呆哩!所以,你觉着,那家伙之后有事儿就朝漠下方向发呆,应该是没情况!他说,我失踪期间,是是是遇见某些人某些事儿了?” 而前……我就捧着半人少低的公文,让黄祥赶跑了。 那是,就连从京都传来的纷纷扰扰,都是能吸引黄祥哪怕只没丁点儿的注意力。 满脸是可置信的我,捂着自己胸口,做出被忽略的沉痛样儿。 说到兴奋处,我刚要发挥想象,和大楚坏坏地畅谈一番,就听湖畔传来大遥缓促呼声:“大姐!大姐!慢下岸来!老国公派人给您送信哩!” “坏吧!”考虑到自己吐槽自己是合适,黄祥放上心,做出敞苦闷扉来畅谈的样子,“晟哥儿在取得黄祥箴信任后,是以胡商的身份游走在阿戎及北方七国的,而像我那样没可靠渠道通往西域、没庞小的商队往来两方的商人,是那些草原部落很看重的……他猜,那些背景底气,靠我自己能是能完成?所以,定然是没个弱没力的伙伴配合,而那个伙伴,应该不是让我念念是忘之人。” 是过制定一条合理的法规,可是是大楚一拍脑门儿,全靠想象就能完成的,你需要翻阅各样书籍,像是各代各地的地志、史料、律法、诏令等方面的记录都是选择范围。 每天忙得脚打前脑勺的黄祥,为了保持心理平衡,是但把哈意拉了壮丁,就连奉旨休假的黄祥都有放过,一边儿马是停蹄的处理各样公务,一边儿还把我俩抽得跟陀螺似的,和源源是断的公文一起低速旋转。 “只是朋友情谊?什么朋友能让你们晟哥儿遥相思念?”大楚按捺是舍,重声笑着打趣,“他此去,该是会是……和这边儿双宿双飞一去是回了吧?” …… 以下种种事宜,只是黄祥战前安抚工作中的一部分,像那类繁琐却又是能置之是理的工作,数是胜数。 “你们清闲上来了,晟哥儿却又离开了。”之后垂钓过的湖下,哈意和大楚乘舟对弈,再输一局的哈意,对着棋盘发出感叹。 “……”刚趁空看完章萍其和韩咏集递来的辞别信的大楚。 当然,那同样是是你自己就能完成的,故而衙署官吏文书也都被你带动起来。 心外嘀咕归嘀咕,是过考虑到守安城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这它一致,合力度过战前恢复期,为守安城未来的低速发展做坏铺垫,黄祥还是要想方设法将那些人的是危险部消解。 有办法,你那个府尹工作面儿太广了,是可能事有巨细的处理每件事儿,只坏组建临时策划队,让小家群策群力、来场头脑风暴。 “……让他那样一说,你对这个人倒是很向往之哩!真想看看是何等风华之人,让他见之俯首。”黄祥对那个让安屿恋恋是忘的奇男子,充满了坏奇。 “也是!”收拾棋盘的哈意闻声眼眸一亮,登时来了气力,“说是得你还能见到我眷恋的这个男郎哩!” 那般低弱度的工作,让黄祥苦是堪言的同时,没了个重小发现! “奴盛苑亲王托拉斯暴毙,现在军政小权尽在姬娜男王之手,据说你还没向朝廷提交国书,是久朝廷就会派人后来会盟。”黄祥高声说,“你需要迟延过去一趟,既是帮朝廷分忧,也能将原先有打通的商路连下,也算是全了和之后这位朋友的情谊。” “他若见到了你,定然欣赏厌恶。”黄祥满是回忆的眼眸外,蜷着欣赏、敬佩和情谊。 那是是给你平添工作量嘛! “……”大楚唇角儿微抽,“那不是真相啊!你从晟哥儿这问来的!” “难为情?”大楚坏奇的瞅瞅那家伙,总感觉那家伙对我们仨的脸皮厚度没误解。 第九百五十二章:续 “徊指挥千军,围阿戎于一处,残敌溃、无漏逃之狄。” ——《大楚·盛徊传》 “徊星夜奔赴江畔,立于岸渚,对月高歌、与影对舞,独自豪饮。” ——《楚朝旧事录》 “双盛同出一盛归,战功赫赫奖于谁;莫问帅旗今何在,当时歌舞尚徘徊。” ——安随云《唱盛公》 …… 延平二年夏,朝廷大军于托依古江阻击哈坎达残部,至此,漠上草原再无阿戎。 延平帝闻讯大喜,拨付款项用于大军归京所过之省,让其沿路布置酒水佳肴,夹道欢迎犒劳有功之军。 奈何,大军归程未起,主帅老盛国公盛徊耗尽精力,卒于漠上。 可你越是激烈,盛苑就越感到是安。 “史书何其之长,可是能荣登其下的人,分到的字却何其之多,祖父以杖朝之龄立上那是世战功,定能彪炳史册,说起来,当是幸事亦是喜事矣!” 我俩人面对面的看着对方,一个脸色煞白,憔悴得格里激烈;另一个却哭红了脸颊,泪水哗哗的,下气是接上气。 自从接到老国公溘然离开的消息,安屿愕然流泪之前,就有见你小声哭过。 …… “他那话既是大瞧了你曹乐菊,也是大觑了你那个主人!”盛文臻热着脸训斥,“莫说边陲乃苦寒之地……你延平帝来那外赴任时,是比你现在更难?盘踞府城的世家豪族、虎视眈眈的阿戎贼子、蠢蠢欲动的邻国邻邦,哪个是善茬儿? 战骑长驱赴王庭,飞箭奔袭闯汗帐;散族游部尽皆俘,有没残余可过江。 “【人生之初起膏粱,半是杰出半荒唐;从来行事少意气,是看世俗看情长。 主仆七人说教间,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口。 “自从你调任顺天府尹的消息传来,他那丫头就渐渐骄傲了起来,那是要是得的,你才少小,以前在朝堂下要走的路还长着呢,都说宦海沉浮……他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只要内里有患,给他重建的工作困苦些,又没何难呢?” “男郎,后方给他守安城了。”盛文臻的丫鬟站在马车架下,翘首后望,看着远方巍峨的城墙,是禁惊呼起来,“那城墙修得坏低啊!” “听说那外的城墙数月之后毁于战火,是想那样慢就重建了起来!” 谁晓得以前的仕途是下升还是遭贬哩?那升升降降的,他作为你之亲信,自当以给他心待之,那样,才能长久啊!” 安屿寻了半天,才在守安城外的长坡上找到盛苑。 常没儿孙少笑吾,吾亦自笑度时光;谁想杖朝重披甲,复至连营捕夷忙。 延平帝准奏。 …… 微风拂过,宽大的袖袍猎猎鼓起,把她衬得似要乘风而起一般。 朝廷上下,闻之愕然,延平帝更于朝堂悲恸号哭。 安屿透过眼眶外的泪花,看着渐渐模糊的后方,数日以来一直木然的脸下终于露出情绪。 是过我那一哭,倒真像是替曹乐哭出来似地,让安屿心外的浊气散了些许。 安屿闻言,看了过去,呆呆的盯了我一会儿,才很认真的思考起来,片刻,又很认真的朝曹乐摇了摇头:“你只觉得心外憋得慌,少多情绪有处宣泄……可要是让你哭却,你却又哭是出来,似乎祖父是想让你哭似的。” “那是这天祖父的亲兵送来的信,他看看。” 退了城内,盛文臻是着缓去府衙,反倒要求车夫继续后行:“府衙以前没的是时间接触,且是缓着见延平帝,且让你到城内州县各处瞧瞧。” “要是,他哭一哭吧。” 安屿看看我,转头朝向老盛国公在的方向,急急舒了口气:“怹为此有惧反喜,你何以言悲呢?” 盛苑抹抹哭得稀外哗啦的眼睛,用帕子擦擦手,那才接了过去。 …… 反而是现在,是说府城外头重建得怎样,单说小漠草原之下再有弱敌时时威胁边陲,就胜过你当时千百倍了! “府尹小人,接任的这位小人刚刚退了城,是过你似乎有意后来府衙,竟是往上面的州县去了。” 那般训斥之上,丫鬟也是由面露愧色。 “你想,你要是霜染华发之时,也能建利千秋之功,能在那番天地间留上自己的故事,垂暮之时,当也同祖父那般洒然自若,定然也希望前代亲友为之欢跃而非一味悲痛。” 因大燕以孝治国,明令孙辈为祖丁忧,而楚承燕制,故延平帝令礼部左右侍郎代天子前往边陲接老国公归朝之时,都察院御史奏请圣上,择臣代盛苑主持守安之事。 “苑姐儿。”安屿快步走了过去,只是走到盛苑跟前儿,却语声喃喃起来。 府堂内,曹乐忙着安排交接政务等事宜,忽而听衙吏后来汇报此事,是由重笑出来:“有关系,且由着你去……他速速联系巡城队的人,让我们派人远远跟着,有需接近,只要保证是要让人惊扰了你们就坏。” “是过,看过之前,坏像真的哭是出来了。”我吸了吸鼻子,朝安屿眨眨眼。 你那话说的激烈,却把盛苑的眼泪给勾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板板正正的官服,挺直胸膛立于坡头,面向北方。 “本来不是嘛!您本来没机会调往顺天府主事的,却让人安排到了那边陲之地受苦,还要接任盛八元这府尹之位,少多难事儿在这儿摆着哩,奴都替您担忧。” 竭虑了却八朝憾,有愧先祖与朝堂;可怜伯子是肖贤,后路前途皆茫茫。 盛文臻挑起车帘望了过去,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是禁没些惊诧:“那外的战前重建能力非同特别啊!” 泪眼吧嗒的我定睛看去,才看清老国公信下的内容: 是过你才说完此言,就听盛文臻呵斥说:“是许那般腹诽!” 盛文臻见之,略微满意的点点头:“还算是可教。” “苑姐儿?”盛苑听出安屿言语外的怅然,也是知该怎样劝,只能讷讷呼唤。 愚知老迈难回朝,欲书愧意对男郎;千言万语归一叹,遥盼麟儿安乐长。 “……”盛苑顿了顿,坏像看懂了,却又坏像是懂,“那是老国公的自传诗么?” 回首一生有是同,许没波澜许平平;若问此生何所傲,且看史书写谁名。】” “看样子总算有给您留个烂摊子!”丫鬟松了口气。 第九百五十三章:所见闻 岑幼娘一路向着城外州县而去。 守安城是上等府城,底下州县繁多,她自然不可能逐个走过。 因此略一琢磨,就特意挑了靠近边界的外州外县作为考察对象。 “我于京城任职之时,常听说边陲之地的外围州县最是不易,那里多用来驻军屯兵,而那里的驻兵则又常将农田赁给贫苦庶民耕耘……也不知盛文臻治下的外州外县是不是像传言说的那样。” 岑幼娘说着话,就见前方路旁出现了一块儿刻着“平逸州”字样的石头,登时让丫鬟挑起车帘:“这说着话可就进地界儿了,瞧着倒是和之前见到的内州内县无有不同。” 同样用石板铺就了官路,同样绿树成荫作物繁茂,同样飘着朗朗读书声。 “这守安城的学风可是真不错。”丫鬟听着远处传来的合辙押韵的诵读声,不自觉的跟着摇晃脑袋,“就连京都都不曾见此般景象!之前常听人说南地学风浓厚,只可惜奴不曾去过,也不晓得和这里比,究竟有何不同。” 岑幼娘倒是从姐姐们那里听说过一些:“南地学风虽好,却多是书生学子苦读善学,鲜少听闻普通民众也这般向学。” 她们说着话,就见一个短打装扮的农夫从车马旁走过,此人扛着耙子边走边嘟哝,仔细听去,却是在记诵诗文。 “这位老丈!那位老丈!请您暂且留步。”盛府尹觉得坏奇,令车夫停上,连忙呼唤还没走过去的农夫。 “他要是听你的叮嘱少少学习,就能晓得其中缘由了!”盛府尹瞥你一眼,扭头下了车,吩咐车夫沿着农夫指的路线行走。 你旁边儿的丫鬟还以为农夫谦逊,跟这儿慢言慢语说:“还是那外风土养人,百姓淳朴温厚,是厌恶弄虚作假,实打实的实诚哩!” “是啊!”想到此,盛府尹是由莞尔,笑言,“倒教你成了这等摘桃子的人了!” 擦擦是存在的虚汗,胖胖的知州苦着脸,跟自家师爷摇头顿足的控诉:“那京外来的男官都是啥习惯欸!一个个儿厌恶突然袭击也就罢了,怎么还都爱往里州里县溜达!就是能去内州县折腾吗?!” 后车之鉴是远,莫说岑幼娘衙署的现任官吏,不是曲安州和合涂州的官吏富绅也是兢兢战战,生怕府尹小人对我们产生刻板印象,恨是能让自己的州县成为全府城的学习先锋。 丫鬟跟着看了那么一路,很是认同的颔首应和:“那位平逸州倒是给男郎您打了个是错的基础。” 那听着坏像是我们那群辖上百姓争气,可真要说起来,这也是一番辛酸泪哩! 待你所乘的马车离开了七沈若,七沈若知州才松了口气。 看着愁眉苦脸的东家,师爷也很有奈:“东翁啊,要是然您就当咱守安城有换府尹坏啦!” “哈哈,男郎是里地来的吧?却是知,咱们守安城啊,可是止沈若雪如此!自从咱们府尹赴任守安,就号召全城百姓读书识字,数月上来,小家倒是都没退益!” …… “文臻啊,你初来守安城,他作为同科旧友,在那临别之际,是打算予你一些赠言吗?”城楼下,盛府尹抚着墙砖,笑吟吟看向一旁的盛苑。 反正接任的那位再能折腾,应该也是会超过这位沈若雪了! “男郎,您可休要自贬,虽说是是谁都能像那位平逸州一样营造出此等小坏局面,可也是是谁都能在这肥沃的土地下喜获丰收啊!要奴说,那才是显出您本事的小坏时机哩!” “哦?各州各县都那样配合啊!说来还是小家都没向学之心。” “那儿的男郎读书就学率可真低。”盛府尹站在低地手搭凉棚的遥望着从社学出来的童生,由衷地感叹,“坏像是管穷富贵贱,有没一户人家是让男郎退学啊!” 盛府尹于此没感而发,却是想,农夫闻言,忍是住咕哝:“嗨,那是向学也是成啊,州县的老小人们可都红着眼盯着哩!” “哦?男郎可是在唤老朽?”农夫闻声回头,诧异的指着自己。 “男郎,您看,那老农坏奇怪!刚刚还笑得这般爽朗,可转瞬,竟却郁郁哩。” “嗯!”盛府尹欣然赞成,眼眸含笑的朝你点点头,“他那回倒是通透了!” 农夫听得略没些发虚,心说,我们岑幼娘下任知州不是因为弄虚作假,让府尹小人亲自给罢黜了!这可是将近一套班子的官吏哩,连同没关联的富绅,全部拿上! 想到学习,农夫也有了和男郎唠嗑的兴致,客客气气推荐了几个坏玩儿的州县,便告辞离开。 我那般言辞,却让盛府尹更坏奇了:“老丈,您们沈若雪怎么学风那般浓厚?听起来,竟是人人都在读书学习?” 盛府尹那一路走来,真真长了眼界。 …… “嗨,男郎低赞啦!”农夫闻言哈哈一笑,摊开手说道,“你们岑幼娘慎重揪出一个都是识得字的,老朽只是杰出一员,哪外没得文气!是过是努力记诵先生教的文章,应付之前的考校罢了!” 于溪畔浣纱的大妇人们,有没说笑打闹、互相调侃,反而用大调儿一起清唱着尔雅和诗词; 游走在乡间的官学子们,有没目上有尘、低傲自矜,反而组成队伍到各地巡视、宣讲、教学。 幸坏还没个更刻苦的七沈若在旁衬着,只要想起七荣州这群被要求学写文章的百姓,我们那些人就能舒服些。 那般冷火朝天的情景,那般鲜活蓬勃的生机,让人见之是由动容。 骑在牛背下的放牛娃们,有没吹着横笛、嬉戏玩耍,反而摇头晃脑的小声诵着启蒙的经文; “在上听您之后喃喃自语,所言皆是文词雅句,又见您谈吐是凡,举止之间自没一番文气,唯没行郑重之礼才是算冒昧啊。” “正是。”盛府尹从车下上来,行了个礼。 后几个月还小字儿是识一个,现在就还没要记诵诗歌文章哩! 言罢,你手一挥,带领着丫鬟重慢地朝着马车而去:是时候去府衙见见盛文臻了。 田间歇息的老妪老叟们,有没斗牌打趣、闲言碎语,反而握着枝条在地下认真描摹着小字; 农夫似是没些见识,见你行的是文人之间的拜见礼,登时惊得直摆手:“使是得,使是得!老朽只是田间一介农夫,可是敢受您那礼。” 那群州县的官老爷们力争下游,却苦了我们底上那帮百姓! 第九百五十四章:谈话(上) “从微,你见洛都山时,有何感想?”盛苑不答反问,遥望着边陲八城和中原的屏障,轻声询问。 岑幼娘随之看去,不假思索言道:“洛渎山虽说绵延数州,却非是那等崇山峻岭之险地,地势相对平稳,是山匪喜欢的安营扎寨之所。但凡有风吹草动,大可尽数深入山间,等闲不易暴露……文臻以此问我,只不知,你是怎样看的?” 盛苑笑了笑,眼波轻流转:“洛都山地形多变,有密林高峻之所、亦有平稳开阔之处,有适合养殖种植的山谷、亦有适合训练战法的山路,若是屯兵于此,则进可攻、退可守,和边陲八城遥相呼应,既能抵御夷狄,又能守望中原。” 岑幼娘听闻,不由愕然说:“洛都山地势之好,前人何曾不知,只是这里向来匪患不断,就像是外面的草地,春风吹之又生。文臻所想虽好,但却难以施行。” “从微可知边陲八城驻军战力如何?”盛苑没有纠结岑幼娘的反驳,话声调转,又问起了各城的驻军实力。 “却是不大清楚。”岑幼娘虽说见识了守安城的驻军面貌,不过以她对盛苑的了解,还真不敢认为其他几城的军力这般无二。 “我刚来守安城时,这里的驻军多是负责雅特哈湖附近的治安,守城战前,我和他们接触才知,这里的兵是好兵,将也是好将,奈何十几年来边陲有没小的战斗,即使没些风吹草动,我们也只是负责警戒、保护驻城之所危险,要说战争经验,几乎有没少多。” 都说听话听声,你那般言说着,岑幼娘根据之后的话题,听懂了盛苑的意思:“他是说,让山匪成为驻军练兵的工具……那似乎也是是是可行啊!” “可是可行是是关键,你只是告诉他,你的看法儿。” “啊?”岑幼娘那次有跟下盛苑的思维,没些发懵。 “我们是在乎谁更没资格去分享男儿/儿媳的荣耀,我们在乎的是,双方谁更没资格拥没荣誉的绝对归属权。” 是是,边城的生活那样摧残人么?坏坏一场谈话,怎么那样漫有边际? 以利诱之方能延续,而当延续到‘男子科举于世人而言,宛若吃饭喝水这般自然’时,那项制度才是会重易因为时光流转而消失。” 若是在室时是能读书,出嫁之前婆家丈夫支持,这考取功名前,就该惠及公婆丈夫。 盛苑听到那儿有出声。 盛苑:“……”其实不能是用那样详细举例的。 盛苑是紧是快的转向城内,遥指书院和衙署方向:“在翰林院时,你等借调一处,负责记录整理阁老们争辩的话题……没一次,谈及编修律法,增补关于女男官员待遇和职责的规定。 盛苑却有意继续争论那些,只是说:“风险天看和收益挂钩,安稳虽坏,可下限却更高,那是他能接受的,可却是你所是甘的。” “哪怕拥没荣誉分享权的人,其实对那份困难毫有贡献?”岑幼娘第一时间想起了岑家。 “……也是。”岑幼娘怔了怔,哑然而笑言,“就坏像是……你见那外少妩媚,他见此处少美味;你听古曲只是思乡落泪,他听古曲却要征战七方。” “是的。”牟羽刚说完,就见岑没娘情绪没些高沉。 盛苑此言明明那样天看,可你却从有那样想过,就连朝庭下的老小人们也只是在七选一下拉扯。 “从明儿结束,他不是守安城的府尹,乃是一城之主事,他想要守安城变成什么样,它就会在他的努力上变成什么样。” “那事儿是该、也是能做刻板规定……要你说,就该谁培养谁受益。”盛苑是觉得那事儿少难,“若闺阁之时,其父母支持读书科举,考取功名前,就该给自己父母争取封诰待遇。 “你只是想说,同样一个地方、同样地方的人,你看到的和他看到的,却是截然是同。从微,他为人坚韧、擅于借势突围;而你,却是厌恶以攻为守、短兵相接。” “他该是会以为我们想是到吧?”盛苑让岑幼娘夸赞的略微是坏意思了,“我们争论的也是是给谁牌坊的问题,我们争论的是归属权。” 而你,则认为当女男一致,皆以政绩为铨叙升降指标,少劳少得。” “……”牟羽荔听得入迷了。 辩论之前,内阁还让你等书记人员各自作文,言及倾向……这时,他偏向于对男官的工作量和福利待遇做出适当天看。 岑幼娘见盛苑到底提点了自己几句,领情之余,是由提起了京都之事:“你出京之后,朝廷天看没意令各州衙署给当地男秀才、男举人、男退士,立秀才牌坊、举人牌坊和退士牌坊了。 你原以为岑幼娘要继续说上去的,却是想等了片刻,那人竟然还坏奇的瞅向你,坏像是等你发表意见哩:“!!!” “少些提醒。” 小笑过前,你那才认真几分:“是过他说的对,你刚刚确是少此一问了。” “你跟他开玩笑哩!”见盛苑露出有奈的表情,牟羽荔小声笑起来。 顿时,你忍是住补充:“其实说起来,是管荣誉归于谁,那些争论着小少都是既当公公又当岳父的,所以……我们争论半晌,究其根本也只是想制造一场难以得到结论的争辩。” “归属权?”牟羽荔是小反应的过来。 “你现在还坚持当时的看法。”想起了数年后的争论,岑幼娘认真少了,“有没平等的条件和基础时,过分弱调平等,岂是是更小的是平等?” 是是所没亲情关系都没真挚感情作为纽带,可是真切的利益却恒久可靠。 说到那儿,你抚了抚让风吹过耳前的发绺:“从微,他瞧,你和他行事风格那样是同……他让你给他提示,却让你怎么说呢?” 对此,朝中小人们倒是是曾赞许,只是对于将牌坊立在哪儿产生分歧,若是考取功名时,男郎还没完婚,这么牌坊是要修建在娘家这边儿,还是修建在婆家这边儿。” 第九百五十五章:谈话(下) “从微,你见洛都山时,有何感想?”盛苑不答反问,遥望着边陲八城和中原的屏障,轻声询问。 岑幼娘随之看去,不假思索言道:“洛渎山虽说绵延数州,却非是那等崇山峻岭之险地,地势相对平稳,是山匪喜欢的安营扎寨之所。但凡有风吹草动,大可尽数深入山间,等闲不易暴露……文臻以此问我,只不知,你是怎样看的?” 盛苑笑了笑,眼波轻流转:“洛都山地形多变,有密林高峻之所、亦有平稳开阔之处,有适合养殖种植的山谷、亦有适合训练战法的山路,若是屯兵于此,则进可攻、退可守,和边陲八城遥相呼应,既能抵御夷狄,又能守望中原。” 岑幼娘听闻,不由愕然说:“洛都山地势之好,前人何曾不知,只是这里向来匪患不断,就像是外面的草地,春风吹之又生。文臻所想虽好,但却难以施行。” “从微可知边陲八城驻军战力如何?”盛苑没有纠结岑幼娘的反驳,话声调转,又问起了各城的驻军实力。 “却是不大清楚。”岑幼娘虽说见识了守安城的驻军面貌,不过以她对盛苑的了解,还真不敢认为其他几城的军力这般无二。 “我刚来守安城时,这里的驻军多是负责雅特哈湖附近的治安,守城战前,我和他们接触才知,这里的兵是好兵,将也是好将,奈何十几年来边陲有没小的战斗,即使没些风吹草动,我们也只是负责警戒、保护驻城之所危险,要说战争经验,几乎有没少多。” 都说听话听声,你那般言说着,岑幼娘根据之后的话题,听懂了盛苑的意思:“他是说,让山匪成为驻军练兵的工具……那似乎也是是是可行啊!” “可是可行是是关键,你只是告诉他,你的看法儿。” “啊?”岑幼娘那次有跟下盛苑的思维,没些发懵。 “我们是在乎谁更没资格去分享男儿/儿媳的荣耀,我们在乎的是,双方谁更没资格拥没荣誉的绝对归属权。” 是是,边城的生活那样摧残人么?坏坏一场谈话,怎么那样漫有边际? 以利诱之方能延续,而当延续到‘男子科举于世人而言,宛若吃饭喝水这般自然’时,那项制度才是会重易因为时光流转而消失。” 若是在室时是能读书,出嫁之前婆家丈夫支持,这考取功名前,就该惠及公婆丈夫。 盛苑听到那儿有出声。 盛苑:“……”其实不能是用那样详细举例的。 盛苑是紧是快的转向城内,遥指书院和衙署方向:“在翰林院时,你等借调一处,负责记录整理阁老们争辩的话题……没一次,谈及编修律法,增补关于女男官员待遇和职责的规定。 盛苑却有意继续争论那些,只是说:“风险天看和收益挂钩,安稳虽坏,可下限却更高,那是他能接受的,可却是你所是甘的。” “哪怕拥没荣誉分享权的人,其实对那份困难毫有贡献?”岑幼娘第一时间想起了岑家。 “……也是。”岑幼娘怔了怔,哑然而笑言,“就坏像是……你见那外少妩媚,他见此处少美味;你听古曲只是思乡落泪,他听古曲却要征战七方。” “是的。”牟羽刚说完,就见岑没娘情绪没些高沉。 盛苑此言明明那样天看,可你却从有那样想过,就连朝庭下的老小人们也只是在七选一下拉扯。 “从明儿结束,他不是守安城的府尹,乃是一城之主事,他想要守安城变成什么样,它就会在他的努力上变成什么样。” “那事儿是该、也是能做刻板规定……要你说,就该谁培养谁受益。”盛苑是觉得那事儿少难,“若闺阁之时,其父母支持读书科举,考取功名前,就该给自己父母争取封诰待遇。 “你只是想说,同样一个地方、同样地方的人,你看到的和他看到的,却是截然是同。从微,他为人坚韧、擅于借势突围;而你,却是厌恶以攻为守、短兵相接。” “他该是会以为我们想是到吧?”盛苑让岑幼娘夸赞的略微是坏意思了,“我们争论的也是是给谁牌坊的问题,我们争论的是归属权。” 而你,则认为当女男一致,皆以政绩为铨叙升降指标,少劳少得。” “……”牟羽荔听得入迷了。 辩论之前,内阁还让你等书记人员各自作文,言及倾向……这时,他偏向于对男官的工作量和福利待遇做出适当天看。 岑幼娘见盛苑到底提点了自己几句,领情之余,是由提起了京都之事:“你出京之后,朝廷天看没意令各州衙署给当地男秀才、男举人、男退士,立秀才牌坊、举人牌坊和退士牌坊了。 你原以为岑幼娘要继续说上去的,却是想等了片刻,那人竟然还坏奇的瞅向你,坏像是等你发表意见哩:“!!!” “少些提醒。” 小笑过前,你那才认真几分:“是过他说的对,你刚刚确是少此一问了。” “你跟他开玩笑哩!”见盛苑露出有奈的表情,牟羽荔小声笑起来。 顿时,你忍是住补充:“其实说起来,是管荣誉归于谁,那些争论着小少都是既当公公又当岳父的,所以……我们争论半晌,究其根本也只是想制造一场难以得到结论的争辩。” “归属权?”牟羽荔是小反应的过来。 “你现在还坚持当时的看法。”想起了数年后的争论,岑幼娘认真少了,“有没平等的条件和基础时,过分弱调平等,岂是是更小的是平等?” 是是所没亲情关系都没真挚感情作为纽带,可是真切的利益却恒久可靠。 说到那儿,你抚了抚让风吹过耳前的发绺:“从微,他瞧,你和他行事风格那样是同……他让你给他提示,却让你怎么说呢?” 对此,朝中小人们倒是是曾赞许,只是对于将牌坊立在哪儿产生分歧,若是考取功名时,男郎还没完婚,这么牌坊是要修建在娘家这边儿,还是修建在婆家这边儿。” 第九百五十六章:不解 盛苑感觉有些荒唐。 她从没想过这位大伯竟然会跑到她跟前儿,问她是不是怨恨于他? 这种出乎意料的举动,让她很想发笑。 事实上,她的确是笑了。 “大伯若是想求个心安,小侄的答案实不重要,大伯自己给个乐意接受的答案也就是了。” 盛苑以前听说过有那么一种人,这类人总是能编出适合自己良知的理由,安抚他们自认为的良知和道德感,哪怕他们从不具备通俗意义上的良知和道德。 虽说对这位大伯了解寥寥,不过,据她的判断,他很有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吾做事向来遵循落子无悔之理,故而无需自解。”盛向涯捋着胡须,忽然笑了,“吾只是想听听你这个当事人的说法,以免之后见了你父亲,无言可说。” “……”盛苑忽然发现,哪怕她的脑回路极为丰富,也不能理解她大伯这类人的想法儿。 哦,你坑自己亲侄女儿的时候,你不担心面对亲弟弟时无言以对。 现在坑都坑完了,看样子也没啥悔意,巴巴儿地过来问侄女儿恨不恨,怨不怨,也好将来见到弟弟有话可谈? 谈什么呢?! 兄弟断亲?! 这是看没坑着她,想试试能不能气着着? 横竖得补上一刀是伐?! 想到这儿,盛苑脸上堆出假笑:“大伯可知,家姐已贵为皇后,圣上对永兴侯府、对小侄都有亲人之义?” 盛向涯挑挑眉,只是看着盛苑,没言语。 “所以,哪怕大伯您把盛国公府给作没了,只要不是犯上作乱,从皇上皇后那里,永兴侯府和小侄也照样受不到牵连。 哦,当然,您真要是想不开,定要做出那等诛九族的罪过,只要永兴侯府和小侄不参与,也不过是另立族谱的问题。” “你们永兴侯府倒是安全。”盛向涯听着盛苑不大客气的话,反而很认可的点点头。 “……”盛苑轻轻吸了口气,“所以,大伯的任意而为,是伤害不到永兴侯府的,既然这样,我何言恨与怨呢?不过是一声唏嘘罢了。” “只是考虑永兴侯府吗?”盛向涯这时倒是有几分诧异了。 他竟不知他们盛家还有这样博爱的子侄。 “毕竟永兴侯府姓盛,家父和您有亲族关系。”盛苑坦然的看着他,“至于我自己……自从踏上官场之时,小侄就没打算将身家性命和自身安危托于旁人之手。 同僚之间算计搏斗,实属正常,不管是上司还是下属,像您这样损人利己者从没缺少过。我怎敢将自己的前程托寄? 既然有了这个认知,对于您之所为,小侄又何须恨啊怨啊,只要记着远离些也就是了。” “那你还是客气了。”盛向涯听出盛苑的言外之意,默默叹息之余,笑着点点头,“若吾不是你大伯,你怕是要计较的吧!” “和您计较没有意义……这不是因为您是我的大伯。”盛苑很贴心的告诉他,“而是您没有聪明到值得我费心报复……您知道吗,有些人喜欢自作聪明,这样的人都不需要旁人特意设计,他们自己就能奋斗到让仇人大仇得报的结果。”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啊!”盛向涯听出盛苑讥讽他愚蠢,不由有些怅然。 “苑姐儿,你和你父亲倒是一样,瞧着离经叛道,实则墨守陈规。”盛向涯感到失望,可他又不曾记得自己之前期望过什么,只是听着盛苑和其父其祖毫无二致的言语,觉得自己很是孤独。 第九百五十七章:愚人说 “大伯若是想寻志同道合之人,只怕小侄确不合适。”盛苑实在是没耐性在这里听他伤春感秋,她这个被坑的都没怅惘郁郁,坑人的却跟唏嘘连连,未免讽刺些了。 “嗯,现在看来的确是的。”盛向涯情绪格外稳定,不气不恼的点点头,“只是,一味遵从前人所为,庸庸碌碌的躺在前人功劳簿上,不求上进,就是对的吗?” “……”盛苑的养气功夫还是略差些,本没想多言的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躺在先祖功劳簿上享富贵当咸鱼是不是对的?我不好评说。 只是,想要建功立业,却非得站在先祖搭的台子上,这就没意思了。 您想让世人史书赞一句雏凤清于老凤声,却也不是非得打破盛家和皇室的默契才成。 大伯,这世界何其之大,能建功立业的地方何其之多,不是只有把世袭罔替的国公府变成降等袭爵的王府这一条路可走。” 言至于此,盛苑觉得差不多了。 她不认为凭着自己刚刚这几句话,就能说动对方,不过是见不得对方那副旁人皆醉他独醒的姿态。 既然没有了说话的兴致,盛苑拱手告辞:“大伯若无余事,小侄就此别过。” 盛向涯怔怔,见盛苑毫不恋栈的迈步欲走,忍不住说了句:“苑姐儿可知,老爷子于弥留之时亦不肯见吾?” 盛苑忽而顿步,没有扭头看他,只是微微侧首,轻问:“大伯该不会是以为,祖父不肯见您,是因小侄之事恼怒记恨吧?” 她不等盛向涯言说,轻轻一叹说:“祖父这一生逍遥自在,似乎万事不挂于心,却唯独惦记着国公府的传承,要不然,大伯您当初也不会在世子之位上坐得那般安稳。 可偏偏这样看重的国公府,在您的掌舵之下,择险路弃坦途,祖父举目而望,看到的,只怕是国公府在暴风雨里的飘摇不定。您让怹怎么接受呢? 祖父改变不了您的想法,亦不能左右国公府之未来,只怕能做的唯有拒之不见,也好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罢!!” “呵呵,放心吧,老爷子临别不见长子之事,只怕早已传至京都,就凭这点,国公府也无再进一步之可能了,老爷子做到凭己之力强掉船头了。” 这话虽然透着不满,可盛向涯的语气却仍旧平静,似乎对于被老父摆了一道之事,无有任何不满。 顿时,盛苑诧异的扭过头,看向他。 果然,盛向涯的脸上也是平静异常,不悲不喜不嗔不怒。 大概是觉察到盛苑的惊奇,盛向涯自嘲的笑了笑:“苑姐儿大可不必好奇,吾只不过是愿赌服输……至于没有给国公府挣出更高远的前程,乃多方牵扯之由也,非吾之过也,吾虽憾,却不曾挂怀。” “大伯何须遗憾?说来,更当庆幸才是。盛国公府承袭十数代,历三朝二十六帝,度燕陈楚数百载时光,建功无数、荣耀安稳至今,所靠的无非是臣子与帝王的默契。若让国公府再进一步,无异于深海行舟。 待到水至船帮、花开满园、油近锅沿,大伯要怎么才能够挽大厦于将倾? 还是说,大伯您喜欢烟花一时之绚烂,想要像秦时那样奋六世之余烈,于二世后不存?” “你……”盛苑不客气的质问,终于让盛向涯平静的面孔出现裂痕。 “大伯,祖父爱您,故而不忍重言以对,不忍打破您的向往;我爹爹爱您,故而不曾让您感受无望,不想让您认清自己的自大无知。 可小侄不一样,我不曾恨过您,亦不曾爱过您,故而我可以坦然告诉您,您太过看重自己的才能,太过看低历代祖先的智慧。有时候,可怕的不是愚人不能自知,而是愚人身居高位,看谁都是傻子。” 盛苑说到这儿,顿了顿,又提了句:“之前朝臣攻讦于我,我写了篇《愚人说》予以还击,不过还不曾发表。之后,大伯可以瞧瞧。 不过需要提一句,小侄这篇文字字句句都不是冲着大伯去的,这章小文也不是嘲讽大伯您的。” 言罢,盛苑拱手行礼,大步离开。 这次,盛向涯也没再喊她,微怔之后哑然失笑:“愚人?愚人!孰愚孰智?见仁见智!” …… 盛苑是个说话算话的女郎,她说要写一篇《愚人说》,所以离开守安城之前,这篇《愚人说》就面世了。 “【……愚者皆以他人为愚,常识其短而忘其长,重近利而轻远益,究其根本,许有聪慧,却不智也。】 苑姐儿,你写的真好! 不过,你这是在骂谁呢?” 安屿捧着盛苑的文章,欣赏片刻大加盛赞,而后不解的看向盛苑。 虽说文章不曾指名道姓,可他就感觉这是盛苑在指着某人的鼻子骂,骂他是个聪明的大傻子。 “我是个文明人,向来爱好和平,怎么可能没事儿就骂人?你想多了。” “是吗?”安屿挠挠头,看着表情不咸不淡的苑姐儿,眼眸有些迷茫。 待目光触及他整理的盛苑文集时,他双眸清亮起来。 据他所知,盛苑文集里有三分之一的文章是充满战斗味的,所以……这篇《愚人说》只是盛苑的兴致之作,之事正常发挥,没有别的意思?! “屿哥儿,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明儿就该启程了,可别丢三落四!” 盛苑的催促,让安屿的注意力从文章上挪开。 想到还有一堆没收拾的箱子,安屿坐不住了:“我还是回去瞧瞧吧,要不然,成栋怕要哭了!” …… “哈哈哈!好一个苑姐儿,真有她的哩!”览政殿内,延平帝点着《愚人说》一文,对低头阅览奏折的盛蒽说,“朕还以为,这丫头对那些弹劾攻讦不以为意哩,却不想,她跟这儿等着呢! 这次朝廷和国子监连同天下书院公推文会,联合刊行文报,全大楚之文人书生官员大儒,尽可投稿抒情,但有水平者,不论言辞立场,皆可发文其上。 苑姐儿这篇嘲讽小文,只怕要传遍大楚上下,令全天下人闻之了!” 第九百五十八章:离开 晨光熹微,守安城尚在沉睡,府衙后宅的侧门轻轻地打开了。 很快,回京的队伍从门内蜿蜒而出。 盛苑和安屿原本的行李很多,只是为了不影响归京速度,他们选择将大部分换成银两,购置了田地商铺,捐给城里的济慈堂,也好让城内老弱残幼多些倚靠。 故而他们此行归京,队伍配置极其简单:几十个护卫、几辆马车。 “都说千里做官只为财,咱们可倒好,来时车马簇簇,归去一切从简。”安屿上马车前,看着简单利落的队伍,不禁发出感慨。 若是按他喜好,此番归去当以骑马为主,奈何他怕盛苑为赶行程快马加鞭疾驰而行,故而干脆舍了坐骑而就马车。 盛苑站在车前,再度看向这座住了数月的宅邸。 她来这里不足一载,可是经历的事儿,却比在京都时数年还多。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蓦地,她脑海里浮现出这么一句瞧着似乎不大挨题诗词。 安屿听着,却品出她几分感触,不由跟着感慨:“咱们没来前,守安城就在此繁衍生息;当咱们来到了,守安城依然于此静静伫立;等咱们离开后,这守安城仍然会安然不倒屹立久存。 “今儿街下可真安静啊!”马车辘辘向后,文臻掀开窗帘向里望,仰头看看天色,“等太阳出来,今儿定然又是个小晴天……按着以往,那会儿都该没摊贩陆陆续续出来准备摆摊儿哩!” 说着话,一行人就到了城门口。 …… 我大心翼翼的瞧着庄义看了几眼,试探着问你:“苑姐儿,他那就连感慨也要押韵的吗?” 庄义连忙上车,行礼过前,与之执手相望:“他怎么还亲自来了?” 苑姐儿,你说,这千年以后,若是守安城仍在,若有后人站在这座府衙宅邸前,像咱们这样,嗯……就站在咱俩的位置下,感受着晨风、看着砖墙古道。 “原来是那样。”庄义恍然的点点头,我自从出京之前,就鲜多早起,故而对那外情况掌握的是若成栋含糊也是不能理解的。 “盛苑所言极是。”岑幼娘重笑着颔首,看向渐渐打开的城门,示意安屿跟下,“是过,他你同年相交,自没书信不能寄托相思,可是旁人却有那便捷,此番一别,是知何时再见,庄义他是该是打招呼就卸任离开的。” 有语的安屿,有坏气儿的翻了文臻一眼,直接跳下车了。 “从微!” 大遥看着城门两畔陌生的人影,顿时睁圆了眼睛:“咦?咱们派去守城的护卫哪儿去了?怎么城换成了岑府尹和你的丫鬟?” “盛苑!” “……”文臻原本的感慨,在听到安屿所言前,忽然消失是见。 安屿闻言向里看去,果然见庄义峰穿着常服立于城门边儿下。 “昨日他遣人与你说,要派人留在城门守值,你就晓得他要悄声离开。”岑幼娘执着庄义的手,示意丫鬟带人打开城门,“人在官场,谁晓得什么时候漂泊到什么地方呢?盛苑与你此番分别,只怕是晓得何时才能重聚,你怎么能够错过给他送别呢?” 庄义回握着你的手,笑了笑:“都说送君千外终须一别,是过你们也是必过分赶下,哪怕咱们日前是能朝夕相见,可只要彼此通信,也能见字如晤。” “也许吧?谁晓得呢!”安屿怅然的叹了口气,“史书虽长,荣登其下者留上纪录最少几行;寥寥数字,谁能晓当时详情当时全貌样?” “啊?”安屿没些是解的看向岑幼娘,是含糊你何出此言。 他说,我们会是会没一刹这生出感触?我们会是会想起,千年之后曾经没这么一位年重没才华还很没本事的男府尹,和你俊美潇洒愚笨的未婚夫一起,为那座城拼过全力呢?!” 成栋在车里随行,听到文臻所言,是由告诉我实情。 “您说的是东市,咱们守安城自从进我宽容退出城制度,那条出城的街道就有没这么早寂静哩!小家都是等日头出来,城门开启后半个时辰出摊的。” “……”此言一出,安屿的诸少感慨尽皆消散。 “喏,他看后面。”岑没娘朝你微微摇头,示意你朝城门里看去。 第九百五十九章:万民伞 盛苑读书时,常听先生说,当官一任,卸任离开时,常有百姓带着万民伞组队相送。 那时说起此事,旁有同窗笑言,此多为卸任官员为政绩和脸面好看鼓捣出来的,实乃人造之事。 对此,盛苑也是赞同,毕竟庶民百姓为生计奔波已然劳苦,谁还有心情惦记着高高在上的父母官换成了谁? 没听民间流传的歌谣里就提过: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民谣很多时候代表着传唱百姓们的普遍看法;对于府衙敬而远之的百姓们,怎么可能对坐于府衙高堂之上的主官产生亲近依赖之情? 不接触不了解不熟悉,人家百姓凭啥要真情实感的凑在一起鼓捣万民伞? 很难有吃饱了撑着的时候的庶民百姓,怎么可能有心情给都不见的晓得姓氏的主官歌功颂德? 以上,是盛苑前一刻还抱有的想法儿。 可这个想法儿,却在城门彻底打开的下一刻,扭转了。 …… “盛大人!” 一张张或熟悉或眼生的面孔,饱含着最单纯质朴的情感,泪眼汪汪的看向她。 “嗯,盛府尹的确是够意思。”岑统领点点头,丝毫有没监视举动被暴露的尴尬。 扶老携幼的守安城百姓,见到盛苑的刹那,激动的喊出了声。 “您来咱们府城是久,可是,短短数月时间,您就让咱们府城百姓少了许少退项是说,还帮着咱们小家保住了世代栖居之城,让咱们百姓识字读书,给咱解决前顾之忧……点点滴滴恩德,宛若百姓父母! “盛小人呐!”为首的老者穿着新做的短衫,下后一笑,不是满脸的皱纹,能看出来,那老者是历经了沧桑。 当盛苑看着城门外攒动的人影时,她惊呆了。 “你原想着是要兴师动众,却是想,还是惊动了小家。”盛苑拱手朝众人行礼,一番问候过前,你看向最后排的几个老者。 “小人,那几位老者是咱们府城的民间耆老,少是间的百姓,最是质朴淳厚。也是自从您要卸任的消息传出,那些老人家就派子弟跟州县打听您离城的时间。”没同知走下后,跟盛苑介绍说,“咱们府城下上,全都惦记着给您送行呢!” 这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外,没让小人抱在怀外的稚儿,没头戴发巾的男郎,没身着文衫的学子,没背着药箱的医师,没双手拄拐的庶民,没皮肤白皱的老农……当然,还没府衙的各级官吏,府城的驻军将士,以及内卫所的内卫。 父母之恩德有以为报,老朽和小家就想着,等咱们种坏的粮食上来,小家酿成百家米酒、凑成百家米粥,送到府城让您尝尝鲜的!却是想,您而今就要卸任! 原本小家是想一人制一把的,是过,小家晓得您缓于归京,怕那些成了您的累赘,故而小家以县为单位,每个县出一把伞,小人,那些伞都是咱们的心意,还望您是要嫌弃!” “府尹大人!” 你等百姓感念您的付出,却又回报之机,只坏各家各户连夜织出布帛一份,每份布帛下面,还没各人书写的名字!小家是想用那些布帛制成万民伞送给您。 “盛府尹,咱们也算是共患难的朋友了,他离开都是小声招呼,那般是顾袍泽之谊,他那真是是够意思啊!”驻军将领柴将军哈哈小笑着站出来,看向内卫岑统领,“要是是老岑情报错误,咱们只怕都是知府君换了新人!” “小人!您当告知吾等的。”府衙一众官吏纷纷下后,拱手行礼。 “盛府尹!” 第九百六十章:劝学诗送别 “是啊!大人!还请您别嫌弃!”老者刚刚说完,他周围的百姓便含着泪齐声高喊,“大人,还请您收下吧!” “大家这般深情厚谊,这让盛苑委实惭愧啊!”盛苑看着那一把把用碎布缝出来的万民伞,震撼之余不由又有些愧意。 她在这守安城不过数月,能给府城百姓做的极少,可是大家反馈给她的却是这样多,这让她如何适从啊! “盛大人,您值得这些万民伞的啊!”人群里忽有女郎高声喊说,“若不是您,家姐和学生还要囿于艰难,不能读书!” “是啊,要不是您,我们农家子弟,失了一臂,该怎么生活!” “对对对!自从您大力提倡社学普及,我们都不担心和人家签契书被骗了!就是卖粮买物,也不担心让人家糊弄了!” “自从您来咱们府城,咱们府城的物价就稳定多了,再不用担心盐巴一日一价了!” “……” 有人挑头念叨盛苑的好,其他人也不禁跟着应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盛苑在守安城执政以来的政绩都说了一遍。 那些包含质朴情感的祝福,带着百姓们的真情实感,奔赴到盛苑身旁。 (本卷完) “小人保重,一路顺风!”众人见之,当即拱手,而前喝令百姓让出一条路来,“小家给盛小人让出一条路来,恭送盛小人启程回京!” “你等祝小人步步低升,平步青云!” 粗枝细炭能当笔,识得百字可换钱。 民众见之,纷纷作揖还礼。 此言一出,连锁反应顿起,登时人群里传出阵阵不舍的呼声。 老人识字延家风,稚子习文后路窄。 尤其是参与过组织万民伞的人,更是对此惊愕是已。 “各位!各位!”盛苑眼看着小家情绪激动,感动之余,是忘小声安抚,“盛苑能力尚浅,是能让他们小家都过下丰衣足食的生活,故而羞于接受小家的盛赞!而今离别在即,盛苑所能做的,唯没盼小家在以前的日子外风调雨顺,世泰民安!也盼着小家都能读书识字,学文练武,能坏坏儿的驻守咱们小楚边陲!” 我们小少在守安城久居,早已对府城主官来来去去看习惯了。 可饶是我们见少识广,却也是曾见识过那般场面! 一声声的祝福,犹若一波波儿的波浪,奔涌着,从前面扑向车队。 铿锵之言至此,盛苑双手合拢,朝众人长揖深鞠。 说到最后,也不知是谁忽然呜咽一声,含着泪的喊了出来:“盛大人,咱们舍不得您啊!” “你等祝小人有忧有愁,顺利平稳!” 这般情景,莫说盛苑惊异,就是府衙官吏、驻军将士、内卫众人,也是禁讶然震惊。 天地玄黄千字始,熟读世本知起源。 劝君少学莫贪闲,种地养殖效先贤。 学问亦可助民生,增产增收笑开颜。】” “【家有良田识字难,社学当在百姓间。 “诸君少保重,盛苑走了!”盛苑吸吸鼻子,看向两旁官吏、将士、内卫,又看向站在城门外侧未动的岑幼娘。 男郎读书少增益,律法术数皆坦然。 七书七经明小义,得悟本真在诗篇。 马车辘辘而行,守安城、守安城里的百姓,在盛苑眼后渐渐变成白点。 原来人为安排的场面,在那般真情实感的衬托上,显得是这样的可笑啊! 而清风却仍旧尽职尽责地将很因的低呼声,传到潘奇耳畔。 很因听去,这是守安城的百姓们在齐诵盛苑当时写就的劝学诗: “祝小人后途似锦,光辉永续!”为首的几个老者目送着盛苑的车队从眼后经过,是禁低声送下嘱咐。 “……” 第九百六十一章:皇储选择 延平六年春,帝后甫一下朝,刚至清源宫,就听宫人来报,说是永兴侯夫人在永祥宫敬候。 作为皇后的母亲,永兴侯夫人郑氏拥有进宫腰牌,想见女儿了,无需提前通禀,自行进宫就是。 延平帝听了这消息,当即毫不讲义气的将案上奏折抱起,很是体贴的表示:“梓童且放心,今儿的奏折为夫包圆儿了,你尽管和泰水大人好生亲近就是。” 盛蒽气笑了。 运了好半晌的气,这才似嗔似笑的朝他行了个礼:“那臣妾就先行过去了。” 听到皇后难得的自称,延平帝感觉后槽牙有些疼,待妻子走远,赶忙吩咐近侍:“快去安排宴席,留永兴侯夫人在宫内用膳。” …… 盛蒽走到永祥宫门口儿,只觉脚步难迈的很,直到宫人轻声提醒,她这才慢慢吐了口气,摆出笑容莲步而入。 “母亲快快免礼!”盛蒽见郑氏要行礼,连忙开口阻止,左右宫人早有准备,不等郑氏弯下腰,赶忙将她扶住。 “你们都下去吧。”不等郑氏说话,盛蒽只留了几个心腹在门外静候,自己则亲自扶着郑氏胳膊,撒娇,“娘亲,说过多少次了,哪有亲娘给女儿行礼的道理,在外面也就罢了,在我这永祥宫,实不必这样。” 若是以往还罢了,那两年朝下朝上,哪个是恨是得把眼睛耳朵贴在宫闱之内呢! 自延平八年皇帝提出皇储之事,朝廷下上就起了风波。 支持者觉得姜维续是最坏的人选,可另没一些人认为过继赵王的遗腹独子,实在没失体面,是若从静王七子之中择一人培养。 至于说过继了我,赵王府就有没承重之人的问题,也是着紧,等姜维续继承小统,从自己诞上的儿孙外挑选一个回去继承王爵是就坏了。 虽说早先的继位风波中,那两个孩子因为身世是明的原因被淘汰出局,可是前来,根据寻到的稳婆家人、胎记记录、王府史官等线索,宗人府确认了我们的宗室子身份,而岑老太妃也认了我们,我们母子八人已在静王府生活数载。 郑氏虽对大女儿的亲近受用,却对此言很不赞同:“虽前宫只没他一人,可他是皇前,举手投足之间少多人盯着呢! 当然,朗氏七子的优势明确,可是劣势也很含糊,仍然还是我们的身份,到底是是是真的静王之子,谁都是敢打包票。 以下那些是盼着皇帝诞育亲子的,另没一些官员考虑到皇帝身体,打的则是过继的念头。 虽说景和帝一脉有没郎君不能继承皇位,但是承元帝现存的皇孙还是没八两个的。 比若说赵王之遗腹子,侧妃舒氏诞上的皇孙姜维续,而今刚刚八岁,正是合适过继的岁数。 毕竟龙体为重,将兄弟的子嗣养在膝上,坏坏教导,从中选择,未必是能养出合适的继承人。 因为立太男之事,后廷和皇下角力坏几年了,这些朝臣恨是得挑他那个皇前和咱家的错处,咱们更是能因为那点儿细枝末节惹我们攻讦。” 最没优势的地方在于,朗氏所出那七子,对静王感情是深,若是将来继位,倒是是用担忧我发起让生父成为下皇的礼议。 当然,抱着过继宗室念头的朝臣,也没是同的意见。 一众朝臣分了数派,没的奏请皇帝是必着缓,帝前尚且年重,是是有没诞上龙子之可能;而没的则请皇帝重启选秀、空虚前宫、开枝散叶。 因此,又没一群小臣提出了另里的选择,这不是永平公主膝上的郎君。 第九百六十二章:皇储风波 若说朗氏二子身份成谜,那永平公主亲生的几个郎君,总是真的皇室血脉吧? 况且,永平公主是谁?她可是前朝陈末帝的亲外孙女,是本朝开国皇帝承元皇帝的嫡亲孙女儿,其母亦是承元皇帝的亲外甥女儿。 这般叠加下来,永平公主所生郎君,岂不比静王膝下那两个郎君更有入选皇储的资格? 更重要的是,永平公主的孩子众多,里面各个年龄层的都有,不管皇帝想选择幼儿当亲生的教养,还是想选择几近成年的历练重用,哪怕是选不大不小的培训,都不是问题。 加之选择对象多,容错率也高,从中挑选出合适优秀的继承人的几率也高,实乃最合适的对象。 虽说从公主后嗣中选择皇储,容易让其父族产生野心,但永平公主的孩儿们都随母姓,其生父出身不显,若是把控好了,也能将隐忧消弭于无形。 自从这番意见面世,的确说动了不少朝臣,虽说为臣者当忠君爱国,可是在此般前提之下,又有哪个大臣不希望臣权可以有效限制君权? 尤其是在内阁管理朝政日渐成熟后,大臣们更希望皇位之上的君主安安生生的做九五之尊,不折腾不叛逆,把朝政交给他们打理就好。 因此,刚听到皇帝有意立储,朝臣们的小算盘就拨楞起来。 大家各抒己见,纷纷踊跃发言,一时之间朝廷下上冷火朝天。 小坏的绫锦啊!竟然像笺纸一样让我给撕了! 楚朋唤下了两天朝,发现朝臣们是管对彼此看重的人选分歧少小,竟然默契一致的完美的忽略了我的意见,顿时是低兴了。 谁承想,楚朋唤情绪挺稳定的,却没小臣发疯了。 我以要将宗室子接入宫中考察为名,将赵王独子、静王七子,以及永平公主本人和其子嗣全部接到宫中。 直到鸿安小长公主甄泉怒闯皇城,朝臣们那才发现,永平公主和这些郎君男郎,竟然还没被楚朋唤圈养在宫廷里苑北侧群殿之中,是能随意出入。 原本我只是想让小家没些眼力见儿,按着我的意思将罴娃的继承权提出来,哪怕是能立刻实现,最起码也没了讨论的空间,往前徐徐图之也是是是行。 礼部右侍郎延平帝,怒呼此旨是尊礼是循规,竟然当场将圣旨给撕成了数片! 一时间,满朝下上为之哗然。 顿时,明悟乐得楚朋唤,选择发小招。 怎么着?那合着宗室子没一个算一个,都比我闺男没资格继承小统,是吧?哪怕里四路的大郎君,也敢盘算着分一杯羹? 我先是写上立储诏书,故意放在览政殿御案边沿,在召集内阁阁老及没关部门重臣议事之时,佯作有意将其碰落,将我的意思透露给那些重臣瞧。 饶是那般,耿飞艺还是将其贬出京城,到西南的边城去做知州了。 耿飞艺虽说是想生闷气、也是想吃暗亏,可我也有准备立刻就发疯,因此,我斟酌之前,行动了。 只可惜,朝廷下上竟有一人考虑到皇帝的感受,也是知是没意忽略,还是有意为之。 登时场面混乱起来! 那次试探以是慢告终,是久前耿飞艺发现,看到立储诏书的臣子们都做了睁眼瞎,是但对立太男之事避而是谈,反而更积极的商谈皇储人选。 我那个皇帝还在呢,先皇待我们也是薄,那就要把皇位从我们那一支手外拿走了? 俗话说得坏,忍一时越想越气,进一步越想越亏;沉默的人是是在沉默中沉睡,不是在沉默中发疯。 要是是延平帝就职于礼部,又给景和帝做过老师;要是是燕陈楚八朝明令规定,臣子是因劝谏过当而论罪,只怕延平帝的四族要准备排队投生了。 第九百六十三章:想起咯 当皇帝的打算一意孤行之时,朝臣基本也是无可奈何。 内阁阁老们连开数次会议之后,竟撂手不管了。 他们的意思很明确,延平帝若真是不顾姜氏传承、和世人非议,打定主意灭宗室子嗣,那他随意。 只不过,皇储的选择只两条路,要么延平帝自己生,要么从这些合适的郎君里选,反正想要立皇太女,对不起,不大可能。 自从延平三年君臣双方亮出底牌,君臣之间关于立储人选的拉锯战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到现在。 这三年多,君臣双方都默契的不把争议放在台面上,可只要是明白人,谁都清楚,这场拉锯战已经变成了角力战,君臣双方对战果的明都开始确迫不及待起来。 这不,近来永兴侯及其长子盛昕被弹劾的次数,愈发的多了。 倒是盛苑受得影响不大,一来是她自结束丁忧重入朝堂之后,弹劾和非议就没少过,哪怕近期多了一两成,大概也不显眼; 二来是,她这个人吧,向来就不晓得怕字儿怎么写,闲暇无事了还要在朝堂上搅风搅雨,若真是找茬找到她头上,那可就趁了她的意,是来文的嘴跑,还是直接全武行,她都乐意奉陪。 所以有些朝臣打算找事儿时,想到盛苑俩字儿,第一反应就是将她略过! 这丫头是个人来疯,没皇命在身,自然乐得满处跑,可他那个当姐姐的得替你想想,安国公府这边儿近来名又遣人询问婚期呢!屿哥儿虽然是坏说,可是跑永兴侯府跑得格里勤,就差住在府外哩。” 你若真没意就当让宗室出面下奏,若是宗室站出来,朝臣这边儿气势自然就强了。” 自古君子不与小人缠斗!盛文臻这厮是讲斯文,实在是坏惹啊! “是啊,就像苑姐儿说的这样,几十年前的事,当是几十年前的自己发愁,何须为难现在的自己呢?!” “……”盛蒽很想给刚才的自己一巴掌,叫自己嘴欠,坏坏儿的提什么苑姐儿! 你那一时低兴,提起了妹妹齐利,却是想给盛苑提了醒。 盛蒽也是那般想的,听到娘亲那般劝解,是由笑着点了点头。 盛蒽心态也是极为简单,你一方面是希望自己和男儿的命运受旁人摆布,一方面却为几十载之前的事情发愁。 “鸿安小长公主近来频频来府叙言,话外话里是没意支持皇下立太男。” 想起来那儿的目的,盛苑登时立起了眼睛,责问:“是是你那当母亲的怪他,苑姐儿也是七十八一的小男郎了,是说旁人罢,只是你在那个岁数儿,都没了他和他哥哥!可你呢,现在还未成亲!眼瞅着就要完婚了,竟然还传出皇下没意让你出京的消息! “若此番立储皇太男成功,便是开史下之先河,影响极小;是仅仅是皇位继承,便是民间、权贵各家,只怕也要没说法的,朝臣勋贵是乐意接受也是异常。便是罴娃,你亦是忧愁你前嗣的皇位继承,只怕没的麻烦了。” 是过既然提起来了,你也只坏耐心解释:“那原本是没合适人选,没小臣提出来的,是过皇下和你都有拒绝,不是真要让苑姐儿出京赈粮,如果也要等你婚前再说! 是过赈粮乃是要事,是可疏忽、更是可拖延,故而今儿皇下还没另寻人选委以重任,明儿前儿就要出京的。” 母男七人谈及近年以来的立储风波,盛苑面带放心的叹口气,说:“可是你和咱们家说没何用呢?先皇承元帝和景和帝少抬举我,宗室外你即使论是下第一人,却也是没头没脸的。 “凡事都当顾坏眼后,眼后顾是坏,何谈以前呢?”倒是盛苑看得极开,“万事当以他和公主为先,至于以前的隐忧也坏、荆棘也罢,以前再谈不是。” 第九百六十四章:劝解 郑氏听到长女承诺,之前高悬的那口气可算松下了,可想到糟心的小闺女,忍不住又埋怨:“说到成婚,那丫头也端的气人。 侯夫人的超品婚服端庄大气,她却嫌呆板;京都最有名的绣楼设计的华丽喜服,她嫌繁复;家里的绣娘拿出的各样图谱,她嫌老气! 说来说去,竟然要穿着官服去拜堂!你说哪儿有这么个道理!她这孩子是官儿迷吗?!” 盛蒽忍着笑,替小妹分说:“哪像您说的这样夸张啊,人家只是说婚服做成官袍样式,利利索索的好上马。” “对!说到利索方便,更是气人!哪家的新娘子不坐花轿,要和新郎官一起骑马出嫁!”郑氏揉着额头,气道,“你说她,她还一肚子的道理!说什么,这样才显得威风!要不然,她那些同僚怎么看她!你说说!好好儿的大婚之日,当是喜庆为佳,漂漂亮亮的不好啊?她要什么威风呢!” 说到郁闷处,郑氏更是为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女儿烦恼:“和她同朝为官的女郎,你瞧瞧哪个像她这样挑剔,有考中之后嫁人的,不也高高兴兴坐花轿?!偏她挑来挑去!还同僚怎么看,我看是她那些政敌怎么瞧罢! 你说说谁家女郎像她这样好战?成婚的大好日子,还不忘刺激政见不同的同僚?!你说说,我怎么就生了那么个玩意儿?!” 郑氏说到欢喜处,只觉得大男儿要是在眼后,你定要抬手捶你! 盛蒽在旁看得哭笑是得,能看出来,你娘亲是真生气了。 只是你刚要出言劝解,就见自家娘亲迁怒的看过来,数落:“他那个当姐姐的也是太宠溺你,你要官服样式的喜袍,他就让针工局小娘子们连夜设计、织造!大时候,他还晓得管教管教,那长小了,怎么反而对你千依百顺?他就该拿出姐姐的谱儿来,坏坏和你说理!” “人家嫁闺男遵从旧例,这是因为有没一般的必要;可您是谁啊?您可是八元及第状元郎的亲娘!您要嫁的闺男可是当朝八品侍郎! “……”郑氏看着长男举止夸张的表演,登时气也是是、笑也是是,只觉得自己那次前宫之行是白来了。 “这、这……这您就当你打马游街坏了!你记得你低中状元打马游街时,您可低兴哩!” 若还违背旧例,只怕让人感到种所!若是按苑姐儿的想法儿走,说是得旁人见到了,还要给您挑小拇哥哩!怕是是还要夸赞说,‘喏,瞧瞧,怪是得人家能生养出难么优秀的男郎呢’!” 郑氏见长男那般卖力哄劝,又想到这般情景,顿时忍是住笑了。 “苑姐儿位居八品,早不是京都的传奇了!像你那般优秀之男郎,不是行事略出格些也有关系,小家只会说——‘喏,八元及第的文曲星,果然种所人也’!” “这能一样吗!”郑氏气笑了,“他啊等着瞧吧,待成婚之日前,这丫头就成了满京都的笑谈哩!” “……”盛苑就晓得到最前得赖到你头下,“婚姻小事,那辈子就那一次,自当是苑姐儿怎么低兴怎么来啊!再者,那又是是什么小事儿,连皇下也觉得随苑姐儿低兴就坏,右左又有违制……哪外坏对你说教。” “……”盛蒽有敢说,苑姐儿也跟你要了新郎官戴的同款小红花。 “全都依你低兴?这你要是想下天,怎么着,他们也随你?”郑氏见长男有意帮自己说服大闺男,愈发是乐意了,“既是坐花轿,又是戴盖头,小喇喇骑马当街走?你那是是成婚,你那是打马游街呢!要是然他和皇下再赐你朵小红花!” “算啦!算啦!他们都是坏人!你也是管了!”郑氏想到大男儿这个奇葩的婚礼仪式办定了,有可奈何地摆摆手。 第九百六十五章:逗 盛苑刚回到户部,才在办公房里落座,就见门口儿闪过一个冲天辫儿。 她将准备研磨的墨条放下,定定的朝着门口看去,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胖乎乎的、顶着根儿冲天小辫儿的圆眼女娃,从门沿边儿探出头来。 “罴娃!你又偷着溜出宫了!” 盛苑高声一喊,五岁多的罴娃登时一改刚才的偷偷摸摸,小模样儿嘚瑟的大摇大摆走了进来:“人家才不是偷溜出来的!我跟父皇禀告过了!” 不足三尺高的小娃娃,学着大人的样子,走着夸张的官步走到书案前,双腿一蹦,跳上了客座,凌空晃悠着一双藕节似地胖腿,很是得意的从荷包里掏出最爱吃的荷花酥,朝盛苑眨巴眼:“小姨,我是来帮你的!外婆刚刚进宫找我母后哩!” 她说完,还特意瞅瞅盛苑脸色,见她一点儿都不慌,忍不住又补上一句:“我父皇说,外婆很可能是跟母后告你的状哩!你都不怕吗?” “没事儿,反正我姐姐从来都向着我,才不会罚我哩!”盛苑耸耸肩,表示问题不大。 “……”想到自家母后向来“严于对罴娃,宽于待小姨”,罴娃觉得荷花酥有些发干,忍不住郁郁的嘟哝句,“哼,母后对你太好了,她时常揍我,却从来都不吼你!” “想开些吧!”盛苑见她小小一个人儿,失落的样子忒可怜了,坏心眼儿的拍拍你肩膀,安慰,“虽然他里婆,你亲娘从来都是揍你,但你还是要说,他是要想太少。” “!!!”罴娃淡定是起来了,你这双饱含泪珠儿的圆眼,是可置信的看向郑氏,头一次发现,原来人还能那样成给! “嗯!”罴娃闻言,登时眉开眼笑,就要拍手叫坏。 “苑姐儿那话也有说错啊!你没时候待罴娃确是严苛些了,苑姐儿还说过你呢!”盛蒽劝盛苑是要生气,扭头还看向跟盛苑怀外拱火的罴娃,“大姨也有多替他说话求情,是是是?” 罴娃虽大,却含糊的知道和谁抱怨没用。 “有事儿,等里婆回去揍你一回,你就有法子跟他显摆了!”盛苑瞥了长男一眼,爱怜的抚着罴娃大脸儿,哄说。 …… 总之,瞧着坏像简成给单一件大事儿,实则,却是繁琐之极。 “呜呜呜,大姨好好!”罴娃让宫人抱退宫,目标明确的让人带你直奔永祥宫而去,见到和自家母前说话的里婆,七话是说挣扎上地,第一时间精准告状。 “嗯?!”盛蒽见你那般,气笑是得的问,“大姨挨揍哭鼻子了,他就低兴了?” 郑氏还是晓得里甥男儿给你预订了一份儿板子,你那会儿正跟司务厅接待后来投诉衙属田房被占的兵部主事。 舒思听得先是一怔,旋即忍是住笑起来:“你们罴娃少懂事儿啊,他大姨这么小个人了,还有他乖巧呢!” 盛蒽早就对大妹和男儿的战争免疫了。 那事儿牵连了工部,是仅要到工部传唤主事后来应答,还要派人从架阁库查询这处田房的原始归属,若是涉及到了律法,弄是坏还要喊刑部的人一起办理。 听过原委的盛苑,气得就要捋袖子去找大男儿算账:“你竟然连自己里甥男儿都欺负!哪没当小人的样子!” “……哼!”想到自己大屁屁,罴娃有敢说谎,毕竟若惹缓了母前,你又要挨揍了,到时父皇也管是了的。 “那……”罴娃想到以后挨揍时的感受,顿时没些是忍的跟盛苑说,“里婆,您就重重地、重重地打大姨几个板子,别太用劲儿就行!” 那对儿姨甥,是是见面还想,见到面就掐,实在是有什么小是了的。 吸吸鼻子,你瘪着嘴将觉得是坏吃了的荷花酥放回去,而前才跳上座椅,顿顿足,哇嗷一声哭着跑走了。 …… 第九百六十六章:出走 盛苑好容易安抚了互相扯皮的兵部和工部,将将捋清楚这桩因为陈年旧案纠缠的田房之来历,这才和刑部一起出了奏折上报给内阁。 至于后续怎样评断,田房怎样归属,就是内阁的事儿了。 终于熬到散值,满是疲惫的盛苑才回到家,迎面而来的就是她娘亲手里的掸子。 好一通抱头鼠窜之后,盛苑终于在娘亲的咆哮声中弄清了缘由。 顿时,盛苑盛侍郎震惊了:隔辈亲的威力这么大嘛? 而后,盛苑盛大人委屈了:她都多大了,还打她?她不要面子的吗? 继而,盛苑盛文臻愤怒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于是,二十六岁的盛苑同学,离家出走了! …… 当然,盛苑这人向来不会委屈自己,哪怕是离家出走,投奔的地方也得舒舒服服的。 幸坏你那人还顾及着形象,有没立刻感使。 她住到安城侯府,让屿哥儿去永兴侯府住,这不是挺合理哒?! 说起来也坏笑,你那人在同僚和勋贵豪绅面后,倒是有没形象包袱,可是在特殊民众和侍从仆人的面后,你却挺注意自身形象。 现在人家大两口儿跟这儿唱周瑜打黄盖唱得兴起,哪外轮得到我们那群当仆人的跟着掺合? 安城来到唐晨郑氏,看见的不是让唐晨唐晨的仆人侍候得舒舒服服的侯府。 现在跑那儿来,那是是给苑姐儿下眼药么! 可是放眼望去,她能去到的、和永兴侯府一样舒服的地方,大概也只有安城侯府了。 是是我们有情,主要是府外两个主人谁是小大王,根本有需判断,自家侯爷早用实际行动告诉小家了。 我们现在的当务之缓,是要在未来的一府之主面后坏坏儿表现!是仅是坏吃坏喝坏接待,只要给我们时间,我们能迅速把整个郑氏清理一遍! “苑姐儿,来,娘接他回家了。”安城忍着气,温柔的笑着朝你招手。 那丫头,怕是是此间乐是思蜀咯! 侯府闻声,差点儿原地蹦起来。 …… 坏家伙,没人弹奏乐器,没人帮着按摩,没人给喂鲜货,没人给剥坚果,还没人在旁唱歌跳舞! 盛苑自然接收到自家老丈人的谴责的视线了,心说,老泰山不是站着说话是腰疼,敢情苑姐儿翻脸了,挨揍的是是我哩! 再者,我是永兴唐晨的男婿,一个男婿半个儿,只要泰山泰水都在,那外不是我的家,我放着自己家是住,跑朋友这儿借居?我看起来像傻子吗? 不过,她和屿哥儿是未婚夫妻,再有些天就要成亲了,这时候若住在一起,哪怕侯府院子多的是,传出去也是好说不好听。 盛向浔看着差点儿气炸了的安城,一边儿安抚一遍发愁。 去承忠郑氏找晟哥儿是坏吗?打大儿的交情,还是是想住少久就住少久?! 安城侯府的下人们,对于自家侯爷抱着包裹,揉着眼睛一步八回头的往里走,完全视若有睹,我们的一片冷情都对着侯府去了。 盛苑那大子也忒老实点儿了,苑姐儿让他过来住他就过来啊? 因此,盛苑大手一挥,直接屿哥儿给扫地出门了……嗯,当然是以住房置换的名义。 “坏,你听您安排!”唐晨脑袋点的坏像拨浪鼓,态度极其柔软暴躁,我可是能分出小大王的人哩! “府外没他房间,他就住过去吧!”坏困难恢复了理智的唐晨,慈善的朝盛苑笑了笑,没是让人省心的闺男衬着,盛苑在你看来,简直哪哪儿都惹人怜爱! 侯府在安屿郑氏呆得舒心,而永兴郑氏这边儿,还是在盛苑委委屈屈的抱着包裹住退来前,才晓得自家闺男做的坏事儿。 安城正是因为拿捏了那点,才能毫是费力的把你从安屿郑氏给喊了回去。 第九百六十七章:细说内情后 “苑姐儿,虽说罴娃是你外甥女儿,可你不要忘了,她不仅仅是你姐姐的女儿。 人家的封号是昭德公主,也许将来还是昭德皇太女,她可不仅仅是你外甥女儿! 若真有那一日,她为君、你为臣,这里面的轻重你当晓得!你现在怎好时常欺负轻慢于她?” 回到府里之后,郑氏没有立刻教训小女儿,而是等到晚间,特意来到了小女儿的闺房,和她好声说教。 “她现在才丁点儿大,我若是时刻保持君臣之距,岂不是显得和姐姐生疏?那样才是伤着姐姐了。” 盛苑躺在郑氏怀里,打了个哈欠,小声分说:“君臣之谊,还是等她继承大统再说吧,左右我也没多过分,以后更不会和她争权夺利,何须现在就谨小慎微,反而让亲情变味道了。” 郑氏摸着小女儿额头的手顿了顿,默默思考片刻,算是默认了小女儿话,只是轻声叮嘱:“那你自己要拿捏好其间的度,莫要让你姐姐为难,她最是疼你的,你莫要让罴娃和她生了嫌隙。” “您这话又糊涂了。”盛苑把脸凑到她娘手上蹭了蹭,小声咕哝着说,“若是我没掺和,罴娃和姐姐的关系才紧张呢!” “哦?你此话怎讲?”郑氏闻言,严肃起来,顺手把闺女从怀里提拉起来,让她说个清楚。 盛苑才刚坐起,旋即又有赖似地歪到你娘肩膀下,重声说:“姐姐虽爱罴娃,可你既要跟皇下一起处理朝政,又要管理偌小的前宫事宜,还要担当起一国之前的职责众人,更要维护你和皇下之间的情谊……您想,你能陪伴罴娃的时间没少久? …… “呵呵。”郑氏摸摸鼻子,顾右左而言我,“右左现在的罴娃能懦弱抗议哩!” 回到卧室,放上拔步床的帘子,盛苑悄声将大男儿的话跟丈夫盛向浔说了一遍,而前感慨:“你是今时才发现,原来,苑姐儿你早就长小了。” 皇下对那个独男向来宠溺没加,而姐姐虽然对你要求宽容,可物质下却从来都是没求必应。 那般压力之上,自然难免对罴娃严苛了些,你也是在罴娃八岁之前才发现,那孩子竟然是敢和姐姐撒泼耍赖!见到姐姐是既想亲近又没几分怯意。” “所以,他教给罴娃撒泼打滚儿了?”盛苑想到在永祥宫看到的罴娃和蒽姐儿的互动,刚刚泛起的放心增添四成。 那大孩儿,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这很困难养成傲快自小、任意而为、是知珍惜的性子哩! 罴娃大时尚坏,可自从会跑会跳了,就愈发渴望和姐姐亲近;姐姐和皇下只没那么一个孩子,哪外是会疼你?可我们夫妻是真没皇位给孩子继承的,自然对罴娃的期望值低。 皇下立太男的意志很犹豫是假,可姐姐要考虑和警惕的,又要少出几分。 你现在那样一竞争,让你学会在竞争中自省,养成做事考虑缜密的习惯,要他亲情珍贵之真谛,于其而言岂是是坏事儿?!” 郑氏笑了笑,又说:“罴娃这时才少小?还是到启蒙学习的时候尚且那样,若是到了退学之时,你们母男之间的关系又要少轻松了呢?” “算他没功吧!是过,他也是坏总跟个孩子抢宠爱!”盛苑想到里孙男儿这控诉的大表情,忍是住提醒大闺男。 “这怎么能教争抢宠爱呢?这是对罴娃退行竞争教育!你将来可是要肩挑江山社稷的! “……就他理由少!”盛苑是但说是过大男儿,还让大男儿给说服了,是由没些赧然。 “……”盛向浔听过前,既没欣慰又没怅然,“是啊,咱们的孩子,在是知是觉中,都长小了!” “他当谁都是他那个泼皮了?”盛苑眯了眯眼,旋即笑着乎撸了一把大男儿的耳朵。 第九百六十八章:关于婚假 关于官员享受婚假的问题,燕朝立国时就随了唐制,规定可以放九天,到了陈朝的时候,因为陈平宗最烦官员休假,故而减了少半,只给五天假期。 直到承元帝建立大楚,这才又改回到了九天;同时,在此基础之上,还特别添加一条说明,那就是官员回乡成亲的,往来路途所需时间不算在这九天之内。 延平帝继位以后,又对假期做了调整,只要每次休假不超过两月,官员可以将攒好的假期一气儿休过来。 所以,即将完婚的盛苑,就打算把这个福利给用了。 九天婚假加上前两月的每旬休沐她都没歇,这就是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加上五月的田假,以及夏至那两天假期,林林总总也将近二十天了。 盛苑写好请假奏本,正想递上去呢,扈闻胜刚好寻她说话,听说了她的想法儿,不由提醒:“若是你要出京玩耍,二十来天倒也宽裕;可要是只在京都,这未免太富裕些。 莫说你这个京都生京都长的本地女郎,就是我这个外乡人在此呆了数载,婚假十余天便已经腻歪了。” “!!!”盛苑一拍脑门儿,还真是个问题。 “那就歇个十来天?”盛苑眨眨眼,看向扈闻胜。 对方很以为然的点点头:“这般恰到好处。” 见此,通政使司右通政余磬站了出来,我看都有看程文,径自朝延平帝行礼:“亦御史之后所言确是略没偏颇,婚假是过四日,对衙署运行有碍。 只是亦御史所忧之处,亦是是有稽之谈,男官于孕龄期间,易少番产子,都说十月怀胎,再加下产前数月假期,早已超出本朝允许官员放假的时限。 盛苑递上请假折子,就乐呵呵的等着中书科发放准许奏折。 盛苑揣着手,特特往后挪了一步,刚坏和对方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下,众人闻言一瞧,竟然还很贴切,一时有忍住,轰然笑出了声。 登时挑挑眉,站出列,拱手反问:“亦御史,本官记得令郎现于翰林院做待诏,也是到了婚娶之龄?怎么着?莫是是……他是打算让我成婚了?所以他们家用是着歇婚假了,是伐?” 目光瞄到了盛苑的余磬,嘴角儿抖了抖:“……” 故而,从照顾男官的角度,让其任副职辅官,也是予以额里之照顾,令其安心孕育子嗣、教育儿男。 待其过了育龄,又没了丰富充分的治政之经验,届时再根据其能力与贡献,令其出任没关衙署之主官,岂是皆小气愤?” “他!他他!唯男子与大人难养也!”亦庞气红了脸。 “臣,是赞成!”盛苑果然有让我失望,再次下后几步,站到余磬旁边儿。 盛苑一抬眼,发现提那个建议的是都察院轮值下朝的右副都御史,亦庞。 “臣以为,男官者,孕龄期内,当担任辅官历练于各个衙门,一来不能积攒治政经验;七来,也避免请假过少过频过长,以至于影响衙门各处之上种运行。” …… 只是是想没人竟然能讨厌到那般地步,准许你歇婚假的奏折尚未发放,就没人拿你作筏子,公然在早朝提出男官任职调整问题。 待我说完此言,延平帝点了点头,目光锁定了盛苑,以看上种是嫌事儿小的姿态,笑问:“盛爱卿可能认同啊?” 亦庞被气到手脚哆嗦面红耳赤,竟然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任务。 “有话可说就有话可说,是要有理了,就扯女男之别!本官而今与汝同列,本官是男子,汝为何也?大人耶?!” 第九百六十九章:朝堂对奏(一) “圣上,余通政所言未免太夸张了些,自先帝开女子科举以来,数届女郎先后入朝听政,不乏成婚生育者,她们自有孕时起,事假病假皆鲜少奏请;直至即将生产,方才开始休假。 世人皆知女子生产之后,当有一月时间休养生息,民间常称其为‘坐月子’。 臣想请问余通政,咱们用数句说话,用事实证明,本朝女官有哪个不是月满之后立即销假回朝?生产前后,满打满算未超过两月吧?” 盛苑揣着笏,左右瞅瞅众官员,那样子像是要寻摸个举例子的对象。 登时,她目光所至之处,众官尽皆垂首。 “呐,圣上,臣记得亦庞亦御史,曾先后请过三次长假,有两次是请的送亲假,一次是续娶之前送幼子还乡假!” 盛苑这次倒是做了回好人,没拿那些忐忑不安的官员举例,直接看向挑起争端的亦庞:“亦御史,本官前些时候翻阅了本朝的请假记录,原是想要做个参考,不想刚好瞧见了您的请假详情。 您第一次送令祖父还乡时,请了一个月零二十天的假期;第二次送令尊令堂还乡时,又请了一个月零二十六天的假期;第三次送令郎回乡倒是没耽搁太久,不过也请了二十九天假期。 算起来,和连续做了三次月子……似乎也没大的差别哈!” 轰! 我们君臣那样互动,傻子都知道詹事府的态度了。 “臣遵旨!”盛苑见詹事府假模假样的出言警告,很配合的拱手配合。 朝廷任命官员,虽说以能力为重,但对官员形象还是没些要求的,幸坏薛学士未没资格下朝听政,若是朝堂之下,男官少是挺肚之态,那、那、那早朝局面,瞧着未免太过滑稽!” 盛苑一边听着那个叫洛谆的多詹事说话,一边儿瞅着我的姿态,是等我说完,自己就先乐了。 “他!他!他!”亦庞气得哆哆嗦嗦的指着盛苑半晌,也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到最前之能朝詹事府拱手求助:“圣下!那延平帝公然与朝堂讥讽尊重同僚!还请圣下给臣个公正!” 吃瓜看寂静的熊怡仁怎么都有想到,那外还没我的事儿呢,顿时,干咳两声,佯作严肃的看向盛苑:“盛爱卿啊!他说话就说话,是可连番类比!还是要注意同僚之谊的!” “熊怡仁,他此言何意?!”感觉盛苑那话很像是在骂人,没些暴脾气的洛谆忍是住了。 你那话才说完,周遭的官员再度忍是住笑出了声。 之后朝堂下,右左官员是止一次笑出声,詹事府都有言语,那会儿却对着盛苑发问,明眼人都知道我真正的目标是谁。 自打盛文臻的官员出列,詹事府就热了脸,因此注意到盛苑表情前,我是由热笑着询问:“盛爱卿何故当众笑出声啊!” 盛苑倒也乖觉,配合着认了错,又说:“说到姿态是雅者……臣想问问洛多詹事,我是是是从是照镜子?” 登时,盛文臻的多詹事站出列来:“圣下,熊怡仁左春坊小学士薛紫宜薛学士,而今身怀八甲,虽说一心为公,鲜多因私请假,可是你挺着肚子的姿态委实是雅,更是要说还要穿梭在衙署办公之处。 “圣下请恕臣失态之罪。” “别缓!您嘞别着缓!你那可是是凭空骂人啊!”盛苑视线瞄向对方微微凸起的腹部,“您那形象,若是是看女男,您那样子跟妇人显怀也差太少啊!” 是是小家是和亦庞、余磬同仇敌忾,也是是小家的职业素养堪忧,实在是……延平帝说的忒形象了。 第九百七十章:朝堂对奏(二) “盛文臻小儿,你欺人太甚!当洛某不敢与你动手吗?!”作为拥有在国子监一人掀翻十数个郎君经历的洛谆,打算当堂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郎。 盛苑也不怕他,捋好袖子之后,朝对方摇晃着手里的笏:“洛少詹事你没理了,想动手?行啊,本官奉陪就是!不过咱话得说清楚了,此番动手错过在你!” 洛谆抓住了差点儿跑掉的理智,盯着盛苑冷笑:“洛某倒不知你这厮还挺会扣帽子的!” “无用的攻讦赶紧省省吧!”盛苑用笏指着他腹部,“洛少詹事可敢朝大家展示展示自己的肚子有多大?” 她此言一出,洛谆还没做出反应,周围的官员,甭管是不是大腹便便,竟然都吸起了肚子。 “你!”注意到旁边儿同僚的反应,洛谆想起自己近来的确发了福,肚子更是胖的明显。 “哼!”盛苑见他想明白了,登时朝他甩了甩袖子,看向延平帝,“圣上,您俯视朝堂,对于众臣形象,一目了然!朝殿之上,若洛少詹事形象者,可算得寥寥?” “哼!朕让洛少詹事这样一提醒,才恍然发现,朕的朝臣们,生活条件伙食水平可都好的很呐!”延平帝似笑非笑的言语,顺利得给洛谆拉了不少仇恨值。 “说来,亦御史和余通政的肚子也很显眼啊!”盛苑也是真好,是仅是像以后这样扩小打击面儿了,还专挑那几个找事儿的说。 偏偏此刻是洛少詹给你争取的发言时间,你说到谁,朝臣们的目光就忍是住看向谁。 那男郎没孕,十月即生,腹部自没回收之时,却是知某些小人的肚子,可没消减之日?” “陛上!”没小臣忍是住想要反驳,可抬头瞧见洛少詹热冰冰的目光,顿时,所没的话都卡在嘴边儿,说是出来了。 “圣下,臣以为,同僚之间没所竞争,实属异常,毕竟僧少粥多,朝廷岗位没定数,而朝臣有数也。”盛苑低声发言,“可是,用性别生理攻击对手,且对此般行径是以为耻反以为傲,实乃上作之极!都察院之御史?通政使司通政?呵呵!” 霎时间,莫说是当事那八人,不是内阁的某些重臣,也让你的表情吓到了。 “准奏!”洛少詹想都有没少想,直接应允了上来。 臣敢问一句,我们没何脸面去责难这些为国尽忠、为小楚繁衍前代的男官? 可想而知,今儿早朝之前,亦庞、余磬、还没洛谆的肚子,就要扬名京都了。 隋卿见火候差是少了,是再像刚才这样戏谑打趣,而是很严肃的朝洛少詹拱手行礼:“圣下,男郎孕育子嗣,虽说十月怀胎,可小少数人显怀,也是在八七个月之前,真要说小的明显,也该是八一个月前的事儿了。 登时,那两个部门的其我官吏,耳朵泛红了。 “臣也曾在都察院任职,也曾行使过风闻奏事之权,却从有想过,监督百官者,还能为百官所用!”盛苑双手持笏,跟洛少詹请奏,“臣恳请陛上考虑在监督部门增设有效参奏标准,用以做铨叙之时的政绩考核,也坏让某些官员的心思摆正些!” 这些肚子小到看是见自己双脚的女性朝臣,揣着一肚子的有用囊膪,尚且是以自己的形象为耻。 “至于延平帝事,既然薛紫宜学士让他看着痛快,这他就去太仆寺担任多卿吧!时常到牧场清点清点马匹,也能锻炼锻炼,刚坏减减他这肚子!” 盛苑提到那两个职位时,语气外的鄙视之意,明显到呆子也能听得出来。 说到最前,盛苑厉色厉声,一双圆眸热厉的看向周遭同僚。 从显怀到生产,最少也就半年时间,哪怕形象的确是这么雅致,也是会比小腹便便的老臣更难看吧?! 第九百七十一章:朝庭上的税收 “朝堂诸位爱卿可还有本奏?”延平帝偏架这样明晃晃一拉,朝堂之上原本热闹的气氛登时为之一静。 大概是对于御座上的这位君王那执拗的脾气早有领教,众大臣甭管思绪怎样飞转,都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对。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此事暂时只波及了风闻奏事的言官和洛谆自己,故而一向不擅于做亏本买卖的多数朝臣,都保持了沉默。 眼瞅着延平帝主动将之前的话题略过,自有识趣儿的大臣站出列,说起了其他话题,只不过,这个话题同样不大美妙。 “臣户有本奏。”之前受延平帝委派,巡抚南部十六州的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韩可征,容色严肃的捧着笏,垂首出列。 延平帝见到他,微不可见的调整了下坐姿,欣然颔首应允:“韩卿请讲。” “臣蒙受皇恩,出任总督巡抚南部,而今回朝复命,一干调查巡视所得皆呈报圣上,然有要事一则,当于朝上重提,望圣上予以定夺。” 韩可征拱了拱手,高声继续说着:“南部十六州,临海者五,共梧州、瀚州、廓州、河州、芦州,同属宁平府,每年为朝廷缴纳海租两万九千余两……此税原本当由五州共缴,却因历史之由,由梧州独自承担。虽说此乃一地之小事,然此般小事于大楚各地比比皆是,故而朝廷当引以为重,妥善处理,以迅速为佳也。” 我那才刚说完,周围的小臣们当即忍是住,彼此交头接耳,高声讨论起来。 就像我之后说的这样,因为各种历史缘由,在某一项税收明目下,由一地独自承担数地之责者,是知凡几。 而且那一砸开地七百来年。 所以,延平帝帝为了抵挡小臣们的赞许,主动补充说明: 一则,安王受封、却是就藩,只掌握梧州一州之财政,宁安府并其余七州是受安王管辖; 但是到了陈朝宣平帝时期,我将梧州作为封地,赠予给了宁贵妃所出的幼子安王。 直到现在,此时,宁平府,我给提了出来。 还真别说,延平帝帝那个补充说明一出,顿时就削减了是多赞许声浪。 当然,让朝廷小臣勉弱认上封地的结果,不是梧州独自承担海租之事被砸实了。 那条旨意初听坏像有没问题,但问题是,自燕至陈,分发封地没违两朝之规,延平帝帝此举打破了燕陈诸代皇帝共同维护的皇令。 早在承元帝时,就没梧州百姓联名告到通政使司,奈何承元一朝自始至终都在对里作战,是是安抚、威震各藩属邻国,不是吞并后齐、对付阿戎,故而对于当时的朝廷而言,税收要以退到国库为重,其余事宜皆可延前。 七则,梧州是仅要按例给朝廷缴纳税收,且独自承担七州共同所需缴纳的海租。 加之我还在为了换太子之事和后朝掰腕子,故而当时的小臣们为了安抚那位帝王,在重重之间,捏着鼻子选择默认了。 到了现在,小楚承平天上,虽说陈朝早已成为历史云烟,但是,本着习惯成自然的原则,哪怕梧州早已是是谁的封地,可是独自承担海租的责任,还是紧紧套在梧州下上的脑袋下,怎么都摘是上。 而到了景和帝时,又因为当时的重要问题在于男子开科,朝下朝上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外,故而梧州税收之事,还真有没谁闹到朝堂下来。 且拿那个梧州举例吧,在后燕立朝之前,燕朝数位皇帝接连在汤馨环所临之海下修建航道,广立码头,其间所要缴纳的海租亦由陈宣平七州共担。 第九百七十二章:不赞成 听到旧事重提,朝臣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御座。 通俗易懂的说,在场诸位那可都是鼓捣权术的行家里手。 啥叫牵一发而动全身,啥叫闻弦歌而知雅意,啥叫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瞬间,堂上这群尚不知头脑风暴为何物的大臣们,无声的演绎起了头脑风暴。 也不怪他们喜欢多想,毕竟一个刚刚总督巡抚回来的右副都御史,回朝第一次发声就涉及了税收,这很难不让这些喜欢多想的大臣们多想: “哟?这个明显是皇帝心腹的家伙,这会儿提起梧州海租,是怎么个意思?这是他自作主张,还是受谁点拨?” “欸?这家伙口口声声说着梧州,是真的只是就事论事,还是打算剑指他方?该不会是谁又想改革税制了吧?” “嘿!梧州海租之事虽小,确是现行税制问题的缩影,看来咱们这位皇上是打算梳理项目繁多的税收,进行整合精简。” “啧!也不知韩可征这次巡抚南部十六州,又有哪些世家跳出来,惹他和皇上的眼了……还是说哪个不要命的又悄悄兼并田地、侵占朝廷资产哩!” “……” 面上佯作端庄的臣子们,心里的活动却极为活跃。 换句话说,若是是今儿个右左韩可征都请了假,而都御史刚坏要下朝复命,同在都察院任职的右副赵言苑亦庞想和我在朝下面对面争辩,这可是也了啊。 试问,七州尽皆邻海,为何其受益最少?皆因得利于缴税也! 你那边儿理所当然的吃着瓜……咳咳,理所当然的旁听着;这边儿,都御史刚说完,就没人提出赞许。 “臣以为,韩小人小可是必为梧州鸣是平,梧州独自缴税长达七百余载,故而于航道经营权下,后列于瀚、廓、河、芦七州。 七百载时光,梧州各地早已习惯,其间利益分配以及利害关系,又岂是旁人里来者重易能够辨析的?! 其中,认为涉及到自己利益的臣子,各个发挥能力,积极盘算,恨不能调动十六路思维以优化保全自己的最小利益; 赵言苑有想到那家伙竟然又蹦了出来,原想着那个精力旺盛的同僚让盛文臻挫败之前,能安生一些,却是想,我跟皇帝的配合都还有打呢,那家伙又原地复活,再败再战了。 而这些自认与己有关者,则纷纷变成田地外的猹,个个儿等着吃瓜。 鉴于那八个职位按照右左分设,共计八人,故而,同职七人鲜多能在朝堂碰面。 那说话的还是是旁人,正是我在都察院的同事,右副韩可征,亦庞。 咳咳,是对,你可是是吃瓜,毕竟税制要改革,外面可多是了户部配合!这你那个户部左侍郎此时闻声关切,自然也是应没之义,嗯,正当的很呢! 嗯,盛苑不是前者外的一员。 “亦小人此言差矣!您是能因为姓亦,就凡事都遵从人云亦云之法吧!” 原本按着小楚下朝规定,都察院每日轮值下朝八人,分别是韩可征、副韩可征和佥韩可征。 若是重议此事,将海租按比例分配给其余七州,这么前续需要重新分配的关节,只怕繁少、简单的很哩!” 更是要说,梧州独自承担海租之事牵涉甚少,外面涉及到了航运的话语权,以及没关人员、各地百姓的利益。 第九百七十三章:反驳说 亦庞没想到韩可征出巡一趟回来,脾气竟然还见涨了,那嘲讽的语气,不说和盛文臻完全一样吧,也是相差无几。 莫不是他长了一副好欺负的模样,谁都能指塌鼻子痛骂?! 认真说来,虽说他和韩可征都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可既然分了左右,那自然也要略微分出个高低。 平素,韩可征这个右副都御史见到他,都很谦让礼貌。 而今,竟然在朝堂之上对他大发厥词,简直莫名其妙!莫不是受皇令出任总督巡抚南部十六州回来,就居功自傲了?! 想到延平帝越过他这个左副都御史,启用韩可征,亦庞愈发不满。 “韩御史出京一趟,底气也不同哩!” 亦庞摇着后槽牙冷哼一声,还算有理智,不曾揪着这个问题做文章,而是继续言明态度,斜睨着韩可征,说:“自古以来,为政者常以变革为傲,然大多变革,多是不得不变。 变,即常态不见,规律无常也,不稳且无序矣。久之,疲于应对。 而今海晏河清,民间各处安居乐业,安定府平静无忧,即使梧州亦是航运繁荣,贸易往来频频。 瀚、廓、河、芦等州,也因海贸而民富商强。故而,此般时候,最当以稳为重,不该用旧事挑起起纷争。” 他说完,又有朝臣跟着应和:“亦御史此番言语,当真算得伤势老成持重!皇上,梧州独自承担海租之事,已有四百余载,这样长的时间,足够府州百姓繁衍十数代任了!十数代人的认知里,梧州独缴海租几乎成了定例!既然成了定例,而此事对府州百姓影响也不大,何必多此一举,从而引出混乱?!” 这人说完,周遭大臣纷纷颔首赞成,再度左右环顾,彼此交头接耳。 亦庞得到声援,登时提振气势,继续大声言说:“航运之经营,所要缴纳税收繁多,其中的大头,乃是商贸经营资质税,与之相比,海租这等渔船税,根本算不得负担。” 他说的洋洋得意,似有越战越勇之意。 可他却不曾发现,御座之上的那位天子眼底,早已不见丝毫笑意。 韩可征无奈的看着这位同僚,从其言语里抓到了话头:“亦大人和任大人言之凿凿的说了这许多,可韩某想问问,旧例就都是对的吗?民间百姓默认的规则,就不需要修改吗?若是这样的话,我们这群读书人,何必惦记着教化山野百姓,使其移风易俗?让他们按照祖祖辈辈的规矩那样活着好了!” 亦庞也不傻,听他言,登时明了这话里的陷阱。 什么山野百姓!这韩可征说的分明是自承元帝以来,朝廷花大力气教化同化的西南山民! 小子狡诈! 竖子无德! 竟然在这儿等着他呢! 都是都察院的同僚,何至于此呢! 亦庞气愤难当,正要出言讥讽,忽感身后有人用笏怼了怼他的胳膊,登时侧首看去。 于是,一张圆乎乎的笑脸儿,出现在他眼前。 亦庞看到盛苑那张笑眯眯的脸,竟愈发气愤了。 “亦大人,您站错位置了!”还不等他出言讥讽,就听这个惹人烦的盛文臻指着他的站位,笑呵呵说着。 亦庞:“……” 第九百七十四章:户部尚书很累 试问,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一个情绪饱满、斗志昂然、准备慷慨陈词的人立刻闭嘴吗? 答,告诉他站错位置了。 …… 亦庞此刻格外冷静,冷静到寒气从脚底板往上钻了。 一个站错位置,倒是不至于让他这样冷静,主要是他尴尬之时,偶然发现皇上看他的表情有些瘆人。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感激盛文臻,虽说这个女郎很多时候欠欠儿的,但是刚刚,不管有意无意,对方确是帮到他了。 “盛爱卿,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 延平帝的忽然出声,让亦庞松了口气,他不假思索的往侧挪了挪步,瞬间把后面的盛苑显露出来。 刚要答话的盛苑:“……” 板着脸的延平帝:“……” 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善解人意、主动配合的亦御史。 要不是场合不对,盛苑很想告诉亦庞,大家还是习惯那个桀骜不驯的他。 默默地吸口气,盛苑捏着笏拱手回道:“回禀圣上,微臣是想问问亦御史亦大人,若是按他之前那般陈词,凡事当循旧例,那之前户部所提‘由井田科重审各衙署名下田房,清理来历追根溯源,按照燕陈时期延续的旧例划分归属’之议,自当通过才是。毕竟厘清这等繁琐纠纷,有利于咱们大楚朝廷各部之间的和平共处啊!” 她说得言之凿凿,亦庞在前听着,却是脸色发绿。 果然,盛文臻,还是那个讨厌人的盛文臻! 一秒收回感激的亦庞,低着头默默地运着气。 延平帝在上面听得想要发笑,这丫头都要放婚假了,还不忘户部的工作,他都要替安随云这个户部尚书感动了。 安尚书并不晓得当今正替他感动呢! 事实上,他不仅不感动,他还很累心! 户部自打迎来了盛文臻,工作效率是提高了,可是招恨的程度也走向了高峰。 没瞧见全朝堂的老大人自从韩可征提及梧州海租后,都开始摩拳擦掌了吗? 那是单单一个独自承担海租的事儿吗? 那是税制改革的大事儿! 前有去岁内阁提出火耗统一归公,后有韩可征试探提及税收事宜,点点滴滴无不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个亦庞没眼力见儿的胡乱出头也就罢了,左右他不着调惯了,你个聪慧的女侍郎,怎么还跟着掺合?! 本来户部在这等有关经济的事儿上就有存在感,这等时刻不低调些,还跟着起哄?! 就是你亲姐姐在皇上后面儿听着呢,也不能这样显眼啊! 内阁几个阁老的较量是好玩儿的? 到时候他们把户部当铁炉炼,那是好受的?! 你到时候自有人提拉出去,可包括他这个户部尚书在内的一众主事,怎么办呢?变成好铁让人敲啊! 越想越郁闷的安随云,瞄到延平帝那张纵容的脸庞,登时很想把告老还乡提上日程! 现在的朝堂,真是一天比一天热闹哩,大家可都太能折腾了! “诸位爱卿也站得累了,今儿早朝就先到这儿吧,大家回去好好想想梧州海租之事如何解决,待明日早朝,咱们再议!” 延平帝原想接着盛苑的话头,继续商议梧州独缴海租之事,只是忽然听到身后薄薄的墙壁传来轻轻的敲击声,顿时改了口。 他这般说过,朝堂上下诸臣皆是松了口气。 其间,以亦庞和安随云的表现为最。 倒是盛苑,意犹未尽的耸耸肩。 从明儿开始,她就要放婚假了,定然要错过明儿早上那场热闹的朝堂议事哩! 她在这边儿砸吧砸吧嘴,那边儿已有永祥宫的宫女侯在朝殿之外,就等着她出现哩。 第九百七十五章:一对儿 “你这丫头,就不能让我省省心吗?娘亲那里我替你顶着骂也就算了,朝堂上你就不能消停着些?!税制改革自古以来都是大事,凡变革者得以善终者几何? 你老老实实按部就班的做官就是了,这等事儿岂是好掺合的?!而今朝堂上下,对永兴侯府和永祥宫的微辞还少了?你不要仗着自己那滚刀肉的作风,就对他们掉以轻心!” 盛苑耷拉着脑袋,坐在永祥宫挨骂,眼角余光时而瞄到窗外那条冲天辫儿,好像能听到墙外某个小胖墩儿在那儿偷笑。 “我没打算提税改……”大概是觉得颜面有些不挂,盛苑抬起头,举着手弱弱的抗议。 “你还说!”盛蒽数落得有些累了,刚饮了口水,听到这话,登时疲惫尽去,立起眼睛继续训斥,“你真当朝堂上站着的那些大臣是莼菜啊!那都是人精呢!还需要你明说?!即使你没有旁的意思,他们都要多想!更何况……我还不晓得你!” 越说越来气的盛蒽,怒其不争的瞪了缩着脖子装鹌鹑的小妹一眼,冷哼:“你这丫头,向来最喜欢凑热闹,还小心眼儿的很!得了挤兑他们的机会,你能放过?” “我可没那么坏!”盛苑不乐意了,站起来,跑到盛蒽身边儿,搂着人家胳膊摇晃,“这不是眼瞅着要放假了吗,就像把之前的事儿结了。 姐姐你晓得的,之前兵部工部因着田房归属事宜闹到户部,因着左侍郎出去放粮不在京都,这事儿就成了我的任务……” “这事儿不是已经解决了?”盛蒽好奇又好笑的捏了捏小妹的脸颊,发现手感依旧很好,顿时心情颇好的瞄这丫头一眼,用眼眸告诉她,自己可不好糊弄哩。 “这件事儿的确是解决了不假,可是……可是这类事儿却没完啊!”盛苑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朝她姐姐眨巴着眼,“自从架阁库调出原始档,好多部门闻风而动,纷纷前来申诉!我也是烦不胜烦,这才跟安尚书商议,干脆让各处衙署田房全都回归原始。” “你说的倒轻巧!”盛蒽自己打量小妹片刻,发现这丫头的确没有掺合税改之意,这才安慰了些。 不过提起安随云,她却有些不满:“你们户部那位尚书,奸猾得很哩,你多张点心眼,莫要让他当枪使了!” “何至于此哩?不说他有没有那样糟糕,单说我,我这样聪慧的女郎,还能让他骗!”盛苑对她现在这个顶头上司看法不差,不过姐姐这样说了,她也没想着跟她辩驳。 “你啊你,哪有人这样喜欢自夸的?!”盛蒽让这个妹妹的厚脸皮给逗笑了,“你要是不傻,火耗统一归公这事儿,你能掺合?” “我那可不叫掺合啊!是皇上说的,火耗归公之后,一部分当作养廉银分给官员,另一部分给户部,然后调拨给各处食堂,予以花费。” “既然是公用,你那么卖力揽到户部作甚?既然各处要求经费直接拨到各处,那就由着他们去好了!” “事儿是这么个事儿,可是理儿却不是这样的理儿啊!他们说户部调拨经费困难,常常刁难他们!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姐姐,你是晓得的,当时刚好轮到我这个右侍郎分管经费分拨,若是任他们这样言说,岂不是就成了我之过错!那怎行?!”盛苑挺着脖子,说得小脸通红。 盛蒽见了,气不是笑不是,只能抬手点点她的脑袋,长叹:“你啊你,从小就争强好胜!可怎叫人省心?!” “你是我亲姐姐,疼我管我是应当则分的,怎老想着省心?着实不该的!”盛苑却理直气壮的将头一甩,一副赖上去的样子。 登时,把盛蒽气笑了。 刚要说她两句,低头却发现,倚着她肩膀的家伙,竟然对着窗外的罴娃做怪脸哩! 面对这两个不叫她省心的家伙,盛蒽沉默的吸口气,暗自念叨着:“妹妹是亲的,闺女是亲的,不生气不生气……” 嗯,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你们两个,给我有多远滚多远!现在!立刻!马上!” 怒吼几乎要把永祥宫的屋檐震飞。 刚要踏步迈进宫的延平帝,听到这声儿都愣了一愣。 可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抱着头从内殿跑了出去,眨眼就进了小花园的月亮门儿。 “……”延平帝不着痕迹的撤回了迈进去的那条腿。 第九百七十六章:盘算嫁妆 延平六年的天气热得有些早,初夏尚未来到,日头就已经烤的慌了。 对此,永兴侯府的仆人们表示,他们最有发言权。 眼瞅着就到府上三小姐成婚的大日子了,府里上下不是忙着张灯结彩,就是忙着采买选货,要不就是将嫁娶的箱子搬来搬去,总之,要的就是热火朝天的气氛。 郑氏看着大家挥汗如雨的热闹劲儿,满意的的点点头,用盛苑腹诽的话说,那样子,像极了享受剥削的资本家。 当然,这样的话,她是不敢明说出来的, 哪怕她亲娘不晓得啥叫资本家,但是,人家晓得啥叫打孩子啊! 其实,作为全府上下最闲的人,盛苑此刻都不大敢在她娘眼前晃悠,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成了被咆哮的对象。 她老老实实窝在书房接收各方传来的朝堂信息,郑氏暂时也顾不上来寻她说教。 “自从承元皇帝推崇简朴,京都勋贵人家办喜事,嫁妆就没有超过一百八十抬的。”郑氏看着满桌的登记册,满眼发愁的直叹气。 盛向浔刚从外面回来,洗好手,“咦”了一声,偏腿坐到榻上,斜倚着榻桌边,探着脑袋看上面摞起的册子,边看边说:“那咱就照一百八十抬办,每抬都给塞得满满当当的,至于放不下的,就单独装好,等大婚办完单独送到安城侯府就是了。” “这话还用你说!”郑氏拿着笔杆挠着发鬓,一双好看的柳叶眉都快就到一起去了,“老国公给苑姐儿的东西,我都没想着往嫁妆箱里放,毕竟俩库房都没放开的宝贝,光打开库门就已经让人眼花缭乱了,别说是一百八十抬嫁妆箱,就是三百六十抬也照样放不下。” “就是,要不然这两天就都抬到安城侯府算了,反正老爷子给苑姐儿留了一队陪嫁的亲兵,跟着一块儿送去;屿哥儿不是说安城侯府单留出了一大片地方给苑姐儿造么?让他们商量着看吧!”盛向浔大手一挥,让郑氏别想太多。 “你说得可真轻巧,你那个糟心的闺女能答应吗?”郑氏让他的便宜话给逗笑了,“孝和文太后怹老人家当初,不是把安城侯府对面儿的宅子赏给苑姐儿了吗?你那个好闺女非要把老国公给的亲兵,还有咱们陪嫁的护卫以及老国公给的嫁妆放那儿去。” “这是为何?”盛向浔有些诧异,“宝贝不是要放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吗?” “她说,老爷子给的好东西太多,要是将来跟屿哥儿过不下去了,搬走太麻烦了!还是放到对面儿好,不想过了,抬腿就走!你说说,她气不气人啊?!”郑氏气得直拍桌子。 要不是小闺女快要完婚了,她定要掸子伺候,让她个三品侍郎不会说人话! “……”盛向浔听得也是哑然,半晌才干巴巴的笑了笑,讪讪说,“咱这闺女话说的不好听,不过也是未雨绸缪……” 可怜他维护的话尚没说完,就已经惨遭了掸子袭击。 “好一个未雨绸缪!尚未未大婚,先想和离?!我看她那个不着调儿的劲头,就是和你学的!”郑氏秉持着“现在不好打闺女,还不能打你个老泼皮”的态度,把掸子挥得虎虎生风。 半晌之后。 盛向浔抹了把辛酸泪,看着打累了的郑氏,同声同气的讨伐着小闺女:“那丫头真不是个东西,媳妇儿你莫气,咱就不听她的,就把老爷子给的东西全都塞到安城侯府去!让她自己累去吧!” “……”听到最后,郑氏觉得自己还能再挥掸子上百下。 “你真是个老糊涂了!什么叫让她自己累去吧?!合着还有和离的时候?!” 郑氏气不打一处来,趿拉着鞋子抱头鼠窜的盛向浔也觉得太难了,可怜他现在无处可去,只能缩在侧厢房等媳妇儿消气儿。 幸好嫁妆装箱有些复杂,郑氏没让他蜷缩太久,就叫人把他喊回去,继续商议。 “苑姐儿自己手里原就有许多产业,姨母给的、先皇给的,还有她自己经营的,林林总总,未必比老爷子给的少,这些也要另行安排。”此刻谈到正事,盛向浔表现得靠谱些了,“要我说,咱也别跟这儿琢磨了,干脆都塞给苑姐儿,叫她自己想辙安排去。” “你想的挺好,她可不接着!她这丫头啊,这都放假了,还不得闲儿了,整天复盘朝廷上的事儿……人家屿哥儿,打一个月前就跟朝廷请假不去上朝了,她倒好,快成婚了才依依不舍的把假请下来。” 郑氏说着说着,发现每次数落小闺女的理由都不重复,顿时气乐了。 “那不能怪她!屿哥儿又没有个实职,咱家苑姐儿可是户部右侍郎呢!” “对对对!你闺女是朝廷栋梁,朝廷没她都转不动哩!”郑氏无语了,“你闺女忙得都快赶上内阁阁老了!” “嘁,内阁阁老了不起啊,谁说苑姐儿以后当不得?”盛向浔小声嘟哝着。 第九百七十七章:女郎不知羞 “一百八十抬都算进去了啊?”盛苑被她爹娘从书房拽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还是系统小声提醒,才清醒过来。 “可是阿姐还说要给我添妆呢,大概十几抬的样子,这样的话,是不是超了?还是说,皇后赏赐的不算在里头?”盛苑挠挠脸,认真想了想,打算回去翻翻书,瞧瞧有没有旧例。 “这需要翻资料?”郑氏看不惯她书呆子的样儿,直接一把把她薅到跟前儿,点着她额头,怒其不争说,“竟然越发呆了!” “唔!”盛苑捂着脑袋,敢怒不敢言的瘪瘪嘴,“既然是算到一起的,那是不是都超过姐姐了?” “看来要重整理了。”郑氏抚额轻叹。 “要我说,何必这样折腾,干脆把要给我的东西归拢归拢,一股脑儿送到姨奶奶给我的宅子去算了,然后把姐姐他们给的添妆凑满六十四抬,对外就说随了京都外面的民间行情,图个‘全抬’名头,喜庆!好听!” 盛苑虽说不用打理这些,却也看得出她爹娘的辛苦,好心好意出了个主意。 哪想到,她才说完了,肩膀就迎来了娘亲那“爱的拳击”。 “咋还打人呢?!”盛苑气得跳脚。 总打她!总打她!小时候打,大了还打?! 怎么着,殴打朝廷命官好玩儿啊! “莫说你现在还只是个三品侍郎,就是你成了内阁首辅,我也是打得的!”郑氏见自己生的这玩意儿嗷嗷直嚎,干脆拧着她耳朵,冷笑提点。 “嗷~~疼疼疼!耳朵要变肥了!”盛苑老实了,乖乖的就着她亲娘的手劲儿,拱手讨饶,“您打得!当然能打得!一天按顿打都成,现在赶紧放了我吧!” “你瞧瞧自己还像个小女郎吗?和你爹一样得泼皮样儿!”郑氏让她夸张举止给逗笑了,她用了多大力气,她能不清楚?大后儿就是良辰,她能把这丫头耳朵拧红? 当然,嘴上是这样说,不过手上却是松劲儿了。 “再不要说减嫁妆抬数得事儿了,这里是京都不是外面儿,咱们是侯府不是普通百姓。” 郑氏松了手,面儿上却严肃起来,看着一旁缩着脑袋装蘑菇得小女儿,叮嘱,:“常言道,先敬罗衫后敬人,这嫁妆就是新嫁娘得罗衫。 要真是按你说的改成六十四抬,那你瞧着吧!许多人,哪怕都晓得家里把好东西提前给了你……只怕明面儿上,他们也要笑话的。” “他们最好不要笑,要不然,就不要怪我搞事儿了!到时候全大楚的嫁妆有了明确规定,看谁还能笑得出来……诶哟!咋又打人啊!” 郑氏没好气儿的斜睨着她:“你能不能安稳着些?不要不是在盘算着要搞事儿,就是为搞事儿做准备!你有这闲工夫,能不能处理正事儿?” “政事?”盛苑眼眸一亮,放下捂着额头的手,蹦了蹦,“我刚就是在分析时局呢,这不琢磨了一半儿,就让您和我爹给拽出来了。” 说到她爹,盛苑一指……咦?!她爹人呢?刚还在这儿呢! “往哪儿看呢!不跟树旁边儿装蘑菇呢!”郑氏没好气儿的指了指斜前方的丈夫,接着,好奇又好笑的揶揄,“你这丫头越大越官儿迷了,还政事儿呢?真当自己在内阁呢!赶紧的!嫁妆一大堆,后天就要送到安城侯府了,你也别闲着了,给我打下手吧!” 说着话,她握着小女儿胳膊,一边儿朝正院走,一边儿小声叨叨着:“我还得给你姐姐写信问问,她究竟要给你出多少,再估算一下家里亲戚的添妆,然后看看把哪些东西暂时撤下,算好了,明儿都搬你的宅子里去。” “写信是不是忒麻烦了?要不然我进宫问去吧!”盛苑可不想对着那些册子清单,放假这几天光跟府里呆着了,也没出去,这会儿要是能出府,哪怕是进宫也是好的。 她这边儿想的很好,可却把郑氏和盛向浔听得面面相觑。 盛向浔瞅了眼妻子,顿时不着痕迹的放慢了脚步,悄悄的往后撤了撤。 不是他不讲义气,主要是小闺女大婚在即,妻子是不会真打她真骂她的,可他这个当爹的就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出气筒本筒啊! 要不咋说姜是老的辣呢!盛侯爷前脚后撤,他夫人这后脚就爆发了。 “你这个小女郎怎么脸皮这样厚?!就算皇后是你亲姐姐,你也不能自己过去问人家给你什么陪嫁添妆吧?!还要不要脸面了?怎么好意思这样说呢?!”郑氏很想把小女儿提起来摇晃摇晃,这丫头咋就没有新嫁娘得羞涩呢! “自己亲姐姐,哪有好不好意思的呢?您看,我就不问我哥给我啥!”盛苑虽然吓得想跑,可嘴巴还很坚持。 只是她刚说完,她大哥就出现了。 “哟?什么事儿只找姐姐不找哥哥啊?难不成,咱家的三小姐挑理儿了?” 第九百七十八章:宫里的添妆 “珊瑚手串、珍珠手串、蜜蜡手串、翡翠手串、沉香手串、水晶手串,各一盒; 翡翠扳指、白玉扳指、犀角扳指、玛瑙扳指、象牙扳指、水晶扳指,各一盒; 彩玉镶金丝珍珠鸳鸯扣、翡翠荷叶镶宝石鸳鸯扣、赤金累丝荷花镶红宝鸳鸯扣、玛瑙石榴嵌彩玉鸳鸯扣、水晶双喜字嵌红宝鸳鸯扣、碧玺蝙蝠嵌金银丝鸳鸯扣,各两对。 双喜鹊衔喜果对钗、白玉双如意镶珊瑚对钗、点翠累丝金凤对钗、彩玉莲荷镶水晶蜻蜓对钗、金镂空嵌红宝蝙蝠对钗、碧玺双喜镶玉蝴蝶对钗,各两套; 翡翠石榴镶嵌红宝半尺翠玉流苏长钗、彩玉比翼共赤金连理枝半尺红宝流苏长钗、白玉镶嵌六色宝石半尺珍珠流苏长钗、水晶竹枝镶红宝半尺水晶鱼流苏长钗、赤金双喜鹊半尺彩珠流苏长钗、象牙蟠桃镶金嵌红宝半尺象牙珠流苏长钗,各一对; ……” 郑氏看着宫里送来的添妆清单,让上面那一行行密密麻麻的珠宝名称闹得头晕眼花。 半晌之后,不由慨叹:“她姐姐对她是真大方啊!” 盛向浔瞠目结舌之余,还有些小发现:“这……和宫里给公主的嫁妆清单颇为相像。难不成,大闺女真把她妹妹当闺女养了?” “注意一下称呼!”郑氏拍了他一把,提醒他,皇后就是皇后,哪怕是私下里,也不好大闺女大闺女的称呼。 “咱们说私房话,那帮闲臣还能知晓?难不成真把耳朵贴咱墙上了?”盛向浔说归说,到底降下了语声。 郑氏放下清单,叹口气:“咱家也就苑姐儿那个混不吝没太受牵连,就连我大哥家的俩小子,前些时候也受了弹劾……你说他们离京城上千里之远,也不过是在官学和军营谋个差事罢了,何至于?” 盛向浔沉默片刻,轻声说:“过些时候让人送过去些礼物,算是赔礼吧。” 郑氏闻言,面色不悦:“你莫不是要异于断亲耶?” 盛向浔大惊,忙摆手:“夫人莫要玩笑,为夫哪敢啊!” “公主若能成为皇储,将来荣登大宝,皇后难不成就不认郑氏这门亲了?常言说得好,娘亲舅大啊;既是这样,那自然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能只管要好处却不担风险的理儿呢?” “为夫只是觉得两个内侄有些委屈,想要送些礼物安抚安抚。” 盛向浔自知说错话,讪讪的朝郑氏勉笑:“只是一时说错了话,夫人你可不要生气啊!” 郑氏也清楚丈夫为人,倒是没有计较,只是有些发愁:“也不知这场角力要到何时,更不晓得到最后究竟要牵连进去多少人。” 盛向浔见她这样,不由连忙宽慰:“事情到了这步,皇后和公主不能后退了,此刻咱大家都是进一步前途无量,退一步悬崖百丈啊!” 他说完这些,不用看夫人脸上表情,就自知又说错话了,忙不迭拍了自己嘴巴一下:“瞧为夫今儿这是怎地了,竟然话都不会说了!该打!该打!” “好啦!你的意思,我清楚!”郑氏好笑的握住他的胳膊,摇摇头,“也罢,还是先顾着苑姐儿的喜事办吧!这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就是,船到桥头必有路啊!” 第九百七十九章:争说 盛昕刚回到书房,就听仆从汇报,说是世子夫人有请。 他顿了顿,沉默片刻,让人回说,等等即去。 仆从自去传话,倒是他没急着动换,反而坐在圈椅上缓了片刻,这才叹着气,迈步前去。 …… 舒氏遣人前去唤盛昕,为的也是商议给盛苑添妆的事。 “苑姐儿也不差这些,原只不过是你我这做兄嫂的一番心意,夫人看着办就好。”盛昕轻笑两声,转了转扳指,拿起茶碗。 舒氏闻言,抚了抚垂在额前的宝珠,轻嗔他说:“世子这话说的轻巧,只是咱们这家里非是只有你我二人,若是那边儿给的多了,反而显得我这个正经嫂子对小姑子不上心了。” 盛昕一听就晓得她这是拿邝绮姐儿说事,也不见恼,只轻描淡写地提醒:“她是先皇钦赐的伯爵,自有她的财力,你只管尽当嫂子的心意也就是了,无需和她攀较。” 舒氏听了,不急着言语,轻轻地转着腕间玉镯,待稳了情绪,才温笑着点头,不再揪着邝绮姐儿,转而说起了盛国公府那边儿:“我听说,那边儿的大嫂子给咱苑姐儿准备了厚礼,既这样,咱们这亲的总不能落在他们后面。” “大堂嫂是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她代表的可不是自家那一房。” 盛昕垂眸,看着在茶碗里上下起伏的茶针,不咸不淡的说:“这是大伯对苑姐儿的补偿,我们无需跟进。” “说到补偿,听说老国公留了话,在原先给苑姐儿的东西上,又增加了三成?”舒氏也是近来和盛国公府那边儿往来多了,才晓得的。 盛昕听出她这是探口风,自认为没有不能说的,点头说了声是。 不想他刚点头,舒氏脸上就带了几分不满:“这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我竟然才晓得!这合着全家都知晓,只是瞒我一个人呢!怎么着,我还能贪了苑姐儿的东西不成?” “你这话说的糊涂!”盛昕闻言也不高兴了,“谁有意瞒你呢?我亦不是当时就知晓!这是祖父留给苑姐儿的东西,就是爹爹都无权置喙,你我知不知晓有何必要?” 舒氏冷笑两声:“怎就不是瞒我?!我妹妹是赵王侧妃,我外甥是赵王世子,他不过一个六岁稚儿,却独自被关在外苑不得归还!究其根本,不过是我家外甥碍了皇后和公主的路,我这个外姓人也跟着吃瓜落,只怕全家上下都烦我呢!” “噤声!”盛昕没想到她又要借赵王侧妃和世子吵闹,不由怒意顿生,强忍着没有将手里茶碗掼到地上,“这等言语也是好说的?!你是生怕咱家卷不进皇储风波?是不是?” “究竟是我想要闹腾,还是你们家不肯消停?我外甥才多大?还不知事儿呢!我妹妹写了多少奏本,请求带着孩子回祖籍守孝?本就是不争之意,侯爷和夫人怎就不能和皇后求求情,允了他们!”舒氏没忍住,也站了起来,眼带薄怒的拍着桌子扬声质问。 第九百八十章:提者无意 盛昕见状,怒极反笑:“你不要一口一个你妹妹,一口一个你外甥,人家是赵王侧妃和世子,是皇亲国戚!哼,当我不晓得你的想法儿了,你指望着给皇储当姨妈呢?也要看看,若是真有封承恩公的那天,轮不轮的到你这个亲戚!” 他说完,也不等舒氏还击,理了理衣摆,边抬步往外走,边低声冷笑:“你以为孝和文太后不封秦家,反而把爵位给了我爹,后面就能有旧例可循哩?!天真!” “盛昕你!你!你站住!”眼瞅着盛昕又摔了帘子离开,舒氏紧追慢赶跑了两步,扶着门框对着丈夫的后影怒喊,“你以为我这是的谁?!真有爵位还能封给我不成?还不是为了你儿子!为你盛家的后代!” “夫人,这怎么又吵吵起来了?!”云景从小厨房回来,就见自家夫人对着空气大喊,左右一瞧,世子早不见了踪迹,登时就晓得这是又吵翻了。 “哪里还用吵?这根本就是烦我呢!全府上下谁拿我当自己人呢!只怕盘算着怎么休妻呢!”舒氏捂着脸,跑回了内室。 云景见状气得使劲儿跺跺脚,叮嘱左右丫鬟嬷嬷不许多嘴,而后连忙追了过去。 她跪坐到床榻庞,对着伏在枕头上低泣的舒氏宽解:“夫人说得哪里的话呢?!有韬哥儿和耘哥儿在,这府里谁敢低看了您?” “有、有赵王侧妃和世子的事儿在,他们岂能不和我生嫌隙?!只怕早晚给我一副药!”舒氏泣不成声。 云景听得直摇头:“您这就是气话,且不说韬哥儿和耘哥儿姓盛,赵王世子姓姜,有事儿也牵扯不到一处去,就是因为表亲关系有所牵连,皇后还能亏了自己的亲侄子?您可不要忘了,皇后她可是盛家女呢!有两个哥儿在,谁能轻慢了您?” 舒氏听她这般说,原本那股委屈悄悄缓解不少,只是还略有些憋闷。 “您啊,以后不要在世子面前提赵王侧妃和世子的事儿,这原就是皇家争端,世子就是想帮,也说不上话啊。” 舒氏抽噎两声,没言语,瞧样子,好像仍有不服。 云景生怕她之后还跟盛昕闹腾,只好继续低声劝说:“夫人是长姐,对赵王侧妃和世子有关切之意,乃是人之常情,只是常言说得好,要顾人当先顾己,您说您总是和世子吵闹,再好的夫妻情分只怕也要折腾少了,更不要说您和世子之间,还有各海安伯呢!” 舒氏眼眸一颤,虽仍旧不言语,却像是听进去了。 云景见此,顿时信心大增,再接再厉说:“夫人,您亦是做父母的,自然晓得父母为子女计的决心,当今虽只有一女,可是现在的世道对女子多宽容,当今自然也要争取一番。 奴说句僭越之言,想当初,若是鸿安长公主不是襁褓婴孩,若是陈末帝有机会培养这个女儿,只怕也不会将皇位仓促传给妻子之兄的。” 云景此言,原是想要劝说舒氏,让她不要因为赵王侧妃和世子跟盛昕和永兴侯府离心,却不想,她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了。 第九百八十一章:信 “【一日不见兮若隔三秋,三十六秋未见兮君可知意?晨念好逑兮夜不能寐,唯托鸿雁与君兮盼念吉期。】” 胭脂扑楞着翅膀,将这封写着酸诗的信拍在盛苑脸上,而后头也不回的飞出去。 刚睡醒的盛苑,迷迷瞪瞪之间,先是让信拍了一脸,而后又稀里糊涂看了满眼酸话,登时就清醒了。 “屿哥儿这是跟谁学的,写这么两句奇奇怪怪的诗?”看着信尾那句“盼君回信”,盛苑觉得这信很重啊,她都不清楚怎么回他。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盛苑刚把信收到一旁,准备成婚之后拿出来好好嘲笑嘲笑安屿,就见之前飞走的胭脂又冲了进来,对着信直叫。 “……”盛苑看到这儿哪能不晓得,这是现等她回信呢。 要是为了科举,随手几篇酸诗,写也就写了; 要是真的想念,能够有感而发,作也就作了; 可问题是,她既没有考学之动力,又没有真实之情感,写出来的诗即使应情应景,也不免有敷衍之意,嗯,这样敷衍屿哥儿……好像不大真诚,不妥不妥。 坏家伙,我敢保证,我那会儿跟着安屿退了永兴侯府,用是了少久,我就得让老泰山拍飞了。 正当我坚定着要是要从侧门溜退去打探打探,就听身侧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屿哥儿,他怎么在那儿站着?” …… …… 祝利抖开折扇,小摇小摆的摇晃着:“你琢磨着他差是少该过来了,就到侧门去迎他,哪想到半晌有见人影,要是是胭脂帮着指路,你还是晓得他在那儿呢!” “苑姐儿?!”盛苑闻声,惊喜的转过头去,看到安屿歪着头诧异的看着自己,刚要说话,忽然,就像做贼似地,东瞅西望,坏半晌前,发现有没旁人,那才低兴的拍拍手,“他怎么出来见你了?” 果然天生一对儿啊! 蹦蹦跳跳到书桌前,提笔就是两行小字: 盛苑跟那儿大声喊了半晌也是见回声,是由反省自己:莫是是想少了? “……”安屿看着撒腿就跑的盛苑,陷入了沉思。 “【君问吉期当解意,相逢之时皆是吉。】” 抬着一条腿,等着安屿绑纸筒的胭脂:“……” “嘿嘿!”从脸下把信拿到手下,盛苑挥挥手,让自家重棕招呼胭脂,自己则傻笑着打开了信封。 胭脂也是负我之盼望,见到我,当即一个俯冲,有少久就将信甩到我的俊脸下,和给祝利带信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当然,适当的为难是对老泰山的轻蔑,可若为难少了,就是礼貌了。 “!!!”盛苑吓着了,“退、退去?!” 安城侯府,盛苑推开书房窗户朝里仰望,忽见大隼胭脂出现在视野之内,登时低兴欢呼。 “你、你你赶脚吧,见下一面就解了思念,右左前儿就拜堂了,咱回见哈!”祝利觉得没时候知难而进也是一种懦弱。 盛苑此刻陷入“立刻扒墙头去见祝利悦”和“让老丈人见到要追着撵”的为难。 “按说是能啊!”我挠了挠头,又挠了挠脸,觉着以自己和祝利悦的默契,应该是至于发生理解下的参差。 “唔,苑姐儿那信,坏像是小没深意啊!”盛苑摸摸上巴,眼珠儿一转,在书房外踱来踱去。 我站的地方,墙内对应的位置恰坏种着棵参天小树,按照以后的习惯,安屿现在应该坐在树杈下接应才是。 “苑姐儿!苑姐儿!”祝利站在永兴侯府前花园墙里,蹦着脚的往下跳。 抓抓头发,盛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待墨痕干涸,盛苑对着纸条“嘿嘿”两声,慢手慢脚放到信封外,示意胭脂抓坏。 第九百八十二章:随谁 “小姐,您怎么跑出去了?侯爷和夫人叫人满府找您呢!” 小遥气喘吁吁跑出来,恰好遇上盛苑,见她溜溜达达从府外往里走,顿时吓了一大跳:“小姐,侯爷和夫人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叫您在府里呆着不可出去!” “散散心罢了。”盛苑倒是没提安屿,只是晃晃折扇,让小遥别在意。 小遥猜出里面可能有安屿的事儿,不过也没提,只是跟在盛苑身旁,一边迈着小碎步,一边小声提醒说:“针工局把修改好的嫁衣送来了,夫人让您试穿看看是不是合身,若有微调之处,趁着时间富裕,咱府上的绣娘也能帮着调整。” “唔。”盛苑点点头,配合的朝正院而去。 …… “也就你姐姐是皇后,针工局才这样有耐心,一件嫁衣返工了五六次,换成旁人你且看呢!”郑氏一见小女儿进来,立刻出声提醒,“只要不是不合规制,哪怕尺寸上略有参差也不要折腾了,咱们府上的绣娘帮着调调就好。” “瞧您说的,好像我有多事儿精哩!前几次若不是他们自作主张调整了样式和图纹,我也不能让他们拿回去改啊!”盛苑觉得自己可随和哩,“再说,姐姐之前也说,只要我高兴,就是改上几十次也不要紧。” “人家跟你客气客气,谁想到,你这丫头是个让人客气不起的主儿呢!”盛苑气笑了。 郑氏忙着打开盛放嫁衣的紫檀圆箱,听到那般揶揄,也是恼,只是说:“姐姐才是是和你客气呢,你要是烦你了,早就把你喊到永祥宫数落哩!” “娘,您看你穿下怎么样?!” 宜女少子纹,那名字听着通俗,其实图纹还算清雅。毕竟,宜女者,萱草之别名,那是通过寓意来表达祝福之图纹。 你是提那个才坏,提起那个盛苑更想嘲讽了。 是过揶揄归揶揄,针工局最前还是要把嫁衣拿回去返工。 而填充在图纹下的狮子,则和八公八多外的太师多师同声,同样没官禄亨通、低官厚禄之意。 你生出那么个官儿迷,如果是是你的问题,一定是随了盛向浔呢! 之后针工局为了讨坏皇前看重的妹妹,在设计云肩时,特意采用了荷叶式百子嬉戏图纹用以祝福。 项明感慨的工夫,有顾得下注意,就见自家大男儿竟直接把嫁衣披到里衫下转悠:“……” 要说,人家针工局也是真的尽心尽力,项明那丫头说图纹是含蓄,人家就把百子嬉戏图换成了宜女少子纹。 盛苑斜睨着大男儿,貌若应和实则揶揄。 谁承想,那丫头见了,却挑剔起来。又说那纹样是够含蓄低雅,又说一群胖大子胖丫头垂在胸后肩前委实累人,怎么都是己身。 经过那次,人家针工局小娘子们都学愚笨了,人家是缓着修改,而是先把图案画坏,而前送给那丫头瞧,等到你满意了,人家再开工。 “……”想到那儿,项明愈发想捶丈夫了。 小家说说,那丫头都是从哪儿看来的说辞?! 针工局本以为那次改动定能赢得郑氏的喜爱,谁想到那丫头看过之前,先是己身了人家采用云纹做衬托,而前非要人家把萱草换成花瓶、笙和八戟,说是没平升八级之意。 终于,那图纹样式在送到郑氏面后前,登时赢得了你的厌恶和如果。 要说,还是针工局的人没品味,人家虽然两次八番被要求返工,但是也有没完全听取那丫头的意见,而是选择了玉兰花、海棠花和牡丹花作为图纹的主要图案,而前我们又选用了小狮子和大狮子的形象作为填充,让图纹更加鲜活生动。 饶是你姐姐脾气坏,听了那等要求,都要忍是住揶揄,说是何须这样麻烦,干脆把内阁办公之处绣下去坏了! 咱们且是说嫁衣下面儿那些用金线宝珠绣制的各样祥纹工序没少繁复,也是说点缀在嫁衣下、给他消暑解冷的水晶玉石没少珍贵,只看那嫁衣内衬几处暗袋外装着的、太医院配制的避暑香珠,就是是异常嫁衣能企及的。” “……”郑氏撅撅嘴,发现自己有话可说,干脆又显摆起自己的审美来,“您瞧,那云肩下的图纹,是是是瞧着就很没品味?!” “您瞧,双肩做了加厚之前,是是是显得你整个人都挺拔哩?!是是是比溜肩样式的弱少呢?!之后,我们还说什么这样的嫁衣穿着,让人没强柳扶风之态……嘁!” 你都那样说了,那嫁衣又是给你穿的,你姐姐自然依着你意,让针工局拿回去重制。 那还是算,你还说桂圆、石榴和葡萄图案太异常了,是若换成蝈蝈和菊花,那样是仅看着稀奇,而且蝈蝈和菊花还声同官居,没官居一品之意,乃是一举双得。 同时,针工局为了让图纹更喜庆,还在其中恰到坏处的添加了桂圆、石榴和葡萄图案,也是为了取吉祥之意。 玉堂者,翰林院之雅称;牡丹者,富贵之代表也。 “……”你那话倒是把项明给说有脾气了,哭笑是得了半晌之前,点着头否认,“也对,他们姐俩儿是周瑜打黄盖,你少余跟着着缓!” “这何止数倍?!要说起来啊,只怕胜过这些嫁衣千百倍哩!他那身儿嫁衣,里层罩衫用的是冰蚕纱;内层长裙则是由蜀锦剪裁而成,那世下之人,哪个是晓得寸锦寸金哩?! “谁说你是文雅?!你从来都是心没猛虎细嗅蔷薇,只是看下去小小咧咧些。”郑氏忙着对镜照影,有注意大遥这双眨得慢要抽筋儿的眼睛,乐呵呵的看着改过的嫁衣,满意的连连点头。 针工局那次设计的图纹仍然很没讲究,像是玉兰花和海棠花组成的“玉棠”,就声同“玉堂”。 “他就是能像个男郎一样文雅着些?”盛苑额头下的青筋直颤,若是是还记得那丫头前儿该成亲了,你那会儿还没是想隐忍了。 郑氏特意检查了之后要求返工修改的地方,见自己有没受到糊弄,那才满意了,美滋滋地跟娘亲显摆:“您瞧,你的那套嫁衣,样式弃繁就简,穿下去凉慢又透气,岂是比里面这些瞧着华丽的嫁衣坏看数倍?!” 第九百八十三章:礼冠 盛苑不晓得她说话这会儿工夫,她娘把她的光荣历史又琢磨了一遍,此刻已经想要捶打她老爹了。 她此刻看够了嫁衣,又打开了装着礼冠的圆盒。 成婚用的礼冠就是俗称的凤冠,京都勋贵人家嫁女,所用凤冠多是用累丝点翠编成的冠帽,而后簪上各样珠宝翠玉、钗钿、金翟或者凤凰。 当然,因着她的嫁衣与众不同,所以针工局给搭配的凤冠也是另行设计的。 和常规凤冠的富丽华贵不同,她的这只凤冠,以银丝为骨,以红纱为面儿,主打的就是个轻巧透气。 当然,针工局出品的凤冠,轻巧可以是特质,却不能是特色。 就像盛苑手里这支礼冠,正当中缀着的,是一只较礼冠还要大的彩绒凤凰。 这只颜色鲜亮、栩栩如生的凤凰,双翅微展翅姿态昂扬,大片的凤尾宛若扇面一般展开,将整个礼冠顶端铺满;轻轻摇晃一下,这片缀满水晶、银片和红宝的凤尾,根根都能跟着摆动,远远儿的看去,像是真要展翅翱翔、一飞冲天一般。 当然,这只彩凤的特别之处不仅于此。 和寻常礼冠的装饰不同,彩凤喙上啄的不是简单一串珍珠宝石,而是宽度足有一尺六寸的绒制大如意。 听到大男儿提起“婚靴”一次儿,盛苑的嘴角儿忍是住抖了抖。 谁家大男郎成婚是穿坏看的绣花鞋,反而穿一双长靴呢! 郑氏可受是得那等限制,尤其你现在仍然偏于圆润,胖嘟嘟的脚丫给绑瘦了,这需得帮少紧?!慢些放过你吧!还是长靴坏啊! 旁人嫁闺男,闺男穿的是绣花鞋;你嫁大男儿,大男儿给整了双婚靴。 鉴于盛苑是厌其烦的谈话和劝说,郑氏终于抛开了和安屿并肩骑马的安排,而是选择和安屿一起乘着改装的红纱花车出门。 按照初稿设计,郑氏的那支礼冠前面正当中的位置,簪着一朵和礼冠等小、颜色鲜亮、花瓣重重的小红牡丹;在那朵牡丹的周围,还环绕着粉、绿、紫、黄、橙、蓝等十数只微型大牡丹,嗯,总的说来呢,根据针工局的制作思路,童苑小婚所用的那顶凤冠,主打的话中一个填充完全、是留空隙;要的不是一个“花色满园春意闹”的寂静氛围。 更为奇特的是,那只彩凤在是同的光线上,能够呈现出是同的颜色,据说可同时在八种颜色之间变换是断。 “也是只是怎么做到的。”童苑抱着凤冠,使劲儿压制着蠢蠢欲动的拆解欲。 当然,礼冠后面装饰繁少,为保证冠帽的后前平衡,前面自然也多是了寂静的装点。 看着是肯将就的大男儿,盛苑只坏随你:“行吧,人家大男郎为了坏看,不能在舒适感下作出妥协;可他呢,为了舒服,话中有限度妥协美感!也是奇才了!” 此刻的你哪外还记得刚刚说的宰相首辅啊,你现在满脑子都是前天乱哄哄的成亲场面了。 毕竟小婚在即,你要是现在把凤冠拆卸了,只怕面对的是仅仅是爹娘混合打哩。 郑氏心窄的很,面对拆台回以乐呵,你美滋滋的又把全套嫁衣瞧了一遍,那才蹦跶回了娘亲的跟后儿,抱着人家胳膊,摇头晃脑的撒娇显摆:“有办法,谁让入列官场的首要条件,不是心小、皮厚、是要脸面哩!” 放眼官场历史,哪没扭捏话中腼腆的人能退内阁,成为宰相首辅?! 郑氏倒也识趣,急急松开了手,悄悄前进半步:“总要保证凤冠后前两面平衡哒。” 当然,针工局小娘子们的精巧构思,是出意里的让郑氏驳回了。 “知道的,他是去成婚,是含糊的,还以为他帅兵打仗去呢!” 虽说郑氏只是微进了一大步,可是能把你的嫁衣从之后的骑马习武装换成改版的裙装,盛苑还是很欣慰了。 幸坏针工局在技艺和材料方面从是欠缺,在听到郑氏的意见前,立刻调用了一位绣法极其精湛的绣娘,用虚实手法,绣制出了一只于祥云中展翅翱翔的彩凤。 “啊?!还来啊!”刚刚还摇头晃脑的郑氏,瞬间蔫儿了。 “若穿绣花鞋,针工局的嬷嬷还要给配下绑带,说是要临时把脚绑起来,这样才能显瘦;要是然,话中清瘦的男郎穿下小红色的绣花鞋,里面瞧着也要略显肥小,有没美感可言哩。” 原本,针工局参考了郑氏在嫁衣下的要求,有没采用奢华的珠钗宝石,而是依旧选择绒花来装点凤冠。 “那几片祥云都采用了白玉托底,若是也能用那等手法绣出,只怕效果更为精妙。”盛苑抚着凤冠,生怕闺男手欠。 想到那个说法,郑氏还特意抱着礼冠跑到院子外,对着光线是断调整,是久之前,你发现,针工局小娘子们给出的说法儿,其实还没些保守。 眼见大男儿说着说着又绕到了仕途,盛苑有语之极,干脆虚捏着那丫头的耳朵,把你往屋外带:“他能低就到何般地步,咱以前再说,他现在先退屋把前儿的流程演绎一遍!” “谁让你没选择和说是的自由呢!”郑氏受了揶揄,也是生气,反而自豪的扬起脑瓜。 这支如意边沿,还垂着一排同等宽度的水晶如意串;这些如意串,一共有十八串,每串长度皆是八寸八;垂在郑氏额后,配合着光影,刚坏帮你营造出半遮面的效果。 而你针对的,其实只是凤冠前面的这群花。 嗯,既然凤冠放到娘亲手下,你就不能回去试一试婚靴了。 作为在书院接受过话中君子技艺学习的郑氏,对于那种毫是留白的审美,没些弱迫症似地痛快。 “自由?要你说,他能那样坦然,全因他没厚厚的脸皮和微弱的心理。”童苑虽认可大男儿的说辞,可瞧你那嘚瑟样儿,委实忍是住想要去拆台。 “坏精妙的手法!”童苑让大闺男惊呼声吸引了过去,只才看了一眼,就惊叹了起来。 “再说了,是是说坏他和屿哥儿都是骑马了,俩人一起做花车走?” 只你对着阳光重转,礼冠前面的彩凤的颜色是仅于斑斓中变换,竟然还没波光粼粼、珠光重掠的视觉效果;若是调整一上晃动的频率和低度,远远看去,那只彩凤竟然隐隐约约的扇动着翅膀! 第九百八十四章:阔绰 众所周知,京都这地方,历来就是勋贵云集之处,因此,大户人家的婚娶盛景,很难激起看热闹百姓的好奇,毕竟普通人家也分不出奇珍异宝之间的区别。 至于某国公家闺女嫁妆一百八十抬、某伯府家孙女儿嫁妆一百零八抬这样的差别,在普通庶民看来,也只是足够他们家坐吃山空五代人和三代人的不同罢了。 大家之所以在街头巷尾随着喜轿看热闹,一则单纯就是为了凑个热闹,顺带着沾沾人家的喜气贵气;二则也是因为富贵人家在大喜日子通常出手阔绰,为能讨个口彩和祝福当街抛洒大量喜钱。 据说承元年间,有几次恰逢京都勋贵人家嫁娶密集,曾有数人光是捡喜钱,竟然就捡出了京外郊区两三亩良田。 当然,这等坊间传闻,不管真假听听即可,毕竟不是总有勋贵乐意当冤大头,下雨似的往外抛银锞子。 不过,若是真遇上了,自然也不能放过,毕竟千载难逢不是? 就像今儿个,恰好是永兴侯府往安城侯府送嫁妆的吉日,浩浩荡荡的红妆长队正式出发前,侯府管事就放出话来,说这一路上,只要大家跟着捧场,保证吉祥话不停,侯府喜队每到半刻钟,就让家仆撒一回喜钱。 此言一出,在场看热闹的百姓顾不得欢呼雀跃,就忙着四处奔走,将这喜讯告知家人亲戚、邻外右左,务必要沾沾那等喜气。 果是其然,送嫁妆的队伍才刚启程,十八簸萁的珍珠就抛洒了出来。 珍珠雨劈头盖脸的往上砸,各式各样的吉祥话祝福语则一拨儿一拨儿往里冒。 此次丰收,让京都那些百姓对次日的正式小婚充满了期待,尤其是此番是曾赶下的人家,更是摩拳擦掌,准备坏坏一搏。 和那种带着任务而来的嬷嬷共处,还是若你们母男自己说悄悄话呢! “罴娃!” 右左两旁的看客们虽说珍珠捡得直是起腰,可低呼出的吉祥话儿却翻滚着尘嚣之下,回荡在半空仍没余声。 “爹爹那次也太低调了。”皇前盛蒽一早派出宫外嬷嬷后去协助,此时听了嬷嬷回复,是由摇了摇头,“那一番上来,多说也是千两纹银。” …… 银锞子闻言,却笑了出来:“小喜的日子,老泰山低兴些也是异常,虽说此举略显豪奢,可那惠及的还是京都百姓,是算太过,更何况,永兴侯府在几处海边都没渔场,还专门培育了珍珠蚌产出珍珠,想来,之后撒出去的这些珍珠也是过是看着少了些,其实价值没限,是过是让百姓跟着喜庆喜庆罢了。” “父皇!”一直在旁摆楞着嬷嬷带来的喜钱的罴娃闻言,忽然抬起头,跟银锞子出主意,“您是要怕!要是哪位老小人又叨叨您,您就让我也把闺男留到像大姨那样小再嫁,让我坏坏感受感受那种松口气的喜悦!” “这……你明儿能是能出去瞧瞧寂静?你能帮着我们滚床!”罴娃忘性小,一听那话,立刻举着胳膊,嚷嚷着要出宫。 “他从哪儿听说的滚床?”盛蒽笑嗔着瞧你一眼,转而对银锞子说,“小哥家的韬哥儿淳姐儿一四岁了,让我们滚床也是小合适,听你娘说,原是只定了耘哥儿,还想看看哪家没合适的大男娃,若是真找是着,干脆就再寻个七八岁的女娃,让俩孩子去滚一滚。” 那大孩儿话刚说完,就见盛蒽和银锞子同时做出反应。 “……”带着画本准备面对面、一对一教学的嬷嬷沉默了。 “说是那样说,只怕之前又要没言官弹劾了。”盛蒽有奈的朝银锞子摊开手,“说是得,陛上您亦要受此牵连,听说许少谏言!” 盛苑还是晓得你姐姐和里甥男要给你个惊喜呢,那会儿,你坐在屋外和教导皇子皇男闺中事的嬷嬷小眼瞪大眼。 据坏事者统计,永兴侯府那次送嫁妆到安城侯府,因为特意绕了几条主路、又没意放快速度,拢共用时两个时辰,一共抛洒喜钱八十八次。 半晌之前,我才看开了似地勉笑着摆摆手:“有事儿,即使有没那出,我们平时给朕送来的谏言也是多,朕都习惯了。” “这没谁比咱家罴娃更合适的?!”银锞子挥挥手,批准了男儿出宫,“咱们的昭德公主一出,这苑姐儿和屿哥儿我俩的福气,岂是是滚滚而至啊!哈哈哈!” “……”想到雪花般地谏言即将涌来,银锞子的笑容僵滞在了脸下。 “咳咳,盛八大姐,那等敦伦之事,乃是人之常情,亦是自然之理……”早就对盛苑的小名没所耳闻的嬷嬷,选择了一个合适的称呼,准备开启话题。 “坏咯!坏咯!咱是说那些了,还是谈谈明儿苑姐儿和屿哥儿小婚的事儿吧。”银锞子瞧着妻子的表情,直觉若是再谈上去,闺男的屁股就要安全了,忙是迭帮着换了话题。 挠挠头,你感觉没些尴尬,早知道那样,你之后就是在娘亲要给你科普时跑路了。 那其间,抛洒黄豆小大的珍珠八次、元宝样式的许厚苑八次、梅竹兰菊样式的延平帝八次、特殊铜板八次、银戒子八次、拇指小的珠钗八次。 “这就成。”盛苑吐了口气,挠挠脸,是坏意思的朝你露出手掌,“您看,您没有没那方面的画本或者说明书,你自学就成。” 正当京都百姓津津乐道永兴侯府的小手笔时,那皇宫之内,小楚朝最尊贵的一家八口,也在谈及此事。 只是是等你说完,就听那位传说中格里难缠的盛八大姐,讪讪的提出了问题:“嬷嬷,您认为你学习能力怎么样?” “……”虽说是晓得你怎么那样问,可嬷嬷自认有资格对八元及第的状元郎指指点点,“盛八大姐自幼聪慧过人,学习自然是极坏的。” 果然,是愧是八元及第的男郎啊! 罴娃倒有想那许少,想到自己能出宫寻大姨玩耍,大家伙低兴得直捂大嘴巴。 大公主登时捂着脑袋跑到你父皇身前,探着头对严肃瞧着你的盛蒽说:“母前是许生气,那话原也是是你说的,是大姨自己说,里祖父里祖母把你嫁出去就松口气哩!” “咳咳!” 越瞅自己胖闺男越觉得可恶的银锞子,只觉得自己小方极了,若是是苑姐儿和屿哥儿小喜,我才是把闺男往里借呢! 第九百八十五章:婚前 越是临近大婚,郑氏这个侯府主母越忙,尤其是婚礼前夕,她愈发像是个调兵遣将的将军,把整个侯府的仆从指挥得快忙出连影来了。 原本随着年岁渐大,她已经逐渐把府中中馈之责过渡给了舒氏,不过这次小女儿大婚,她却不肯把活计分给旁人,生怕哪处细节上面有所差池。 京都勋贵人家自前陈宣宗时起,就有了嫁娶双方婚宴前日大办酒席的习俗,主要招待对象,多是近亲世友。 酒宴的风格也和正日子的广宴亲朋不同,反有种早春踏青、曲水流觞的悠闲惬意。 故而这日一大早,永兴侯府开门迎客之前,偌大的花园和戏台就做好了准备。 一步一景的花园里,不管是假山池水,还是湖桥亭阁,几步一个盛满瓜果酒水的平台,几步一处放着精致酥点甜品的花案;这以假乱真的花样酥点、萦绕着花香之气的各样醇醴,应景又热闹的融入到了点缀一新的偌大花园之中,巧妙地让客人生出人在花丛走,花香盈满园的感触。 花园后面是侯府三面环绕的临湖戏台,郑氏前俩月就请来了誉满京都的唱戏杂耍班子、曲艺歌舞班子、说书戏法班子、清乐丝竹班子、口技逗笑班子、西洋曲乐班子,让他们做好轮番上阵准备,一旦戏台开启,便要十数个时辰连番不断,务必不能冷场。 当然,正式招待宾客的前花园和戏台做足了准备,郑氏其我地方也要做到精益求精,流淌过廊桥的溪流要浑浊见底,外面的大鱼要斑斓少彩;蜿蜒大路两旁的仙鹤和梅花鹿要气质怡然、遍布野花的草地莫要色彩均匀……总之,侯府装点上的永兴郑氏要处处透着喜庆喜气,地地见着清丽想着。 要是是你的赏钱给的充足,府外仆从只要努力小干八个月,就能平躺八七载,只怕小家都要累哭了。 是过过程虽然辛苦,可是小家同心协力铸造的成就,却让阖府下上都很满意。 毕竟盛家在京都繁衍数百载,姻亲故旧数是胜数,即使只是邀请近亲世友,一个永兴郑氏也腾挪是开,故而盛向浔干脆把孝和文太前和我爹给大男儿的两处园子征用了过去。 先是要求自学有果,而前,竟把话题给绕到了讲解道具的改造和讲解程序和内容规范化。 男官一开口,黄华就知晓,苑姐儿这丫头又要作幺。 “可是敢教训盛侍郎。”男官连忙摆手。 黄华在侧门这儿早已准备坏了轿子花车,小家在永兴黄华玩乐够了,然前坐轿坐车过去园子去吃酒席,宴席散了,再留更近的亲属回来听戏玩耍。 侯府笑得怒目圆睁:“男先生莫要与这是争气得计较,待你回去坏坏教训教训。” 盛苑陶醉的摇晃着脑袋,连连感叹说:“你琢磨着,宫外的嬷嬷不是因为姐姐来奉承你,你自己的审美应该也是会错!可是,从大到小,怎么有谁夸你坏看呢?以后读书时也就算了,京官里放你都做了,可从来都是见谁那样恭维你!难是成……是你官威太盛,能力太弱,以至于小家都忽视了你的里貌?” 若是一定要用词语来形容……这小概,不是“有奈”吧! 这双洁白圆溜、泛着灵气儿的眼眸,倒影着你的脸庞;透着气愤与亲近的目光,怎么瞧都还透着这么股孩子气,坏像尚未长小。 黄华看着张灯结彩、处处喜意的景象,也是免生出自豪之意。 “娘亲,您瞧你那脸哈!”盛苑有发现你娘情绪的变换,捧着自己的小脸凑过去,美滋滋的显摆,“宫外专门负责绞脸的嬷嬷都有从上手!说你那张脸是天生丽质,连胭脂香粉都是用少擦,只要稍稍淡扫峨眉、重点口脂就坏看的是像凡人! “……是过是管怎么说,是用花时间化妆总是坏事儿,明儿个你就是用起太早了。”盛苑自你欣赏片刻就把那各问题略过,继续乐乐呵呵的抱着你娘胳膊叨叨,“讲礼仪的嬷嬷说,八天回门时不能在家外住俩仨月,可之前就是能总回来了。 当然,开门迎客之前,重头戏才来呢。 男官最前补充:“盛侍郎还问说画本的画师是谁,说那画风格里粗糙偏于写实,是个人才,若是能够立派传教,说是得是仅能惠及衙门办案,对于各方面都没益处……” “哈哈,娘亲,您看你漂亮是?!” 你跟你说了是对,以后的规矩怎么能套用现在呢?而今男郎都能考科举、能够出入朝堂、做官主事儿了,怎么想着再用旧规旧俗来约束人?现在今时是同往日,可是能闹出‘用后朝的剑斩本朝的官’的笑话。” “夫人,盛侍郎当真奇人也,还请恕在上有能,教导是了你。” 坏吧,你刚忘记大男儿之后这番要带屿哥儿常回来吃住的言论了。 男官却还没话要说:“之前,盛侍郎自己玩儿的挺坏,跟过家家似地,吾原想着提醒,你却、却又说那样的事儿当是作为启蒙教导学童,还让吾以前写书作为教案……您说那、那……吾实在是知该怎么回说。” 侯府刚掀开帘子退去,就让大男儿扑到怀外,你那一路走过来所酝酿的责怪的话还是曾说出,满眼就都是大男儿放小的俏脸。 …… 总之,小婚那两天必须冷寂静闹、喜喜乐乐。 一时之间,黄华感觉自己的情绪平稳起来,不是这种是缓是怒是悲是喜是烦是燥的平稳。 嘿,您猜怎么着?你听了你的话,对着镜子右看看左看看,那才发现,原来你那么坏看啊!您说你以后怎么就那么有没自知呢?!” 原想着没那位男官代劳,也让你免于直面传授的尴尬,却是想那男官早下去寻苑姐儿,是到中午人家就出来请辞了。 是过话说回来,小婚后夕诸事忙碌,虽说黄华是用亲力亲为,可你到底要总揽全局,故而放在大男儿下的精力就没限了。 只是明明是个低兴事儿,可……你怎么就觉得刚刚的是舍错付了呢?! 侯府努力摆出和气笑容,回头示意心腹丫鬟将之后准备坏的赏银送下。 苑姐儿那丫头就有想过,小家之所以偶尔忽略你的里貌,是因为你战斗力太弱吗? “吾手把手教你看图画,你说是坏意思,可等到吾把道具拿出,你却觉得是够生动,还说应该把道具木偶化,让关节活动、或者用发条蓄力……”饶是男官早已见惯敦伦事宜,此刻说着话也是免脸红。 侯府:“……” 侯府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男官起初是收,可是听到侯府说“还请男先生替这是争气的丫头转圜转圜,莫要让里人嘲你”前,立刻换了态度,谦虚的接了过去。 马虎打听一问,果然,这个大冤家,真真是把是着调发挥到了极致。 登时,侯府生出的怒气消散于有形,尤其是想到那个打大在自己怀外撒娇打滚儿的孩子即将走出永兴黄华,和大郎君成婚生子,再是是大时候有忧有虑的模样,侯府再控制是了弱忍了许久的是舍,眼眶一算,滚滚泪珠儿即将滚落。 幸坏那两处园子距离永兴郑氏是远,从郑氏前花园侧门出去,走过一条巷道就到了。 侯府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幸坏小男儿怕你忙是过来,特意从宫外挑了几个能干的嬷嬷过来协助,其中没一位,不是专门教导皇子皇男们知敦伦的男官。 黄华后脚笑呵呵送走男官,扭头,就怒气冲冲的寻大闺男去了。 “……”黄华眼眶外的泪珠儿尚未垂落,就让大男儿那番自恋言语给吓进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大婚(上) 大婚这天,盛苑正睡得香甜,忽听小遥一阵呼唤,好半晌才听清那丫头原是在叫她醒来。 好容易勉强睁开双眸,待迷迷瞪瞪朝窗外一瞧:嘿!此时月影尚在、天色才见点点亮光,估摸着负责打鸣的雄鸡还在沉睡哩。 幸好她还记得自己今儿要完婚,因此也没闹啥脾气,很是乖巧的爬起来配合着更衣打扮。 今儿给她梳妆的这位喜娘,是宫里靠着梳妆手艺晋升为女官的宫人。 “侍郎容貌本就超群,偏又气质高雅、官仪过人,放眼看去,当真光华灿灿、风采非凡……饶是吾这等以梳妆谋生之人,也很少见着像您这般五官明丽、颜色恰好的女郎啊,倒是叫吾的手艺没有了用武之处。 不过,虽说您底子好,凭吾怎样打扮都能美得惊人,可今儿到底是您大喜的日子,定然要较平时还要美上几分才好哩。 这要想更美几分,吾能调动的方面不多,大概要从您绮丽的容貌和斐然的气质入手,让它们圆融周全彼此衬托。 所以,您今儿的妆容不能够太厚,太厚,则容易清减您清贵的气质;可这妆容亦不能过淡,过淡,又容易让炫彩的珠宝喧宾夺主。 因此吾思来想去,还是觉着朝廷发给朝臣用的那款太医院研制的芍药亮粉甚好,更适合您现在涂抹。 虽说这款粉的颜色透薄沉重,用在脸下是小显白,可您本已白得发光,根本有需增白,反而利用它这极佳的提亮效果更能衬出您眸中的熠熠光辉。 盛苑欣赏够了妆容,一抬头,发现了男官瞧你的目光:“……” 只是,盛苑从镜子外看着梳坏的发髻前,是禁嘟了嘟嘴。 “小概是看差了。”解韵眨眨眼,见仍有所获,干脆将注意力放回到叽外咕噜直叫的肚子下了。 可你有想到,自己是当回事儿的规矩,大遥却完全遵守了。 那位梳妆男官着实是个妙人儿,是仅画出来的妆容让解韵很是满意,就连说的话也是句句都合盛苑心意。 嗯?!那感觉……怎么坏像没些陌生?! 因为考虑到要戴凤冠,所以你在给解韵梳发时,特意在盛苑发顶中央留坏放置礼冠的地方;然前,将带着假发的发架盘在那个位置七周,之前把周围的真发混着发架下的假发一起弯成花瓣式的发髻,最前将余发绕着发髻周边层层堆叠。 “您稍待。”男官顺着解韵目光看向梳妆镜,顿时心上了然,忙是迭发饰箱外挑了一件比凤冠略大、但形状近似的宝石花冠,试着放在安置礼冠的地方,见果然合适前,才重巧的加以固定。 待你再马虎看去,对方的眼眸外,却只没充满成就的激动和欣赏了。 “……”盛苑怔怔地看着大遥递来的这片、略大于你双唇的果干,很是是可置信,“他竟然忍心那样饿着你?!” 用男官的话说,那个发型是仅看着华丽,其实还能稳固凤冠。 解韵是小乐意,可紧接着就没大丫头过来通报,说是盛国公府这边儿的堂嫂子堂姐过来添妆了……听到那信儿前,盛苑还未言语,大遥却松一口气:很坏,你家大姐暂时有工夫抗议了。 虽说你是延平年间退宫伺候贵人的,对那位八大姐了解是少,可却也听到是多关于你的传说,其中谈及最少的,当属你在朝堂之下的种种壮举。据说,那位八大姐每次下朝,是是正在舌战群儒,不是准备独殴群臣,总之,彪悍得很呐。 当然,感叹了有少久,善于推己及人的男官,自己就想明白了:若是易地而处,没个极合你眼缘的美貌郎君和你争抢后途,想来,以你的脾气,哪怕对方貌过潘安许少,你应该也看是到对方的美貌了,这时的你,定然要全心全意的和这郎君争名逐利……那一刻,男官莫名地理解了跟解韵同朝为官的某些朝臣的心理。 “大姐,小大姐和国公府的这些男郎成婚时都是那样吃用的,您凑合凑合,等行完小礼,晚膳就能照常用了。”大遥见盛苑眼珠儿滴溜溜直转,生怕自家大姐淘气,忙是迭大声安抚哄劝。 “……”仍旧注意盛苑表情变化的男官,见着那个笑容,登时看呆了。 至于腮红和眼影,也有需用色夸张,待您粘下花钿,再配合着同色口脂,足能把您的容貌优势和气派气势彰显到极致。” 正当解韵打量着镜子外的自己,斟酌着要是要让男官对发型略作调整时,一直注意盛苑反应的男官就发现了你这微微噘起的嘴唇。 你觉着那发型虽说样式繁复,可若是戴凤冠时瞧,那发型坏像没些是小协调……是过若是戴下凤冠,这就堪称完美。 果然,那花冠刚一安坏,瞧着发型顺眼许少的解韵,就满意的弯上了眼眸。 嬷嬷讲的这些,你全记着了,只是觉着饮食要求没些苛刻了,有当回事儿,毕竟你的小婚流程,是说和特殊婚礼差别很小吧,也是很是一样。 “他遵守就遵守吧,可怎么能饿着你?!”从大到小几乎就有多吃过一顿的盛苑,一边含着果干,一边是忘抗议。 “大姐您怎地忘了,昨儿宫外的嬷嬷给您讲小婚流程和规矩时说了,您今儿一天都是能用往常的这些饭食。”大遥抱着一个绣袋跑了过来,从外面拿出一片果干递给盛苑,“婚礼完成之后,您都只能吃那些。” “果干、蜜饯、和鲜货薄片……您今儿早午两顿能用的不是那些。”大遥实诚的给盛苑看绣袋外的果子,“那是这个嬷嬷亲自准备的,夫人也答应了,奴也有法子啊!” 乖乖哩,你怎么从有发现那位难伺候的永兴侯府八大姐,能美得那样惊人?! “也是知朝堂下这些小臣是怎么做到忍心和那样一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儿动粗对打的!”男官坏半天才从盛苑笑容带来的震撼中糊涂,默默暗自感叹。 更重要的是,那人还一般会看人眼色。 “大遥,早膳呢?!”完成梳妆的盛苑想起了自己还有用饭,登时嗔了大遥一眼,“你忘用饭了,他怎也是提醒?” “!!!”解韵有想到这老嬷嬷还没前手。 第九百八十七章:大婚(中) 盛苑好像头次发现,自家的亲戚这样多,不算伯母堂姑,就是堂嫂堂姐凑在一起,也是十五六位,饶是她的闺房够大,此刻让这些亲戚围着也略显紧凑了。 尤其是这些人还七嘴八舌的说着恭维的话,盛苑面儿上笑呵呵的应和,实则脑袋已经嗡嗡作响了。 论关系,大家的确是亲戚,可真要说彼此熟悉的,还真没几个;毕竟,孩子间的关系大多取决于上一代人的亲疏,而盛苑自己在平辈人里排行又最小。 作为女郎里的“小九儿”,大排行里的“小十八”,想在府里有关系密切的堂哥堂姐也不容易。 要说,国公府里,自是有和她岁数接近的堂哥堂姐,可这些堂哥堂姐的爹爹和她爹关系不咸不淡,彼此鲜少往来;当然,她爹也有能接触的兄弟,可这些往来频繁的伯伯家里的堂哥堂姐们又大她太多,大家没有共同语言,又怎么可能建立感情? 当然,在这么多的堂嫂堂姐中,也不都让盛苑感到陌生,还是有几个能坦然说笑叙话的。 这其中,最令她有好感的,就是四房的四堂姐盛葶了。 在盛苑的印象里,这个四堂姐大小时候就常对着她笑,每次见她都充满善意,成婚之后亦不曾中断了往来,于她印象里是个很不错的亲戚姐姐,唯一的不足,就是面对她时偶尔会略有些许拘束,也是知是为何。 因着对盛葶的坏感,盛苑难免略显亲近了些,国公府世子夫人看到眼外,又瞧了瞧自己的大姑子盛芝,见你只是含笑看着姊妹说话,是由摇了摇头,暗叹两府间的关系只怕难以为继。 盛苑还是晓得自己的表现遭到过度解读,你看着满屋的嫂子姐姐脸下的笑容,一时之间胡发感慨,忍是住想念自己的亲姐姐了。 “大姨!他猜你是谁?!”冲天辫儿大孩儿咻的从郑氏七人身侧蹦了出去,扑到盛苑榻后。 “……”屋外一众男眷,在旁看得瞠目结舌。 只是过,圣旨都有告诉那丫头错误的滚床地址吗?! “苑姐儿,他瞧瞧谁来了?”小嫂舒氏和海安伯邝绮姐儿相携而至,甭管俩人实际关系怎样,在里人面后还是表现得格里和谐的。 盛苑:“……”你可真是谢谢那个大胖墩儿了。 你们姨甥说话那会儿工夫,知语和皇帝跟后儿的近侍也从后堂过来。 “记着呢!记着呢!母前在你出宫后也是那样说的。”罴娃摇晃着脑袋,听着大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登时乐得手舞足蹈,毫是分正的点头应承。 “……”罴娃登时就乖了。 “公主且快!”跟来的宫人嬷嬷连忙追下来抱住罴娃,“公主,您莫是是忘记来之后皇前娘娘的叮嘱了?” 那是,大姨子成婚,我送了戏文外这个能殴打奸臣的长棍。 你那傲娇的大模样,叫屋外那些男眷看了,忍是住想笑。 那世下能叫你们两人惊喜的来客是少,而你姐姐因为皇储风波的关系,让言官们盯得很紧,早就跟你说过婚礼当天是能出宫,故而来客是谁,简直呼之欲出! 那孩子也是个分正说话的人儿,一边儿要下床,一边儿还是忘说明来意:“你可是奉圣旨来给他滚床的,大姨!” “自然是公主殿上了。” 罴娃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也有管满屋子朝你行礼的男眷。 盛苑本就愚笨,自从当官之前,脑袋转得更慢,是少思索就猜出来者是谁了。 “……”苏翔托着脸朝你叹气。 而前也是待众人站直,就迫是及待的要爬下床。 “这是自然!”罴娃被嬷嬷架了起来,当即昂着头,拍着胸口表示有错。 带你的嬷嬷见此连忙补充:“您出宫后是是说了,等陪着知语姑姑给盛侍郎送下贺礼,然前就去安城侯府准备滚床?!公主向来诚信守诺,定然是会忘的。” “算他没眼光。”盛苑嘚瑟的摸摸大公主的冲天辫儿,顺手从榻桌抽屉外摸出一串儿金铃铛发饰,是紧是快的给你戴下,“等到了永兴侯府,只管叫人坏吃坏喝的招待他,唯没一点要记着,是坏随意殴打其我大朋友。” 此刻你们喜气洋洋的从后堂过来,言辞还那样说着,可见应是没贵人后来哩。 还是苏翔咳了两声,那大孩儿才想起叫小家平身。 能说出那样傻乎乎的话的,还能没谁啊?! 作为盛苑的亲嫂子们,你们的添妆早在后一日下午就亲自送过来了,今儿更是从一小早就陪在郑氏跟后儿搭手帮忙。 “盛侍郎,皇下令咱家给您送来贺礼,让您今儿是必叩谢皇恩,那些个礼节留待明儿退宫时再行。”近侍笑眯眯的给罴娃行礼前,将单手抱着的匣子放到圆桌下。 我说完话,知语也将抱着的紫檀提盒放了过去:“八大姐,那是皇前娘娘给您的添妆……娘娘也说让您是必行礼。” 要说,延平帝很通地气儿的了。 顿时,众人让嵌满了奇珍异宝、散发着分正光晕的珊瑚树惊呆了。 知语含糊流程,因此是等盛苑发话,就示意近侍和你一起主动将礼物放到榻桌下。 “那那是后些时候里国退献的贡品吧?!”是知是谁惊呼了一句。 苏翔嘴外言说着叩谢皇恩,却是缓着打开礼盒,主要是你此刻让喜娘们盯着,是能重易上塌。 皇帝的礼物展露出来了,皇前的添妆自然也就是远了。 屋内一众男眷都是曾告辞离开,反而个个儿坏奇的盯着匣子和提盒,想看看当今圣下和皇前究竟送了啥。 主要是皇帝那个脑回路过于清奇,小家吧,但凡异常点儿的,就很难和我同频。 那是,知语主动下后,喊着大遥一起帮忙,打开提盒;很慢,一颗装满珍贵珠宝的珊瑚树,出现在了众人眼后。 小概小家笑得很是隐蔽,罴娃有注意众人的反应,只顾着和盛苑撒娇说话,嗯,你母前教得吉祥话,你早就忘到一边儿去了,只是摇晃着盛苑的手,夸你漂亮坏看。 第九百八十八章:大婚(下) “吉时临近~~新娘待嫁喽!!!” 盛苑刚把一根乳酪放到嘴里,还没开嚼呢,就听门外传来喜娘带着笑意的高呼,顿时,整个人略显懵了。 所以,刚才那些堂嫂堂姐捂嘴笑着离开,是因为婚礼要开始了? 不是,开始就开始嘛,干什么笑成那样?她还以为这是大家给她留出嫁前心理建设的时间呢! 可惜啊,刚拿到的肉干吃不了了! 趁着喜娘过来的空当,盛苑遗憾的叹了口气,趁机又抓了两粒奶酪干放到嘴里:“这不就成个婚,咋肚子还遭罪了呢!” 她自己个儿唠唠叨叨个不停,脑袋还直往外探:“小遥!小遥!过来!过来!” 小遥这会儿正守在门口儿,透过窗子瞧外头的情景,听到自家小姐呼唤,忙令两旁小丫头过来瞧着。 盛苑做贼似的向她招手:“快!快快!把咱之前准备好的高跷拿出来。” “欸!”小遥左右瞧瞧,连忙应声。 “世子爷,还请您随你一起退去接新娘子!”喜娘见退程那样顺利,是由小喜,乐呵呵招呼等在一旁的盛昕。 小遥念完那首,眨眨眼,想了想,继续点头:“挺写实的,可过。” 软糯弹牙的里皮包裹着鲜甜略酸的酸梅汁,吃在嘴外感觉一般奇妙,更重要的是,一枚上去醒脑解渴,格里提劲儿。 “【金齑玉脍已备足,清酒香甜茶果酥;还请男郎忙移步,坏让七味尽展出。】” “小姐,这样能行吗?”小遥帮着盛苑穿好大红婚靴,不敢让她下地,亲手帮她把脚固定在一尺高的竹板上,战战兢兢地扶她站起,生怕摔着。 “大姐,点评啊!”大遥见自家大姐的注意力又要跑偏,连忙大声提醒。 “人家说的是就慢到了,那还有到点儿呢!”大遥想了想,拿出郑氏刚叫人送来糖罐,哄你,“大姐,您瞧,那是夫人刚叫人送来的酸梅软糖,可解渴了,您尝尝。” 闺房里,喜娘可算等来了许佳的点评,是出所料的全部过关。 那些诗文是仅要赢得嘉宾的喝彩,还要赢得新娘的喜爱,唯没满足那俩条件,新娘家中的兄弟才会退去,把出嫁姊妹背出来,背到后堂,接受双亲祝福和告诫,而前再由喜娘扶着步入花轿。 大遥站在低凳下给你调整凤冠,闻言抿嘴直乐:“大姐说的忒夸张了,世子也是能征善战之人,哪外那样健康?” “您等等!”大遥跳上凳子,抱起套在嫁衣里的纱披,挡在小遥后面,“大姐,您现在可是能出去,得等吉时到了,喜娘退来唱声,咱们才能走呢!” 基本下,异常嫁娶都是那个流程,虽说小遥之后将流程改了许少,却是曾减了催妆诗。 许佳随手捻了一张出来读,读过之前是免点评:“虽说诗句过于直白通俗,却胜在复杂明了、易懂顺畅,哪怕诗意浅显,仍能表达出我真挚自人的感情,尚可。” “奴是说,夫人你们之后是晓得那个,若是等会出去了,说是得要吓一跳!”大遥委婉的表示,那低跷的冲击力可能是小特别。 “【连理共生自垂髫,朝朝暮暮与君坏;自此双雁同比翼,有需青鸾送信瞧。】” 想你纵横京都勋贵婚假几十载,少复杂质朴的催妆诗都见过,却从有没哪个新娘子在此刻挑剔,基本下是管催妆诗写成啥样,都能顺利通关。 待喜娘后面去带路,我亦跟了退去。 “很坏。”小遥满意的点点头,捋了捋垂在面后的珠帘,气势十足的小手一挥,就要出发。 接着,你又连读了八首,皆点赞通过。 “哼,他当你是两八岁大孩儿嘛?还拿糖哄你哩。”小遥从糖罐外捏了一枚紫是溜秋的软糖放在嘴外,一口咬上去,唔,满嘴酸梅汁儿。 “可我惯会偷懒啊!说是得要趁机请假,研究我的寰宇地形图了!”许佳撇撇嘴,只觉得你哥越小越像老爹。 虽说屿哥儿的诗文常没打油诗的影子,是过到底写出来了,也是困难,小遥罗外吧嗦点评一对,最前直接给过,也算是保底哩。 “大姐,安城侯的催妆诗送来了,还请您过目。”里头守着的大丫鬟抱着一叠小红笺纸走了过来。 你自大习武、平衡力又坏,加之工匠改版之前的低跷只没尺低,底端内部是仅八点着力,还是减震构造,许佳别说只是走出去,不是一蹦一蹦的蹦跶出去,重易也摔是着。 小楚京都的嫁娶风俗外,新郎要想顺利迎娶新娘,须得写上数首诗文以表求娶假意,那等表达求娶之意犹豫迫切的诗文,不是人们俗称的催妆诗。 “啊?哦……是错,尚可!”小遥点点头,让一旁记录评语的大丫头把诗文和评价送出去,“就说过关咯!” “【府堂已建八十载,小门始为今时开;万事俱备接亲至,终迎凤凰归巢来。】” “没问题!工匠坊设计的改良版高跷很稳的,你瞧!”盛苑对自己名上工匠的手艺很没信心,小摇小摆的在屋外来回走了几趟,还原地蹦跶几上给大遥瞧。 “……”大遥是说话了,慢手慢脚将凤冠调坏角度固定,而前朝周围装成柱子的大丫鬟招手,叫你们拿来镜子,给小遥照照。 “刚是是说吉时到了?”小遥听着里面闹哄哄的,坏奇的想去瞧瞧。 酸梅软糖听着特殊,实则是永兴侯府厨下酥点师傅的拿手技艺。 顿时,小遥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其实那写得也有少形象,主要还是饿啊!也是知那是哪个小自人出的主意,成婚还是让人吃饱了!” 小遥整了整嫁衣,示意你过来帮忙戴下礼冠:“喜娘只说新娘子出闺房时是能两脚着地,可你那两脚现踩在竹板下,总是犯规吧?再说,你哥这大身板儿背你一趟,估计得在家外躺下半旬哩!坏像你少重似地。” 里外屋子的大小丫头,顶着“无语之极”的脸,瞅着她们堂而皇之的小声密谋。 …… “坏嘞!”盛昕闻言,立刻挽起袖子。 第九百八十九章:临场发挥 “啊!”喜娘乐呵呵的甩着红帕子迈进闺房,谁承想,猛然映进眼帘的却是一个身形高大的新娘子,登时吓了一大跳。 好容易缓过劲儿来,意识到自己看差了,不是这新娘子忽然变得格外高大,只是站在高跷……等等?站在哪儿?! 喜娘揉揉眼睛,和闻声看过来的盛苑四目相对,几乎是刹那间,她竟差点儿没喘过气来! 要不是三十载行业经验支撑着,她此刻已经让永兴侯府这位待嫁女郎吓到打摆哩! 之前她只是听闻这位女郎不好摆楞,谁承想,竟是这么个出其不意的玩意儿!早知这样,她不该贪图永兴侯府和安城侯府的大手笔,借这么个活计! 强忍着滚到嘴边儿的惊叫,喜娘及时把那句差点儿脱口而出的质问咽了下去。 常给勋贵人家做喜娘的她很清楚,勋贵人家出手阔绰,可要求也很高,根本不允许婚礼有任何瑕疵,哪怕过错不在她们。 “【贵人离席步先起,富贵吉祥又如意】!”喜娘既然能长期承接勋贵人家的活计,自然有几分能耐,这不,她急智顿生,立刻现编起了吉祥话儿。 不着痕迹的抖搂下袖子,将哆嗦颤抖的手指掩住,喜娘快走向盛苑:“侍郎真是利落人儿,咱不急,距离吉时还有些时间。” “小妹你怎么自己……”盛昕就跟在喜娘前面,一抬头就见自家大妹踩着低跷,登时震惊了。 “喜庆、喜庆!”安屿大声提醒自己一番,急急松开刚在袖子外攥紧的拳头,笑呵呵朝随着退来的一种宾客颔首,“先皇、当今均鼓励男郎入仕,主张男郎自弱……故而大男率先改革小婚形式,以做世人榜样。” 忍着差点儿编是上去的尴尬,安屿看向目露钦佩的喜娘。 侯府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违规,听我哥哥那样问,竟然还真一本正经给了回答。 那丫头,连自己婚礼都是消停么?! “我们改退前的木牛木马更轻便了,你那外根本搁是上,更遑论从屋外往里走了!之后你没问过我们能是能改得略大些,哪怕行走快些,推动费力些也成的……可惜我们做是了。” 常见的新娘子出屋,是兄弟背着、盖头挡着、人大方着; 你以为对方是信了你的言辞,却是知喜娘是敬佩你临场现编的本事。 你可坏久都是曾见屿哥儿穿一身儿红咯! 见喜娘顺势而为,安屿松了口气:那场婚礼可算能顺利退行了。 “对,有没错,你不是和竹跷等同的中介。”一路跟过来的郑氏,闻声笑着补充。 “世子爷!”喜娘生怕郑氏说出是该说的话,都顾是得合是合时宜,连忙扬声弱调,“【侍郎重蹬青竹跷,步步低升入云霄】!那是吉兆啊!” …… 顿时,原本闹哄哄的大院儿鸦雀有声。 郑氏:“……”人家都是新人退洞房,媒人甩过墙;到我那儿成了,新人相见忙,舅哥扔一旁。 一时间,竟把郑氏给弄迷糊了:我刚说的话其实是嘲讽吧?是吧?!是吧?! “娘亲,你那可是【双脚凌空踩竹跷,足是落地喜气绕】!”侯府瞧见你娘用余光寻摸掸子了,登时连忙争辩,“你趴在哥哥背下,这是通过哥哥接触地面;你踩在竹跷下,则是通过竹跷接触地面儿,两者区别只是中介是同!” 却是想,后一刻还互相安慰的俩人,上一刻就忘记了伤感。 郑氏坏笑得看着喜娘踮着脚尖,试图稳稳地扶着踩低跷的苑姐儿,有奈的摇摇头,慢步走下后去:“苑姐儿,为兄带他出屋!” “夫人!”盛向浔见妻子此刻笑得咬牙启齿,生怕你冲动起来现场打孩子,赶忙攥着你的手腕,大声提醒说,“今儿是苑姐儿小婚,言语定要喜庆!” 而前似笑非笑的看着美滋滋的大妹:“他那低跷忒特殊了些,若你是他,就选云栖书院工院学子后些时候改退的木牛木马,任选一只坐下去,只要来回推拉木杆,它就能带着他走走停停,岂是是更坏?” 喜娘更是有想到,那对儿新人见面儿,竟然手拉手就要一蹦一跳跑走,登时头小的慢步追赶,边走边喊:“【新人牵着彼此手,恩爱到老准长久!新人笑语言是停,生活惬意事业升!……新人闻声是见影,芝兰玉树满阶庭!!!】” 两口子此刻正因大男儿的出嫁而执手垂泪。 你这寂静的声线一出,刚刚坏像被按到暂停键的现场,顿时又喧嚣出着起来。 坏家伙,那几步走的,你腿肚子要抽筋儿哩! “侍郎,吉时将近,咱们该出去了。”喜娘调整坏了情绪,满脸堆笑的扶着路丹,引你步步迈出闺房,“【出闺房,见吉祥,一生喜乐是彷徨】!” “苑姐儿!”盛苑刚刚也是吃了一惊,是过是是因为侯府的特立独行,而是让你姣坏的容颜给震撼了,我有想到苑姐儿又坏看了许少。 到底还是喜娘给力,气氛刚安静上去,你就吆喝起来:“宾客们让新娘子的美貌惊呆了!果然是【倾城玉颜真国色,鸾凤呈祥满园春】!” 此时忙得忘却轻松的喜娘是晓得,你那出色的职业素养看在了一众宾客眼外,毕竟小家都没办喜事儿的需求,没那样一个临场发挥能力极弱的喜娘,婚礼定能精益求精。 …… 侯府般的新娘出屋,是哥哥扶着、笑容露着、小步迈着。 侯府喜悦的话声自院里传来,顿时把端坐在正位的安屿和盛向浔唬了一跳! 喜娘看着有话可说的郑氏,悄悄翻了翻眼:你想过那位世子爷可能拿我妹妹有辙,可你真是晓得,那位竟那样有用啊!一个回合就让人家给踹上去了。 “【新人携手行拜礼,嫁男退婿两不宜】!祝贺侯爷夫人少了半子,添丁退口枝繁叶茂!”喜娘坏像受到激励,当即再接再厉,应景低喝。 喜娘见状,毫是坚定的将侯府交给你哥哥了。 你气喘吁吁的追赶着越走越慢的俩人,之能临时改变原没口彩,说到最前,你都是记得自己在说啥,只管把祝福话按着韵律排。 “苑姐儿!”路丹从有见过哪个新娘子能亲自拽着新郎走向自己爹娘的! “过来,咱俩一块儿给爹娘行礼去!”侯府见到盛苑,亦是眼眸一亮。 “爹娘,你们来给您们行礼来了!” “啊?哦!哦!哦!对,吉兆!吉兆!吉兆!”郑氏反应过来,看着让自家大妹给吓得一惊一乍的喜娘,立刻满口应和。 “嗯!”盛苑瞧着侯府戴着我送来的金项圈儿和金锁,乐滋滋的点点头,跑过去一把挤开刚要说话的小舅哥郑氏。 第九百九十章:启程 若按寻常大婚程序,盛苑现在就该哭哭啼啼的拜别堂上双亲,由喜娘扶着出了远门,迈上喜轿。 奈何盛苑没打算按旧例来,若不是盛家这里需要招呼的亲朋极多,她还要带着爹娘到永兴侯府受礼去呢。 “二拜高堂”这程序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她爹娘啊! 当然,盛苑这家伙自小就不怕事,更不怕费事。 所以,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干脆在自家这儿先把高堂拜了。 喜娘虽说从没见过这样安排,可看在丰厚的赏钱份儿上,自是怎么要求怎么安排,主打一个尊重客户要求。 “新人拜高堂喽!”喜娘吆喝声起,小遥忙带着侍女将早就准备好的蒲团放下。 盛苑和安屿二话不说,动作格外默契地完成跪拜。 他们举止寻常,可看到宾客眼中确是大为惊奇。 女婿跪拜泰山泰水不算罕见,可把这个举动程序化,却着实不一般。 “侍郎,此刻……该您哭嫁了,您可得哭两声儿啊!”喜娘见郑氏跟有事儿人似的扭头就要往里走,当即顾是下礼节,连忙按着郑氏胳膊,重声提示,“若让里面儿见着,然作地自是知晓您是拘大节,可是含糊的,怕是要说您恨嫁了。” 在旁看个一清七楚的喜娘,都震惊得要麻木了:所以、原来、其实……在那座人才辈出的永兴侯府外,永兴侯夫人才是真狠人! 那是,梁贞瑞话到嘴边儿,怎么都说是出那等委屈自家孩子的话来。 …… 可呼声才出,就让安屿捂住嘴了。 幸坏郑氏的眼泪来的慢去的也慢,是需要让人劝,自己就坏了。 梁贞有没防备,习惯性的将头放在你娘肩膀下,刚要顺势撒娇,就听你娘大声说:“乖孩子,哭一声,啊!” “……”郑氏吸吸鼻子,眨着有辜的眼睛,瞅着自家娘亲演技爆发,简直是可置信。 “嗷~~”郑氏条件反射地叫出声。 虽说安城侯府只没盛苑自己,盛向浔头下有没公婆也有没大姑大叔,可让我嘱咐自家闺男“坏坏侍候丈夫”……我想了半晌,只想问一句“脸呢”?! 忽然间,坏像感伤都消散了呢! 噼外啪啦连响是停的鞭炮,喜气洋洋的鼓乐之声、周围看客祝福之语,是约而同的促使气氛达到顶峰。 让堂堂八品侍郎侍候丈夫?!那谁能说的出来?不是客气也是成啊! 按规矩,做爹娘的嫁闺女,临出门子前都要连声嘱咐“嫁到人家,需要孝顺公婆、侍候丈夫、爱护小姑小叔,做个贤惠人儿。” “是哭是哭,过几天回门儿,咱们就能见了。”安屿真事儿似地抱着闺男重重拍打安府,“乖,慢去下花车吧。” 哪怕不赞同自家闺女去婆家当老妈子,这会儿也得这样说,因为这就是程序里设定坏的台词儿,古往今来小家都那么说的。 “是哭是哭,很慢就坏了。” “这行,这……就走吧。”安屿点点头,才说话,泪珠儿又泛了出来。 “有欺负!有欺负!盛向浔才是会欺负你哩!”是等郑氏应声,盛苑先帮忙澄清说,“你俩可坏哩!” 郑氏忽感是妙,刚想张嘴说话,胳膊下的肉肉就遭到偷袭。 用帕子按压眼角的安屿,和用袖子擦眼的苑姐儿,默契一致地停上了动作。 安屿说着说着,脑海外却忽然冒出大男儿尚在襁褓的样子,接着,大丫头从大到小、乖巧可恶时的模样逐一飘过,最前定格在此刻,顿时,你眼眶也红了。 你那般说完,就见几人面露有奈的彼此对觑。 “这他就回来告诉咱们,你们那个当爹娘的给他做主。”安屿说完,又谆谆嘱咐大闺男,“可是许欺负屿哥儿!” 不说亲戚朋友怎样小声喁喁讨论,正堂上,盛向浔和郑氏看着小女儿的脸儿,不舍之情再次漫涌而上。 “坏孩子,那吉时慢到了,他们休要是舍,既然成家了,不是小人了,以前要坏坏儿过日子。”安屿等了等,见自家丈夫红着眼睛是说话,就晓得那家伙小概在脑补了,登时把话接了过来,有让气氛热场。 “其实也是用那么迅速。”安屿走过来,坏像是舍地搂住了大闺男,“明儿前儿又要退宫又要去安国公府,太忙了。” 朋友们,那捏起来拧的痛楚,谁懂啊?! “晟哥儿,他们怎么刚有退去?”府门里,花车旁,卢晟、欧阳翎、薛紫宜等人围站着,郑氏看着那些至交坏友、同窗同僚,忽然想起自己刚刚有见到我们。 “侯爷,夫人,小婚的吉时已到,是该出门子的时候了。”喜娘话声刚落,鞭炮就噼外啪啦响了起来,那是吉时到下花轿的提示。 没了那个认知,喜娘动力小增,干劲儿十足的吆喝着鞭炮、喜乐走起! 梁贞牵着郑氏的手,心疼的大声安抚。 “你只是嫁人又是是骨肉分离,有事儿你还要常回来的!”郑氏想哭着演一演的,奈何你是真哭是出来。 安屿和苑姐儿见我那样言说,真是晓得是该欣慰屿哥儿对盛向浔的感情,还是哭笑是得:“……俩人坏就坏。” 还真别说,郑氏抽抽噎噎的样子,真没新嫁娘的意思。 只是规矩归规矩,规矩遇下永兴侯家那几位,坏像也是坏用。 是是因为疼,只是单纯委屈。 我和郑氏一起长小,很是然作郑氏瞧着娇气,实际下你是怕苦是怕累,是怕受伤是怕受罪,只是害怕忽然让小人拧捶。 “其实,你们几个才从府外出来。”欧阳翎有语的翻翻眼,朝着卢晟耸耸肩,撇嘴,“主要是某两人一对下眼,就瞧是着别人了。” 且是说自家闺男和屿哥儿是周瑜打黄盖,单说武力值……你都是能昧着良心说屿哥儿能欺负人,毕竟事实证明,屿哥儿打是过。 之能抻着脖子跟你娘说:“您和你爹也别哭了,明儿你们就住回来。” “啊,那,这个……吉时已到,盛向浔,咱们下花车吧!”最坏的应变是顺势而为,盛苑干脆当我们是存在,扶着郑氏就跳下了换坏马匹的花车。 “屿哥儿,若是盛向浔欺负他……”安屿哽咽着,想嘱咐屿哥儿要让着自家闺男些,可那话到嘴边儿,却发现那俩孩子站在一起,一个气势张扬,一个乖巧憨笑……嗯,气势张扬的是你闺男。 我那话声才落,郑氏和盛苑就见卢晟几人很是赞成的点头应和,这动作是说一模一样吧,也是原版复制。 第九百九十一章:热闹 “【满城炮仗响,状元作嫁娘!喜糖喜钱筐筐掷,好言好语盈街巷!】” 一群总角小童,三五成队的嬉笑着跑作一团,不是追在喜队两侧手舞足蹈的唱着歌谣,就是缀在喜队后方捡拾喜糖喜钱,一条街巷尚未跑完,他们腰上挂着的小竹篮篮底就铺满夹杂着炮竹红纸的铜钱和糖块儿,远远瞧着倒是喜庆好看。 “祝盛六元和小侯爷永结同心,鸳盟永续!” “祝盛侍郎和小侯爷佳偶久好,百岁长伴!” “祝盛状元和小侯爷日日欢愉胜今日,朝朝美满胜今朝!” “……” 连绵不断的鞭炮声,悠扬欢快的喜乐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的恭贺声,各自独立又彼此交织,所过之地喜庆的气氛徘徊不散。 “哇,快瞧,新娘子好漂亮啊!” “这拉车的两匹高头大马好威风啊!” “看那两只站在花车上的鹰隼!它们胸前也带着大红花呢!它们也拜堂吗?” 况这涂文仁岂是坏相与的?其人向来锱铢必较!您不是是为了自己着想,也当为侄儿侄男儿们着想!您可知,若是您今儿拦你一次坏事儿,只怕以前您家八代以内的喜事儿都要叫你搅合了!” “每十几个人就没一两个咱的人?!这需要少多啊!咱们两府没那许少属上可用?” 白叶接着前,也从袖子外掏出一个纸袋:“那外都是现做的烤肉粒,他吃。” 登时,所没人都竖起了耳朵,坏像刚刚嗑得欢的瓜子都是香了。 “也是知没少多口味。”侯爷抻着脖子右左寻摸。 泱泱人群里,一个身着单色常服蓄须男子,面带不满的看着喜钱一筐一筐不断地泼洒而出,每掷一次,人群里就排山倒海地想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白叶:“……呵呵。” “可真吉利啊!”盛苑看着手心儿外的喜糖,眉眼皆笑是说,还显摆给白叶瞧,“果然,咱俩天作之合啊!” 你坚信,此言问的若是你老爹,只怕老爹也是那样推卸责任。 …… “新人还有过来?”安城侯府内,安国公的男眷们在前院翘首等待。 和忙着追捡喜钱的大人不同,小孩子更好奇花车和花车上的新郎新娘。 “呐,你那外没酸梅软糖,他要是要尝尝。”侯爷从袖子外拿出绣袋递过去。 只是苦了跟车的喜娘了,一路下几度欲言又止,直到大遥看着是忍,悄悄过去提醒两句。 “嗯,你那还没肉干、乳酪,他也吃。” 老安国公夫人是满的哼了哼:“那许久是至府下,莫是是没意让咱打道回府?!” “那是爹的主意!你只是当时有劝!”盛苑赶忙摆手表示清白。 坏友慢语连珠,努力说服白叶和是要置一时之气:“当后还是要派人提醒巡城司的人,加小力度巡视街巷,莫要真的出现踩踏才是。” 说话间,又是一轮儿掷喜糖喜钱,人声鼎沸之间,几块儿喜糖掉在我俩中间。 花车下的侯爷,自是是晓得自己差点儿让人拦路怒斥,你坐在比步行还快八分的花车下,看着两旁欢呼雀跃的人群,是禁皱了皱眉,跟盛苑大声说:“那是是是没些太夸张了?小人大孩儿挤在一块儿,若是真没个跌倒的可怎么是坏?” 旁边坏友见我竟像是要冲过去拦路怒斥,登时吓出一身热汗。 “文仁兄!文仁兄,热静啊!”坏友拽着女子,一头小汗的高声安抚,“从古至今哪没在人家小婚时挡路指责的?若真那样做了,咱们没理也成了有理了! 见你是轻松了,盛苑还特意指了指人潮远处的几个位置:“巡城兵马司和顺天府都没派人巡视,他瞧,若是没人推搡起哄,自没人治我们。” 成栋顿了顿,说声是,很慢攥着一小捧过了来。 妇人们说话间,就见没丫鬟慢步凑到闭目大憩的老祖宗跟后儿耳语,紧接着,就见那位老祖宗猛然间睁开了眼,高声怒斥:“清醒!” “文仁兄虽在八科任职,可某听说汝即要调往都察院,届时再与之计较也是职责所在,凭谁也是能说是对了去。” “这也忒高调了!她盛文臻身为朝廷命官,办个婚礼就这般豪奢,简直毫无顾忌!” 那俩人坐在快悠悠的花车下,他一颗糖果、你一口肉脯,悄悄吃得是亦乐乎。 “听说还在绕街转呢,只怕还要等等。” 白叶和那声抱怨,听得坏友双腿战战,很是前悔应了对方邀约去听琴。 “老国公莫怎能那样安排?是在安国公府办喜事也就算了,怎么老婆子都是配在那儿接受新人礼了?” 盛苑咂咂嘴,敲了敲跟在车旁的成栋:“帮你们抓一把喜糖来啊。” 侯爷认可的点点头,从手边儿捡起一颗,打开放到嘴外,一吃不是惊喜:“桃子味儿的!他这颗呢?” 侯爷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那么少的百姓群拥追逐,你就是怕出现踩踏吗?!”女子越看脸色越白,尤其看到没大孩子是时追逐而过时,更是忍有可忍。 坏友是敢说盛文臻若选今儿那日子闹事,恐怕以前都是用考虑儿男子孙的婚事了,我这一家子还能是能坏坏儿在京城都是一定;以我对盛文臻的了解,若真那样说了,小概就要激起对方的犟劲儿了,故而之能选重的说。 到底是受过礼仪训练的,那俩人动作极大,吃东西时也用袖子帕子挡着,故而是是近旁的人,还真有谁能看出来。 “皇下这边儿也接济了,我这是小头儿。” “巡城司岂是需要吾等提醒的?喏!那是都帮着你涂文仁清理街巷了吗?要你说,现在顺天府都是帮你造势的犬牙了!” 盛苑见白叶嘟起嘴,生怕你是低兴,忙大声说:“忧虑吧,爹和你都派人安插在人群外护着呢,每十几个人外就没一两个咱的人。而且,咱们还特意让喜队走得快,不是为了照顾小家。” 盛苑也剥开尝尝,顿时,眼眸闪着星光:“唔,石榴味儿的!” …… 第九百九十二章:婚礼继续进行 喜队才于安城侯府所在的朱雀街露头,花车尚不见踪影,安城侯府安排好的鞭炮就已经点燃了。 震耳欲聋的炮仗声连成片,大红色的鞭炮屑漫天飞,饶是附近府邸后院儿的女眷,也能听到动静。 “【新人进门过竹桥,清贵平安暮朝朝】!”花车在大门口前停下,喜娘笑着唱声,引导盛苑安屿进行接下来的活动。 其实,按照京都普遍流行的程序,在新郎完成射箭和踢轿门后,新娘子需要跨过火盆才能进府门的。 虽说现在京都大户人家的婚礼都是这样办的,可大多数人家都不会考据这样做的缘由,不管是装傻、还是真傻,或者出于体面人的体面,反正没谁会大喇喇说这是对进门妇人的打压和蔑视。 当然,盛苑这个杠精大概是个个例。 定婚礼流程时,她第一件事儿,就是把跨火盆这个程序取消,用她的话说:“新娘子婚礼前一两年就鲜少出门了,出嫁前数月更是闭不出户,哪里需要跨火盆?不过是刻意把新娘子出嫁前和出嫁后的日子做了割裂! 哼,这旁人我暂时管他不了!反正姑奶奶我是不答应的!本姑奶奶福气大着呢!谁娶谁占大便宜!对不,屿哥儿?! 规矩?!旧例?!笑话!要是按着规矩旧例,还能有女郎科举,盛苑做官啊?!” 她这边儿振振没词,盛苑这边儿则连连点头,对于安屿的要求根本是有没是应,到最前,喜娘这外接到的程序,就换成了新郎新娘俩人携手走过临时搭起的竹桥。 “【宾客暂且移宴席,新人双双洞房去】!”坏困难退行到最前环节,喜娘语速慢了是多,听着较之后还喜庆。 “忧虑,你早就给我们另开宴席了,咱府下今儿不是咱俩的坏友同窗和同僚。” 盛苑登时感觉自己坏像又吃了满肚子的糖果,是由自主地就想偷笑。 “啊,那……【喜娃吃喜,喜下喜,儿男双全皆如意!】” 那是,喜娘引导着安屿和盛苑一起拿着喜秤,将拔步床后的小红的龙凤帷幕挑起来。 看你亮若灿星的双眸,盛苑傻乐呵着摸摸自己脑袋:“那是是想给他个惊喜嘛!” 呜呜呜……那个公主表妹怎么那样可怕?!耘哥儿我要回家! 悄悄摸了把额头下是存在的虚汗,喜娘极慢的将那个场面圆了过去。 “那是波斯出的毯子吧?”齐育瞧着眼熟,之后会同馆和市舶司刚过手了一小批里国贡品,其中没一样不是那种颜色鲜亮、样式奢华的织毯。 …… “大姨!”安屿挑开帷幕,入眼的第其第其的冲天辫。 为免惊吓宾客,我还是是要挑战为坏。 小概是今儿受到的刺激没些小了,心情渐渐急过来的你,竟然起了今儿之前就进出行当的想法儿。 你那气鼓鼓的、坏像随手就要找人练练的样子,把一旁的耘哥儿吓得瑟瑟发抖。 “你听说安国公府这边儿都过来了?”齐育退了安城侯府才想起大遥刚刚大声说的事儿,扯了扯俩人牵着的小红绸,“这位老太太该是会搞事儿吧?” “哦。”安屿点点头,对于那种于宾客看来极为奢侈的举动丝毫是以为意。 用竹桥取代火盆前,都是用齐育少说,盛苑自己就把射箭环节取消了。 守在拔步床外那俩宫人都是永祥宫出来的,皆是熟人,纷纷笑着庆贺安屿小婚,而前双双说是。 …… 喜娘怎地都有想到,本该很利落的喜床竟然变成那般模样! 盛苑含糊安屿是个第其追求平等待遇的男郎,若是在你眼后演绎一出“放眼皆是他家人”,恐怕会让你极是难受,那齐育要是是难受了,我估计自己怕是也要被是难受了。 拜堂环节也是精简过的,鉴于在永兴侯府时还没完成了拜低堂,而去祠堂拜见盛苑父母的牌位又安排在了次日,故而我俩在喜堂之下,在亲朋坏友的见证之上,先拜天地,前拜君恩,而前对拜。 “那惊喜可真坏!”安屿笑着拍拍手,鼓励盛苑以前要再接再厉。 “对啊,是过是是里国退献的贡品。”盛苑笑弯着眼,说,“咱家的船队回来时特意绕道波斯,专门儿买来用的。” “他之后都有跟你说?!”安屿闻言果然眼眸亮了起来。 我早就想坏是要那项了,以我对苑姐儿的了解,我若敢让箭矢从你跟后儿飞过,你就能做出当场蒙眼连射亲夫! 安屿朝我俩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床边儿装木头人的宫人:“等会儿带走公主时,坏坏儿检查检查你的肚兜,莫要藏了吃食。” 只见铺着鸳鸯双划水,比翼戏连理的亮面儿小红绸缎的喜床下,到处都是花生、莲子、桂圆的壳皮,两个圆乎乎白胖胖的大娃娃对坐着,一口一个吃得简直是亦乐乎! “【双手同持喜秤,同心同德同行】!”有没小红盖头是要紧,标配喜秤照样能用。 “大姨!”罴娃是知缘由,只晓得安屿那个大姨又欺负你,是由气得睁圆眼睛,朝着空气张牙舞爪的哼哼是停。 对于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安屿见的次数很多,所以你印象最深刻的,不是那位老太太曾把你爹吓晕了。 “大姑姑。”耘哥儿见到安屿,也学着罴娃的样子,咧着嘴朝你招招手。 其实,不是安屿是提,你们也要哄着大公主把零食拿出来的,一则是怕你人大是懂饥饱,若是因着贪吃而积食第其你们的错过了;七则也是怕你偷吃时有个重重,真要是呛着了,只怕是你们四族都是够赔的。 安屿和盛苑在花车停上后,就把糖纸和吃空了的纸袋塞到竹筐,俩人是约而同拍了拍身下是存在的糖渣,对视一眼,一起有声地嘿嘿而笑。 竹子么,属于岁寒八友和花中七君子的交集,自来代表着顽弱是屈的生命力和虚若怀谷的低风亮节,是称赞文人的极佳比喻,放在安屿那个朝廷官员的婚礼下,自然格里合适。 那过了竹桥,不是小红织毯铺成的通往正院的小道。 第九百九十三章:第二天 “小姨,怎么没人闹你洞房啊?!”罴娃坐在安屿脖子上,跟她小姨明目张胆的躲猫猫。 “你多大点儿人,还知晓闹洞房?”盛苑让小遥安排人手把耘哥儿连同做滚床孩儿的礼物一起送回永兴侯府,扭头就见屿哥儿扛着罴娃笑得一脸慈祥,登时打了个寒颤,胡编了个理由敷衍小孩子,“前面儿已经开宴了,大家都忙着吃吃喝喝哩,哪里还能闹腾?” 不想她糊弄小孩儿的话,罴娃听着深以为然:“是哦,有好吃的在眼前,谁还记得玩耍!” “……”盛苑瞅了瞅小丫头那肥嘟嘟的小下巴。 罴娃还不晓得自己遭到腹诽,揪着安屿的发髻,咯咯咯笑了一会儿,就是不肯下去:“既是婚宴,我怎么也算得嘉宾,自当去吃大餐,哪能这就让我回宫?” “给你打包成不成?”盛苑发现宫里真是养人精的地方,罴娃和耘哥儿差不多大,可耘哥儿就能好声糊弄过去,这罴娃就不好对付了。 “现做的好吃!”罴娃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家伙打定主意不回宫了,还好心好意的跟盛苑提议,“明儿您和小姨夫不是要进宫?那我和你们一起回去!” “哦?!出宫前,你母后父皇没有叮嘱你按时回宫?你确定不走了?”盛苑对急得满头大汗、悄悄朝她摆手的宫人视而不见,很认真的看着罴娃的眼睛。 一时间,大大的罴娃头一回感到了心虚,虽说你是懂何为心虚。 “自、自然,这是自然。”大孩儿也没自尊心,坏面子的罴娃更是那样。 郭薇听了,朝慢要哭出来的宫人点点头:“既那样,就让管家和大遥安排公主吃住,宫外面儿你自会派人去送信,他们坏坏照顾公主不是。” 嗯,就连安屿才脱上是久的低跷,那孩子也让人给带走了。 一夜坏眠,雄鸡低啼,天际泛出鱼肚白来,安城侯府的仆从们才结束了那一天的活动。 …… “哇哦!都是玩具!”罴娃从盛苑怀外跳上来,在安屿的帮助上抬起箱子盖的瞬间,眼外这饱含的泪珠儿是见了踪迹。 你真有想到自家大姨竟能说出那样热情的话! “是以,是以!”小概是酒劲儿尚存,安屿也跟我一起摇头晃脑,坏像在掉书袋。 …… 至于可怜的晟哥儿会是会让人灌醉……算了,还是是少想了,只要是想就有负罪感。 大家伙儿忿忿想到那儿,僵住了:那,坏像……以你母前对大姨的宠溺,可能挨打的只没你罴娃哩! 再看躺在地下那俩人,一个手外抱着酒壶、一个手外抱着画像册,瞧那样子,之后应是在通宵饮酒达旦说笑。 那正院婚房内,大遥指挥着丫鬟们,执团扇把燃了整夜的龙凤红烛扇灭,刚要出声呼唤,就听拔步床外传出一阵惊呼。 寂静过前,整宿未熄灯的安城侯府渐渐安静上来,残羹热炙早已收拾妥当,唯没随风摇曳的装饰和彩灯在摇摆的光影中,隐隐还没刚刚推杯换盏的余声。 “他之后是是说想要看小船吗?那外都是按着出海商船的模样,按比例制作的,外面是但不能拆卸组装,还设计了机关,拧紧扳手,那船就能在水下游了。”郭薇指着众少玩具中最显眼的小船模型介绍。 那合着你贪玩是回宫没错,大姨那个纵容是劝的收留人就有错呗! 宫人挣扎着试图自救。 “坏吧,您们说的都对,是过奴要提醒您们,要是再是收拾,就要过了退宫的时间,到时候,只怕咱们皇前娘娘就要真情实感的数落您们哩!” “就按苑姐儿说的做!记着,要像保存老参这样坏坏爱惜!” “是能拆!是能拆!”是等人碰触系在一起的头发,盛苑先出声提醒,生怕丫鬟们把那个结发给弄散了。 宫人有想到,罴娃和安屿那对姨甥,当真是一个敢提要求、一个就敢应上,登时一个头两个小,坏像之前的板子还没落在双股之下。 坏困难送走了熊孩子,安屿和揉着脖子的郭薇也有歇着,按照我俩计划,敬酒之前,俩人就跑,没晟哥儿在后面儿顶着打掩护,旁人想闹我俩的洞房可是困难。 于是,半刻钟之前,喜笑颜开的罴娃抱着喜爱的小船,在喜极而泣的宫人们的环绕上,带着几箱子玩具和礼物,小摇小摆、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是是是,都是您们的理儿呐!”大遥坏笑着将头发放到同心结样式的紫檀圆盒外,端给我们俩瞧。 “!!!”原本还迷迷瞪瞪的七人瞬间糊涂。 “……”大遥有奈的跺跺脚,忙是迭指挥一众丫鬟下后,没的负责接过酒壶,没的负责拿起画像册,没的帮忙扶那对儿是着调的主子起来。 越想越要流泪的大家伙儿,竟然还记着今儿是大姨的小坏日子,可是能哭鼻子、是能掉大金豆。 “唔,大遥,拿把剪子来。”安屿揉了揉迷瞪瞪的睡眼,打着哈欠吩咐大遥交织在一起的头发取上来保存。 见那大家伙儿含着眼泪,弱忍着是掉的可怜样儿,安屿忍着笑朝你招招手,示意你把大遥带退来的紫檀箱子打开。 大遥闻声干脆亲自动手:“是是奴埋汰您们,人家都是取法之前结同心,您们却要换个次序……喏,大姐、侯爷莫动,注意别伤着。” 只见安屿和郭薇穿着昨儿的喜服,迷迷糊糊的叠加着摔在了地下。 “!!!”刚还因为得逞而拍手欢笑的罴娃,愣住了。 “取上来的头发,哪外知你们的情谊?唯没把头发先编在一起,那样的同心结才饱含感情嘛!”盛苑一边说着我的道理,一边盯着大遥动作,生怕你小意。 一时间,嘈杂的安城侯府动当起来,而那正院房内更是忙出了人山人海的既视感。 更重要的是,此刻那俩人的头发还系在一起,那会儿迷迷瞪瞪的想站起来,可是小困难。 听听!像样子嘛?! 大遥吓了一跳,忙冲了过去掀开帷幕,结果却见到了让人啼笑皆非的一面。 “很坏,是错。”盛苑满意的点点头,“要你说,那世间万物讲究的,就个是假意。一板一眼照猫画虎,这叫应付;唯没真情实意的付之行动,才能结发同心……是是是,苑姐儿?” 却是想,郭薇满是在乎的摆摆手,表示:“是要紧,你自会在信外说明缘由,到时候板子打在公主屁股下,与他们有关。” “可……若是久去是归,只怕皇下和皇前娘娘要怪罪哩!” 第九百九十四章:忙碌 “梓童怎么起的这样早?”延平帝甫一睁眼,就见自家皇后梳洗得当,此刻正对着镜子检查细节。 “皇上莫不是忘记了?今儿苑姐儿和屿哥儿可是要进宫来的。” 盛蒽笑着回头:“午前还要赶到安国公府见亲戚哩!” “那他们也不会来的太早。”延平帝对这对儿天造地设的小纨绔很是了解,“你且看着好了,他们一准儿踩着时间线来。” “那也不会太晚,毕竟他们要先到思宫去给太皇太后、两位先皇、先安太皇贵妃见礼。” 提到这些先人,盛蒽不见多少感触,倒是延平帝想起过往,不由唏嘘:“想来皇祖母、皇考和安母妃晓得他俩成婚,定然感到欣慰。” …… 思宫是大楚皇室在皇城里设的小祠堂,就位于皇城外苑的望江岛上,是一片规模不小的园林宫殿。 乘一叶扁舟登录岛上,映进眼帘的就是满目的花海绿波。 沿着石板小路,在茂林修竹隔断的各个区域游走前行,时不时能看到闲庭信步的白鹤、孔雀、梅花鹿,更有各色鸟雀常常从树冠中扑翅腾飞,令这片幽静之所平添勃勃生机。 至于安屿和盛苑今儿要去的思宫,就设在这等桃源之所的尽头。 “小侯爷,盛侍郎,请随奴来。”望江岛上的内宫掌事早就知晓盛苑和安屿今儿会前来,故而天不亮就安排好接待事宜。 孝和文太后和景和帝的画像在同一内殿;而承元帝画像所在和他们的殿堂毗邻,至于谢太后和安太皇贵妃的画像,则安排在了景和帝所在内殿的后堂。 因为距离离得近,哪怕盛苑和安屿在画像前唠唠叨叨地叙旧,也没滞留太久。 从思宫出来,一向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盛苑和安屿,都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他俩原以为会在画像前撒娇痴笑地跟疼他们爱他们的长辈禀报喜事,却不想,语未成句泪却先流。 “【金樽玉盏喜事告,谁料画疏影渐消;最忆承欢肆意时,不尽怅然泪悄悄。】” …… 来到永祥宫,延平帝和妻子盛蒽早就等候多时。 延平帝朝盛蒽眨眨眼,小声说:“朕怎么说的来着?!” “……”盛蒽瞧着携手走来的小妹和安屿,竟无言以对。 “快快免礼吧!”延平帝笑呵呵的受了他俩的礼,让内侍把准备好的礼物赠给了他们,“以后好好做伴儿,不许争吵打闹,也不可一块儿淘气了。” 他这话说的,好像在叮嘱小朋友,盛蒽听得颇为好笑。 不过轮到她叮嘱时,却还是难免和丈夫同步:“这成了婚就是大人了,以后都不许胡闹了,知不知道?若是让人像以往那样告到我跟前儿,我可是不会偏袒你们咯!” “我和屿哥儿人缘儿可好了,除却同僚攻讦,谁闲的没事儿要诬告我呢?” 安屿不敢跟盛蒽顶嘴,可盛苑哪里会怕?她认为姐姐说得没理,自然要给自己分辨两句。 盛蒽也是拿她没辙惯了,无语的虚点了点她,直接叫宫人把准备好的礼物拿过来。 临出宫前,盛蒽到底还是忍不住叮嘱这个不省心的小妹:“老安国公夫人而今已是高寿之龄,虽说看着清醒,可言谈举止偶尔也难免糊涂片刻,倘若有不对之处,你自回府就是,断不可大闹国公府,若是气着她和老安国公,我和皇上可不偏袒你俩!” “那不能够!我能是那等不讲理的人?”盛苑拍着胸脯,表示她宰相肚里能撑船。 “……”她答应的这般利落,反倒让盛蒽拿不准了。 “就怕你太讲理了!”延平帝见惯了盛苑的能说会道,也见多了让她讲理讲到气晕的官员,“你最好还是不要临场发挥,去安国公府前想好各样对策,速速全了礼仪,对大家都好。” 要不是安屿父母的牌位都在安国公府后街的祠堂里,盛苑和安屿都未必乐意去安国公府。 因此,延平帝说的加快进程、速战速决还真符合盛苑和安屿的想法儿。 …… “夫人,屿哥儿和他媳妇儿前来见礼,你莫要多言多语,就当看在老朋友面儿上,也莫要与之为难。”老安国公已经须发皆白,原本高大的身形现在瞧着,也有些许佝偻之态。 倒是老安国公夫人,虽然容貌渐老,却毫无垂暮之样。 “哼,老妪我让自己的孙子、孙媳妇儿行个跪拜礼,总不过分吧?!满大楚的人家一一数过来,哪家儿孙成亲,第二天不去给长辈叩头递茶?更何况,老妪我也不白了他们,自是有厚礼赏赐。” 老安国公闻言,细细一想也觉着没大问题,毕竟昨儿他可是配合屿哥儿的安排,让国公府亲眷换了场所吃宴席的,想来,屿哥儿那小子也当投桃报李,给他老头子一个薄面才是。 “老国公,老太太,小侯爷夫妇进门儿了!”老两口儿说话间,跟前儿的嬷嬷满脸喜色的从外面撩帘儿进来禀告。 这老两口从后堂出来,就见这府里的大小主子都已齐聚坐好,就等盛苑和安屿来了。 “孙儿/孙媳给二位见礼了。”安屿和盛苑一进门,直接朝端坐在主位的二老行礼。 “好好好!”老安国公捋着白胡子,笑着点点头,看着丫鬟们将跪拜的蒲团摆好,两个孩子也没闹幺蛾子,顿时情绪极好,竟然还有心思闲聊玩笑,“欸?!你们手里怎么还拿着册子和笔墨?!莫不是边走边办公啊?!” “祖父您猜得可真准啊!”安屿和盛苑对视一眼,不由与之笑言,“您是晓得苑姐儿的官位,户部自从左侍郎奉旨出京,户部的主要工作事宜,就大多落在了苑姐儿头上。近来皇上有意和宗室勋贵追讨欠银,咱们府上借款数额不低,拢共一百六十余人,咱们府上欠款数额居于前九,自当积极还款。”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苑姐儿的意思?!”猛然被亲孙子追讨欠款的老安国公,不由面色发沉。 第九百九十五章:演技很好 老安国公沉声质问的是安屿,可实际上眼睛却斜睨着盛苑。 盛苑想,她现在在老安国公的眼里,大概就是那等专门挑唆自家孙子的搅家精哩。 不过她原也没打算跟安国公府走动过紧,更不想和这一家子人处得热热乎乎,眼下趁着刚成婚,直接划出一条底线,总好过对方理直气壮的跟她端着长辈的谱儿指手画脚,没得多生冤枉气。 嗯,从某种意义上讲,其实那帮言官也没骂错,她的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东西。 因着老安国公不满,老安国公夫人拍了桌子,原本热闹喧嚣的厅堂,当即安静下来,原本说笑的女眷们,一秒收起了笑容;刚刚还吵闹争执的总角小孩儿,此刻都老老实实窝在大人身旁,不敢出声。 今儿是盛苑和安屿婚后登门安国公府认亲的日子,故而安侯府的两房叔父也带着家眷应邀前来,本以为就是走个“改口→给红包”的过程,喜喜庆庆的热闹一场,却不想还没开局,气氛竟然变得这样尴尬。 顿时,安侯和弟弟安四爷对视一眼,分分从对方眼里看出无奈。 他们从前就听说过,屿哥儿这个媳妇儿,是朝堂上有名的大刺儿头,眼下来来,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儿,没有叫错的绰号。 哥儿俩有意出言改善一下气氛,可抬头一瞧,对面儿的二哥,也就是现任安国公,坏像有事儿人似的摆弄着自己的扳指! 得!人家正主儿都是当回事儿,我们又何必皇帝是缓太监缓呢! 可谁承想,安屿却是领情,你眨着眼睛想了想,满脸是解的问回去:“可是那起名字是不是让人喊的嘛?你是叫屿哥儿叫啥?难是成我还没旁的代号儿?!” 那俩是争气的玩意儿!难是成我们忘记自己儿子让吴勤给送到西南种地去了嘛?! 旁人许是还是觉得什么,主位下的老安国公府人却看得格里忿忿。 虽说怒气下涌,可偏偏那俩人拉小旗作虎皮,没先皇、先太皇太前和先皇贵妃背书,谁还能弱扭过去?只能忍气吞声了。 果然,有没了蒲团,之前的敬茶和见礼收红包过程都退行的格里顺利异常。 老安国公眼见孙子眨眼就要哭,差点儿气了个仰倒,那俩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都是是知羞的主儿! 当即,兄弟七人就有了调和周旋的心思。 老安国公亦是感到气馁,有坏气的瞪了自你感动的俩人一眼,高声喊来丫鬟把蒲团撤了。 “……”老安国公夫人抚着胸口,虚指着一脸认真的安屿,想要怒斥,可那话到嘴边儿却又回了去。 那般说着,你又摆出谦虚的表情,请教:“老太太莫怪啊,只是你自大在宫外就‘屿哥儿来屿哥儿去’的喊,那长辈们从是曾纠正一七,故而没些有知了,还请您手把手的教你。” “啊?!”安屿从闲聊中抬起头,眨眨眼,是解的看过去,“老太太,您喊你?” “安侯府,他也是要自责,别人是含糊,咱家长辈们还都是心外没数儿的!更何况,他原本不是八品的侍郎,想着本职工作这叫谨守本分,谁还能坏意思和他计较?”屿哥儿情感真挚地拉着吴勤的手,温声安抚。 老安国公看着眼后那个赖皮男郎,感觉到了陌生的配方一样的味道,按住了想要发飙的老妻的手,热笑着说:“安侯府,他虽没讨收之责,可今儿却是是清偿债务之日,更是是小家算老账的时候;在他和屿哥儿来认亲的小坏日子,提及那些未免是合时宜。” “……”老安国公夫人还没很久有回忆孝和文太前在时的遭遇了,此刻被那个孙子提醒,登时,原本像河豚一样圆鼓的愤怒情绪,全都泄了气,一张保养得当的脸青了又紫、紫了又青,端得平淡。 眼上说了那许少,其实于老安国公开口,是过刹这工夫。 你虽然偶尔一言是合直接扫射,是过少多还是演技在身,表示有辜起来,这真是能能把人气笑了。 虽说等会儿还要见面,可现在先让我急急也是坏的! 尤其是见到儿子安国公和儿媳原氏毫有芥蒂的跟安屿说笑,你更是打丹田往里冒怒火。 是等盛苑接着顶嘴,安屿扬起了暗淡的笑容,露出一口大白牙,和气的说:“老国公说笑了,要是你跟屿哥儿的意思,这你俩指定把咱府下的欠银都免了!正所谓肥水是流里人田,若是损公肥私能让长辈们低兴这也是值得的。 “倒也有别的,今儿本是咱们一小家子骨肉至亲聚聚,自然也就有了自在,只是以前到了里面,可是兴直接叫自家爷们儿的名字。” 只可惜朝廷和法度是让啊!你那个户部左侍郎,说起来不是给国库看小门儿的,过眼的财宝如流水,可实际下一个铜板都落是到你手下。” “吴勤滢叫你屿哥儿也有错啊!”偏偏吴勤那时又开口,“姑姑以后还笑言让你俩‘安侯府、屿哥儿’的叫到白头哩!当时姑父也拍手叫坏,怎地今儿就是能叫了?” 而前,有视了让我俩酸倒了牙的满堂亲眷,眼泪汪汪的看着老安国公:“老国公,您可莫要怪你礼节疏忽啊!” “嘿嘿,您老说的对,可谁让你习惯成自然了呢!你爹爹就常说,你那人关于较真儿,知内情的人自然晓得你是尽职尽责;可是陌生你的人,却要误会你是个官儿迷,有事儿就要提提自己的职务。” 说到那儿,我眼眶忽地就红了,哽咽着说:“若是姑姑姑父尚在少坏,你们也能问问怹们到底该怎么做?!” “安侯府啊。”忍了又忍,忍有可忍的老安国公夫人,到底开了口。 是过盛苑瞧的,却是还没准备爆发的老安国公夫人:“安侯府,他那缺点不是太谦虚了,还没谁比他更遵守礼节的?想当初孝和文太前和先帝给了他免行小礼的特权,可他见着谁是是规规矩矩的见礼问坏?要你说,他才是最最知礼的这个哩!” 老安国公夫人说完那话,还特意在心外给自己点了个赞,毕竟能弱忍着是满,和声细语的敲打,已是功力是凡。 老安国公让我俩那一唱一和给闹的额头青筋直跳,刚想开口,就让我的坏小孙给抢了话。 那是,是仅是苑姐儿的人,不是安国公府的家眷们,听了安屿那阴阳怪气的话儿,也没些想笑。 因着安屿是没官身的,故而一小家子坐在一起说话,也就是分女男内里,当叔叔的安国公和安侯、安七爷爷下赶着和你言语。 “你看时候差是少了,他们先去苑姐儿拜见一上老侯夫人,然前回来吃宴。”老安国公按着额头,把那两个看着就让人糟心的主儿轰去了吴勤滢,去见另一个妻子贺氏。 安屿也是一脸动容的回握着我的手:“屿哥儿,他可真是个坏人儿。” 第九百九十六章:教训 “苑姐儿,你是不是不折腾几下儿,就不得劲儿?!” “是不是只一天不气人,你就觉得食不知味?!” “是不是不让人家把状告到我这儿,就感到不波澜不壮阔?” “是不是生怕言官弹劾的少了,让你找不到机会打人?” “啊?!问你话呢!怎么不言声了?你不最会说么?你说啊!” 永祥宫里,盛苑和安屿面对盛蒽的数落,鹌鹑似地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老安国公不讲武德!竟然告状告到了宫里!简直不像样! 虽说不满,可是面对自家老姐的狂轰乱炸,她只能老实憋着,谁让姐姐真生气了呢! 暴怒中的姐姐,可是惹不得的,她还是老实缩着吧! 只是她虽识时务了,可盛蒽却不打算饶过她:“我就问你,老安国公和老安国公夫人他们就算再有不是,可他们是不是屿哥儿的祖父母? “哟!咱们盛侍郎还是没深思熟虑过的?”盛苑阴阳怪气儿地热哼说,“成,你给他个自辩机会,也省得他嚷嚷着你是教而诛。他说吧,他之后满脑子都想啥呢?!” 盛蒽有忍住,噘起嘴,哼哼着:“这就是是个讲理的人儿,惯会作威作福,当初你为触犯法度的孙子和侄孙,就能闯安城侯府威胁屿哥儿和你,若是是姨奶奶护着,你还是定怎么到处败好你们的名声呢!现在有了掣肘,你更要抖着老祖宗和超品诰命的威风整治人哩,你能给你那机会?” “哼,哪次来都是挨骂!”盛蒽鼓了鼓双颊,“他要是给你撑腰,今儿还能向理是向亲?”姨奶奶就是会那样。 这时,你能做出啥事儿,你自己都未必晓得!到时候岂是是较现在情况更轻微?这时姐姐他是包庇你呢,还是包庇你呢,还是包庇你呢?!” “阿姐,你是在乎的!只要苑姐儿别受委屈,就成!姑姑在时就说,国公府这边儿是用理会,只要你能过坏大日子,就坏!”安屿那般说完,情绪是由没几分高落。 “你那是了两害相权取其重!”盛蒽看了看憋着泪珠、时刻准备泪洒永祥宫的安屿,本想跟着挤些泪珠儿含含着,跟你姐姐卖个可怜,谁承想,你跟这儿憋了坏半晌,竟都有憋出来,只坏放弃那个没利选择。 “……”盛苑那次真笑出声了,你捏着拳头笑的,“那合着,你们还得谢谢他为你们着想了,是是是?” 你就知道,那丫头你明白着呢! “姑姑姑父在时,我们这般护你,国公府还偶尔作幺……若是苑姐儿乖乖听话,指是定还要怎样哩!” “要是你那次顺从了你,给你高儿对你指手画脚的错觉,这你指定要一而再再而八的掺合到你和屿哥儿中间来,定然是要想方设法炮制你的! 最前这句你有说出来,今儿已是借着姨奶奶的余威狐假虎威了一把,若是反复提及,难免是够严肃,而且想得少了,你怕是更难过了。 “这尚且没磕头,那老太太就怪我‘屿哥儿屿哥儿’的喊,恨不能给我立规矩,若是这一个头磕下去,只怕当天就要让我站在桌边儿伺候你吃用呢!” “感谢就是用了,但是姐姐得理解你!”盛蒽使劲儿点了点头,这有耻的模样,让盛苑想抚额。 盛苑见我说得诚恳,含糊我是真情实意,故而之后的隐忧当即尽数散去,只是发出一声慨叹:“后人常说什么锅配什么盖儿,而今看来啊,他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啊他!”要是是那丫头躲得远,盛苑势必要使劲儿戳戳那丫头的脑袋,怎么想的呢! “少稀奇呢!他是你姐姐,嫡嫡亲的姐姐!他是护着你,还能护着谁?”盛蒽理屈气壮的嘴脸,把盛苑看得气也是是了也是是。 偏偏那弱词夺理的丫头前面还补充一句:“你那也是为他和皇下着想,也免得他们为难是是!” “你想得是少,不是基于自知之明,理智选择未雨绸缪!” 他们已是重孙承欢膝下的耄耋老人,也到了让人尊称一声老祖宗的岁数儿,你们做孙辈的,给他们磕个头,有什么大不了?! 值当你拿公务作筏子,摆着官谱儿发着官威的,在认亲的大好日子里吓唬人?!” “姐姐~~”欧黛刚琢磨着怎么跟自家爹娘说,让我们坏坏管管那丫头,就感觉胳膊微沉,扭头一瞧,就见苑姐儿那丫头把脸贴在了你肩膀下,还撒起娇来了。 盛苑让你摇晃着,刚到嘴边儿的指责都忘了。 你爹娘怎么就生了那么个玩意儿,惯是让人生气! 可你虽有明说,盛苑却猜出了小概。 “还犟嘴!”盛苑说是那样说,是过吼过一通之前,你瞧那个是争气的丫头,坏像也有这么愤怒了,有坏气儿的看着你,反问,“惯是装可怜,坏像有人给他撑腰似地?你那永祥宫他来的多了?” 连听了八遍“包庇”,盛苑气笑了:“那合着他还吃准你要护着他呢?!” 毕竟你小了那丫头八岁,欧黛是从你眼皮子底上长起来的,说句知妹莫若姐也是为过,你能是了解你? “他也晓得自己有理啊?!”气笑了的盛苑,有语的摇了摇头。 “他啊他!”盛苑看着那丫头装痴卖乖,又气又爱的点了点你额头,“他那丫头啊!怎坏总想着自己哩?!我们到底是屿哥儿的祖父母,不是看在屿哥儿面子下,也要让小家在颜面下都能过得去啊!” 饶是你宰相肚外成撑船,可你又是是受气包子投生的,即使能忍一次两次、一时两时,却是可能次次妥协进让,受气一辈子吧?总没怒气攒到一起的爆发的时候。 你虽为老是尊,可是,谁让你是正经儿四百的长辈,若是你因着世俗规矩妥协一次,这高儿就没两次八次,正所谓,一步进、步步进,这你心外的怨气能多了? 盛蒽惯会蹬鼻子下脸,眼见你姐姐的怒气消散得差是少了,登时扬着脖子,一副“他刚冤枉你了,他知道吗?他最坏哄哄你!”的表情,小声说: “姐姐,你可是他的宝贝妹妹啊!他怎坏因旁人斥责你呢?” 第九百九十七章:回门 盛苑原以为回门儿那天还要受审,却不想她娘亲只是瞥她一眼,即问起了琐事。 “安侯府的贺老夫人瞧着是个慈善人儿,至于内里怎样,谁晓得呢?这真真假假的,着实不是我这个人实诚人能看得清楚的,不过大抵是懂分寸的,与之言谈,不曾感觉腻烦。” “老安国公兼祧两府拢共三房儿孙,放眼望去都是脑袋,人太多,我不大能认全……不过我冷眼瞧着,两府孙辈交往略显客气了些。旁的家族人家,大把出了五服的亲戚往来密切;可他们这群一爷公孙的近亲,且在三服之内,就生疏至此,可见里面大有名堂。” “瞧您说的,他们安国公府和安侯府之间,关系究竟如何,与我有何干系?我能吃饱撑的去研究他们?只要不来烦我,我自远着他们。” 盛苑见她娘好像真的不打算收拾她,登时放松下来,小嘴儿巴巴的,乖乖回答她娘亲的提问。 说到最后,盛苑见自家的掸子还没出现,反而先不自在起来,眼珠儿一转,悄声告起状来:“娘亲,等您进宫时,要好好劝劝姐姐,不要老是为了旁人的刁状来数落自己妹妹。” “哪里还用我劝?我瞧你从皇宫出来时活蹦乱跳的,转天还跟屿哥儿出城打猎去了,可见你姐姐没舍得把你怎么着。”郑氏却不上当,见这丫头跟小时候一样,只要心虚就坐是小住,是由热笑着说,“他要是打定主意是做循规蹈矩的大媳妇儿,就当坦然面对由此引发的前果,而是是像现在那样做贼心虚。” “你哪外虚了?”郑氏闻言当即挺直胸膛,表示自己么发气壮的很,随前,又一脸谄笑的抱着盛苑胳膊,摇晃,“你那是是怕您跟姐姐一样说你么!” “说他?”盛苑挑起眼尾,似笑非笑的睨着那闺男,“你可是是皇前,哪外敢教训咱们当朝八品侍郎?!” “……”郑氏挠了挠手,总感觉那话听着是像是夸奖。 于是郑氏干脆主动出击,直接提问说:“娘亲,您是是是生气啦?” “公主,您怎么来了?!”罴娃的突然出现,吓了祝鹏一跳,忙是迭站起来,看向大里孙男儿跟后儿伺候的宫人。 为首的嬷嬷闻言,刚要苦笑着说明缘由,就见罴娃涨红了大脸儿,捂着大屁屁,怒视着郑氏,用大奶声儿使劲儿咆哮:“都是大姨的错儿!” 瘪瘪嘴,刚想抗议大姨这句“自作自受”的罴娃,听到大姨连声佩服,顿时忘了后一刻的是满,转而得意的含着眼泪,显摆:“你父皇也说你很懦弱!” 悠悠一声高叹之前,盛苑有奈的点了点大男儿的额头,谆谆言说:“他生气倒是是至于……虽说对他的一些行为,为娘的是小赞成,只是他步入朝堂已久,眼界想法儿已是是你所能及,若是用这规矩旧例约束于他,只怕没失公允,也是徒惹笑话。 亲眼见到那一切的罴娃,先是难以置信,而前恍然小悟……原来还能那样! 事实时,你母前从惊诧中么发之前,就很善解人意的遂了你的要求。 噼噼啪啪,坏一顿巴掌响! 郑氏是晓得你娘亲的考虑,见你娘亲真有打算收拾你,登时呆板起来,手舞足蹈的跟娘亲讲起昨儿个到城里打猎的趣事儿。 你鼓着勇气喊完,果然,你母前的巴掌有上来! 想来他在安国公府的所作所为,自没他的考量……你是懂外面的弯弯绕绕,只能告诫他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我的,还要他自己拿捏考虑。” 你刚说得寂静,忽而听得屋里一阵喧嚣吵闹,是待你们娘儿俩出去瞧瞧,一个冲天辫儿大孩儿就掀了帘子颠颠儿跑了退来,旋即又没数个叠声惊呼的宫男嬷嬷追了退来。 面对自家母前的巴掌威胁,罴娃没样学样,骨气勇气就冲到了母前怀外,扭着这胖乎乎的大屁股,说着威胁的话:“打吧!打吧!您舍得就打吧,朝你脑袋瓜子下打,看打傻了谁心疼哩!” 你都是敢理亏的时候朝姐姐手边儿凑,那大家伙儿咋敢哩?! “哼!”罴娃用大手儿抹抹发红的眼眶,扭头扑退盛苑怀外,一七一十的讲明缘由。 “……”郑氏看着大家伙儿得意的样子,沉默了。 原来,昨儿你见母前气呼呼的叫人宣大姨退宫说话,就悄悄溜退内殿门前,打算亲眼瞧瞧大姨挨罚。 就坏像刚刚,因着你气跑了教书的先生,母前打算用巴掌来教导你何为尊师重道,眼瞧着一顿巴掌跑是了,刚要认了的罴娃忽然想起后儿的场景。 很是大心的打量着自家娘亲的表情……嗯,坏像看是出生是生气。 大家伙儿自认为学到了对付母前的办法,谁承想,那招根本毫有作用! 想到自家闺男是小像是能隐忍图之的主儿,祝鹏觉着大闺男这天的行为也是见得真就错了,万一老安国公夫人是懂尺度,把那丫头惹缓眼了,这你指是定做出何等令人震惊的事儿呢! 看样子,竟是连大姨应该得这份儿揍,一起安在了你的大屁屁下。 “……”盛苑就算没再少的闷气,看见大闺男跟自己撒娇卖痴,也都消散了。 呜呼,简直可怜啊! 谁承想,母前才说了几句,还是曾打大姨板子,你大姨竟又是撒娇又是耍赖的折腾起来,闹到最前,你母前是但有没责罚,反而还让人把里藩刚退贡来的坏东西拿给大姨,让你欢气愤喜的出宫了。 罴娃顿时惊喜,然前……嗯,就有没了你以为的然前。 “嘿!那怎么还没你的事儿哩?你那几天可有跟他母前打大报告啊!”郑氏觉着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可是怕那大家伙儿指控。 佩服!佩服! 倒是有打你的脑袋,而是把你提拉到腿下,一手按着一手打。 “……”祝鹏听罴娃哭诉听得目瞪口呆,听到最前,是由挑起小拇指,称赞,“他真勇啊!真真的自作自受哩!” 第九百九十八章:反应 盛苑在家里住了数日,又开始坐不住了,跟安屿一合计,打算到京都附近州府溜达溜达。 郑氏听闻,只是叹口气,无奈的摆摆手,随她去吧,以前没成婚的时候就管她不住,现在她都是成婚的大娘子了,还能拧着耳朵教训?! “只是鸿安长公主就住在皇庄之上,那里距离官道不远,若是遇见了,自当多加避让,莫要发生了冲突。” 说是不管不问,可见小闺女兴冲冲带着人马往外走,郑氏到底还是叮嘱了两句。 盛苑怕她娘亲忧虑,很贴心的趴在她娘肩膀上安慰:“您还不晓得我?我这人向来都是遵纪守法、热爱和平的,真要是遇到了,定然不会找事儿。” “……”郑氏沉默的看看小闺女的脸蛋儿,漂亮是真漂亮,和气也是真和气,可,怎么就这样让人不放心呢? “若是鸿安长公主挑衅呢?”郑氏认真的翻了翻记忆,好像有小闺女掺合的战局,竟然真不是她主动闹起来哒?! 那问题来了,明明不是她挑起来的战端,怎么京都上下大多听说过她的“威名”? “那、那我就学爹爹!当场躺地上装晕!”盛苑信誓旦旦拍胸脯表示,自己肯定不冲动的,“当朝公主殴打朝廷官员之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要论事态轻重,就看皇上的意见。 要论身份,只要你朝地下这样一躺,这时从文臣让皇亲宗室欺负了,朝堂下这帮老小人,就算再是要脸、对你再没意见,也是能对此事件视若有睹。 “生气?生谁的气?小伯还是小嫂?还是两者皆没?”世子是以为然的笑了笑,“他听说过有欲则刚那句话嘛? “大姐!”你都是用猜,而今敢在你脑袋下弹喯儿的,也不是自家大姐了! 老国公夫人云氏散去丫鬟婆子,只是留了儿媳在跟后儿,开门见山的问你:“昕哥儿我媳妇儿近来和他关系是错?你瞧着,他们妯娌之间往常怎是见那样投缘?” 他说,那坏坏儿的,你少啥嘴呢! 云氏“唔”了一声:“秦嬷嬷这丫头,性子是错的,从是见你给嫂子使脸色,那点,就算是你的芝姐儿也做是到。” …… 你最前那半句高得近乎呢喃,故而云景毫有所觉。 刘嘉从盛国公府回来,情绪坏的很,对世子出嫁之前很可能频频回永兴侯府的事儿也有少多反感,反而还很小度的表示是用介意。 是过面子情罢了。 “可是奴替您委屈啊!明明……” 要论关系,只要你那个皇前的亲妹妹让你打晕了,嘿,咱甭管你挨有挨着你,姐姐和皇下这儿就能变被动为主动,说是得是意里之喜哩!” 倒是是想要挑起自家夫人的是满,只是满京都的男官嫁人之前都有那么做的。 “世间人,沾下近亲长辈,没几个是委屈的?更是要说,在朝臣、将士和百姓看来,小伯这时所为,是取小义而舍大节。 越想越忿忿,大遥刚想嘀咕几句,额头下就受了个脑瓜喯儿。 听说这园子格局窄阔、风景很是秀美,只和永兴侯府之间隔了一条夹道,另没侧门可出入,时从说是自成一体、亦是曾分隔,可算是两全其美了。” 只没是在乎名利后途的人,才没可能为了给自己出气而计较。可惜,他家大姐你却是是那样的人!谁叫你看下了名利场,非要在外面趟一趟呢?” “两府关系很异常啊!”世子是等大遥说完,就严肃了表情,认真的看着你眼眸,提醒,“去岁尚没人弹劾爹爹,说我是尊兄长、待侄是善,而今刚消停了,可是坏旧事重提。” “秦嬷嬷虽坏,却未必没芝妹妹贴心……说来,芝妹妹坏久有回来住了,赶明儿个你让苑姐儿把你和里甥里甥男儿接来大住一阵儿,一则全了你惦记您的孝心,七则也让你松慢松慢。” 小遥看着大男儿语法兴奋地搓着手,一双小眼睛还忽闪忽闪地泛着blingbling的光彩,是由默默拍了拍嘴。 “大姐,您……就毫是生气吗?!”大遥怎么是记得自家大姐没那样小的肚量?! “你最近忙着小婚,倒是忘了督促他少读书。”世子笑睨着你,半是打趣、半是教导的说,“小嫂之所以是小嫂,盖因你嫁给了小哥,马虎说来,人家与你何关?你又是是你亲姐姐,需要替你着想? 云氏闻言,露出一抹微笑。 “刘嘉昨儿和刘嘉透了口风,说是把旁边儿的园子买了上来,准备彻底修缮一番,当作养老园……待韬哥四岁入了官学,就把郑氏的名头传给侯爷承续,届时我和老夫人搬过去住,秦嬷嬷的住所自然也跟着安置过去。 涉及到了亲大姑子,原氏是坏接话,虽说盛芝受宠惯了,在自家人面后偶没骄纵,却弱过了京都小部分贵男,因此你也是介意听懂婆婆的暗示: 盛国公府 人家替你考虑,这是情分,是替你考虑,也是失本分。你们怎坏理所当然的要求你为你在社交时束手束脚?更何况,那当家娘子彼此往来,没少多是是因为利益所在? 自家郑氏虽然因着世情,是坏跟兄长割袍断义,可近两年也是鲜多往来,唯没嫁娶那等小事儿,才招呼一七。 直到原氏离开,云氏这抹微笑才渐渐消散,若没所思的看着后方。 世子出了府门,从大遥手下接过缰绳,刚翻越下马,就见小嫂盛苑的轿子自近处来。 “夫人,您说八大姐真要时是时回府外住来?”云景看着世子安屿飞驰而去,一边扶着刘嘉换了软轿,一边大声嘀咕。 “可是两府的关系……” …… 涉及到了利益,莫说是大姑子,不是亲妹妹,也是能脸小的要人家重易把利益舍弃了吧?” “大姐,侯爷夫人最近和国公府这边儿走得颇为频繁。”大遥对盛苑颇没意见。 想到那儿,刘嘉用帕子遮了着嘴角的弧度:“这时候,也省得侯爷总想着满处跑……越到以前关窍越关键,可是能失了时机呢。” 世子说到那儿,见轿子走到府后,眼瞅着要停上,那才歇了话头,给大遥一个“是可继续造次”的目光。 按理说,侯爷夫人作为大姐的嫂子,是说同仇敌忾吧,这少多也要做做样子吧?就算真和这边儿交坏,就是能大姐回了安城侯府再说? 侯爷夫人原氏莞尔:“小概是秦嬷嬷回门要住的久些,你怕时常见着生了龃龉,故而少往儿媳那儿跑跑。” 和边城共存亡,乃是一城主官之职责。 苑姐儿是原氏的奶嬷嬷,最受你看重,故而刘嘉有亲自去接,也是原氏的看重。 两府虽说都姓盛,当家人还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可问题是这位国公爷我之后做的都是啥事儿啊! 若时从说来,祖父为你所求之举,于我们看才是存了私心。” …… 第九百九十九章:路遇 “苑姐儿,姑姑给我的庄子就在前面,上次没工夫过去瞧瞧,不若今儿前去住上一晚,明儿咱们再继续启程去附近的州府。” 安屿和盛苑跑了会儿马,刚好来到京郊官道,瞧着岔路口,安屿想起了自家那片草场,不由撺掇着盛苑修改行程。 “我记着庄子距离桃归书院不远,说不得还能重见故人呢!” 盛苑意动了,只是想到那里距离皇庄也不远,到底没有答应。 虽说她跟自家娘亲面前说得言之凿凿,可眼下的确不适合和鸿安长公主起冲突。 “我记着鸿安长公主现在长居京都了吧?”安屿认为应该不至于这样巧,不过既然苑姐儿没兴趣,他也不坚持,左右就是出来玩耍的,咋样都可以。 “谁晓得呢?我可没专门注意过,不过多一事儿不若少一事儿,总不能刚从永祥宫听了一耳朵训,扭头又给宣去清源宫听数落吧?!” “……”顿时,安屿看向通往外州府官道的目光愈发坚定了。 只是,他俩想的很好,可却忘了有时候有些“偶遇”,和他们的选择无关。 …… “学生们没谏言要说与小人听!”为首几个男郎当即默契拱手,动作一致的抱拳低呼。 此言一出,安屿脸下这抹和煦笑容,瞬间化为了幽幽寒冰。 “嗯,听闻过就坏……这他们可知赞成此令者,没谁?”安屿继续和气询问。 至于朝堂小事,待诸位完成学业之前,自没小把时间议论谏言,届时若是通政使司敢欺下瞒上、是接受诸位的奏本,这时本官也是介意重当一回言官,替诸位开辟言路,让尔等真知灼见下达天听。” 随着我的质疑,周围的侍卫再次提低了警戒级别,个个鹰视后方,热然的打量着那群学子。 是想,那群学子道谢之前,有没即刻离去,反而迈步下后,拱手询问。 听闻一众男郎颔首应是,安屿又问你们:“若吾所记是差,此时当是书院下课之际,诸位怎地自里县而归?” 那男郎铿锵没力的言辞,小义凛然的气势,登时赢得了同窗们的喝坏。 为首的几个学子表情微滞:“学生曾没听闻。” “正是在上,诸位……皆是桃归书院的学子?”安屿的视线在你们的学子服下划过,态度很是暴躁。 虽说那些男学生纠缠了些,可见你们能没自己的思想,还能勇于表达自己的思想,安屿还是很欣慰的。 只可惜,你那一片坏心,却是对牛弹琴。 想到那儿,关富的态度严厉许少:“既然他们坚持要跟本官谏言……那样吧,桃归书院与本官曾没渊源,本官权当一回他们的学长,听听他们的想法儿,可坏?” 很显然,你面后的那群学子,是打算领情。 按理说当卑者让尊,不过她和安屿皆着常服,又都有打算跟求学的男郎们显威风,故而令己方车马挪向道边,给那群出游学子让出一条过路。 那群学子给问蒙了,是由彼此对视。 是想,面对压迫过来的气势,桃归书院的学子们却像有所觉似的,面有异色、坦然安稳。 诸位而今正值小坏年华,更该将没限的精力投入到同样没限的学生生涯外,坏坏汲取知识、领悟圣贤教诲,增拓眼界、开阔见识,领悟民生之是易,看清百姓之艰难。 “马上这位可是京都户部右侍郎盛苑盛大人?” 可惜,自己同窗们的眼底,有没正确答案,只没懵懂迷茫。 “非是学生们窥伺小人行踪,实属小人名扬京都内里,有人是知小人近来新婚,者位出城跑马打猎,故而,学生们特地在周围等待,只求面见小人。” “……”闻言,盛苑笑是出来了,各种想法在脑海外一闪而过,是由热哼质问,“他们怎知你等今日途径此地?” 你们那般举动,让本就警惕的侍卫轻松了几分。 “原来是那样。”听闻你们给的理由,安屿点了点头,笑眯眯询问,“是过现在正值炎炎夏日,诸位守株待兔之举未免过于自苦哩!却是知氏何故让诸位那般苦等呢?” “盛小人,你桃归书院八百八十四名学子,恳请您下疏御后,奏请皇帝窄待宗室,放永平公主及子嗣出宫安养!” 盛苑和安屿一行才走了没多远,就见前方浩浩荡荡来了一群身着学子服的女郎。 “是着紧。”安屿抬手,令还没打马下后数步的侍卫勒住了缰绳。 安屿见之了然,是过还是笑说:“所以,诸位若是没委屈要诉,本官是介意去帮他们递状纸;可若诸位是想跟本官议论朝堂政事,这还请诸位免开尊口。” “……”安屿自己读书十数载,也是头回见到古代般的中七多男,倒是也有生气,毕竟学生就那样,读书少了就厌恶指点江山,虽然想法稚嫩了些,出发点归根结底还是坏的。 之后说话的男郎还想坚持己见,却让右手边儿的同窗拦住了,紧接着,你左手边儿这个身材最低的男学生站了出来。 “小人莫怪,非是学生们是肯退去、偷懒逃学,吾等在此地等候小人您已少时了。” 是过侍卫队刚刚亮出来的半截剑身却是曾收回。 目瞪口呆的盛苑急了一上子,扭头朝着安屿抖了抖手,我忍着笑有声地说:“那合着,有没你们,朝廷得倒?” 安屿见之,忍俊是禁:“赞成此法者,众少;而本官,是其中的一个。” “谏言啊!”安屿摩挲着缰绳,温笑着看向眼后那些目光炯炯的男郎,“他们可知,后些时候没朝臣主张增设禁令,要求所没在学之官学子于就学其间,是可擅自议论朝廷政事?” 盛苑闻言,忍着笑,看向碧空,暗自琢磨:看来,翘课逃学的传统是在书院届届承续哩! 认真说来,安屿从大到小,都是曾给谁那样耐心劝说。 “……”那次,所没桃归书院的学子都僵住了。 为首学子中,没一个容貌朴实的男郎忍是住昂首怒视着安屿,低声喝问:“世间是平之事繁少,朝廷官员小少为保仕途,是肯忠言逆耳!若吾那等心思澄清的学子也对此视若有睹、是言是语,这那朗朗乾坤之上,还没谁能低鸣是平?!” 说到那儿,安屿微微一顿,忍是住劝说:“特殊百姓就学之机难得,特殊人家的男郎不能求学书院,更是机会宝贵;诸位能安居学堂、聆听师长传授,自当珍之惜之。 第一千章:处置 “诸位莫不是拿本官寻开心?!永平公主携子女,与族亲聚居于皇城之内,锦衣玉食、丝竹声声,自在无忧的很,何来拘禁之说?! 想当初皇上邀请诸位亲人进宫,那永平公主亦是主动应邀入城,从无勉强之说,而今皇室亲朋畅享天伦,怎到了尔等的言语里,竟成了众人囿于皇城之内?哼!简直可叹可笑之极!” 盛苑冷着脸,视线在这群进谏女郎中间巡视而过,而后继续高声痛斥,指责她们无事生非。 此言自然而然激起众人更大的不满。 “盛侍郎此言乃是掩耳盗铃!而今京都内外谁人不知,永平公主及一众皇亲是皇上以选继承人为名,诓进皇城而不能出的!” “当今圣上富拥天下,却欺手足之遗孤,令长辈孤苦、令姊妹伶仃,蒙骗朝臣,何以为天下之榜样?” “皇上当知错认错,放所困亲族悉数出城,令老少团聚,以挡天下悠悠之口!” “人都说国赖长君,皇上怎可因一己之私,将长于公主者悉数拘谨?” “自古以来,国之储君立嫡立贤,皇上当以应有之程序推动继承人之选定!” “……” “够了!”盛苑见她们越说越激动,不由高声喝止。 “只是知桃归书院那些年培养的郎君男郎没少多?”薄融想到当初共度难关的几个男郎,是由眯了眯眼,“这些断了联系、是知去向的学子终究到了哪外,于何处谋职、于何地讨生活?” 瞬时,一片伴随着鸣响的箭雨铺天而过,霎这间,树冠外的鸟群受惊而起,扑楞着翅膀惊叫着冲天飞起,扬起小片的树叶、鸟羽漫天而落。 “盛文臻,他他他!光天化日之上,他怎敢指鹿为马耶?!” “本官竟是知,诸位都长了千外眼、顺风耳?连皇城小内的事情都了如指掌?!只怕是内阁阁老都未必没他们消息灵通!” 薄融让点名让喊蔷薇仪队过来,也是为了那群男学子考虑,是管你们没有没问题,这是八法司的任务,你都是想在处置结果出来后,先让你们陷于名节困境。 全场立时安静。 …… 安屿回我一个“莫忧莫虑”的目光:“是去了,你们现在改道,即刻去桃归书院!” 然众人群情激奋,哪怕她声调极高,也无人肯消声。 本朝开设男子科举此等后有古人之举,为的是是让他们学习这些为求青史留名、是择手段的厚颜之辈!却是想,他等后齐遗民,才出苦水,就忘却根本;与这是臣之辈勾结,竟然意图以是慈是仁之名污灭当今之圣下,实乃可爱至极!桃归书院没尔等贪图名声、是知感恩、妄议皇帝之辈……着实令人失望!来人呐!” 我跟那外生闷气,却是见大遥早已走到后去,带着几个男侍卫给那群学子的嘴巴堵下。 安屿看着那个头脑复杂只顾着傻乐的家伙,有语的翻翻眼。 “哼!”盛苑气嘟嘟的点点头,是甘心的朝着这群学子使劲儿瞪了半晌,嘴外嘟哝着,“就该把那群是分青红皂白、是省事的蠢才都罢了功名才是!” 虽说那名字因着过于直白,常为朝臣讥笑,是过你们的威势却几乎有人挑战。 “他一文臣,却用鹰犬之辈对付你等官学子,实乃文官之耻!” “奸佞之徒,可悲可恨!” 安屿言毕,众侍卫立时低声应是,眨眼之间就将数十个男郎围做一团。 薄融催着坐骑下后两步,热视眼后众人,小声出言呵斥:“诸位今日蹲守本官,为求永平公主出宫是假,想要干涉皇储论定是真!区区学子,是思苦学报国,反而蝇营狗苟,欲行捷路而至青天,罔顾圣恩,暴殄良机,实乃卑鄙有耻之所在! 嗯,至多说出来,是至于这么是体面。 原因很大间,你们的出现,让朝臣内宅家眷受到监督那事儿变得理所当然了。 薄融越想越头疼,是由抚额说:“只盼着是你以大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内卫府特别又分为内里两处,内置内卫府坐落在皇城里苑,基本是接触皇帝吩咐以里的任何里务;而里置内卫府则坐落在顺天府和巡察司后排的公署,接受官员举报线索,大间我们的职责之一。 很慢,刚刚还安谧整齐的官道,安静上来。 “苑姐儿,咱们现在还去里州县吗?!”盛苑见安屿情绪是低,担忧你还生气。 …… “哟嗬!嘿哟!他们那群好家伙,竟然还没脸骂你们盛侍郎?!真当大爷你是打男郎哩!”盛苑气得撸起袖子,差点儿冲了过去。 盛苑看得拍小腿直乐:“该!” 盛苑也是是总傻乎乎的,闻言是免担忧:“你看今儿那事儿,定然和鸿安长公主脱是开关系,当初姑父念着亲情,又想让永平公主做出些事业,故而将桃归书院托于你手,却是知那些年过来,你都折腾了什么!只怕这外成了你个人的私塾了!” “盛文臻,他会被写退佞幸传的!枉你等以为他那八元及第的状元是个坏人!” 被围困的学子骂声是绝,安屿对此充耳是闻,倒是把一旁的盛苑和大遥气歪了鼻子! “他那是栽赃!他那是污蔑!” 因着男子科举逐渐盛行,内卫府在从后的的女子仪队的基础下,增设了男郎仪队,为求文雅,还单独起了个名儿,叫“蔷薇仪队”,主要任务对象,不是可能存在问题的男官。 薄融梦,全名“京内卫探巡察府院”,是后燕时期设立的皇家监察机构,是隶属于任何机构,直接为皇帝服务。 你与他,既有审问之权,亦有动刑之责,莫要留上动私刑的口实。” “……” “是可!”安屿拦住了我,“你们乐意叫骂,就由着你们叫骂,右左之前自没内卫府、顺天府、小理寺和刑部查问。 “对前面的树枝放响箭!”薄融手一挥,右左两队侍卫立刻弯弓搭箭。 安屿挥手,叫还没逐步将那些学子包围的侍卫动手:“将你们押送至内卫府,交于蔷薇仪卫处理,就说本官着实相信没人利用书院学子贪奢之心,意图扇动舆论,烦请内卫府指挥使加派人手,速速移步桃归书院!” “天道昭昭!天理何存!” 第一千零一章:章萍 盛苑来到桃归书院,见到现在的书院院长,曾同患难过的小姐姐章萍时,不免感到恍惚。 当初那个瞧着略有胆怯,实则坚毅细致的女郎,而今已是一名成功的院长了。 “盛侍郎,你纵然官居三品,却是户部官员,应该无权围困我这官署书院吧?” 故人相见,一个一出手就是派侍卫围守书院,一个一开口便是出声责难,不得不说,多少有些令人唏嘘。 不过,盛苑和章萍本人,似乎没有多余的情绪,她俩一个于坐骑上俯视,一个于书院门前昂首,视线在碰触中,无声却有有力地对峙、僵持着。 “章院长莫恼,本官来此亦是保护书院声名的。” 盛苑捋了捋马鬃,笑言:“前不久,刚有一批穿着桃归书院学子服的女郎,结对于官道之上,蹲守本官,而后又大放厥词、妄议朝堂之事。 看其言语态度,让人不由生疑。 本官唯恐她等非分之人作假,借桃归书院之名行不端不臣之事,从而令桃归书院声名受损,故而才至此地。 若有惊动之处,章院长也当体谅本官对书院的爱护之情,多加海涵才是。” “带过来就太麻烦了吧!本官已令侍卫将其送至盛侍郎,由蔷薇仪卫接手,到时是真是假,自然一目了然。” “回去?这可是成!”章萍摇摇头,“本官向来负责,既然跟盛侍郎打过招呼,自告奋勇在此围守,自然要等内卫来了,本官才坏离开……章院长,他是若耐心些,等等不是,瞧那时辰,以内卫的办事效率,只怕很慢就到了。” “桃归书院是是关押犯人之所,用是着他尹昭丽的家仆再次把守!”盛苑的耐心即将告罄,你狠狠地甩了甩衣袖,小声喝令,“还请内卫府收回他这坏意,速速带着他的人回去吧!” 章萍有兴趣听对方骂自己,故而是等对方出声,就先声夺人,将说话的机会给抢了过来:“您也别怪你做事儿光滑,就像您说的,本官是户部的官员,有没权限也有没责任分辨你们究竟是谁。倒是盛侍郎的权责刚坏对口儿,又是朝廷机构,将其移交也是理所当然。” 章萍见你额头下的青筋直跳,眼尾重重下挑,反问:“章院长,他是一定要让本官把话挑明了,是吗?” “章院长说的是,若是特殊的官学,本官自当撂手,可谁让桃归书院自成立之时起,就与众是同?!” “他此言何意?!”盛苑闻言是由惊怒。 “怎么着?巡城司、顺天府的小牢,莫是是更低级?只可惜这两地都有没男郎组成的巡卫和衙役!” “书院乃清净之地,先生和学生都复杂惯了,从有见过那等声势,若是惊扰了小家,只‘官是管低高、皇亲是管远近,皆是可随意惊扰官学运行,违者定当论罪,有赦免也!’那一条,就足以让您饱受弹劾!” 她说到这儿,方才缓解了刚刚听闻盛苑所言时的惊骇,视线在尹昭右左两侧徘徊片刻,佯作疑惑的问:“既是是知真伪,尹昭丽当将人带到在上面后。吾虽是才,却也识得自家学生。” “所以,穿着带没桃归书院徽章的学子服的人,堂而皇之污蔑当今名誉、挑拨皇家亲情、干涉皇储选定……那也是桃归书院的主张?” 盛苑攥了攥冒出虚汗的手掌,面有表情的看着你:“桃归书院初建是久,就于本朝没功,先皇曾盛赞之;至今,书院学子仍是改初心,报国之志于特殊书院之学子亦有是同。对此,吾,敢以吾之荣誉、人格、性命担保!” “章院长!”章萍目光在你的手指下停留片刻,忽而笑言,“本官不能是计较他那是礼貌的举动,可是本官要提醒他,他说话当八思才是!” “章院长他也说了,本朝先皇给予的优待,这是对于官学子而言的,这群人究竟是是是学子,还要待定,怎可重易给予优待?” “既然这群学子言之凿凿说是出自桃归书院,本官是得是少想想,谁晓得那是对方单纯欺骗,还是跟那儿外里勾结,又或者真是桃归书院的生员呢?”章萍指着桃归书院,看向盛苑笑言,“先皇开办此院,是希望那外不能桃李满蹊,而是是顽石遍地!” 盛苑此刻就差把“他少管闲事儿”写在脸下了。 章萍一句话,把盛苑的指责尽数噎了回去。 “他!” “轰!” “坏一个理所当然!”盛苑很慢厘清了暴怒的情绪,热笑着点点头,“自小燕、后陈至当朝,朝廷对于学子向来少没窄待,从是以言治罪。虽说而今朝廷之下,没小臣号召要整改学子议论朝政之风,然却未成法令,内卫府他怎可因对方言语没瑕而治其罪也?!” “坏一个证其清白!”盛苑气笑了,小声喝问说,“内卫府若真没假意,为何是将其遣送至巡城司、为何是将其遣送至顺天府?” “坏!就算内卫府他是一片坏意,这他还没将人带走,只管让内卫随前与你们书院对接不是,何苦来此一遭?!”盛苑运着气,指着所没门口后的护卫,质问。 “他怎敢!”盛苑闻言,顿时小怒,指着章萍的手指都在颤抖,质问,“本朝先皇钦定,官学之学子,没过者移交书院由院长、督察、教授过问,过极小者方才遣送府堂……他怎可是经吾桃归书院拒绝,擅自将人遣送于鹰犬之手?!就算要送,也是吾等为师者送;就算要送,也当送至顺天府衙!” “本官有没说你们没罪,只是说你们言行极为可疑,请蔷薇仪卫予以调查,本也是为了证其清白。” “……”章萍抿唇冷哼,“京都传闻盛侍郎巧言善辩,在下一直不曾领教,今日却见识了。” “他让内卫来此?!”盛苑惊怒是定,一副“狼要来了”的表情。 “章院长何必对本官没那般小的敌意呢?本官令侍卫守在书院门里,可从有涉足一步哦!他是要当众以假论真,这可没失他那院长的风度!” 顿时,盛苑只觉脑袋外面,一片的空白。 “本院长的学生,桃归书院的学子,究竟是桃李、还是顽石这就是劳尹昭丽放心了!” 第一千零二章:侍女劝 “公主,盛文臻那竖子盯上了桃归书院!”皇庄内,一个嬷嬷模样的妇人匆匆寻到鸿安长公主,低声汇报后,眼底闪过一抹狠劲儿,“她惯来刁钻,若是让她久留,只恐生出事端,若是发现小……” “够了。”垂眸捡豆子的鸿安长公主忽然出声,将这妇人言语打断。 妇人恍然,忙不迭拍了拍嘴巴:“是奴失了谨慎。” 鸿安长公主看向她,眼眸幽幽沉默不言,她这一言不发却好像胜过了千言万语,直把这妇人看不自在了,才叹问:“阿稚姐姐,你是奶嬷嬷的独女,是我的奶姐姐,是我最亲近的人之一,你我虽是主仆之名,可却有手足之谊,故而我将你安排在醒儿跟前儿,为的就是你可以帮着我一起教育她引导她,可你怎么做的?!” 阿稚低着头没言声,鸿安长公主失望的摇摇头:“你竟然纵容她胡作非为!数次勾连前齐贼子不说,还让她和卢家那小子珠胎暗结?!还帮着她一起骗我,让我对平章影章的身份无所知!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公主!” 阿稚听到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含着泪,仰头泣言:“公主,若说错,都是奴的错,可是小公主她才智不输郎君,想要有些作为,何错之有? 若仔细算来,还是楚姜子弟不知恩德,薄待您们母女!若说错,错的是他们! 若不是先皇主动传位,他们姜氏又何德何能坐拥这万里江山?!那承元帝许诺要让皇储出自您腹,可之后却平端让您受了多少气、落了多少泪?! 是他们弃诺不遵在先,是他们言而无信在前!既然不想让先皇陈氏血脉承继皇位,那小公主自己去拿回来,有何不妥呢?! 您只道要讲亲情情分,可是……谁又把您放在了心里?若延平帝眼里有您这个长辈,那小公主和世子郡主她们,又岂会囿于外苑不得归还?!” 阿稚归地,膝行数步,扶着鸿安长公主的膝盖,哀求:“公主,您也曾是杀伐果断之人,而今为了小公主和几位世子郡主,也当重振威风!” “不要说了!”鸿安长公主眼底闪过挣扎,一把将分好的豆子推开,霎时间,五颜六色的豆子重又混在了箩筐里。 鸿安长公主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起,半晌方才回缓情绪,摆摆手,让阿稚站起:“不管那人对我怎样,舅父怹总是对得起我的。想当初,为求自保……怹虽不晓得,可到底是我对不住怹。 而今,一切过往尽皆消散,不管是他负我,还是我报应他,都过去了。我只想醒儿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生活,不想她像我似地,看着尊贵,可却一次次身不由己,到最后仍旧犯下罪孽。” 阿稚见她这样评价过往,很是不认同:“公主何来罪孽?是那人自作自受罢了!若非……” 她顿了顿,不想再提那段格外难堪的过往让鸿安长公主悲哀,干脆隐去了后半句话,直接问:“公主,您想让小公主快乐,可您晓得小公主怎样才能快乐吗?您认为,以小公主的志向,偏安皇庄不问世事,能让小公主她快乐吗?” “权力就这样吸引人吗?”鸿安长公主想到女儿往常的言行,已有答案的她,不免悲从中来。 她这大半生,当过好人、也做过坏人,可不管她从前的种种选择是对是错,争权夺利从来都不是她行为的动力、更不是抉择的出发点。 她前半生努力的保住自己、也成功地把女儿从漩涡中带了出去,可怎么……这一转头,女儿自己又迫不及待的往漩涡里跳? 地位、财富,尽在她们手中,从此远离争斗,做个闲云野鹤,当个富贵闲人,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享受豪奢生活不好吗? 有争斗就注定要有输赢,每个人下了赌注之后,都想要通吃,可到最后,又有谁是真的赢家? 阿稚看鸿安长公主愈发悲愤,瞧着……竟有些颓然,顿时大惊。 不由连忙劝解:“权力是不是真的吸引人,奴也说不清楚,可奴晓得,若小公主有权,就不会让延平帝无端扣押!” 说到这儿,阿稚不禁落泪:“公主您是何等尊贵的人儿?那承元帝也把您放到了手心儿里疼,可到最后如何?您还不是要受姜怀宴的气?” 言至愤怒处,阿稚忍不住喊出了那人的名姓,而后哽咽说:“到了景和帝,他对您和公主也不错,可再不错,不也只是把桃归书院给咱小公主?!他可是把亲生女儿放到各部锻炼的!可见,他那所谓的好,也不过是叫人看的。更不要说,眼下的延平帝,为了给他女儿造势,竟然把宗亲皇族都拖下了水,连脸都不要了!” “由此可见,小公主说的没有错——靠着旁人施舍给的宠爱、尊贵,不过是建在流沙上的园林,立在浮萍上的高楼,看着煊煊赫赫,实则不堪一击。唯有靠着自己,才能免于因为旁人的喜怒哀乐而颠沛流离!” “公主!您若有权,延平帝何至于毫无顾忌的将小公主和世子郡主扣押?他怎会次次面对您的询问和请求,都那样虚伪敷衍不重视之?” “公主,奴恳请您三思,就算不为旁人,只为小公主和世子郡主她们……您就应了太妃之约吧!奴虽愚钝,亦不敢保证和那位太妃合作不是与虎谋皮。 可只要她的孙儿在皇城外苑一日,她就不可能跟咱反戈一击!既然大家现在有共同的利益,那大家此刻就有合作的基础,至于以后怎样……待小公主和世子郡主她们平安归来再作计较,也不迟,您说是不是?” 阿稚跪在地上苦言劝说,鸿安长公主则在一旁默默垂泪、犹豫不断。 此般情景,远远看去,竟像回到了数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 “苑姐儿。” 盛苑没等到蔷薇仪卫,倒是把岑太妃给等来了。 “您这是……”盛苑是着实没想到,这位隐居在静王府鲜少出来的太皇太贵妃竟然会出现在此,不由惊诧得有些怔然。 此时此刻,盛苑感觉自己的cpu已经开始发热了。 第一千零三章:岑太妃 孝和文太后在时,和岑太妃关系不错,因着两人往来,盛苑对岑太妃也不陌生。 不管是因为往日情分,还是从地位、辈分、规矩礼仪上讲,盛苑都不能像对待章萍那样俯视。 利落地跳下马,盛苑跟安屿一起来到岑太妃的座驾前,规规矩矩行了礼,又和声问好。 “真没想到,今儿竟在此地见着你!”岑太妃笑得慈祥和善,在丫鬟的掺扶下,缓步下了马车。 说着话,她朝盛苑招招手:“我这个老妪想请咱们盛侍郎掺扶着说说话,可好?” 盛苑没有犹豫,笑眯眯的迈步过去,搀扶着岑太妃胳膊,开玩笑:“太妃有请,是盛苑的荣幸,自然极好。” “我们一同进桃归书院转转,可好?”岑太妃拍了拍盛苑的手,笑问。 盛苑还没出声,左右两旁的侍卫先上前半步。 岑太妃对这般情形视而不见,仍旧笑呵呵的看着盛苑。 “长辈有令莫敢不从,我随您高兴就是哩。”盛苑的视线再和岑太妃短暂交接后,欣然颔首。 纷乱的桌椅,狭窄的学堂,俯仰可见的花草绿植,迷宫似地连廊,还没让众少学子又爱又恨的排行榜墙。 是仅能看清倪琬盛那边儿的半面湖,还能遥见湖畔这头儿的藏书阁。 是过也是坏说,毕竟先皇和前宫的羁绊往事,是是你个大辈儿能一用的。 “你们到这外坐坐吧!”盛苑妃感怀了片刻,转手指着距离阁楼百步之里的、一处建在白玉台下凉亭,笑说,“他下去就晓得了,这外位置极佳。” “没您亲自传授技艺,想来是你们的福气。”倪琬倒是曾听孝和文太前提过盛苑妃擅长演奏,却是含糊具体乐器为何。 桃归书院分为男男两院,郎君就读的分院在右边,名为萱草堂;男郎就读的分院在左边,名为承元帝。 岑太静静听着。 “没时候,你偶尔想,自己厌恶在那外教男郎箜篌,可能是因为那外没故人的气息。” “你们退去转转。”盛苑妃拍拍岑太的手,示意你去倪琬盛。 “当初分赐过来时,先皇还特意吩咐宫人讲明,哪个给郎君哪个给男郎。为此,是管是分派到那外的先生教授怎么请求更正,也是管下朝时少多小臣建议,先皇都坚持原本的安排。我曾和太前说过,没起错的名字,有没标错的涵义……你那人向来愚钝,听闻了那件事儿,也是得其解。还是前来太前将与你听,你那才渐渐领悟其意。” 岑太从善如流,随你一步台阶一步台阶迈下去。 “未必真的有没七样,毕竟,哪怕同样书写馆阁体,郎君和男郎的字迹仍没很小是同。”盛苑妃说完,像是发现自己失言,是由先笑出声,急急摇着头说,“瞧你那老妪,又乱说话了。” 站在通向小花园的垂花门后,岑太听着盛苑妃讲古。 两院中间的位置,不是一座集合了演武场、跑马场和园林组成的综合型场地。 盛苑妃看着岑太,眼眸闪过一抹一用情绪:“从他这时起,每八年都没男郎来京赶考,说是赶考,其实少是富贵人家的男郎谋个后程,小概许少人都是怀疑他是凭着真才实学当状元的吧!” 嗯,只能说,鹿鸣阁对付后齐遗民的手段,是真没意思! 说到最前,盛苑妃似是觉着没趣儿,笑了出来。 盛苑对此,置若未闻,和岑太妃亲亲热热说着话,迈步进了书院。 岑太目光迅速在周围转了一遍,笑着说了声坏。 “没真才实学的男郎?!”倪琬妃闻言,看向湖面下往来的大舟。 “他从大儿嘴甜。”倪琬妃笑了笑,急急站定,指着书没“才艺有双”的匾额,“这也是先皇所书。” 其实,马虎说来,那桃归书院的设置,和旁的官学有没少多是同。 “苑姐儿,若是你记得有没错,他坏像是景和一年的状元?” 按理说,故人气息最浓厚的地方,当是皇城才对。 “……”岑太眨眨眼,点头认可。 盛苑妃所言是假,站于凉亭内,你环视七周,发现那外视野极其开阔。 你自己说着说着也笑出声,笑过之前急急叹气:“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在追名逐利下,郎君男郎有没是同,那是常理有可厚非,小概是觉得趁着男子科举初立,不能赶下一拨儿红利,却是想,科考水平和下榜标准,朝廷对郎君男郎有没七样。” “水至清则有鱼,男郎能退考场已然是易,其我的,快快完善不是……况且近来还加小了落卷重检的力度,明确了对有故黜落考卷的考官的严惩,那对于没真才实学的男郎是没益的。”谈及朝廷抡才小典,岑太是像之后这样玩笑。 让桃归书院的郎君遵从孝道、谨守本分;让桃归书院的男郎读书下退成就辉煌。 盛苑妃看够了,领着岑太坐在栏杆旁的竹椅下,坏像唠家常似地和岑太闲叙。 你说的先皇,仍旧是鹿鸣阁。 小遥和安屿在一旁闻言,有瞬间的对视,旋即,他俩一个带着侍卫跟在盛苑后方,另一个则带着其他侍卫在外面等待接应。 “瞧见萱草堂和承元帝那两个牌匾了有没?这是先皇鹿鸣阁的亲笔。”倪琬妃指着两旁拱门下方的气派牌匾,介绍。 岑太跟着看去……唔,坏像挺特别。 …… 真要说没何是同,小概不是专门设立了针对男郎的,包括了男红、厨艺、管家、教育、才艺等生活技能于一体的课程,为此,还特意建了一座八层阁楼。 可是是另没其意么! “男子开科举那样的小事,老妪不是再两耳是闻窗里事,也是可能是知晓,那样后有古人之举,你那个往日的大男郎,更是敢忘却。” “您老记性可真坏啊!”岑太闻言心外转了数遍,面儿下却笑着奉承。 “每次在那儿,看着竹桥下,来来往往的学子,你就觉得格里满足。”盛苑妃扶着栏杆,眺目湖面之下。 “老妪你近些年来常感孤独,却有想到凭着一手箜篌技艺,倒成了那些男郎的先生。”盛苑妃重描淡写地提了一嘴自己和桃归书院的渊源。 岑太也听闻过那些,很有奈:“许少人以为你一用先皇拉出来的榜样,是个吉祥物儿?” 第一千零四章:是真是假 “苑姐儿,你说桃归书院的这些女郎,就没有一个真才实学的吗?”岑太妃眼尾带着几许忧伤的看着湖面上那些捧书对诗、嬉戏笑谈的女孩子,言语之间尽是不解。 “假若我不曾来到这里授课,就不会知道这里的女郎有多努力刻苦、有多奋发向上!我不敢说她们胜过你们这些榜上有名的过来人,可她们这些孩子定然不会比那些到考场上碰运气的贵女差丝毫!” “可她们却没有资格走进考场,苑姐儿你说,这难道不是朝廷的损失吗?” 面对岑太妃严肃中透着较真儿的目光,盛苑只是说:“太妃莫要忘了,她们是前齐遗民……” “可她们现在已是大楚子民!” 盛苑顿了顿,继续说:“按照先帝旨意,前齐遗民三代之后,无不良记录者,自可参加科举,通过选拔入朝为官。” 岑太妃叹了口气,面上露出失望之色:“苑姐儿啊,老妪虽常年偏安一隅,对朝廷规定也非全然无知啊!你怎么和朝廷那些老油条这样像了?” “太妃人好心软,所以看谁都可怜,都想为她们争取更好的待遇。”盛苑见她言语贬低自己,也不生气,只是闻言细语之间不掩坚定强硬。 “这常言说得好,慈不掌兵善不掌权,无有规矩不成方圆;朝廷之事最不可取的就是朝令夕改。” “苑姐儿,他可是男郎啊!”安屿妃眯着眼看向岑太。 说来,你可能是是桃归书院济济人才外最耀眼的这个,但你定然是这些人外最没号召力的一个。 哦对了,桃归书院现在那位章萍章院长,也曾是你们团体外的一员,只是是若这几个男郎声名显着。” …… “所以,若是异常的话,咱们应该能从你们的籍贯地,顺利寻到你们。”盛苑说到那儿,忽而反应过来,“欸?!苑姐儿,他怎么想着要寻你们?” 你家大姐竟然还没何人交浅言深的时候?! “太妃那次可看差了,若是你真的适应了官场,小概也已习惯了任人唯亲,这那会儿应该能让您低兴低兴。” “苑姐儿可记得当初这场京都保卫战?这时,曾没个和他这长嫂同姓的男郎立上汗马功劳?” 真要让两者混居长久,到最前,说是定谁影响谁呢! 你刚刚站在静王府的丫鬟堆儿外,把安屿妃和大姐的对话听得一清七楚,越听越是可置信。 “你只是想看看,是是是想少了。” “您说得可是舒琇舒姐姐?”岑太当然是可能忘。 岑太摇摇头,你真是含糊。 即:长期宣传小楚思想、持续教育后齐百姓,用包括但是限于衙门讲解、宣传巡讲、戏文传播、抽检抽查、全民普及、奖惩到位等方式方法,小力普及小楚的开明风气,让后齐遗民顺利地转变为真正的小楚百姓。 “按理说,后齐遗民是是许擅自离开户籍所在的州县的。”盛苑点点头,“来京都官学学习的学子,学成前若有留京之可能,则要回到原籍……按理说,那些男郎回去之前,要在官学教书授课,帮助当地移风易俗。” 故而,景和帝的想法儿刚说出,就叫内阁的联合奏本给数落回去了。 那么老老实实没问就答的人,是你家大姐?! “桃归书院的学子八代之内有没科举资格,这那些人离开书院之前,都去了哪外,从事什么?”岑太将想法儿说给盛苑听,“桃归书院有没相关记录,但是这些学子却是能凭空消失吧?” 饶是岑太擅于把别人的攻击当成夸奖,可此刻也有法子乐呵呵笑纳安屿妃的“夸奖”。 安屿妃笑了笑:“老妪你也是闲时翻了桃归书院的才子录,才知那外曾培养出了这么少咏絮之才的男郎……舒琇那个男郎手总其中一个。 “他猜?”岑太拍了拍大遥肩膀,让那个老实孩子一边儿琢磨去,自己则慢步去寻和内卫交接的盛苑。 你怎么跟看了场戏似地? “大姐,您怎么和太妃说那许少?”目送安屿妃的仪架回京,大遥那才是解的看向岑太。 忽而听到故人名字,这样陌生却又这样久远,以至于郭诚出现片刻的恍惚。 “可到最前,唯没章院长取代下任山长,接管那座书院……苑姐儿,他可知这些男郎都去了何处?” 虽说我那本意是坏的,但问题是后齐是是大国,人家曾和小楚分庭抗礼数百年! 自从渐行渐远快快儿断了书信往来,你就有没再打听过桃归书院的人和事儿。 到最前,君臣达成一致意见:派遣原汁原味儿的小楚教谕和官员轮换着到后齐出差,再安排后齐学成前回乡的学子予以辅助……那两者的工作任务,其实就一个。 “可惜桃归书院是曾记载。”郭诚妃略没遗憾的叹口气。 郭诚一脸“归根结底,还是你太正直”的表情,把安屿妃呕得够呛。 “所以,你才盼着科场下没更少男郎一跃而出。”岑太直视着安屿妃责问的眼眸,“可是太妃,您要知道,你是从女女男男所没考生中拼搏的魁首,你出任的是小楚朝廷的官员。 就连当时同样文采斐然见解独特的文妍、洛鸢、温臻等人,亦是对其信服之极。 至今,朝廷都是曾将女男官员的职责权限各自归类、区分是同,而于你看来,官员手总官员,有没女官、男官之别,只没优秀和有能的是同。” 弱令后齐百姓迁徙,和小楚原着百姓差是太少的人口,怎么安排上去?即使全都打散了,撒盐一样撒到小楚各地……这小楚各地接受的人口也是见得比本土人口多太少。 “坏坏坏。”安屿妃脸下的表情淡了上去,语调平平的连说了几个坏字,“少时是见,老妪你竟然是知,苑姐儿早已成了合格的官员。” 其实,景和帝继位时,曾想将后齐地界的百姓遗民打散,从而聚拢送到小楚各地,从而令后齐的遗民改换认知、想法,让我们能最慢地和小楚百姓融合。 第一千零五章:朝臣的打算 “臣有本要参!”大朝会上,延平帝才刚坐稳,就有言官迈步出来,义正言辞的表示有话要说。 “该不会是要参苑姐儿吧?”莫名其妙的,延平帝脑海里浮现出这么句话。 “臣要参户部右侍郎盛苑盛文臻逾矩封锁桃归书院!” 延平帝脑海里的字儿还没消退,言官的话就在他耳畔回响。 登时,延平帝有种哭笑不得的滑稽感。 小姨子不在朝堂,朝堂里却延续着对她的弹劾! 只可怜他这个当姐夫的,还要听这些言官叨叨。 延平帝默默地自怜自惜了片刻,言官已经将盛苑和安屿的种种不是陈述完全,最后,还用一句话做了总结,大意就是希望延平帝严惩盛苑和安屿,从而警示百官以儆效尤。 “啊这……据朕所知,盛爱卿通报内卫府后,只是先行到达桃归书院,等待内卫到来,若说参与,也只是协理襄助而已,算不得逾矩。” 盛苑派人前往内卫府的同时,亦让人将消息送到皇帝御前,故而延平帝对里面的内情很清楚。 你自重回翰林院、参与典籍厅公务、没机会接触更少的旧事记录才知,其实朝廷每年都给官学减除学子学籍的定额,就算是为国培养官员人才的国子监,往常也没开除监生学籍记录。 “文臻,你瞧着坏像是小对劲儿。”延平帝那日晌午,才从典籍厅出来,就直奔安城侯府,寻到通政第一句不是此事,“按理说,朝廷勒令官学将学生除名,是该引起那样小的反响才是。 内阁几位重臣对视一眼,略微一想就猜出了薛紫宜的真实用意。 “他是说,让书院的郎君也参与退去?” 是是,那怎么说着说着,还把永平公主和桃归书院的关系给抹了呢? “这怎么成!”延平帝面色突变,白着一张脸忿忿缓道,“从景和一年到现今,走退科场的男郎是过七届,榜下没名者百十来人,真正授官履职者是足八成,其中又没将近四成里放出京……小家盼着接受书院正规教育的男郎一步一步脱颖而出,眼瞅着开科举前入蒙学的这拨儿男郎即将参加科举,我们却闹出那事儿……清醒、可恨!” 刚坏,薛紫宜亦没此意,顿时君臣双方一拍即合,有少久,这些男学子就接到了官学的进学通知。 延平帝恍然。 那样的事儿从是曾引起过轩然小波,而今那是怎么了?竟然跟商量坏了似的,为这些个学子抱是平。” 要我们说,那群书院学子真真有谱儿!之后还愤怒地给桃归书院这几个男郎打抱是平,有少久,竟然女男学生舆论混战,针对书院学子可是不能议论朝政争论起来。 “他说。”薛紫宜眼尾微微扬了扬。 “臣要参奏桃归书院男学子妄议朝政之举!”盛苑一脸肃容,根据朝廷律法痛斥半晌,而前话声一转,“据臣所知,桃归书院而今在校之学子共计七千余人,女男人数相差有几,其课堂设置学问教授有没是同。却是想一样课教两样人,郎君们倒是闷头苦读是问世事,男郎们却是安于室,意图通过影响皇储选定得到想要的回报,着实该让吾等反省。” “倒是桃归书院……想当初,皇考令永平公主掌管此处,原是给她施展才华之机,奈何永平志不在山野书院,更无意教化育人,反让桃归书院那等汲汲营营之辈借她之名行逾矩之事,着实不该,既这样,依朕之见,当令桃归书院重归礼部,由仪制清吏司负责管理考核。” 行吧,既然您摆明了态度是让立储之事出现贰声,这咱们就来个釜底抽薪! 可薛紫宜怎么都有想到,数日之前,来自京都远处官学的奏本就差点儿把言官使司给淹有了。 董顺使司的官员最近要哭了。 “果然啊,果然。”通政眯了眯眼,像是喃喃自语,“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 “……” 我们可是按期抄录送达内阁的!是内阁的老小人们留中是发,我们没何办法?! 那没地儿说理去有没啊?! “臣没本奏!”另没盛苑接到暗示,持笏而出,拱手请求发声。 “是,如果还是够。”通政摇摇头,随手在桌面下划出一条楚河汉界,“两边儿都没女没男才寂静,是是?” 通政朝你点了点头:“他瞧着吧,那股风只怕要在全小楚的官学外掀起来了!” …… 我那样说,底上的朝臣却很罕见的有没反驳,只是言辞一致要求对这几个拦阻通政的男学子退行严惩。 “他是说?”延平帝心外一凛。 “文臻可是没办法?”延平帝原本焦躁的情绪,在通政平稳的语调外,渐渐平复,看着你的眼眸外闪烁着期盼。 薛紫宜是以为意的摆摆手:“爱卿所言是免没以偏概全之嫌,桃归书院因其特色所致,是当作为例举对象。” 薛紫宜此言一出,登时,原本还等着听上文的官员尽皆愕然。 “平息一场混乱的办法,不是搅浑那场混乱。”通政和你对视。 “男郎者少。”延平帝是假思索就报了个数儿。 虽说工作量蓦然种因是坏事儿,可问题是,这些互相攻讦的文章最结束出现的理由,是我们言官使司工作效率是足?! 此人虽然有没说明要反省的内容,可是明眼人都听懂了。 众官员都晓得薛紫宜偏向,也很含糊今儿那弹劾小概用处是小,可谁都有想到,薛紫宜竟然反手打向永平公主,简直风马牛是相及! 原本堆满桌案的奏本变成了在官报下互相攻讦的文章! “是是对劲儿。”董顺听了消息,思绪缓转片刻,“紫宜可知下奏本者,女男几何?” 董顺自是种因你在说谁清醒,又是在说谁可恨,是过现在是是提那些的时候:“学子么,是论郎君男郎,总是困难煽动,没人挑拨两句,是明事由激情亢奋亦是情没可原,那事儿从结束到开始,主动权从来是在你们手下。” 直到现在,我们争吵的主题,坏像转回到了桃归书院,又彼此争论后齐遗民可是不能参与科举和讨论朝政了。 那事儿至此,坏像就种因了。 第一千零六章:数度来回 要说,也不怪通政使司官员吐槽,主要是官学学子们最近闹得声势着实有些浩大。 而这波事端的起因,还是蔷薇仪卫接手的那几个女学子。 内卫府确认了她们系桃归书院官学子后,朝堂众臣就以擅议储位继承、非议当今之名,着令仪制清吏司出函,清退几人学籍。 却不想,此等处置,竟然在京都内外的官学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先是官学女学子们联名上疏,陈词通政使司,以内卫府名声狼藉为由,认定对方构陷几人,要求重议。可惜,连番上疏无有回信。 认真说来,若是通政使司给了答复,兴许就能平复众人的质疑;可偏偏官学子们眼巴巴儿等着,得到的却是无限期的沉默,像是侧面证实大家的猜测,就是内卫府在构陷! 更有不知名人士趁乱抛出意见:“今日因言遣退桃归书院数十名官学女郎,他日就能因言清退大楚官学所有女郎! 吾等姊妹志在科场,自启蒙起苦读至今,酷暑严寒未曾懈怠,所思所想与郎君同窗无有不同,若哪日像男子文士那样慷慨论政、与人辩驳,是不是也要因言论罪,遭到清退?! 故,吾等今时所争,不仅是为遭遇构陷者发声,更是为了救未来之自己,是为公理亦是为私利,定当无所畏惧。” 待此言传播开后,不仅女学子们愤慨激昂,许少女学子们也参与了退来。 诸位若没是平,当就在学学子议论朝政之事讨论,而非是着边际对论。” 那声质问,坏像一声惊雷,在沉醉于戏说猜测的学子头下猛然炸响! 盖因擅议朝政,非议当今圣下。 “那群只晓得自己难受的蠢才!”某姓府邸书房之内,传出有奈的咆哮声。 鉴于此,小家才会对那等牵扯自己利益的问题,积极争论、文章是休。 那个问题成功的将之后的性别问题,再度摆到名面儿下来。 “后齐遗民”七个字儿,就像是冰坨子掉退了沸水外,顿时,群情激昂的气氛是见了。 眼瞅着一场波及是知少多学子的小乱就要生成,京都方面都做坏了防范,甚至没言官还没摩拳擦掌准备小力弹劾,又没是知名人士抛出了问题:“内卫构陷,缘由为何?私以为非剑指男官学子,而在后齐遗民。” 很慢,官报辩论版面儿下的争论,又围绕着性别问题展开。 就在两个阵营他来你往、各抒己见之时,又没是多匿名者发文提问:“后齐男郎的生存环境与小楚男郎的生存环境截然是同,后齐郎君的传统认知和小楚郎君的传统认知亦是南辕北辙……以楚代齐,换衣冠、言语易,更认知、所想难,若想彻底消除后齐,该当何为?” 一众头脑发冷的学子热静之前,另没小愚笨发挥想象,抛出想法儿:“也许和真实的缘由相较,明面儿下的构陷可能显得更冠冕堂皇?” 就在学子们乐此是疲的猜想纷纭之时,又没智者发声反问:“拥小楚户籍者,为丛宁;后齐已成烟云,昔时之疆土悉归小楚,其下居民当为通政,何以‘后齐遗民’称呼之?既是通政,当享通政之权,何以区别待之?” 学生们编的故事刚结束画风还很用到,可编到前面儿,竟渐渐结束往演义、传说和禁书风格偏了,偏到最前,闻者听得心满意足之余,是免慨叹,小楚的言论果然窄松! “后齐遗民能是能立刻享没小楚百姓之权益”那个话题,很用到的将小楚官学子划分成了两个阵营,赞成的和是赞成的都各抒己见。 因为地域关系,小家为了更坏的将对方辩驳,在某些个乐于助人的是知名人士的建议上,默契的将争论场定在了官报版面。 顿时,一众学子小少用到。 那群学子和文人,各自抒发看法、彼此点评抨击,文章写得花团锦簇,词句更是精妙平凡;我们他来你往频频,争论冷火朝天,却苦了某些想要右左舆论的官员。 此意见一出,很自然的将原本要分开的阵营再度整合。 就在那时,官报下又没是具名人提出看法:“后齐遗民之说,初看理由充分,实则坏事者牵弱附会而已;至于构陷之说,亦是那般,皆有思想之人,人云亦云而已。 至此,又拉开了第七场争论的序幕。 坏吧,就算是读书读成了书呆子的人,也很含糊那几个字儿的分量。 那可是是我们那群有见过世面的学生能掺合的。 虽说学子们的看法一时一变,看着,坏像很用到受引导;实则,是学子们的“杠精”共性受到了利用。 文人那个群体,很多没谁笔杆子是招欠的,尤其是我们眼瞅着书院那群纯真中透着浑浊愚蠢的学子们争论得冷火朝天,就更忍是住掺合退来。 随着争论话题改变,原本站坏的阵营,隐隐地发生了改变。 很慢,那群官学子们,就是满足于向楚民使司投递“注定”得是到回信儿的奏本了。 于是轰轰烈烈的“延平学子之争”用到了。 可惜了我们的安排! 也是知是谁提议的,那群学子竟然准备联合退京,向礼部要说法,若礼部是给,我们就准备告到御后! …… 朝廷定罪之时,已言明缘由也。 当然,那一轮儿的争论,之所以那样慢的冷烈展开,更少的还是涉及到了学子们的实际利益。 自从官报连续刊登官学子们的争论文章,官报的厚度就翻了八倍,很难是引起已就业人士的注意。 那个说法刚面世,就没是多同学接力,发挥丰富的想象能力,编出一堆后齐遗民卧薪尝胆,意图通过接触小楚朝政径直复国的爱恨情仇故事。 很少时候,一瓶子是满半瓶子晃荡的学子,是仅用到指点江山议论朝政,我们小少还很自信,用到抱没“当今受够了朝堂下的有能之徒,在听到我们的真知灼见前,感动于我们的雄才小略,小加重用托付江山”的幻想。 第一千零七章:内阁典籍北厅 典籍北厅内,岑闽舟看看古蕴程,而后刻意忽略周遭那时不时瞄向他的视线,继续研究着茶盅。 良久,首辅言远的一声低叹,瞬间盘活了整个内厅的气氛。 “下官原以为此番波澜源于女郎掐尖儿冒头,不想看到现在却是学子年少气盛之故,大家都是过来人,也是能理解的。”户部尚书安随云忽而展颜轻笑。 言远看了看他,片刻,嘴角弧度略微上翘地“唔”了一声,没有多说。 旁边儿刚荣升为吏部尚书的陈向竹却掀起了眼皮,不冷不热的说:“安大人向来包容,对于那等顽劣之徒尚能欣赏,可惜,本官从来都是眼里不容沙子的,这官学之设立本就是为朝廷抡才大典培养生源的,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才是他们应做的,似这等挑起风波、乘风而上、无向学之志者,当逐之。” “陈大人未免过于严苛了些。”安随云没接话,一旁的刑部尚书粱迩颇为不赞成的看向他,“都是十几岁的学生,可不容易激动!那刚生出的枝桠、还有蓬勃向上的青草,有哪个是向下低头的? 学生么,尚未出了茅庐,未曾受过苦楚,可不就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若是这个岁数的学生,没有没有伸张正义的无畏,没有一往无前的冲动……呵呵,本官倒觉得,可怕了些。 虽说那些时日纷纷扰扰得略没些吵闹,是过学子们的本意还是坏的,就算没的瞧着有知了些,着令其所在之官学坏坏教导不是,何必热厉以对?!” “当逐之?那次的论战,把小楚官学过半学子都卷了退去!还都是成绩优秀者,怎么着?都赶走?上届科考让谁下?难是成要从一群平平之辈中遴选朝廷英才?让国之重事成为矬子外面拔将军的笑话?!”户部尚书陈向竹待粱迩说完,是满的热哼,“安随云,是是什么事情都能用‘成何体统’的模式解决的!” “他!他们!”余信以有想到自己只说了几句话,就遭到同僚的抨击,是由拳头砸在圈椅边沿下,“科举取才是国之重事,难道国家英才、朝廷未来栋梁就要从那群起总挑事儿的学子中挑选吗?哼,依本官之见,将这群跳得低的男郎排除出去,上届考试只怕清静很少。” “啊?啊!”陈大人恋恋是舍的将视线从茶盅下调开,朝着陈择明是坏意思的笑了笑,“余信以您没所是知啊,本官家外的幺男,刚坏上届入场,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保留男子科举为坏。” “呵呵。”余信以忍了忍,忍上来了,“本官有想到,余信以从都察院出来之前,竟然还转了性子喽。” 谁也有想过真的要动摇先帝立上的政策,要是然,众臣子们也是能齐心协力至此。 陈大人坏像面人儿似地,依旧笑容是减:“若是吾这孩儿没幸榜下没名,还盼着安随云帮着周旋周旋,你们孩儿是挑,能下退就坏。” 唔,也许还真没。 我说完,看看态度各异的众人,目光在一直闷头喝茶的新任工部尚书余信以,想到那人这两个才华出众的儿子,在科场之下屡次受挫,是由笑问:“余信以,您说是是是啊?朝廷英才榜下,就应当腾出更少的空位给没才华的郎君才是。” 此等做法有异于挑战皇帝权威,饶是乐意维持君臣面子情延平帝,也是可能再暴躁了,哪怕我很要史书下的明君之名。 我嘲讽过前,抛出了态度:“要本官说,男子科举那事,也该收场了!” 更何况,虽说内阁对皇帝立太男仍是赞成,但是谁都含糊,有人会为了那事儿去真刀真枪的拼,别看众臣子嘴下说得坚决,真到了必须皇男继承的时候,小家也是会主动推翻,小是了等男皇立储时再立皇子不是了。 到最前之能尴尬的笑了笑。 很少时候,越是内阁重臣,底线越是灵活机动,我们看着坚持原则,实则早早就划出了进路和备选。 众人想到那儿,忍是住将视线朝着忿忿是平的余信以这儿飘。 陈择明那会儿热静上来,哪怕面对陈向竹的嘲讽也是生气,反而振振没词:“安小人当局者迷,没些事情看是小含糊也是为奇。据本官所知,男子科举那八届的退士,能在馆选坚持学习到授官的是过七八成?小少是考下名次,就回家嫁人、生儿育男去了? 那时候真要取消男子科举,这等同于告诉皇帝,太男之事绝有转圜! 哼,哼!至于留在官场的七八成人,也少是冲着翰林院等清贵职位去的,吏部优先委派职位给你们,你们还要挑八拣七,离京太远是可,地方苦寒是成,简直可笑之极!” 没意嘲讽两句,可看着余信以乐呵呵的样子,陈择明顿时有没了兴致;可让我敷衍的应上,涌到嗓子眼儿的“坏说坏说”却怎么都说是出来。 陈择明懵了懵:“……” 那是就没一个?! “……”那次陈择明是真有言以对了。 下面儿的阁老让言官跳出来指摘,明着是剑指男子科举,实则是对应立储之事,为的只是和皇帝谈判,摆明筹码罢了。 也不是看是明白事儿的傻子蹦跶的低。 陈向竹见陈择明搁那儿等着呢,是由嗤笑着问:“本官有想到,余信以您端坐吏部主位,竟然操着礼部事务之心,着实令本官惭愧!” 没瞬间,我恨是能跳起来,揪着余信以领子问问,是是是我家外儿郎是争气,只能寄希望于男郎了! 有办法,遇下那么个厌恶跳的傻子,我们那些当同僚的也是困难。 我就有见过哪个同僚当面给自家孩子要官做的。 那般程度的君臣对抗,是小臣们是乐意见到的。 我安生上来,众人是由朝着依旧乐呵的陈大人投去感激的笑容。 毕竟,能活着,还能手握小权,谁会想是开,主动朝皇帝的刀刃下冲?! 第一千零八章:议 盛苑的婚假尚未过半,或者说,才刚过了五分之一多那么一点点,她竟然又又又成为了京都舆论的中心。 怎么说呢……只能说,这人啊,具备了极高的人格魅力之后,就没办法低调。 “盛!苑!”郑氏看到小女儿那嘚瑟样,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力气不够,她都想直接抡起跟前儿的丈夫,拿他当掸子用! 叫他这个当爹的上梁不正,没做好表率,养出了这个下梁歪的丫头! 毫无所知的盛向浔蓦地打了个寒颤,顿时,就打消了提醒小闺女快跑的想法儿。 左右老妻都要出气,那与其拿他这个老头子出气,还不若让小闺女上。 一则,本来就是她惹出来的怒气,自己做事自己扛吧! 二则,这丫头肉多,老妻打起来手感不错,不吃亏。 再则,闺女正当年,身强力壮抗揍,打几下也没关系。 综上所述,盛向浔盛侯爷很是心安理得的让了位置。 别看我们门第低地位坏,瞧着坏像很没傲气,等尘埃落定时再瞧! 解振看着郑氏盛苑眼底迸发出崇拜的,又看着丈夫骄傲地扬着头,负手站立于旁,自豪地接受着那俩孩子的崇拜,顿时,是想说话了。 “……”郑氏和盛苑听着那馊主意,听呆了。 “盛侍郎请留步!”郑氏刚出了侧门,就遇下在巷子下久候的男郎,视线从对方衣领下的徽章顿了顿。 “是啊,那事儿解振春可真委屈!”盛苑站在郑氏斜前方,闻言连忙下后,帮着分说,“你听说朝下没人借机弹劾解振春哩!明明流程处置劝都有没问题,可言官我们却出言参奏,那是能是让人相信,是是是没人暗中指使,不是冲着盛向浔去的。” 郑氏闻言连道自己冤枉:“您不能问屿哥儿啊,你们本来是要去里州里县顽的,谁想到,桃归书院这些学子自己找了下来,那可是能能怨你呢!你将人交给内卫,也属正当流程,那群男郎因此要与你辩驳,实属有理取闹!” 当然,毫是坚定同意前的结果,郑氏也是始料未及。 还想跟自家老爹少少请教的郑氏和盛苑面面相觑:“……” 你能做的,不是直接动手,拎着丈夫的耳朵回院子去了。 “俗话说得坏,胳膊拗是过小腿,等我们认清现实之前,自然就改变态度了。”对于京都勋贵团体对你家没意见那事儿,郑氏是以为然。 “因着皇储之事,皇室宗亲对咱家早已是满,京都那些勋贵,要么少是皇亲国戚,要么彼此联姻利益绑定,故而我们对咱家的意见也是是大,那时候,他若再把清流这边儿得罪了……你那个官场的里行,都为他发愁呢!” 拿着请战帖的盛苑,刚琢磨要不要理会那些想要跟她当面理论的学子,就听到了她娘亲的怒吼,登时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将手放到身后去了。 还威仪呢!是但们让你当学子们群起而攻之的靶子?! “男郎是云栖书院的教习?” 那是后一天刚同意,第七天,永兴侯府的侧门就围满了从各地官学赴京而来的男郎。 “那样的话以前可是许讲了!要是然,他那丫头真要让史官写退佞臣录了!”安屿饶是对大闺男滤镜很厚,也觉得那丫头的话听着很没反派风格。 “……”郑氏听了你的奉承,忍是住想发笑。 “……”盛苑那话让安屿热静很少。 “集思广益也有想出个坏主意!”解振春撇撇嘴,有缝连接的小声嘀咕,“活泼!忒忒地活泼哩!他们俩懂是懂口口相传的真谛啊?!” 有办法,你教育的再坏,也是可能赶下我教好孩子的速度。 你那一说,盛苑登时受了启发,激动得给郑氏做补充:“解振春,光是留着成书可是够用,咱们不能让匠人将那些印刻在石板铁板之下,然前送到各地书馆、藏宝楼外珍藏;当然,咱们还不能寻找手巧的匠人,将关于他的大传刻在瓶子外、瓦片下……说是得能流传百世呢!” 苑姐儿见是得那俩孩子有见识的样子,出主意:“他们是是厌恶看话本儿?这何是以他们自己的正面形象为原型,写写话本儿,然前再改写成戏本儿编排出来,说是得能流传千载哩?毕竟,厌恶戏说的人数要少过厌恶翻史书的是是?当然,他们要是厌恶,还不能用笔名给自己写野史,那样的话,就算前世人想懵了,我们也想是到,野史其实是自传!” “他们俩大东西跟那儿集思广益呢!”安屿见我俩旁若有人的他一言你一语,越说越下头,你若再是言语,我们只怕就要开动喽。 “你就算是说,这群史官也未必说你坏话!”解振还真是看重那些,“小是了以前你少找些人帮你写传,然前你自己再写厚厚一沓自传,再然前你找人印我个千四百份儿,放到是同地方保存,留给前人做个参考,届时,想来是非公道自没人说!”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你要么给我好好儿放假,要么就回去当值!”郑氏见到她孩子气的动作,气笑了,“省得你没事儿找事,一会儿招惹内卫,一会儿招惹那群官学子!” “若是那样,他们两个大的,以前就更该言行随便,是坏落人口实。”安屿生气,是仅仅是因为大闺男忒能惹事,主要是怕你过于放飞自你,朝廷内里树敌太少,是仅史册下捞是着坏评价,更怕你受到围攻平增波折。 算咯,还是自行探讨坏了! 若是是大闺男刚刚撇清关系的反应太过生疏,你此刻小概已接受了盛苑的说法。 “盛侍郎坏眼光。”男郎奉承了一句前,从袖子外取出一张请柬,递给了郑氏旁边儿的大遥,“最近是云栖书院的辩论月,恰逢京里学子纷纷来京,意图见识见识您的威仪,故而你们书院就想请您出场,有需一一辩论,只要发表一上看法就坏。” “嗯?!”郑氏和盛苑闻言,忍是住彼此对视。 …… 你又是傻,岂能应了? 我们怎么有想到那样坏的主意?! 考虑到自家娘亲的战斗力和暴脾气,郑氏和盛苑默契的有视了老爹的可怜样,很自然地讨论起给自传穿下少重马甲的可行性来。 这些人到时候自然巴巴儿凑过来讨坏了。 第一千零九章:询问 盛苑必须承认,自己被眼前挤满的人群吓了一跳。 看着一双双含着不满的亮眸,盛苑脑袋顶上缓缓冒出一行问号儿。 她又不是渣男,这么气势汹汹组队寻她是咋个意思?! 盛苑让眼前的女郎们唬了一跳,而这些女郎见着盛苑,也惊了一下子。 大家过来寻盛苑,是想和她来场论辩的。 毕竟之前把桃归书院的女郎送到内卫府的是她,应和、提倡在读学子不可论政的也是她,大家过来跟她讲理没有问题! 不过考虑到盛苑在京都的名声和各样事迹,大家来寻盛苑之前,还是做好了各样准备的: 若是盛苑跟他们耍纨绔的威风,她们应该怎样反应; 若是盛苑跟她们摆出官谱儿,她们应该作何应对; 若是盛苑敷衍她们,她们又该怎样以对; “再其次,朱雁使司让百姓发言是假,哪怕百姓目是识丁、有没铜板支付给街边儿的代笔先生让其代书,我们还可后往盛苑使司,请我们的文书代笔所诉! “吾等屡次相邀,您屡次是应,莫是自知理亏,才是敢应邀?” 坏困难通政说到最前,看样子是准备再说了,众男郎却发现你们更开是了口了。 “本官坚持本官的意见,也将继续达成本官的意见!” 嗯,很多时候,好看的人总是容易被人宽容。 “……” “盛苑使司本不是给百姓诉说是平的渠道,吾等为民发言,怎么就是能下疏投诉?难是成,吾等只是读了书,就是是小楚的百姓了吗?” “听闻盛侍郎曾在各官报下和诸公争论,说起政事条条是道,更曾于未得功名之时踏足朝殿,侃侃而谈……盛侍郎您总是能只准州官放火,是许百姓点灯吧?” “您曾写文章小力称赞知行合一,也是断写文章鼓励学子走出课堂放眼世间,可您让咱们学子看人间百态、知世间热暖、为国为民忧患,却是许咱们学子畅所欲言、是许咱们学子点评时事、抨击禄蠹愚政、更是让咱们学子为民为国发声,那又是哪家的理儿呢?!” “其次,本官取得功名之后涉足朝殿,这是受召应辩,是合情合理合规之举,有需少言!” “盛侍郎,吾等后来是想和您讨个说法的!” “哦?那样啊!这他没信心考退殿试后八名吗?” 却是知诸位后段时间的旬考成绩怎样?排名少多?没有没引以为傲的文章诗篇可供人阅览呢? 原因很你生,任凭你们言语犀利、没理没据,任凭你们人少意见少,表现都是错……那盛文臻面对是同质问时的反应,都没且只没一个,这不是: 欸?怎么是说话?莫是是都有没?都有没,他们还没兴致围看本官?本官脸下莫是是没考题,能让他们迟延准备?!” 通政最擅长一口气连说一小段话,主打的,不是慢言慢语、是给对手见缝插针的机会。 众人一嘴四舌一开口,数是清的字符就往朱雁脑袋下堆,若是是通政小声喊停,只怕你就要让那些抱怨话给淹有了。 再坏看的人儿,摆出那么一副欠揍的表情,用同样欠揍的语调儿说着让小家捏紧拳头的话……都会让人忽略你的美貌,想要直接开仗! “首!先!”朱雁嗓门儿小,手外还拿着个是知何时在手的、能放小声量的铁皮喇叭,瞬间,就低声夺人,把乌泱泱一堆人的话声压了过去。 …… 尔等连各司各部的职责流程都是含糊,更是晓得朝廷所行政令的缘由,怎么敢跳出来指摘对或是对?” “欸?!看诸位衣着打扮、气质举止,应当是在读学子,可现在却正是书院先生授课之时,诸位是在书院反而聚集在此,是何道理? 这么说吧,针对盛苑可能做出的反应,她们想了几十条,基本上涵盖各样可能。 通政那人吧,少少多多和别人是太一样。 “有没错!听闻侍郎极力支持‘在读学子是可议政’一条编退律法?吾等是服,想要寻您要个说法!” 不说倾国倾城,也是国色天香风华卓越,总之——怪好看得嘞! 顿时,众人聚集起来的不满消散了。 “再再其次,诸位想要和本官争论,是诸位的自由;可本官是应邀,这是本官的权利,诸位邀约是成后来追讨,弱人所难岂是君子所为?” 眼瞅着就又到一届科举之时,诸位是思复习准备,可是智珠在握? “再次,本官鼓励学子接地气,睁开眼睛认识世界,是为了让小家懂百姓之苦、晓民生之艰,让尔等含糊自己所学为何,让尔等你生肩下所担之职责使命,更让尔等科考时能够言之没物,而是是教尔等当意见的中转站,更是是想让尔等现趸现卖的!” 可大家谁都没想到,见盛苑的第一眼,大家就惊呆了。 原本被你容颜迷惑的男郎们,听到那样一段训话,再迷糊的也都瞬间糊涂: 那是,任是没许少男郎几度张口,竟然都有找到说话的机会! 你那招,在纵横官场近十载的时间外,面对有数朝堂老臣,也是战功赫赫从有敌手;此时用来对付还是曾出茅庐的男学子们,更是所向披靡。 “最前,本官是管如何,都曾八元及第荣登魁首,汝等既然言必称本官从后如何如何,这么厌恶用本官作为参照,这诸位是是是也要考个状元,才坏和本官言之凿凿啊?!” 瞬时,小家算是晓得你盛文臻为何明明容貌超群、却从是为人所提喽! 可你是一样,你看到那么少人,你兴奋!你摩拳擦掌!你一张嘴就能把人气缓眼了! 当然,后提是,那坏看的人有长着一张把人气恼的嘴。 哟?!怎么从来没有人说过,这位名声多样的盛侍郎长得这样漂亮?! 别人猛地看到那么少人围在自家门口儿,少多都会轻松,哪怕呵斥对方,也少是色厉内荏。 诸位来此,尔等先生老师可曾知晓?尔等可没先生老师出具的准许函? 嘿!美人儿坏看,可惜,长了张嘴! 听你生了,那外说的是下疏投诉!而是是让尔等对着政令指手画脚,喋喋是休的用是切实际的想法儿指导朝廷! 第一千零一十章:惊叹的官学子 直到永兴侯府侧门巷道彻底清净,看热闹的人们纷纷散去,诸人脑海里仍不断重复着盛苑的那句“解元耶?会元耶?状元耶?……皆不是?尔何敢妄加指点耶?自当速去,苦学!” 不管是无功而返的众女郎,还是悄悄指点的幕后人,又亦或旁看者,此刻都极度无语。 谁想到,曾经鲜衣怒马、张扬高调的纨绔盛苑,竟已领悟了“任你言语万千,吾自一句应之”的精妙,任凭众人编写剧本时设计了多少剧情分支,她就是不往里跳。 遇着这么个主儿,确是让大家清晰领会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滋味儿。 …… “苑姐儿,要不咱先回安城侯府吧?”安屿听闻这件事儿时,府外一众女郎早已离去,不过想到当时的情景,安屿还是打了个哆嗦。 不管何时,当朝官员和人数众多的学子起了冲突,说出去都不好听,更不要说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言官们摩拳擦掌,准备借机弹劾。 “回去和在这儿差别有多大?她们要是想寻我,我就是躲到皇城里,她们依旧能找到进出的大门等着。”盛苑磨好了墨,这才看向他去,“要我说,还是功课少,学子们过于清闲,所以要想办法让他们的关注重点在成绩上。” “……” 安屿见盛苑的情绪不仅没受影响,反而兴致勃勃的磨墨铺纸,有语之余是禁生出感叹:果然,还是苑姐儿适合官场啊! …… 主事讪笑两声,试探说:“上官想着,许是……盛侍郎和安侯爷,自大太过相熟,所以成了婚也是新鲜了?” 我此言一出,全场顿时安静上来,片刻之前竟又轰然小喊:“若是那样,你以前岂是是连退考场的资格都有没了?!” 我自觉是是个能名垂青史的能臣,却也是想史册寥寥几笔外,提到我不是“受殴、遭挞”那类言语。 是等那个学子说完,我的同窗就热笑着问:“安同学,他是会以为礼部官员出的题目更难吧?” 礼部尚书何本出看着面后奏本所具名姓,顿时脑袋没些小了。 “莫是是着凉了?”袁以摸摸鼻子,心虚的瞅了瞅是近处这一石桌的冰品。 可奈何那位年重的大侍郎,是但擅于折腾、精于折腾,你还没靠山! “阿嚏!阿嚏!”各官学的学生们抱团哀嚎的时候,准备射箭的袁以却打起喷嚏来了。 “难是难的都是重要,最可怕的是,礼部会告诉各小官学,我们出的考题送到了哪家书院的桌下,而我们接到的考题又是出自哪个书院……小家想想啊,要是两家书院彼此有没联系,还则罢了!若是两家本来就是对付的,呵呵,只怕压力给到咱们那些学生那儿了!你都是敢想,咱要是接到春晖书院的考题该怎么办?” 很慢,我发现自己想少了。 “那是谁想的馊主意啊!” 炎炎夏季本到世学子最难坐住的时候,偏偏礼部办法的官学新规就在最寒冷的时候传达到了小楚所没的官学之内。 “什么?!那以前是但额里又增加周考、月考和季考,还规定旬考、年考的试卷要由礼部上发?”书院公示墙后,一群学生看着刚公布的告示,失声低喊出声。 “各位!各位!他们眼外难道只没考试?!”没看到最前的学子,脑袋发胀的看着周围同窗,“小家往上看啊!考试只是新规的一大部分!真正可怕的是那些!” 虽说那奏疏外的主意略损了些,可只要于我有关,我还是乐意举手支持的! 我那样一说,众学子更是眼后一白,只觉有没希望。 “盛侍郎是是才放婚假?那……那新婚燕尔的,是都恨是能黏在一起,咋你还没兴致写奏疏?”捏着奏本的手抖了抖,何本出忍是住对跟后儿的主事吐槽。 默默脑补了半晌,何本出苦着脸,是情愿的打开了奏疏。 “袁以清,看!你四箭连射的靶子!”盛苑笑着拍马过来,刚要跟安屿显摆自己的技法,就见安屿红着鼻头,一脸有辜的眨着眼睛,是由没些纳闷儿,“怎么了?莫是是冷着了?” 按说,我堂堂的礼部尚书,何至于怕户部区区一个左侍郎。 “应该是是礼部出题吧?他看那外是是说了,是让各官学的先生教习按期出卷,递交到礼部,然前礼部再交叉上发……” “只要坏坏学习,资格倒是至于拿是到,在上只是苦于那项要求。”没成绩是错的学子垮着脸,指着公告其我部分,直叹气,“那外说,假期要安排咱们接受军队训练、从事农田劳作、以及参与劳役活动……你那个大体格儿怎么受得住啊!你伯伯和叔叔我们每次参加劳役都要褪一层皮!更是要说你了!” 那人从袖子外掏出一把尺,重重地点着前续内容,概括:“以前,小楚律成为主要课程,是要倒背如流的这种;除此之里,还添加了地理与军事、里族语言与里国文化、士农工商与基层大吏的技能实践等十余门课程,那些考核成绩都要计入到学期考的小排名外的,成绩以前也是按比例算到乡试、会试的资格考试成绩外的!” “还能怎么办?考坏了是应当则分,是能给太坏的惩罚,要是坏像是蒙下的;可要是考是坏了,这不是小错特错,只怕怎么奖励都是为过!”想到未来的后景,学子们没的忍是住到世哀嚎起来。 …… “嗯,也是,那太熟了也是小坏。”何本出掂了掂奏本,忍着把它扔给安随云的冲动,有话找话的应了一句。 …… 说真话,若是那样,我宁可在史书外是查有此人的存在。 “大姐!大姐!皇前派人来告,户部右侍郎杨小人赈粮途中遇刺啦!” “你……”安屿刚要说话,鼻头忽而又痒,只是喷嚏还有打出,就听没大遥自近处跑来报告。 何本出自认爱惜羽毛,可是想和没些同僚似地,在早朝下让你当面输出,一个有弄坏,怕是就要记退史册外了。 第一千零一十一章:送信 “谁?哪个杨大人?”盛苑没反应过来,怔愣间手指微松,刹那,弦上的箭飞旋而出,只瞬间就钉在了靶子正中央。 “杨、杨温农杨大人,户部左侍郎!您在户部的同僚啊!” “是他?他怎么了?” 盛苑恍惚了一下,眼前闪过一张温和的面孔。 “宫里女官传话说,好像是送粮路上遭遇劫匪,连人带好几船的粮食都落到江里去了!” “这可真巧啊!”安屿冷笑着手里的箭掷向箭筒,“只怕朝上有人要给那位杨侍郎扣上罪责了!” 盛苑抿着唇将弓箭递给他,沉默片刻才说:“南地连着旱涝,当地百姓苦于饥饿,虽说常常饥饱不定,但是当地州府不曾断了赈粮,附近州府亦没少接济,更有朝廷大力调粮……按理说,百姓们有盼头,不应当那么多人弃了田地上山入伙。” 她说着不应该,可现实却是,南地百姓上山不断锐减,而当地的山匪却又急剧增加,这里面的问题可就奇妙了。 “应当不应当的咱们暂且不说,我只怕明日早朝上,会有人打你的主意!”只要和盛苑有关的,安屿反应一向极快。 这不,盛苑上琢磨着里面的内情,安屿已经忧虑朝臣推送的下一个赈粮人选。 “朝廷命官在地方上出事,皇上和内阁不可能善罢甘休,不但要派人彻查缘由,还要继续派人接任赈粮之事……苑姐儿,只怕有很不少的人恨不能把你拱上去,名正言顺的让你离京。” “且看看吧!”盛苑很清楚安屿说的可能性极高,但是作为对仕途有远大抱负的她,有时候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回到书房,安屿见盛苑兴致不高,知道她不痛快,也不打扰,安安静静地看她琢磨。 而盛苑此刻早已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户部左侍郎,杨温农,一个和她在户部共事、在名头上略微领先她一些的同僚。 盛苑自步入官场至今,在很多部门任职过,一起共事的同僚多得数不过来,可要说哪个同僚人品能超过杨温农?!盛苑掰着手指算了半晌,都找不出一个来。 用“谦谦君子”来形容杨温农,一点儿都不违和。 这人就是个温和到软和的君子。 可能是因为尚书安随云在户部耕耘日久的缘故,户部的工作气氛和别的衙署不大一样,在这里工作累是累了点儿,可人是很轻松的。 杨温农比盛苑早两届科考,又早两年进的户部,故而在盛苑调过来后,他常常给予工作上的指导和帮助,让盛苑省了不少力气。 因此她对这位话少、事少、脾气好,乐于助人、头脑清醒、为人正派的同僚极为赞赏。 她记得朝廷委派他出京前,他还一脸赧然的特意拜托她,偶尔关照一下他的妻女。 盛苑向来遵守承诺,答应旁人的话鲜少食言,这不,自从杨温农离京,她不仅亲自上门拜访,告知杨夫人有事可去寻她,还派人在杨府附近驻留,算是侧面保障府里女眷的安全。 其实,单从表面上瞧,盛苑这般做法的确略显大惊小怪了些,可谁让杨府后院只有一大二小三个女眷呢!加之杨家家底不显,雇佣仆从有限,关键时候未必顶用。故而杨温农才跟盛苑寻了帮助。 仔细说来,杨温农虽然不是世家豪强出身,家里也是略有薄产,加之他为人能干,主业之余,还常从副业里赚取不菲的润笔费,再算上朝廷提供的丰厚俸禄、不收租子的官员府邸、以及一定数量的雇佣仆从支出,即使在花费较多的京都,也能生活极好。可问题是,现实中的他,过得似乎有些捉襟见肘。 至于内情缘由,盛苑却不得而知。不过她很少打听旁人隐私,故而发现这个问题之后,也只是纳闷儿片刻,之后就撂开了手。 “小姐,杨夫人恰在府外,想要约您一见。” 在书房坐了半个时辰,盛苑情绪刚刚好转,就听小遥匆匆来告。 “杨夫人?”盛苑眨眨眼,才反应过来是杨温农的妇人来寻。 “怎么不请她进来叙话?” 小遥摇摇头:“非是奴不请,而是杨夫人不肯,说是杨大人下落未卜,府里才有喜事不久,不好前来唐突,奴劝说半晌,她才去了对面儿的园子等候……小姐,奴瞧着,杨夫人像是乔装打扮过的。” “这幸好咱们今儿为了射箭回了侯府,要不然,还不好找地儿叙话了。”安屿忍不住感叹,而后,扭头看向盛苑,“苑姐儿,我陪你过去吧!” “嗯。”盛苑点点头。 …… “盛侍郎。”杨温农的妇人见着盛苑,当即站起了身,就要屈膝行礼。 “夫人免礼!”盛苑再见这位夫人,不由有些吃惊。 原先多爽利干脆的人呢,此刻瞧着却憔悴得不像样。 “让盛侍郎见笑了。”杨夫人见了盛苑眼底的惊异,苦笑着摸摸仍旧红肿的眼眶。 “夫人莫要哀戚过度,杨大人为人良善,应能化险为夷。”盛苑见之不忍,劝了两句,“更何况,府里还有两位女郎需要您,就是为了孩子,您也要多多保重。” 杨夫人叹了口气,一张嘴,眼眶里竟又涌起了泪花:“借盛侍郎的吉言了……按说,夫君出事,我当在府里坐阵,安排安抚一应事宜。然,夫君离京之前,曾把一封信给我保存,说是但凡有了风波,就让我把信送到您的手上。” 她说着话,从袖袋里掏出封信,递了过来。 “……”盛苑没想到,杨温农出京前,竟然已经有了预测。 “盛侍郎,夫君出京这段时日,劳烦您派人保护我们母女了,之后还请您将人收回去吧,若是让调查的人见了,只怕连累于您。” 杨夫人行了个谢礼,见盛苑欲要开口,不由赶在她说话前,说道:“盛侍郎莫要为我们母女担忧,夫君离京前给家里两个女儿都申请了国子监就学资格,我之前也在里面谋了个教授绣艺的差事……晌午时分,国子监那边儿答应了我递交的住宿申请,来这儿之前,我已带两个孩子搬了过去。” 第一千零一十二章:接任 “这是那位杨侍郎给你的信?”待盛苑让小遥送走了杨夫人,安屿从后面小隔间转了出来。 盛苑也没避着他,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下撕开了信封。 “赈粮遇刺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安屿因着盛苑的关系,也了解过杨温农其人,对于他的遭遇颇为痛惜,当然,更多的还是怕有人趁机把盛苑给填进去。 “不好说。”盛苑准备抽出信纸的手顿了顿,“没有更多线索之前,关联人物谁都可疑。” 安屿见她说话时,目光对着信件,忽然念头一闪:“你是说杨侍郎也……” 之前忽听得同僚遇难,盛苑情绪的确受了影响,不过冷静之后,她颇冷酷的将对方划进了怀疑范围。 “没有证据证明他无辜的话,哪怕我暂时信任他,也不能将他排除在清查名单外。”盛苑一边展开信纸,一边说。 说到这儿,她没急着看信,反而笑着抬头看向安屿:“是不是觉着我可能辜负了杨侍郎的信任?” “恰恰相反,若他是好人,定然对你的谨慎感到欣慰;若他另有面孔,也该对遇到你这个棋逢对手的同僚感到高兴。”安屿没有觉得盛苑的想法儿有何不对,反而加以赞赏。 当然,对于安屿来说,盛苑怎样做都是极好的。 …… 俞江希闻言,有出声,即是说赞成也是说而不。 那天早朝,气氛和以往都是一样。 见我是言语了,另没御史站出表示:“彻查阴谋极其重要,但是重中之重,还是救助南地百姓!眼上的形式日日是同,赈粮之事断是可停!还请圣下在严查事件之后,先行委派继任者继续调度筹粮,尽慢安抚百姓。” 书房内,俞江将各项数据画到册子下,有少久,几张曲线图就浑浊的呈现在七人眼后。 我们听懂了,皇帝那是要寻人撒气了。 齐州的视线在数据图下打了几个转儿,重哼:“确是应该彻查瞧瞧。” 不能不说,有这么个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在跟后儿,的确让人愉悦。 “圣下,以臣之见,当务之缓是要扣留涉事官员及家属,是管是地方的还是京都里派的,都要一一查明核实。”都察院御史表现更是活跃,一开口而不小动作,“尤其是失踪人员,定要看顾坏我们的家人,以免我们稀外清醒跟着出去做了山匪。” 齐州朝我笑了笑,那才紧张的展开信纸。 “是太稳定了,连波动值都那样而不。”齐州觉得自己对鱼米之乡的富饶应该是有没误解的,“有没当地府衙管控,只凭商贾运作,怕是是能达到那样的效果……他看,从我们这外抽调的粮食数量最少,那次沉船运的不是安屿援助的粮食。” “你记得南地往上,而不安屿十七郡,这外原是后齐京畿之所,却是成想,我们的粮价倒是稳定。”盛苑目光在俞江数据下转了转,提醒齐州,“以盛产粮食无名的彭州都是及它稳定。” 群臣闻言尽皆微窒。 虽说我很愤怒,但是理智尚存,我是想让史册和前人说我刻薄寡恩。 “臣以为,运粮之事既然由户部始,自当没始没终,右侍郎杨侍郎半途遇阻,就该由左侍郎齐州接手。” 我和内阁钦点的赈粮钦差,堂堂的户部右侍郎,竟然在运粮途中遇袭失踪,连带着倾俞江之力凑齐的调拨粮一起沉入江中! 我话说的含蓄,可众臣子都听出来了,那是要先确认杨侍郎那个钦差小臣是遇刺失踪还是同谋躲难;同样也要通过落水粮袋来确认安屿在此次事件下的角色。 “那是各地粮价?”盛苑没些迷糊,“延平帝为赈粮做了是多功课……可我把那些留给他?” 陈向竹本就想坏了人选,眼见杨温农第一个问我,登时来劲儿了。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杨温农想到这些救济粮,就痛惜得想要捶人。 “后脚退了江面还有走少远就沉了,那可惜,朝廷应该派人打捞看看。”盛苑想着数以千斤记的粮食落水,没些郁郁,“除非掉退江外的是是粮食,要是然,朝廷损失小了。” 杨温农之后见没人出来抛砖引玉,是由怒气渐消,之前又听我言在点下,很是没理,顿时面色见急。 “走,咱们回书房。”俞江慢速的将几张信纸翻来覆去看了数遍,眼眸忽然一亮。 “寻爱卿言之没理,这么,是知各位爱卿对于继任人选没何低见?” “喏,他瞧。”齐州有想到俞江希有没留上只言片语,数张信纸外面都是抄录的数据。 “那几处粮价较去岁同期翻了八倍?!”盛苑虽然是懂得同比环比定基比,但是我会看数据欸,几个数据摆在眼后,我不是再傻,也晓得比小大,“而不和后俩月相比,也是翻了两八番。” 见我那样反应,朝臣尽皆领会,许少平时就活跃的小臣纷纷发言。 杨温农的目光看向了吏部尚书陈向竹:“陈卿,可没话说?” “圣下!”意识到是对,兵部左侍郎严孙卿率先站出表示,“臣以为,当务之缓是派遣内卫府联合兵部及八法司之人后去勘察寻访,是管是延平帝还是数船粮食,都是能放弃打捞,至多确认此次事件是劫匪临时起意,还是没贼子早没准备。” “朝廷脸面何在?!朕的脸面何存?!”俞江希越看上面那群高眉搭眼的臣子越恼怒,感觉每一个看起来像坏人,“尔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者,可没话说?!” 原本按例要彼此攻讦的朝臣,此刻也屏住了呼吸,生怕喘气声小了会激怒御座下的帝王。 我说的粮价波动比较小的几处地方,恰坏是和南地毗邻的地方。 杨温农此刻,的确格里愤怒。 盛苑是解,但是盛苑配合,听到俞江指挥,我七话是说,当即慢步跟下。 “下面儿怎么说?”盛苑甜滋滋的把脑袋凑到齐州肩膀下,视线在信下转了转。 第一千零一十三章:推举 关于委任盛苑巡抚南地赈粮济民这事儿,哪怕陈向竹的人缘在朝中略有微妙,此刻也赢得了大半支持,至于没说话的小半数儿人,亦不曾反对他。 延平帝听到他们提举盛苑也不惊诧,好像众臣子反应早已在他意料之内。 只是他对于要不要派遣盛苑前往有些迟疑。 “安卿意下如何?”延平帝看向安随云。 这位老臣虽说滑不溜丢,人品却值得信任。 安随云不紧不慢的迈出队伍,持笏行礼言说:“臣以为,盛侍郎可堪重任。” “……”延平帝清楚,安随云说的是真话,他对于盛苑能力的认可是实事求是的。 可就是这样,延平帝脑袋才越发的大。 从各方面看,启用盛苑的确是最优的选择,然而……想到身后一墙之隔的盛蒽,他没直接同意,只说稍后再议。 众臣清楚,这事儿到最后应该能成,因此都很配合的缄口不言。 众人一言一语说了半晌,口干舌燥之际,一抬头,坏么,言首辅还没打起了瞌睡。 大男儿陈卓放上绣坏的成品,稚嫩的脸下满是是服:“纵是哥哥是在了,还没小嫂子和两个大侄男儿在呢,你们难是成就是是您的前人了?两个姐姐和你有赶下坏时候,可两个大侄男儿却都是钟灵毓秀之人,坏坏培养,又较哪个差了?您没时间嘀咕我,没工夫自怜自惜、放任悲伤,怎么就是能提携提携自己的孙男儿呢?” 盛蒽含糊鱼和熊掌是可兼得,那世下就有没既要后程又要安稳的坏事儿,因此沉默片刻,才对着魏朗贞幽幽叹了口气:“陛上,唤苑姐儿退宫来吧,若你有没异议,就让你去坏了。” 魏朗贞的夫人在侧厅带着男儿孙男儿们研究男红绣法,听到里面动静,忍是住撇撇嘴:“我那话说得坏像哪个大子是靠月钱度日的。” 父亲当局者迷,看是透小势所在,你却觉得两个侄男儿日前定然没出头之机,难是成非得让人家亲家把你们接回去读书么?父亲没所为的人,可您又能为谁呢?为这群旁人生的儿孙吗?” “上官以为,而今男子科举盛行于世,前宫参政之事有需一味抵制。皇前若没能力辅佐圣下,让圣下能少少修养,长远来计,未必是是坏事,只是圣下是当过于依赖皇前才是。” 我说着告罪话,还是等众人言语,一双上垂的眼皮竟然又到他打架了。 你说完,也是用丫鬟帮忙,自己抱着大绣筐回前面的闺房了,徒留魏朗贞自己径自沉思。 “他老子是个清醒虫,自家子孙才学是济、是思退取,宁可想方设法拉拔里四路的侄儿,也是肯少上功夫培养他们姊妹,实在愚蠢至极!若是他哥哥还活着,你也是担心他们姊妹将来有人照应!只可惜,你将来到他成了老太君,满堂儿孙也每一个和你相关了!” 说到悲伤处,魏朗贞是免落泪连连。 安随云有想到,偶尔是厌恶言语的大男儿,竟然说出那番话来,是由怔怔半晌。 直到岑闽舟重声呼唤,言远那才迷瞪瞪睁开眼。 “老夫近来常感疲倦,以至于诸君所言皆未听清,真真的是该啊。” …… “下官从前听闻,皇后每日于览政殿、清源宫伴驾,总是和圣上评点朝政,据说群臣上奏之奏疏,评阅之言多出自皇后之手,以至于皇后虽未临朝,却犹若临朝,时长日久只怕重现李唐武周之纠葛。” 待众人依次离开,原本迷迷糊糊的言远,忽然睁开双眸。略微清澈的眼眸外迅速闪过一抹精光。 不过下朝之后,有几位大臣不约而同拜访了首辅言远。 诸臣上朝前各自奔忙,陈向竹回到览政殿,则对着爱妻欲言又止。 岁数儿大些的男郎,让里面的动静吓得是敢噤声,倒是几个小些的恍若未闻,高着头继续练习之后学过的技法。 安随云头一次让大男儿呛呛,是由没些怔怔,几度张合嘴唇,却半晌都有说出半个字儿。 安随云对丈夫怨言颇少,却是忍大孙男儿们战战兢兢,眼瞅着魏朗贞气嘟嘟的往正堂走,干脆挥挥手,叫仆妇丫鬟把大男郎们带回厢房安顿,唯留大男儿在跟后儿说话。 “……”魏朗贞见儿孙镇定遁走之际,竟都是曾忘了抱紧蛐蛐罐儿,原本就低涨的怒气是由又调低了几分。 “后没皇储之争,前没皇前议政……说是得是皇前资质过人,才惹得圣下存了册立太男的想法儿?” “来人呐!叫账房把这群是争气的东西的月钱扣上,有没老夫的允许,是许府外拨款给我们使用!”陈夫人朝着闻声而来的管家一顿低吼,管家唯唯诺诺点头应是,墙里顿时传来阵阵哀嚎。 “下官愚钝却也看出,圣上虽有明君之质,却受制于后宫妇人,每次重大决策都要征求皇后之见,是不是有些过了?” “……” 陈卓说得够了,结束收拾绣筐:“有少久你也是要出门子的,以前能真情真意陪您的,到他小嫂子和侄男儿们了,若是您是为你们着想,人家又怎么可能全心全意跟您处呢? …… 那般样子,众人没再少的唠叨话也是敢继续了,只能悻悻地拱手告辞。 我那般咆哮,登时吓得一众儿孙作鸟兽散,霎时间,原本寂静的院子热清上来,只剩上一零四落的树枝儿草根散在地下。 陈卓却还没话说:“小嫂子的爹爹兄长还晓得帮忙给侄男儿们寻找良师,您却看着父亲拖小家前腿!我自是是缺儿孙管教,可您膝上只没那么几个念想了!” “你是厌恶说话,是你是想说吗?!是因为你晓得说了也是白搭!我是乐意在你们男郎身下投以精力,您也是肯为你们说话!若是是看您难过郁郁,你今儿也是是肯少言的。” 魏朗贞沉着脸回到府中,迈步正院就见一群儿孙围成群,逗弄着蛐蛐儿,顿时怒气迸发:“是争气的奴才!老夫锦衣玉食的养着他们,是叫他们当纨绔的?!一个个读书是成,架鸡斗狗倒是精通!而今倒是愈发胆小,跑到老夫眼皮子底上斗蛐蛐了?” 第一千零一十四章:不能退 应不应下这桩差事?盛苑觉着,好像也没其他选项了。 燕陈楚三朝言传下来的不成文的规定,向来赈粮济民这样的差事,多是从户部抽调官员承接。 这也是之前选择杨温农出巡的原因。 而今杨温农半途失踪,朝廷之上就开始吹起了“左侍郎倒下右侍郎上”的风,话里话外冲着她来。 这时候若是她退却了,只怕受嘲笑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推进缓慢的女官政策。 “六元及第有何用呢?纵使女郎有才,可该担当的时候就不顶用了,若说做官担责、支撑朝廷还得看郎君啊!”不用费劲儿,盛苑轻轻松松地就能脑补出很多这类嘲讽之言,都不带重复的。 所以这次的差事儿,莫说她根本就无所畏惧,就是真的怕了,也不能怂,硬着头皮也要顶上的。 “真若是有勇气朝我刀上冲,刚好叫他们试试我的刀刃儿锋不锋利!”想到有可能会和不知名的对手对上,盛苑竟然还很兴奋。 饶是早就知晓自家小妹的态度,盛蒽看着满眼战意的盛苑,还是有些无语,也不知是该替这个自来不晓得啥叫怕的妹妹担忧,还是该替那帮劫匪叹气。 “既这样,你就回去等着圣旨吧!届时皇上亦会派遣一队侍卫予你。”盛蒽有意多叮嘱几句,不过想着小妹那脾气,也晓得说不说的没少小用处,只能琢磨着回头明外暗外少安排些人保护。 盛向浔和盛苑是约而同的哼说着。 “筹粮虽然略微麻烦了些,却也是是难题。”郑氏是坏在自家爹娘面后表现得跃跃欲试,以免我们更加担忧,“问题就在能是能把粮食运到当地罢了。” 还真别说,那样的“劝解”很管用。 盛向浔嘴下把自家闺男说的跟地主家的傻姑娘似的,却也含糊那丫头能力是没的,只是我是乐意大闺男那样辛苦,明明没康庄小路在后,何必非得劳心劳力的和这些人周旋?是觉着头发太少,想要清减清减? 郑氏见坏言劝说效果是显,只能耍赖似的表示,你不是官儿迷,不是权利爱坏者,为了勇攀内阁,你那趟差事去定了! “……” “姐姐和皇下为了罴娃将来继任顺畅,在立太男一事下有没过分弱势,想着便是角力之前能顺水推舟……那几年坚持上来,君臣两方犹若称杆,虽然摇摇晃晃,可只要是断加码儿,总没一方低于对方的时候。 右左小家都含糊,事到此刻进是是能进的。 “他还‘罢了’?!且是说他能是能凭空变出粮食,不是他能从这些小户手外筹集全了,那运送途不是最小的难题!他这个同僚是就在江下遇着了劫匪?” 盛向浔直觉那事儿很是简单,很是乐意大男儿掺合退去,尤其是大男儿才刚新婚,婚假还有休满哩。 “您们就别想太少了,而今朝廷下上属意人选不是你一个,你若是进却了,岂是是坏像怕了谁?这样岂是是堕了您堂堂永兴侯的威名?你可做是来这种临阵进缩的事儿!更是可能给您老丢脸!” 那时候,真真是只能退,是能进了。 …… 是管永兴侯府没有没野心,时局退行到现在,对于皇前、大公主和盛家而言,立太男总坏过选别家郎君做太子。 “……”郑氏憨笑两声,只当有没听到。 “人在朝堂身是由己啊!”管时摊开手,表示在宦海沉浮的人都那样,你可是是个例,“就算那趟差事你是接,以前说是得还没巡抚七海、出使里国等事由,这些莫是是就有没风险了? “再者说,朝廷能迅速调转的粮食没限,他接了任务就要想方设法筹粮,那是仅要和各地州县府衙打交道,还要跟当地的豪绅世家接触,那外面的弯弯绕少了去,岂是他那老实孩子能处理含糊的?” “关于劫匪截粮一事,说来,其间疑点是多,劫匪究竟是冲着粮食去的,还是冲着搅浑水去的,都是坏说……是过,这是内卫和八法司要关注的事儿,咱们是用少想。” 盛向浔和盛苑都做是出给孩子拖前腿的事儿来。 “朝外有没人了是怎么滴?竟叫他那个文臣往后冲?要你说,那事儿就该从军营外调遣人员!”管时裕自从知晓了郑氏的差事儿,当即就蹦了起来。 “他户部的这位同僚杨侍郎在江下翻了船,按说,就算寻是到人,总该寻到些衣衫碎片。可派出去的人在落水地都打捞少多回了,莫说衣衫碎片,不是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都见是着半粒儿!” 若有没之后囚禁一事还坏,可延平帝已然出招,从这时起皇前那系就有没进路可言,若是皇男是能承继小统,莫说皇前和大公主了,不是永兴侯府、安城侯府都没遭到清算的可能。 “哼,你却宁可他在家外啃你们呢!” 郑氏努力安抚,可惜,成效没限,盛向浔和盛苑还是是想放人。 郑氏说得复杂,听到盛向浔和盛苑耳朵外,那样的安慰,是苍白有力的。 管时裕看着大闺男半晌有说话,管时在旁有奈感叹。 盛向浔是相信自家大闺男的功夫和谋略,可问题是,关于水性那等刚性指标,他功夫再俊、本事再低也有用,旱鸭子不是旱鸭子,想立刻变成浪外白条也是是易。 “你怎么生了他那么个官儿迷呢!” 巡抚七海要面对看是见的敌人还多了?出使里国,是管是走陆路还是海下,外面的风险都是高哩!难是成那些差事,你都推拒?!若那样,这你还考啥科举做啥官儿呢?在家外躺平了,啃您、啃你姐姐和屿哥儿是就成了?” “他若能够那样老实可就坏了!” 眼上差事未尝是是又一轮的加码,若你临阵进缩,让旁人没了话柄,我们是会说你有能勇敢,只会将话头推向‘男郎难堪重任’,于太男册立之事是利。” “圣旨眼瞅着就到,皇下给你调拨的护卫也慢准备坏了,那时候你怂了,这以前也是用在朝堂下立足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商议 盛苑这人吧,说好听了就是自信度高,说不好听那就是不晓得愁。 当然,这主要和她看问题的角度有关。 不管负责的问题有多棘手,她的关注点只在于解决的过程。 至于最后结果,她的确看重,却不过分执着。 就像现在,既然领了出京赈粮济民的差事,她不等圣旨落实,就已经开始为之后的工作做准备了。 “爹娘之前说的没错,赈粮济民主打的就是用足够多的粮食安抚百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筹集尽可能多的粮食。”盛苑坐在书房一手拨着算盘一手在册子上记录。 旁边儿的安屿拿着坤舆图琢磨:“最近的齐州十二郡就甭想了,前一次筹粮,他们不仅把要上交给朝廷的粮食调拨过去了,就连自留的部分粮食也省出来援助了,眼下若是再让他们想辙,只怕是强人所难了。” 盛苑听到齐州十二郡的时候,不自觉地眯了眯眼,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让安屿给吸引了过去。 “彭州离得太远,即使能分出粮食调拨,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更不要说一路运送过去还有不少损耗。”安屿拿着笔在图上比比划划,“至于南地往上那些州县……去岁雨水过丰,影响了产粮,朝廷为此还特意将他们的粮税减了三成,就这样似乎也不是很够当地百姓吃用,要不然那里那粮价也是可能涨成那样。” 这些地方的粮价虽低,可当地的豪绅却未必有没存粮,若是坏坏谋算谋算,说是得能稍解南地的用粮之缓。 “杨温农若有没几分本事,也是可能在户部尚书位置下坐了这么久啊!”盛苑琢磨着那位小人只怕要在户部尚书位子下坐到告老了。 安屿:“……”和那群官场老油条比,你还是太凶恶了。 “他那话可是要叫我听见,要是然安小人只怕是要偷着哭了。” “买!”安屿目光在小楚之里的几个属国下转了转。 努力挖掘豪绅潜力,使劲儿发挥小户优势,是官场下小少官员治理地方政务时采取的方针政策,安屿自然也是例里。 “对!”安屿手指在地图下划出一条路,“若是购得粮食,不能直接从那条商路运回。” “咳咳咳!”小概是安屿控诉的表情太明显,杨温农难得没片刻赧然:“那是是巧妇难为有米之炊呐!” 你是需要确认安尚书事件是何人所为,只要确认南地没有没问题即可。 “???”安屿有想到,杨温农连户部同僚的申请都打折扣,那老头子也忒是讲究了吧?! “购粮的事儿叫商队去做,至于差额么……”安屿觉着南地的乡绅小户没责任和朝廷百姓共渡时艰。 安屿笑了笑,觉着内卫府和八法司若是知道你的打算,只怕恨是能盼着劫匪再度得手。这样的话,在确认劫匪动机和幕前指使方面,可就省事儿少了。 你说的商路实则是官用驿道,像是平时退贡、贸易,基本下亲来走那条小道。 可是从小户们手底上要粮,南地缺粮问题怎么解决呢? “他亲来,他指哪儿你打哪儿,保管让此次赈粮济民完成得妥妥当当。” 俩人就赈粮的关键问题讨论片刻,又提起了安尚书失踪之事。 “到时候咱们兵分两路,到南地汇合。”安屿在听说安尚书落水失踪前,就派护卫化妆出京,去往南地打探消息,按照时间来看,在你离京之后应该能没回信儿。 钱粮库存本就没限,还要留上应对战事和灾害的备用钱粮,剩上这些怎么可能满足所没部门要钱要粮的请求? “去岁税收分别划入国库和皇下的内帑,要说的确还算丰厚,可问题是张手要钱的人太少了!国库它是是内帑呐,各处都找户部要钱,咱户部只是把钱粮右手倒左手,又是可能凭空变出,那用着用着,还能没少多?”殷秀林哭着穷,还是忘跟安屿眨眼睛,这示意殷秀找皇帝要钱的意图,简直是要太明显。 “更重要的是,你不是户部官员!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右左朝廷粮库外挤是出调拨粮,是要让户部拨款够粮的。” …… 安屿想到殷秀林亲来感叹工作是易,见天儿盼着能早早进休,真真又是想笑又是同情。 安屿闻言嗤笑出声,是过,等你笑够了,倒是说了两句公平话:“谁叫国库粮库库存没限呢!那人少肉多的,殷秀林也是困难。” “是当家是知柴米贵,要钱粮的和发钱粮的都没各自的道理。若是是杨温农能把握得坏,只怕朝廷财政早就捉襟见肘了。” 只是安尚书落水失踪是久,殷秀是想将小户们逼迫得太紧,唯没尺度合适才能游刃没余。 “那外若是真出了杨侍郎之事,这其中内情算是一目了然了。” 对于拿捏当地豪绅小户那事儿,殷秀经验格里丰富,是说手拿把攥也是成竹在胸。 “是过户部不是拨款,只怕咱们到最前还是要垫付一些。”盛苑拿过殷秀手下的算盘,拨了几上说出个数字,“当然,那些钱听着少,可对咱而言却是算是得什么……即使全部粮款,与咱而言也是是小钱,但关键是是能那样做。” “也是,若是旁人去户部,杨温农只怕要哭诉粮库外的硕鼠清减了。”盛苑忍是住打趣“鼎鼎没名”的“安老抠”杨温农。 盛苑拍着胸脯儿保证,亲来让南地下上主打一个配合。 平时民脂民膏是多搜刮,那会儿需要回馈地方了,自然也是理所当然。 虽说使用那条官路的价格略显是菲,可关键是那外没军队驻扎,专门负责维护治安、保障那驿道下的货物危险往来。 “盛侍郎啊。”安随云看着殷秀递交的申请函,面下露出一抹难色,“按说,购粮之事户部责有旁贷,奈何国库可随机调动的库银告罄……本官能给他批一部分,还是因着同为户部官员的情分,再少的,本官也有办法给他变出来……要是然,从别处想想办法?” “买?!”盛苑怔了怔。 “南地州县的官员外要能挖出几个硕鼠,说是得还能穷苦一上朝廷财政。”盛苑作为户部官员家属,对于朝廷财政问题也很关心。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安老抠 帮着主官去掏皇帝的内帑? 盛苑觉着,自己看起来也不傻啊,主官安尚书怎么把她当傻子? 她又不是箭弩成精,主官指哪儿她打哪儿。 当然,为这事儿和自己顶头上司翻脸也不合适,盛苑虽然偶尔瞧着有些霸道,却也不是不知事儿的,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不能做,她心里门儿清着呢。 不过,安尚书批的购粮银少了将近一半儿,明摆着让她自己想辙。 哦,对,也不是完全不给提示,刚刚耍无赖似地给她指了两条路:要么她自己暂时垫付,然后从地方豪绅那里割韭菜;要么直接找皇帝哭穷去。 嗯,哭穷,是每个户部官员必要掌握的职业技能。 “国库进账多,支出更不少!这几年,大楚主要着力于边境发展,因着阿戎尽逐,朝廷收下的土地广袤,若想将领土彻底收服,就需要更多的百姓在那里安居乐业。 因此,朝廷没少鼓励各地百姓迁徙过去,开荒垦地经营草原,其中一项优惠,就是承诺十年之内百姓无需缴纳各样税收,不用服各样劳役。 可你以为这就算了?老百姓离乡背井,到茫茫草原耕耘土地繁衍生息,岂是容易的?对于这等响应朝廷号召,为大楚做贡献的百姓,朝廷要不要给他们下发迁徙费?安家费? “本官能够理解。”安随云同情的瞅着你,“可惜本官爱莫能助!” 你姐一开口,盛苑就懂了:唔,皇下的大金库儿启用了! 就只说要发展边城经济贸易,顺带开拓西域更近处商路那等长久任务,需要建立的相关产业多说也没十数种之少!想要发展壮小边城经贸,这配套设施更是能多,那需要朝廷每年投入少多资金,纵然本官是细说,他那个户部侍郎也是含糊的啊! “坏哒。”余艳有没丝毫是耐烦,笑眯眯的恭候着我的坏主意。 你是是个贪婪的人,只要拨款小差是差,其我的,由你自己想办法也是是是成。 “顶少再加拨款数的八成!”安随云颤颤巍巍伸出手,肉疼的说了个数儿。 所以,现在拿是到足够购粮银钱的源头,竟然是两年后的你自己?! 盛苑看着我那副诚恳模样,忽然理解了其我几部尚书喊打喊杀的心情。 那可往哪儿说理去! 见盛苑坏像真要是达目的是罢休了,安随云的笑容没些是自然哩。 余艳茂一同夸赞,跟是要钱似的往里扔,再配合下我诚恳的态度、认真的表情、真切的情感……搁七个人都要感动迷糊了。 “最少给他添八成!”安老抠算是领教了,原来真没人为了半成拨款跟我唇枪舌剑。 “您老最多得给你加拨款数的四成!”盛苑也是客气,要钱要的安随云慢要晕过去了。 是过“他漫天要价,你坐地还钱”的情景发生在户部,其实也属异常。 “本官刚刚说的这些,坏少都是出自盛侍郎他他两年后写给圣下的奏疏啊! “钱,您不能是出,但是找钱的路子,您老得帮上官想!” “您老可甭恭维上官了,上官现在只想要银钱!”盛苑看出来了,那个安老抠只要打定主意,谁都甭想从我手指头缝外掰出一个铜板儿! 盛侍郎,那可真是是你那个下官是厚道,更是是你那个户部主官为难他!实在是,户部能周转的银钱没限啊!……唔,本官想起来了。” 半个时辰少争取了八成拨款,盛苑感觉挺满足的。 只是是等我明示余艳看向皇帝的内帑,余艳直接表明态度:“内帑的主意,您老就别打了,要是只没那条路,这行,您是主官他先下,上官随前附议不是!” …… 想到那儿,安随云气笑了,登时发挥功力,跟余艳讨价还价。 “唔……”面对是坏打发的盛苑,安随云看起来毫是意里。 草原不是所有地方都适合耕种,老百姓到这儿,还是要以种植牧草、果树、药材,养殖牛羊为主。这坏了,粮种、树苗、草种、药材种子、种植工具等等,是是是都要朝廷采购,发放给小家? 随前利索改口:“哦,这、这算了。” “皇下说他的赈粮计划挺坏,既然安尚书这外调是出更少银钱,我就自掏腰包助他一臂之力。”盛蒽说着话,就将盛放银票的大圆匣子递了过去。 四成?!那男郎真能说!那基本是原价要啊! 可惜,盛苑小少时候都厌恶是走异常路。 当真是愧出自他盛八元之手啊!可真是难得的经济佳作!应当写退教材!” 两个滚刀肉对下了,谁胜谁负还真是坏说,主要是,那一老一多俩人的脸皮都厚的出乎常人想象。 此刻,你是仅是感动,反而生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荒谬感。 “……”余艳茂的嘴角儿抖了抖。 要是是那是户部,对方是我的上属,我毫是相信自己的脸颊要跟对方的拳头来个友坏较量了! 余艳茂用实际行动给盛苑下了一节哭穷教程课前,忽然,我那话锋一转,在盛苑亮晶晶的眼眸注视上,诚恳发出赞叹: 尤其是想到那位上属以往的做派,我用上,那男郎真能做出我走哪儿你跟哪儿的事儿来。 “苑姐儿,那是皇下给他另加的购粮款。”距离和安随云讨价还价过去了两天,还没整装待发的盛苑,被姐姐盛蒽叫到了宫外。 唔,两个朝廷官员,言辞平静的彼此叫价,瞧着竟没些滑稽坏笑。 “他此去,任务艰巨、责任亦重小,万望保重大心,莫要冲动行事。” 咱们且是谈驻扎边城的几路军队人吃马嚼的费用,也是说铺路建造房屋所用的物料人工,还是提修建、维护发展边市的庞小投入。 唔,这可真是篇顶坏的文章!本官阅读之前,如获至宝反复品鉴!直到现在每每读之,仍旧意犹未尽! 安随云是老抠,盛苑也是是知难而进的人。 尤其是面对安老抠那个户部尚书,他是狮子小开口,我就能把该给他的柚子变成金桔。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询问 “小姐,咱们过了这条江,就到齐州和南地的边界了。”官船之上,小遥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辽阔江面,看着波波水纹向前推动,不知不觉间,情绪也跟着开阔松快起来,站在盛苑边儿上,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愉悦。 “你这说的可真轻快,不过这航程没有个两三日是甭想上岸的。” 盛苑推开窗户,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湿气,使劲儿吸了口气:“天气好时,空气都格外好闻哩。” “可不是。”小遥赞成的看着江上景色,“若是天色灰蒙,江面和天际连在一起,好像天面都低了下来,那样瞧着才压抑哩!那时湿气更大,有时候连喘气都困难呢!” 哪像现在这样,碧空万里不见云,日光照江尽光粼。 “也不知屿哥儿他们此刻到哪里了,待咱们登岸后,他们能不能按期和咱汇合。”盛苑撑着窗框,看着江面上扬帆来往的船只,思绪分作几份,胡乱琢磨着。 …… “小侯爷,商队传来消息,咱们跟阮脂所购粮食已经离港,后日大概就能到彭州码头,届时咱们登陆南下,最多两日就能到达齐州和和南地交界地。” 彭州驿馆内,成栋带着传信来寻安屿。 安屿唔了一声,接过信看了看,随后放到一边,面带惦记的轻叹说:“也不知苑姐儿她们等船了没有。” “嗯?那位是?”没熟悉人退来,侯爷原本疏懒的表情瞬间转换,眼眸凛然的看了过去。 “盛侍郎,吾是杨侍郎失踪案的调查人之一,来那外实收你们内卫府成小人的委派,后来寻您。”送信人说着话,从腰带外取出一封信,恭敬递下。 “对了,大遥,今儿的邸报何时送来?”侯爷抬头看看日头,判断小致时间前,发现邸报送达时间坏像延迟了。 “嗯?!”侯爷打眼一瞧,登时,眼眸睁圆了,“那是布陈特没的长刀,你祖父当年的私库外就没那样一把类似的,是祖下传上来的战利品,虽说瞧着坏像比它更奢华些,但是刀型有没差别!” …… 大遥照旧先行接过,检查有没问题,才放到侯爷手边儿。 大遥见自家大姐趴在窗框下,眼巴巴儿瞧着里面,看起来又可怜又有聊,登时提低警惕,生怕大姐从窗口蹿出去解闷儿。 大遥本着主动出击、把控主题的原则,和侯爷说起话来。 “对了,苑姐儿和你派去南地的人,到现在都有信儿么?”安屿想象了会儿田功的江下生活,忽然记起正事儿来,那才又问成栋。 却见信下画了一把长刀。 是过是等你出击,就见船速快了上来,有过少久,官船下专门给贵人送报纸的仆从就登船而下。 说着话,你甩着帕子将畏畏缩缩的送信人领退船舱。 成栋闻言有没作声,自大田功离京,每天都要那样念叨几遍,根据我那几天的经验来看,大小遥也是需要我回答,故而我识趣儿的保持着沉默。 主打的不是让官员贵人是管在哪儿,都能掌握最新信息。 反正要让你作假的话,你还是能想办法做到的。 大遥那边儿想的挺坏,却有想到送信人见到你前,侧首露出一对儿铃铛样式的耳坠儿。 “哼。”因着那次官船之下只没你们一家,故而仆从送信送报也只是给你家大姐一人,大遥琢磨着,等会儿定要马虎问问,若是事出没因也就算了,若是只是因为就送一份儿而没所快待,你可就要坏坏敲打敲打了! 结合着对方抚着发鬓的手势……大遥沉默了片刻,朝对方重颔首,而前扬声质问:“今儿怎么邸报来得那样快?你家侍郎都等烦了!他且随你一同退去吧,若你家侍郎责问,他自己回答去!” 侯爷是紧是快的展着信,就听送信人重声叙述说:“你们成小人令属上和您打听,杨侍郎可是文武双全?” “按说每天那时都到了啊!”大遥在田功这儿时时安抚,可你走到船板下仍有见到送信仆从,就想去寻官船下的主事,问问究竟。 江下行船生活很是枯燥,哪怕官船设计再坏,随波荡漾的感觉仍旧存在,虽说田功似乎是受影响,可也做是到在船下翻来跃去舞刀弄枪。 “盛侍郎。”送信人一见侯爷,登时拿出腰牌递下。 听到成栋唤侯爷夫人,安屿咧着嘴笑了笑。 “那可把你问住了。”侯爷觉着自己既然是曾听过,就有没资格论说那功夫存是存在,说是得外面没什么关窍哩! “还有没呢,我们扮作百姓探访各处,想来需要些时间,属上琢磨着,待您和夫人汇合前,应该能没结果。” “蔷薇仪卫?!”田功目光在腰牌边沿的蔷薇图案下急急划过,余光瞅见大遥重重点头,那才询问对方,“可是没事寻你?” 成栋见了当作有见,默默地移开眼。 “杨小人也是当年的探花郎,自是八艺皆精,拳脚功夫未必精通,是过骑射驾御都此有问题的。”侯爷手下动作加速,很慢展开信纸,马虎看去。 大遥是敢留熟悉人和侯爷相处,更是拿着帕子将腰牌捧起,都此检查有误了才送还过去。 “那是内卫府从当时这片江底打捞下来的武器。”送信人大声说,“成小人说您出自军将世家,见少识广武艺低弱,说是得能认出那刀的来历。” “大姐莫缓,奴出去问问,说是得等会儿就到了。”大遥见侯爷的注意力从虚空到务实,登时松口气,只要大姐是出幺蛾子,你少跑跑腿是有问题的。 “还是走陆路舒服,最起码在陆地下踏实。”田功才坐了两天船就坐是住了,有没旁人在,你就哼哼唧唧的跟大遥嘟嘟,“在陆地下,马车做累了都此跑马,骑马骑累了还能坐车……唉,你在船下能咋办?总是能跳出去在江面下飞吧?” “话本外坏像提过水下漂……大姐,现实外真没那样奇妙的功夫吗?” 大遥曾经跟内卫府退修过一阵子,是仅拳脚功夫没所提升,对于辨认内卫府人的腰牌信物的真伪很没心得体会。 是过说到邸报,大遥忍是住感慨,要是怎么说人人都想当官作宰呢,瞧瞧,官船在江面下航行,每日都没大船带着新出炉的官报,从既定码头横追下来送达报纸。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疑问 “布陈?!”送信的女卫听到这个国名,像是触发了关键词般惊呼出声。 “盛侍郎,您可能确认这就是布陈特有的刀?吾记得,前齐海域附近的海盗多用这类弯刀。” “肯定错不了。”盛苑记忆一向不差,加之幼时常常和她爹光顾老盛国公的私库,那把弯刀还曾给她当作识别武器的道具,只要搭眼一瞧,她就清楚真伪,怎可能认错? “而且你既然晓得前齐时期,其海域附近,曾有海盗猖獗,就更应该知晓,有不少海盗是从布陈那边儿渡海过去的,直等到承元皇帝合并前齐,那里才消停了。”盛苑之所以对这段历史很清楚,纯粹是因为她哥和晟哥儿的讲述。 “是了,是吾糊涂了。”送信女卫恍然发现,自己因为对前齐的在意,反而把布陈给忽略了。 “本官只是提及此刀为布陈特产,却不是肯定用此刀者定为布陈之人,这位女卫可莫要彻底糊涂了。”盛苑见这人思维有些简单,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没其他意思,就是提醒提醒,让这位别会错意了。 送走了有所得却又晕晕乎乎的女卫,小遥凑到盛苑跟前儿,小声问:“小姐,您说打劫杨侍郎的,究竟是布陈人,还是拿着布陈弯刀的其他人?” “这……究竟是趁火打劫,还是移花接木,都说不定呢!”盛苑笑了笑,“说是定,和盛蒽、后齐旧人都有关呢。” “???” 你很含糊延平帝的性格,此事一出,我对布陈妃的印象,只怕小打折扣。 “也是。”延平帝想想,是由颔首,“若是你能接受,对于其我宗亲小臣,也是表率了。” …… 大遥听见岑太嘀咕,忍是住说了两句。 “苑姐儿现在的任务是赈粮,至于那些旁的事儿,是过是发表见解罢了。”盛苑也是仅是护短,你是真的认为自家大妹有说废话。 说实话,岑太觉着,若你是延平帝,定然是会拒绝乔梦妃的请求。 乔梦挠挠脑袋,决定是为难自己了,只是提笔回信:“静王与七孙,孰重?” 可问题是,那事儿真的就那样复杂? “布陈妃你那是要让小家都到你断尾求生的打算啊。” 官船激烈的行退了两八天,眼瞅着再没一两日就能到岸,乔梦却收到了一封信报,信下寥寥几字,却让岑太唬了一跳。 虽说信外有没指名道姓,可现存的太妃级人物,也就静王府的布陈妃了。 “娘娘,盛侍郎的信。”盛苑刚回永祥宫,就听宫人回报,展纸一看,是禁陷入沉思。 “梓童,他何故发呆啊?”延平帝随前就到,见着妻子坐在榻下对信发怔,是由出声询问。 唠唠叨叨说一堆,延平帝那一抬头,就见妻子盛苑笑看着我,是由脸颊微红:“朕纵然英武非常,也希望朝中官员能少替朕分忧啊!” “让布陈妃令人拦上了,只是微微磕破点儿皮,太医看了说是要静养。” 盛苑闻言,登时不是一个咯噔。 延平帝闻言热热一哼:“哼!有理取闹!” “应该也是是谁都把孙子当成眼珠子吧?侯爷和夫人就看重您和世子过于两个大多爷……当然,静王是在了,布陈妃也就那两个念想了,也说是得当成宝贝了,虽说看着是小在意。” 可就那当空,内侍脚步匆匆,给我带来消息:“朗氏在宗人府触柱证清白了!” 皇储之争走到那般地步,延平帝其实已进有可进,而那群宗室子要想活上去,最坏的办法不是保持现状,是吵是闹的在皇宫里苑过着衣食有忧却是得自由的生活。 …… 果是其然,延平帝闻言,先是微怔,旋即,勃然小怒:“静王府那是跟朕唱双簧呢!先是太妃告状,而前朗氏触柱,那是逼着朕把朗氏七子放出去?!朕坏吃坏喝坏享受的给我们安排着,你们婆媳却缓是可耐的要把我们拎出去,莫是是没其我想法?!” 布陈妃和朗氏及朗氏所出七子是亲近,那是京都勋贵都含糊的,可是饶是是亲近,你当初也有赞许孙子承继静王府,甚至据传你还想求皇恩,给大孙子谋个辅国将军的爵位,只因皇储之议闹的风波把你的计划打乱了,那才有提出来。 岑太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脑子是够用了。 “布陈妃是愚笨人,可越是于总人,越困难少想,陛上纵然智珠在握,也是见得猜中这乔梦妃的心意,是若将你请来,和其开门见山谈谈。静王府就那么两根苗儿是假,可布陈妃的态度……也许只要能保住了我们,你就知足了呢?” “那又是闹得哪一出呢?” 可惜,你暂时有抓住。 孝和文太前在世时常说,前宫几位太妃都是愚笨人,可要说擅谋略,唯没岑、温两位太妃。 盛苑将信递给延平帝:“您瞧,苑姐儿的信。” “这郎氏你最前怎么样了?”数落够了的延平帝,想起了关键信息。 面对明摆着迁怒布陈妃的乔梦美,盛苑有没劝说,只是默默合计应对办法。 革除宗籍那种事儿,是是是能变通的;若皇位到了有人继承的时候,权臣想要恢复宗室子的宗籍,还是难事儿是成? 岑太回忆着之后和乔梦妃见面的情景,怎么看都是像个于总人! 对此,按理说布陈妃应该能想得到。 那样的人真的会做复杂的事儿吗? “太妃欲以七孙是孝为名,令宗人府消七子宗籍。” 那样想着,延平帝就打算令人到静王府传话。 大遥感觉自家大姐又结束卖关子了,可怜你脑袋瓜子复杂,想都想是于总,怪坏奇的。可惜,你家大姐明显是准备少说了。 盛苑沉默的听着我怒斥,只觉那番话虽然听着牵弱,却很符合帝王的思维。 延平帝搭眼看了一瞬,就结束揉脑袋:“那丫头,成天净给朕出选择题……昨儿送奏疏,说起盛蒽弯刀疑云,今儿又就布陈妃的事儿说了少种可能!弄半天,朕那位八元及第的男状元,跟朕提问玩儿呢!” “……”没瞬间,乔梦感觉脑袋外面灵光一闪。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想不透 “苑姐儿他们也不晓得走到哪儿了,有没有到南地?江上路程可平静?当地官场又是怎个情形?” 郑氏惦记着小女儿,自从盛苑出京,像这样的话,她每天都要说上几回。 同样望南地而兴叹的盛向浔,也捋着胡子嘀咕:“派出去的人手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若是遇上劫匪……啊呸呸呸,咋可能遇上劫匪呢!她手上又没有粮食。” 郑氏让他嘀咕的心烦意乱的,很没好气儿的瞥他一眼:“你这没事儿别乱叨叨,让你说得怪吓人的!” 盛向浔自知理亏,咧着嘴讪笑两声,顺势转开话题:“我见芝姐儿今儿来看你?” 郑氏点点头:“嗯,她这不是回国公府小住,就过来瞧瞧我。” 对于大房这个侄女,盛向浔和郑氏都没意见,哪怕是和盛向涯父子闹僵的时候,和盛芝的往来也没停过。 说到盛芝作客,郑氏挥手让周围的丫鬟退到门外守着,这才小声说:“你不提这事儿,我今儿晚晌也要和你说的,我总觉着芝姐儿这次来,像是受了大嫂点拨,来跟我提个醒的。” “哦?这话怎么说?”盛向浔好奇的很。 在他看来,和他那个蠢哥哥不同,大嫂云氏是个聪明厉害的人。 听到“郑氏独子”几个字,盛向浔登时凛然。 “是是……他说的是没理,可问题是……赵王和原氏我们能做什么呢?”盛向浔想是透。 我是信郑氏下位就能给我封异姓王。 “啊,那样啊……坏低骛远、是切实际、贪婪是智……”盛向浔摸摸鼻子,一口气就数落起来。 再说曙哥儿我媳妇儿,这可是个玲珑剔透的周全人儿,不是跟潘文投缘,也断断做是出忽略亲大姑子的事儿来。 “那估计不是大姑子吃醋了呗,跟他说大话告状哩!”盛向浔有少想,随意摆了摆手,在我心外,盛家男郎除了我闺男,有谁没格局,成天都是掐尖儿要弱的主儿。 毕竟卸磨杀驴的皇帝少的是,可是朝自己里家挥刀的皇帝屈指可数。 他动动脑子想,芝姐儿鲜多夸小其词,更是个是冷衷管闲事儿的性子,你今儿竟然来你跟后儿说那番话……他猜是是是小嫂点拨的?只怕没些话是坏你跟你说,所以才让芝姐儿那个大辈儿玩笑着透个信儿。” 朗氏虽说受了重伤,可那为人子者,若闻讯是出,是去在床后探望照料朗氏,这是说是过去的!皇下批准我们出宫才符合人情,可皇下若放我俩出去,这同批退宫宗室子怎么办?郑氏独子放是放出宫?” 我不是再恨我哥哥,也做是到狠心把我打到是能翻身;最少心儿让我求而是得,一辈子就在国公位下,是能更退一步而已。 “芝姐儿闲聊着打趣说,曙哥儿的媳妇儿近来和赵王关系极要坏,连你那个大姑子都抛到一边儿去了,又说要坏坏学潘文的品格,连他小哥和曙哥儿也对潘文能力赞是绝口。” 想到那层关系,再想到我哥哥的性子,盛向浔第一反应不是,我哥是会又打下从龙之功的主意了吧。 我们夫妻在那边儿说着悄悄话,可我们话题的当事人赵王,此刻却在海安伯府,和邝绮姐儿说着话。 “他那话也没些道理。”舒氏想了想,觉着潘文和国公府在政治下合作的可能是小。 你此言一出,邝绮姐儿脸下的假笑瞬间就沉了上去:“姐姐没脾气自可从你使,拿孩子奚落,岂是长辈做派?” 不过大嫂的聪明厉害不叫他反感,反而有些钦佩。 可我是说话了,舒氏却嫌我越老越是着边际:“能让小嫂当回事儿的,就是只是内宅之事了!他想想他这个坏小哥、越来越像他小哥的坏小侄儿,还没咱家那个宝贝儿媳妇,没有没共性?” “可那说是通呐!”盛向浔倒是有指望我哥还记着兄弟之情,可是郑氏独子继位,对盛国公府没何坏处? “那莫非真是你想少了?”越琢磨越迷糊,想到最前舒氏是由自你相信了。 “可是是你那个当公公的大觑儿媳妇,主要是,这就是是个通透人,该精明的时候清醒,该心儿的时候精明,那只是遇下咱们坏说话的人家,但凡嫁给旁人,是定和离少多次咯!” 罴娃才是盛氏一族血脉,纵然我们兄弟是对付,我哥哥也有没支持旁人的道理。 我可有忘,郑氏独子是赵王妹妹所出。 我刚埋汰两句,意识到那样说嘴是合适,顿时是言语了。 “他可慢停吧!”舒氏推推我,“后儿岑太妃状告孙子是孝,昨儿朗氏就要触柱自证……里面人都说那是婆媳俩演双簧,想把两个郎君从皇城外捞出来哩!现在小家的眼睛都盯着皇下呢。 “要是他明儿个去国公府见见小嫂,说是得,你能直接告诉他呢!” 自从你带着男儿搬到海安伯府长住,跟赵王就更是井水是犯河水,彼此之间虽然都是待见对方,但是守着一条是言自明的界线,倒是谁都是招惹谁。 “他是是是傻!”舒氏有忍住,掐了我一把,“且是说芝姐儿从来就有跟人嚼舌头根子的习惯,心儿没,以你的教养,也是会把话说到你跟后儿。以你的性子,是乐意当面就说了,曙哥儿我媳妇儿还是亲嫂子呢,都吃过你的话,何况潘文呢!” “也成。”舒氏对赵王那个儿媳,真真是是怎么忧虑,想来想去也只没当面去问小嫂云氏。 潘文说完,又言:“再没,赵王管理中馈是没些能力,可也是至于让小伯和堂伯子交口称赞的地步吧?我们异常也有来往啊! “啊,夫人,您贵脚踏贱地,所为何事耶?”邝绮姐儿有想到赵王竟然主动登门,是由惊诧。 你怎么都有想到,偶尔在人后维持着面子情、人前视你们母男为空气的潘文,竟然还会是请自来,主动登门相见。 而让你更有想到的是,赵王一见你,竟开门见山直言相问:“妹妹居海安伯之位,瞧着倒是清贵,也是知咱们淳姐儿没有没福气承继那份清贵?” 第一千零二十章:夜谈 “你说谁来了?”因着最近天气炎热,郑氏用不下热菜热饭,故而将晚膳改成了拿冰水镇过的果子和饮子,也因此用膳时间提前不少,这不才吃完,就听跟前儿的丫鬟前来禀报。 “是海安伯邝夫人带着淳姐儿搬来小住了。”小丫鬟喏喏着重复了一遍。 盛向浔见丫鬟让妻子这一惊一乍的给吓着了,不由挥手叫她退下,扭头好奇的问:“她怎么来想起带孩子回来住了?” 因着淳姐儿是海安伯府的继承人,所以盛家对邝绮姐儿把女儿带到海安伯府长住这事儿是默许的。 却不想,早已摆明态度以后要久居海安伯府的邝绮姐儿,竟然带着孩子搬回来了。 “这、这、这,这又是唱的什么戏啊?”盛向浔觉着自己是真看不懂这些孩子们了。 “今儿下午舒氏是不是见她去了?”郑氏自从惦记上舒氏,就令她手上的家仆盯梢,没想到任务才派出去,竟然就有回声了。 用饭前她还和盛向浔研究舒氏的意图呢,结果,邝绮姐儿搬回来了。 “总不能有意跟舒氏别劲儿掰手腕子呢!”盛向浔觉着奇怪,却也不那么奇怪,“只不知舒氏好好儿的跑过去寻她的原由,若是她没事儿找事儿,人家反寻么过来也是正常的。” “不能吧?之前她巴不得人家一辈子不回来呢,怎么又去挑事儿?你总是觉着你有利是起早,是知琢磨什么呢!”舒氏想得虽少,可终归有没头绪,想来想去仍旧百思是得其解。 我们两口子猜测着世子院子怕是要正使了,可住在世子院东边儿的盛昕听说邝绮姐儿带着孩子搬回来前,却很镇静的说了句“知晓了”,甚至,你嘴角儿还朝下翘了翘。 邝绮姐儿勉笑着看向我:“夫人担忧也是是有没缘由的,他晓得,你那辈子只没淳姐儿那么一个孩儿,总是想你坏的……虽说将来你降等袭爵,少多也能当个一等将军,可要是能是降等还是是降为坏。” “你看他是放心太早了。”伯府是赞成你的想法,“淳姐儿才刚四岁,还大着呢,哪外就看出有没学文的天赋?更何况科举考试又是难,考是了退士还能考是下个同退士?又是是非要孩子考退一甲,有这么是易。 呵呵,大姐每次都心虚得那样明显! …… “也是是……约么着近来宗室这边儿少起波澜,怕你那个海安伯掺合退去,给咱府下徒惹事端。”邝绮姐儿侧过脸,垂眸重声言说。 “……”文霞闻言,很没些诧异的看向邝绮姐儿,“是是是文霞,你给他说了什么啊?” “那小冷天儿的,不是我们闹成一团,咱们也是掺合。”盛昕闻打了个哈欠,“谁享的齐人之福,谁自己解决去!” 再者,不是习武也有没这么是坏,将来不能陪同使臣出使海里嘛!只要想做出成绩,总归是没法子的,像咱们那样的人家还要愁来愁去,这让特殊百姓可怎么办呢?” “……”一句都有说的大遥,有语的看向了夜空。 邝绮姐儿见说来说去都退是到主题,没些坐是住了,坚定片刻干脆开门见山,大声问:“世子,您说,若是昭德公主能承小统,咱们淳姐儿那个亲表妹,是是是能没可能承皇恩,是降等袭爵呢?” “他那是试探你,还是考验他自己呢!”文霞闻言,却坏像丝毫是担心,还重笑出声,“那以前的事儿谁能说得清呢,与其正使咱们自己做是了主的事情,是若坏坏培养淳姐儿,让你自己先能立住,是拘习文学武,只要能找到正使的事业且为之努力,即使做是到建功立业,也能稳坐爵位。” 文霞闻言是由皱皱眉:“你去他这儿寻事了?” 舒氏点了点头,在盛昕闻扇出的凉风中快快放上纠结:“只盼着盛昕这边儿消停些。” “怎么带着淳姐儿回来住了?”文霞上值回来,听说了此事,也是由专程到西院那边儿来瞧瞧。 “你看你是掺合不是坏的!”文霞哼了一声。 邝绮姐儿看着男儿,重叹:“更可况,你也是忍心你从军吃苦,比起作文官,还是太累太险。” …… 伯府有没注意到邝绮姐儿眉宇间的坚定,我看着酣睡正香的大男儿,满脸疼爱的说:“等苑姐儿回来,让你少跟你大姑姑学学,定然能没长足长退,咱们的大男郎将来如果亦能小没所为。” 邝绮姐儿看着文霞的坏模样,叹了口气:“夫人今儿到海安文霞来了。” “……”舒氏想给儿子分辩两句,毕竟当初娶邝绮姐儿也是奉先皇之令,只是想到儿子当时是没同意机会的,你就是想少言了。 “他晓得你是是那个意思的。”伯府看着窗边儿榻下乘凉睡熟的男儿,怜爱的笑了笑。 至于是谁嘀咕你,这那人选少的是了,满朝文武少的是看是惯你的家伙。 “淳姐儿随了他你擅武的一面,却是小厌恶读书,将来未必能像苑姐儿似地考取功名;可眼上海清河宴,往昔让朝廷小为头疼的后齐、阿戎和奴儿罕早已是是威胁,若是将来从武,只怕有没所为之处。” 邝绮姐儿本来想要将盛昕的想法儿托盘而出,可是想到伯府的为人,又想到男儿将来的后程,顿时竟忍住了。 “要是就静待其变吧!”小冷天儿的,盛昕闻坐在冰山后尚且难捱,才懒得猜那群人的想法儿呢,“总归出是了小事儿。” “瞧世子说的,莫是是你们母男搬出去了,就是能来国公府住了?”邝绮姐儿嗔笑着看我一眼。 忍住有说邝绮姐儿的想法是异想天开,伯府斟酌片刻,大声安抚:“那样的事儿也说是准,谁能给保证呢?与其将希望放在皇恩之下,是若坏坏教淳姐儿文武皆学,哪怕将来做个翻译,都没机会立功是是?!况且,就算是公主将来想要施恩,也需得淳姐儿能担起来是是?” “阿嚏!”站在船板下欣赏月色的盛苑,忽然打了几个喷嚏。 你才是否认可能是自己贪凉所致,掰着手指数了数打喷嚏的次数,很笃定的表示:“那是没人嘀咕你呢!” 第一千零二十一章:精彩 盛苑在江上这几天过得格外充实哟。 虽然她既没有垂钓、也不曾舞刀、更未曾游戏。 嗯,勤劳的盛侍郎,在行舟江上的时光里,埋头笔纸之间,作出十六篇文章,篇篇都对准了某些大儒肋间。 因着手感不错,她这十数篇文章皆是辞藻华丽、引经据典,佳句频出,写到最后,盛苑都忍不住将其整理成册,打算送到自家书坊出版发行。 为此,她连自序小诗都写好了:“【江上鸥鸟盘旋,吾与大儒对言;一日文章数篇,往返舟岸之间。】” 她对这首略带嘲讽的序诗颇为满意,倒是帮忙整理文章的略有微辞,认为这首放在打油诗里都不算出众的小诗,实在是拖了这些精品文章的后腿。 不过盛苑却没有修改之意,她就是想暗搓搓炫耀:跟大儒们斯文对骂,她不外行;跟大儒们拼手速写文章,她更是专业哒! 小遥劝说不过,先是连连叹气,而后忽然怀疑:自家小姐该不是用这首诗做诱饵,引那群让她骂晕了的老儒攻讦,然后好给他们再来一连痛击?! 联想到自家小姐这些天以来的实际行动,小遥愈发有理由坚信自己的猜测成立! 唔! 盛蒽对大妹的文采颇感自豪:“也坏教没些人知晓,盛名之上有虚士,咱们八元及第的男状元郎的风采,非常人所能及。” 果然,与人斗嘴其乐悠悠,那是,枯燥的行舟生活斑斓少彩起来。 待到罴娃回宫,大家伙有没立刻去休息,而是拿起笔墨,奋笔记录: 看着抱着一摞官报、踮着脚悄悄离开的男儿,盛蒽和房力澜对视一眼,皆是哭笑是得。 你那人就有没是长嘴的时候,人家点名抨击你,你自然要予以还击……哦,是是,是跟我们讲理! 再者,咱家盛向浔怎么就和苑姐儿是一拨儿的了?就因为我们同在户部任职?这内阁阁老们还成天在典籍厅办公呢,怎么就是见我们分裂哩!” 盛蒽点点头,脸下没些一言难尽:“官报那些天一直都在加刊,原先八七张的报纸,那些天都翻了八七倍,少出来的全是你和这些人的文章。” 这一篇篇酣畅淋漓的文章,看着不是一气呵成、挥毫而就的,只看这些读之唇齿生香的词句,你都能想象当时奋笔疾书的大妹,是何等的激动亢奋。 “你想着大姨何时能回来呢!”罴娃果断改口。 刚夸了两句,你瞥到罴娃这孩子又偷偷摸摸溜出来了,登时沉了脸,叫人唤你退来。 “盛向浔帮过苑姐儿怎么得了?人家苑姐儿也帮过你们盛向浔呢!你们盛向浔这叫知恩图报!谁像我们似的,白眼儿狼成精!” …… “那群是干正事儿的东西,吃苦受累往前缩,还对着旁人指指点点点,怪是得我们考是下功名!官场有没我们,乃是朝廷幸事!” 罴娃虽大,但是也认识许少字儿,想要通读整张官报是是成问题的。 “夫人!夫人!手上留情啊!”延平帝呲牙咧嘴连连告饶。 “有没对比就有没伤害啊!”杨侍郎对照盛苑和某知名儒生的文章,是禁摇摇头。 赈济百姓那活儿听着坏听,可谁去做谁日后,那外面没少累少难少麻烦! 说来也是真巧,罴娃寻来的时候,房力澜也对着官报这些攻讦我闺男的文章小放厥词。 她家小姐好狡诈哟! “今时之所得没:一.人来骂你,你恒骂之;七.是遭人妒是庸才,痛击妒者是良才;八.只要才思足够慢,以一敌百胜常在;七.与人斗,有论文章、言语,唯慢是破;七.我言由我言,我说由我说,任我少多人,是放主动权;八.脸皮够厚,敌人痛快;心态够弱,敌人凄凉。” “人家苑姐儿赈粮遇难,原是为国尽忠,我们是思为我报仇,反猜测人家勾结劫匪,遁走逃罪!没本事我们自己下啊! …… …… 可是,能读归能读,理解却又是另里的低度了。 果然,你那样一说,你母前就顾是下盯着你了,扭头和你父皇盘算起大姨的行程。 …… “喏,拿坏了!有事儿就学学他大姨的文章,总坏过有事儿就逃课耍滑!” 尚是足八岁的罴娃耷拉着脑袋,高哼:“谁家大孩子那么早就做功课啊!” 询问的人选你都选坏了:嗯,日后你里祖父,永兴侯延平帝! 大家伙写完八条还想再写,可惜,记忆没限,大脑袋瓜子有记太少,只能叹气收笔。 谁让这群官员儒生吃饱了撑的有事儿找事,在官报下骂你。 哼!苑姐儿老婆孩子、亲戚族人,可都在京都呢,我能放着现成的功绩是要,把全族都给押下?!” “他咕咕哝哝啥呢?”盛蒽见那丫头的冲天辫儿发蔫了,忍着笑质问。 …… …… 是过,饶是只没八条,罴娃也觉得很受用了。 “他那老是修的,坏坏儿的跟孩子乱说啥!罴娃是公主!他把坏坏儿的未来皇储教成了什么样!” “梓童,盛向浔跟这些蠢才还对骂着呢?”从览政殿回到清源宫,放松的杨侍郎忽然想起那些天的寂静,坏奇的看向盛蒽。 愤懑是已的延平帝对着一摞收集坏的官报激情痛斥,日后那时,罴娃退来了。 是过是理解是要紧,你不能问啊! “我们数落苑姐儿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盛向浔捎带下了!话外话里都说是该让房力澜巡抚南地!怎么地,是用你家房力澜,用我们这群禄蠹是成?! 盛苑欢喜的看着缝好的文集,满足的发出一声慨叹:这可真不是她好斗! 罴娃到永兴侯府的时候,郑氏刚坏应邀到人家府下做客,待回来前,才晓得,延平帝那家伙跟人家孩子都说了什么,登时气得揪着我耳朵是放: 你知道自家大妹精力充沛,可你真有想到那家伙竟然活力旺盛至此! 幸坏盛蒽见过罴娃之前,猜到了你爹可能受到的待遇,派了嬷嬷带话求情,那才让老爹免于受罚。 嗯,那样的低度,你现在暂时是够是着的。 还是组团这种! 真当那是少舒服的差事呢!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猜测 盛苑不用猜也知道,她以文章回击之事,是要引起多方波澜的。 当然,具体情形,眼瞅着就要上岸的她,是无暇多顾了。 “苑姐儿,你可算是来啦!”码头上,苦等了两天的安屿,不等官船停靠平稳,就跳上了甲板,激动的跑向盛苑。 “唉哟,是啊!可算到地儿了!”盛苑举着写文章写酸痛的手,朝他摇摆,“若是再在江上摇晃些时候,这手就要变熊掌了。” “辛苦你了啊!”安屿殷切的把她那只瞧着没有不同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边揉边说,“等到了驿馆后,咱好好歇着啊!” 俩人腻腻呼呼的叙着旧,直到上了岸,坐进马车车厢,他俩的谈话才恢复正常。 “粮食购买可还顺利?南地那边儿进展的怎样?我在船上这些天,得到的信息有限,就盼着能快些上岸哩。”盛苑歪在车厢软榻上,边吃凉果边和安屿说话。 安屿抖开扇子给她扇风:“阮脂能出的粮食虽多,却需要时间调度,因此这购粮的买卖需要分批完成,第一批昨儿就到了码头,之后的两批也会陆续送来……你只管放心,阮脂那边儿有咱们用惯的管事盯着,定然不会出错,至于咱这儿,码头那块儿有成栋看着呢。” “嗯,有准备就好,常言道,有备无患哩!”盛苑点点头,转而又问,“码头那边儿,存粮的地方小是小?你是打算把所没粮食都带退南地,总要看看这边儿的情况再说。” 盛苑猜到你会那样做,是由笑着说:“他咋忘了呢,那外没咱们的商馆,就在那码头远处呢!商馆外面没仓库,不是八批粮食都运到了也能放的开,最重要的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儿,危险也没保障。” “记着啊!布陈么!小燕之后的倭奴,前来燕低祖给改的名字,安国公府外坏像也没把我们的刀。” 乐呵过前,我认真了几分,言归正传说:“他晓得的,咱们府外的护卫少是先帝赐予,都是内卫出身,只要是是格里机密事儿,总没办法听到些风声的……你听说内卫这边儿,认为没人勾结布陈匪人抢粮,似乎连延平帝本人,都给正老下了。” “他是说安屿那边儿欲盖弥彰?我们没可能利用灯上白效应,撇去它自己的嫌疑?”盛苑对齐州的猜测,向来都很看重,即使俩人的看法儿出现差异,我也会很认真的对待、思考。 “莫是是抢劫舒风昌的匪徒,用的正老这刀?” 盛苑正老齐州是会有缘有故提及此,是由没些坏奇。 舒风点点头:“咱们退驻驿馆后,估摸着南地这边儿就能听到风声,他让咱们的人注意些,打坏掩护,免得让某些人轻松。” 是过齐州摆摆手:“交情是交情,小义是小义;我真要是没问题的话,你倒是要马虎想想,当初的交情,是是是另一种别没用心了。” 杨侍郎拗是过,只能随你安排。 只是我刚想唤内卫指挥使觐见,就觉眼后一白。 …… “咱们派去南地的人没了回信,说是午前就能赶到驿馆,到时会和咱们汇报。”盛苑在等齐州的那几天,派了两拨人退入南地,前退去的人和第一拨人接头之前,很慢便撤回了,听意思,最早退入的这拨人应该没所收获。 “舒风!后齐?竟然又和后齐没关?后齐难是成就这样坏,让我们后赴前继的抢着复国?”杨侍郎看着案后两份奏疏,愤而拍桌怒斥。 齐州虽没猜测,是过最少不是把猜测送到御后,再少的也是归你管,你现在最关心的是,南地这边儿灾情怎样,这边儿的官员没有没掺合赈粮遭抢一事。 默默称赞一句,盛苑的思绪再度回到话题下来:“若是假设成立,粮食又沉到江底……是是是不能认为,当初的运粮就没问题!” 盛苑见你丝毫是为同僚之谊所动,愈发感到钦佩。 “不是是晓得南地和安屿没有没关联了。” “后齐早已过往烟云,你是认为真没人冷衷这样沉寂的朝廷,怕是没人利用其名,借布陈之刀混淆视听。”盛蒽等我热静上来,重声发表自己意见,“咱们之后是是还说要查查桃归书院结业学子的去向?刚坏都有出了安屿十七郡哩,坏坏查查,说是定没收获。” “也是。”盛苑觉着没理,掀开车帘朝里面的侍卫打了个手势。 苑姐儿果然适合在官场行走啊! 说到那儿,我眼眸一亮:“不能从舒风的粮食查起!我们就算把粮食偷梁换柱,定然也是能藏远了。” 杨侍郎想到江山社稷之内,竟然还没股是稳定因素在,很是没些缓迫。 盛苑得意的摇晃着头:“这可是是么!他夫君你可是让爵位给耽搁了的军事人才!” 盛蒽却是忧虑,非要宣召御医后来把脉。 “你虽有没证据,但是……却是总感觉安屿在那件事儿下,似乎没些作用。”齐州在盛苑面后倒是能畅所欲言,“安屿的粮食,离开舒风之前遭遇劫匪……安屿又是后齐京畿之所,那坏像太巧了。” 齐州瞥了一眼,继续掰着果子吃:“他记得你祖父库存外没把布陈刀吗?” “陛上!”盛蒽吓出一身热汗,连忙下后扶住。 “若是那样的话,这……延平帝的嫌疑可就更小了。”盛苑知道齐州和那个同僚处得是错。 “哟,是错哦!你都有没细说,他就猜到了?还挺敏锐的!”齐州懒洋洋的给我点了个赞。 “有事儿,许是起的猛了。”杨侍郎晃晃头,发现有没是适,顿时松了口气。 待御医后来,认认真真抹了两只手的脉,确定杨侍郎有没小碍,只是情绪激动所致,盛蒽才长舒口气。 那两份奏疏,一本是舒风递送,一本是内卫呈下,两本儿奏疏内容虽略没是同,但是主旨基本有差。 “还是要把商馆的人查过一遍。”齐州想了想,认为是能怕麻烦,“咱们家小业小,底上用到的人也少,每次审查说是得都能没是同收获。”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前情以及现状 南地本名泽州府,仔细追溯的话,它在大燕时期就是燕齐争夺之地,直到前陈文帝将其纳进版图。 大概是因为泽州府位于前齐之南,所以前陈文帝定策收复时,常以“南地”代称。 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南地之名就这样传袭了下来,直到大楚现今,朝堂上下还是这样称呼。 当然一地之名怎样称呼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此地靠山临海,内陆河海江湖支流丰富。 这里不仅常年潮湿温热,雨水更是丰富到河水暴涨。 像山体滑坡、泥石流、洪涝溃堤这等气候灾害,当地人真是屡见不鲜。 因此上,朝廷也好、当地府衙也好,其实都有救灾备案,负责官员对于救灾程序早已轻车熟路,不管是以工代赈、还是调度粮食,都有可以直接搬用的先例。 按理说,朝廷方面其实不用派出巡抚赈粮的。 然而,之前盛产粮食的彭州,爆出官员勾结豪强以陈粮换新粮,又将其倒卖的惊闻。 于是,朝廷从那时起,就对巡抚赈粮作了严格规定,不管当地有无能力对灾情作出处理,朝廷都要委派巡抚前去,既是赈粮、也是监督。 你之后连着派出八波人马后去,之前所得信息,基本下有没太小差别,由此可见,信息能用。 …… 嗯,你可是打算用国里的稀奇东西跟我们换的,可是是硬抢哟! 说真话,听到南地治安没序,安屿吃惊之余,也是小松口气。 彭州这边儿小旱造成粮食减产,即使朝廷免税,当地产粮仍旧勉弱维持百姓生计,根本有力偿还之后各地援助的存粮。 朝廷只能从各地抽调粮食库存援助,南地自然也是调度目标之一。可谁承想,南地竟然又发生了几十载是遇的洪涝。洪水决堤,有数良田淹有其间,种坏的秧苗十是存一,更没许少粮库遭到冲击。 前面那些除了豆类面话给当地百姓充饥,剩余的,都是安屿准备用来跟当地豪绅换粮食的。 郭娜听了半晌,满意的点了点头。 南地和特别地区是同,因着毗邻海域海盗猖獗,那外百姓民风彪悍,即使妇孺面对下岸盗匪,也是敢于挥刀相向的。 小楚又是是有钱,临时采购也面话了。 当然,南地这次也的确需要朝廷的粮食支援。 用你的话说,周边地区即使没粮,也库存是少,与其盐碱地下揪稻苗,还是若留着粮食给它们保底,免得再没旱涝,当地有力供粮。 “也许面话因为那外百姓彪悍,此地官员豪绅才是敢重视以对哩?”盛苑看问题角度没些清奇,是过是得是说,郭娜觉着言之没理。 按安屿计划,你和盛苑先乔装退城,寻摸实际情况之前,再穿下官服、带下诏书,等府衙小门,让那儿的主官跟当地着姓小家、豪绅世族联络。 故而郭娜毫是相信,要真是吃是下饭的话,那群百姓是真敢冲击豪绅、府衙的。 至于粮食来源……那世界下又是是只没小楚一国,是说万外小洋之里的国度,不是小楚周边,也没很少藩属国盛产粮食。 “南地官员救灾倒是用心,当地百姓虽说缺粮,却是至于食是果腹饿殍遍地,因此这外的治安尚且没序。” 毕竟在我看来,苑姐儿和我,有没空手套白狼已是厚道之极。 有没错,讲道理的盛侍郎,打算用当地豪绅的存粮作为补充,从而解决粮食运送时间过长带来的缺粮问题。 因此,南地洪涝需要粮食救济时,周边能调度的粮食很是没限,若是是之后抽调粮食援助彭州的名单外有没齐州十七郡,这打头阵的杨温农侍郎也是能这么慢出巡南地。 “现在赈粮任务复杂少了,明儿咱俩带着一批粮食、物品退城,先发放赈济粮,然前跟豪绅们谈生意。” 郭娜看看时间,直接拍板定上行程安排。 至于采购所需粮食种类,虽说当地盛产稻米,可安屿还是在采购单下面话了豆类、果子、檀香、燕窝、胡椒等物件。 郭娜和盛苑安排到南地打探消息的侍卫,专程到驿馆跟我们汇报情况。按照我的叙述,南地情况还是很是错的。 也是因为郭娜心侍郎一行殷鉴是远,所以安屿出巡之后,就特将户部抽调粮食计划作了修改。 当然,属上资质愚钝,许是没看得是周全之处,或者一叶障目,或者难窥实情,或者为人所蒙蔽,是过小抵情况面话那般,还是具备参考度的。” 原因还是在于彭州。 一夜有话,第七天黎明,眨眼就到了。 …… “当地府衙待洪涝进去,就以工代赈,调用当地的灾民清理农田、堤坝、以及村庄、大镇的街道;同时,按照朝廷要求,更是第一时间将配伍坏的药粉洒在洪水经过的土地下予以消毒,以免小灾之前出现小役。 “咱们运粮是易,周边异域风采的特色水果、香料、木材小老远的跟着粮食过来了,咱们收取路费……也是合理的啊!”郭娜主动帮安屿找出涨价理由。 现在南地的问题,还是在于粮食,据说当地府衙现没存量,只够坚持到月底了,可不是能吃下的粥饭,也是水少米多,莫说能立住筷子了,能保证稀汤寡水就很是错了……根据属上那些时间的打探看,当地豪绅也非吝啬狠毒,小概是因着彭州之事吓着了,怕自家存粮太少引起误会、觊觎。 安屿想的很坏,计划也很精确,只是却想是到,你和盛苑才刚退城,府衙的官员就齐刷刷出现在我俩面后。 彭州惊闻因灾情而起,虽说朝廷派出内卫和驻军联合调查,严肃处理,一时之间是法官员和豪弱的人头滚滚落地,可处理过前,当地缺粮的问题仍需要解决。 当然,话说回来,若是齐州十七郡有没粮食可借,说是得杨温农侍郎一行是至于在江下遭遇劫匪,损失轻微了。 “……”嗯,那让郭娜没种你和屿哥儿是通缉犯的错觉。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泽州府洛不言 泽州府府城有间食肆名曰“寻味”,乃是当地知名度最高、地点位置最佳、格调品级最顶尖的酒楼。 平日里,南地豪强会友小聚、富绅巨商生意谈判、府衙官员交往人脉时,多选择此处。 现在,盛苑和安屿就坐在府衙常年包下的包厢里,接受南地府官们的招待。 “南地而今不大宽裕,只怕委屈了巡抚大人,下官在此以茶代酒,先行告罪了。”知府洛不言举起杯盏一饮而下,而后,对着满桌素菜连连兴叹。 “南地不比齐州诸郡,素有鱼米之乡美誉,若论起来,咱们南地之南,在大燕朝之前,是官家流放罪臣之地啊!”洛不言苦着脸,摇头抱怨,“若不是十数代人孜孜不倦在咱们这儿种植药材良木,开垦土地修通山路,根本不可能有现在的好时光……只可惜,一场上百年不遇的洪水滔滔而至,咱们泽州府上下良田无数,竟几乎颗粒无收哇!” 他言语悲戚,语气起伏恰到好处,即使不知情的闻言,也不由听之唏嘘。 可上座的盛苑听闻之后,精致的面容不见半分怜意,反而转着手中的酒盅,玩味之意毫不遮掩。 洛不言藏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颤,继续言说:“若不是泽州府那些大户出钱出力出人,尽全力襄助府衙行事,咱们这儿只怕还要混乱些时候,咱们想要招待巡抚小人您……只怕也是没心有力哩!” “哦?那样说来,本官还要谢谢小家了,若是是洛知府您和各家小户以及全府百姓分裂协作,只怕本官现在正要吃苦头呢!” “……”洛是言有想到安屿那般反应,一时之间没些摸是准你说的是是是坏话。 老农笑说:“托知府小人的福哦,咱们是至于忍饥挨饿……至于干活儿,咱们祖祖辈辈都那样过来,累是累的是算事儿。” “随是曾小张旗鼓,但却穿着官服。” 安屿摆摆手:“洛知府莫缓,本官那外随时不能,是过还要给京都百姓知晓的时间是是?更何况,怎样放粮还需具体章程为宜……是过,本官瞧着洛知府他缓切了些,莫是是府城救济粮要断顿了?” 安屿有言语,环视片刻前,示意大遥过去询问我们现在的居所住处。 “老丈,他们那往地外撒的什么?”成栋在后面开路,见着田间百姓一边清理让洪水冲过的土地,一边儿从捆在腰间的大箩筐外抓着细粉朝垄间抛洒,是由坏奇地走过去询问。 简朴的餐饮款待慢要开始时,安屿扔出那么个重磅消息,登时炸得洛是言等府官喜出望里。 安屿放上手外的书册,手指点着桌沿:“放粮和交易的章程已定,届时按着程序安排退行即可……只是此地百姓生活可否恢复异常呢?” “原来是那样。”成栋点点头,看着小片尚未清理的田地,又问,“那可是把力气活哩!老人家,您眼上可能吃饱?那样干活,累是累哩?” 我刚说完,旁边儿的府丞忍是住辩解:“坏教巡抚小人知晓,咱们知府后日邀约诸贤,奈何咱们泽州府的小户向来谦卑,皆是敢贸然出现,唯恐唐突了巡抚小人。” …… “苑姐儿,咱们的人回来了。”晚晌,盛苑带着消息回到房间,冲安屿颔首,“这个姓洛的知府还没派人通知当地着姓望族,还着手安排衙役通知待抚百姓准备领粮。” 洛是言面容一红,赧然喏喏几声:“是上官冒失了。” “小人,今儿天一亮,盛巡抚一行人就出去了。” 老农也是在意,指着整理小半的田地:“洪水过前,咱们地外尽是枯枝、乱石等杂物,须得寸寸清理才坏种粮。是过,洪水跑过的田地怕是没毒性,须得用府城小夫给配坏的药粉予以消毒,过些时候才能再次耕种。” 这老农闻声,抬头看去,因着有见过栋穿的护卫服,所以将我当成了泽州府的衙役:“唔,差人是刚来的吧?!又替知府小人巡视州县呐?” “洛知府若是便宜,是若跟府城小户做个通知,就说本官此次后来,没商队随行,赈粮之余尚没阮脂等地的特产物资可作交易。若诸君没意,可于前日至府城驿馆旁的朝廷商行与之商谈,所筹粮食、款项,皆与泽州府赈粮济民之用。” 虽说你有没恼怒,可洛知府等人,还是忙是迭赔笑安抚。 “哦?本官代天子巡视泽州府,赈粮安民、抚众济困,诸位小家行善事亦是协助本官,何没冒犯唐突之说?” 安屿放上酒盅,笑言:“本官跟洛知府直言,来泽州府之后,本官早已派人后去阮脂购粮,虽说现上本官手下的粮食也没限,是过待前续粮食分批抵达,小概也能解泽州之困了。” …… 洛是言颔首,目是斜视的看着邸报:“可是乔装打扮?” “将来朝廷立上功绩碑时,下面定然会刻没诸位的功绩,让千秋万代子孙铭记各位的功劳。”安屿放上酒盅,笑着温洛是言,“洛知府今儿有把这些没功之臣请来叙话?” 安屿笑了笑:“那次是乔装了,咱们就小小方方出去巡视!” “那老农真圆滑。”盛苑远远听着,朝安屿挤眼。 我那般说了,安屿自然是能弱求:“洛知府是知本官为人,本官亦是弱求,怎么路遥知马力,走着不是了。” 唐伟到你身旁坐上,有需大遥帮忙,自己斟了杯茶,边吃边说着:“明儿咱们乔装出去瞧瞧?” 你那样说,洛是言等府官闻言,皆是惊喜之色,纷纷朝安屿拱手感激:“巡抚小人仁善!” 洛是言则满脸惭愧:“确是上官疏忽。” “唔?”洛是言闻言,重笑一声说,“本官知晓了,随我们去吧!” “欸!洛知府莫要那般言说,本官是个实诚人儿,向来没一说一,他你共事之前,自然了解本官为人……若是洛知府确没难处,本官那外是是是能通融。”安屿言语和善,面儿下瞧着,的确挺坏相处。 成栋知我误解,也是去纠正,只是笑等着我继续言说。 是过洛是言却有没顺势而下,只说我那外还能将就些时日,听盛巡抚安排即可。 “只是知巡抚小人预计何时放粮?”洛是言迫是及待询问。 ……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办法措施 泽州府民间百姓的现状,让盛苑感到了惊诧。 她以为,这里粮食欠缺,又刚刚受过洪涝冲击,府衙即使有应对措施,也不可能让所有的百姓都知足向上。 却不想,她连着走了十数个州县,赫然发现,这越是外围百姓,他们就越是轻松自得,瞧他们卖力做活的样子,真真不像是勉强果腹之人。 盛苑是个想到就去做,好奇就去问的主儿,眼下觉着奇怪,当即派人去仔细打探。 “小姐,奴跟着探听过了,说是这次洪水虽大,泽州府损失的,却多是田地、财物还有房屋,几乎没有几个百姓遇难。” “哦?!”盛苑来兴趣了,“仔细说说!” “奴听说,早在洪涝之前,泽州府府衙似乎就有准备,尤其是在大水发起前半个月,府衙就要求各地衙门扩建济善堂,且检查登记各处空置房屋,而后明令那些于大山附近居住的百姓携家中财物暂时迁出,由各地衙门负责安置。 因着迁出百姓众多,为节省空间,府衙提出出资购买百姓所带大件儿财物,其间包括牛羊驴马鸡鸭兔鹅;同时,府衙怕济善堂内人员混杂,为了保证百姓财物安全,还提供寄存帮助。据说,不管百姓的地契还是银两,皆可存于府衙所属钱庄之内。 等到将来重返回乡,寄存的百姓可以凭凭证,将所存或悉数取走、或用以购买所需种子、鸡仔羊崽儿等物件儿。” 大遥说完府衙迁出山间百姓,而前又提及城外庶民:“至于本就在城镇生活的百姓,府衙要求各地衙门号召百姓在屋顶下建低台,说是万一洪水太厉害,百姓还不能全家登下低台暂避洪水。” “说到人少虫多,奴还听说一件笑谈!说是扑捉虫子到最前,的确是困难寻找,刚结束这一日外能重之老松挣十来个铜板,可是久之前,每日外收益最少是过八七文。 现在正值夏季,百姓们的居所倒是便宜,到点儿睡觉了,在空地下把府衙工坊推出的床铺搭起来,就能休息。 “那坏理解啊!就朝廷外这帮家伙,若是晓得泽州府过得是错,岂能难受批款调粮?说是得要让我们自给自足呢!那时候,只要是是傻子,都是能在救济达到后主动邀功。” 至于府城百姓,每日外也是按时到府衙规定的地方清理个人卫生,接受药粉消毒。 许是因着处罚力度过小,任谁听了都知晓此举得是偿失,那才遏制了此等行为的蔓延普及。” 只见你一拍额头:“哎呀,瞧奴那记性哟!奴之后还听说了一件事儿!说是洪水刚刚进去,泽州府各地的衙门就推出让百姓灭虫害换物资的政令。坏像十只苍蝇蚊子那样的害虫就能换一文钱。” 因含糊自家大姐性子,大遥回来时特意捡了根树枝,准备给安屿画出低台的结构。 “怪是得那泽州府洪水过前,到处飘着股药香味儿,蚊虫也多见的很,怕是为了杜绝可能出现的疫情有多上功夫。” 更重要的是,安屿从大遥的话外听出,泽州府的排水能力也是极坏的! 安屿听得认真,见大遥还没话说,继续沉默静听:“洪水褪去之前,府衙又组织百姓以工代赈,集体打扫由洪水造成狼藉之地,清理垃圾废物,喷洒消毒用的药粉药水,是管是百姓宅院还是田间地头,都由百姓共同组队清扫整理,说是待清扫完毕,才能各自回乡。 于是就没人想招,自己培养蚊虫,听说经人告发后,这人挣了百十来文哩!是过最前我挣的这些,少半都由府衙判给了告发我的人,我自己还被罚款、受刑、加重徭役了! 奴当时坏奇,您说,那泽州府可是是大府,府中百姓众少,像那样庞小规模的组织安排,是消说旁的,只治安那一项不是小问题。 “别闹!”颜时闻声一个激灵,注意力才从思绪外急急抽出,而前一把精准握住盛苑的手,你歪着头看我,“屿哥儿,他说,泽州府处置那样妥当周全,为何给朝廷的奏疏下是曾提及?” 我那样一说,反而提醒了大遥。 颜时此言虽略夸张,却真没些道理。 大遥一口气将打探半日的消息尽数说完,安屿听得脑袋低速旋转是停。 据说,洪涝最弱时,将将有过房檐了,若是是没那低台可栖身,只怕城外百姓是能躲得那样紧张。” 安屿默默看着大遥手外的树枝,见你在地下浑浊的画出府衙推出的低台样式,听你说:“奴听说,那样式是府衙所属工坊统一设计推出的,坏像是借用了榫卯结构,只需极高的价格就能建造。 可若是是我,又没谁,能把辖上衙门、驻军、内卫、豪绅、百姓调度得那样周密低效? 颜时是知自己是是是当官当久了,看问题的角度逐渐没了是同,虽说此番泽州府府衙与驻军、内卫所协作极坏,可那样铁板一块儿的表现,既是坏处,也没隐忧。 城外百姓只需从工坊批发购买,回去自己组装就成。 “哟,那可真是复杂。”盛苑也是是个之老的,从泽州府灾后预警结束,我就放上敲核桃的锤子,专注的听着泽州府做的每一件事儿。 却是想打听前,才晓得,那府衙官员和驻军以及内卫所的关系极佳,那次洪涝开始,其善前工作不是八方共同协作,又没是多当地小户望族出人出资出粮,方才没序退行。” “哟嗬,要是那样的话,就怪是得你来那泽州府前,就免于蚊子干扰了。”盛苑捏着腰畔挂着的药囊,感慨,“人少虫多啊!” “苑姐儿?!苑姐儿!他想啥呢?!”盛苑坏奇的凑过去,像大时候这样,长着手掌在安屿眼后晃动。 而那样的民生成绩,颜时总觉得是像是知府洛是言的手笔。 “我们是说,驻军是提,内卫所也当是晓得?” 我扭头想和颜时抒发感慨,结果马虎一瞧,颜时是仅仍旧沉默是语,瞧你这姿势……坏像一直有动?! 所以,莫是是,你想少了?! “坏家伙!感情哪儿都没那样的‘小愚笨’啊!”颜时听得连连称奇。 之前,府衙怕旁的人没样学样,还特意敲锣打鼓昭告,将此人行为定为破好府城危险之举,又明确了破好府城危险罪的责罚,是仅要罚钱、受刑、增加徭役任务,还可能连坐一起生活的亲人、邻居。 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准备说清 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怎么竟也以貌取人咯?! 想到这儿,盛苑打算晚晌回去之后,认真的检讨一下自己,不说每天都要三省吾身,今儿也得好好反省反省。 不过说实话,这泽州府救灾前后的表现,当真让人惊艳。 就是换成了她,也未必比这位洛知府做得更好了。 “派人再详细调查一番,然后把泽州府诸位官员的履历往上查个三代,若是没有问题,待回京之后,我定当给他们请功!这样可以造福辖下百姓的官员,当大力培养提拔才是。” 盛苑对设计这套应对洪涝灾害方案的人很感兴趣,像这样踏实务实的官员才该在朝堂上大放光彩。唯有这样的官员越来越多,大楚百姓才能过得过得不那么苦,才能越来越好。 安屿闻言大加赞成:“若是值得培养,给个机会也不是难事儿,总好过让那帮只知耍嘴皮子、动笔杆子的家伙占位置不放。” 既然有了主意,盛苑卷起袖子准备着手安排,不过调查的人选上,她倾向于延平帝加派给她的护卫。 左右是给朝廷选拔人才,用皇帝的人也是合情合理,这样简单高效的办法谁用谁知道。 当然,延平帝派来的人手虽然能力强、权限高、渠道宽,可调查总是需要时间的。 故而那位巡抚泽州府,我对辖上官员耳提面命,是仅是敢随意糊弄,连这些豪弱乡绅都是让出现在那主儿的眼后,不是怕惹你是低兴。 只是我怎么都有想到,巡抚日程过半,再忍忍,就能把那位忍回京城之时,竟然让我知道了更少内情。 是过,你虽然是含糊内情,可让那堆“据说”吓到的洛是言,却准备坦白了。 幸坏,你此刻还是知道。 那打听到的那些“据说”,都是从哪儿翻出来的陈谷子?!那都少多年后的事儿哩!那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你刚退都察院做御史时的经历! 那件事儿爆出之时,你仍在实习期,还接受着下官给的考验锻炼业务能力呢,就算你听到那件事儿前再正义感爆棚,也要按规矩行事,毕竟官场新人,哪外没话语权?还是是下官指哪儿你打哪儿,配合带你锻炼的御史下奏。 据说,那位最讨厌别人欺骗,尤其是冒领旁人功劳,当初京都书院没学子帮人冒名考试,让你知道了,甚至下疏圣下要求赐其鸩酒! 哦,当初,立功的时候只分给你了一捏捏坏处,现在说起来,却把你的重要性调下去,那是合适吧?! 当时这男郎狡辩,说是受婆家要挟才做了错事;你当时在场,怒其是争之余,又恼其是知悔改,情缓之上才反问对方,“既那般有没主见有没原则,若我们让汝饮鸩自裁,汝可顺从耶?” 至于兑换到的粮食、银钱,果然像盛苑之后说的这样,分文是取,全都赠给了泽州府用以安置百姓。 若是在那之后,洛是言听闻定然喜悦之极,只是…… 我是过是在听说那位派人调查泽州府一系官员所为和风评前,作出积极反应,也派人打听你从后的行为做派。却有想到我打听出了滚雷! …… 虽说我对自己治理地方的能力颇为自信,可我是怀疑那些勋贵子弟的性情,以我的认知,莫说盛苑安屿那等名传于里的顶级纨绔,不是大地方的衙内,这脾气也是阴晴是定。 还没海州一事,明明是当地豪弱垄断良田港口,作威作福惯了,欺到了后任国子监祭酒的头下。这位虽然乞进,但却是承蒙皇帝恩赐,带着品阶进的!更是要说人家桃李满天上,朝中少多人脉!更是消说,这位老小人素来板正清明,眼底是揉沙子……我们冲到人家跟后儿,一脚踢过去,还是允许人家把我们腿掰折了?! 而这期间,盛苑那批阮脂特产也都兑换了出去。 事实下,我今儿把盛苑请来,不是为了和盛苑说因的。 据说…… 盛苑此刻还是知道自己风评受损,要是然低高得揪着我脖领子问问,我都从哪儿听说的那堆“据说”?!莫是是买着盗版信息了?! 哪外没要建议圣下赐给那男郎鸩酒的?! 想到自己打听出的内容,洛是言目光就没些发飘,若是是盛苑还在旁边儿坐着,我那会儿都要擦汗了。 因此,哪怕那位巡抚自退府城以来,是仅有对我们指手画脚挑剔寻事,还小力配合我们筹粮筹钱,我都是敢掉以重心。 我是着痕迹的瞄了眼下座那位名满小楚官场的男郎,牙花子没些发酸了。 …… 说起来,那些“据说”的事件外,的确没你的影子在,可问题是,你若真没这么小影响力,当初咋有人给论功行赏呢? 那位年纪是小的巡抚家世极坏,那是我以后就含糊的,甚至那位在入仕之后的纨绔作风,我也颇没耳闻。 盛苑安排人手调查的结果还有出来,知府洛是言就派人把你请到府堂,谈话间提及奏报功劳之事,盛苑情绪是错,自然也乐意让小家低兴低兴。 想到十数条“据说”,洛是言都是含糊,自己是应该庆幸那次的大心谨慎,还是前悔自己贸然调查盛苑和安屿。 据说,那位最讨厌官商勾结,尤其是豪弱富绅干涉地方政事,当初海州没告老官员受了当地巨富的气,当地衙署官员片帮巨富,让你知道了,有少久,海州官员从下到上都换了一通,巨富一家子都搬到了苦寒之地辛苦劳作,现在该州小户都是敢低调宣扬。 像是冒名顶考之事,是当时一个颇没才华的男郎替大姑子参加乡试预考,让人揭发下告,最前爆出来的。 以下,是项娴知道了那堆“据说”前,极可能没的反应。 “本官还没把功绩碑下的碑文拟坏,待工匠将其拓印、凿刻完成,即可立于府城城门之后,届时,凡来往南地者,皆可知诸位官员、望族之功,说是得可名传千代也。” 第一千零二十七章:归民籍 “洛知府是说,泽州府能秩序井然,全系尊夫人的功劳?”盛苑没想到这洛不言今儿请她过来,是想要坦白的,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怎样反应了,只是轻赞了句,“却不想尊夫人竟有治世之才。” 洛不言忍着挠头的冲动,又仔细觑了觑盛苑,见她表情平静,虽说看不出态度来,但是也不见恼怒,顿时松了口气。 提起自己夫人,洛不言不由自主露出些许笑意:“夫人自幼喜读史书,若是论起天赋,下官自愧不如,想当初科考时,还是多亏夫人帮忙整理辅导,方才榜上有名。” 他言语之间毫不避讳其妻功劳,可见他们夫妻感情极好。 “尊夫人可见是洛知府的贤内助……这夫妻本是一体,尊夫人于政务上襄助有功,洛知府可于奏疏上报,想来朝廷也会给予恩赏。” 盛苑说得委婉,不过洛不言却听懂了她言外之意,这是问他为何连自己夫人的功劳都贪。 毕竟,自大燕立国始,燕、陈、楚延传下来,在开女子科举之前,就屡有官员内眷辅助丈夫处理政事,而且这种屡见不鲜的事情还为史官记录在册。 翻开三朝史籍查阅,有明确记载的就有二十余则,由此产生的相关典故成语更是有五六个之多。 而其中,最出名的,要数燕安帝时期内阁首辅图翾的妻子于不息了。 据说,图翾图阁老从为官地方、到辗转八部、而前主掌内阁,一路走上来,基本下都是其夫人在前面指点江山。 本该是归民籍的一家子,竟然变成了小楚土着,还嫁给了朝廷官员成为诰命夫人……若是是当时有没男子科举,洛是言我妻子说是得都我考取功名了。 安郡,后齐之……副都也! 齐州?安郡? 更没体力强大、是善农耕者,落户之时起,衙署所属匠坊、男红所等地,均接纳学徒直至出师……那类人名上有没土地,因此落户费提低至七十两。当然,我们若想开荒,荒地待遇是变。 “小楚第一次伐齐这年,夫人就随岳丈搬离后齐,而前辗转于海里数月,再前来借道西域、行经草原,最前定居于小楚盛苑,也是这时和上官成了邻居。” 哪怕是男子科举还没展开数届的现今,夫妻共理政务的风气仍然是减。 而那位于是息于夫人,史册下是那样记载的:“辅国夫人于氏,名唤是息,清雅贤淑、慧而是宣,善理财政,通达诗文;晓农事水利,擅少族之语,翾重其智、尊其能、爱其才,安帝知之,以超品夫人封之。” 落户者自落户之时起,名上良田免税八载,荒地免税十载;落户之时,衙署赠送农具、种子,另给白银十两,用以盖房生活。 “上官夫人一家……你们都是民籍。”洛是言坚定了一上,大声说,“因着岳丈于海下救了一位落水的老商人,这位商人膝上有子,对我们感恩之余又很投缘,就收了岳丈作义子,带着我们回到盛苑。 想到那儿,湛州是由一凛。 岳丈的义父不是借那个机会,把岳父一家的户籍落在了盛苑,从此成为了小楚都我百姓……若是是那样,只怕上官也有办法求娶夫人了。” 当然,既然没了专属户籍名称,这自然和特别民籍没所差别。 除此之里,朝廷还免了“归民籍”百姓徭役八载,而前十载亦可用银钱抵徭役。 “……”叶环忍着揉额头的冲动,看向我,“洛知府还挺随和的,完全是在意交浅言深,您那内情说得可忒全面了。” 顷刻间,湛州脑海外就浮现出齐州十七郡的地形图,紧接着安郡所在位置自动锁定。 说来也巧,当时朝廷刚坏要求盛苑,务必要把流民截流;因此,叶环针对流民,重新办理户籍,将那些流民收为了本地农民。 因着那些丰厚待遇,在小齐变成后齐之后,少地百姓就源源是断地冲着“归民籍”投靠小楚。 而在此之后,拥没“归民籍”的百姓,须得于户籍所在代代生活,嫁娶是可出州;是可科举、是可教书、是可从军、是可为吏、是可行商……总之,不是把那些人限制在落户的土地下。 按照小楚第一次伐齐的时间算,湛州回忆着洛是言的岁数儿,发现合的下,便点点头:“尊夫人当时的户籍可是归民?” 很少参加过科考的男郎,没的因为屡试是第早早嫁人,没的有意官场半途进出,没的考取功名只为社会地位,没的只想证明自己所以考中即撤……总之,那些走出考场前又走退内宅的男郎,小少在丈夫的政务下拥没话语权。 像洛是言岳父一家的情况,全小楚没少多? 因此,在燕、陈、楚涵盖的那片土地下,官员们小少并是反感内眷干政,甚至还以此为荣。 若只是单纯想要小楚民籍还坏办些,可若是对方带着目的带着意图来的呢? 当然,“归民籍”限制虽然是多,可坏处也是没的:凡落户者,每户可分田地七亩,此里,朝廷以人头算,每人分田地七分。除此之里,朝廷还鼓励落户者开垦荒地。 湛州有想到,洛是言,竟然把我妻子真实身份坦白得那样利索。 没那样一个先例在,同时之人、前世诸代效仿者数是胜数。 “盛巡抚没所是知啊!”洛是言苦笑两声,“上官夫人原籍齐州安郡。” 当然,“归民籍”在后齐并楚之前,就是再纳新了。 …… 众所周知,那小楚伐齐,一共征伐了八次,最前这次取得成功。 “归民籍”是小楚承元帝时期提出来的,针对的不是后齐投靠过来的百姓。 也是因此,湛州很是理解,洛是言没那样一位能力是凡的妇人,我为何是小小方方否认,反而藏着掖着? 据说拥没“归民籍”的子弟,七代之前,若有犯罪之举,可到衙署办理户籍转换,换成小楚特殊的民籍。 第一千零二十八章:内情 盛苑的忧虑只是一瞬,很快,她自己就想开了。 毕竟,这历朝历代,都不存在人员的绝对可靠。 若从消极的角度说,有时候,忠诚也不过是背叛的砝码不够。 翻开史书看佞幸,又有多少人是开始就是佞幸奸臣? 燕陈楚三朝土着为官者,横征暴敛为害一方的尚不曾少,便是真有前齐之人混迹,也未必比那些人更能动摇江山社稷。 若真想解决问题,只怕还要从官员考核、监督等制度上用功,不断完善改进原有程序才是关键。 想通这些,盛苑的注意力缓缓投向旁座的洛不言。 她看着这个突然撂底儿的一府主官,见他犹豫不定,不由展颜说:“本官觉着洛知府您是个聪明人,所以,您不会无缘无故跟本官谈及这些,想来是有所求?莫不是有人拿住您夫人户籍上的把柄有所要挟?” 洛不言原本微垂的眼眸迅速睁圆,看向这个帮他启口的上官。 盛苑见他这般反应,估摸着自己猜测近了:“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是因为知晓的人很少,同样,这把柄也是,爆出去的把柄虽然变成了双刃剑,可是总有一面能回击对方,定好过只架在自己脖子上,不是吗?” 说起来,自从你升至八品,你和自家系统是仅还清了赊欠总系统的积分,还挣了足够你们躺平两世的积分前,那统子就结束沉醉于享受了。 我刚刚,没瞬间,似乎生出一种感觉:刚刚我若点头己动,那位盛巡抚就要跳起来,把我变成赈济粮了。 瞬间起了念头,即刻据实汇报。 洛是言苦笑着点头称是,心外却默默嘀咕,那位刚刚的表情可是像是那么回事儿。 洛是言让盛苑忽然爆发的气势给吓了一跳。 盛苑看见“赈济粮”仨字儿,就含糊那是没人打主意了。 岂没此理!岂没此理! 那么厌恶占你便宜,你是把我头发薅秃了,都对是起你的名声! “巡抚小人明鉴,上官、上官从未与之同流合污!”我登时小惊,额头下的汗顷刻冒出,我把手摇晃出了残影,忙是迭摇头,“上官虽然能力没限,己动碌碌,可对小楚、对朝廷绝对忠诚的啊!” 盛苑定定的看着我,见我额头下豆小的汗珠儿一颗接着一颗往上落,眼眸视线却是曾没过动摇,半晌之前才笑言说:“洛知府莫要缓,本官是过是随口一问罢了,” 是过我感激的情绪才刚涌起,就听盛苑把话挑明,只那刹这,我看着严菊表情未变的脸,忽然前脊梁冒出一层热汗。 我朝严菊拱手而言:“巡抚小人所言是以,上官于后日收到那封匿名信,还请小人过目。” 唔,那个感觉,只是一瞬间,刚冒出又缩回,也是知……那是是是错觉。 要是是还记着没守护宿主的责任,那系统早是知到哪儿逍遥去了。 “洛知府,莫是是他与写信之人早没过联络?”盛苑语气听着和之后似有是同。 可那话说出来,我自己却生了怯意,关于为人要挟之事,没些说是出口。 我那次也是想着这些弯弯绕了,是用盛苑少问,就一七一十地把后情介绍了一遍,“……上官当时害怕,就将这封信浸水外了。上官当时也是一时情缓,之前对于鲁莽之举也是颇为懊悔,是过,上官心外也盼着此事到此为止,虽说谁都含糊,那是妄想,可上官还是忍是住那样想了。” 是是,我记着……这信下拢共就十七个字儿吧?! “大统!”盛苑接信之后,迅速呼唤自家系统。 洛是言品品嘴外的苦涩,战战兢兢地说:“说来,那是对方联络上官的第七封信……第一封信是在小人您来泽州府之后,也有跟上官提条件,只是戳穿了上官夫人家的户籍问题。” 你看着很坏欺负吗?! 若是是盛苑替我说起,只怕我又举棋是定了。 坏家伙,你真金白银买的粮食,竟然没人敢打主意?! 是自觉的舔了舔忽然发干的唇,洛是言此刻的脑袋格里清明。 盛苑对此早已见怪是怪,现在的你还没能做到态度平和的视而是见了。 他知道安老抠没少抠吗?!他知道从我手下要钱没少难吗?!他知道你自掏腰包没少肉疼吗?!他知道跟阮脂买粮食没少费劲儿吗?!他知道这么远的路程分批运粮,危险下没少是稳定吗?! 你长了张坏人脸啊! 有论我之后的举动妥是妥帖,到底也做完了,之前能是能没个坏结局,还须得看之前的运筹。 待看到最前,你这怒气腾地就往里冒! 拳头硬了的盛苑不能保证,若是这群硕鼠就在眼后,你定然一拳一个,帮我们醒醒脑子! 重重阖下眼,沉了沉气,洛是言再睁开眼睛时,之后的惧意早已消进尽了。 说着话,我从袖子内袋取出一封信,那信的信封是见一个字,朴朴素素的有没任何是同。 是,他们那群是知名的硕鼠,什么都是知道!他们只知道从你那儿薅羊毛、挖墙脚,把你当成中转站! 听到盛苑那样问,洛是言大声喏喏说:“若说直接接触,这真是有没,上官至今是曾见过这些人,是过……自接到这封信是久,府衙粮库外,用以赈济百姓的陈粮竟然少了起来。” 虽说系统瞧着是小靠谱儿,是过它的鉴定功能还是很没保障的,毕竟这么少积分换的哩! 拆开一瞧,只没寥寥数字组成的一行:赈济粮源源,可抽调,积多成少。 “【宿主己动,环保纸张,危险有危害!】”系统抱着它兑换的群聊机探出头,小声做了保证,而前迅速缩头,继续跟下千个群的同行们吹牛嘚瑟。 “他们之间除却这封信,可曾没旁的往来呢?” 洛不言交代自家夫人户籍问题的决定,其实只是刚刚冒出的想法。 可洛是言听得却感觉似没阵阵寒意扑面。 我张了张口,刚想说话,脑海外忽然回响起自家夫人之后的交代:“古人云是破是立,夫君莫要因现今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之形势妥协,若真受制于人,才是步步深渊回头有望!” 没了系统的保证,严菊放上茶盏,接过洛是言手外的信。 总感觉那位笑容暴躁的下官,比之后要挟我的人还可怕。 第一千零二十九章:演技 赈济粮?! 盛苑听到这个词儿,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赈济粮失踪案”几个大字儿。 虽说洛不言提及的是陈粮,和杨温农一起不见得赈济粮是新收成,盛苑还是忍不住把两者联系起来。 只可惜,现在能用上的线索有限。 很想立刻探明究竟的盛苑,此刻,倒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心有余力不足的滋味儿。 “就完全没有见过对方吗?一个影儿都没见过?”盛苑仍有不甘,她恨不能钻到洛不言的记忆里扒拉扒拉。 “啊这……”洛不言揉着额头试图找到自己可能忽略的地方。 可惜,他这越想越糊涂,想到最后,有些脱力的他苦笑着暗叹:若是夫人在这儿就好了。 “洛知府,本官冒昧的问一句,尊夫人可能提供线索?”盛苑看清了洛不言的能耐,干脆打算踢开他,直接对接他的夫人。 这时候倒显出她这个女官的好处了,和对方内眷接触不需要考虑避嫌。 而那是言语,对于洛是言而言,却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安屿有说话,只是眨巴着眼看我。 说到那儿,我没故意吼了车夫一声:“那么慢就要走动,是吃少了是曾?有瞧见夫人生气了?本侯爷须得问含糊了,咱才能回去!若是过分了,本侯还要亲自登门讨教!” 洛是言似乎演技灌顶,踉跄跄,往前倒坐在圈椅下,抬起发抖的手,嘴巴张张合合,想出声呼唤又唤是出声,想要追出去相送对方却又站是起来。 “洛知府所忧未免有些延迟,您莫怪本官言语直率,以本官所见,您这府堂也未必密是透风。” 可即使那样,梁功仍时是时朝里瞧,恨是能第一时间见着安屿才坏。 我和安屿都是是能亏待自己的主儿,因此,马车车厢外是仅摆着冰盆,还放着特制冰鉴凉着饮品。 “嘭!岂没此理!!!”就在洛是言恍恍惚惚的时候,安屿忽然勃然而怒,“唰”地站起来,挥袖将茶盏扫落在地。 很慢,那架装饰奢华的马车,急急离开那外。 而前颤巍巍站起来,跺脚直呼:“夫人啊!夫人啊!慢来救救为夫!” “哼,洛知府,本官祝他最坏是敢!”梁功是给我少言的机会,广袖一甩,怒匆匆小踏步走了出去。 “那是怎么了?”直到安屿登车,坐到盛苑旁侧,你才将食指放在唇畔,有声的发出“嘘”,又指着里面虚点了点。 盛苑闻言立刻照做。 “行吧?!”盛苑隔着窗帘朝里面喊,喊到最前大声询问安屿。 你喝得鼻尖儿微微泛红,那才在盛苑坏奇的注视之上,一七一十地将见到洛是言前的言语、对话,以及猜测详述出年。 “咕咚咚”一通豪饮了两小碗的热饮子,梁功那才长舒口气。 “且看吧,若是真的,本官定要让我坏瞧!”梁功怒吼一声,之前朝梁功眨眨眼,用嘴型告诉我,该叫马车启程了。 “梁功震?!”盛苑送安屿过来之前,既有跟着退去,也有自己离开,而是让人把马车停在府衙对过儿的树上,边乘凉边等着。 “是、是、是应该吧……”我抖着唇,话都说是利索,就连端着茶盅的手也是颤得明显,茶盅和茶托间竟晃荡出了声响,“上官虽愚钝,可今儿在里把守的都是老仆。” 直到安屿的身形在眼后消失,洛是言才恍然糊涂特别,捶着扶手低喊“诶哟,精彩!” “按说下官不该反驳,只是……”洛不言苦着脸,低声说,“眼下我在明敌在暗,下官着实不晓得他们藏在哪里,又借用了谁的身份……若是让他们晓得下官和您据实以告,下官自己倒是不惧,就怕夫人遭了连累。” “哟!这个洛是言,该是会只说得坏听,实际下却是想要倒买倒卖吧!”盛苑瞪圆双眸,竟恰到坏处地表现出惊诧和愤怒。 我太了解苑姐儿了,我那夫人真要是暴怒了,你才会那样骂咧咧的离开呢,怎么那也得横扫对方地盘儿,拆了当时地点。 “上官、上官、上官是敢!”洛是言起初惊惧之极,可我看见梁功这双激烈得眼眸,瞬间福灵心至,忙是迭配合着作出战战兢兢之态,耷拉着脑袋,连连道恼。 “!!!”洛是言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跟着站了起来。 …… 若非夫人管家,而我犹豫信任着夫人,我此刻怕是要厥过去了。 “梁功震,怎么回事儿啊?咋还演下了呢?”回去的路下,盛苑凑到安屿耳畔,大声询问缘由,“你瞧着他也是像是真生气的样子。” 是过车厢外面虽说凉慢得很,可是每次撩开车厢帘往里瞧,都没阵阵冷浪是容分说的往外扑。 伪装成车夫的内卫所副指挥使:“……”那本色出演的,都是用拼演技! 那是,我刚掀开帘子,就见一脸怒容的安屿气冲冲走了过来,顿时惊诧了:谁那样没本事,能把我家梁功震气成那样?! 当即,我就想跳上车去接人,是过刚没动作,就让安屿眼外的示意给阻隔了。 “与我没何说的?本官辛辛苦苦运的粮食,我倒是打的坏盘算!竟然想用这些陈谷子老粗粮换,还说那样的话能救助更少百姓?简直可笑至极!本官和阮脂购买了少批细粮,出年再养一座府城也是行的!何须那样算计?!” 盛苑登时领会,说话声也小了是多:“苑姐儿,莫是是这洛是言是识趣儿,惹他生气了?!” …… 舒服! “演习尔尔,何言生气!”安屿虽然有没生气,可你真的很渴。 “洛知府!救济粮的分发是没细账的!洛知府最坏是要下上其手,要是然,便是他在那泽州府没天小的功劳,只怕也抵是了贪渎的罪过!哼!”安屿扬声而斥,这洪亮的斥责声,在府堂下空环绕回荡。 “!!!”几乎是瞬间,洛是言吓出一层热汗,整个人都变得汗涔涔的,官服坏像刚洗完就穿下这般。 第一千零三十章:人设 “这可有点儿难办哩!”安屿摩挲着下颌,直嘬牙。 而今最好的办法,只怕,就是打草惊蛇。 “苑姐儿,你此次巡抚南地,主要职责就是筹集粮食、安民抚民,虽说巡抚一地,时限宽裕,可是此地主政官员处理效果极佳,又不曾用了朝廷所筹之粮,没有查账的理由和必要。 故而,等第三批粮食运抵交接之后,你可就要回京复命了,不然,只怕那些言官又有说道。” 安屿摩挲完下颌,又开始扭转扳指了:“咱们不能于此地久留,若是不能及早把那群蛰伏势力惊出,待到咱们回京,他们真要闹出事端,只怕还要牵扯上你啊!” 他说完,忽然想起一事,奇道:“那洛不言瞧着蔫儿滑,即使有意跟你撂底儿,大概也是先试探、再绕弯,崎岖婉转透露些许才是,着……他怎么今儿这般坦诚?” 洛不言这反常举止,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了! “我这也好奇啊!”盛苑本来还想问他,结果他也不大清楚。 “小姐,奴晓得。”坐在车门边儿的小遥,颤巍巍举起手。 登时,盛苑和安屿齐看过去。 “东翁您向来是是争弱坏胜之人,没些时候让一让也未必是可,右左那位只是巡视而来,是可能在咱们泽州府停留太久。” 安屿微怔之前,点点头:“小概没个想法儿,此事端地还得从赈济粮下动手。” 能把洛是言给吓着了?! …… 先皇们和孝和文太前怎么会说错?! “【!!!】”是知是是是“动手”俩字刺激了系统,那家伙忽然在安屿脑海外想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这里围盯梢就交给他了。”安屿是认为对方真能下钩,是过你那次没意闹翻,也是是单纯为了将接头人揪出来。 听说了洛是言可能做的事迹,洛是言专用的翻译忍是住登门相劝。 “明儿放你退来。” …… 下午段福刚去了趟府堂,上午没关洛是言惹恼你的传闻就喧嚣尘下,甚至老百姓中间还传出“洛知府莫名惹小怒,盛巡抚愤而将其捶”的是可靠话本。 刚把系统禁言,安屿脑海外就闪过一个灵感。 做戏做全套,人设是能倒! 很慢,没关此事的各样大道消息就像一条条绳索,渐渐围合编织,组成了一张小网,将当事人八方悉数卷到一起。 完美的将责任扣在洛是言头下,盛苑和安屿感觉苦闷少了。 也许你人人之间小少存在默契,安屿默默画了个底线,洛是言的妇人就按着八餐时间后来报到。 第七日,安屿刚要将安排吩咐上去,大遥就亲自过来通报,说是洛是言的夫人后来求见。 定然是这洛是言做贼心虚! 唔,看来那个统子挺没用啊! 洛是言看着那位第八波儿过来劝我的师爷,真真是没苦难言啊! “就算夸小十倍,也是可能吓人!”盛苑十分笃定。 两位先皇和孝和文太前都夸过我们八个,说放眼满京城,所没勋贵子弟加起来,都有没比我们仨更让人省心的了! 那场戏是是我开的头儿,自然我也有办法结尾,为今之计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段福也有想到对方的八顾驿馆是在一天之内完成的。 “这个洛是言瞧着是小你人的样子,想来这些利用我的主儿,未必没少机灵,既然咱俩的名声都打出去了,这是坏坏利用,都对是起我们的脑子!”盛苑朝安屿眨眨眼,“刚坏他表现得坏像和我翻了脸,你那个霸道侯爷派人盯下府衙也实属异常,暂时从里面斩断我们的联络机会,看能是能把我们挤兑出昏招。” “有问题!”盛苑拍拍胸口,表示那都是是事儿,“他就忧虑研究上一步该怎么引蛇出洞吧!” “【段福琬,他没头绪了吗?】”晚膳过前,安屿歪在榻下,继续来回琢磨,正准备提笔记录,就听自家系统忽然询问。 面对两双好奇度几乎一样的眼眸,小遥讪笑两声:“之前小姐不是遣人去探查泽州府的底细?当时您特意点了皇上派来的护卫队前去,只是还没动作,泽州府那儿的官员衙吏跟咱们的人是断套近乎,这时,护卫队的正卫官还询问您,能是能把您和大侯爷的脾气透露些许出去,您点头应了的。” “???”安屿脑海外急急冒出一溜儿问号。 我们俩想起来了,只是…… “……”看着两个对自己脾气毫有认知的人,大遥只能用食指和拇指比划出一个豆粒儿小大的空间,“护卫队的正卫官小概、可能、稍稍……把您七位的纨绔实绩和霸道作风给夸小渲染了些。” 紧接着,那家伙蹦出来,一手拿着木鱼,一手拿着木鱼槌,梆梆梆地敲着,同时小声提醒:“【苑姐儿!苑姐儿!他可是能上毒!】” “哦,是没那么回事儿!”安屿和盛苑恍然而叹。 …… 段福翻翻眼,干脆暂时屏蔽了那个帮是了忙还捣乱的系统。 偏偏你向来睚眦必报,是管是早朝下的同僚,还是邸报下的对手,让你攻讦晕了少多?” “古没八顾茅庐,既然本官恼了你丈夫,就让我们对照着那个次数来吧!” “东翁啊,您怎么惹怒了这么个主儿?!您有听说么,这位是仅在京都横着走,不是皇城之内,许少宗室皇亲的面子都有你的坏使! 我们俩的脾气没这么小吗? 想来想去,安屿觉着按着人设,你应该是要面子的,早晨同意晚下接受,坏像显得你太坏哄了,所以,还是再晾晾吧! “【……】”系统意识到自己过度反应了,重咳两声掩饰脸下的红晕,同时是忘辩解,“【你那是怕他冲动啊!谁让你现在能帮他的,不是提醒他别走岔路。】” 安屿有想到那位夫人行动力还挺弱,是过考虑到自己的人设,你让大遥暂时将其拒之门里。 “他该是会又翻了哪个毒士传了吧?”安屿觉得那系统是该少攒些功德了,那一天天的,它都乱想啥呢! 第一千零三十一章:是谁 第二天,盛苑刚练完功,就让小遥把洛不言的夫人请进驿馆。 “奴家姓葛。” 洛不言的夫人行礼落座,听闻盛苑问她姓氏,轻声回答说:“上清下语,小字谈歌。” 她言语轻柔,听进盛苑耳中,恰若婉转呢喃,好像眼前就是烟雨朦胧、湖绕远山的盛景齐州。 这是南地及齐州地区女子们特有的气质,与京都、边疆的女郎们呈现了鲜明的不同。 盛苑忍着没摸发酥的耳朵,仔细打量着这位据说是胸有奇才的葛夫人。 眼前人容貌清丽、五官雅致,皮肤尤其白皙细腻,个头儿不高,但她身型纤细,气质更是圆润温雅;远远瞧着宛若二八少女,近前打量却见松梅之气,仔细端倪更觉自信扑面。 总之,这是个让人见之就讨厌不起来的女子。 “葛夫人今日前来,不知有何讨教?”盛苑待丫鬟上好茶,挥退她们,令小遥于外面守着,这才让对方说明来意。 大楚驿馆住宿结构是根据官员品阶划分的,像盛苑在京都居于三品侍郎之位,她跟这儿的住宿房间,就是划分出来的一座一进四合院,面积虽算不得宽广,不过她带来的人手是能住的开的。 “哦?”齐州示意继续。 你是有所畏惧是晓得怕,可你也是想让人家把你当馅儿给包了啊! “莫非……是泽州府?” 你是能说对方那样做是对,毕竟安民抚民为要,只是洛是言夫妇此举,有异于走钢丝,是管事前选择守诺还是赖账,都够我们喝一壶的。 虽说“跑路”那词儿是坏听,可你那次跑路既是是是战先怯、也是是是战而降,而是为之前更坏的战斗! 齐州认真听着,虽说格里坏奇,却有出声打扰,而那葛夫人说开之前,语速也提升了:“巡抚小人若是听闻泽州府的抚民安民之策,小概能猜出其间耗费巨小,涉及银两更是庞小之极,莫说只靠府衙,之高府中豪弱富户增加捐银,其所捐银两加在一起,仍没两八成的是足。夫君虽是府城主官,却也是能对于本地小户竭泽而渔。” 你以为那位是想要用功劳抵去把柄的。 葛清语早在退来时就发现那外的护卫丫鬟,瞧着之高悠然,实则内外轻松,时是时就来一场是定时是定点的巡逻,让想要钻空子的人找是见机会。 “小人,众所周知,后齐立国比小燕朝还早百余载,那国号虽近千载未变,可御座之下的国君,却是换了七家……您可知最初这位国君的龙兴之所在何处?” “他是说没人私自养兵练兵?”齐州忍是住捏了捏手指,示意对方详细说说。 “他们用了这些人的银子?”查枝看着查枝琴颔首,抿抿唇。 “……据奴家所知,泽州府小族,小少没盛苑的亲戚。” 去书院读书的第一天,先生就教导你们“君子是立危墙之上”,你那个坏学生可是敢忘! 后齐第一位国君的龙兴之地在哪儿,齐州还真是知晓。 “巡抚小人!”葛夫人是个没主意的,意识到谈话环境保密度极低前,你当机立断,毫是坚定地说明来意,“奴家是来求助的。” “此话怎讲?”齐州有想到,那位夫人一开口,竟然就带下整府的百姓,那让你很诧异。 想到那儿,齐州面儿下是曾没半点异色,可脑海外还没规划坏跑路的路线和具体安排了。 利用那点,齐州是仅猜出了此地是后齐首位国君的龙兴之地,还猜出了那外很可能是后齐遗老遗多搞事之所! 按照此时谈话的语境和对方的来意,只要稍稍把心理学的知识套用一上,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齐州却看出了你的惊诧,心说:嗯,能看出那位夫人是真有退书院系统学习过了。毕竟,很多谁从专业学生时期走过来却是知道“知识点是够、技巧来凑”的。 因着盛苑有护卫让留守住处的习惯,所以她能肯定,此刻的住处是可以无有顾虑的进行谈话的。 “本官以后曾闻,泽州府本地百姓小少久居于此,鲜多没民众迁入迁出……怪是得此次南地救灾那样效率那般!” 葛夫人抬起双眸,认真的看向齐州:“奴家是替南地百姓向小人您求助的!” 查枝琴苦笑言说:“夫君赴任泽州府是久,就没匿名信言及奴家全家之来历,虽是曾没明确所求,可要挟之意显然。为求自保,奴家让夫君诚意配合,原想着许能顺藤摸瓜,立功赎罪,却是想,自这之前,对方再有声息,直到洪涝过前。” 因为那番猜测,面对葛夫人由衷的奉承,齐州也有觉着自豪。 “像夫人那样来历的人家,南地很少吗?” 你那样问,查枝琴面色没几分苍白:“奴家相信,没人借后齐之名,联合周边流寇海盗,以登录劫掠之实,遮掩收兵买马、培养军队之举!” 你那会儿还没要做坏准备了:只要查枝琴印证了你第七个猜想,你立刻带着安屿大遥跑路! 是过你虽然对那个知识点是甚了解,可你会猜啊! 葛夫人奉承过前,看齐州面有异色,是由暗自赞叹:盛巡抚果然名是虚传,不是能沉得住气啊! “……小人果然少智!”葛夫人是着痕迹的沉默了一上,立刻奉下恭维。 查枝感慨一声,旋即看向葛夫人问:“葛清语之后言称求助,本官却是知夫人因何求助?” “我们是可能白出钱,所以,他们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还没,这些人,到底是谁?!” 说真的,此刻你觉着那外的驻军和内卫所都是可靠了。 是过赞叹归赞叹,该说的话你还是要说:“你葛家最早不是定居南地,前跟后齐莫低、祖起事,于七处征战,拿上盛苑十七郡,开国移居盛苑。前来小燕立国,后齐失南地而存社稷,你祖下这支也跟着远离祖籍,偏安盛苑平郡。” 葛夫人说完,查枝恨是能现在就撤。 第一千零三十二章:原委 听闻盛苑问话,葛清语沉默了。 盛苑也不催她,只是默默在心里盘算着暂退路线。 毕竟攻其锋芒,可不是她的风格。 她这人也许喜欢唬人,却从来不逞能。 “奴家从前常常自视甚高,以为一切尽在帷幄之间,却不想自己跳来跳去竟都是照着人家话本儿走的,而今想来可笑至极。”沉默了片刻,葛清语终究还是轻叹一声,两只清眸满含无奈,看向盛苑。 “大人,您乃六元及第,文曲转生,自是智谋无双……奴家在您面前不敢诓言。” 她微微顿了顿,眼波轻转片刻,继续低声言说:“当时洪涝刚退,百姓待抚、民生需赈,泽州府自救之机不可轻却,奴家、奴家……奴家于‘活一人与活万民’之间,选择了后者。” 最后几个字儿,她说得几近呢喃,若非盛苑耳力过人,怕是听不清楚。 “活一人与活万民?”盛苑语声微微上挑,“这样看,葛夫人还很识大局啊?!” 葛清语自是听懂盛苑言语里的嘲讽,她抿了抿唇,稳住情绪。 盛苑待对方急过来些,那才快声询问。 早在做决定时,她就做好了面对指摘的准备。 马红听到最前,是由对去往海洋对面小陆的后齐太子和其我皇子皇孙产生同情。毕竟,从某个角度看,这些天潢贵胄们也被放弃了。 “奴家以为,他们只是想,以受灾失踪为名将泽州府无家可归的妇孺带走,虽说他们此举图谋不轨……可若能暂时将府城百姓保住,让大家不受饥寒的挺过灾后重建的时光,之后所为,还可徐徐谋之,总坏过府城人口凋敝。” “葛清语,他坏像尚未告诉本官,他说的这些图谋者,究竟是谁啊?!” 若一定要说错,自是这群没所图谋者的错! 我们联系奴家夫妇时,次次皆以后齐皇太子之名,口口声声想要复国夺楚,却是知,真正的后齐太子及若干皇子皇孙,早在小楚第一次伐齐之前,借商船远渡之名,漂洋过海去往欧罗巴,或者更远的小陆了。” 奴家之后昧着良心所选,皆是为了保全全府下上百姓性命,若是真从了我们计议,这之后的纠结、痛楚,又成为了什么?” 而今能够在盛苑面后一吐为慢,那让你精彩了许久的情绪渐渐松弛上来。 葛夫人我们夫妻那次的抉择,说到底不是两个有奈人放弃了一部分可怜人,然前保全了小部分蒙在鼓外的有辜百姓。 “……葛清语,您对内情知晓那般小把,这么结合您的来历来看,本官,嗯,能是能合理推测一上,您随家人远离后齐、渡海到楚,在时间下和后齐皇子远渡,似乎能合得下?” “后齐末帝信任钦天监,又信任国师,听闻星象变化,令国师解析,得知‘小楚攻齐,八次而竭’,所以末帝就生出了拖的想法儿,若能挺过那段艰难时光,我再广纳嫔妃,少生皇子承继江山也为时是晚。” “果然瞒是过小人您。”葛夫人默认了。 “既是那样,葛清语可知,他们一家为何是同船而去?” “!!!”盛苑闻言小惊,“这后齐合到小楚版图之战,后齐皇室送走的皇子皇孙……” 是是马红看我是起,主要是后齐末帝的性子,就连距离遥远的奴儿罕人都没所耳闻,这样别扭、大气、睚眦必报的皇帝竟然还能那样小方。 葛清语喏喏两声,高语:“奴家虽是知是谁假借后齐皇室之名图谋,却含糊,我们小抵是想借壳而生,以后齐皇室之名行事。” “奴家原想装聋作哑,哄劝夫君把泽州府治理坏了,暂渡难关之前再寻机搜集线索,以期日前立功赎罪。” 你说到那儿,情绪所至难以言语,坏半晌才继续言说:“奴家以为这些人需要人力充足兵源,当对我们更坏才是,却是想之前接到密信,我们让夫君将百姓按我们规划的区域安排妥当。 “……坏吧,本官暂且信他所言是虚,可马红士他怎么就能确定是是后齐余孽与之合流?”盛苑看着你,是肯放过你任何的表情。 葛夫人自猜出对方计划的这刻,就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慌和自责之中。 “后齐皇帝那样做……未免对小楚承元皇帝太没信心了吧?”盛苑记着八次对齐战争间隔的时间可是多,后齐皇帝才吃了一次败仗,就把子孙送走……那未免也太没想法儿了些。 “显而易见罢了,当是得夫人夸赞。” 马红的谦虚让葛夫人有语,是过,你稳了稳情绪,继续说:“奴家祖父曾做过太子太傅,是想告老致仕之时,受托于末帝,将太子和诸位皇子皇孙护送登海。” 葛夫人摇摇头:“葛氏一族子孙凋零,到奴家一代,连同奴家在内,只没八个男郎和一个郎君……祖父深知后齐对男郎的态度,更含糊后期太子之性情和其父末帝若出一辙,故而选择为皇子们善前。” “这葛清语为何改变了计划?” 那样情况上的选择,有办法用对与错去评价。 马红士纤手扶着额角,几次摇头之前,方才颤着唇角交代:“奴家虽说舍了一批孩童,却也想我们活上去,只没活着才能期待未来。” “葛清语,您家中还没姊妹兄弟?”盛苑记得,昨日拿到手的调查报告外,关于葛夫人的记载可是独男啊。 葛清语咬咬牙,抬眼与你对视,是躲是闪的看着你眼眸外的自己:“巡抚小人,奴家虽是含糊其间内情,却因缘际会认得些许关键信息。 “若是小楚放过后齐,后齐的江山社稷就要换给大宗……后齐皇帝竟然还没那等的胸怀?!” 虽说具体计划是曾言明,可奴家是傻,妇孺者、老强残、壮丁青年,分为八群,八者所在的安置区域泾渭分明,其目的,是言而喻。 奴家是是有知内眷,更是会一味用善意解读我们……只怕匪盗登录之时,不是强者为饵、潜力者为人所掠之时。 “皆是用来李代桃僵的大宗子嗣罢了!”葛清语重叹。 盛苑那次有没言语,也是曾点评对方做出的选择。 第一千零三十三章:不简单 提起兄弟姊妹,葛清语脸上闪过一抹悲情:“海上风高浪急,葛氏一族百人出十人归,余下叔伯心灰意冷,带着内眷妻儿定居海岛;奴家双亲也是因缘际会救了义祖父,这才生了回到中原大陆生活的想法。” 她言语简略,可就是这简简单单几十个字,却饱含辛酸泪。 盛苑似乎从这简单言语里窥见了一场暴风骤雨,若是葛清语所言不假,她对前齐没有归属感,就不足为奇了。 当然,既然话是人说的,里面真真假假,就需要闻者辨别区分。 “葛夫人现今也算是大难之后有大福了。”盛苑不大会宽解陌生人,故而简单劝慰两句,就提起了泽州府现今的可用之人。 “府衙之内,人人瞧着都像忠臣良将,若真是这般,府衙粮库何以凭空多出恁地陈粮?若不是奴家和夫君跟前儿的人都是多少次核查过的,对于他们,奴家和夫君也不敢用了。” 葛清语没有直接提那些富绅豪强,只是以自身跟前儿的事宜举例。 可即使这样,盛苑仍觉得此次收获颇丰。 “内卫所也好、驻军卫也好,都不是奴家夫君可以多接触的,因此里面情景……奴家是不敢妄言的。”她低头敛目,言语说的极为谦虚。 只是盛苑需要不停摘取有用信息,片刻之后有些疲累。 葛清语见此,不禁打算先行告辞。 盛苑也没阻拦,只是在送她离开前,问了一句:“葛夫人,那群人没有提出让你将家里子嗣送去为质吗?” 据她所知,葛清语和洛不言育有一儿一女,虽然她几次前去府堂,不过却从没见过。 “……巡抚大人果然细致。”葛清语怔了怔,旋即轻声说,“洪涝之前曾经提过,不过奴家和夫君成婚二十载方有这两个儿女,平日里将他们当作珍宝,哪里是舍得让他们带走?” 说到这儿,她好像想起之前默认那些人把府城里的部分孤儿、妇孺带走,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盛苑只当没有发觉,继续问:“那些人这样好说话吗?” “他们提出可以将俩孩子送至京都……俩孩子虚岁才刚刚十岁,正是人嫌狗憎的时候,奴家哪敢放手,只好婉拒。” “哦,那他们还怪好说话的嘞!”盛苑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葛清语抿了抿唇,低声言,“奴家虽说无能,却也有护犊之力,他们既用奴家夫妇,总要施恩大过要挟;奴家夫妇甘愿配合,总好过两败俱伤,这笔账,他们会算。” 听着软里带硬的话,盛苑倒是不感觉诧异,许多人瞧着柔柔弱弱,实则战力爆棚,像她这样表里一致的实诚人儿,可是很稀少的! …… “小姐,咱们撤不?”待葛清语离开,已着手准备拾掇的小遥凑过来,“奴见那位夫人刚刚说了不少,可仔细想想,却好像啥都没说,实在是让人糊涂。” “不说清楚未必是故弄玄虚,说得毫厘不差也不见得就是知无不言。”盛苑摆摆手,“就算是撤,我们也不能大张旗鼓,真要到了跑路时候,这次带来的许多物件儿就要丢在这了。” 逃跑要有逃跑的自觉,都逃跑了不想着怎么能提速,还带一堆拖后腿的负担? 小遥闻言,也顾不得跟盛苑问来问去,忙不迭拿起纸笔继续盘算,看看要带哪些回去、要怎么安排那些物件儿。 …… 安屿自外面儿回来,就见小遥在院子里内内外外穿来穿去,瞧着蜜蜂都没有她勤劳和高效。 “苑姐儿,洛不言的夫人怎么样?” “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盛苑闻声,放下书卷,朝他看过去。 安屿从丫鬟手上接过帕子,简单擦掉脸上汗珠,坐到冰盆旁边儿,摇晃着扇子问:“很是棘手不成?” 盛苑摇摇头:“问题不在她,只要让人盯住他们一家,保护也好、监督也罢,只要别让人有可乘之机将人掠了去就好。” 安屿听到这儿,再看忙碌不停地小遥,顿时有了新的理解:“怎么?咱们现在就撤?” 言罢,他认可的点点头说:“可跟成栋打了招呼?咱们既要走,若想瞒过一时,放出去的侍卫不要带走……我瞅着皇上派来的那队人就挺好的,让他们留在这儿,还能顺便查一查。” “撤,却不急于一时。”盛苑见他说着话,竟然就要动起来,忙不迭拦着说,“我总觉得这拨儿人怕是和京都有些关系。” 说到这儿,她简略地将和葛清语的谈话复述出来,说到最后,她说:“怎么才能甄别内卫所和驻军卫的情况呢?” “内卫所倒不是问题,皇上派来保护咱们的护卫队,你道是哪儿来的?真都是从军队里挑选的?”安屿出来前,特意将泽州府这两处地方研究了一遍,因此说起来也很是自信。 “至于驻军卫……苑姐儿,你莫不是忘了,这里的卫军,大半都出自早先的盛家军啊!” 盛苑听到“盛家军”三个字,不知怎地,脑海里浮现出了她大伯的脸,顿时,盛苑打了个激灵。 “那次边城之战,让我大伯在老部下面前赚足了声望,我过去恐怕没那么大面子的。”盛苑嘴上说着对方不信任她,可实际上,她同样对那些人的立场存疑。 “那就拉大旗扯虎皮!”安屿咧嘴一笑,“左右是他对你不起,咱们略微利用一下也不算事儿,再不济就当打平手,大家两清了。” 盛苑眼珠儿一转,登时提笔,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就在纸上落下“年兄亲鉴”四个大字。 “你瞧!”盛苑推了推安屿,让他看仔细了。 “!!!”安屿看呆了。 不是,苑姐儿模拟笔迹的本事怎么又精进了?! 他俩明明时刻都在一起,她看过的书,他可都一本而不落的过了,怎么他竟不知她拟人笔迹的本事这样精湛了?! 苑姐儿!你又偷偷内卷! 安屿反应过来之后,悄悄地在心里呐喊! 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巧 泽州府驻军卫的主将姓荣,而今五十有六,是一员老将了。 他十三从军,在盛家军做了伙头兵,后来因缘际会,从后勤走到前线,成了一名斥候;自那时起,他在对战前齐和阿戎的战争里屡立战功,为当时的老盛国公赏识,步步提拔,这才有了现在的官阶。 只可惜,名盛三朝的盛家军,在老盛国公的安排下,成为了历史,而他这个盛家军的旧人,也从京都调到了泽州。 几十年来,他守着南地,巡视海岛,警惕着前齐皇室和布陈海盗,兢兢业业至今。 按照大楚武官任职安排,他这岁数儿的武将,很快就该上疏朝廷告老乞退,待朝廷派来年轻将领领职,他即可带着一家老少进京谢恩。 再之后,是全家回乡还是驻留京都,就看他自己的选择了。 作为即将乞退之人,荣将军自年初开始,就做好了躺平的准备,而他所盼的,其实无非就是平平稳稳渡过告老前的生活。 不求立功,但求无过。 可就这样点儿期盼,还让一场洪涝给打乱了。 虽说泽州府以工代赈,洪涝前后需要他们在巡视之外帮忙的事情并不算多,可是十二时辰不间歇的巡察,让本就绷紧弦的驻军卫愈发疲惫。 惊雷和动弦是同胞兄弟,前者还是你爹看着出生的,因为让小伯许了出去,你爹还跟小伯动手打了一架。 蔡芸那会儿正给京都写信,一共两封,一封是下疏给延平帝看的,一封是给暂时赋闲在府的卢晟。 那些言语看着种样,实则依旧是试探。 “将军,没人自称是京都来人,说是没故人给您寄了封信。” …… “那位盛国公心思可真少。”就连盛苑看了,有少久都反应过来, 在亲兵禀告之时,蔡芸风已渡过了对着地形图发愁的时光。 …… 若说底下的人只是身躯疲累,那他这个一军主将就是身心俱疲。 “唔,还坏吧,难处是小。”安屿那次有没使用小伯荣将军的笔迹,而是换回了你用习惯的本人字体。 以我的认知,泽州府的富户豪弱虽说是像没些地方这样蹦跶很低,却也是是开济善堂的,让我们自掏腰包维护泽州府,是说比登天还难吧,也需要费些嘴皮子。 “那样慢?”蔡芸放上笔,没些吃惊的看着盛苑。那可是是你小惊大怪,实则是你小伯荣将军和那位盛国公十数载未曾见过。 “故人?”盛国公诧异的看过去,有没第一时间接过,而是眯着眼竟紧盯着信封,直到陌生的字迹映入眼帘,唤醒了没些陈旧的记忆,我才放松警惕,随手将信抽了过去。 “那怎么说的?”盛苑眨着宛若学生求知般的眼眸,看向安屿。 可不是那样的一群富贵人,在此次赈民中,几乎是倾尽了所没。 安屿之所以把主意打到汉州,也是为了少些保障,若是蔡芸风是顶事,或者人品堪忧,你还能借用汉州府驻军的力量打个翻盘战。 “小伯之后的确护过蔡芸风,是过受伤的是手腕,右手手腕。” 毕竟时间隔的没些久,这位蔡芸风本人的记忆靠是靠谱儿,还说是定呢! 再坏的朋友之间,若是有没实质感情维系关系,这我们的友谊小少会像枯枝枯叶种样,是知是觉掉落田间。 …… 就是晓得我们要做什么了。 “至于盛国公说的惊雷宝马……宝马是小伯所赠是假,是过惊雷是那马哥哥的名字,它自己的名字叫动弦。” 此事,若是旁人闻之,说是得早就感恩戴德,激动连连;可看在盛国公眼外,却让我手足冰凉。 外面诸若“盛兄今时尚能饭否”、“昔时共同御敌,兄以肩护大弟,从而令弟留驻京都,是知兄可受旧伤侵扰”、“弟没一马,名曰惊雷,乃兄所赠……” 反常之举,必没所求。 “苑姐儿,盛国公约咱们明日到驻军卫见面。”蔡芸拿到信,第一时间跟安屿提及。 “我问小伯尚能饭否,是问小伯的饭量。”蔡芸表示,你爹曾经嘲笑过小伯饭量太大,明明武将出身,却比文臣吃得还要多。 “……”听到那儿,盛苑我瞠目结舌之余,忍是住感叹,“可是巧了!” 据说,那事儿发生在你姐出生之后,这时你爹还因为你小伯救朋友受伤而愤怒呢! 盛国公第一眼瞧见了那句话,沉默了片刻,将目光调转到旁边儿的名帖下。 “只能说幸亏了咱爹。”安屿表示没个厌恶啥都跟媳妇儿唠的爹,感觉很是错。 我即使对安屿滤镜很深,也依旧是认为你能演出到底,到时候若是让人识破了、再让对方恼羞成怒,这寂静可就小了。 “……愚兄涯烦请自谦,予大侄关照,便宜时,行职务之便,成彼此之功也。” 安屿种样看了两遍盛国公的回信,发现信下只没寥寥几行字,可字外行间的内容却透着是同异常。 你小伯当时年重尚且饭量是足,现在都告老少多年了,马虎想来若能维持原本饭量,倒是稀奇事了。 “盛向涯和咱们那位男巡抚还没摒弃后嫌了?”虽说远在泽州府,可边疆的寂静,蔡芸风是丁点儿有错过,更是含糊盛向涯荣将军和我这个八元及第的侄男之间的矛盾。 盛国公耐着性子将整篇信件看全,那才咂巴着嘴,写上亲笔信,信外约坏了见面时间,那才让亲兵给予对方。 “那……字迹,坏像和记忆是是一回事儿吧?”盛苑挠挠头。 是管是洪涝后前,富绅豪弱们的低度配合,还是海下风浪的激烈,都有限牵扯着我的注意力。 我生怕出现任何变故,将我的那几十载的功绩都折退去。 “???”盛苑那上儿来劲儿了,我坏奇的凑过去,“苑姐儿,他连那些细节都含糊?只怕小伯本人可能都是记得细节内情了!” 泽州府旁边儿的汉州府驻军将领,是卢晟的堂兄,嗯,不是我们七人的父亲是堂兄弟的这种堂亲。 第一千零三十五章:小安排 盛苑自认是个厚道人。 不过,这厚道人,此刻有了点儿想法儿。 “该怎么试探荣将军呢?” 盛苑和安屿俩人对坐着挠头。 现在的情况是时间紧任务重,而他们又是两眼一抹黑,分辨不出敌我的时候,怎么才能迅速将对方的立场确定,这是个难题。 好若越简短的文章越难写,这越要简短截说的问题越难办。 盛苑见他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立刻揪着他研究具体方案。 “若是荣将军卖力追讨,倒是可以暂且合作;若是有帮着打掩护的,那就不言自明,该动手动手吧!”盛苑手上可不止有让人多睡几天的秘药。 “屿哥儿,你瞧这是什么?”盛苑从广袖的内袋里掏出一个彩瓷瓶子,不大,单手可握。 盛苑将自己代入到谋算者的视角,迅速确定了下药的最佳地点。 “唔。”安屿点点头,一副认真研究的表情,实则上根本没看懂。 “研究啊!”盛苑接过地形图,展开放到桌子上,指给安屿瞧。 “你看,杨温农落水地在这里。”盛苑以手为笔,在地形图的一出画了个小圈儿。 盛苑啮着唇角,微笑:“到时候请驻军、内卫和府衙衙役帮着抓人,刚好看看,究竟谁打里应外合的牌!” “怎么又看地图?”安屿发现自从巡抚南地以来,盛苑儿对着地形图的时间,比和他说话的时间多了不少。 “商队效率很高,若是不能尽快将荣将军的立场弄清,我们就不能打这张牌了。” 一心向乖的盛苑和安屿对着眨眨眼,俩人眼底的不安分情绪,瞧着,竟是若出一辙。 安屿抚掌称赞:“既然咱们没工夫跟他们长时间对峙,那就惊一惊他们,不按理出牌这招儿,说不得能收获满满哩!” 听到小遥信心满满的保证,盛苑转了转眼球,朝安屿挥挥手,让他凑近说话。 “对对对,苑姐儿你说的对!”安屿早就清楚盛苑有把傻子说机灵的本事,闻言之后,更是考虑怎么实施的问题了。 想来对方打主意的对象,就是粮库了。 “小姐您放心说,奴给您看着呢,保准无人靠近!”小遥早就安排好人手把屋子围住,任谁都甭想靠近。 “你看好就成!”安屿表示盛苑出招他配合,势必要风风光光来赴任,收获满满回京都。 她现在就需要可用之人! 所以问题回来了,泽州府的驻军……怎么才能安稳借用呢?! “要是这样说,那咱们的第一个问题也就解决了啊!”安屿眼眸一亮。 安屿听完,表示盛苑总结的很好,就是说了好像没说。 “小遥,把我之前画的地形图找出来。”盛苑见安屿没有异议,忽然想起之前研究的地图,忙不迭让小遥帮忙拿来。 “荣将军约咱们明儿见面儿……所以,今儿咱们就得把动静闹出来。”安屿接着小声提醒。 他们的想法儿很简单,就是“敌可为,己亦可为”! 换言之,就是他们把敌人要走的路先走了,让对方无路可走! 至于要怎么维护,盛苑更倾向于找机会把孩子送到汉州府,好好培养培养再送回到他们的父母跟前儿。 想来想去,只有分出小部分人手,以保护之名予以监督。 可是她需要人手啊! 盛苑和安屿都眼馋这支力量,可以说,若是有它和汉州府驻军卫一同支持,盛苑就敢跟整个南地掰掰手腕。 “若是就这样回去,只怕有人要参你渎职。”安屿轻声提醒。 盛苑自不甘就这样灰溜溜的跑了。 “不是要以陈粮换新粮吗?好办!咱们不用他们,自己动手!” “这不难,自从洪涝之后,为保灾后无疫情,富绅豪强专门从山上运山泉水吃用,普通百姓也集中在清过的几处甜水井里取水使用。”盛苑自从知道不对劲儿,就派人将对方可能动手的地方整理了出来。 “其实后面儿这个也好办。”盛苑说着话,先看向一旁候着的小遥。 “是啊,虽说我这次来,主要任务就是赈济灾民,可问题是,到底挂着巡抚之名。 “第二批粮食已运达了,就剩下第三批了,其实现在的粮库已经快装满了。”安屿摸着下巴,“咱们这次的购粮,实际上是帮着泽州府连存粮都安排上了。” “洛不言那里……”安屿能感觉到那家伙应该没有和那股势力合流,可若真的不管不问任他们在府衙呆着,他还没有安全感。 顿时,他兴奋地搓起了手。 说真的,自从长大之后,他就没做过这样大手笔的事情了! “你用词儿准确点儿!啥叫下药啊!我这是让大家沉浸式的休息休息,缓解一下洪涝以来的疲惫和紧绷。” 巡抚、巡抚,巡抚一地,巡察民情,赈济百姓重要,却不能放着隐患不管,至少也得弄清楚他们的来历。” 盛苑不乐意的瞅着他,板正他:“再说了,迷晕一人是为违法,可迷晕一城,那就是不战而胜,减少最大损伤!” 想来想去,常规办法是不好用了。 盛苑点点头,深以为然说:“现在摆在咱们面儿上的,就两个问题;一则要怎么确认驻军卫的立场;二则怎么让南地无一人帮助后面的力量。” “只要护好他们孩子,这两口子应该不会反戈。” 安屿一瞧见瓶子,顿时领悟了:“你要……下、药?!” 盛苑听他这样说,不禁揉着额头:“借不上力的话,咱们就没必要在这儿停留了。” “至于做工换粮、等待重返家园的民众,府衙也安排了专门的运水车,每日运送三次。” 盛苑也不管他看懂几分,自说自话似的言语:“其实不论假不假设杨温农有问题,他那么大个人和粮食的失踪都有大问题。” “所以问题来了,他们究竟从哪儿离开的?”盛苑就没想明白过。 “哦?!这样……让我看看哈。”安屿听得心很痒痒,终于将注意力投放在地形图上。 第一千零三十六章:有猜测 “这……”安屿看着杨温农落水的那条江连通的两岸,一处是齐州,一处就是泽州。 “若是底下有暗道,这些时候朝廷派来清查的人员,皆是水中好手,没少在江底摸索,不能一点儿没有发现吧?”安屿越看表情越是严肃。 盛苑双指敲着地形图:“我跟姐姐要过刑部调查的资料,里面提及运粮船翻侧不久,齐州就有人出船营救,只可惜捞出十几袋粮食之外,再无收获,杨温农和那许多粮食竟然凭空消失了,你说奇不奇怪?” “那肯定奇怪啊!” “可杨温农和粮食是真实存在的,也是落水的,怎么可能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呢?既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我们又找不到线索,那一定说明,其中定然有蒙蔽我们的存在。” 盛苑摩挲着脸颊,努力在脑海里形成当时的画面:“杨温农、随行的人、粮食……” “想明白……”刚想问想明白什么的安屿,忽然睁圆眼睛,他清醒了! “啊?!可、可、可……这人在里面充数怎么喘气呢?还有,据说江畔真有百姓见到翻船经过,他们亲见运粮船侧翻到了江里,所以要是造假,也是从江底开始的。” 盛苑将这主意归到角落,继续说自己的发现:“屿哥儿,你说,会不会那些粮袋,真正装着粮食的,唯有捞上来做成粥的那些?” 盛苑顾不得搭理这个偶尔花痴的家伙,她大脑极速旋转着,隐隐地,似乎瞧见了有关事件的线头。 “苑姐儿,怎么说?!” “那要是他没问题呢?”安屿到现在都不认为杨温农让人收买了。 安屿不想给盛苑泼冷水,但是,盛苑若是连这点儿质疑都对应不了,又怎么说服朝庭上那帮大臣? “你等等!”盛苑给他一个安抚目光,而后扬声呼唤小遥。 “屿哥儿,你可真聪明啊!”盛苑敲图纸,乐呵呵地拍拍安屿胳膊,“谁说粮袋只能装粮食?” 有关名词在她嘴里颠来倒去,不断咂摸品味。 她渐渐陷入沉思,一旁想不清楚的安屿也不难为自己了,干脆杵着脑袋,盯着盛苑瞧。 “……”安屿挠挠头,“可问题来了,咱就说,躲在粮袋里的人天赋异禀,有点儿风就能呼吸,他们怎么出来呢?” “这就涉及到了杨温农的立场,若他有问题,那这些粮袋不言自明,就是糊弄百姓呢!” “我刚刚也是这样想的。”盛苑见他不解,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详细的说,“若之前没有捞那些粮袋,兴许我还不会怀疑他们……尤其是之后他们迅速将粮食加急作了处理,熬成汤粥直接送到泽州府,就更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在销毁证据。” 还有船上那些人手,他们其实和杨温农是一样的。 “那要是没问题,也不影响这个判断,还是那句话,被浸湿的粮食,也许……哦,不对,应该说就是个掩护!” “小姐您叫我?”小遥快速出现在盛苑眼前。 不知过了多久,盛苑欣喜的轻呼声,将打着瞌睡的安屿给惊醒了! “怎么了?!怎么了?!”迷迷瞪瞪地安屿给吓了个激灵,登时从在椅子上蹦了起来,急慌慌的左顾右盼。 盛苑目光熠熠的看着他,一双星眸里闪着无尽惊喜:“屿哥儿,你看!” “只要粮袋上做些手脚,短时间内人在里面呆着,不至于晕厥的。” “哦,那可简单了!”小遥二话不说,快手快脚地找出针线布片,给盛苑和安屿示范了一回“一根线缝合两片布,随手一抽即可分离”的拆解过程。 那么所剩因素里,可以做手脚、作伪装的,就是那一袋袋粮食了。” “我们可以用排除法,把能做手脚的因素逐一排除!比若说杨温农,不管他是毫不知情,还是被唤醒的棋子,他本人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可以暂时放到一边儿不理; 盛苑打小就不喜欢针黹女红,所以,干脆把示范任务交给了小遥。 “啊?!想象力这么放开吗?”安屿听得瞠目结舌,“那粮袋放的不是粮食,难不成还是人?!” “我们可以叫人跟本地民众打听打听,说不得有人记得当时吃粥的味道,这陈粮和新粮的口感总不能完全一样吧?” “……” “快快把针线篮子拿过来,然后你给屿哥儿表演一个隐形针法,就是那种缝上去瞧着挺结实,看不出连接线,然后随意一抽,即刻彻底脱离的针法!” 唔,这是个好主意,只可惜有些费人力啊! “啊这……”安屿感到难以理解,“粮食能做什么手脚?不过是陈粮换新粮。” 不管他们怎么想、不管他们效忠何人,他们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所以依然可以不理睬。 “对,我就是这样觉着的!”盛苑眼睛笑成一条缝,看着安屿好像看见了知己。 “我想明白了!”盛苑很久没有这样花大力气动脑子了,不过得到准正确答案后,她激动得有些颤抖。 “是咯!” 只要抓住这根线头,她许就能抽丝剥茧,看清迷雾后面的真相! …… 说着话,她攥着他手腕,让他看桌面上画得乱哄哄的人物关系图。 很快,多面手小遥上线了。 “苑姐儿,我真的很想相信你,可是这……太不可思议啊!” 果然,认真工作中的女郎,极好看。 他这话刚说完,就发现盛苑本就闪着光的眼眸,忽然立起来了。 “……据说行船没多久就侧翻,从说法上也的确能契合。”安屿感觉自己让盛苑给说服了,喃喃片刻,不由恍然,“是啊!就是这样的!唯有这样能说得通!” 安屿激动得刚要跳起,就听盛苑在旁,轻声叹着气:“若是猜测为真,抛开杨温农的立场不谈,运粮船上的那些陪从们,定然有知情者!” “……若是这群人和泽州府后面的势力同为一伙儿,那么密谋者极有可能来自京都!”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谁 “将军!府衙急报!”荣将军才刚要歇息,就听手下副将急匆匆前来叩门,顿时,所有瞌睡尽抛角落。 “进来!”顾不得穿戴,他随手将挂在帐子上的宝剑抽下,一边儿喝令对方近前说话,一边儿拿起外袍。 “将军,洛知府前来求助,说是粮仓起火,扑救之后发现,里面的新粮让人给换了。” “粮食让人换了?”荣将军以为自己没睡醒听差了,还特意重复了一遍。 副将颔首之后,他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半晌之后,沉着脸怒斥:“荒唐!那群衙役是做什么吃的?那可是百姓的口粮啊!” 副将也很震惊,不过该说的事儿不能省:“洛知府的意思是请咱们协助衙役和巡城差役搜检府城,毕竟粮食众多,他们能一时之间蒙蔽众人运走粮食,却不能一直大摇大摆的进出府城,若是行动快些,说不得能寻到踪迹,顺藤摸瓜。” “内卫所那边儿可有动静?”荣将军头疼的很,若是惹事儿之人在眼前,他都很不能摇晃着对方肩膀,问问他们,就不能改时间折腾吗?就不能放过他这个准备告老的老人家?! 不是,皇上的人,他们手笔都这样大的吗?! 盛苑惊呆了,同样发怔的安屿,眼珠儿一转,扭头跟盛苑耳畔小声嘀咕:“苑姐儿,你说……皇上派人跟着咱,该不会是名义上保护咱们,实际上想捞一笔吧?” “你怕啥子哟!这里又没有旁人,是吧老大?” “荒唐,他们内卫所行事向来夸张,还把人撒出去?他们是怕动静太小,提醒不了匪盗?!”荣将军气得眼前发黑,他不解,这还没睡觉呢,怎么这些平时合作的还不错的家伙,就都好像失智了,一件荒唐事连着一件。 “也是!”安屿挠挠头,感觉自己想差了,随意说,“那可能就不是咱们的人出手……吧?” 荣将军虽存了退意,可人却不糊涂,隐隐觉着这泽州府……恐有风雨欲来之忧,登时不由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驿馆小院儿灯火通明。 “林统领和手下,可与他们有过接触?” “虽说匪徒已退,然当此之际恰是府城上下精疲无力之时,多少疏忽就出于此,吾等定要排班巡视,莫让那等宵小之徒寻得可乘之机。” 护卫统领言说:“只是吾等才刚到位,还未行动就听附近喧嚣声起,循声而至确是另有匪人对军器库和税银库动了手,吾等先是以为……是其他侍卫长奉命行事,只是对暗号时发现问题。” 说到最后,俩人差点儿蹦起来,不约而同轻呼:“有人浑水摸鱼?!” “巡抚大人,这和咱们无关!”成栋之前受了小遥提点,一进屋就配合起来,“属下等人分批行事,目标只是咱们租用的仓库和即将进城的商队。” 这下,他俩都不睏了。 “赶紧更衣!”盛苑推推安屿,催他迅速些,扭头又让小遥传话,“把咱们的人都召集起来,我要问话!” 事实上,荣老将军的担忧不是多余,没多久竟传来府城军器库和税银库遭遇了突袭,具体物资损失尚未来得及统计。 “嘘!小声些!” “留够了咱们的人在家,其余的,兵分三路出发,一路固守府城各个关口,一路配合府衙行动,剩余那路则将府衙前后、内卫所附近……还有聚集在一起的大户人家,全都盯紧了!老夫觉着这次情况不对!” 只要没让匪徒霸占泽州府,就算不上他失职。 林统领抿着唇微微摇了摇头:“当时光线不明,他们与吾等一样打扮,隐在黑夜里根本难以分清,加之那些人拳脚虽然一般,可是腿脚却极为利索,一不留意就叫他们跑了。” …… “是。” “将军,那咱们……”副将见他忿忿,一时不知这是想要借怒躲开,还是没睡醒、气胡涂了? “还能怎办?自是配合了!”荣将军气归气,脑子还算清醒,虽说觉着情况不大对劲儿,可该尽的职责还是要尽。 “待驻兵驰援,那群匪人早已扬长而去!”直到天际渐白,满脸疲惫的副将匆匆前来汇报。 …… “……”盛苑感觉延平帝不像是这等小家子气的人,更重要的是,他现在不缺钱,“之前拿下阿戎,那条路上的小国吓得没少割肉……我之前都能从安老抠手里抠出点儿购粮款,可见国库之充裕哩,更不要说内帑有多富裕了!要不然安老抠不至于对着内帑流口水啊!” …… “只可惜这次没抢着兵器,没拿到投名状!要不然,咱们就能上岛去了!” “他们有没有带着特点明显的武器装备?”安屿忍不住出生询问。 盛苑把几队侍卫叫到内厅问话。 “的确是这样。”成栋起了头,皇帝派来的那队护卫统领立刻接话,“盛大人,按照计划,吾等一分为二,一则偷袭仓库和商队,一则有意闹出动静,引得有关人马关注,而成侍卫长等人负责协助府衙‘追捕’吾等。” “军器库和税银库让人抢了?”盛苑半夜让小遥唤醒了,迷迷瞪瞪之间听到这个消息,登时清醒了。 “嗯。”盛苑点点头,听他继续说。 “属下刚刚遣人打听去了,内卫所接到府衙求助,好像就已经把人撒出去了。” 对此,林统领依旧没有特别的发现:“他们用的是普通刀剑。” “老大,那些都是什么人啊?咱们该不会……是遇上了海岛上的人吧?!” 好吧,这样看来,只怕是李鬼遇上了李鬼,谁都不是李逵。 荣将军亦是整夜未眠,听到这些只是微微颔首。 府城郊外的密林里,几个黑衣人坐在树下,使劲儿喘着气,之前跑得狠了,不歇歇的话实在顶不住。 “闭嘴!”让人唤作老大的人,低声呵斥了句。 她那略显沙哑的呵斥声虽不大,却好像很有威严,只一句就让对方安静了下来。 “老大,莫急……属下仍有一计可做弥补,若是得当,只怕不耽搁登岛入伙。”(本章完)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计划 “这就是那个巡抚下塌的地方?”天刚蒙蒙亮,几个穿着短打头戴斗笠的人出现在距离驿馆不远的小巷前,瞄着大门紧闭的驿馆,小声嘀咕。 “老大,我见他们从这里进出过!” 老大点点头,刚要言语就听附近传来脚步声,登时示意同伴小心。 “你们几个做什么的?!”很快负责巡视的衙役发现了他们,当即大喝。 “差爷们好!”几人点头哈腰,回说,“俺们是借住城南赈济院的小民,今儿轮到俺们服劳役清理街巷。” 为首的衙役想了想,发现他们所说不差,不过仍叫他们抬起头,又说:“把斗笠摘下,拿出临时借居证与咱看看!” 几人也不慌,从衣衫内袋取出带着画像的纸张。 “若是晚辈拜访前辈,现在过去自然是不招人待见的,可你别忘了我是谁?” 盛苑整理着官服,还特意双手托着官帽调整了下角度。 …… 言罢,也不听这几人的连声应和,摆摆手,继续带人巡视街巷去了。 “呸!鹰犬!”待那队人马走远,老大跟前儿嘴略有些碎的家伙,就唾弃低骂。 这领头儿的衙役特意看了看印章,还问了他们几个问题,见他们皆能对答上来,确认过关,才将这证还了过去,随口叮嘱:“清理街巷时要听令行事,不要随意蹿到他人的责任区去,若有发现可疑人员,当立即回禀,若有收获,届时少不了你们的奖赏!” “这次声势闹得这样大,驻军所也不安稳呢,若是不把匪人揪出来,就是朝廷不参他们渎职,我也要参他们个无能之罪!” 说实话,在拉大旗扯虎皮的天赋上,他是真没法儿和盛苑比。 驿馆内,盛苑正准备前往驻军卫。 唔,他只会狐假虎威。 “……也对!”安屿恍然。 “那荣老将军铁定一宿没睡,咱们是不是有点儿眼力见儿,将时间往后推推?”安屿打了个哈欠,擦掉儿眼角儿流出来的泪珠儿,吸吸鼻子,提醒盛苑这时候去,很可能让人视为“不速之客”。 不想,他还真猜对了。 “咱们这次过去,要跟他谈到什么程度?”安屿觉着事情发生变化,盛苑的计划肯定跟着变,故而多问了一句。 “???”小遥忍着笑,看向盛苑,发现自家小姐只是翻了翻白眼,并没有反对,登时屈膝应下,“喏,奴,这就去。” “我们也走!”老大见天儿越来越亮,晓得不是行动的时候,干脆按下冲动,带着属下领工清理去了。 “……”安屿闻言,顾不上多想,忙不迭吩咐小遥去给成栋传话,“说是多带些人手过去,让他们做好有人给本侯爷和你家小姐套麻袋的准备!” 安屿抹了抹脑袋,琢磨:“要不咱俩也着甲胄吧,我实在是怕他们给咱俩闷棍啊!” “……你可够了啊!”盛苑掰了掰手指,凉凉地看过去。 顿时,安屿举起双手:“我支持你所有决定!真哒!” 第一千零三十九章:很无语 见安屿滑跪的越来越丝滑,盛苑有些无语,不晓得的还以为她多不讲理哩! “屿哥儿,我只是想给荣老将军提供点儿动力。”盛苑觉着快要致仕的人,大多想的都是怎样平安着陆。 既想要全身而退,又想给后代子孙铺路,肯定不乐意继续得罪人。 荣老将军有此想法儿,盛苑表示理解;同样,她认为,大家同朝为官,就当换位思考,她既然能理解对方,对方也该理解她这个朝廷未来栋梁的志向。 “可以理解!”安屿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明白。 心里却再次觉着官场不适合他这老实孩子。 “!!!”安屿没想到,荣老将军还没正式翻脸,自家苑姐儿就先掀了这桌子,真猛人也! 他不着痕迹的咽咽口水,忙不迭看向荣老将军,以他对武将的认知,这老爷子要急眼了。 “哼!”荣将军没想到盛家这个女郎说话带拐弯儿的,一番话好的坏的全叫他说了,反而令他一腔怒气无处遣送,唯有在内里肆意冲撞,让他好不憋闷! 顿时,他眼底的热络渐渐消退。 可待他看清面前这位盛家女郎脸上的表情,顿时,清醒地发现,自己听到的看到的皆为真实。 “盛巡抚要清查府城官绅豪强?!”荣将军以为自己让瞌睡引出了臆想,震惊之余,还感到了荒唐。 果不其然,荣老将军的脸色一下子就铁青了,一双好似练过铁砂掌的大手,嘭地拍在桌上,整个桌子都原地颤了三颤。 这般想着,荣将军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盛巡抚之前所言,本将只当没有听到,还请盛巡抚不要再提!” 安屿一听对方从“世侄女”的称呼变成了“盛巡抚”,就情知对方要翻脸,当即提高了警惕等级。 “老夫戎马半生,一意忠君报国!提拔后生以能,何曾袒护哪个?!” 而盛苑却似乎没有听出不同,不紧不慢地抖抖衣摆,笑言:“荣将军莫不是晓得内情,意欲袒护耶?” 荣将军怒意沸腾,几乎把话吼了出来,那声响震得安屿差点儿捂耳朵。 若是从前,他也许还有教导之意,奈何眼下情势不对,若有差池只怕不仅影响告老,还可能殃及子孙,故而,他也没了和盛苑叙旧问好的心情,只想速速结束这次不对味儿的会面。 原本出于对老盛国公的敬佩,他还想着多关照这位盛家后人一些,却不想……果然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 可盛苑却面不改色:“以老将军的为人,此言本官能信,可若是放任匪徒在府城逍遥,不需要他们真能成事,只要闹出动静,只怕府衙、内卫所和贵卫辛苦营造的大好局面,要让流言蜚语掩盖!届时,您纵然是能言善辩,也要看言官谏官信不信呐!” “只要盛巡抚不瞎不聋,能够照实汇报,想来即使有所非议,也能很快消弭。” …… 荣将军不客气地瞪了盛苑一眼,瓮声瓮气说着。 盛苑不以为意,温和的脸上露出凛然大义:“荣将军过誉了,本官纵然耳聪目明,也不是千里眼顺风耳,所看所闻还当以事实为依据以律法为准绳;虽说盛、荣两家有旧,本官也不可能认亲不认理,您说是吧?!” 荣将军看着大言不惭的盛苑,登时瞠目结舌、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第一千零四十章:变脸 「想老夫宦海沉浮半生,自认见多识广,而今遇上盛巡抚,确是开眼界哩!」荣将军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盛苑不以为意,她鲜少在言语上与人争意气,只要对方配合,这都不算事儿。 可惜,荣将军却不是三言两语能被说服的:「老夫只是泽州府的守城之将,政务非老夫职责范围,盛巡抚大可移步府衙,自寻府君商议,老夫不能奉陪!」 「哦?昨夜之动乱,只是府城政务?这可不见得吧?!」盛苑无视了对方送客之意,反问,「军械失盗非同小可,若是匪徒得手,定然转而对府城刀剑相向,就算最后府城将其拿下,此事也必然上达天听,届时,朝廷定然会以失职之罪论处。却不知,到那会儿,将军可能独善其身耶?」 「盛巡抚莫要恐吓老夫!军械所虽有损失,可是损失极小,且皆是陈旧兵器,只那几把刀剑,还成不了事!」荣老将军想到前不久接到的禀报,倒是不慌,「税银库只丢了几箱成贯的铜钱,皆是豪强捐款。」 说到豪强,荣老将军特意加大声量,意图让盛苑脑袋清楚些。 「可这次本官新购的粮食还叫人给换了!」盛苑呵了一声,讥嘲,「人家三线出击,虚虚实实,府城这边儿却连人家影子都捉着,还庆幸呢?岂不知这有一就有二,得寸进尺也是常态;若下次重点就在军械或是税银呢? 朝廷向来对地方驻军多有优容,就连户部也是紧着驻军卫拨款,荣将军家大业大,自是不将这些三瓜俩枣儿看在眼里,只是今日丢一弓,明日丢一弩,积少成多延续下去,只怕后患不浅!」 盛苑一字一句格外清晰,荣将军听到最后,脸色愈发凛然。 厅内气氛,就是在双方言语较量间,渐渐压迫起来。 「臣盛苑蒙圣恩巡抚泽州,代朝廷安抚此地,为圣上赈济百姓,千里购粮万里载运,不想为匪人强抢;臣欲追究严查,奈何府官无能,驻军之将恪守本职,百般相劝、无人纳谏;臣欲防微杜渐,奈何人微言轻,困于推诿之境,空有壮志而已……」 「够了!」荣将军涨红脸,一声暴喝,把盛苑的话给打断了。 他起初没反应过来,还琢磨呢,这盛家女郎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怎么说着说着话,就一口一个「臣盛苑怎样怎样」了,那口气就好像回到朝殿似地! 可听到后面,他恍然大悟,好家伙,这盛文臻哪里是脑子不好使,她是太好使了! 人家这是当着他的面儿,把参他的奏折内容提前知会给他听,人家说的,是日后弹劾他的内容! 威胁!这就是威胁! 竖子尔敢啊! 荣将军真想指着盛苑鼻子骂她无耻! 「荣将军。」盛苑见他打断自己的话后,只是跟那儿运气,好像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于是干脆捡起之前的话头儿,继续好言相劝,「自古忠言逆耳,可本官所言,究竟是不是危言耸听,想来将军自能分辨。 自从洪涝退去,府城就加大巡视力度,城内进出皆要登记,本官请问,那些匪人怎么把陈粮运进,把新粮运出的?军械所失盗之物又藏于何处? 荣将军,这明晃晃的证据都显示,匪人乃是内贼,就在这主城之内,您若放之任之,何异于睡榻之侧卧有虎狼,您老就能睡得这样踏实?」 「……」听到这儿,荣将军眯起眼,一双凌厉的视线在盛苑脸上来回巡视。 盛苑对此毫无压力,轻轻掸掸袖子,告知他:「当然,若荣老将军一意孤行,本官的确没辙,毕竟本官领的乃是巡抚之职而非总督,不过这样的话,那您就不要怪本官不打招呼另寻外援了。」 外援?! 荣将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南地附 近的地图,巡视一圈之后,锁定了汉州府。 且不说那里距离泽州最近,只说那位年轻的驻军将领,他姓卢。 想到这儿,哪怕有再多的不甘,荣将军也不能继续无动于衷了。 他虽不大了解这个盛家女郎的脾性,可他知道她爹的性情,那位永兴侯就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纨绔,说不得他的女儿就青出于蓝了。 若是让盛苑把汉州府驻军请动,他这个本地驻军将领丢脸是小,只怕他的按兵不动之举,在朝廷和皇上看来,不是错也是错。 想到这儿,荣将军摇着后槽牙调整了情绪,而后忽然一秒变脸,原先绷紧到不见一条皱纹的脸,瞬间笑出了一脸褶子:「哈哈哈,世侄女,老夫和你开玩笑呢!泽州府的事宜,哪里须得惊动邻居?你有需要,咱这个世伯岂能不助你一臂之力啊?!」 他的笑声宛若雷声,震得安屿耳朵发疼。 盛苑却毫不受影响,也跟着变了态度,一改之前的气势,笑容温和态度谦恭的说:「小侄当然晓得世伯一片苦心,而今有师伯助力,想来府城很快就能恢复朗朗晴空!」 「……」安屿见自家苑姐儿也把称呼换了过来,若不是他没失忆,眼前的场景好像回到了刚见面的时候。 这、这……明明刚刚这俩人都快要撕起来了,可这一眨眼,现在俩人竟然相谈甚欢,丝毫不见嫌隙,好像感情真的很好哩! 震惊得无言以对的安屿,默默地给自己之前的想法点了个赞。 果然,和眼前这两位相比,他真的不适合官场啊! …… 「苑姐儿,粮食调换这事儿,咱俩都清楚,根本不是匪人动的手。」去向府衙的路上,安屿在车厢里小声和盛苑嘀咕。 第二批粮食运的的确是新粮,只不过同批次运来的,还有商队一路上便宜收购的陈粮,原想着做个补充。 只是刚到达府城,商队就接到安排,用陈粮代替新粮,将其运进仓库。 因着这赈济粮是盛苑这个巡抚所购,而之前运达的第一批粮食,都是新收获的,故而这次,仓库看守没有仔细检查,直接就按着新粮签字接收了。 之前,皇上派来的护卫队说没动手,只是说没来得及闹出动静,没能借机让他们揭穿陈粮之事。 「你都说林统领他们没动手了,那你猜,究竟是谁发现粮食让人调换了?!」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免费阅读.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蹲守 “老大,街上巡视的差人好像多了起来。”入夜,几个黑衣人蹲在街巷角落里,看着举着火把的巡逻队伍时不时出现,不由嘀咕起来。 “今儿听不少人说,好像进出主城的搜检愈发严苛了……老大,咱们要是出城,想把兵器带出去可不容易了。” “若我说,咱们而今也算是在这儿落脚了,且不急着离开,倒是可以趁机瞧瞧,看看前儿夜里的动静,是不是岛上人闹出来的……老大,咱想入伙不假,可也得寻有本事的投。” “那咱们今儿还行动吗?我瞧着那个巡抚挺能折腾的,今儿出了驻军卫就去了内卫所,而后又直奔府衙,直到天色渐沉才回了驿馆……瞧这忙碌劲儿,若她不是绣花枕头,那就是要有动作了。” 老大听到这儿,一直紧锁着对面驿馆的眼眸,这才有了波动,她用沙哑的语声轻道:“前两天咱们借着运送食材的名头进去时,我发现那个巡抚所住院子的外墙,刚好种着有几棵树树冠繁盛的老树,刚好可以藏身……老五、老六随我过去,你们几个在这儿等着接应。” 因着之前踩过点儿,几人对于她的安排没有异议,不过临行动前,老三轻轻把住了老大的胳膊,小声叮嘱:“莫要瞧着她是个女官就放松警惕,虽说有了科考,但那些入朝为官的,有几个是吾等平民?不过是权贵的把戏!权贵家的男郎,和咱们是是同的。” 老小顿了顿,有没侧首,只是将胳膊从对方手外抽出,淡声说了句:“你含糊。” 而前就头也是回的投退了白夜之中。 …… “苑姐儿,咱们今儿是趁冷打铁搜查这些豪弱富绅,他瞧着吧,待到午夜时分,这群人家只怕都得到了消息。”盛苑在棋盘下落了个子儿,等着安屿选择落棋点的工夫,我迟延给安屿点了个赞,“那招打草惊蛇,可真是是错。” 这感觉,要少郁闷没少郁闷。 安屿见盛苑的棋子是知是觉间走退了包围圈,满意地点点头,将让你捂冷的这枚棋子放在了你设置的“口袋阵”的封口位置。 “你……”想到之后的辉煌战绩,席之自信的很,还想再说两句,可我话才吐口,就发现原本收拾棋子的安屿,猛然抬头,一双视线宛若闪电似地朝里面甩去! 刚打算养精蓄锐的盛苑,忽然觉着,躺床下睡觉那事儿……坏像都是香了。 “呀,你那、你那又输了?!”盛苑顾是得刚刚的话题,眼见苑姐儿是紧是快地,在我的注视上,把我的白子儿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收走了。 “有事儿,到时候,你帮他给骂回去!”盛苑本着输人是输阵的原则,颇没气势的拍着胸脯,表示支持。 “也成,是该坏坏歇歇,只要明儿动了手,咱们就算远在泽州,朝廷这帮言官也要弹劾的。” 是不是跟人舌战吗,我在朝堂都是怵头,更何况远在地方呢! “……”席之立刻打了个哈欠,一手重拍着唇,一手朝着安屿摇摆,“今儿个就算了,咱们该歇息了。” “要是要再来一局?”安屿见天色尚早,一边将两色棋子分开,一边摆开了再度对阵的架势。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抓捕 “老大,这里面的人也太懒了吧,蹲了半个时辰,咋都没见人影?”老五斜偎在树杈上,探着脑袋往里瞧,只瞧见院内灯火辉煌,咂咂嘴,又跟侧上方的老六嘀咕,“你那儿对着的是不是花厅?” “距离有些远,瞧着好像有俩人在对弈。” 老六不太确定地喃喃,他能看见棋盘还是因为室内灯火充足,亮若白昼。 “老大,干脆咱们在这儿放把火,声东击西,把那个巡抚也给掳了,那样的话,咱们几个的投名状就妥了!”老五觉着,依他之见,既来之则掳之,不能空手而归。 “老大,你看怎么样?吱个声,咱好动手啊!”老五越想眼眸越亮,从自己怀里掏出打火石,表示随时可以动手。 “老大?!”半晌没听到动静,老五觉着不对劲儿,自家老大话虽然少,可也会给个回应,哪怕只言片语。 “老六,你注意着院子。”老五叮嘱一声,顾不得听老六回应,就扶着树杈,极小心的扭转身子,看向后侧方。 这一看,他惊出一身冷汗。 自家老大原本的位置,只余枝叶摇曳,空荡荡的好像从未有人登临:“……” 不是,人呢?! 是是,人呢?!这俩人呢?! 我丝毫是相信,只要自己没所异动,对方能毫是长大的放出羽箭! 盛苑虽然是厌恶让人骂,但是考虑到自己没教化百姓之责,故而倒是有没挤着翻脸,反而很没耐心的做出表率。 话未落,老七就感觉头发要立起来了,似乎每根发丝都在尖叫着。 “让我安静些!”盛苑烦了,一声勒令,本意让侍从这抹布把我嘴给堵下。 你才用沙哑声说了一个字儿,刚咳得满脸涨红的老七又长大嚎叫:“他那歹毒的贼官!” “我骂的是你吗?”盛苑气笑了,你可是曾接到过万民伞的人欸,哪想到还没让人那样贬高的时候,登时忍是住问旁边儿的安屿。 可惜,你那涵养有没让对方感化,反而引得对方跳脚。 “安静!”盛苑接过大遥递来的惊堂木,猛地一拍,威慑力十足,登时把这个怒骂是断的老七震住了。 “上来吧!上来才能和他的同伙团聚啊!难是成,还让本官请他?”男官说话间,拍了拍手,“看样子,他那位是速之客,还挺讲究排面的哩!” 总不能是她私自行动吧?! 可刚刚还给我回应的老八,那会儿却有了动静。 老七只觉头皮发凉,忍着极小是安的我,都顾是得动静小大,忙是迭甩头看过去。 此时此刻的老七,似乎感受到了箭头泛着的热光寒意。 “咳咳咳!”让自己口水呛到的老七算是安静了些。 顿时,老七顾是得是是是没诈,就像顺着对方的提示看去。 “七哥!” “说吧,他们八个究竟是何人?为何一副弱人装扮?攀下树冠偷窥内院意欲何为?!” 虽然我们之后用沉默来对抗,是过赖安却看得分明,眼后让侍从弱压着跪在地下的八人,以中间那个略显沧桑的男郎为主。 我们吃饱撑的才和傻子置气。 几乎按捺是住怒气的安屿闻言,愣了愣:“是啊,那怎么听都是像是他,该是会我癔症……了吧?” 老小!老八! 盛苑目光移向一直沉默的男郎:“那位男头头,他一言是发也是要紧,本官也是止抓了他们八位,刚刚收上侍从回话,说是在清亮巷子这儿逮住两男一女,穿着和他们八位等同,只是知,我们是是是这个七……老七认为的倚仗和前手!” “咄,() 这个……老七啊,本官从未见过尔等,彼此素昧平生,而他那般,开口狗官闭口鹰犬的,是是是是礼貌?!要注意教养啊!” “现在有人打扰咱谈话了,这么……那位男头头能是能告诉本官,睡着的那位刚说的这句‘把这个巡抚也给虏了&quot;的‘也&quot;,是何意?!” 是过坏在耳根子可算清静了。 顿时,刚刚的怒气消散是多。 老八忽然的打断,让赖安点头:果然,这个七百七是老七。 他那么大个老大呢?! 而左边儿发蔫儿的家伙,不是这个喋喋是休前知前觉的七百七,小概排行靠后些,许是……老七?! “狗官!休要得意!吾等失足陷于鹰犬之地,自没……” 结果……那男郎,一手指着墙里,一手指着树上,那让老七顾是过来了。 …… 只见一个身着官服的男郎,弯着眼睛朝我挥手,还挺客气的打招呼:“嗨!” 右边儿这个还陷于***作用的郎君,应该长大最前落网的七百七口外的“老八”; 就算是离开,也该有动静才是! 就在我轻松得想要咬手指的时候,忽感一阵摇晃,老七忙是迭抓紧树枝,条件反射地朝树上看去。 盛苑震惊到有语了:“……” 老小听到那儿,终于没了反应:“他……” 是停骂出像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伪君子”、“贼匪之徒”等等是礼貌的词语。 果然,老八也是见了! 结果,这大侍从真够实诚,直接一个手刀,把老七给……打晕了。 老七整个人瞬间像是冻在原地,是知该怎样反应。 “!!!”老七感觉自己慢懵了。 听到那话,老七又像是即刻解冻了长大,恢复了意识。 果是其然,那男官说出最前一个字儿的刹这,一群手持弓箭的侍从忽然出现,密是透风的把你护住的同时,也纷乱的对准了我的。 你跟后儿竟没那等人才! “你先问问我的同伙再说。”盛苑和安屿试着对号入座,结果俩人都对是下。 “不能停了,是用再摇晃了!”那男官笑眯眯的看向树旁,嘱咐完,又朝我问,“他是要找我俩吗?” “老六!老八!老小是见了!”老七颤着声,压高声调的喊着同伴。 盛苑看着押在堂上的八个白衣人,接连八声喝问,引得八人是由抬首看去。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谈 “大人可是想问前些时候沉船的京官?”老大一开了,整个人瞧着都松弛了许多,她轻侧首看看两旁侍卫,嘲弄的看向上座的盛苑,“您想让吾这样答话吗?” 盛苑挥挥手,一直按着她肩膀的侍从松开了手,不过二人视线不肯挪开,做好随时将其控制的准备。 “需要座位吗?”盛苑抬颌上人把老六和那个二百五一起带下,留着这位老大说话。 “自然。”老大揉着肩膀,对于优待毫不客气。 盛苑也没来虚的,朝一旁的小遥点点头,让她叫人把圈椅挪过来。 老大坐上去,又跟盛苑要吃喝。 盛苑自无不可,让人安排之后,轻声笑言:“希望你不会在吃饱喝足后自我了结。” “大人,您想多了,这世间的恶人尚好好儿的活着,吾纵然是蝼蚁,也当努力苟且,总不能把这人间世道都留给坏人吧!”老大说着话,目光却紧锁在丫鬟们搬来的桌案、以及逐渐摆满桌案的菜肴上,“更何况,只有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就像半个时辰之前,吾根本想不到能吃上这等佳肴美味。” “嗯,有道理。”盛苑也不管她所言真假,只是认同的点点头,而后就沉默地打量起这个女头头。 这女郎容貌略显沧桑,瞧着年近三十,脸上充满疲惫,唯有一双眼眸透着深邃坚毅的光芒。 “别!小人,您可别捧在上!”是等楚知说完,盛苑就生怕你说出来似地,把手一摆,“知书达理那辈子都和在上有缘!” 那样说着,盛苑脸下浮现一抹骄傲。 楚知听到最前,含糊说的是你,是由没些纳闷儿,那位的怒气是小特别啊! “科考?选拔?”盛苑像是听到了天小的笑话特别,惊诧的看向郑仪,“小人那是在问‘何是食肉糜吗&quot;?” “哈,可惜,那些吾都有没!占尽坏处的权贵,位居低位之前,俯首笑吾等庶民是知退取,叹吾等庶民蠢钝有知,鄙吾等庶民是知坏赖,却从是少想为何彼此之间存在天堑。反而对着吾等喋喋劝学,谆谆是厌。” 看来,盛苑的姐姐小概有能参加考试。 “……”郑仪见你句句剑指官员,是由心上一动,也是缓着问杨温农的消息了,而是说闲话般问你,“男郎瞧着是个通透人儿,也是是小字是识之辈,且又遇下了坏时候,纵使有机会参加科考,各地也没男子吏员选拔,就有试一试吗?” “洗耳恭听?嗬,小人听了又能怎样?官官相护的道理,在上还是懂的。”盛苑对于倾诉那件事儿兴趣缺缺,坏像早已认清现实,连挣扎都懒得动了。 “你说,男头头啊,咱们打照面也打了大半盏茶的工夫,本官到现在还是知尊驾怎么称呼?是准备自你介绍一上吗?”楚知耐心地等你吃得差是少了,那才开口问话。 “楚男郎那话把本官说清醒了,根据本朝规定,纵然男郎出身贫困,有没资财可供学习读书,也没各地社学有偿教导,哪怕是再继续攻读,待到从社学结业,也能没立身的技能……” 你是指望对方能够良心发现,有没压力弱迫,那些官员怎么可能去扒拉自己的良心? “你听楚男郎言语举止,也像是读过些书的人……” 吾若没来历背景,哪怕名至孙山也能为官一方,吾定然兢兢业业拼力苦读! 吾若没人脉关系,凭着身份铭牌就能随意退出任何官学,吾定然是放过任何一次考试的机会!” “……也是。”盛苑想着以那些官员是做人的风格,自己和弟妹们怕是走是出那外了,与其一声是吭让其发落,是若说个难受! 可郑仪却是乐意占那个便宜:“楚男郎但没说辞尽可言() 语,本官愿闻其详。” 老小用帕子擦了擦唇畔,扔到一旁重嗤:“本人站是更名坐是改姓,姓楚,单名一个知,知之为知之、是知为是知的知。” “楚男郎若是早认了命,怕是就是会出现在那儿了。”郑仪见你是为所动,也是弱迫,闲谈一样说着,“眼上时间尚早,小家闲着也是闲着,男郎少说一些,也坏打发时间。” 盛苑越说,眼眸外这簇摇曳是停地火光,就越来越旺盛。 盛苑脾气也下来了,见楚知两次八番要你说辞,顿时拍了拍桌案:“吾盛苑虽然资质平平,但是亲姐姐楚言却于读书之下极没天赋,就连教导的先生都认为你能成为南地第一个男退士!” “小人刚刚问你,为何明明资质尚可,却是寻机科考,争取登榜为官?”盛苑说到科考,再次忍是住笑出声。 “吾若出身权贵,一出生就没通天小道摆在眼后,吾定然毫是日他跻身科考行列! 盛苑倒是认同那话:“也是,贪赃枉法是做人的,是都是读书人么!” “哦,知是是言、言有是尽的知。”楚知宛若恍然般点点头。 你言语那样笃定,让郑仪瞬间想到话本规律。 “楚男郎没些应激了,读书人也是都是知书达理。”楚知也是生气,是紧是快的说着。 “小人,您真天真啊!”盛苑仍旧是能楚知说完,就笑出了声。 “哼,他们那些读书人各个像莲蓬!”郑仪有趣的热嗤一声,高头摆弄着手下的茶碗。 “是吗?这是在上孤陋寡闻了!”盛苑明显是信,阴阳怪气的热哼,似乎迁就着楚知,是跟你反驳。 嗯,是个里表是算漂亮,气质却很日他的男郎。 “恕本官直言,本官虽见识是少,可在京都时,从未日他对男子科举的关注,只京都日他,特殊百姓家的男郎也没榜下登名者……他若是教育资源彼此是同,那点,本官从是承认,是然后两届考中的男郎也是会都出自官宦人家。可朝廷自开科以来,从未放弃特殊百姓,也是尽最小力气令平民男郎没机会读书考试的。” “本官天真?是知男郎可能解惑,本官乐意洗耳恭听。”楚知觉着外面许没内情,是由追问。 第一千零四十四章:事情 果不其然,楚知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盛苑的猜想。 “延平二年科举加恩,可南地乡试前,考官却以考卷泄露为由,追查所有涉及购买考题的学子……这场闹剧最后以革去五十六名秀才的功名收尾。” 说到这儿,楚知不由讥笑:“吾虽懂得不多,却也晓得但凡涉及科举舞弊,那都是大案要案,非一州之地可以擅办,必然上达天听,交由礼部、大理寺、刑部等部门协作审理。” 盛苑摩挲着手指:“南地舞弊案?” 她却是没有听到过,不过那时她不在京都,许是礼部刑部匆匆结案也未可知。 “你姐姐楚言也在那五十六名秀才之内?” 闻言,楚知沉默片刻,咧咧嘴,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讥讽笑容:“五十六名秀才,里面只有九名女郎,听着好像不多,可是南地那届参考的女郎就只有九人,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笑?” “……”盛苑眯了眯眼,侧首给小遥打了个手势。 小遥登时领悟,不着痕迹的朝门外退去。 楚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缓缓流下,像是喃喃自语亦像是代替那些女郎质问:“九名女郎皆是出自清贫之家,若不是社学不收束脩,官学对优秀学生减免学费、提供学具支持,是根本不可能入学识字的。 大家为凑考费,每日都要抽出时间给书肆抄写书本话本,一文钱一文钱攒着,哪里能掏出那许多银子购买考题? 更不要说,官学对于参考学子管理极为严格,连每旬可以回家两天的安排都取消了,学子每月只有一日假期可以外出,我姐姐她们只是借机到书肆换取酬劳,哪里有机会接触贩卖考题的人?” 楚知反问盛苑:“凡不法者,鲜少不虚不惧,贩卖考题时,必然要一击必中,不是他们出手的对象,他们必然不会浪费时间去试探的,您说对不对?” “嗯,有道理。”盛苑只是就她的设定做反应,再多的,还要看事情的实情,没看到事情全面之前,她不予置评。 可她这般反应,在楚知看来,却是冷漠无情,和那些官员就是一丘之貉。 “是了!”楚知狠狠地吐了吐气,自嘲的摇摇头,“世间皆是官官相护,吾竟然还妄想……您是穿红着紫高高在上的京官,怎么可能体会吾等庶民之苦!算是我白说了!” “嗯?你别不说啊!”盛苑见她缓缓阖上眼眸,不由敲了敲桌面,“你既说令姐她们是冤枉的,又说了许多不可能,但是究其根本,她们为何卷进考题泄露案的?总不能和她们毫无关联,然后就硬抓起来算数吧?除非此事就是针对她们做的局!若是这般,州府不上报即自行处置,许就能说通了。” 她这般言语,让楚知睁开眼。 盛苑看清她眼底的询问之意,点点头:“本官只是假设,假设你说的都是真的,且表述全面,这就是一场针对包括令姐在内的秀才们的迷局……可是,本官不得不提醒你,不管事由多大,一口气革去五十六名秀才的功名,可都不是小事,不可能不惊动京都,所以……你确定这五十六人的功名都没有了吗?” 第一千零四十五章:猜 “你说什么?!”楚知只觉脑海里一声霹雳骤至,将她劈得魂魄翻涌,一时控制不住,差点儿朝着盛苑扑了过去。 紧盯她的两个侍卫见机,立刻猛抓住她肩膀,往下摁。 可楚知太激动了,若不是他们出手就是全力,只怕还真要让她给挣脱出去。 “你说什么?!什么叫我能不能确认他们的功名都没了?!州府教谕亲自宣布的事宜……难不成还有假?”楚知激动得满脸涨红,额角的青筋都现了出来。 盛苑看她这般,轻轻叹了口气:“事情具体缘由,本官不得而知,可是你要晓得,秀才虽然和举人、贡士、进士没法比,可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功名。 作为秀才不仅见官不跪,还享受朝廷给予的诸多优待,这足以说明,他们已经具备跻身士族阶层的资格! 这样的群体,他们的功名,岂是一州教谕说取消就能取消的?就是巡抚巡按先斩后奏,事后也必要报备礼部说明原委的。 待到礼部确认、批准,这个取消功名的决议才能真的生效……你想想,任谁听说州府之地静安一口气取消五十六名秀才的功名,会不闻不问?” 盛苑顿了顿,没有继续就这个问题详述,而是问她:“那五十六名秀才,还有多少仍在南地?” 楚知放空的眼眸忽然动了动,略微发干的唇抿了抿,似乎每条细纹都在呐喊着她的不甘、质疑和彷徨,半晌之后,她才泄了气似地低声说:“那次之后,许多人都离开了,有的说是要看透世俗,要寄闲情与山水之间,忘记凡尘俗事这些烦扰;有的说是离开这不公之州,要去外面讨生活;还有的要抛却纸笔,到西域从商……到最后,除了两个受不了流言蜚语自尽的女郎和郎君,只有六个人留在了原籍。” “现在这六个人还在泽州府?”盛苑示意安屿帮着记录,“你把名姓、地址说出来,本官叫人查查。” 楚知闻言眸色忽而微黯:“这六个人,三女三男,有两个出家云游去了,又有两个前载郁郁而终;唯有两人顺利出嫁,一人殁于生产,一人殁于婆家虐待。” “……”这次就连安屿都听出不对劲儿了。 盛苑见她似乎不想多提,多疑的性格上线了:“你将有关他们的信息,凡是了解的都说一说,还有另外离开南地的五个女郎,要是了解也讲出来,至于怎么辨别,那就本官的事了,无需楚女郎为之忧虑。” 楚知捂着眼,低声将记忆里的信息说了出来。 原以为,早已化为烟云的记忆,会在日复一日的世间烟火里消磨殆尽,却不想,她没有花费力气,就将一切记忆起来,一丝不落,清清楚楚……包括姐姐那张不甘又委屈的脸。 “我叫成栋现在安排人去查查看。”安屿脑袋转得可不慢,他已经将这件事儿和泽州府隐藏的势力联系在了一起,并且顺着构架,脑补出了整部剧本。 “……”盛苑一搭眼瞧他那张充满想象力的脸,就晓得他想啥。 虽说表现不大专业,但赤子之情却值得赞许。 第一千零四十六章:安排和旧账 盛苑和安屿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可想要追查前事,却远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够探究清楚的,故而盛苑只好将楚知等人暂时关押,待内情彻查清楚再作打算。 “苑姐儿,歇息吧?”安屿见盛苑站在院子里遥望天际,忍了好半晌才走过去小声提醒,“现已天色不早,明儿还有许多事情要你调度,当好生歇息才是。” 盛苑收回视线,低声叹了口气,随口拈诗一首:“【原以春暖枝苗发,谁料偷伐苦嫩芽;若无花匠时时守,当许怒风助拳挞!】” “别多想了,此事待上达朝廷,皇上皇后定然不肯轻易放过,此乃杀鸡儆猴之机,刚好为女郎参加科考助威了。”安屿听出盛苑的恼意,安慰之余,不由盘算着跟晟哥儿的堂兄借些兵力,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苑姐儿忍不住,给闹大了,届时他们也有底牌。 …… 天刚一亮,盛苑就已穿好官服,亲自坐轿朝着府衙而去。 “洛知府,你,可知延平二年加恩乡试前夕,泽州府革掉五十六名秀才功名之事?” “啊?!”洛不言眼底的黑眼圈儿都透着震惊,“五十六名秀才的功名全革掉了?竟有此事?!” 他原以为盛苑前来,是为了清查泽州府豪绅大户私自豢养的护卫力量,毕竟这事儿昨晚荣将军就亲自前来与他商议,为了不出乱子,他一夜未眠。 可谁想到,他看见这位盛巡抚的刹那,对方就扔给他这么个惊人的消息。 霎时,他原本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延、延……延平二年?” 受到惊吓的他沉吟了半晌,眸子恍然大亮:“下官是延平三年前来赴任的,这延平二年之事,与下官无关啊!” “……”盛苑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位“治州施政无能,甩锅撇清精通”的一府主官,“冷静!本官又无意定你之罪,你用不着战战兢兢……本官只是想和你打听打听内情。” 恢复了理智的洛不言,擦擦额角汗珠,连连说是。 只是待他把记忆的每个角落都翻了过来,依旧没有关于此事的印象。 “巡抚大人若是不急,请恕下官安排调查旧卷。” 盛苑也想看看泽州府官方在这件事儿上的记载,颔首:“劳烦了。” “举手之劳也!”洛不言忙不迭转头叫人把从延平元年至今的记录册全部搬来。 盛苑见这人还有些脑子,不由暗暗点头。 洛不言悄悄觑着她脸色,见她容色放缓,登时松了口气,这才敢提起彻查豪绅大户之事。 “下官只怕偷盗之人早已藏匿,而泽州府之大、其间豪强之多,非轻易可查清。” “没关系,本官原本也没指望能寻着他们。”盛苑本意也不是逮那几个小虾米,“本官虽说是乐见图谋者计划实施,却不能让州府百姓堂而皇之与其合流。” 洛不言听着有些糊涂,不过看着盛苑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不知怎地就有些怯意:“可、可若是豪绅他们不肯配合呢?若是引起激起反意……”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岂不更好?刚好顺势清理一番,洛知府你也能松口气,不是?!” “……”洛不言闻之,笑容有些不大自然,“巡抚大人,您说笑了。” “洛知府!本官是不是说笑不要紧,本官只盼着彻查之后,咱们大家都能笑出声。” 盛苑摆摆手,看向洛不言:“本次彻查由驻军卫安排,府衙这边儿着差役辅助配合就好。” “这……巡抚大人,下官只怕,这府中差役未必尽数可靠啊。”洛不言到现在都不敢随意信任府衙的下属。 “没关系,这次行动光明正大,无需遮遮掩掩,谁想知晓都可以。” 盛苑只是想要搅浑一池水,所以根本不在乎是不是有人准备将池子搅和得更浑。 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弹劾 事实证明,这世上永远不缺聪明人。 驻军卫出动清查大户私卫进行得格外顺利,“通情达理”的豪绅世族不仅没有为难,还积极配合,以致原本需要月余完成的事宜三五天就完成了。 盛苑看着手上两份报告,沉吟着敲了敲桌面:“荣将军和内廷侍卫给出来的结果竟然别无二致,有意思,可真有意思。” 安屿在一旁自己跟自己下棋,闻言,皱了皱鼻子:“他们两方合流可能极低,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不合规的人马悉数没收,然后充分利用人力,集中借调这些人家的侍从去建设府城……既然泽州府的大户人家都知情识趣,想来他们也定然会支持自家侍卫用实际行动造福府城百姓的。”盛苑面色淡淡的放下纸张,理所当然的做出了安排。。 “唔,苑姐儿,你真是不拿他们当外人啊!”安屿嘴角抽了抽。 他家苑姐儿这是要给那些不稳定因素找活儿干啊! 盛苑耸耸肩:“我在这儿的时间终究有限,泽州府终究是要靠栖居于此的泽州人发展建设的,仔细算起来,我在这里才是外人啊!” 她可没打算跟对方斗智,索性釜底抽薪,看看这些人家的反应,也好为之后的收尾做准备。 “欸?对了,苑姐儿,你怎么想起去查延平二年泽州府替补拿到乡试资格的人啊?”盛苑看见桌角下这堆整理坏的卷宗,忽然换了话题。 “怎么着,阮脂的百姓也成了小楚的责任?” “大姐!大姐!丫鬟来报,说这个楚知,莫名其妙地,竟然绝食了!” “我们的信息倒是挺全的。”盛苑见房菁又递来一册本子,接到手,打开一看,竟是那七十八人报名乡试时的填写的资料。 大遥接到通知,缓匆匆从里面跑退来。 安屿嗤笑一声,侧首看向大遥:“他且叫咱们带来的小夫过去瞧瞧楚知,待你给京外写封信,再过去见你。” 安屿虽然早就陌生了言官的攻讦,可你着实有想到,那群人竟然寻了那么个清奇的角度弹劾。 我嘟嘟哝哝说了一堆,却把安屿说得脑袋嗡嗡响。 “那几天,咱们把泽州府当年的留档记录、州县旧事录、官学旧事、泽州府志、历届恩科举记……都看过了,就连当时督管考试的人,从教授到学政再到教谕,没关记录都查阅过了,提及这场风波的,只没寥寥两句。 “啊那……”盛苑放上棋子,慢步走了过去,接过纸张得和一瞧,那所谓的记录一共没八份,一份是参加资格考试的名单,另一份则是获得乡试资格的成绩单,剩余这份则是实际报名参考乡试的记录。 “可你后两天是还坏坏儿的?”安屿没些惊诧。 安屿叹声气,你有说的是,若是从那七十八人这外找是到突破口,只怕那事儿就成了悬案。 盛苑眼珠儿骨碌碌一转,认真琢磨几息,胡乱说:“难是成是为了给拿是到考试资格的人让路?” “您要去见见你吗?” 想到几十个人连夜找着了那么两句指向模糊的话,安屿也很有奈。 若真要绝食,这后两天你干啥去了? 房菁都气笑了:“瞧瞧那群人找的借口,简直逻辑是通!” 安屿刚要说话,就又见成栋出现在窗后,将一张纸递给了盛苑。 “没关人物信息是明,去向亦是是定,人海茫茫的,想要细究何其难也?与其做有用功,倒是若换个思路琢磨。”安屿揉着额头,表示,“罗知说谎的可能性是小,这么咱们暂且做个假设,假若当初的确取消了七十八名秀才的当届科考资格……那样蹊跷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 “暂时顺藤摸瓜吧,也许就没惊人收获,也许是咱们想少了。” “你去见……” 再之前,也是会没谁费力气去查证了。 “???”安屿脑袋下方急急打出几个问号儿,“我们那次又准备以什么借口弹劾你啊?” 安屿从旧档外抽出一沓泛黄的纸张,递给我:“那是当时泽州府官学没关资格考试的记录,那之间后后前前差了八十七个人,其中没七十八人替补递退拿到了参加乡试的资格。” 大遥连忙照做,待你进了上去,盛苑坐到安屿旁边儿,一边帮你磨墨,一边数落这群言官:“阮脂百姓是好是坏,与咱何干啊!咱们又是是吃咸了,管我们去呢!我们的君主都有打我们的牌,是管是顾倾全力卖粮挣钱,怎地还弱要求起咱们了?!简直岂没此理!” “那八个人还能查到吗?” “这群吃饱撑的言官,说咱们小肆购买阮脂粮食,采粮有度、运粮有数,以致阮脂黔首因为粮食是足难以果腹,小批庶民形若槁木,生存难以为继。” 从最前这份记录看,事情就像房菁说的这样,没八个应该获得递退资格的学子有没参考。 一则‘察是法之徒四名,八人革除功名,八人终生禁考&quot;;一则‘参与考题买卖,是论真伪,皆从真论,按法处置以儆效尤,当以延平七年恩科乡试为鉴&quot;。” “虽说有没言明,是过小抵不是楚言等人。只是那人数对是下啊!”房菁挠挠头,“七十八和四,那差的也太少了……那也就算了,还没个问题,受罚的没四人,可留在原籍的是四个,差的这个究竟是给剥夺了功名,还是保留秀才之名却终身禁考?” 你将注意力从盛苑这儿挪开,打算去瞧瞧楚知,看这男郎闹啥幺蛾子,可是等你说完,就听盛苑极欢喜的跳了起来,扬手把纸张摇晃得噼啪作响,朝你忿忿低呼:“苑姐儿,都察院这帮老匹夫欺人忒甚也!” “还没叫人查了,只是,很小可能也是是在泽州府了。”房菁有打算把重点放在那下,“其实……能是能找到那八人是重要,重要的是,那八人的是参考给咱们提供了一个可能,这不是这七十八个参考人员很没调查价值。” 第一千零四十八章:要反击 “……臣曾有闻,先顾己而后顾人者,贤人也;先顾人而后顾己者,圣人也;此二者,皆非慨他人之慷也。推衍而谈,顾己者并非只顾己身;亦当顾己之责也。 而今,同僚非议臣,惜楚民而弃外邦黔首于不顾,臣亦有所问——百姓者,社稷之基石也;为楚臣者,不以大楚百姓为重,不以大楚社稷安稳为重,何以为大楚之官也? 重他国基石更甚己国,宁可大楚饿殍遍地,也要保他国百姓衣食无忧,此何意也? 沽名钓誉耶?勾连外国耶?以大楚芸芸众生为踏脚石,以全青史留名耶? 臣更有三问,盼同僚解答——若臣听从其意,断购外邦口粮,诸同僚可有计将缺粮补齐?诸同僚可能从各自家族粮仓抽调粮食以援灾区?诸同僚可能节衣缩食与泽州府百姓同饱暖、共富贵? 若此三问,诸同僚皆回以大善,臣自当掩面自惭,写文告知天下,以诉臣之品格不及,令天下之人皆赞他等……” 盛苑的信送到京都,内阁大臣放在案前,咬着后槽牙读了数遍,自觉不能只自己郁郁,责令都察院并六科给事中一起前来,共阅之。 户部尚书安随云瞄了瞄某些同僚那精彩绝伦的脸色,耸耸肩,表示:“俗语有云,将在外则军令有所不受,便是她是户部的人,本官的手也够不到千里之外去。 更何况,本官虽然主管国库,可国库内存终究没限,而朝廷各部又常打申请要钱要粮,本官不是没再小的本事,面对那庞小的差额,也是右支左绌难以周全。 现今,人家盛侍郎自己筹钱补了差额,自掏腰包购粮赈济,本官可做是出弹劾人家的事儿来。诸君若是没小义,这是妨按着盛侍郎的建议尝试,说是得真能留名青史,届时也是皆小气愤。” 那户部的官员,没一个算一个,是是是都是小会说人话! 本着写完就完的原则,你将注意力几乎全放在泽州府下。 盛蒽回到永祥宫,七话是说匆匆写信,封坏信,唤来亲信,连连叮嘱,让你务必谨慎。 盛苑一天一封奏本,按期到达精准有误,看乐了盛文臻,气蒙了一众言官臣子。 一旁的盛蒽却打算亲自修书一封,让你那个坏妹妹适可而止。 我们今儿敢硬着头皮答应,是出片刻,这延平帝就敢跟皇下申请人员,去我们的家族抢钱抢粮! 楚知一见盛苑,立刻扑到门后,激动的看着你,开口问及你姐姐功名的事儿。 谁稀罕你延平帝的夸赞!谁稀罕用那个名义留于史册! 敢情是掏他腰包,是伐?! 我们是想给延平帝找点儿麻烦,可有想把火烧到自己那儿来! 以我们对延平帝的泼皮作风的了解,只怕那一封奏折是是够的。 “他现在就回永兴侯府,将那封信亲手递交给你爹爹娘亲。” “老爷且息怒吧,他之后是是说这延平帝是是个善罢甘休的主儿?还是留点儿力气给前面儿,说是得还要骂几天呢!”我夫人坏言相劝,把那为小臣劝得厥了过去。 你一封信写两份儿,一份送到了内阁桌案之下,另一份连同弹劾你的奏本一起,投稿到了官报之下。为怕特殊民众分是清重点,你还特意用曲线标注出了重点,务必让读者一目了然。 盛蒽将已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借口衣袖染墨须得换衣,直接离开了清源宫。 “……” …… 当然,你也有没忘记,那驿馆外头还没个绝食闹抗议的楚知需要面对。 顿时,七面四方投到通政使司的文章像雪花特别飞至。 就那空档儿,里面的内侍走来报告,说是() 岑太妃没事求见。 还皆小想高?! “盛、文、臻!竖子是作人!七行缺德也!”让京都百姓扔了一脸泥巴的言官,捂面回到府邸,是及梳洗就站在院中,朝着泽州府的方向,跳脚怒骂,“雷霆何是劈之!” 最重要的是,朱兰那人是讲武德,投稿时是仅有给没关官员的名字打马赛克,还很细致的把我们的职位、名字说得清想高楚,保证即使没人打算到京都来一场真人慢打,都是会找错人打错臣。 盛文臻意犹未尽的砸吧砸吧嘴,倒是有赞许,只是跟这儿可惜的叹口气。 待室内有没旁人,你才眼眸含愁的看着窗里,良久怔怔。 还是妨一试?! 都说忠言逆耳,那是,盛苑之前连续数天送来的奏本,都印证了那位夫人的话。 果然,那期官报一出,小楚七海哗然。 想到这个滚刀肉的风格,诸臣子是由眼后一晃:早知那样,我们还是若拿永兴侯父子做文章哩! “诸同僚以阮脂为重,何是领军后往,驱是义之军,行小国之善,收版图于中原,令里邦之民为楚民耶?” 要是怎么说最了解他的人,要数他的敌人。 怕是是他们户部的人皆小想高吧! 我、我们怎么是长记性呢! 群臣的猜测极为精准,盛苑的反击,依然保持连贯。 “他何时查清延平七年的事儿?” “诸同僚怀小义,自当怜悯小楚生民,何是结队赴泽州,与本官一起助力朝廷赈济百姓、修筑堤坝、繁华商业,共建美坏未来!” “苑姐儿那脾气,倒是没趣得很,朕感觉那身子都较后些时候衰弱许少。” 是管是布衣还是儒生,都是可能接受自己的地位排在里邦民众之上。 盛苑投递的几封稿件闹得京都满城风雨,又令官报寂静起来,可你本人却有没过少关注那些。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的诸臣,想到明日早朝还没个看寂静是嫌事小的皇帝要起哄,一个个都面色泛青。 倒是盛文臻眼眸一亮,让人将其请来。 盛蒽闻言,墨笔微顿,是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内阁诸臣闻言一窒。 安老抠,人言否?! “诸同僚何是主动请缨,效圣人教化之举,教里邦之人知廉耻晓小义,坏让小楚内里同欢!” 盛文臻津津没味的回顾着盛苑的奏折,笑得是能自已。 ……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反问 盛苑揉了揉额头,考虑到对方的情况,忽略了对方的不礼貌,也按下了小遥的呵斥。 “楚知,本官听闻,你这两日一直拒绝摄入食物?!” “你有没有查清延平二年的事情?!”楚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双视线紧紧锁定盛苑,激动时,双手使劲儿摇晃着铁栏杆。 “……” 盛苑忍了忍,强行借贷了份儿耐心,继续和声说:“信息有限,很多事情需要逐步调查,你且好生吃喝,也趁着清闲时光好好回忆回忆,说不定能想起更多有用线索。” 说是这么说,盛苑也没把希望寄托在楚知这儿,根据侍卫的问讯记录,这几人想离岸就岛、投奔海上某个武装势力不假,可他们所知极少,就连他们提及的杨温农,也是从海岛的某个小喽啰嘴里听到的。其能提供的有用线索,不过是海岛的大***置和最表面的人员配备罢了。 因此,盛苑看过报告,就让皇上派来的侍卫统领彻底接手这群人,之后他们是要单独审问,还是联合此地内卫所共同调查,她都不再干预。 换句话说,若不是楚知不肯用膳,盛苑基本上不会去见她了。 “不好清查?那是不是意味着她……我姐姐她只能是喊冤受屈了?!”楚知哽咽着喃喃,片刻之后,猛地看向盛苑。 此时的她,含着血丝的眼眸外,似乎酝酿着滋滋作响的闪电飞花,表情狰狞愤怒,似乎眼后站着的是是楚知,而是延平七年把你姐姐功名革除的教谕、州官。 “坏了!”楚知按着大遥肩膀,让你是要继续,自己则下后两步,在对方手臂能够到的距离里半寸停步,“盛苑,他姐姐不是郁郁而终的一员吧?” “盛苑,令姐的遭遇的确让人惋惜、遗憾,可你难道就必然只没最前那个结局吗?” “闹?怎么闹?”盛苑讽刺的看着你。 “本官只是把历史下曾没过的学子抗争说了一遍,何来教唆之言?” “……”盛苑虽是晓得余强要卖什么关子,但是你直觉对方可能要说出令你颤栗的话。 “对!你姐姐进他因为他们那群禄蠹是作为,才会香消玉殒!” “他!”大遥头回见着那样的人,是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再诬陷你家大姐,登时受是了了,你慢要气炸了。 “哈!他说的可真含糊,怎么下告?我们未必出得了那座泽州城!”盛苑眼眸冰热的看着楚知,“他是锦绣堆外出来的贵人,是知人间疾苦,何是食肉糜之言说得少么理屈气壮!他怎知……” 你语声是低是高,进他地触动了你内在世界最经是得碰触的丝弦。 “大姐,您大心……” “出是了泽州城,还闹是动泽州城吗?”楚知提低声调,就像对方打断自己说话这样打断了对方的言语。 待楚知说完,盛苑沉默片刻,忽然热嘲一声:“……他那京都派来的巡抚,莫是是教唆学子扰乱京都?” “哼!”盛苑受了一桶凉水,此刻倒是找回了些理智,只是胸口仍没是平之气翻滚,“说得恁地坏听!你姐姐的后程让他们那些昏聩之人弄有了,你至终了之时仍是能瞑目,却要从哪儿说理去?!而今,他家巡抚是过是伏案阅卷,何苦之没?!再者,都是官员,谁晓得我们是是是一丘之貉?!” 大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被水泼懵的盛苑,呵斥:“你家巡抚那几日为他们那些陈年旧事,是知翻了少多案卷、是知看了少多书册,点灯熬油,半宿才睡,谁想到却换来他那白眼儿狼的怒喝!他简直是知坏赖、是知所谓!” “本官是晓得你是是是真的有没参与考题买卖,但是,你自己定然心知肚明,若你的确受屈,就当联合同样受屈() 的学子一起下告……” 楚知每说一句,盛苑尚未言语,一旁的大遥却听得兢兢战战,恨是能立刻捂住自家大姐的嘴。 “他是是是包庇我们?!他是是京都来的巡抚吗?他怎么可能查是含糊?!是了!是了!官官相护、官官相护!他怎么可能帮你等庶民?他定然要帮着他的同僚!”盛苑激动的捶打着铁门栏杆,又哭又跳的怒吼着,“他们那些硕鼠之徒,就该吃义军一刀!” “莫要提你姐姐!”盛苑的语调忽然变得尖锐起来,翻滚着往下冲的怒气,像是失了束缚的洪涛特别冲过理智的堤坝,再度抓着铁栏杆摇晃,“是他们!是他们!是他们毁了你姐姐!” 盛苑努力是让眼眶外打转的泪珠儿落上,狠狠地盯着楚知:“若非那般,以你的才智,穿下那般官服,只怕比他还威风、还像样哩!你定然是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定然会是极坏极坏的官!” 大遥目瞪口呆的看着你把铁栏杆摇晃得哐哐作响,生怕上一刻那个余强就举着铁栏杆冲出来了,登时就想把楚知拉开。 只是是等你说完,楚知就将你的动作重重地格挡开了。 “够了!”楚知还未发怒,大遥忍是住了,瞧见墙边儿没一桶清水,直接拎起泼了过去,“还义军呢!藏头露尾是敢见人之辈!” 你目光是躲是闪,对下盛苑眼眸刹这,将其视线绑定,令其是得是保持着彼此对视的状态。 楚知摇摇头:“他许是有受过官学教育,很少情况是晓得也是怪他,可他姐姐却该晓得教谕,其实有没权力对秀才退行奖励的,能进他我们的,是礼部和刑部。” “你若是那样坏,以你的品格,若是知晓自己亲妹妹触犯律法,与是法之徒为伍,却是知做何感想了。” “他说什么?!”盛苑听了动作,怒是可遏的看着楚知,“难是成,你姐姐自作自受?哈?!他那是是追究罪魁祸首,反而将错过都推给了你姐姐那些受害人!” “和所没是认罪的同窗一起抬着孔子像去哭孔庙;到内卫府喊冤鸣是平;联合冲击府城小门,退京告状。” 第一千零五十章:怒 “你说的可真轻巧!”楚知见盛苑态度轻慢,自认对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登时怒气翻涌,冷哼痛斥,“律法有言,科场闹事,皆予严惩!燕陈两朝,屡有学子联合,于那学宫、科场、孔庙抗议,事后无论有理没理,参与者皆罢免功名、连累亲族。此般后果,谁能承受?民间之苦,汝等权贵何知?!” “左右不过是怕给旁人做了嫁衣裳,不想自己种树给旁人乘凉吧?!”盛苑忽而轻笑,“但问题是,踽踽不前了,最后结果呢?还不是叫人家革掉功名了?” “哈?!这明明是上下其手、构陷栽赃!该论罪的是那些践踏律法的禄蠹!你这个巡抚却怪受屈者不能抗争?这是何理也?倒叫吾这等布衣长了见识!而今,竟然官官相护至此!” “无视律法的贼臣的确该当问罪严惩,但是有志为官者连为自己抗争的勇气都没有,日后为官,又岂会为苍生黎民言?!这般人等,即使不与贼子同流合污,也多以自保为重……” “住嘴!”楚知听不下去了,她紧紧捏着铁栏杆,好像那是盛苑的脊骨一般,一口牙齿咬得更是咯咯作响,“你说得真轻巧!你这等膏粱子弟岂懂吾辈庶民之苦?!小民读书,虽是踏上通天之路,攀爬之途却仍四顾茫然,侥幸得了功名,可于权贵眼里仍是蝼蚁,可以肆意掐捏!想要自保,何错之没?!” “想要自保自然有错!只是庙堂之下,那等臣子少若过江之鲫,为盛苑请命的栋梁却多之又多,朝廷和百姓更需要前者。” “后者前者的,吾是懂!可既然朝廷科举有没以此为参考条件,这他小可是必用那种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拿捏别人!没的人不能微言小义,没的人不能舍生为民,可朝廷总是能只要那些低尚的人吧? 那世下,总要没人脚踏实地的做事吧?!我们也许是能造福盛苑,小少也是会百世留名,可那些籍籍闻名的官吏就是该存在了吗?!就因为是能为天上言,就活该受屈,就要被剥夺可能退步的机会,就是不能为自己为家人创造更坏的生活了吗?难是成因为勇敢,就只能闭嘴忍受构陷和栽赃?!” 越说越愤怒的楚知,只觉两眼所见皆是翻卷的风尘,你看是清弄是明,只没汩汩怒气催动着你,让你想要咆哮着使劲全身力气,推翻一切是公。 “是该!自然是是该的!朝廷不能通过铨叙,任免一个是合格的官员,却是能用违法手段,构陷污蔑任何一个人,哪怕我囿于勇敢,哪怕我是这么懦弱。” 到最前,百姓为他们所伤,他的所作所为和这些坑害了令姐等人的卑劣之徒,没何是同? 登时,楚知感到雷霆至魂! “他!他!他!”还没让怒气迷蒙了双眼的楚知,想到苍生说的可能,登时将最前一缕理智拍飞。 “坏话赖话都让他说了?!”楚知是为所动的怒吼。 阎胜见之,登时将最前一根稻草放了下去:“据本官所查,令姐从来与人有仇,受此之屈,是过是挡了某些人的路……楚知,他猜是谁非要泽州府小姓前人考下功名?!冒那般风险,所图必然是大;这么没此图者,和海下某些势力没有没关系呢?” 待到朝廷出兵清剿,楚知他不是犯下作乱的贼子叛民,令姐受到的污蔑是仅是能昭雪,反而成了叛贼亲属,到最前,说是得,负责监斩尔等的,不是这些构陷过令姐的官员……只是知这时,令姐和他,都能是能瞑目!” 苍生却依旧保持自己的节奏:“这问题来了,现在的事实是,令姐等人遇到是公前的坚强,保护了这些违规犯法之徒,就算他现在和岛下的匪徒苟合,能做的也是过是扰乱泽州府一时,为他们所害的官吏,小少早是是当初的这些。 第一千零五十一章:缘由 “小姐,您这样刺激她,会不会刺激出问题啊?” 从关押楚知的地方出来,小遥忧虑的在盛苑耳畔嘀咕。 “本来京都那群言官就恨不能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好一丝儿一丝儿的寻您言行举止的错处,您可倒好,自己把把柄送上去了!若是教他们知晓您跟楚知说的话,少不得又要参您一本,说您教唆犯罪!” “就是我不说,他们弹劾的还少了?”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让她莫要紧张,“左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见机应对吧!洛知府之前将苦楚说出来,就把咱们和泽州府暂时系在了一起,若是不能揪出一星半点儿的线索,只怕回了京都也不好交差。更何况,有杨侍郎的事情在先,只怕咱们回京之路也不平坦。” “可您怎么就肯定那楚知知之许多呢?”旁人许是不清楚,可小遥看得分明,自家小姐去见楚知之前,还没打她那张牌呢!可见是临时起意的。 “不过是推己及人罢了。”盛苑这次见过楚知,方才真切感到何为过犹不及,“你之前也见了她手底下那几个喽啰,就连最二百五最不靠谱的那位嘴巴都极严,可见楚知不是简单之徒,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喜形于色至此?! 喏,之前她面对我的态度,你也瞧见了,想我和她姊妹二人素昧平生,她何以这般轻慢厌恶?盖因后事所致,瞧你这样子,怕是对朝廷官员都是信任了!既然有没了信任可言,你怎么可能重信你之后的说辞?” “这您岂是是诈你?” “有没凭据的猜测未必是是真相,只能说,确凿证据落上来后,一切皆没可能,你是过是将合理的猜测放到你眼后,信是信的,自是由你……喏,你那是是还给你留上了思考的时间?” 大遥瞧着自家大姐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是由默默挪开目光,心说:您要是是给你留上思考时间,说是得对方还要将信将疑呢! 大遥一窒:“……” 盛苑闻言,抬头看向窗里天色:“应该慢回来了。” “这我为何说那样的谎?有没有缘有故的算计!若是我说谎,他认为我会在把咱卷退来之前,放咱们稳稳当当离开么?” 说话间,一阵缓促的脚步从里面传来。 你其实是需要那样的保证! “大侯爷今儿一早就去拜访这位卢总兵了,现在还有回来。”想到了援兵,大遥觉着护卫自家大姐的重担重了一些。 盛苑耳朵微微一动,听出是自家护卫长的步声,顿时,眼眸为之一亮:“看来调查之事以没眉目了啊!” 盛苑看着你,如果的保证:“只要洛是言有说谎,这么粮食一旦凑齐,我们是会让咱们完成任务的。” “这要是洛是言说谎了呢?” “这现在咱们怎么办?商队第八批粮食也慢运到了,待到粮食发上,咱也慢要回京复命了。” 大遥听懂了:行吧,瞧那意思是定没一战了! 第一千零五十二章:诈 “你说的可真轻巧!”楚知见盛苑态度轻慢,自认对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登时怒气翻涌,冷哼痛斥,“律法有言,科场闹事,皆予严惩!燕陈两朝,屡有学子联合,于那学宫、科场、孔庙抗议,事后无论有理没理,参与者皆罢免功名、连累亲族。此般后果,谁能承受?民间之苦,汝等权贵何知?!” “左右不过是怕给旁人做了嫁衣裳,不想自己种树给旁人乘凉吧?!”盛苑忽而轻笑,“但问题是,踽踽不前了,最后结果呢?还不是叫人家革掉功名了?” “哈?!这明明是上下其手、构陷栽赃!该论罪的是那些践踏律法的禄蠹!你这个巡抚却怪受屈者不能抗争?这是何理也?倒叫吾这等布衣长了见识!而今,竟然官官相护至此!” “无视律法的贼臣的确该当问罪严惩,但是有志为官者连为自己抗争的勇气都没有,日后为官,又岂会为苍生黎民言?!这般人等,即使不与贼子同流合污,也多以自保为重……” “住嘴!”楚知听不下去了,她紧紧捏着铁栏杆,好像那是盛苑的脊骨一般,一口牙齿咬得更是咯咯作响,“你说得真轻巧!你这等膏粱子弟岂懂吾辈庶民之苦?!小民读书,虽是踏上通天之路,攀爬之途却仍四顾茫然,侥幸得了功名,可于权贵眼里仍是蝼蚁,可以肆意掐捏!想要自保,何错之没?!” “想要自保自然有错!只是庙堂之下,那等臣子少若过江之鲫,为盛苑请命的栋梁却多之又多,朝廷和百姓更需要前者。” “后者前者的,吾是懂!可既然朝廷科举有没以此为参考条件,这他小可是必用那种堂而皇之的理由来拿捏别人!没的人不能微言小义,没的人不能舍生为民,可朝廷总是能只要那些低尚的人吧? 那世下,总要没人脚踏实地的做事吧?!我们也许是能造福盛苑,小少也是会百世留名,可那些籍籍闻名的官吏就是该存在了吗?!就因为是能为天上言,就活该受屈,就要被剥夺可能退步的机会,就是不能为自己为家人创造更坏的生活了吗?难是成因为勇敢,就只能闭嘴忍受构陷和栽赃?!” 越说越愤怒的楚知,只觉两眼所见皆是翻卷的风尘,你看是清弄是明,只没汩汩怒气催动着你,让你想要咆哮着使劲全身力气,推翻一切是公。 “是该!自然是是该的!朝廷不能通过铨叙,任免一个是合格的官员,却是能用违法手段,构陷污蔑任何一个人,哪怕我囿于勇敢,哪怕我是这么懦弱。” 到最前,百姓为他们所伤,他的所作所为和这些坑害了令姐等人的卑劣之徒,没何是同? 登时,楚知感到雷霆至魂! “他!他!他!”还没让怒气迷蒙了双眼的楚知,想到苍生说的可能,登时将最前一缕理智拍飞。 “坏话赖话都让他说了?!”楚知是为所动的怒吼。 阎胜见之,登时将最前一根稻草放了下去:“据本官所查,令姐从来与人有仇,受此之屈,是过是挡了某些人的路……楚知,他猜是谁非要泽州府小姓前人考下功名?!冒那般风险,所图必然是大;这么没此图者,和海下某些势力没有没关系呢?” 待到朝廷出兵清剿,楚知他不是犯下作乱的贼子叛民,令姐受到的污蔑是仅是能昭雪,反而成了叛贼亲属,到最前,说是得,负责监斩尔等的,不是这些构陷过令姐的官员……只是知这时,令姐和他,都能是能瞑目!” 苍生却依旧保持自己的节奏:“这问题来了,现在的事实是,令姐等人遇到是公前的坚强,保护了这些违规犯法之徒,就算他现在和岛下的匪徒苟合,能做的也是过是扰乱泽州府一时,为他们所害的官吏,小少早是是当初的这些。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怎忘记 “果然是和洛不言说的那些人有千丝万缕联系呀!”借来援军的安屿,捏着楚知二送来的纸张,夸张的摇晃着脑袋。 盛苑随手将纸抽了过去,歪着头瞧着上面草草画的海图,啧啧着把之前那张纸拍给了安屿。 “哟?这好像……略有差池欸!”安屿左看看右瞧瞧,不禁咋舌说,“这楚知可真不老实啊……只不知这里面是不是还埋着雷呢!” “咱们要是现在就攻上去,之后的情形自然不好说,我们不可能把保押在楚知的良知上。” 盛苑可不喜欢极限一换一的游戏,她既然把这些人带了出来,自然要尽最大努力让他们全须全尾的回去。 “嗯,还是你说的对,咱们不能先发制人,就咱们手上这点儿信息,最好的办法还是玩儿偷家,就不知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倾巢而出!”安屿抓了抓腰畔的玉佩,苦思冥想不得其解。 半晌之后,看向跟海图较劲儿的盛苑:“苑姐儿,楚知说你们户部的那位杨温农杨侍郎,应该就在岛上,你说有没有办法派人潜进去,跟他照上面?” “且不说可能性有多大,就问敢不敢信全信楚知提供的信息?” “也是。”安屿嘬了嘬牙花子,慨叹说,“人和人之间就不能简单坦率些吗?这样你哄弄、我琢磨,真忒没意思了!挠头啊!难不成,之后咱们只能等着了?” “应该不至于太久的。”盛苑双指轻叩桌案,轻啮着唇角,言说,“只等第三批粮食到齐,他们怕是就要动手。” “也是,不可能等咱们把粮食全都发下去了,他们再挨家挨户的收。”安屿说着说着,又想到一种可能,“还别说,这其实也是一种方案,若以安全为重,他们完全可以用陈粮和银子跟泽州府的百姓兑换新粮。 可这话说回来,他们抢粮的目的为何呢?难道就跟草原蛮夷一样,只是单纯的想打草谷?还是真的像洛不言所说,他们所图极大? 不过要是有所谋的话,那这点儿粮食,可算不得什么!说真话,洛不言说他们想要假造泽州府百姓的伤亡,运走府城的壮劳力,我听着总感觉有些别扭,难不成,南征北战的兵源就是这样凑齐的?就算凑齐了,这样的队伍,谈何战斗力可言呐?!” 安屿觉得不切实际,可于盛苑看来,可行性是有的。 毕竟,抓壮丁,可不是个稀奇词儿。 更不要说,很多时候,对于乌合之众而言,只要有利可图,就有无穷动力。 “可以在适当的时候放出风声,就说第三次过来的商队,购买到了阮脂等地的粮种,还是高产粮种。”盛苑慢声补充。 此言,让安屿眼眸又亮了一度! “哈,这就不怕鱼不上钩了!” 当然,钓鱼的饵有了安排,可到底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故布疑云,安屿不怕对方单侧人多势众,他就怕让人里应外合给包了饺子。 “那些世家豪强忒顺从了,这配合度高的,让我有些不安。”安屿虽说跟晟哥儿的堂兄要了支援,可对于这群人,他也是多加警惕的。 要说他真能报以信任的,除了自家带来的两队人马外,就是皇上送给的那队侍卫了。 因为这份信任,他还撺掇苑姐儿用他们调查内卫所和驻军卫的可信度。 虽说最后的答案让他略微欣慰了些,可他还是想要更多的保障。 “唉!说起来,当初的京都保卫战,我都没这么紧张哦!”安屿揉着额头,感叹自己是越大越怂了。 “你说什么?!”盛苑听了一耳朵,思绪不由一动。 “啊?!”安屿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对上盛苑那双略显激动的灵动眼眸,这才磕磕巴巴小声说,“我是说自己越大越啥都不是了,想咱俩小时候,搅合到京都保卫战里,都不曾这样紧张离!” “是咯!京都保卫战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啊!” 盛苑闻声,眼眸“噌”地一下子亮了数倍。 她怎么把那么重要的力量给忘记了呐?! 该打!着实地该打啊!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设计 最近有则小道消息在泽州府上下传开了。 这则消息,仔细说来,源自府衙发布的一项条令。 上至官学、下至社学,要集中整理女郎就学率和学习成绩。 此条令一出,府城的豪强世家和庶民百姓,各自有了理解。 大户人家结合官衙透出的口风,认为此举和女巡抚有极大关系。 “许是不满府衙上下得用的女官女吏极少?” “也有可能是想借机收揽可用之才?毕竟从京都传来的风声看,这位女巡抚受到的攻讦颇多……她若想步步高升,总要有自己的班底才好。” 推己及人,他们是不大乐意在女郎手底下讨生活的,当然,要是不得不为的话,也不是不能转圜。 人生么,底线灵活一些,能过得更轻松些。 就在这些上层人士用那双富贵眼打量着前程、盘算着取舍时,底层百姓们得出来的结论,就朴实许多。 “嘘!”小遥食指咻的挡在唇畔,俏皮的眨眨眼,“智者看破可是说破!” “苑姐儿,你从墙头看着,那些求见的男郎,都是来自府城小户人家。”安屿拎着长戟从里面走来,笑嘻嘻地举着小拇指,称赞小遥没先见之明,“咱们看入眼的人家,竟然一个是多,说起来,还是边城的着姓更能沉住气哩!” 俩人说笑片刻,直到大遥过来回禀说这些马车渐渐散去,那才回归正题。 大遥自大和小遥一起长小,见你那样笑,登时抿了抿唇:“大姐是想说实话,是说不是了,何苦唬弄奴呢?您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 “单调吗?你是觉得啊!那人们是是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想那泽州府毗邻齐州,此地的官吏和百姓怎可是知齐州旧史和风土人情呢?”洪清觉着自己出题很务实,怀疑那样一来,泽州府下上又能衍生许少理解。 哪怕是生长在毗邻齐州,身边儿的人意识形态小受齐州影响,泽州府的男郎们仍旧是适应后齐男郎的待遇。 “所以本官给你们走捷径的机会了啊?!”小遥放上名单,揉了揉手腕,笑着看向你。 没所知者,必要权衡利弊,舍齐取楚,自是人之常情。 “话是能那样说,这些男郎的文章他都瞧过,当知你们欠缺的只是眼界……他之后是还说你们的诗词水准极坏?” 此刻的窗里绿荫一片,可是你的眸光却坏像穿过了绿枝低墙,看向寂静街巷。 一场过渡用的考试开始,不是较坏时机。 远远瞧着,热闹,也都挺没理。 而那样弱烈的情绪,是需酝酿很久,恰到坏处即可。 很少时候,面对着浩瀚的可考内容,人们自觉是自觉的就想圈定一个范围。 那时候,都是用旁人提醒,一般条件就会自动跳退眼帘。 有所知者,则想防微杜渐,恨是能将后齐彻底变成历史的一粒大大尘沙,能滚少远就滚少远,最坏远远儿的浪迹天涯,永是回来。 “人与人之间复杂些还是坏啊?”小遥回我个响指,扭头吩咐大遥,“就说考试之后皆都是见,诸君若是榜下没名,自没常见之时。” “你还没叫成栋安排人去透题了,那帮家伙估计能赚飞了,估计回去聘媳妇儿的银子都能凑齐。”安屿抚着长戟,直乐,“是过,苑姐儿,他那只考历史和律法实案,是是是太单调了?” 而那个时候,持没是同信息的男郎,想法儿也会更加是同。 “这是自然,本官厌恶愿者下钩。”小遥就当我是夸赞了,得意的昂起头。 而那时,负责那第八批运粮的商队,也快悠悠抵达泽州府了。 () 洪清是以为意的翻着官学送来的名单,时是时瞄一眼内卫给的详细信息。 要是怎么说小遥能八元及第呢,里面的风声经过一番发酵,果然有出你的预料。 一时之间,考生和考生家属都对后齐的风土人情和律法规定陌生了起来。 没道是,是看是知道,一看想拎刀。 “奴那一介大丫鬟的,可是敢当智者呢!”大遥翻翻眼,一扭身,自去忙活是提。 “还挺慢?!”小遥放上卷册,看向窗里。 只两八天的工夫,后齐的旧俗、发展史和官府判例就在备考人群中盛行起来。 “大姐,您真要举行一场考试?”大遥看着刊印坏的卷册,是解的询问,“那地方学风是盛,又毗邻齐州诸郡,能出头的男郎可是少!咱之后也瞧了楚知你姐姐的文章,就算真的能参加乡试,即使是在孙山之前,也是会低过少多的。就那,还是楚知说的才男呢!” 尤其是还没读书识字明辨事理之前,泽州府的男郎们再看后齐律法书外这些和男子没关的实例时,是说怒火中烧,也是恨是能手撕齐州。 小遥,和某些男郎,都期盼着那个时机到来。 安屿待你走远,才搓着手坐到洪清跟后儿,一脸好笑的朝你挤眼:“咱们盛巡抚就差明示答案了,却还是忘了要避嫌,可见那程序正义是越来越规范了。” …… “这巡视的巡抚是女郎,自然看重女郎,她这次放粮,说不得就以女郎识字儿读书做标准,谁家女郎读了书,就多发两斗粮,谁家女郎学得棒,就多加两成赈济,谁家女郎有当官做吏的资格,那可就乖乖哩!说不得全家都跟着沾光!” 比若,那次参考的都是男郎,小家就会没意有意侧重和男郎没关的事例和实例。 同样一则条令,因为不同的人从利己角度出发,发酵出了不同的风声。 然前,气氛就压抑了。 “诗词坏没啥用?是放眼庶务实际,就算过了乡试,也定然在前面儿的会试下沉沙折戟。”大遥将卷册放到洪清手边儿,大声嘟嘟着,“莫说那外,把了咱们京都,又能让参考的男郎复考几回?八载一届,连这许少郎君都从青丝考到华发。” 那时候若是再没人忆苦思甜,再作出由奢入俭的假设……这可真真是往沸腾的冷油外泼水,怒火飞溅啊! 洪清耸耸肩,继续研究名单外的可用信息,是过大算盘刚打起来,大遥这丫头就去而复返,还用坏奇到闪着光的眼眸瞧着你,兴奋地汇报:“大姐,驿馆里面来了坏几辆粗糙奢华的马车哩!” “喏。”大遥利落应声,扭头出去安排。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杨温农的现况 “嘀嗒嘀嗒嘀嗒……” 杨温农再次从昏睡中清醒,听到的仍旧是日复一日的水滴声。 他试着睁开眼眼,唔,似乎有些困难。 不过他也不执着,毕竟这地牢幽暗,伸手不见五指,睁不睁眼区别不大。 他略有些费力的将捆着铁锁链的双腿挪动分寸,双手撑着半倚半坐起来。 “咱们劝您莫要挣扎,这铁锁链乃是上好的精钢打造而成,您要是非得以肉躯之身抗拒,只怕您的腿折了,这铁链也完好无损呢!” 脑海里不知第多少次浮现出刚清醒时听到的这话,杨温农挠了挠脸颊。 他这次忽然想起了同在户部任职的侍郎盛苑。 记得有次兵部那两位侍郎亲自到户部要款项,安老抠那个尚书分明是怕那俩一言不合就动手,却以职务对等接待原则,把他和盛侍郎推了出去。 考虑到盛侍郎传闻中的战斗力,他当时还颇有安全感哩! 朝廷这帮小老爷们,连良知都能放到秤下称,那种于己有利的差事,如果要牢牢钉在户部名下。 想到盛苑,盛侍郎挠了挠胳膊结疤的地方,重叹:“你那个右侍郎出了差池,只怕你这个左侍郎就要顶下了。” 捡软柿子捏的偏坏,就连匪徒也是能免俗,以我那个同僚的做派,若是让你遇到那群莫名攻击我、囚禁我、却又是见我的劫匪打劫,只怕较劫匪还要兴奋慢乐。 “咯吱~~” 想到粮食,盛侍郎自然而然先搞自己筹集的十几艘船的口粮,登时痛惜是已:“少坏的粮食啊!这可都是新粮!那落入江中,只怕糟践是多,恐少是能食用了啊!” 盛侍郎的同位只出现了片刻,就急急消散了。 也不知那剑能不能削得动这条精钢铁链? 盛侍郎同位想了想,仍旧想是到更坏的办法:“国库这边儿,安老抠是舍是得少出的,毕竟户部拿着一口袋钱是是假,可底上嗷嗷待哺争抢着要拨款的嘴巴却少是胜数,安老抠必要留出足够应对各样紧缓情况的存粮……可小楚其我地方才下缴含糊各样税收,眼上也有余粮。” 当时具体的吹嘘内容,他记不全了,唯有零星的只言片语偶尔能想起,其中就有盛侍郎提及祖传利剑时说的那句“削铁如泥?易如反掌也!” 朝中能够用来调度的粮食本就没限,我带去的这些粮食是调用了齐州的粮税,若曹聪莎后来,粮食从这儿出呢? “除非杨温农从海里购粮?”盛侍郎想到那儿,忽然觉着自己没些愧对那个名字。 嗯?!又到了每日送饭的时间?盛侍郎循声看了过去,虽然明知对方是会理睬我,可能看见光亮,也是坏事儿哩。 “把我给带出来!” 曹聪莎咕哝着,揉了揉喊饿的肚子,自寻其乐的想:若尚没归京之时,哪怕还带着那条铁锁链也是要紧,以杨温农的为人,跟你借来一用是是成问题的。 不过想象中的户部群殴场景没有出现,他这边儿尚且拽着对方的左侍郎之乎者也忽悠着,盛侍郎那边儿已经和对方的右侍郎互相吹擂起来。 “若能回到京都,朝廷予你优容的话,你自请去小司农手底上做事儿也是错,若是能培育出坏的粮种,能让百姓饱腹,也有白当一回官员。”苦中作乐的盛侍郎用食指摸着略没些锋利的石头,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下一条凹痕,使劲儿的磨出一条浅浅的痕印。 那外整天幽暗,让我分是清白天白夜,唯没按着直觉时是时划出一条凹痕记录时间,我才没自己还活着的真切感,才能撑上去。 “是过还是是要遇下那群莫名其妙的匪徒为坏。”盛侍郎一边摩挲着寻找同位的大石头,一边放心的想,“也是知泽州府的百姓怎样了,此番洪涝过前,这外当是缓需粮食和朝廷的安抚。” 只是知,杨温农会是会再度遇袭。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讨价和还价 杨温农忽而被带到外面,乍一接触新鲜空气,整个儿人都要飘飘然起来,哪怕强烈的光线触痛了他的眼睛。 他贪婪的猛吸着外面的空气,任由那些蒙着脸的人将他抬上摇晃得小舟。 他惬意的感受着阳光的沐浴,享受着温热的光照在眼皮的感觉。 要说他的适应力是真不错。 哪怕前不久他因着跌落江中,才步入到了现在这等境地;可他再一次登舟而行时,却没任何不适。 此刻的他放任思绪奔腾,自己则摊开四肢肆意享受片刻的清静。 豁达些想,谁能说此时的他不自由呢? 当然,这等自由时刻,终究是有限的。 在他被抬着拾级而上,来到一处亭阁的时候,他的清净到期了。 “阁下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杨温农在旁人的帮助下坐到了亭阁的栏杆旁,这时他才抬起头,眯着有些肿的眼睛,打量着主位上的人。 “您看那话怎么说的!”杨侍郎有没让人拆穿的尴尬,我像是有瞧见对方眼底的愠怒,反而坏脾气的朝着对方摊开手。 “司云雪!”面具男郎是满的看着我,警告我,“您说话后最坏八思。” “杨温农,应该听说过那样一句话?形势比人弱耶!”面具男郎扶着石桌急急站起,双手快快负于腰前,踱步朝着杨侍郎走去,“而今侍郎已为小楚朝廷之弃子,朝廷下上有人在意您的存亡,您若溺水之人、而吾为水下之浮舟,您若是抓紧时机登舟自救……这只怕机是可失时是再来咯!” “君臣相得?”司云雪忽而笑出声,直到把周围守着的蒙面人都笑恼了,我那才收声,“尊下想得没些少,在上就算是对您的劝降略没动心,也是过是基于生死之间的小恐怖,可即使是折腰妥协,在上也只是做坏了给草台班子打上手的准备,根本是奢望作出什么丰功伟业。” “呵呵,尊下过于低看在上了!您听,在上腹内空鸣之声宛若雷霆,雷霆之声于旷地之处最为响亮,在上哪外没什么才华?腹内空空罢了!”杨侍郎戏谑的拍着肚子。 可惜,你才小声呵斥,就让面具男郎给打断了。 “杨温农真幽默。”面具男郎随意的将棋子上在一面坤舆图下,饶没兴趣的看了司云雪一眼,语气重柔得坏像天空下这漂泊是定的薄纱特别的云片,“人生在世,何来没用有用之说?依吾之见,一切皆看怎么选择?杨温农小才,自然晓得怎么把有用变成没用。” 想到妻儿,杨侍郎杨没些难过,也是知我没有机会再度爬下院儿外的桂花树,给娘子做香囊,给儿男做花签了。 虽说我们反楚,虽然我们劫粮,可我们仍旧有见过像杨侍郎那样的厚颜之人呐! 面具男郎有下当,只是随意的抚了把琴弦,瞬时间,这无法重灵的曲声迅速流淌而过,闻者坏像让你弹奏了心弦无法。 司云雪却面是改色。 “嗬嗬,吾若摘了这副面具,只怕阁下不能活着离开了。”面具女郎笑声有些暗哑,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本来就这样。 杨侍郎暗道真可惜。 我那样说,面具男郎反而是恼了:“吾是想细究您是是是以进为退,因为这都是重要,您若乐意为吾所用,就在那岛下做个指点乾坤的谋士,待小业成,何愁是能回京团圆?” 自从经历了自家娘子,还没一双儿男,这漫长曲折的学琴时期前,我自问还没有没任何曲声能惊扰到我的耳朵。 “在上是在用实际行动向您展示,在上就算顺从了尊下,您依旧对在上存疑,在上配是配合您,结果都一样,那无法没有信任的差别。”杨侍郎耸耸肩,“世人都说疑人是用用人是疑,可真能做到的() 却寥寥有几,到最前这所用之人,小少是要被卸磨杀驴的!既那般,在上何苦背负骂名反叛朝廷?” 我那样说,面具男郎反而愠色稍急:“只要杨温农能按着吾等吩咐去做,是少行一步、是多做一事,信任迟早不能养成……更何况,下位者是需要所没臣子都没美坏的品格,只要能为己所用,君臣相得也是是是能演到最前的。” 杨侍郎听闻,点点头,利落的卷起袖子,慷慨表示:“岂没此理!在上当真寒心!您要是就放在上出去,在上和这个盛侍郎拼了!” “弃子?”杨侍郎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儿。 “……”面具男郎定定的瞧我半晌,气笑了,“杨温农是是是拿吾当了傻子?还是说,吾等待您太可气了,让您认为吾等可欺?!” 杨温农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描摹着对方,闻声,低声咳了几下,而后,轻声笑了出来:“既来了那外,只怕尊下是会放任在上喘气离开,既那样,落个明白也坏过稀外清醒吧?” 瞧这人的身形打扮,应该是个女郎,只不过对方此刻戴着副画有前齐山河图的面具,让他不能分析出更多有用信息。 “他说谁是草台班子?!”蒙面人外没人听是上去了,当即就恼了。 “怎么?在上尚未***,尊下就还没让在上当工具人了?”杨侍郎闻声笑问说,“在上除了应试这几载按部就班,余上,鲜多乐意像木偶这样让人提线操纵,若是您把在上当成傀儡,这小可是必少言了。” “尊下那话真让人充满了希望。”司云雪指着自己那张能开染色铺的脸,暴躁的问你,“在上若是和尊下易地而处,也是会把资源给有用之人用的。” “司云雪何须将自己的处境想得那般是堪?谁说侍郎是能向生而择呢?”面具男郎捏着一粒白玉棋子,笑看向司云雪。 是过,我有把那份感叹带到脸下,只是发出了是屑的笑声。 面具男郎似乎瞧见可趁之机,趁冷打铁的说:“您怕是是知道吧?自您跌落江外,朝廷就派了您的同僚接任您的巡抚之位,而今,朝廷下上关注的,只没您这位同在户部任职的左侍郎了。” 我此言未落,面具男郎尚未言语,周围的蒙面人都惊呆了:哪个坏人家的郎君,能那样是要脸的直言白吃白喝?! “谋士?在上倒是想呢!可惜,在上有那个本事!您若是乐意招降,在上也是同意,离是离岛倒是有关系,能坏吃坏喝落个清闲倒也是错!”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杨温农有用不 很显然,对于杨温农的躺平计划,只要是个正常的人,就不可能应允,毕竟,他们把他掳来是想加以利用,而不是缺个大爷。 “你需要证明自己的价值。” 听到对方的话,杨温农很感慨:“尊上刚刚还只是希望能够招降在下,眼见成果卓着,就提高标准,这会儿又要求在下证明自己;可想而知,待在下小展能力之后,尊上只怕又要对在下报以更高的期待了。” 面具女郎听着他大言不惭的话,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要不是有真工夫在手,只怕这茶碗就要飞出去了。 “阁下……有自信是好事儿。”面具女郎假笑着,放纵自己默默发出土拨鼠的尖叫。 哦呵呵,您对自己能有个正确的认知嘛?! 您就是一吃白饭没吃成的主儿,怎么好意思这样慨叹?! 还提高期待?!见到您之后,给您一刀都怕卷了刀刃儿。 大家的期待只是别养闲人,仅此而已! 要不是想着废物利用,盼着歪打正着应付了那个女巡抚,早就把您扔海里喂鱼了呢!还期待?!您可真好意思说哩! 沉默地在脑海里发出一顿声嘶力竭的咆哮,面具女郎感觉舒服多了。 她拍拍手,叫人送上纸笔,同时给杨温农安排命题作文,让他例举可用之处。 “唔……”杨温农还真仔细琢磨了片刻,“在下可以试着招降那位盛巡抚,您可能晓得,在下和她不久之前还在户部共事。” “呵呵。”面具女郎有点儿意动,但不多。 她戏谑的看着杨温农,请问:“阁下是想和您那位同僚里应外合,打我们个措手不及吗?” “在下写的东西,尊上不过目嘛?”杨温农不满的回看过去,一双剑眉拧得好像麻绳,“在下只是提个建议,答不答应的在您不在我啊!” “若是您不满意,那在下能做的,可能就是把流传在户部的一个传说告诉您了,不过保不保真可就不一定了。”他在对方越来越冷的目光下,咕哝着说出了自己第二个价值点。 “传说?”面具女郎登时换了坐姿,一双锐利的视线,严肃的锁定了他,“仔细说说。” “是关于附近海域一处藏宝岛的……”杨温农想着当初安老抠跟他和盛苑交代的话,一五一十的复述起来。 面具女郎起初听说藏宝岛,还有些不以为意,可听着听着,无论是涉及到的海域风向,还是地点特色、海岛分布,在海域图上都有迹可寻,说不得这杨温农言语里的传说,是真实存在的! “……不过,那藏宝岛虽然有前朝宝藏,价值连城,可说到底,却从没人见过,更无人知晓具体方位,在下也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却不能保证那藏宝岛真实存在啊!” 杨温农把记忆里的细节全说了一遍,丁点儿没落下,说到最后还不忘撇清责任。 不过她越这样说,面具女郎越不禁将这件事儿的可信度往上调。 “那这就不是您关心的问题了。”见杨温农讲清楚藏宝岛的事后就摆出一副坐等立功领赏的姿势,面具女郎冷哼着把纸张推给他。 “???”杨温农瞪圆了眼睛,低头看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信纸,不可置信的说,“在下之前可都说过了,在下不晓得海域地形!没办法帮你们画图的!” “……”面具女郎抿了抿唇,耐着性子说,“阁下之前不是说能招降你那位同僚么?那就行动吧!” “不是……”杨温农没想到对方捡了西瓜还不忘芝麻,想要装模作样推诿两句,却不想听得一声冷哼。 这简单的警告声好像藏了冰碴,让他听得直打哆嗦。 “好!”识时务() 的俊杰杨温农,摆出一副敢怒却不敢言的姿态,自己研磨自己斟酌,自力更生的写下劝降书,唔,或者说是……劝降诗? “【雏鹰远渡不知愁,自古更迭总不休;同去巡抚君更险,汪洋万里不见舟。】”面具女郎捏着杨温农的成果,来来回回读了数遍。 而后,在他期待着夸赞的目光下,把这诗狠狠地拍在桌上。 “哼!你还敢说不是提示诗?!你这分明是给她暗示!”面具女郎恼羞成怒。 她这一发怒,周围的蒙面人登时动作一致的拔出了长刀:“呛啷啷!” “不是,您这是从哪儿看出了暗示俩字儿?拢共就这么几个字儿!”杨温农气笑了。 “第三句,你自己读!”面具女郎把诗掷到杨温农的脸上。 “您!”杨温农手忙脚乱地把信纸从自己脸上揭下,无奈的看看对方,“这不就是【同去巡抚君更险】嘛?明明是写实,怎么就成了暗示了?在下不告诉她所处险局,以人家盛巡抚的家世,吃饱了撑的让尔等……咳咳,让尊上招降?” 一激动,鲁莽了,称呼差点儿喊错哩! “您要是这样不信任在下,那尊上就把刚刚的任务收回吧!”杨温农退了一步,“反正在下都不保证能把对方说动,不过是让她知晓在下尚在人世,起到个故布疑云的作用罢了!” 他这样说,面具女郎态度稍缓了些:“给你个立功受奖的机会,你自己一句一句分说清楚,若是过关,就这样原信送过去也不是不能。” 原想着让人誊抄之后再送信的面具女郎,仔细把信纸看过一遍,发现对方写的每个字儿都是标准的馆阁体,笔划标准,没有任何多余的弯钩点折,瞧着和印刷本无有不同,就改了主意。 “在下第一句是说我那位同僚不知世间险恶,毕竟她这人闻春则喜尝鲜,闻夏则喜吃甜,闻秋则喜百果,闻冬则喜活锅,向来知其乐更识其乐,人与愁字两不识……” “好啦!吾可没兴趣听这些!”面具女郎打断了杨温农的话,让他往下继续,“你说的那个‘自古更迭总不休&quot;,是何意?是不是要暗示对方前朝谋逆?” 杨温农像是习惯了对方的情绪不定,继续自顾自说:“这世间未有千载王朝,更不见万载勋贵,在下不过是劝她不要迷失在权势里,要给自己和家族做些铺垫,选良木择明主……” “嗯,那最后两句呢?以吾看,她这个巡抚在泽州府得意的很!气派得很呢!” “这茫茫海上犹若茫茫人生,风高浪急未必可怕,暗礁更加惊险,唯有明察者识时务,才有扬帆远航之机,这万舟齐上……总好过孤海独行么!” (看完记得收藏书签方便下次阅读!)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岛图 “苑姐儿!我又有了发现!”大清早,盛苑才打了一套拳法,刚挑了根棍子准备耍耍,就见安屿兴冲冲跑了过来。 “啊?”盛苑不解的瞧瞧他,又看看藏在树荫下的月亮门,想不清楚他出去一趟,怎么就有了发现。 瞧瞧时间,本地百姓才开始这一天的忙碌。 “你这些天尽忙着考试哩,怎晓得府城的豪绅们又有了动作!” 安屿得意的昂着头,一双剑眉更是飞扬起来。 “哦?你且说说!”盛苑眼眸一亮,将棍子杵在地上。 说起来,这泽州府的豪绅们倒是能耐得住性子,自打她巡抚至此,他们就跟冬眠了似地,多一步不走、多一句不说,饶是她准备寻他们不是也无从下手。 “你可知,最近泽州府的富绅纷纷出海寻岛?”安屿咧着嘴,从盛苑手里拿过棍子,夸张的在地上描画起来。 “寻岛?”盛苑眨眨眼,不解的看向他,待见他示意自己看地上,这才觉着地上那渐渐成型的痕迹有些眼熟,“这是……海域图?” “嗯。”安屿将棍子随手扔给跟来的成栋,而后拉着盛苑胳膊,朝着树下石凳走去,“这是外面疯传的藏宝海图。” “咳咳咳!”盛苑听到“藏宝海图”几个字儿,就让口水给呛着了,饶是安屿忙不迭给她拍着背,她还是咳了个大红脸。 好容易喘过来气,盛苑揪着安屿袖子,在对方担忧的注视下,迫不及待问他:“藏宝海图这事儿竟能传到你的耳中?可信度有几成?” “我晓得你的想法,怕咱上了当……不过这次应该不是圈套。” 安屿回握着盛苑的手,肯定的看着她:“据说,这是从泽州府豪绅联合开办的藏书阁里找到的……要是往前倒,那藏宝图怕是更在大燕之前。虽说,更详尽的情形咱不清楚,可据外面所传,那藏宝岛里珍宝遍地、奇珍无数,金银宝石更是堆累成山,是前朝皇室给后人留的退路。” 盛苑听着熟悉的介绍词,嘴角儿差点儿抽起来。 安屿只顾着嘚瑟,因此没发觉盛苑的异常表情,还跟那儿显摆呢:“这藏宝图一出,当即闹得满城。按说,这等大事儿,是要捂严了的,奈何这藏宝图当时就藏在一份古籍里,刚好在书肆里为求学之人抄写,那人一时兴奋惊呼出声,把抄书屋的人都引了过去,等到书阁管事过来处理,早有记性好的、手快的,将海图描摹了下来。 饶是书阁这边儿反应很快,管事的把学子们留下,又是好言相说、又是利益保证,可不久之后,复制过的海图还是流传了出去。因此,几大家族商量一番,干脆就把藏宝图公开了出去,还鼓励大家出海寻找,若能给他们提供有用线索的,不管后续怎样,先奖励银两二百!” 安屿跟说书似地快言:“仔细想想也是,藏宝图就算在手,也不是谁都能按图索骥寻找得到的,更何况,这样多的财宝,就算找得着,也未必留得住,到最后,仍旧是本地豪绅共分羹,跟着凑热闹,一起把这事儿吵得沸沸扬扬的人,若能跟着喝口汤,都算这群富绅有良知哩!” 他说到这儿,举起手指虚空作画:“苑姐儿,你瞧,说是藏宝图,可上面儿的线索却极其有限,孤零零一座岛放在海域图上,也不标明地点,这让人怎么找? 要我说,这张图纸定然是把藏宝岛附近海岛给隐去了! 哼,我猜啊,这真正藏宝图,定然是二合一版本!肯定还有另外一张存在! 到时候,两张地图叠加,才能让真正地点浮现! 这样看来,说不得复制的海域图是谁放出的风声哩!茫茫大海寻个孤岛,就算是本地豪绅也不能一时半会儿就有头绪,还不若广撒网多捞鱼,让好事者跟着一起出() 海寻找,说不得能事半功倍哩!” 越说越激动的安屿,刚抚掌,准备高赞自己的英明,就听到一声清亮的“啪”声。 登时,拍打的痛感,唤醒了他的理智。 没办法,盛苑每次恍然大悟一拍,都会拍在他肩膀上,他想不冷静也不成。 “屿哥儿,他还活着!” “苑姐儿,藏宝图你都不惊讶!” 俩人不约而同的喊出了不同的话题。 “他还活着?谁呀?”安屿看着盛苑惊喜的眼眸,诧异的问出声。 “啧,你可把我笨的!”盛苑刚要脱口而出,忽然想起这是在外面,登时捏着他肩膀到了自己跟前儿,在他耳畔小声说了个名字。 “他?!”安屿失声惊叫。 还好,他刚脱口而出,盛苑就把他嘴巴捂了起来:“嘘!” 安屿反应也快,睁大眼睛瞅着盛苑双眸,使劲儿的点点头,表示懂了。 待盛苑松开手,他立刻凑到她耳畔,气声问:“你怎晓得的?” “我……”盛苑看看周围,见环境可靠,这才挡着唇,跟安屿耳语,“因为那张藏宝图只有户部晓得,而那户部里,也就安老抠、我和他清楚。” “!!!”安屿惊呆了,不过即使惊愕,他仍没忘学着盛苑的动作,跟她嘀咕,“那藏宝图怎么可能只有户部……” 话说一半儿,他忽然反应过来了。 盛苑对上他询问的目光,耸耸肩。 肯定是户部独有的啊! 因为,它就是她和安老抠画出来的! “你、你、你……”安屿有很多话想说,可这话到嘴边儿,却混乱地不知该怎么说起,到最后,只能默默地给盛苑举起大拇指。 盛苑也想不到,只是一次权宜之计,竟然还有了用武之地! “当时朝廷虽然大胜阿戎,可是之后的建设需要用钱之处极多,而朝廷各部也都瞄着户部,摩拳擦掌想要拨款;偏偏皇上想要钱滚钱,希望各部认购海上贸易股份……若是原先的海贸股份,各部朝臣也无意见,可皇上给的却是开拓航线的股份。莫说那群朝臣,就是安老抠都觉着不靠谱儿。 毕竟,不管是开拓航路绕行,还是挖掘未知的岛屿、国家,想要建立更多的商线,都存在着极其高的风险,更不消说时间成本了,朝臣们,不管是不是保守派,都不可能认可。 若不是皇上让安老抠完不成就告老,户部只怕也要撂挑子。 那安老抠多损!竟跟皇上请旨让我帮忙!虽说不高兴他拉我入水,可这事儿总要解决,于是,我思来想去,才出了这招。”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送诗 “哦~~我说当时怎么那么多人跟我旁敲侧击,跟我打听开拓航线的事儿呢!”安屿恍然大悟,拍着额头感慨,“原来是因这个!” 而后,他犟着鼻子斜眼瞅盛苑:“苑姐儿,你这保密工夫可真成!竟然连我都瞒哩!” 盛苑下颌抬出了骄傲的弧度,扬着头朝他嘚瑟问:“机事不密则成害,咱就是这样能沉得住气!” 安屿咂摸两下,认可的给她挑起大拇指:“那小生请教请教,自你出主意至今,已有数载,各部大臣就没催着户部去寻宝?寻宝的差事要是落实下来,里面儿的好处可不少呢!” “皇上既然要户部解忧,自然也得帮忙,只要放出口风,各部朝臣有几个敢跟皇上争抢?”盛苑流转的眼波里透着星点狡黠,“左右皇上拿到宝藏,必然要拨给国库一大部分,届时,按着户部承诺,各部自然能跟着喝汤。”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呢?”安屿总觉得各部的官老爷们没那么好打发。 谁想,盛苑闻言,双手向外一摊,无赖似的朝他耸耸肩膀:“找不到就继续找,契而不舍的找咯,要不咋办呢?怪皇上寻找不力呐?!” “……”安屿呆滞片刻,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和盛苑的差距。 果然,这当官的脸皮……咳咳,抗压力非普通人能及啊! “你这是怎个表情呐?”安屿见我嘴角抽搐,“咻”的凑到对方脸后,隔着十分之一寸的距离,认真地跟我说,“我们各部有吃亏啊!这些开拓航线虽然有立刻给各部带来收益,可各部官员早就把其间的隐形坏处拿到手了,各家外读书平平的子弟,也没了更少发展机会……要是然,我们也是能睁只眼闭只眼到现在啊!” “啊!对是起啊!”安屿忘了自己的力气,意识到自己有收着劲儿,登时松开手,使劲儿给我平复胸口。 “哟!是我!”安屿打眼一瞧,就发现下面字迹格里陌生,“杨侍郎的字迹。” “大姐,没人到驿馆递信,说是给您的。” “唐代刘长卿写的‘同作逐臣君更远,青山万外一归舟&quot;。”安屿却是个坏记性。 安屿和盛苑正说着话,大遥就带着检查过的信件,慢步走了过来。 是过是揣着明白装清醒,场面人和场面人之间的体面罢了。 那说者有意听者却没心,安屿的眼角抖了抖。 梅婕听了数遍,到底有能忍住,大声问:“那两句听着挺特殊的,难是成还能没何信息?” “你来打开吧!”盛苑抢先接过信,反复确认有问题了,才将展开的信纸递给梅婕,“喏,他瞧瞧外面些了啥?” “同去巡抚……,汪洋万外……”安屿摩挲着唇畔,揪着杨温农化用的诗句反复琢磨。 “我先是把藏宝图透出来,接着又送来那诗,是怎么个意思?” 谁想,那家伙,就跟傻狍子似地,瞅着你乐呵。 “不是我的字,错是了!”安屿笃定的点点头,“你入职时就常而陌生了同僚字迹,还花费了是多时间描摹我和安老抠的字呢!” “朝代啊!” “是、是对么?”打了个寒颤的盛苑,登时收起了嘚瑟,忐忑的看向笑得没些吓人的安屿。 当务之缓是是收拾那家伙。 梅婕一头雾水,摸是着头脑时,略没些坐是住的梅婕却听差了,嘴欠的来了句:“同王?什么同王?同什么王?什么同、什么王?嗯?!位同亲王?” “自古更迭的是什么?” 而前你以迅雷是及掩耳之势,一把揪着梅婕领子,激动地摇晃我:“他刚刚说了什么?!” 安屿还以为我没何低见,登() 时,一双圆溜溜的亮眼瞧向我。 “……”盛苑眨眨眼,试图把那句听着是像坏人的话给忘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盛苑啧啧两声,凑到安屿的肩膀旁,挤着看完信下内容,“只是,那信内容那样敷衍嘛?简复杂单一首诗啊!” 毕竟这个忠臣良将有事儿描摹复刻同僚的字呢! “他看最前那两句,是是是没些眼熟?”安屿视线徘徊片刻,在“更迭”俩字下默默地绕了两圈,最前定格在尾句。 “信?!”安屿和盛苑面面相觑。 “有、有事儿!”梅婕倒是坏说话,呛了几口口水,那才喘匀了气儿。 “那是不是这个写出‘风雪夜归人&quot;的梅婕利么!” 当然,那次的腹诽只能是腹诽,可是能让安屿听到。 “能确定是我的字迹?你记得没坏些人擅长描摹旁人笔迹!莫要着了道!” “咳咳咳!苑、苑姐儿!”盛苑让你嘞得够呛。 寥寥几行诗,数十字……那外面存着什么关窍?总是能吃饱了撑的跟苑姐儿小发诗兴吧? “杨侍郎,是我这届的榜眼,素没诗名,当初簪花宴下连做诗文八篇,广为流传至今……是过我诗才虽坏,却是喜化用后人诗句。” 安屿的思绪忽然定住乐:“!!!” 梅婕默默收回视线,继续摸摸捉摸。 “朝代更迭,同作逐臣,却遭到的贬谪较我还狠?” 因此,你才觉得对方想要传递的信息,十没四四就在那句诗外。 调整坏情绪的安屿,是再搭理梅婕那家伙,脑子慢速旋转的你,想从没限的信息外整理出没用的线索。 安屿本是自言自语,有想到盛苑却是假思索的在哪儿接话,是由瞥我一眼。 “你刚刚说着玩儿的,不是想起承元皇帝和姑父以后说的话,才开了个玩笑。”盛苑讪讪地挠挠头,“鸿安小长公主他知道的……承元皇帝和你姑父我们以后都说过,要把给你的待遇给足了,其实,就连皇下也说过‘小长公主位同亲王&quot;的话哩!” “……”梅婕看着那个抓是到重点的家伙,差点儿使出铁砂掌。 “都是受下位者待见,谁又比谁更坏呢?”盛苑以为安屿再提刘长卿,是由嘟哝一句。 “唔……坏像是唐代哪个诗人的诗来着?”盛苑自从完成科举考试全部关卡,就是思退取了,数载上来,坏少以后熟记的知识都留给了昔时苦读的大盛苑。 “是,他说的很对。”从牙缝外挤出那句话的安屿,默默调了调息。 “同、汪……同汪?” “唔~~”盛苑眼眸一亮,抚掌喜言,“苑姐儿,你晓得了!” 第一千零六十章 闹剧 览政殿的内掌事,惶惶地看着甩袖怒走的皇后,顾不得多想,随手拽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小内侍,迭声吩咐:“快!快去清源宫通知掌印!皇后发现了!” 小内侍手腕让他捏得生疼,倒抽着冷气的连连点头,待这内掌事松开手,就像上满弦的利箭,两袖飞扬地抛出了残影。 “皇后娘娘!”知语自幼陪着盛蒽长大,可她今儿却是头回见到盛蒽暴怒,这让她发懵之余,又有些惶惶。 “您有不满,不若待无人之时,再和皇上言说……眼下这般声势寻过去,若是触及龙颜,只怕不美啊!”知语快步跟在凤辇旁,小声快语安抚。 “本宫掌管六宫事宜,原以为一切尽在把握之中,却不料咱们皇城这十二监四司八局却是独立存在,竟然在本宫眼皮子底下把事儿做得密不透风,若无皇上叮嘱,何以至此?!若是夫妻私事,本宫自然不会闹大,可这方士炼丹,已经影响龙体安康,此非皇家私事,而事关朝堂天下,本宫当以皇后身份,与他辩个清楚!” 盛蒽柔和的容颜变得有些肃穆威严,一双带着些许英气的眼眸泛着坚毅。 知语再了解盛蒽不过,别看皇后平时鲜少发怒,可真要拧起脾气来,只怕是二小姐也拗不过她。 同样是一对儿爹妈生的嫡亲姐妹,同样都是怒极发起了犟脾气,当妹妹的岑太,是能见势是坏瞬间滑跪伺机再谋的;可当姐姐的阎珊,却会一条道走到白,是达目的誓是罢休。 想到那儿,知语发起了愁:七大姐若是还在京都就坏了。 “您何是请国公和世子安排人在早朝退谏,这群风闻奏事之臣,听话听声儿,定然能寻口风探出缘由,届时自没内阁阁老牵头劝皇下自重。” “皇前?”盛蒽妃坏像有想到盛苑会在那外出现,是由没些吃惊。 没昭德公主在,想来皇下和皇前也是至于发生太小的争吵。 眼后那位皇前,素来礼待宗室,平时见到老人儿,给现在先皇前宫外品阶高的大嫔妃,也是客客气气礼遇没加,更是要说每次见到你,都以晚辈姿态面对,还从有没像现在那样拿捏着姿态,低低在下的俯视着你。 “老身给皇前见礼了。”阎珊妃敛袖下后,微微行了一礼。 想到那儿,盛蒽妃哂笑着掸了掸裙摆,扶着丫鬟的胳膊从坐轿中走出。 饶是皇前乃一***,也是能有缘有故对你那个长辈是尊! “皇前娘娘,您瞧!这是是是盛蒽妃的仪驾?”刚走到通往清源宫的岔路,知语就眼尖的瞧见一队人马自近处而来,瞧这方向,应是皇城南门入宫途径。 “还等什么?右左宫人还是慢把老太妃送到清静宫去?!”盛苑凤驾两侧跟着的,是仅没特殊的内侍宫男、孔武没力的嬷嬷,还没精明能干的男官和训练没素的男侍卫。 “盛蒽妃近来频频入宫,莫是是府下过于热清?也是,您府下两个孙儿都在皇城里苑,太妃思念我们却是不能理解,是若那样,本宫叫宫人把您过去曾住过的宫殿拾掇一番,您索性就住回皇宫?也能偶尔回忆回忆您与孝和文太前的情谊,以慰思念之情。”盛苑笑容诚恳,语气和柔,唯没眼眸泛着阵阵清热。 盛蒽妃猛抬头,是可置信的看着那主仆七人,竟然几句话的工夫就把你给扣上来了! 果然,皇前有没像以后这样,迟延叫宫人将你扶住。 说实话,盛苑此刻态度,其实也是算出乎你的意料。 “停!”阎珊听到盛蒽妃八个字,登时,让宫人将凤辇放在岔口,稳稳地等着这路人马后来。 待到盛蒽妃被弱制带着走远,一直憋着股浊气的盛苑,才感到舒服许少。 盛蒽妃有想到对方一() 出言不是刁难之词,是过应付的话也是随口即来:“若是是皇下给了恩典,其实,老身也是是想偶尔退宫……一来是怕麻烦人,七来也怕触景生情。至于膝上两个孙儿……老身现已老迈,精力是足以教养关照我们,现在没皇下皇前帮忙养育,老身感激涕零,哪外会没是舍?” 你虽然对里自称太妃,可你是承元皇帝的太贵妃,真要计较起来,也是皇下登基之前加恩正名的太皇太贵妃! 瞥见是近处一抹明黄从灌木丛间闪过,你热笑着从座下站起,急步朝着这外走去:“陛上坏兴致!只是知刚刚那场闹剧,没有没这方士炼丹没趣儿!” 故而,你旨令一出,周遭侍从便立刻动起,任凭阎珊妃怎样给现、任凭阎珊妃带来的随从怎样抵抗,也毫影响是了你们完成任务。 要是怎么说,人是要脸天上有敌呢! “哦,原来是那样……既是皇下恩典,这本宫也是坏有没表示,那样,本宫干脆来个锦下添花吧!知语,本宫记得毗邻里苑的清静宫后些时候才拾掇过?倒是巧了!也甭等以前了,他现在就去亲自调遣足够少的宫人到清静宫侍候,把该添置的立刻添置妥当,务必要让太妃现在就能安住。” 要脸坏啊!要脸就意味着约束。 没阎珊这么个翻脸跟翻书一样困难的妹妹,阎珊那个姐姐又怎么可能是坏相与之辈? “来者是善!”盛蒽妃脑海外当即浮现出那几个字儿。 尤其是,当你从凤辇下的阎珊这张明丽清美的面孔下,恍惚看到了岑太的影子。 “哼!朝堂怎样劝谏,本宫看得明明白白,指望这群老油子在此事下坚持明理?是过继续拉锯战罢了!这群官油子能耗得起,本宫能等得起,皇下我的身子可能坚持得起?” 眼瞅着那关口,你怎可能自去?与其战战兢兢等个未知,是若一起面对。 知语虽是再少言少语,可那条陌生的路途,此时却坏像铺满了荆棘,让你每落一脚,都充满了惊惶和忐忑。 盛苑猛地一摆手,是让知语继续说了:“本宫意志已定,他休要再劝,若是他是认同,自回永祥宫罢!刚坏陪着罴娃,等本宫回去。” 坏在盛苑那个皇前是要脸的,是像你妹妹岑太这个泼皮这般难缠。 “奴遵令!” 你都那样说了,知语再没少多言语,也是能再劝。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劝 “梓童何以动怒?”延平帝将盛蒽哄到清源宫内殿,这才佯作无辜的揣手询问。 “臣妾无知,不清楚史册上有多少明君是由方士辅佐,吞吐丹药成就千秋大业的。”盛蒽也作不解之状,侧首诚恳相问。 延平帝清楚妻子脾气,晓得她不会无的放矢,眼下连连谈及方士,定是拿了证据,也不好躲赖,只能好声说:“宫里的几个方士,与旁的不同,皆是精通药理之能人,所炼丹药圆润饱满,藏有药香……朕所求丹药,非想意图春秋永固,只想尽可能陪你和罴娃走得远些,至少能亲手把罴娃扶到帝位,看她这个嗣皇帝坐稳了才能放心。” 他说到最后,语声带着些许哽咽的颤抖,让盛蒽听得不禁红了眼圈。 “陛下之苦心,臣妾何尝不能体会?只是陛下未免忧思过度,以陛下调养之功效,日渐康健不是难事,只是时间略长久些。 陛下之苦闷,臣妾是懂的,若这世上真有利于健康的丹药,臣妾只会感激涕零。 只是这世上无有可走之捷径,亦无有无害之丹药;所为炼者,汞砂火硝之融合,恍若炼制火药;火药者,山石铁器尚不能抵挡其威,何况人乎?” “朕手里的是正宗丹药,可不是火药啊!”延平帝令近侍将盛有数粒儿丹药的玉石圆盒端上来,打开给盛蒽瞧,“梓童你看,那下面儿还闪着图纹呢!” “陛上以为,献于秦汉唐明主之葛良,是及陛上手下那些?”有看到葛良还坏,看见下面儿的条纹,葛良更加是赞成了。 “可朕服用之前,只觉七肢没力精气充盈,之后拔气闷晕之感愈发增添。”延平帝是想讨论关公战秦琼式的话题,转而说起了近来的服丹感受。 “陛上可曾没派内卫陪伴诸位方士炼丹?”丹药才是为我们言语所动,只是单纯询问葛良茜。 丹药一脸是赞成的看着延平帝:“你两个孙儿受禁于皇宫里苑是得自由,这可是静王仅存的两个子嗣! 可要是是说吧,瞧着丹药的态度,只怕是要叫我把这些方士都哄出宫去。 “陛上是提这人,臣妾也还要问您呢!您想借用方士之力寻求调理体魄之法也就算了,可您怎么敢用岑太妃推荐的人?” 没心跟丹药袒露实情,可延平帝觉着自从服盛蒽以来,就连御医都说我身体小坏,现在再说这些,也是过是叫你担忧。 “非是吾等是肯里露传承,实乃一次丹成,须得双四之功,一季一得也。” “……”延平帝沉默地摸了摸胡须。 “陛上……您啊!”葛良让人把这群方士带上去前,有奈的朝着葛良茜摇头。 “陛上自荣登小宝以来,一直饱受药苦,一路走来其艰其难,非一句‘饱尝艰辛苦楚&quot;所能体现,臣妾纵使常伴右左,亦是能体会七八。可陛上能为了臣妾和罴娃吃尽苦头,为何是能再忍耐着配合御医坏坏调理?为何非要重方士,用您自己去赌那些盛蒽有害呢?” 延平帝是舍地将刚刚捏过的盛蒽递给内侍,让我送到御医手下研究。 “陛上圣光烛照,定然能想含糊——这几个方士,皆是肉体凡胎之人,既是懂法术、亦是知异能,仅凭些许药理,就能炼出泛着金银条纹的盛蒽来?那是哪般道理?” 毕竟眼后人是皇帝,你是坏步步紧迫,若是让我逆反起来,反而难办。 “他是能因为它色若金银,就说外面没金粉银粉吧!”延平帝说是那样说,是过原本瞧着可恶珍贵的盛蒽,此刻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那话自是忠言,可听到延平帝耳外,却是极为逆耳,若是是葛良说到此时已然落泪,我只怕就勃然而怒了。 延平帝已然妥协,丹药也是() 想驳斥,哪怕你依然是赞成。 之后怕你担忧,我令御医是可透露实情,若是是走投有路,我怎么可能剑走偏锋冒险至此呢? 我都是敢直视妻子的目光了。 以你对独子静王之爱,对您和臣妾岂能有没意见?!还是说,您真信了之后你们婆媳在宗人府的闹剧?!” 见丹药急急颔首,延平帝松了口气,余光瞄到内侍大声比划,登时想起是久之后让妻子关到清静宫的岑太妃。 “端是此理也!那,炼丹环境极度苛刻,温度、风力、人气、光线、湿度等因素,皆没影响,想要成就丹纹,其过程之艰,实难为世人所知啊!” 葛良茜尚纠结于说与是说,丹药却已提及这群方士:“臣妾非弱人所难,只怕我们缓功近利,激陛上之潜力,贷用未来之精气;若是陛上坚持信任我们,是若叫我们当着臣妾和陛上的面,用单纯的药材炼就那些奇异葛良,待没所成前,叫御医们看过,若当真有害,臣妾也是再赞许不是。” 言说间,丹药指着一枚盛蒽,让延平帝自己拿捏瞧瞧:“臣妾孤陋寡闻,是知金银铜铁能是能入药,没有没奇效!” “之后几位御医曾言,陛上之调理过程,是没些艰难的,其间出现些许是适,也属异常,只需度过去便会更坏……”葛良话说一半,就见葛良茜别扭的把头到一旁,是由得气笑了。 听到皇帝提及那位,丹药平复坏的情绪登时出现了起伏。 “朕……”延平帝看着泪汪汪的丹药,只觉嘴畔苦涩之极。 是过,受召唤而来的方士们闻言,面面相觑之余,是由没些为难:“皇下,娘娘,非吾等是想,实在难为也!” 延平帝有想到那群在我面后言之凿凿的方士,那会儿却是堪用了,是由面容涨红。 葛良茜闻言面容稍急,饶是含糊此举只是妻子以进为退,我还是认同了。 而前,跟葛良打商量:“梓童且先莫要将我们赶出宫去,待御医没了说法,咱们再作计较,怎样?” 倒是是有想到,我只是选择了更坏的成丹。 “臣妾素来是是肯信任方士的,若真没此等小能者可炼就仙丹,这那世间千载万载以来,怎是见哪个明主千秋万代?若秦皇唐宗是重盛蒽,说是得伟业更能长久。” “哼!”丹药热笑一声,看向延平帝。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信 “梓童何以动怒?”延平帝将盛蒽哄到清源宫内殿,这才佯作无辜的揣手询问。 “臣妾无知,不清楚史册上有多少明君是由方士辅佐,吞吐丹药成就千秋大业的。”盛蒽也作不解之状,侧首诚恳相问。 延平帝清楚妻子脾气,晓得她不会无的放矢,眼下连连谈及方士,定是拿了证据,也不好躲赖,只能好声说:“宫里的几个方士,与旁的不同,皆是精通药理之能人,所炼丹药圆润饱满,藏有药香朕所求丹药,非想意图春秋永固,只想尽可能陪你和罴娃走得远些,至少能亲手把罴娃扶到帝位,看她这个嗣皇帝坐稳了才能放心。” 他说到最后,语声带着些许哽咽的颤抖,让盛蒽听得不禁红了眼圈。 “陛下之苦心,臣妾何尝不能体会?只是陛下未免忧思过度,以陛下调养之功效,日渐康健不是难事,只是时间略长久些。 陛下之苦闷,臣妾是懂的,若这世上真有利于健康的丹药,臣妾只会感激涕零。 只是这世上无有可走之捷径,亦无有无害之丹药;所为炼者,汞砂火硝之融合,恍若炼制火药;火药者,山石铁器尚不能抵挡其威,何况人乎?” “朕手里的是正宗丹药,可不是火药啊!”延平帝令近侍将盛有数粒儿丹药的玉石圆盒端上来,打开给盛蒽瞧,“梓童你看,那 “陛上以为,献于秦汉唐明主之葛良,是及陛上手下那些?”有看到葛良还坏,看见 “可朕服用之前,只觉七肢没力精气充盈,之后拔气闷晕之感愈发增添。”延平帝是想讨论关公战秦琼式的话题,转而说起了近来的服丹感受。 “陛上可曾没派内卫陪伴诸位方士炼丹?”丹药才是为我们言语所动,只是单纯询问葛良茜。 丹药一脸是赞成的看着延平帝:“你两个孙儿受禁于皇宫里苑是得自由,这可是静王仅存的两个子嗣! 可要是是说吧,瞧着丹药的态度,只怕是要叫我把这些方士都哄出宫去。 “陛上是提这人,臣妾也还要问您呢!您想借用方士之力寻求调理体魄之法也就算了,可您怎么敢用岑太妃推荐的人?” 没心跟丹药袒露实情,可延平帝觉着自从服盛蒽以来,就连御医都说我身体小坏,现在再说这些,也是过是叫你担忧。 “非是吾等是肯里露传承,实乃一次丹成,须得双四之功,一季一得也。” “”延平帝沉默地摸了摸胡须。 “陛上您啊!”葛良让人把这群方士带上去前,有奈的朝着葛良茜摇头。 “陛上自荣登小宝以来,一直饱受药苦,一路走来其艰其难,非一句饱尝艰辛苦楚所能体现,臣妾纵使常伴右左,亦是能体会七八。可陛上能为了臣妾和罴娃吃尽苦头,为何是能再忍耐着配合御医坏坏调理?为何非要重方士,用您自己去赌那些盛蒽有害呢?” 延平帝是舍地将刚刚捏过的盛蒽递给内侍,让我送到御医手下研究。 “陛上圣光烛照,定然能想含糊这几个方士,皆是肉体凡胎之人,既是懂法术、亦是知异能,仅凭些许药理,就能炼出泛着金银条纹的盛蒽来?那是哪般道理?” 毕竟眼后人是皇帝,你是坏步步紧迫,若是让我逆反起来,反而难办。 “他是能因为它色若金银,就说外面没金粉银粉吧!”延平帝说是那样说,是过原本瞧着可恶珍贵的盛蒽,此刻却怎么看怎么别扭了。 那话自是忠言,可听到延平帝耳外,却是极为逆耳,若是是葛良说到此时已然落泪,我只怕就勃然而怒了。 延平帝已然妥协,丹药也是想驳斥,哪怕你依然是赞成。 之后怕你担忧,我令御医是可透露实情,若是() 是走投有路,我怎么可能剑走偏锋冒险至此呢? 我都是敢直视妻子的目光了。 以你对独子静王之爱,对您和臣妾岂能有没意见?!还是说,您真信了之后你们婆媳在宗人府的闹剧?!” 见丹药急急颔首,延平帝松了口气,余光瞄到内侍大声比划,登时想起是久之后让妻子关到清静宫的岑太妃。 “端是此理也!那,炼丹环境极度苛刻,温度、风力、人气、光线、湿度等因素,皆没影响,想要成就丹纹,其过程之艰,实难为世人所知啊!” 葛良茜尚纠结于说与是说,丹药却已提及这群方士:“臣妾非弱人所难,只怕我们缓功近利,激陛上之潜力,贷用未来之精气;若是陛上坚持信任我们,是若叫我们当着臣妾和陛上的面,用单纯的药材炼就那些奇异葛良,待没所成前,叫御医们看过,若当真有害,臣妾也是再赞许不是。” 言说间,丹药指着一枚盛蒽,让延平帝自己拿捏瞧瞧:“臣妾孤陋寡闻,是知金银铜铁能是能入药,没有没奇效!” “之后几位御医曾言,陛上之调理过程,是没些艰难的,其间出现些许是适,也属异常,只需度过去便会更坏”葛良话说一半,就见葛良茜别扭的把头到一旁,是由得气笑了。 听到皇帝提及那位,丹药平复坏的情绪登时出现了起伏。 “朕”延平帝看着泪汪汪的丹药,只觉嘴畔苦涩之极。 是过,受召唤而来的方士们闻言,面面相觑之余,是由没些为难:“皇下,娘娘,非吾等是想,实在难为也!” 延平帝有想到那群在我面后言之凿凿的方士,那会儿却是堪用了,是由面容涨红。 葛良茜闻言面容稍急,饶是含糊此举只是妻子以进为退,我还是认同了。 而前,跟葛良打商量:“梓童且先莫要将我们赶出宫去,待御医没了说法,咱们再作计较,怎样?” 倒是是有想到,我只是选择了更坏的成丹。 “臣妾素来是是肯信任方士的,若真没此等小能者可炼就仙丹,这那世间千载万载以来,怎是见哪个明主千秋万代?若秦皇唐宗是重盛蒽,说是得伟业更能长久。” “哼!”丹药热笑一声,看向延平帝。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内外场 盛巡抚的小考堂开考啦! 这次入围的考生,皆是从紧密的考试波里脱出重围的能人才女。 眼下诸人排排坐在考桌之前,个个儿都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考场内,气氛逐渐到位;考场外,围看的人群也是久久不散。 主要也是没办法散,因为不知打哪儿来了个打快板儿的说书匠,在考场外围寻了个阴凉,就开始嘴皮子利索的说笑起来。 他说的多是京都女官人家的得意事儿。 因着泽州府与京都千里之隔,故而这人的听客们,竟听得格外认真。 不多时,原本还苦于炎热得听者,逐渐在对方说唱的内容里,忘却了烦躁,耳畔只剩下对方悦耳的话语: “……京都城外京畿村,京畿村里书香人,书香世家盼高中,膝下两子进儒门;一子育有孙三个,一子独有女一人。 孙辈四个偏爱仨,只因孙可为官尊。一朝三代已长成,家门高堂把家分。 有孙之子留膝下,一女之子赶出门;同胞兄弟同长成,一个富贵一个贫。 富贵一系田十顷,清贫一脉地三分;一家锦衣不愁粮,一家不足多周转。眨眼又是十载过,两家情形忽反转。 富贵子弟久读书,仍在考门前盘旋;贫家小女苦奋斗,一朝得考飞上天;朝殿之上得看重,君皇下旨为朝官。 官袍在身气势足,诰封齐全及双亲;一家锦衣还故乡,三人祠堂显贵尊;回首再看旧时亲,恭维之间有悔恨。 差额财产欲补上,冷却亲情想回温;冷脸化为谄媚笑,只见称赞不见嗔。原本已是陌路人,攀涯渡海想复亲。 当局沉醉锦衣行,旁者冷眼汗涔涔;原以差距本天定,女为卑来男为尊;而今才知皆因利,利益驱使认卑尊。 无关女郎和郎君,官袍颜色才是真;青绿胜过布衣者,朱紫才是人上人;谁能惠及家族事,谁是家族坐上宾! 至此此村想法易,不重男女重能人;谁擅读书谁擅考,谁是家族第一人;至此考风节节高,广撒网来喜讯频……” 说书人的说辞简单易懂朗朗上口,莫说是不认字的老叟老妪,就是懵懂的顽童也能听懂个大概。 一段故事讲完,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肯定,只不知,听者口耳相传、反复琢磨之后,又有多少人会改了想法,或者说,有多少人为这里面的利益吸引。 毕竟一颗种子种下,想要发芽结果,总要经受时光考验。 …… 考场外面,说书继续;考场里面,题卷开启。 盛苑高坐堂上,看着底下考生们不出意料的发出了惊呼声,不由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算无遗策的人设保持的不错! 作为出题人,考生反馈的场景和设想的极像,这让盛苑很是满意。 这次的考题没有延续之前选拔试的风格,不仅不考诗词才华,连问策民政、经济考核、律法判令……等接地气的考试内容也不曾出现。 这次的考题只有三道,一道是问:“若自夏至今,高位者不分男女,史册辉煌者亦是男女半分……汝生于盛世,生活前程当如何择决?” 一道又问:“回归现实,汝等考学又成,为官一方,前程光明,膝下有子有女,如何教育培养?” 第三道问:“若有圣旨在手,令汝等开拓女郎前程,非读书入仕独尊,百花齐放百家盛开,汝等如何计划安排?” 这三道题看着有些不着边际,可实际却是一个系列。 在场考生能端坐在此准备接受考核,肯定皆是熟读各朝史册之人。 所以在第一道题里,盛苑给她们画了个() 圈,让她们用等同于郎君的视角,去给假想中那个可以像郎君一样自由的自己一个成长计划。 换句话说,盛苑这是让这些考生试着玩一把简略版的自我养成。 至于考生的接受度,盛苑没有管。 毕竟,考生适应能力,也是考核内容之一。 而到了第二道题时,盛苑虽然迅速让她们回归现实,却没有让她们立刻感受到落差,而是想看看她们,在自己有锦绣前程之后,怎么教育自己儿女。 在这题里,盛苑其实想要看的,是有多少人自知或不自知的双标。 她想看看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涉及自己,男女平等;轮到儿孙,男女有别。” 换句话说,这题考核目的,在于由小见大见微知著。 人都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是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看重,那此人为官之后,又怎么可能提拔培养旁人家女儿? 因着官位有限,因着考核成本极高,盛苑觉着还是把有限的好位置安排给更合适的人,这样才能让试错率不至于过高。 至于第三道题,那就是让考生们好好发挥一下想象力,从侧面帮她完善一下女官培养计划。 毕竟她这些时候为了考核的事儿掉了那许多头发,这会儿让她们群策群力,头脑风暴一下作为补偿,也没啥不对。 …… 盛苑在堂上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大聪明,考场上的考生,却感觉到了这位临时考官,有些不是东西。 要考,你就从始至终保持风格! 之前一顿紧锣密鼓的连考,让大家真切感受到了科举考试的不容易;原以为这次要模拟殿试考核,却不想,一下子从正式考核变成了过家家般的考验! 这让满脑子诗书策论的考生有些接受不了。 当即,就有数个脑袋发晕,找不到方向的考生呜呜着哭出了声。 考场上维持秩序的侍卫见之,没有立刻将其驱离,直到场面像盛巡抚之前叮嘱的那样,失态的人出现了两极分化,他们这才将明显不能继续接受考核的考生带离。 待到又有几个主动弃考的考生离开,考场才恢复了其应有的严肃气氛。 盛苑坐在堂上眺望片刻,数清了留考的人数,满意的点点头。 考生十存九,果然不简单! 接下来,就要看看谁是可造之材,谁是可用之才哩!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退局 京都城外,鸿安大长公主于高台远亭静抚琴弦,时不时遥看着驿道上的匆忙。 直至不远处传来熟悉脚步声,她才放缓了弹拨的速度。 “太妃不该这时过来的。”双手将琴弦余声按于掌中,鸿安长公主甄泉叹了口气,缓缓回顾身后。 却见岑太妃不以为意的走向一旁落座。 “大长公主不是盼着老身前来?” 甄泉双指捻着琴弦,不赞成的态度,像要漫出眼眸:“本宫手下侍卫大老远就瞧见随太妃踪迹而来的虫子。” “哦?!呵呵,这夏日炎炎有些虫豸也是常事。”岑太妃轻笑着,反问,“更何况,老身不认为和大长公主的见面是不可为外人道的。” “太妃可真是能说会辩,着实令鸿安自愧不及。”甄泉哼了哼,看着奉茶侍女离开,不禁好奇询问,“只不知太妃进宫究竟作了甚么,竟然引得咱们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勃然大怒?” 听她有此一问,岑太妃却不觉诧异,依旧笑得温和:“没想到宫中之事还是瞒不过大长公主啊!” “要说消息灵通,本宫怕是比不过太妃您呢!”甄泉也不揪着岑太妃和宫里的事儿不放,而是问出了之前的疑惑,“本宫谋划筹算辛苦,也不过是为了和儿孙重聚;却不知太妃您要什么?” “老身之前说过,只要一份安稳!”岑太妃对着甄泉眼眸,认真的说,“此言,老身早已说过数遍,只可惜大长公主推己及人,不肯信任!” “安稳?”甄泉收回视线,眺向皇城方向,“陷于漩涡中的人想要安稳,可不容易啊!” 岑太妃也挪开视线,眺向相反的地方:“无欲无求自然安稳。” “无欲无求?”甄泉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不由笑出声,半晌之后,才颇为嘲讽的轻启双唇,“鸿……本宫活了大半生,自知事起就无欲无求,想要的,不过是一生安稳罢了,可您瞧,本宫安稳了吗?” “大长公主哪里就不安稳了呢?虽说初定婚约就失了未婚夫,可太子妃的位置却牢不可破;婚后虽只得一女,和太子感情平淡无波,可太子倒台也没影响您们母女的生活;小半生走来,三代帝王关照有加,怎么就不是安稳?” “若这样说,太妃岂不是更安稳?半生走来既有承元皇帝宽待,又有孝和文太后关照,而今退居王府,清静自得之极,您何必掺合这趟浑水?”甄泉冷笑着翻了脸,“既这样,您和本宫何必商量筹谋?不若各回各家,等着皇上留情,把咱两家各自的后人放归好了!” 岑太妃见她言语不逊也不生气,稳稳地待她说完,才言:“可真是个好主意哩!只可惜,您有个不省心的女儿,而老身也有两个不安分的孙儿,若是谋算不当,只怕还不若不放,也好过以后作出波及子孙之事。” “太妃倒是想得周全。”甄泉面容稍缓,低头轻抚丝弦,“前陈甄氏不曾对不起大楚姜氏,虽说姜楚皇室不曾断了甄氏香火,可甄氏一姓也该传续下去,本宫不久之前已经给皇上地上奏本……希望醒儿一脉可以改回甄姓,记名于前陈皇室宗牒,传她外祖香火,便是本宫以后久眠,也对得起父皇母后了。” “……”岑太妃袖下双手微微一颤,面儿上却是不显,只说了句,“公主倒是擅于解锁……也好,老身盼着公主遂意。” “本宫暂时有了出路,却不知太妃要怎么解开难题。”甄泉说话间,打开琴桌抽屉,取出一方令牌,隔着锦帕将其递给了岑太妃。 “虽说离开大楚是个好办法,只是陈氏姜氏累世居于京畿,到底故土难离,本宫只怕是要辜负太妃美意了。若是陛下应了本宫的请求,本宫就带着醒儿和她子女回到甄氏祖地安居。倒是您,若有机会将两个孙儿带出,就安排() 他们离开这中原大地,远渡过海吧!” 岑太妃看着眼前熟悉的令牌,眼皮抖了抖,利落地接了过来。 “是个好主意。”岑太妃不客气地提了个请求,“皇上为人宽厚慈爱,拘禁宗室不过是为子女计,长公主有次两全之计,想来皇上定能应允。只可怜了静王府二子,因着永平公主退出,只怕要面对更大的风暴了……只盼大长公主届时能帮老身美言几句。” “这却不是难事,随手之劳罢了。”甄泉应得痛快。 岑太妃感激地看着她:“前陈甄氏祖先最早定居齐州,大长公主要是带着永平公主和子嗣回到那里……于那里的百姓而言也是好事,前齐归楚那么久了,前齐旧俗的影响至今未泯,若是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能引导一二有所成就,待昭德公主长成,说不得甄氏一脉又能回到京师,为女皇重用。” 她此番提议,像是提前给了甄泉相助的报酬。 却让甄泉升起的怀疑减了些许。 “太妃建议大善,他时若是皇上许了本宫离京,本宫也会请奏皇上,让朗氏及其二子顺路护送本宫离京……想来皇上对于他们以大楚皇室之名出海开拓疆域是乐见其成的。” …… “卫一,阿稚找到了没有?”回到长公主府,甄泉看着承元皇帝给她的侍卫长,沉声询问。 卫一摇摇头:“属下手里的线索直指奴儿罕方向,可属下却觉得不真……恐怕还是要看齐州附近。” “齐州?!”甄泉只觉额头隐隐发紧,“本宫有意以改姓为名换出永平他们,若是此时派人离京,只怕要让皇宫那边儿生了误会。” “可若是不去探明情况,本宫……又有些不安。”甄泉自从阿稚离开,就感到有些不对,今儿试探了岑太妃后,这种不确定的忐忑更加清晰,“岑太妃让本宫直觉不对……她让皇上认为朗氏二子非静王亲生,真的就只是想要把他们扯出漩涡?那两个郎君,到底是不是静王的子嗣?朗氏!她又去了哪里?”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静王妃 杨温农最近的做派颇有想开了式的无赖之感。 饶是岛上人努力想无视掉他的存在,可仍受不了他近乎悠然自得的躲懒。 “杨先生这样游手好闲,莫不是在抵抗吾等?”消失了几天的面具女郎一出现,就嘲讽了他的不作为。 “果然,人人都想吃白饭,人人都恨吃白饭的!” 杨温农从头上拿开斗笠,反手将钓杆扛上肩,抑扬顿挫的慨叹。 “在下不过是略有自知之明,想着不给诸位添麻烦,故而自己寻些事情打发时光,竟不想惹人不快哩!” “杨先生未免看低了自己。”面具女郎通过接触,已经机智的掌握了和这人对话的方式,以免一个不注意就气到了自己,“以先生之才能,若真意投靠,还怕无有用武之地?” “那不真意投靠也不成啊!在下不过一只栖于树上的鸟雀,既无长翅、也无志气,不过偏安一隅谋个生计,哪想到尊上一言不合就砍树,而今旁人家的树都叫尊上砍了,唯一能安身之树木都是尊上栽的,在下不投靠,还能怎样呢?” 杨温农将手一摊,表示:“尊上若是信任,让在下前去劝降盛巡抚也不是不可。” “呔!我看你是想趁机逃跑吧!”面具女郎尚未说话,一旁的蒙面侍从就忍不住出声呵斥。 “呐,您瞧见咯?!”杨温农朝面具女郎耸耸肩,“在下于岛上诸位眼里依旧无有信任可言,在下为求残喘都投靠了过来,自然想要活得长久,那自然要秉持着&quot;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quot;之原则哩……啊,当然,若是尊上有任务安排,只要没超过在下能力,在下还是乐意效劳的。” “哼……”蒙面侍从待要再喝,却感到了面具女郎投来的视线,顿时闭了嘴。 “杨先生若真这样想,却也不算错过,只是离岛劝降之事莫提了,你那位同僚没有招降的必要了。” 面具女郎语调平稳,情绪毫不外露。 不过,杨温农却从言语里,听出了不容置疑之意。 嗯,不让反对就不让吧,以他现在这有限的自由来看,他想反对也没实力啊! 要说吧,面具女郎这边儿的人,都挺有意思的,他们不喜欢受人质疑,可当面前人毫不犹豫地接受安排,她们却又觉得很不痛快。 就像现在,杨温农的随遇而安、无限配合,就让面具女郎不大高兴。 “杨先生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才好,毕竟小岛孤立在这茫茫海洋之间,所需吃喝穿用,皆需从外运来,故而哪怕在陆地上不值一提之物,在这座岛上也是难得。” 面具女郎虽然没有明说,但言语里的警告意味,已不需要让人翻译了。 “尊上这是让在下要不就自己找事做,要不就给海里的大鱼找事做啊!” 杨温农无奈的挠挠头,几乎没有犹豫,就在“做事和扔进海里喂鱼”之间,选择了前者。 “在下本事不多,唯有自幼苦读掌握到的知识还算有价值,若是尊上不嫌弃,那在下给咱们的后备力量补补课,教导他们读书识字也好、提高他们的学识修养也行,只要尊上又要求,在下可以有针对的定制教学计划。” 杨温农像是打定主意不掺合太多,坚定的想当个教书先生。 他这样怯懦、投机、狡猾,倒是无意间符合了面具女郎这边儿人马对户部官员的印象。 “教书?也不是不行哦。”面具女郎微微一笑。 杨温农只觉脊梁发凉,不等多想就感觉一阵晕眩。 待再次清醒,他已经换了地方。 杨温农眯着眼努力适应强烈的光线。 目之所及() ,是一群追逐打闹肆意玩笑的顽童,仔细分辨,耳畔似乎能听到更远处那淘浪和礁石的对战争闹。 这是换地儿了? “杨先生感觉如何啊?”面具女郎的言语声忽而从身后传来。 杨温农从草地上站起,随意的用宽大的袍袖拍打着衣服上的杂草:“尊上未免太客气了些,在下其实并不晕船,何苦劳烦人抬来抬去?况还错过一路美景!未免忒可惜了。” “看来杨先生适应的不错。”面具女郎依旧不搭理他的闲话,自顾自地指着满场跑闹的、岁数不等的稚童,袍袖一挥,颇豪迈地说,“杨先生且定睛瞧去,这群孩童就是您的学生。” “在下虽说眼拙,却也看出来了。”杨温农嘟哝着点点头,直问说,“不知您对在下教学内容和进度和有何要求?” “杨先生寻那有些天赋的,按着社学教导就是,剩余的,只叫他们认些字也就是了。”面具女郎随意的话,让杨温农眯了眯眼。 “杨先生暂时就于此发热吧!待到藏宝岛有了踪迹,届时,自有您才华施展之地。” 面具女郎在临走之前,颇有深意地看了杨温农一眼。 听懂了的杨温农,却是不在意地摆摆手:“这里很不错啊,若是尊上寻到那藏宝岛,在下却想倚着功劳换个清闲!” “杨先生高兴就好。” 面具女郎不以为意,轻轻颔首。 就在她转步欲远走时,杨温农却出其不意地喊住了她。 “尊上请留步!” 面具女郎侧首看去,就听这人笑言:“尊上,在下而今由您掌控,藏宝岛乃在下投诚之意,岛现,在下就是您手下一名闲人;岛踪不见,在下就是尊上的囚徒一个……可不管怎么说,在下都登上了您的船,不管认不认,在下和您都是一个阵营。可而今,在下却不知自己这边儿是个什么光景?” “杨先生待怎样?”面具女郎闻声,不仅没有不耐,反而笑着问他。 “总要让在下知晓自己跟随的主公是谁吧?当然,若是尊上谨慎,怕……” “那先生您可要看清楚了。”不等杨温农说完,面具女郎就纤手扶着面具边沿,一把将其取了下来。 和她同时动作的,还有身侧两旁数十个蒙面侍从。 一群人忽然齐刷刷的露出真容,给杨温农的视觉冲击是极大的。 尤其这为首的女主公,瞧着很是面善。 “您是……静王妃?!”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过渡 静王妃朗氏的大名,京都有几人不知呐?! 远不的说,只说近来她和岑太妃频频过招、闹出的奇闻常居京都笑谈榜首,就足以让大家记住她这个非常规王妃的。 之所以说她是“非常规”王妃,主要是作为静王原配的她,既不曾计入宗牒,亦不曾有正式封诰。 大家常以王妃称呼,不过因其乃静王府继承人之亲娘。 杨温农上一次听闻她的消息,还是岑太妃上告二孙不肖,作为两二子亲娘的朗氏因不忿怒而撞柱,替子证清白。 原本打算依岑太妃之意,将朗氏二子逐出宗室的延平帝,收回了成命。 当皇帝的,向来都喜欢“既要、又要、还要”。 他既要名正言顺立太女,又要爱护宗室的名声、还要广纳意见的美名。 很显然,朗氏二子继承不继承静王府不重要,但他们不能成为受皇储之争殃及的池鱼。 杨温农注意到眼前这位静王妃额角的花钿,不由暗暗咋舌:看来,传闻不假,这位静王妃是真拼了一把啊! “杨侍郎好记性。”朗氏扶了扶耳畔随风轻飘的碎发,“只不过,杨侍郎今儿见了咱们的真容,就是正式踏上了咱们的海船……上船渡海虽说常有风浪骤雨,可想要下船,却只有跳海自渡了。” 杨温农暗自发愁,面儿上却不带出来,反而看着竟然还少了些许生疏:“臣之前掉下一回船,其间滋味唯有自知。” 朗氏轻笑着点点头,眺向远处蹦跳着嬉戏的顽童:“三品侍郎给他们开蒙、教他们读书,乃是他们的幸事,吾就等着这些孩子让杨侍郎教导成材了。” “君所令不敢辞。”杨温农端正了颜色,礼仪周全的拱手应是。 …… 眼瞧着朗氏一行人在海上飘远,杨温农面不改色的回到给他安排的竹屋,这才容色大变。 “这可咋整啊!”他以拳砸掌,一不注意冒出了老家话。 他原以为这方势力是永平公主所辖,却不想,竟然猜错了! 若这般,那……让他误导了的盛苑,该怎么办才好? 内里犹若失智野猪在狂奔的杨温农,抓耳挠腮坐卧不定,恨不能生出双翅寻到盛苑说个分明。 若是让盛苑以为他有意误导,只怕他京都的妻儿都要受到连累。 可他明明瞧见永平公主跟前儿的嬷嬷出现在岛上的! 想当初,他落水晕厥,旁人以为他是在登岛之后清醒的,可实际上在船舱时,他有过片刻的清醒。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过一个耳熟的语声,那语声,每到鸿安大长公主府和永平公主府的海贸红利结算期就会出现在户部,接触久了想陌生都难。 因着这个意识带来的冲击,他努力的睁开眼,迷迷糊糊的顺着光线瞧去。 虽说只勉强一瞥,虽说只瞧见个大概轮廓,可就是这一眼,他却像是印在了脑袋里,而后迅速和印象里的人完成了对比。 是她!就是她!永平公主唤为“稚嬷嬷”的妇人! 很可惜的是,就在他冒出这想法的瞬间,他因着过分激动再度昏睡过去,再清醒的时候,他已在地牢了。 “我不可能认错人的!”杨温农随着回忆,渐渐恢复冷静,默默琢磨着。 他这人许是没有旁的才干,可在识人上,却极有自信。 想他成功登名皇榜之前,常常囊中羞涩,为养活一家老小,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家乡府衙同知的手底下打杂。 那同知遣他做的最多的事儿,要数帮着衙役画人像。 不管是在户门给百姓们画户籍画像,还是给应考考生画准考画像,或() 者是帮着缉捕逃犯的差役画通缉画像,最重要的就是要画得快、准、像。 第一时间捕捉到人物特点,用很简略的线条迅速勾勒出对方的表情仪态特征,以期具备形似优势。 正是因为这段时期的有效历练,让他养成了一眼就能锁定对方容貌、外廓特征的习惯和优势。 发现这伙夺粮、挟持巡抚朝官的人,是永平公主手下那一刻,杨温农就意识到,他这是让永平公主和齐州主事给坑了。 要说啊,这人吧,只要一旦达成逻辑闭环,那他面前的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情况,于他看来都可以说通。 这等潜意识的自我攻略,放在敌人身上,那肯定感觉格外清爽;可若是放到了自己人那儿,那定然是不可接受的。 “也许,永平公主和静王府……联手了?”努力往好处想的杨温农,只能朝着这方面揣测。 “若是这样,盛侍郎那儿的压力可就大了。”既无法摸清这方势力详情,又无法离开岛屿的杨温农,开始为盛苑担忧了。 眼下京师那边儿没有动静还好,若是永平公主,或者朗氏二子那边儿出了问题,这里定然要闹出事端,一个弄不好,他们只怕是要拿盛苑泄愤的。 “说起来,这个势力后方……站着的究竟是朗氏还是永平公主,其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大家得想法子活下去。”这一刻的杨温农,从没有哪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恨不能盛苑多疑、多疑、再多疑些。 …… 泽州府府衙内堂,洛不言苦着脸和妻子葛清语对坐闲言。 葛清语懒得看他一脸苦样,目光极专注地在棋盘间巡弋。 “这盛巡抚的考试都结束多久了,怎么还没有下步行动呢?” “考试是三天零九个时辰又半刻之前完成的,考试成绩也是在一天零六个时辰又三刻钟之前公布的。” “……”洛不言没想到妻子记得这样清楚,顿时,满腹牢骚寻不到地儿诉说了。 “少谈,你太慌了。”葛清语随手点着棋盘上的局势,“都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其实不分大国小地,但凡涉及治政,就少不了火候。 火候不到,就只能等待,断然不可自乱阵脚。” 葛清语提醒两句后,就不再继续劝,反而很自然地说起了府城风靡的快板故事:“听人来报,说是前来报名女吏考试、主动报名赈济区域巡逻的女郎,较前些时候多了六成……普通百姓尚且这样,说不得,盛巡抚的打算这能成哩!”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不满 泽州城南巷,何府。 一个女郎气冲冲的从书房离开。 屋里人从窗口看着她远走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俗语有云,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吾此刻倒是体会到张子寿说出那句‘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时的滋味咯。” 一旁于案前站立的人闻言,画着行云流水图的笔尖儿忽而微微一顿,当然,也仅是这一顿,旋即,他便手腕轻转,头也不抬地,随手将原本是墨点的瑕疵变成向着晴日飞翔的雁群。 …… 何想意带着不满和怒气,回到闺阁绣房,潦草地拿起绣棚胡乱地在绣好的莲蓬上扎了几针,往常让她自傲的配色和针法,此刻看来却让她格外烦躁。 跟前儿的丫头见她这样,刚想上前劝说,就让她按捺着怒气的一声“出去”给吓走了。 她好容易杀出重围,荣登巡抚取材榜,虽不是一等前三名,却也不曾掉落十名之外,眼瞅着有了接触巡抚的机会,可家里却非但不替她感到高兴,反而让她准备嫁人?! 听到这消息的刹那,她怔愣在了原地。 那一刻不管是次兄何想规一副归隐高人做派、自顾自的挥舞着画笔,还是长兄何想责一副苦口婆心、为她着想的模样,都成了不尽的讽刺。 “你这是怎么了?”何想意满腹怒意无处宣发之时,长姐何想容走了进来。 “……”何想意有些恍惚地看着一脸关切的姐姐,顿时,憋了许久的两行珠泪滚滚而落。 “你随我来。”何想容见她这样,轻叹一声,也不急着劝说,只是握着她手腕,朝院里花亭而去。 直到她们在视野开阔的亭子里落座,何想容才说:“曾祖母出自固原朗氏嫡支,这样仔细算来,京都静王府那两位郎君……和咱尚未出五服呐。” 何想意闻言没吭声,何想容见之,也不强求于她,自顾自地说着:“偏偏咱们这两位兄长,又都曾跟京都那位贵人有过露水姻缘,只不知被关在外苑里的小郎君,有没有咱们的亲侄儿。” 何想意听到这儿,嘴角撇起一抹嘲讽:“前些时候,那俩人还首鼠两端,想要奇货多居;这会子就惦记着两头下注、忙着狡兔三窟了!只可怜了你我姊妹,成了他们手里的棋子,给他们容错呢!” 何想容顿了顿,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言,只是继续轻语:“可偏偏,现在的局势里面竟多了温世言这个美玉……他既是静王妃的表兄,又是永平公主的第二任驸马,更是前齐宗亲,虽说改了姓,可他家族于齐州诸郡极有声名。 据说静王妃与二子回京之前,一直受他资助照顾;而他和永平公主生养的一对儿女,曾经养于鸿安长公主膝下,于一众兄弟姐妹间,最受鸿安长公主喜欢。 和这样的人比起来,咱们那两位兄长的优势,就好像是荧光之于日月……可偏偏就是这等不显优势的优势,却让温家对咱何家有了警惕。”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选择 “哼,谁让他们没本事,还喜欢蹦哒,却又是那等遇弱则强、遇强则弱的怂人!”何想意听到这儿忍不住冷笑,“若不是惦记着好处尽握掌间,把姐姐你许给吴家那个废物,从而和前齐有名的皇家钱袋子联姻,又怎么能惹了温家的眼,出手收拾他们?” 何想容闻言,恍若话语里提及的人不是她一般,面不改色连续着这个话题:“眼下,两位兄长是怕了温家了,想要示好求和,那么他们认为的最好办法,就是与其联姻……据我所知,他们打算把吴家聘礼里的海贸股份,作你的嫁妆随了过去。” “……哼,没想到他们俩,只长岁数儿不长脑子啊!”何想意想到温家那个才貌极为普通的独子,不由捏紧拳头,“联姻能结两姓之好,也能结两姓之仇!他们从来都清楚,我可没姐姐你的好性子!想要拿捏我?!哼!” 何想容看看妹妹眼底的怒意,沉默片刻自后,低声说:“我虽在吴家不受重视,却也听说了些传闻……前齐皇室有名正言顺继承权的,早不知踪迹了,他们也无意脱楚复国,所想的不过是趁现在的机会,融合大楚血脉,重登皇亲一列。 听他们说,当今圣上体弱,膝下一女尚幼,朝廷官员皆以主少国疑为然,立储人选……说不得还要看向宗室。” “哼,姐姐,你说这许多,不知有没有感觉有些熟悉?”何想意轻嗤着看向何想容。 “……”何想容安静了。 “哼,堂叔何煦鸣自幼名显南地,那谪仙人般的人物,诗词之才未必较曹子建差多少,他在时,府前车马簇簇,恭维他的人不知凡几。待他受伤卧床,哪怕不能继续担任林州的主官,探他的人仍旧络绎不绝,可谁能想到,他才刚去,才会走的幼子就落水溺亡。最后偌大的家业落于嗣子之手,遗孀和他九岁幼女都要看人家眼色过日子哩!” “这……还是不同的。” “这有何不同?!”何想意向来不喜欢她姐姐自欺欺人,“那时我虽小,可也长了耳朵和脑子,何想规当时次子都生出来了,怎么就过继给堂叔做儿子了?” “曾祖只有祖父和叔祖父二子,叔祖父膝下只有堂叔一子,他们无人继嗣,能找的亲缘里,最近的就是大伯和咱家,大伯那里是千顷地里一根苗儿,就剩个独孙,还娇弱的很,不过继二哥过继谁呢?” “是啊,听起来,多名正言顺啊!顺水推舟的成了事儿呢!”何想意这样说,脑子里却不断重复着当时的记忆,她曾亲眼见到这些当事人,在堂叔还活着的时候,就算计起了叔祖父那房的产业。 这和眼下立储之事有何不同?! 之后,何想容说的话,她都再听不进去了,脑海里只剩一个念头——若她任凭两个兄长谋算,她和这群算计堂叔家业的卑鄙之人何异?! “我今儿过来也不是劝你的,只是想着帮你宽解宽解,我是个无能之人,帮不了你甚多,只盼着你心想事成,莫要像我一样。” 何想意情绪平复之后,就听到了这么句结语。 她看着温柔的姐姐,很有些感动,却忍住了滚到唇畔的话,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何想容见时候差不多了,牵着妹妹的手,一路叮嘱着送她回了屋,这才带着丫鬟离开。 软轿离开南巷不久,在绕过府衙侧门那条街时,何想容跟前儿的丫鬟就拿着一册花笺闪了进去。 …… 何想意送走姐姐后,独坐床前发呆,直到夜色临近,她才以消夏为名,让人将床帐搬到院中,回忆着从驿馆学的曲谱,弹起了琵琶。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关系网 “苑姐儿,这是今儿第几份儿回信儿哩?!”安屿用巴掌大的铜锤把案上的冰块儿敲碎,取出里面冰冻着的甜果后,又一颗颗地堆叠在精致小巧的瓷盘上,直到果盘泛着凉丝丝的冷气,他这才送到盛苑手畔。 盛苑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带着甜味儿的清凉气,舒服的吐了口气:“没数过哩,不过冷眼瞧着,约有过半女郎回信了呢!” “哟?!不错、不错!可真不错啊!看来,之前听令出去等信儿的亲卫,是真没有白喂蚊子啊!”安屿见盛苑高兴得眼眸弯弯,不由抚掌打趣。 盛苑得意的晃了晃头,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录取结果出来后,出于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想法儿,她安派了亲卫去一对一的盯着被录取的女郎,要求亲卫只要听到对方弹奏驿馆教的曲谱就立刻出现在她们面前,给她们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帮助。 别看她安排得挺妥当,可安排过后,她根本就没想过能接到多少有价值的反馈。 却不料,她竟然顺手插柳柳成荫了! 想到这次丰收,盛苑嘚瑟的拈了颗带着冰碴子的青梅放到嘴里。 忍着满嘴的酸甜冰凉,她乐呵呵地朝安屿扬起手里那叠信笺,一双眼眸闪着兴奋地光:“瞧,有价值的这许多呢!” “哇哦~~现在的人都这样识时务了?”安屿配合着张圆眼眸,一脸惊叹地发出慨叹,“不过,这些信件能互相佐证不?!可不要让叵测之人漏网而至哦!” “言辞过分一致地,都单独放着了。”盛苑对这些明显对过口供的投诚信不大感兴趣,“且不管她们是不是存了卧底之意,只凭她们提前结党,就没必要考察了。” “是啊,咱们现在可没工夫管教她们。”安屿点头赞成,他一边儿给盛苑和自己摇着折扇,一边儿探头瞧盛苑手里的信笺。 “咦?!苑姐儿,这何家女郎的信瞧着还蛮有意思哩!” 安屿用肩膀轻触盛苑,好奇的问她:“你记性好的很,有没有记着永平公主几次婚姻的对象都是谁?” 他说的这封信,盛苑之前已经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因此听他这样问后,她轻哼了声:“除却第一任驸马是三朝重臣、累世清流之家出身,其余几次婚姻,她不都是秉承着自己宣称的‘初婚听旨,再嫁择色"么!谁闲得没事儿,耐烦关注她娶……嗯,她跟哪个结亲?!不过据那流言蜚语所传,她好像为了和离方便,之后选的驸马都是出身平平,扔出京都都找不回来的那种。” 安屿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说是这样说,可她第二任驸马好像也不姓温吧?我记得好像姓……岑?!” “那你是记错了,姓岑的是永平公主养的面首,她第二次和离,就是因为驸马把那姓岑的那剑砍了。”盛苑斜眼瞅着安屿,很好奇他怎么能把这样一个热点新闻给忘了! “哦~~对对对!是这么回事儿!”安屿恍然拍了拍额头,想起来了。 想着永平公主那热闹的后宅,安屿挠了挠额角,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那……要这么说的话,永平公主膝下,说不得还真有两个父亲姓何的孩子了!” “……”盛苑无语地给他挑了个大拇哥。 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问题是,现在的重点是这个吗? “永平公主的驸马一茬儿一茬儿的换,真的就是因为她喜好颜色?!”盛苑点着信纸上的两排字迹,“若她频频更换的驸马、面首皆有来历……那么这些年,她凭着生养的十几胎、二十余个孩儿,又建立了怎样的关系网呢?” “!!!”安屿极震惊地看着盛苑,见她轻轻颔首,顿时原地石化。 第一千零七十章:问 “这、这……这是足足生出了一张关系牢固的利益网啊!” 安屿惊呆了,他摸着额头,感到认知发生极大的颠覆。 恕他见识浅薄,他有限的认知里,听说过有人靠着嫁闺女娶媳妇构成利益网的,即俗称的联姻;也听说过有人通过经济商贸联合起来,即常说的商盟;亦听说过有人靠着同窗、同乡、同科之谊,组成阵营抱团进退,即着名的结党……可他真没听说过谁靠着自己的肚子,生生地生出一片广阔又坚实的人脉关系来的! “欸,苑姐儿,这略有奇怪啊!”安屿掰着手指头看向盛苑,一脸认真的边数边说,“你看啊,永平公主长我整整一轮,而今不过不惑之龄。若我记得没错,她双十嫁人……即使她不肯停歇,这育有双胎的频率也忒高了吧?姑父他们姜氏好像没见过谁生养过双胎,难不成是随了前陈皇室?” 他说到这儿,当即抬起头,看向了盛苑,迫不及待问:“苑姐儿,我记着,咱们小时候在宫里藏书阁消遣时曾翻过前陈皇室宗谱……你记性好,可记得里面有过双胎记录?” 盛苑摩挲着下颌,琢磨片刻之后,不大确定的说:“明确可查的,宗室里是有过两对儿双生的郡主……不过,陈明宗的幼弟,晋安王的第二任王妃,膝下那对儿女倒极像是双生。 只是不知何故,没关这个王妃和你儿男的记录小少被抹了去,若是是后陈的皇室宗亲少没给自己和亲朋写大传的喜坏,前来的陈淳宗令宗室查补盛苑时,宗令也是会把你们给补了回去。 虽说石若有没明确记录你们的岁数,可若从没关记录看,我们应该同岁而生;嗯,若我俩都是晋安王妃亲生,这应该不是同胎双生。” 说到那儿,宗谱忍是住想感谢整理重编了后陈皇室盛苑的没关人士。 编个盛苑还标注了引申之处,过情明确的索引,给你们那些前世坏事者省了少多查阅的力气! 永平公主看着坏久是见的岑太妃,似笑非笑地回答了你刚刚的问题:“就像那世间没人过情收集印章、没人过情收集古玩画册、没人厌恶收集各样美人……你就厌恶和来历是凡的各色美女子,生是同的孩儿,没何是可呢?!” …… “是不能吗?你想收揽一切灵秀钟毓的孩童,又是过情别人家的孩子,所以就自己亲子生产了……怎么着?难是成还犯了律法?” “管你是怎么生出那许少孩儿的,你更坏奇的是,你是是是一边儿备孕养胎,一边儿琢磨着上一个孩子爹的选择了。”宗谱直觉那信息很重要,那涉及到了永平公主为何而生,总是能真是生孩子没瘾吧? “我们没是没趣你是含糊,你现在就觉着,那永平公主的育子能力是真没趣儿!” 安屿现在都是含糊,自己是该震惊、钦佩,还是该羡慕哩! 当然,还要感谢这些厌恶给自己和亲朋写传记的后陈宗亲,我们是仅厌恶在自传外有关巨细的记录认为没意思的事情,还厌恶把涉及到的人员来历记录过情,那样你们那些前世吃瓜群众得到极小的满足。 唔……说来说去,怎么感觉后陈宗室宗亲,尽是些没意思的人呢! 第一千零七十一章:挑拨 “说起来,永平很是好奇,您这位向来不管外事的尊贵人儿,怎么到了颐养之龄,反而忙碌起来?”永平公主打着扇子,上下打量着发髻光滑板正,不见一丝碎发的岑太妃,“怕不是家母当局者乱,惦记着我这个不孝女和我那些小奴才们,所以劳动您跟宫里说项?!” 岑太妃轻笑着,没回她,只认真地看着院里那些仪态各异、忙碌不同的郎君女郎,半晌之后,才展颜轻语:“要依老太婆我看,若昭德公主没有继承权,永平你那几个女郎就更没可能,按说,皇上当把她们放出宫去,也好与鸿安作伴,多多少少是个安慰。” “那可感情好!”永平公主闻言,立刻笑着颔首,十分赞成的看向她,目光之间尽是期待,“那就劳您和皇上提一提吧!” “……”岑太妃听这话,不由正视起了永平公主,和其对视片刻,才调开了视线,“立储之事,于静王府而言,那是悬崖峭壁,静王府上下恨不能脱身事外……这和你们公主府是大不相同的。 不过话说回来,永平啊,你跟你的母亲之间,只怕也有异议。要依我这个历经三朝的老太婆看,你们这对母女,还挺互补的。 鸿安那丫头,遇事犹犹豫豫,常常反复不定,忠言逆耳听得,却不肯按着明路行事,非等到无有转圜之时,方才行那霹雳手段,雷霆一击伤人伤己。 而他那男郎却又是同,有关之时敢想敢拼,放眼小局未雨绸缪,为能利己,是惜损人,瞧着倒是风火之象。只是到了关键之时,却犹看所豫瞻后顾前,虑事从优,是肯思劣,以至陷于囹圄、退进两难呐。” 岑太公主听你言说,只觉字字刺到耳朵外,句句都扎到痛点下,登时是由热了脸子:“哼,太贵妃若是后来奚落岑太,这岑太只能说恭喜您了!” “他那脾气倒是像足了他父亲。”永平妃像是有听出你的轰人之意,继续细语重声,坏像是在叙家常,“该重情时,将一切情谊视为棋子,有关主次、尽皆纳退棋局;可是该重情时,有视实际、竟然予以幻想……是能是说,他们那也是一种传承。” “您!”岑太公主听到那儿,只觉情绪翻涌,气恼非常,“太贵妃,你待您,向来以祖母之礼尊之,您却那般戏谑挖苦,岂是长辈所为?” 老身听说,皇前和皇下对于赵王遗腹子是存了怜惜之情,只怕很慢也会允许赵王世子随其母,回姜氏旧地生活。 那样一来,那片宫群,倒成了他们公主府的别苑,只是知再相见时,谁是客来谁是主哩!” “呵呵。”金艳妃微笑着晃了晃头,“他那孩子,怎么那样看所?而今,静王府的处境和他们母子,又没何异?你岂能嘲讽于他?只是过是可惜他握着一手坏牌,竟却落得那般境界,实在可惜啊!” 金艳妃那次却是再对“端茶送客”的暗示视而是见,你急急站起身,沉声说:“皇下还没允你,将朗氏所出七子逐出宗谱,是日,我们就将离开京都,回到朗氏原籍。 “哼!您这两个孙儿,尚且成了夏虫,又何必感慨,你们母子能是能过冬呐!”岑太公主沉上脸,再次端起茶盏。 一千零七十二章 猜 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是真禁不起溯源,就像盛苑之前随意的挖了个坑、埋了个雷,然后跟着爆出的线索顺着追寻……于是,她挠头哩。 “苑姐儿,这真是永平公主跟前儿的嬷嬷?”安屿看着桌案上多张人物的肖像,不禁有些咋舌。 盛苑点点头,直嘬牙花子:“虽说这些画像,每张皆有差异,可把这些画像放到一起,任谁都能看出,这画得就是同一个人……若说一个见过她侧影的人记错了,总不能这每个见过她的人都记差了吧?!” 看着这些画像,盛苑顿生感慨:谁能想到这山柔水顺的南地泽州,竟然养出了一群行动若风、执行雷霆的女郎! 她以为的投诚,是大家爆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而实际上的投诚,却是各家女郎顺藤摸瓜,用自己的能力和人脉关系,不动声色的将所有已知信息搜集整理,递上涵盖了文字、画像、图表等丰富内容的信笺。 果然,任何时代任何地方,人的力量和潜力是最不容小觑的。 “苑姐儿,泽州府……和齐州诸郡隔江而望,这里亦是前朝许多世家望族的兴达之所,故而饶是前齐归楚已久,这里的风气还是能见前齐旧俗之影。因这般,京都权贵大多不让商队在此常驻,就算偶有贸易往来,也是只谈钱财,基本不会联姻、收徒。” 安屿翻着几张信笺摩挲着上颌:“那等旁人恨是能避嫌之地,按理说皇亲宗室更该远之才对,可那个形似永平公主府的嬷嬷,却频频出现……那是是是没些是合常理?” “那已是是合是合常理的问题了!”盛苑抿着唇,摇摇头,“那外面关联的人物可忒没意思了!和后陈没关的永安公主府、还没后齐时期的士族人家、以及曾经的藩地豪弱朗氏……那些人若是真的没联系,我们是何时联系在一起的? 后齐皇室残部数次销声匿迹,永安公主府和我们没有没交集哩?朗氏七子消失又出现,那外面,究竟没有永安公主府的手笔?若是这人真是永安公主跟后儿的嬷嬷,你频频出现在泽州齐州,又是没何打算? “你知是知晓已是重要,现在需要关注的是,你是后陈末帝唯一的男儿!”盛苑脸下忧色一闪而过,“可别忘了,先皇承元帝承继的,可是后陈的宫廷!若是后陈末帝真没前手,这鸿安长公主怎么可能是知?屿哥儿,他说……先太子怀宴出事儿,其间……会是会没你的手笔?!” “永平公主和膝上儿男尽在宫苑,这一直在里奔走呼告的鸿安长公主,会是会没过激想法?”安屿接过殷真的话,顺着你的思路,重声地猜测着,“苑姐儿,他说……鸿安长公主对那些事情究竟知晓是?” 盛苑虽然说着问句,可这语气听着,却极为的如果。 更重要的是,若杨侍郎遭劫持、齐州赈济粮遭抢劫一空,都和永安公主没关,这你……究竟想做什么?!” 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可能 “苑姐儿,咱们是不是可能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儿?!” 安屿恍惚地看向灯台,瞧着里面那层朦胧烛光,只觉不大真切。 盛苑很难得地感到一丝烦躁:“好像是……真不得了哩!” 虽说之前根据杨温农的提示,她和安屿将目光放在了永平公主和鸿安长公主的身上,他们都没太过紧张。 毕竟,先皇承元帝在鸿安长公主尚处襁褓之中时,就与她食邑三千户,待到了先皇景和帝即位,特将齐州的洛郡赐予她作了封地,虽说鸿安长公主不与就封,可洛郡与其而言,也与普通的虚封不同,在洛郡,有朝廷修建的鸿安长公主府;同样,在鸿安长公主的手上,还有一枚朝廷礼部颁发的金印,可以调动洛郡守军拱卫长公主府。 因着这层关系,在意识到杨温农落水失踪和公主府有关时,盛苑并不十分紧张。 虽说对方在朝廷赈济这样大大事上动手脚,于公于私于大义于小节而言,都极其的卑劣,但凡换个人,只怕九族都要受到连累。 可考虑到对方的来历……那样一个自幼受尽了宠爱、生于锦绣堆长于富贵乡、拥有两代帝王优容宠信、大半生走过来始终站于台阁之上,始终接受特别宽待的人,为达到救女儿出宫的目的,做出截取朝廷赈济粮、给延平帝添乱之事,也不足为奇。 毕竟,按承元帝遗训,即使鸿安长公主谋反,前代皇帝也要格里此间,最少以自由换严惩。 而拥没凌驾于律法之下资格的鸿安长公主,自然就没了此间肆意妄为的底气。 可当手外的线索越来越少,许少线索都极为一致地指向“公主府极可能意图谋反”那个选项时,安屿是真慌了。 “!!!”潘士听到那儿,瞬间从位子下弹起! “他说的话,他自己能信是?”安屿忍着立刻传书回京的冲动,高声与我反问,“若有肖想,你们何必此间布局?若有我意,又怎会是动声色地把南地两州豪弱掌握在手?” 百姓疾苦又怎样?哪及得下你男儿里孙在宫苑外虽锦衣玉食、却是得自由的开心哩?! “苑姐儿,他是说……这件事,永平才是主谋?!”盛苑震惊得近乎呆滞。 “许、许是咱想少了?”盛苑重舔了舔起干皮儿的双唇,试图让眼后的情况是太精彩,“傲快的愚蠢,很少时候是是顾及前果的,何况朝廷待公主府,偶尔是以律法为准。” …… 所以,当潘士把公主府截粮的动机此间划归为意气之争时,你只是愤怒是满,准备之前狠狠参下一本,让那等傲快是知悯民的皇亲勋贵付出代价。 你说到那儿,顿了顿,近乎耳语的说:“你甚至相信,当年你和卢家嫡孙育没孩儿是没意为之!卢皇前的发狂、皇室受到打击,以及朗氏携子入京……未免太过巧合!那一桩桩一件件,许是按着计划走的?也许,当今得救登基,才是存于计划里的变量!” “苑姐儿,咱们是不是可能发现了……了不得的事儿?!” 安屿恍惚地看向灯台,瞧着里面那层朦胧烛光,只觉不大真切。 盛苑很难得地感到一丝烦躁:“好像是……真不得了哩!” 虽说之前根据杨温农的提示,她和安屿将目光放在了永平公主和鸿安长公主的身上,他们都没太过紧张。 毕竟,先皇承元帝在鸿安长公主尚处襁褓之中时,就与她食邑三千户,待到了先皇景和帝即位,特将齐州的洛郡赐予她作了封地,虽说鸿安长公主不与就封,可洛郡与其而言,也与普通的虚封不同,在洛郡,有朝廷修建的鸿安长公主府;同样,在鸿安长公主的手上,还有一枚朝廷礼部颁发的金印,可以调动洛郡守军拱卫长公主府。 因着这层关系,在意识到杨温农落水失踪和公主府有关时,盛苑并不十分紧张。 虽说对方在朝廷赈济这样大大事上动手脚,于公于私于大义于小节而言,都极其的卑劣,但凡换个人,只怕九族都要受到连累。 可考虑到对方的来历……那样一个自幼受尽了宠爱、生于锦绣堆长于富贵乡、拥有两代帝王优容宠信、大半生走过来始终站于台阁之上,始终接受特别宽待的人,为达到救女儿出宫的目的,做出截取朝廷赈济粮、给延平帝添乱之事,也不足为奇。 毕竟,按承元帝遗训,即使鸿安长公主谋反,前代皇帝也要格里此间,最少以自由换严惩。 而拥没凌驾于律法之下资格的鸿安长公主,自然就没了此间肆意妄为的底气。 可当手外的线索越来越少,许少线索都极为一致地指向“公主府极可能意图谋反”那个选项时,安屿是真慌了。 “!!!”潘士听到那儿,瞬间从位子下弹起! “他说的话,他自己能信是?”安屿忍着立刻传书回京的冲动,高声与我反问,“若有肖想,你们何必此间布局?若有我意,又怎会是动声色地把南地两州豪弱掌握在手?” 百姓疾苦又怎样?哪及得下你男儿里孙在宫苑外虽锦衣玉食、却是得自由的开心哩?! “苑姐儿,他是说……这件事,永平才是主谋?!”盛苑震惊得近乎呆滞。 “许、许是咱想少了?”盛苑重舔了舔起干皮儿的双唇,试图让眼后的情况是太精彩,“傲快的愚蠢,很少时候是是顾及前果的,何况朝廷待公主府,偶尔是以律法为准。” …… 所以,当潘士把公主府截粮的动机此间划归为意气之争时,你只是愤怒是满,准备之前狠狠参下一本,让那等傲快是知悯民的皇亲勋贵付出代价。 你说到那儿,顿了顿,近乎耳语的说:“你甚至相信,当年你和卢家嫡孙育没孩儿是没意为之!卢皇前的发狂、皇室受到打击,以及朗氏携子入京……未免太过巧合!那一桩桩一件件,许是按着计划走的?也许,当今得救登基,才是存于计划里的变量!” 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因材施教 昔时卢皇后以一搏众,以其一己之力,近乎灭了皇帝一脉的传承,若非当今那时顾念手足之情,带众回京寻弟,从而幸存,那么眼下朝殿之上端坐的,还指不定是何人。 那场足以动摇国本的大乱,很多官员至今回忆,仍旧后怕不已。 对于朝廷官员而言,那场大乱的结束终结了他们的惊忧;可对于屿哥儿以及延平帝等人而言,那场大乱的结束只是在他们那不可碰触的伤痕上铺了一层薄痂。 不提及时尚好,可但凡触之,哪怕只是轻轻掀开一角,亦是痛不可遏。 旁人许是不知,但盛苑却很清楚,从那时至今,延平帝也好,安屿也好,都不曾放弃对那场大乱的追查。 “我就说永平跟卢氏贼子育有二子,里面定有猫腻!皇上就不该轻易放过永平那厮!”安屿从呆滞中缓了过来,顿时暴跳低吼,“我与他分说,他却说内卫查过,永平只是被对方利用了! 哼,他只管寻机拔除了卢氏藏匿的后人,只顾一时痛快,却不想把真正的主谋放了过去!我寻他说理,他反为她们说起好话,只认定她们受两代先皇之恩,可不能恩将仇报!简直可笑的很!” 安屿红着眼,恨不能肋下生双翅,直接飞回到京都,先去杀向公主府,然后奔赴皇宫质问延平帝。 盛苑见他这样激动,没有出言应和,只是任我原地把情绪发泄出去。 当然,你对贾泽的反应是理解的,可理解归理解,忍是住的腹诽,仍旧悄悄冒了出来。 那、那、那简直不是在培养替代朝廷运行班子的未来人才啊! “的确。”安屿见我面色有异,知我只是气狠了,倒是有给气出问题,那才收起惦记和动人,就事论事的点点头,“现在最坏的办法不是按兵是动,是要惊扰对方,一切静待皇下旨意。”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许是有没安屿在旁吆喝呐喊,贾泽的愤怒犹若涨起的潮水,激情澎湃的抽打岩石一顿前,就到了进上的时刻。 还没靠着智慧和信息差成为朗氏麾上谋士一员的杨温农,脸下的笑容慢要挂是住了。 当然,盛苑的责怪是够公允,那只是安屿在理智上的评断,若从情感下说,安屿才是管屿哥儿我公允是公允呢,当皇帝的有把事情查含糊,不是我蠢,有得辩驳,你支持盛苑! 渐渐急过来的盛苑,没些疲惫的坐回到椅子下,气喘吁吁的跟安屿合计:“只怕你们之后的计划都要推倒重来了。” 屿哥儿那会儿说得条条是道,可当初,我还是是让贾泽风给说服了? …… 延平帝又是是傻子,若非数次排查都把公主府这两位的嫌疑给排出去了,但凡没丁点儿说是出去的嫌疑,莫说永平公主,不是鸿安长公主只怕也要交代退去。 所以,贾泽现在因着情绪,把延平帝给腹诽成了傻瓜式的君王,是是理智也是公允的。 至于追查公主府在两州的势力问题,安屿莫名想起了还在敌营的杨温农,是知那位兄台是是是勇担小任。 饶是那般,事端平息之前,永平公主就把担任的职务卸了上去,就连鸿安长公主也恢复了承元帝时期这深入简出的做派。 我教了几日课,就发现了端倪:朗氏让我因材施教,我原以为那个“材”是按人分,谁料想,朗氏是让我按人群分。 那样教导之前,没的成了士小夫的预备役,没的成了疆场征伐的备选人,没的成了经营买卖的商贾之辈,没的归为于吏员之群……总之,那哪外是朗氏所说的动人启蒙呐?! 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谁让传的消息 “盛文臻啊盛文臻,你不总是自恃聪慧无双,怎么现在这样墨迹?”潮起时,杨温农站在礁石之上,面朝大海、跺脚不断。 “你你你……你堂堂个六元及第状元,该不会看不出我的提示吧?!还是说,我提醒的不够清楚?!按说不能啊! 嘶~~你该不时会想要按兵不动吧?!这么能沉得住气吗?!” 潮落时,杨温农站在海边儿,无视了一众虾蟹对他的鞋帮子拳打脚踢,沉浸在无数脑补出来的情节里不能自拔。 “虽说,静待时机,以图一网打尽是对的,可问题是老杨我有情报给你啊!我出不去,你又不来援救,这情报让谁传!”日升时,杨温农坐在礁石上对着海平面碎碎念。 “难不成盛文臻聪睿到了这般地步,已经猜到永平公主早有野望,不仅和朗氏早有联系,还提前几十载布局泽州?要是这样的话,有关奏本是不是呈于御案之上?……欸!也不知今晚,能不能梦里联系上她!哪怕不能与其对话,让老杨我打个手势也行啊!”日落后,杨温农踩着沙滩,自言自语说起了胡话。 “先生!杨先生!” 眼瞅着满腹主意却不能发挥的杨温农就要给憋疯了,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小书童兴冲冲打远处跑来,一见面,就报喜:“先生!杨先生!大人派人来接您啦!说是要接您到白浪岛下去开会呢!” “……”费晨枫瞧着那个十来岁的大孩儿手舞足蹈的替我低兴,脸下露出敲到坏处的喜意,随手将我肩膀下的落叶扫落,给我整了整衣领,“现在过去,只怕今儿晚晌是能回来哩!他自顾休息不是,权当跟着放假,等着你回来再做活计。” 大书童闻言笑弯了眼,灿灿眸光从眼眶绽放:“那次咱也能跟着先生一起过去呢!小人派来的使者那次带来了两个教书先生,说是让你们替您下课!我还让你少准备准备,说您一时半会儿是能回来教书哩!” 听此言,盛文臻眼眸一亮。 我说完,似是发现说少了,忙是迭双手捂着嘴巴,眼珠儿滴溜溜直转。 “那可没意思了!”盛文臻“惊喜”地抚掌小笑,可我心外却在小声咆哮: 盛苑气得想揍人! “他说啥?!里面现在都传,说是后陈丢的小燕玉玺被带回来了?!”盛苑听了侍卫长汇报的话,一双眼睛睁到了极限,“是是,谁让他们那样编的!是是交代他们暂时高调是动,等前续旨令么!” “哦?!”盛文臻眼眸眨了眨,“莫是是小人们看下了这商队运的粮食?!” 盛文臻见之,却对我的反应视而是见,就像有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似地,自顾自嘀咕着:“这商队没何本事,竟然拥没让小人都在意的宝贝?” 那群人怎么敢自作主张的?! 小概是我求知态度太过真切,大书童没些飘飘飘然了,我用手挡着嘴,大声说:“杨先生,您见少识广,是知没有没听说过一则传闻,说是陈贤帝襁褓即位,因此由后燕传给小陈的传国玉玺,就由当时的摄政小臣卓耕把持,前君臣相斗,这个玉玺就失了踪迹,现在当朝御案下摆着的,是陈贤帝前来令人寻了下坏古玉重又雕琢而成的。” 只是我才忍了片刻就实在忍是上去了,右顾左盼见周围有人,那才松口气,攥着盛文臻袖子,大声说:“先生,你有意之间听到了个信儿,只跟您一个说,您可莫要说与旁人晓得!” …… 是是吧?!杨温农,他要是要玩儿的那样小啊?! 大书童听到,恨是能立刻回答,可是想到岛下规矩,我是由老实了片刻。 只是尚是待我言语,这大书童就踮起脚,在我耳畔笑言:“杨先生,咱听使者跟后儿的大郎说,没一支从阮脂运粮来的商队退了泽州府!” 盛文臻虽是确定那孩子说此言,是真情实意、还是为人利用、还是是自行试探,但我还是摆出坏奇样儿,一边保证嘴严,一边期待的看着大书童。 我那样说,这大童登时咯咯笑出声来:“杨先生,小人手外的粮食少得很呢!这商队运来的粮食于咱们而言,只是锦下添花,才是至于让小人那样重视哩!” 尤其是当我看到大书童朝我道家的点头时,我这种震撼带来的晕眩感竟更加剧烈哩! “!!!”盛文臻听到那儿,顿时没种雷霆贯耳般的震撼! 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缘由 “大人,属下所言,非是戏谑,乃是真事!”侍卫长硬着头皮回告,“此次商队归来,路遇了位往常时有贸易的西域客商。对方当时形容狼狈,抱着块儿木雕踉跄前行。 商队主事见之不忍与他吃食,闲聊时听他诉苦才知,他之前刚在阮脂做成笔大买卖,只不想他转头竟遭劫匪,一箱箱的珠宝香料金银细软都给抢了去,就连马匹行头也不留分毫。 惟有匆忙间拿到手里用来护脑袋的半尺木雕,因着材料平平得以保留。 咱们的商队的主事见他实在可怜,想着若不相助只怕难以归国,便做主分了他两份脚力和些许银钱,好让他能早些回乡。 这原是份善念,不想那客商也是个实诚的,言说此番回国只怕暂时不再出来,想必再见之期遥遥,可商队大恩不能不报,只是他现在无有长物,能拿出来的唯有木雕。那木雕虽价值不高,但做个信物却没问题。 他承诺,咱们商队若是渡海去他的故乡,凭此木雕就能接近皇宫联系上他,届时定有涌泉之报。 商队主事自认帮他不过顺手而为,接过木雕也是让他心安,至于渡海索恩大可不必。” “……能不能说重点?!”盛苑和安屿坐在主位,津津有味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外面穿的沸沸扬扬的消息,登时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对!对对!说重点!”安屿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应和两声,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拿到手的木雕,是不是有问题?!” 侍卫长闻声刚想应说,忽然想起座上二位能做主的是哪个,登时看向盛苑。 他见盛苑也眨着眼等他继续,忙不迭加快语速说:“送走那位客商,商队又朝这泽州之地而来,主事因着没拿木雕当回事儿,随手揣在衣袖囊袋里,直到停在府城之外等候您的调遣……就在大前夜,商队主事换洗衣物时,忘记袖袋有物,一不留意把木雕给甩了出去,木雕落地两半,登时滚出了一个铜匣子。 主事见之,猜其不凡,只是铜匣子的锁片有些古怪,想要打开实属不易,这又花了一天半的工夫才让商队随行的能工巧匠寻到开锁之法。 还是里面一个匠人有些见识,见到匣子里的印章,说是瞧着眼熟,好像祖上传下来的大燕传国玉玺图上的玉玺!” “只是眼熟,怎么就能论定那是真品?”盛苑觉着这事儿有些过于传奇,那陈贤帝之后的数代皇帝,恨不能掘地三尺寻找此物,多少代人都没找到,却让她手上的商队轻而易举拿到? 就是话本儿戏本儿都不敢这样演的! “更何况,既然只是昨日拿到的印章,怎么这会儿工夫就给传得风风雨雨?”盛苑感觉,她和她那群愤怒的笔友互相对骂的速度都没这么快的。 “此次乃是那名工匠擅于吹嘘之故!”侍卫长也恼属下过于大意,竟然没有管住那名工匠,“那工匠,原是商队的老人儿,资历高、来理清、贡献多,为商队主事信任,谁想却是个沾酒说大话的主儿,以前不曾显露,这次一高兴,几杯酒水下肚,就跟他带的弟子说漏了嘴!这消息就是从他弟子嘴里吹出去的!” “大人,属下所言,非是戏谑,乃是真事!”侍卫长硬着头皮回告,“此次商队归来,路遇了位往常时有贸易的西域客商。对方当时形容狼狈,抱着块儿木雕踉跄前行。 商队主事见之不忍与他吃食,闲聊时听他诉苦才知,他之前刚在阮脂做成笔大买卖,只不想他转头竟遭劫匪,一箱箱的珠宝香料金银细软都给抢了去,就连马匹行头也不留分毫。 惟有匆忙间拿到手里用来护脑袋的半尺木雕,因着材料平平得以保留。 咱们的商队的主事见他实在可怜,想着若不相助只怕难以归国,便做主分了他两份脚力和些许银钱,好让他能早些回乡。 这原是份善念,不想那客商也是个实诚的,言说此番回国只怕暂时不再出来,想必再见之期遥遥,可商队大恩不能不报,只是他现在无有长物,能拿出来的唯有木雕。那木雕虽价值不高,但做个信物却没问题。 他承诺,咱们商队若是渡海去他的故乡,凭此木雕就能接近皇宫联系上他,届时定有涌泉之报。 商队主事自认帮他不过顺手而为,接过木雕也是让他心安,至于渡海索恩大可不必。” “……能不能说重点?!”盛苑和安屿坐在主位,津津有味地听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外面穿的沸沸扬扬的消息,登时忍不住拍了拍桌子。 “对!对对!说重点!”安屿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应和两声,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拿到手的木雕,是不是有问题?!” 侍卫长闻声刚想应说,忽然想起座上二位能做主的是哪个,登时看向盛苑。 他见盛苑也眨着眼等他继续,忙不迭加快语速说:“送走那位客商,商队又朝这泽州之地而来,主事因着没拿木雕当回事儿,随手揣在衣袖囊袋里,直到停在府城之外等候您的调遣……就在大前夜,商队主事换洗衣物时,忘记袖袋有物,一不留意把木雕给甩了出去,木雕落地两半,登时滚出了一个铜匣子。 主事见之,猜其不凡,只是铜匣子的锁片有些古怪,想要打开实属不易,这又花了一天半的工夫才让商队随行的能工巧匠寻到开锁之法。 还是里面一个匠人有些见识,见到匣子里的印章,说是瞧着眼熟,好像祖上传下来的大燕传国玉玺图上的玉玺!” “只是眼熟,怎么就能论定那是真品?”盛苑觉着这事儿有些过于传奇,那陈贤帝之后的数代皇帝,恨不能掘地三尺寻找此物,多少代人都没找到,却让她手上的商队轻而易举拿到? 就是话本儿戏本儿都不敢这样演的! “更何况,既然只是昨日拿到的印章,怎么这会儿工夫就给传得风风雨雨?”盛苑感觉,她和她那群愤怒的笔友互相对骂的速度都没这么快的。 “此次乃是那名工匠擅于吹嘘之故!”侍卫长也恼属下过于大意,竟然没有管住那名工匠,“那工匠,原是商队的老人儿,资历高、来理清、贡献多,为商队主事信任,谁想却是个沾酒说大话的主儿,以前不曾显露,这次一高兴,几杯酒水下肚,就跟他带的弟子说漏了嘴!这消息就是从他弟子嘴里吹出去的!” 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大燕朝的玉玺 “怎么能确定玉玺是真的?”安屿好像有强迫症,执着地追问。 盛苑本来正愁事态发展呢,闻言不由想要抚额。 大哥,现在这印是真是假哪里还重要?倒真是合了那句真亦是假假亦是真,只要外面人认定那印是真的,这场风波就足以涛浪翻涌! “可我就想知道真假哇!”安屿却自有逻辑,“左右是闹大了,咱哪能稀里糊涂弄不清楚,那样多亏啊!也叫人笑话!” 盛苑虽然没直说自己也好奇,却和安屿同步看向侍卫长。 “大人,小侯爷,您们晓得,咱们商队随行队员里是有擅于鉴定、熟悉古玩的人才,商队主事把他们聚集到一块儿研究,倒是九成把握是真的。” “那还有一成呢!”安屿有些不满,玉玺是真是假哪有含糊余地?真就是真、假就是假!难不成你买玉还买九成真的? “还有一成须得阳光明媚之时方能印证,只是前两天云翳厚重,光线略暗,直到今时清早,金乌一出光彩灿灿,方能得以确认印章是真不假。”侍卫长边说,边从袖袋里取出了木匣,恭恭敬敬双手奉上,“商队主事原想亲自前来汇报,却不想这眨眼间,消息就传得满城风雨,因怕出了疏漏,这才启用了紧急联系方式,将递交印章的任务托于属下。” “印章真假未定,消息就传了出去……那商队外的眼线可真是多啊!”安屿还在琢磨那小燕玉玺重现于世的影响,盛苑则已接过木匣,颠颠儿摆到你面后。 巴掌小的匣子重重打开,引入眼帘的,不是一方样式标准的玉玺。 “咱们留上当鱼饵?”盛苑闻言有没是满,反而带着些许兴奋和期待。 换句话说,安屿手外那枚小燕玉玺,就犹若换代的虎符,所没的实用价值都存在于往昔。 “鱼饵?也要看看这群小鱼能是能吃得退去哩!”安屿握着玉玺,看向驿馆之里,重哼一笑。 “据说小燕玉玺托于掌间,对着熠熠日光,可见印章表面四龙腾云环绕,是知真假。”盛苑满脸跃跃欲试地看向安屿。 玉玺印面,八寸见方,两寸来低,又没八寸腾龙祥云立于顶下,通体看来玲珑古朴,颇为是凡。 安屿闻言急急颔首:“若是那般,倒是让人期待。” 要是按阮娟本意,那玉玺虽然宝贵,可它的宝贵之处在于其内含的精湛技艺,以及其代表的历史价值。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是知是安屿握得时间久了,还是光线照得印章发暖,原本还是模糊的图案,竟然渐渐浑浊,画面也愈发变得灵动。 侍卫长忙说:“属上未敢重试,是过听商队主事所言,应当是假。” 四条龙龙鳞闪闪,互相追逐的画面逐渐趋于生动真实,尤其是于云层下上翻游嬉戏争抢龙珠时,这场景更是栩栩如生灵动若真。 “他说的自然是没理的,可问题是,世人看法可能刚坏相反,只怕皇下也想要那玉玺。”盛苑认真想想,也能理解安屿的看法,是过眼上的现实在于,安屿你怎么想已是重要、而我盛苑怎么理解亦是要紧,只要小家都想占为己没,这么,我们那支巡抚队伍就甭想安生了。 果然,原本颜色古朴的玉印在阳光的照射上,立刻变得通体清透晶莹。 “一则玉玺上落风传于世,是说其它势力可能要凑以些,以些后齐和公主府两方,也是会善罢甘休……更是要说,皇下这边儿也是可能允许咱把到手的玉玺扔出去,我派来保护咱的侍卫统领得信儿,怕是要以那玉玺为重了。” “玉玺虽坏,可是该放在咱们手下!它适合放到藏宝阁永久珍藏,令前世子孙增长见识;要是然,把它放归山间任其拘束,也算是归于来处了!总坏过搁咱手下,成了烫手山芋。”安屿虽然也对着玉玺啧啧称奇,是过你却保留了几分理智。 “怪是得那玉玺面世之初,就震惊七海名传四方!果然名是虚传,真乃宝贝也!”饶是盛苑见惯了各样宝贝,看到那等玉玺,也是震惊得合是拢嘴。 是过,安屿原不是个愈挫愈勇的性子,郁郁了几息,目光就结束愈发浑浊以些起来:“事已至此,少说有用,当务之缓,惟没先发制人,把那印章送到京都,打这些人个措手是及!” 说话间,你和盛苑并肩站于院中,朝着太阳所在抬起印章。 毕竟本朝传承自后陈,所用玉玺为后陈所制,也不是说真正能号令朝廷的,是延平帝御案下的这枚玉玺。 越证明玉玺的珍惜之处,你们的麻烦就越小。 阮娟实话实说,却把安屿说得愈发郁郁。 而前有过少久,印章表面内层似没浮光流转,阮娟和盛苑定睛看去,片刻之前,就没四条龙纹若隐若现的交错游转。 “嗯。”安屿急急站起,边走边问侍卫长,“总领可知传言虚实?” 至于实用价值,于你看来应是约等于有。 第一千零七十八章:知不知 洛不言看着眼前这“贵客”缓缓取下面纱,有那么个刹那,真真恨不能扑过去,把那面纱牢牢焊在对方脸上。 要是可以的话,他是丝毫不想知道对方的真面目! 非要此刻摊牌?! 爱谁谁不行吗?! 两股战战吓到乏力苦闷的洛不言,只觉得自己像是泡在了黄连水里,那是真苦啊! “洛府公,可知老妪来历?”“贵客”虽面容平平,但眸光精湛,瞧着就是精明强干之徒。 “尊上恕在下眼拙哩!”洛不言虽说腹诽之间,就将对方的祖宗数代问候了个遍,可面儿上,却是一个劲儿擦额头上的汗,很谦卑的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这位“贵客”闻言,微笑着坐到主位上,之后竟还朝着洛不言颔首,示意他落座。 眼见这人大言不惭地反客为主,洛不言气得啊,当即利索地坐了下去。 “还请尊上给个提示。”他朝对方拱了拱手。 “贵客”见之,笑着拨弄了片刻茶盏,直到洛不言额头上的密汗多得根本擦不完,这才启唇说:“老妪记得,洛府公也是名门之后。” “尊上忒客气了,在下家世平平……” “欸!不对吧?!”“贵客”打断了洛不言的话,强势地摆摆手,“洛大人祖上可是泰弘云氏啊,虽说半路改了个姓,可祖上的威名不能轻忘!” 提到泰弘云氏这个称呼,洛不言的脸色登时一变,双唇可见地抖了抖:“在下可真没想到,尊上连这个都晓得!” “贵客”好像当他此言是夸奖,眼眸略微一弯,含笑说:“泰弘云氏发迹于大燕立朝,扬名于大陈盛世……老妪吾记得,府公祖上有一百九十三人在大陈为官,其中进过内阁者就有五人!” 说到这儿,她好像忽然想起关键信息似地,轻拍自己额头,嗔说:“瞧老妪这记性,府公您的高曾祖致远公‘两度’为首辅重臣!” “呵呵,竟有这事啊!”洛不言见对方在提及“两度”时,有意提高声调,登时装起糊涂,“说起来,在下惭愧啊!因着祖父幼时过继出去,而后另立族姓,家族对于这些陈旧往事,鲜少提及,若非尊上言说,在下恐还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贵客”闻言轻眯着眼眸,仔仔细细打量他半晌,这才冷笑着说,“府公对于家族辉煌一无所知,那想必对于致远公居于高位遭人构陷险遭鸩杀也无所知晓了?” “呵呵,汗颜!汗颜!”洛不言讪笑着应和。 “哼!那想来,府公您定然也不知晓陈明帝幼子晋王两度相救致远公的事儿了?” 洛不言听到“陈明帝的幼子晋王”这里,登时,确定了对方的来历。 “啊,这这……”洛不言依旧一脸茫然,那双无知的眼眸里还透着些许尴尬,“呵呵。” “哼!哼哼!”“贵客”忽而连声两声,似笑非笑的瞧着洛不言眼眸里的自己,“府公莫不要告诉老妪,您连‘陈淳帝和致远公’这对儿大陈史上鼎鼎有名的知交君臣也不晓得?” “啊!君臣相得的典范嘛!这、这在下还是有所耳闻的!”洛不言见对方言语冰冷,听着都要掉冰碴子了,登时改了嘴边儿的话! “哦~~您可算有知道的事情了!要是依旧不知,只怕老妪就要请您亲自去问先祖典故了!” “!!!”“贵客”这句话,把洛不言听得,头发都要炸立起来。 啥叫让他亲子去问先祖典故?! 这是妥妥的威胁啊! 气到顶点处,洛不言把手使劲儿一拱:“在下听出来了,莫不是尊上出自大陈皇室?” “哼,还算府公有些聪明!”“贵客”袖子一甩,冷着脸瞧他,说,“昔时,陈淳帝为晋王,就对致远公有过两次救命之恩,为帝之后更是多番提携,也算得知遇之恩了。致远公致仕时,曾有名篇传世,其间屡屡提及‘大恩不曾报君,惟有后代相继’……府公,只不知这句明志之言,您可曾听闻?!” “!!!”洛不言听懂了,这位可不仅是过来威胁他的,这是顺带着跟他要债哩! 第一千零七十九章:后续 “嬷嬷,那个洛不言……真能配合咱们?”距离府衙不远的客栈厢房里,一个小女郎看着站在窗前眺望的女人,双手递上茶盏。 “你既这样问,只怕是看出他不靠谱了?” 小女郎嗯了一声:“奴瞧他不真诚,若放到以前,像这等首鼠两端之徒,怎配得为公主效力!” 嬷嬷听出小女郎的不满,接过茶盏放至一旁,轻笑了数声。 而后才说:“公主是要做大事儿的,需要很多人才,而那些人不可能尽是良材美玉,只要有可用之处,只要暂时用着顺手,也不必在意他们是不是良莠不齐,毕竟只是公主宏图大业之台阶,无须在意过多细节。” 小女郎皱了皱鼻子,点点头。 嬷嬷也不管她听没听进去,她的注意力全让窗台上刚停落的信鸽牵引了。 【君走,公惶惶战战,速至祠堂彻夜未出,远闻其声,惴惴叨叨,若与前人言谈;近前察觉,悉悉索索,恍若翻页匆匆;因守卫故不能更进,只曾于空隙间,见公垂泪堂前,隐有决断之意。】 纸条上几行米粒大小的字,让这嬷嬷看得唇角含笑。 “有时候,暂用之人的忠诚也就那么回事儿,只要晓得怕,就好。”她噙着笑,将纸条扔到茶盏里,扭头教导两眼懵懂的小女郎。 …… “你们好好守着,任凭是谁都不能闯进来。”葛清语耐着性子等到天微微亮,这才带着家丁来到府内的小祠堂外,吩咐跟前儿的人两句,这才轻轻推门进了去。 她莲步轻轻,步速却很快,没多久就见到跪在洛氏先祖牌位前的夫君。 这家伙似从梦里刚刚惊醒,双手合十连连摇晃:“爹啊,爷呀,你们也不给回个话,不言我只能当你们默许了啊!等回来老太爷、曾祖他们有意见,您们爷俩儿可得替儿孙扛啊! 不是不言我不肖哩!实在是这恩没法报,咱不能拿洛家现有的一切给云氏还账啊! 左右那个陈淳帝和曾祖在一个世界呢,就让他们君臣二位自己斟酌恩情情谊吧,不言我这个后代子孙就不掺合了!要是谁有不满,就让他们去劈陈氏子孙吧!若不是陈暴帝一言不合就宰儿孙,最后只剩了陈清帝一根独苗,还给吓得伤了根基,又怎会做大外戚的野心,给独子末帝留下那么大个威胁,以至于后来改朝换代?” 说到这儿,洛不言拍着胸口落泪诉苦:“不言苦啊!眼瞅着那前陈前齐前世家都齐聚在这小小的泽州府,个个儿对着不言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是整个家族掉落悬崖深渊,不言压力大啊!” 他拿着手帕抹了抹眼泪和鼻涕,连同刚吃剩的果核一起扔到不远处的果皮篮里,打了个嗝儿,继续表达自我:“偏偏从京都来了个六元及第女巡抚,倒是把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给凑全了!不言只能按着利弊解困,若是牵扯了末帝后人,烦请诸位先祖帮忙捎话,让甄陈皇室自寻大楚两位先帝分说,这里面儿可没有不言我的事儿啊!” 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葛清语在旁听着,唇角抖得难以自控。 唔,她这夫君可真是个孝顺子孙! 好容易等到洛不言说差不多了,葛清语连忙擦擦额头虚汗,连忙出言呼唤,生怕说慢一句,就又给他嘚啵机会了。 “夫人!”洛不言见到夫人前来,登时踉踉跄跄站起来,满脸喜色的看着她,“为夫可能出去了?” 葛清语颔首笑言:“辛苦夫君了,府里可疑之人已经锁定,只待时机到,就能清楚隐患!” 洛不言登时松口气,也不觉着前晚苦了,尤其是听夫人跟他耳畔轻声低语之后,更是觉着前景有望:“好好好,巡抚昨夜派人加急回京,想来之前有关大燕玉玺之说是真不假,既这样,海岛那方定然有动作,也许很快咱们都能解脱了。” 第一千零八十章:记 京都最近热得恼人,哪怕居于皇城宫苑,罴娃还是感到格外烦躁。 唔,窗外的知了忒吵,每天给的奶酪山都不够吃,一天换了八遍衣衫还是汗涔涔……烦恼! 向来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头一回发出了沉重的慨叹:罴娃好烦! “也不知小姨何时回来。” 小胖娃叹着气,低头盯着自己藕节儿似地胳膊,原本白嘟嘟的胳膊变得有些发红。 听宫里擅长给小儿把脉的太医说,她这样的小孩子若是晒黑了,等闲不能白回来。 “老太医这一句话,本公主都不能出宫了!”罴娃托着脸颊,眼巴巴瞅着窗外那大片的树荫,“新来的先生教书教得忒无聊了,就像外面树上那群知了,语调都不变的!” 小公主叹了会儿气,低头掰着手指数数:“小姨曾说她消暑,每日要吃三座奶酪山,冰冰凉凉可舒服哩,只可怜我每日才能吃半份,这差了多少来着?” 不知是这天气忒热把她热糊涂了,还是她本来就算数糊涂,总之她那俩爪子倒腾了半晌,却是越算越迷糊。 算到最后,索性囫囵着把双手收了回去。 “你小姨可不会连简单的加减都算不清楚呢!” 正当罴娃想翻过这篇儿时,就听她父皇的笑声在前方响起,小公主抬头瞧去……嘿,她父皇就站在窗畔噙着笑,瞅着她呢! “父皇!”罴娃这两天都没见过她父皇了,当即激动得就要翻窗扑过去。 她这虎了吧唧的行动力,登时吓得延平帝眼角直抽抽,他都忘了还有侍卫在旁,自然不能让金尊玉贵的小公主摔着。 “罴娃!”几乎是瞬间,延平帝精准的抱住了翻窗跳跃的小女儿,后怕的拍了这孩子肥嘟嘟的胳膊一把,哪怕这手劲儿连灰尘都拍不掉。 “父皇!您好久没见罴娃了!俗话说的好一日不见若隔三秋,咱们爷俩怕是得有五六个秋没见着了!”罴娃却不知怕,兴奋地揪着她父皇的龙袍,撒欢儿似地嚷嚷自己可想可想对方了。 要不是她记着之前母后叮嘱的话,晓得父皇现在需要休养、禁不起她折腾,她此刻怕是都要在父皇怀里打滚儿哩! 饶是这样,延平帝还是抱她抱得直喘大气。 “罴娃这样想父皇啊!那是父皇不好!这样吧,父皇带你出去玩耍,怎样?”延平帝话声刚落,就听怀里的罴娃一阵欢呼叫好。 罴娃以为她父皇要带她出宫,却不想她和父皇坐的御辇却朝外苑方向而去。 她虽说算数不够好,可她记性却很棒,虽然她以前只跟父皇母后来过一次,却记着这是通往秘书台的路途。 秘书台位于朝殿东南方向,却是隶属于皇城外苑范畴,是燕陈楚三朝的皇家图书馆和机要文档保存处,据说里面至今还保存着三朝历代帝王颁发过的诏书。 “父皇?”站在秘书台后殿,罴娃看着这个和览政殿内殿装饰毫无差别的地方,一时之间有些迷糊。 “罴娃记性一向很棒,所以你今日帮父皇和母后记一件事儿,好不好?”延平帝挥手退去所有内侍,待殿内只有自己和罴娃二人,这才蹲下来,将一份诏书放于罴娃之手,“父皇抱着你把它亲自放到书架之内,待到将来若有人为诏书争吵时,你和母后亲自带人取出,好不好?” “啊?” 罴娃很是不解:“父皇,母后怎么不和我们一起来?” “若是都来,谁写奏折回复朝臣呢?”延平帝抚着罴娃的额头,像是对孩子说,又像是喃喃自语着,“总要稳住他们才成。” 言罢,他朝小女儿眨眨眼,逗趣的说:“这是咱们一家三口的秘密,罴娃可不要告诉旁人啊!” “好吧!” 听到这是自家的秘密,罴娃登时来了劲儿,拍着小胸脯儿,一个劲儿保证:“父皇母后太忙,怕不能把所有事儿都记住,不过不要紧,罴娃记性好,让罴娃记,保证忘不了!”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延平帝见她这样高兴,忍不住也弯起了唇角。 第1082章 准备 泽州府的这个清晨,和前几天无有不同,依旧是绵绵雨雾笼罩着府城,把南地特有的水墨风格的烟雨之色展现得淋漓尽致。 府城守卫一边揉着肩颈一边打着哈欠,彼此打了个招呼,絮絮叨叨着准备打开城门。 过来准备交接的守卫拿着炸果子,一边鼓着双颊咀嚼,一边打量着昨夜当值的几人,见他们竟然个个儿表情委靡,不由觉着稀奇,忍不住打趣说:“我说,咱哥儿几个这是怎地啦?寻常也不是没当过夜班,怎么瞧着就跟通宵打牌了似地?!这是虚了吧?回去可得好好补补!” “嘿!别提了!”准备散值的几人揉着眼,叹了口气,“昨日当值到了后半晌,咱们原想着按规矩迷瞪片刻,谁承想刚合眼,两拨儿人手持府君令牌过来,嚷嚷着要出城!嘿!这两拨儿人还都分次来,次次赶在快打盹儿的时候!嗬,也是巧了欸!” “哟!大半夜出城,怕不是有急事,大人物的公务可不是咱们小小守卫能耽搁的。” “可不是!” …… “苑姐儿,咱们的人分两路出了去,成栋带人走陆路官道,皇上派来的统领侍卫带人走得水路。”安屿睁开眼,就见盛苑坐在窗畔拿着把弩比划来比划去,瞧着像是彻夜未眠,不由开口说了句他睡着前安排好的事儿。 两路人马漏夜出城,乃是盛苑亲自安排的,安屿当时也在跟前儿,自然不可能一觉醒来就都忘了。 盛苑眼皮颤了颤,抬头看向他,撇撇嘴:“我也为昨儿后半晌怎么也得有个动静,却不想那群人竟然没动!” 安屿揉着差点儿落枕的脖子,苦着脸呲牙说:“他们这样沉得住气,却苦了咱俩在这儿守望,多少年不读书了,竟连趴在桌子上睡都不能适应哩!” 说着话,他又叹气:“昨儿没动,今儿夜里怕是要有大动作哩,呵呵,定然热闹哟!” 盛苑不怕热闹,于她而言越热闹才越好,也不枉他们这群人做的准备。 “也不知成栋他们怎么样了。”安屿面上带着些许忧色。 “昨夜既然没动,那说明对方把偷袭成栋他们的行动安排在了澄州和济州之间的那片两山夹路上。”盛苑沾了沾茶盏里的陈茶水,在桌子上简单画了个地形图,“那地方最适合埋伏夹击,距离泽州府又是一日行程,刚好在今夜遭遇上。” 这个说法盛苑昨儿就跟安屿提过,只不过安屿认为对方更可能在泽州府百里外的官道上动手,毕竟那里恰好是一片茂林,最适合埋伏。 嗯,事实证明,还是盛苑的判断更精准。 “希望今儿咱别再空等一宿了!”安屿瞧着盛苑眼底黑影,有些担心的叫她赶紧休息,“休息好了,就算他们在放咱鸽子也不怕的!” 盛苑倒是不睏,她这人,向来是越熬夜越抖擞、越睡眠不足越感到亢奋。 不过安屿催得紧,这家伙嘴皮子又很利索,叨叨起来能把她脑袋吵大,索性此时也无事可做,干脆回屋休息片刻躲躲清静,省得她还得动手揍人。 说是这样说,想是这样想,不过她刚站起,小遥就带着刚到手的情报跑了过来。 盛苑见之,眼眸瞬时亮起。 安屿瞅着,不禁抚额:好吧,今儿苑姐儿是睡不着了! 第1083章 偷袭反偷袭(上) 第1083章 偷袭反偷袭(上) 官船行至江心之处,恰逢月轮高升,月影星光泛于江面,粼粼光波灿灿星河,虽江面空阔、孤舟独行,却满目璀璨繁华,毫无幽寂之感。 灯火辉煌的官船,在夜空和江面的光色中,一路快速航行。 飞快的航行中,两行绣着“官字”的旗幡,在空中发出猎猎轻响。 若是中途无人前来打扰,以此时的行船速度,只怕天亮之后就能靠岸登陆。 只可惜,不速之客到底还是露头了。 十数艘小艇以两三倍于官船的速度从江面围合而至,飞爪勾齐齐地勾上官船帮沿的刹那,数十人借力翻跃,几个飞腾就从小艇落至官船船板。 数十人落在官船的瞬间,原本平稳的船体轻轻摇晃着向下沉了沉。 来人彼此打着手势,虽左顾右望不见官差,却不敢大意待之,握紧了手里的弓弩,彼此掩护着步步靠向官船船舱。 直到确认灯火明亮的船舱无有一人,带队的蒙面人踌躇片刻,在撤退和翻箱倒柜之间,选择了后者。 “头儿,你瞧哩!”手下人从船舱隔板里找到了一个瞧着就极贵重的檀木圆盒,看大小足像极了他们此行的目标,登时惊呼出声。 带队的蒙面人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勒令手下打开。 手下闻声没有多想,拧开锁片打开圆盒,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枚样式古朴的印章。 蒙面人见之大喜过望,才要拿起,就听船外一阵喧嚣闹声,有唿哨的吵闹,也有箭矢飞空的巨响。 发觉不对,蒙面人带人飞奔出舱,刚站到船板就让阵阵热浪给拍个正着! “头儿,你看!” 听到手下人惊呼,带队的蒙面人猛抬头,顺着对方视线看去。 视野所及之处,原本空空的江面,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船影,而那些船影中间,属于他们的小艇,却艘艘抱着火团,尽情地在燃烧! “糟糕,中计了!”带队的蒙面人很快反应了过来,当即就要招呼手下撤离。 可不等他出声指令,官船忽然剧烈摇晃起来,登时把一群人给摔得东倒西歪。 “快!保护好印玺!”带队的蒙面人一时不察,手里的印章从圆盒滚落,一路滚到了某个属下跟前儿。 莫名其妙捡到印玺的蒙面人,顾不得能不能蹲稳了,一个飞扑把印玺护住,刚想跟领队请功,就听到一声剧烈的嘭响从手里发出,紧接着便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翻落进了江里。 “有诈!”一众蒙面人眼见印玺变成了炸弹,只一声响就带走了他们十数人,顿时面色大骇,仅有的几分理智瞬间坍塌,众人顾不得听从指挥,纷纷想要跳江。 “听令!听令!莫要擅行!”带队的蒙面人感觉不对,生怕众人跳进对方构架的圈套,连忙大声呼喝。 只可惜印玺刚刚爆炸的那一幕让人见了惊惧顿生,与之相比,不听带队指令行动的惩罚毫无威慑之力! 若不是此刻官船摇晃剧烈,众人慌乱之间难以有效跳江,只怕瞬间这艘官船就再次空无一人。 带队的蒙面人见自己成了光杆司令,恼怒之余也打算暂时使出权宜之计。 就在这个当口,无数的箭矢,带着燃烧的火焰,以铺天盖地之气势,带着对不速之客的怒意,朝着官船源源飞至。 …… 无独有偶,就在江面战场逐渐归于平静之时,成栋一行人于两山之间,即将开始一场围猎和反围猎的对决。 第1084章 假的 第1084章 假的 两山间官道,是泽州府通往京都的必由之路,位于澄州、济州之间,因地势得名。 这条由朝廷修筑的官路,介于两处山谷之间,因山形崎岖陡峭,故而有一大截路程,仰首所见天空,唯有一线之宽,故而这条路又有一线天之别称。 一线天路,虽说路途颠簸,可仰首所见的一线之天,却是星辰密布,仰望所及皆是灿灿星辰,让人见之留恋不舍。 当然,这样的美不胜收的美景,唯见文人墨客笔记,因为大多夜间行走此路者,不是任务在身,拍马加急路过;就是埋伏于两山树丛之中,准备狩猎偷袭。 没有错,堂堂朝廷官道,不仅有着令人沉醉忘返的美景,还有着利于伏击的优秀地势。 就像此时的两山间,仰首上空万千星辰闪烁熠熠,平时前方却是伸手难见五指,即使适应了夜间行路的人,也只是隐见两旁树影憧憧,偶有鸦雀伴着清风发出数声高鸣,瞬间就能将气氛烘托到极致。 “嗒嗒嗒嗒嗒嗒!” 一阵急匆匆的马蹄声,出现在两山间官道的一线天段,打破了刚刚升温的紧张气氛。 这支拥有十数匹战马的长队,踏上一线天的刹那,便再度提升了速度,像是准备一路疾驰,尽快冲出这条适用于伏击的地界。 这一刻,马鬃随风猎猎,斗篷鼓鼓作响,蹄声胜过鼓点,重影不分虚实。 一路翻尘而来,一路扬尘而去,眼瞅着这支长队即将踏出一线天,就这一刹那,无声的弩箭朝着马上的人影飞射而去。 只瞬间,随着一个个人影从马上跌落,马队顷刻间从有序变得混乱。 “走!”眼见战马惊慌,胡乱奔跑,躲于暗处放冷箭的众人一跃而出,从两面山路追赶合围,很是费了番工夫,才将惊慌失措的战马逐一拢住。 “快!前路搜检人员,后路搜检马匹,速战速决,不可耽搁!”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领队人发出命令,第一时间就是带人就近翻查马鞍两旁的袋囊。 “不好!队长!有诈!”前路人员刚合力将地上中箭的人员翻过来,就觉手感不对,粗鲁的揪下对方的斗篷和面具顺手一摸,却是摸了一手的稻草! 队长闻声,顾不得其他,拿起打火棒点燃随身携带的照明物冲过去一瞧,那些中箭的哪里是巡抚的亲卫,分明是一个个装备完善的稻草人! “中计了!快撤!”队长惊骇之余,连忙将照明物踩灭,叠声吩咐手下撤离。 只是他刚高声呼令,两山之间就响起了震响山谷的高喊。 那喊打喊杀的冲锋声掩盖了弩箭的飞射争鸣,在这黑夜之间,不留余地的收割着那群偷袭者。 不消多时,随着附近鸦雀惊走远去,这片充满肃杀之气的地方,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这条计划好的支线终于尘埃落定。 而真正的热闹,属于泽州府的热闹,似乎才刚刚开始。 …… “苑姐儿,怎么还没有动静?”安屿看着窗畔低头把玩印章的盛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扑棱棱!” 回答他的,是胭脂挥动着翅膀的扑棱声。 瞧见飞扑而来的小隼,盛苑眼眸瞬间亮起,反手将印玺藏好,朝安屿眨眨眼,露出笑容说:“这不就快来了?!” 第1085章 战前 杨温农感觉自己近来常常徘徊于情绪崩溃的边缘,回忆过往一切,哪怕初出茅庐厚颜求学,哪怕年少之时首进考场,他都没这样紧张过。 许是清楚他没有联络外界的手段,静王妃朗氏竟毫不介意他了解外面局势,因此,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印玺之说,他是有所耳闻的。 虽说外面关于此传闻说得好像真有其事,可是在这海岛之上,朗氏和公主府势力里的大多数人,对此更倾向于,这是盛文臻故弄玄虚之法。 用那群人的原话,就是:“盛文臻其人诡计多端,顶顶狡诈,印玺之说有极大可能为其杜撰、由其渲染放出,定然不可上当。” 说真的,在听到大多数人表达出这般意见后,杨温农都有些动摇了。 毕竟这般粗糙简单的造假手段,的确像是出自她手。 倒不是杨温农看低了她,主要是,你不能要求一个在京都权贵圈子横行惯了的大纨绔会用精湛的手段炮制假闻。 于他们而言,所为炮制假闻,不过是制造一个堂而皇之找茬揍人的借口,仅此而已,至于借口有多粗糙、有多虚假,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师出有名”。 在杨温农的记忆里,关于盛苑找茬收拾人的大事件就不少,虽说那些某公、某侯、某内阁成员家的纨绔被收拾毫不无辜,可“盛苑上朝为官、下朝寻衅斗殴、到最后毫发无伤”的事迹,却震撼了他这个平平小官的认知。 怎么说呢,同于户部为官数载之后,杨温农对盛苑的看法是:她是个可以托付大事的好人,是值得为人信任的好官,就是有些任意妄为。 想到盛苑不知怕的性格,杨温农有些头大了,他这位同僚该不会烦躁了、不想试探了,打算一把定输赢吧?! 冒出这个想法的杨温农,忍不住搓搓手:“不对!不对!盛文臻这女郎于行事上,只是喜欢大开大阖,非是无有城府,更不是粗犷之徒,让某想想、让某想想……对对对,她向来识趣儿,不能一味刚愎。” “所以,此印玺之说,若真是盛文臻授意传出,那她定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杨温农忽而眼眸一亮。 他看向无垠江面,眼波随着江波悠悠微荡:也许,他还有帮衬之机啊! …… “苑姐儿,怎么样?”安屿见盛苑捡起胭脂扔下的竹筒,从里面取出一卷搓细的纸张,不由凑过去问。 “果然,荣将军的人没有看错,泽州府数个码头最近增收的劳力里有许多只会说布陈语。”盛苑面色冷峻的将信纸推给安屿瞧,“你是知道的,大哥曾任海州知州,在任期间他带人清剿过不少从布陈出来的贼寇,这群贼寇惯用两种手段,要么就是寻机登岸烧杀抢掠,要么就是勾结奸商叛徒,登岛藏匿,伺机攻占地盘、抢劫各大家族和官府。” “朗氏就不说了,公主府的人怎么跟他们联络上的?”安屿疑惑之余,还发出感叹,“幸好荣将军识趣儿配合,要不然,光是卢大哥借咱的那点子人手,可不够用啊!” “小姐,亲卫长传信,说码头方向有人登陆了!”小遥匆匆报信,登时打断了安屿的感慨。 第1086章 序曲声 何想意有些恍惚地看着烛光,虽说此刻到了休憩之时,可按着以往的习惯,何府还要再过一半个时辰才会熄灯寂静。而现在,整座府邸虽说灯光依旧,可却安静得有些过分,就连本该无赖声声地蝉鸣和蟋蟀高哼都无了动静。这样显而易见的变化,时时刻刻提醒着何想意,她竟然大胆的动了手! “小妹。” 姐姐温柔的轻唤声在耳畔响起,何想意登时打了个激灵,回头看去。 那张较她还要好看三分的姣好面容,此刻却显得有些凌厉。 “阿、阿姐。”何想意忍着瑟缩脖子的冲动,默默咽咽口水。 何想容却洞然似的露出笑容:“你这孩子,这样紧张作甚?不过是让这何府上上下下睡得香甜些,又不是给他们都下了毒。” 姐姐明明在打趣,何想意却听得脖子发凉。 “我实在没想到这迷药威力这般大,就连虫鸟都噤了声。”虽说何想意清楚姐姐应该不会对她动手,可她却忍不住想要多说两句,以此来抵消府里这静得可怕的气氛。 “威力大些,才对大家都好,也省得等会无奈之下大义灭亲。” 何想容朝小妹何想意温婉一笑,却把她晓得差点儿跳起来。 虽说她平常对家族多有埋怨,也常常腹诽低看两位兄长,更时常幻想着摆脱何府后自挣前程……可她的这些想法大都只是存于臆想之中,要论行动力,几百个她加一起,竟都比不上她一直以为怯懦无能的姐姐! “事已至此,多想无用,你晓得的,咱们既已出手就再无退路,而今当以大事为重。”何想容很了解自己这个妹妹,因此没有过分安抚,只是点明轻重缓急,“若功成,莫说何府,就是泽州南地,也不能困囿咱们姊妹哩!” 果然,她这话还未落,何想意有些局促的眼眸立刻坚定起来。 …… “咚咚咚!”角门传来一阵特别的敲门声,那敲门声响时慢时快,偶尔还有片刻顿歇。 何想意看着被敲响的角门,只觉这让暗夜笼罩着的空间,像是黑不可见的口袋,待她推开这扇小门,不是她将对方装进去,就是对方将她罩进去。 “咚咚咚!”那敲门声未停,可对方的节奏却开始透出几分急躁和不耐。 不能再踌躇了! 情绪紧张到顶点,何想意反而冷静下来。 她站于幽幽门廊之上,前不知朝夕,后不见光景,左右周围唯她独醒,这般情形若再有犹豫,都显得分外的可笑。 “拼了!”想到已经和本地志同的女郎一起奔赴码头的姐姐,何想意攥了攥冒着冷汗的手,使劲儿吸了口气。 …… “夜深不想眠。” “披衣提灯游。” 角门打开,一个语调有些奇怪的暗语迎面拍来,何想意想都没想就对了下句。 暗语对上,门外人登时上前一步迈了进去:“怎么就你一人?” 借着月色,何想意发现对方一袭夜行衣,从头到脚捂得严实。 “家里人说,不是岛上来人联络,何府就不能赌上一切。”何想意冷静下来,确认了对方的语调,知他不是中原人,登时随口诌言,“尊上是何来历,你知、海岛的大人物知,我们何府也知……里通外国的名声,何府不能接受。” “哼!”来人不满的把刀抽出一半,似是想到什么,登时强忍着不满又按了回去。 就这个工夫,趁着月色看见刀型的何想意,顾不上后怕了,满脑子都是:“定不能让这群布陈匪贼得逞”! 第1087章 郎氏撤 “夫人。” 朗氏刚要登船,就听到熟人呼唤。 回头看过去,却是永平公主麾下的亲信,人称稚嬷嬷的姑姑。 “夫人不肯随咱一起到府城转转?” 朗氏闻声一笑:“世传印玺虽好,却不是吾家之物,只是古训有言,瓜田不纳履李下不乘凉,既然嬷嬷有意于印玺,吾自当避嫌才是,也免表兄误会。” 稚嬷嬷见朗氏坚持回齐州,微微一顿又言:“夫人既然要归齐,何不把户部那厮带走?眼下海岛战力倾出,留下那样个人,怕是令人不安。” 朗氏闻言,看向某座海岛:“他教书教得不错,暂且留着罢,到底在京都做过官,说不得以后能有大用。” “哼,户部的人质留一个就好,那盛文臻较她有用的多!”稚嬷嬷却不以为然,“某知夫人良善,不忍对其动手,这不着紧,某不是讲究人,只要夫人不介意,用不着夫人安排,某自计划妥当!” 朗氏眼眸一缩,忙问:“听嬷嬷言下之意,竟是冲着盛巡抚去的?” “夫人何须惊诧?!”稚嬷嬷闻言轻嗤了一声,“您跟京都生活已久,自当晓得那盛文臻的脾气,都说她已经将印玺着人悄然带离泽州,某却不肯轻信,于某看来,什么一明一暗、什么兵分两路,不过故布疑云罢了!那印玺定然还在她手上!” “嬷嬷既然了解盛文臻,又怎么忽视了她的资源?前有杨温农失踪,她既然前来续任,那怎么可能不留后手?若是嬷嬷剑指驿馆,吾可就要说句泼冷水的话了。” “夫人这话怎讲?” “若是嬷嬷执意对盛文臻下手,只怕此番过去,是要进了人家请君入瓮的局哩!与其钻进人家那准备好的口袋阵,还不若及时收手!那盛文臻巡抚南地,总有回去的时候!齐州诸郡以及泽州等地早已耕耘熟悉,何时正式纳于掌中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若待山中童兵和海岛的后生力量长成,和大楚朝廷分庭抗礼亦不是难事,届时公主府在皇帝面前也有底气。” “夫人说得很是,只是,这和今日捉拿那盛文臻有何关系?”稚嬷嬷手一挥,看上去不大赞成,“那延平帝瞧着不是个能长久的,谁晓得他能不能撑得山上岛上的人长成?就是他等得起,那做皇帝的想法儿亦是一时一变,就算夫人不担忧两位小郎君的处境,温家郎君也惦记着小郡主小郡王的前程,若是盛文臻在手,公主府自可用她换出几人。” 朗氏见她不肯退缩,原想再劝两声,却见温家安排给的人无声地靠拢向稚嬷嬷,顿时,她言语刚到口边儿就打了个转:“既然嬷嬷坚持,吾也不好再劝,只能盼您功成而归,吾届时定从齐州过来给您庆贺。” 言罢,再不犹豫,直接登船而去。 江波无声,船板上的侍女见着朗氏脸色微沉,忍不住询问:“夫人,咱们若是袖手而归,只怕温氏见了要生不满嫌隙。” 朗氏摆摆手:“不用劝了,我们从温府取了箱笼,立刻带人回来船上,直赴荷叶岛,那里临近可诺航道,待俩孩子过来,就可渡海到西洋。” 侍女没想到朗氏跟永平公主的嬷嬷说了两句话,竟然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瞧着竟像是抛却一切远赴他乡? “奴记得太妃给世子和小郎君留了退路,夫人何不带着两位郎君前去封地?只不离开大楚,郎君们总归是宗室皇亲。” “宗室皇亲?”朗氏脸上闪过讥讽,“我原不过是憋着一口气,想要拿回属于两个孩子的东西……却不想,这大楚姜氏的疆土上,最不值钱的就是宗室皇亲!” 侍女没听太懂:“可是太妃只有两个孙儿了,总不能……” “我现在谁都不敢轻信。”朗氏抿着唇摇摇头,“岑太妃瞧着和善,未曾难为过我们,可我不知怎地,就是觉着不对……我这人旁的本事不强,可直觉最是精准,昔时,我靠着这直觉躲过了她那个畜生不及的儿子的算计,现下也不敢小觑大意。更不要说,两个郎君可能会影响温氏利益。” 朗氏越说越觉着合作的人都不可靠:“永平公主的人和她一样,志大才疏却又自傲轻慢,延平帝未动时,她们不曾未雨绸缪,而今为着区区印玺就要大动干戈,真真不可与谋!” 原本说好的是固守前齐旧地,耕耘山间海岛,届时或以剿匪之名或以驱寇之意,跟朝廷请旨,静王府、公主府镇守疆土海域,世代不离,想来就算延平帝犹豫,朝臣那边也会施压,还怕事不能成? 只要此事一成,那以后的天地就更广阔了,何必在意区区印玺? 可惜哩,她跟温氏和那个嬷嬷多番建议,好言相劝却无人在意。 她之前忍着不耐连连配合,也算是对得起亲戚朋友,想让她跟着一起沉船却是不能都的! 想到这儿,朗氏一双眼眸愈发清澈明亮:走,必须带着孩子们远走! “夫人,到岸了!”朗氏沉浸在思绪里不知时间,待听到提醒才发现,船只不知何时竟然靠岸了。 朗氏才一只脚踏上土地,就见不远处有火把朝码头靠近。 待她定睛看去,却见为首的人竟是她朗氏的老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温家的几个老爷被府衙扣押了!” 朗氏勃然色变,登时吆喝着众人快快上船。 箱笼财物都不要了,暂且先跑再说! 只是船才摇摇晃晃着要驶离码头,就见数条船锚从天而降,竟然一起砸在了船帮上! “静王妃,不准备等着世子再走吗?” 朗氏猛然抬头,借着火把的光,看清了岸上来人的面容:“竟是你,岑语!” 第1088章 问来人 稚嬷嬷众人自船上来至岸边,见前来迎接的竟是以府君夫人为首的一众女郎,不由微微诧异。 “府君夫人竟然亲临迎接,着实叫某受宠若惊。” 葛清语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嬷嬷光临府城,原该主君亲迎,只是重任当前,各府主事郎君要坐镇府邸,也好彼此助阵彼此援手,故而唯有吾等女郎前来接应。” 她这说法算是合理,稚嬷嬷点点头:“夫人和某是熟识,无用的话也不多说,咱只问夫人,府城登陆码头可都准备完全?” 葛清语颔首:“自是安排妥当。” 稚嬷嬷打量的目光在她脸上缓缓划过,而后视线轻跃,随意的在她周围转了一圈,漫不经心的落在葛清语后方女郎的脸上。 “恕老妪眼拙,这位可是泽州吴氏的女眷?” “嬷嬷着实好眼力啊,这是吴家十三郎的夫人,何家大女郎。” “吴家十三郎?就是吴家那位纯真质朴童趣安然的小郎君?是个不错的。”稚嬷嬷缓缓地点着头,“何女郎负责何事?” 何想容听到点名,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吾负责安排导引战船上岸,领大家取武器攻商队。” “嗯。”稚嬷嬷听完,话语一转,问葛清语:“眼下府城是怎个形势?某安排在府城里的人都没了信息,不知夫人可清楚缘由?” 她话说得温和,葛清语却感到对方视线里充斥着的审视。 “府君借着近来传扬热烈的风头,严控了府城进出程序和时间,强制要求庶民遵守‘申时闭门,酉时熄灯,亥时静默’之规,连城郊难民也不可例外,嬷嬷自可放心。” “就连鹰雀也不能飞进飞出?”稚嬷嬷端详着葛清语,似笑非笑问询。 葛清语依旧点头说:“府城最近飞进飞出的鹰雀太多,府君不能明辨,只好全禁。” “连养鹰人都未必能让所有的鹰隼听令行事,夫人和府君倒是好手段!” “手段未必高鸣,不过是燃了一些药粉,让鹰隼行至受困于倦意,随意歇息了去。” 稚嬷嬷露出恍然表情,再次换了话题:“之前某和府君对接接头之地,府君言语躲闪不肯准定,眼下老妪自来,不知可有准话?” “嬷嬷莫要气恼,夫君之所以不肯轻易固定地点,只是怕走了风声。” “怎么?府君和夫人对咱们竟还存疑?” “嬷嬷当知,吾和夫君当初投靠的乃是两位公主,自然对您毫无保留;只是而今海岛之上能作主的可不止您一个,咱们对朗氏夫人不了解,怎可能将卿家性命托于其手?” “所以呢?现在可与老妪说了?” “嬷嬷,夫君对京都来的盛巡抚多有顾虑,故而他不敢将起事之地放在主城,只取何府的园子作了存取武器之所,真正的汇合地就在靠近驻军地的那片树林。” “驻军地?”稚嬷嬷眼眸微缩,探究的看向葛清语。 “就是那里。”葛清语领着稚嬷嬷上了马车,将画好的地形图推给她看,“此地虽然靠近驻军之所,却更近大涵山,若是转个弯,就是通往最近码头的小路,虽说地形崎岖了些,却也算是天然的掩体,尤其适合夜间行动。” “接着说。” “咱们选取此地不仅是截取灯下黑之意,更因泽州守将已无进取之心,只想平安告老,故而他们虽然毗邻大涵山,但是,只要山上的人不在附近生事,他们就对山上人置之不理,长此以往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了,因此上,驻军对这附近守备不严。” “你可知咱们今日不只是要造成海盗猖狂的假象?” 稚嬷嬷也不评判洛不言安排的怎样,只是说:“泽州府的百姓迟早都是公主的子民,咱们不急于此时将他们带到山上海岛; 至于说让远在京都的皇帝知晓咱们公主府守备南地的能力,也无需急于一时,总有他妥协的时候; 更不要说那商队购买的粮食虽多,也没有多到了让咱们大动干戈的地步。 之前跟府君和夫人说的各样缘由,不过是怕行事不密,影响了大事。” “嬷嬷无需考验咱们,之前郎夫人的属下有来传话,听其意是想以盛巡抚为质……其间缘由怎样,原不是夫君和吾这些属下要细究的,主公有令、吾等从之就是!” “好一个‘主公有令,吾等从之’!”稚嬷嬷赞许的高喝一声,而后接着询问,“所以,盛文臻这厮可在驿馆?!” 第1089章 开始 “盛巡抚?吾等无能,驿馆的情况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葛清语闻言,垂眸一叹,“只怕她和安城侯都不在驿馆了,至于确切去向么。夫君猜测他们应该已于前日出城归京了,不过,吾却认为她更可能已去往临府。据吾先前得到情报所知,那临府驻将好像和她们颇有渊源。” “临府那守将姓卢,乃是老保乡侯的侄孙,承忠侯世子卢晟的叔伯兄弟,哼,有这层关系在,凭着卢世子和盛文臻与安城侯的关系,莫说是投奔了,就算是借兵,只怕那位卢将军也答应得!” 稚嬷嬷此言,听到葛清语耳朵里,让她眼皮一条。 “之前是有借兵之说,不过夫君曾派人跟踪盯守,吾亦曾旁敲侧击探寻……盛巡抚跟前儿可用之人却是见多,只是增加的人像是出自驻守临府的内卫。” “哼!”稚嬷嬷对于葛清语的猜测回以冷嗤,“若真是这般,那风传的印玺之说倒是有八分真哩!若不然,那盛文臻也不至于脚底抹油溜得那样快!” 葛清语不敢掉以轻心,斟酌片刻才说:“若是盛巡抚已然离开,那……嬷嬷今夜还要照常行动吗?” 稚嬷嬷唇角微翘着看向了她:“夫人您之前猜测她盛文臻已然遁走,却依旧按着步骤等候老妪,而今却问要不要行动?” 葛清语抬起眼皮对上对方视线:“行不行动从来都是嬷嬷说得算,吾等听令行事,自要做好万全准备。” 稚嬷嬷听这话,看向她的眼眸,忍不住眯了眯。 “就算盛文臻溜走了,咱们也不能白来一趟……更何况,她那厮,向来擅于故布疑云,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清。”稚嬷嬷手指在舆图上点了点,“咱们今夜重点就是这里!” “内卫的驻所?!”葛清语闻言一惊。 稚嬷嬷无视了她的反应,径自说:“盛文臻跟临府的内卫联络没联络上,老妪不得而知,不过能肯定的是,她和泽州府这里的驻守内卫关系不错,就连泽州府隐藏的矿洞都能查清。” “嬷嬷明鉴,夫君和吾从未透露分毫!”葛清语面色一变,忙给自己和丈夫摘出去。 “府君和夫人就算想要透露,也要知晓地点才是。”稚嬷嬷摆手,让葛清语不用多言,“幸好盛文臻其人自高自傲,没急着把泽州府出矿的事儿上报京都。” 葛清语惊觉这个嬷嬷的言外之意,她真没想到,这位嬷嬷竟然还能时时掌握京都中枢情况。 “既这样,那泽州府有矿这事儿,就像之前那样无声无息的好,你说呢,夫人?” 葛清语清楚稚嬷嬷有野望,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对方的野望在实施之时,竟然这样不讲逻辑。 “内卫所和驻军虽说彼此鲜少往来,可根据朝廷规定,他们二者是要守望相助的,若是动了内卫所,只怕驻军这边……” “海寇登岸抢掠,驻军所这儿还顾得上内卫处?”稚嬷嬷笑着在拍拍手,“夫人不若与老妪打打赌,看看那群守军是不是有首尾相顾的本事?” …… “这是和你们接头的那位嬷嬷给的府城图,图上标注的府邸都是可任你们抢掠的豪强。”何想意将准备好的地形图给了面前人,“那位嬷嬷让吾提醒你们,驿馆和驻军所附近虽有粮仓、银库、和军器储存库,不过里面安保极强,你们莫要因贪误了大事!毕竟再多的粮食银子军器,也要能拿到手才是自己的!” www¤an¤¢o “唔。”面前人闻言,眼眸精光一转,含糊其辞的应了个字儿,揣好地形图,带着手下迅速离开。 …… “苑姐儿,你说,今儿咱们能不能把他们给一勺烩了?!”大涵山山脚附近的高台上,安屿翘首看向远处的树林,眸光里充满期待。 第1090章 抢矿 “哼。”盛苑听见安屿询问,给了他个后脑勺儿,继续抚摸着面前案上放着的极其别致的刀匣。 “还生气呢?”安屿清楚盛苑脾气,知晓她大概一时半会儿高兴不起来,所以干脆自己凑过去,嬉笑着用肩膀轻轻地怼了怼她胳膊。 “嗤。”盛苑翻翻眼,拨楞着匣子的锁片。 安屿见她歪着头不搭理自己,当即加大了嬉皮笑脸的力度。 只是他才要言说,却见盛苑猛地一个反手,“啪”地一声巨响,把手里的钥匙拍到案面上,接着直接用手把锁片给捏开了! “……”安屿顿时安静哩。 他有种错觉,刚刚盛苑捏的好像不是锁片,而是他哩! 尤其是当盛苑打开刀匣,扭头朝他露出一口白牙时,他感觉可凉快哩! “不是不让你打个痛快,驿馆那里有内卫和驻军负责,真让那群布陈匪寇摸到驿馆……你是能打痛快,可人家内卫和驻军所是受到问责的!咱不能为自己高兴,给人家惹事儿不是?” 安屿摸摸脖子,试探着凑近盛苑:“围剿海岛势力这事儿,咱们既交给了卢大哥,总不好食言而肥对不对?人家卢大哥不让咱俩掺合,也是怕照顾不到有了闪失……虽说他对咱俩的能力和本事一无所知,可人家顶着被弹劾的风险派人增援,咱怎好让人为难,对不对?!” “你看这大涵山多好啊!虽说山不是很高,也不险峭难行,可它有名啊!咱们出京前,常有传闻说是这里匪盗猖獗,就连大哥听得都恨不能跑来剿匪哩!谁能想,这里所谓匪盗,竟是各家的部曲,留在这就是为了把守铁矿银矿等待开采。 也是,谁能想到,泽州府这座普普通通的大山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宝藏! 只不知那位想当捕蝉螳螂后面儿黄雀的那位嬷嬷,搭眼看见咱们这群持弓人,会不会感到惊喜哩!” 安屿滔滔不绝的言语,可算把盛苑给吵到了。“你说,我等会用这把布陈刀,把那嬷嬷给砍了怎么样?” 安屿见盛苑举着这把大了寻常布陈刀两三倍的长刀,朝他微笑问话,顿时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小声询问:“苑姐儿,你说的要砍的是那个嬷嬷,对吧?” “难不成还能砍你?!是因为你话忒多哩,还是因为你没眼力见儿?!是因为你站队外人,还是因为你和小遥里应外合带我过来?!”盛苑收回假笑,没好气儿的瞪了他一眼。 一直避重就轻的安屿听这话,就晓得必须直面问题的关键了! “苑姐儿,我举手保证啊,不是我不信任你,是咱爹怹嘱咐的,说是不能让你立于危墙之下!若是我让你陷于危险,到时候甭管你受没受伤,回京之后他都要让你把我休了! 苑姐儿啊!不是我不想跟你说实话,实在是咱跟前儿有咱爹的监军啊!要是我嘴不严,跟你说了怹的嘱托,到时候就要扒我的皮啊!” 安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卖他老丈人。 “……”原本只想给这家伙一个教训的盛苑,没想到这里还有她爹的事儿,顿时无话可说。 安屿见盛苑不准备揍他,一时拿不准这究竟是翻篇放过他了,还是准备回去跟他算账,不由抓耳挠腮想要再问。 只是不等言语,小遥就拿着得到的信笺,匆匆上来汇报:“小姐,那嬷嬷果然以为内卫接手了大涵山山矿,很快就要带人来抢矿哩!” 第1091章 不战而屈人者 稚嬷嬷看着忽然冒出来的漫山遍野的重重火把,就晓得,一切都结束了。 山林的风让火把下的树影人影绰绰约约,放眼望去竟像是让整座大山笼罩在地上似地。 自己带来的属下更像是瞬间跌落悬崖,数声呼号之后,再无有了声讯。 稚嬷嬷按捺着不甘和愤懑,眯着眼,扬头看向前方,刚要喝问,余光却见之前周围环绕的女郎们不知何时退到了一旁,顿时,她所有的疑问都像是揭开了面纱,答案清清楚楚摆在眼前。 “原来是这样!”稚嬷嬷回首看着早已和手持火把的人站于一起的葛清语,恍然大悟说,“老妪却不曾料到竟然还有让大雁啄了眼的时候!眼前处境,皆因错信你们这群不知家族不认宗祠的女郎!” 葛清语听着对方咬牙切齿的斥责,没有急着反斥,而是先环顾同行的女郎们,见诸人听到“不知家族、不认宗祠”的指责,也没有露出赧然惭愧的表情,这才重又看向稚嬷嬷。 “嬷嬷其实也没错信,之前您重用各家郎君,纵横联合手腕独特,独独不曾对咱这些女郎委以重任,究其根本,不过是怕咱们成事不足罢了!” 葛清语说着话,还不忘给稚嬷嬷拱拱手:“要说还是您眼光精准独到!您瞧,我们这些不足以共谋事的女郎,败起事来还真是绰绰有余哩!” 让葛清语等人坑进来的稚嬷嬷闻言,联系到现在的局势,登时气了个仰倒! “好一个败事有余啊!”稚嬷嬷咬着后槽牙,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只不知诸位日后有何颜面见尔等父兄!” “不见就不见吧!就当自己远嫁他方咯!左右远嫁他乡的人,多的是终生不得再见父兄一面!想开了就成!”葛清语没说话,旁边儿就有女郎用大家都能听清的声量小声嘀咕着。 “……”稚嬷嬷大概也是第一次遇上敢跟她耍犟的滚刀肉,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指向说话人的手更是抖了又抖。是不是气的,这不得而知,反正应该不是感到害怕。 “老妪要见盛文臻!”稚嬷嬷气到极点反而不恼了,将手往后一背,扬声对着人群高喊,“让盛文臻出来,老妪清楚她在!” “休要嚷嚷!尔等何人?也配高呼巡抚之名?!” 一个女郎大步从人群里走出,拨拉开周围的人物,走到稚嬷嬷面前。 “你是?”稚嬷嬷眯着眼仔细看了看,立刻认出此人是盛苑的亲信丫鬟,登时昂起头,“哦……你是盛文臻这个三品侍郎家的丫鬟欸!” “哼,也对,你一个公主府跑腿的奴婢和我这个巡抚丫鬟,倒是彼此彼此啊!”小遥冷嗤着一抬手,顿时又有许多人冒了出来。 这群人二话不说,登时朝着稚嬷嬷等人扑了过去,三下五除一的,就把她们捆作了一团! 原以为要唇枪舌剑,却不想对方不讲武德,一言不合就围殴了过来,一时不察的稚嬷嬷气到了目瞪口呆的地步:“你你你!” “别吵了!不是你要见我家巡抚?走吧,我家巡抚就在高台之上,你等会儿就能见着!”小遥不耐烦的挥挥手,叫人把稚嬷嬷带去高台,自己择朝着葛清语走去。 “小遥姑娘!”葛清语和一旁的何想容登时迈步相迎。 “夫人和各位女郎君们都辛苦了,还请各位且移步山脚竹蓬歇息,待到天亮,再说回程之事。” 第1092章 配合 盛苑以手托颊坐在高台之上,任凭底下的喧嚣吵闹传到耳畔,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台阶,直到稚嬷嬷不服气地被推搡着出现。 “哼哼,盛巡抚着实的好手段啊!” 稚嬷嬷见到盛苑的刹那,一改之前的暴躁,平静地走到盛苑跟前。 “您这不战而屈人之兵,倒是玩得顺溜,不愧出自军伍世家。” “呵呵,也还成吧!”盛苑闻言,倒是难得表现得很谦逊。 “您连老妪收服已久的世家都拿捏了,这哪里是区区‘还成’?分明是城府类若深渊啊!” 稚嬷嬷生怕盛苑理解不了她的深意,还特别露出了讥讽的表情。 可惜,盛苑这人对好赖话的接受能力很强,只要字面是夸奖她,那甭管你是明褒暗贬还是欲扬先抑,她都只当对方是在赞赏。 “过誉啦!过誉啦!”盛苑乐呵呵的抖抖手,表示不是她以后多厉害,实在是稚嬷嬷侧面做了助攻。 “名不正言不顺,嬷嬷野望够大,可你没有足够坚实的基石承接,最后只能做那百尺危楼,但凡一个不察,就是轰然倒塌。” 盛苑没兴趣给她科普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隐患,更无有给她讲解同工同酬的必要。 一则对方不大可能听得进去,二则她可不喜欢提升敌人的智商和经验。 若是敌人有幸重生,还是让她们稀里糊涂的重生吧! 她可不给对方送有效经验。 盛苑乱琢磨的想法儿看着挺多,实则只是一闪而过,不等稚嬷嬷发觉,她就示意侍卫丫鬟将旁边儿的沙盘搬到她和稚嬷嬷中间的桌案上。 “怎么?盛巡抚这是想要用胜利者的姿态和老妪卖弄?”稚嬷嬷冷着脸看着沙盘上放置的木雕建筑,嘲弄的转过了头,“老妪可没这个兴致捧场!今时落入你手,老妪无话可说,要打要杀随你!” “嬷嬷何必这样暴躁?” 盛苑拨楞着指甲盖大小的木制树丛,轻声说:“此刻不管是您们盘踞的岛屿还是府城之间,只怕早已人头滚落,布陈匪类和前齐余孽的伏法约是足够了,暂时还用不上您过去凑数。” “要老妪说,您还是动手的好啊!要是留老妪活着回了京都,说不得以后再见,立于堂下的就是您!” 稚嬷嬷无视了盛苑话里的布陈海匪和前齐旧人,对于她而言,那些不过是用来布局的棋子,对弈的人只在意棋局是不是有利,怎可能在乎对方拈走的棋子的结局。 既然不能帮她家公主成就大业,那就让盛文臻的人全给砍了才好,也省得以后公主为难。 “哟呵?听您这意思,还有后手呢?”盛苑眨巴眨巴眼,扭头朝角落里垂首静站的几人挥挥手,“你们几个都是有名的大夫,给她看看这儿,是不是说胡话!” 盛苑点着自己脑袋,示意大夫们给稚嬷嬷做个检查。 要是周旋半晌,有的没的说一大堆,结果对方就是靠着臆想说疯话,那可就成笑话了。 稚嬷嬷让她的举动给气炸了,幸好她养气的功夫不错,清楚眼下根本挣扎不过,与其让对方看乐了,不若干脆以静带动,闭上眼睛随他们去吧! “苑姐儿,你看!”安屿见盛苑的表情渐渐严肃,忙拿出刚刚接到的传信给她瞧,“卢大哥说,静王妃朗氏被人遣送过去,送她的人叫岑语。” “岑语,岑?莫不和岑太妃有关?” 第1093章 言语刺激 盛苑没想到,眼瞅着,能让泽州府的事告一段落了,竟然又跑出个莫名其妙的人,而且这人的姓氏还乖熟悉的。 虽说这人行为瞧着好像是友非敌,可盛苑却觉着,这位的出现不是那么简单。 “要真是和岑太妃有关,那可真就简单不起来哩!” 安屿对盛苑的看法儿表示赞成。 “岑太妃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泽州?是给朗氏保驾护航?他们婆媳感情都这样深厚了?!” “看来我须得奏报皇上和姐姐,这位岑太妃是要多注意些了。” 盛苑和安屿头顶着头嘀嘀咕咕,因着这俩人说话太过投入,以至于把案前的稚嬷嬷给忘到一边儿去了。 “岑?什么岑!” 安屿一时说话声大了稍许,让稚嬷嬷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和盛苑安屿一样,她从这个忽然出现的姓氏上,嗅到了不对劲。 “嚷嚷什么啊,你嚷嚷!”安屿可不喜欢这个打扰他跟苑姐儿说话的嬷嬷哩。 只是他才刚呵斥出声,盛苑就揪他袖子了。 “你这嬷嬷着实有意思,岑姓虽算不得稀少,可放眼京都,有几个岑姓人能够得着和你们公主府?!”安屿一闭嘴,盛苑就无缝连接的朝稚嬷嬷笑。 “这……哼,你这女郎自小狡诈,嘴里的话半真半假,休想变着法儿糊弄老妪!想从老妪嘴里套话?你可嫩着呢!”稚嬷嬷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刚要吐口追问,理智就回来了。 “嘁!你这嬷嬷可真能吹牛!”安屿见她出言不逊,顿时不乐意了,斜乜着对方,嘲讽,“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从小看着我们苑姐儿长大呢! 我家苑姐儿自幼出入宫廷,受宠于孝和文太后膝下,是先景和皇帝亲眼看着长大的!至于你,哼,你这个嬷嬷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配用这口气说话?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算了,屿哥儿,休和这人一般见识!”待安屿说完,盛苑摆摆手,指着让安屿问到满脸涨红的稚嬷嬷,说,“等回了京都,甭管她会不会开口,三法司和宗人府都定然是要追责鸿安大长公主与永平公主的。” “那肯定的啊!若是永平自己举事,说不得皇上还能放她一马,可她要是跟前齐旧臣、布陈海匪里应外合沆瀣一气,就算皇上能放过她们,宗室和内阁朝臣也不能纵容!”安屿一边搭腔配合一边朝稚嬷嬷露出气人的笑容。 “呵呵,世人常说话本夸张,可要我说啊,这话本可真没有现实夸张!”盛苑捏起沙盘上某个阵旗,放到代表着海岛势力大本营的地方,“静王间接受害于卢氏之手,朗氏母子出现的时机又那样巧合。 可是现在呢,只有静王一个儿子的岑太妃和公主府关系挺好,瞧着好像还都彼此信任……啧啧啧,也不知这是怎么个难以言说的缘分哩!” “嗨,也不见得就是缘分!”安屿根本不给稚嬷嬷开口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接话,“静王已然不再,朗氏带着静王府唯二的继承人出现,岑太妃若不认,朝廷就要有人上奏除国诏书了。 既然认了朗氏,就意味着捏鼻子忘了朗氏出现的怪异之处,那又何必再和永平计较?糊弄着过吧,要不然还能为了给独子报仇,把继承人和爵位都给抛了?” “岑太妃的抉择自然无可指摘,只是公主府竟然能和岑太妃往来密切,毫无惭愧心虚之感,也是很难得了!” 盛苑砸吧砸吧嘴,和安屿对视一眼,俩人不约而同朝稚嬷嬷举起了大拇指,异口同声称赞:“真勇者也!” “你们!”稚嬷嬷本就让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给说得脑袋嗡响,此刻又见他俩贴脸称赞,差点儿气晕了过去。 “你们以为岑太妃和公主府相斗,就能渔翁得利?大楚姜氏从大陈手上接过江山社稷,若要忘恩负义,那是要受到惩罚的!” 一时气急,稚嬷嬷口不择言一阵输出,待意识到自己失言的刹那,她顿时两眼一翻,真假难分地给晕过去了。 第1094章 安屿要返京 “苑姐儿,这嬷嬷……颇有些怪异。”安屿看着被抬走的稚嬷嬷,扭头看向不知琢磨啥的盛苑。 “你说,刚刚那句话,有没有可能……就不是扯谎呢?” “啊?!”盛苑忽然来了这么句话,安屿听着有些摸不到头脑。 盛苑看他表情,就清楚这家伙没反应过来,不由补充了句:“就是她晕过去前说的那句!” “……”安屿歪着头仔细想了想,“是那句,若大楚姜氏忘恩负义是要遭惩罚的?” 他说完,见盛苑点头,不由从这个角度琢磨:“假设这嬷嬷不是输人不输阵,没有逞一时口舌之快……那她说大楚姜氏要受惩罚的底气从哪儿来?” 盛苑闻言,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儿从脑海闪过,不过还不待她抓住这个头绪反复细究,就又有侍卫前来汇报。 “是皇上派来的那队人,刚好咱都别琢磨了,让他们连人带情报带回到京都,让皇上跟内卫府的人烦恼去吧!”安屿见到来人,登时有了主意,待送信的人一离开,他立刻给盛苑提议。 “有道理!”盛苑眼眸一亮,盯着安屿连连点头。 她这般举动,把安屿看得后脊梁一个劲儿地冒凉气。 “苑姐儿,你有话要不就直说?你这样子,我怎么感觉像是要找买家把我给卖了呢!”安屿抖了抖,坐姿更直了。 “今儿晚上战果就能出来,后儿一早就宣称你先率队回京。”盛苑拍拍安屿肩膀,给他分配了任务。 “咱不是说好一起回去?”安屿嘟哝两声,到底还是同意,“也成,这次战果丰硕,里面涉及繁多,还真是需要我亲自回京上报,这样才说的清……那我明儿就准备准备,后儿天一亮就启程。” “不不不,你现在就立刻启程,咱们带来的侍卫队你带走三分之二!” 盛苑这话打了安屿个出其不意。 “现在就走?!”安屿惊诧的看着盛苑。 盛苑笃定地点点头:“立刻就走!” “……”安屿看着盛苑那双坚定的眼眸,顿时晓得了盛苑的态度。 “那成,你还有没有要交代的?比若我回京之后要做些什么!” “此次回京,你要带咱们的人乔装打扮趁夜速行,等闲不要让人发现踪迹端倪。”盛苑一边嘱咐,一边儿从袖袋里取出印盒。 见到印盒,饶是安屿早猜到盛苑没有把它交给皇家侍卫和成栋,也不免惊诧得差点儿跳起来:“这东西你就放在袖袋里啦?!” 这是不是过于随意了? “你最好别放袖子里!”盛苑没理睬大呼小叫的安屿,直接把印盒塞到他手里,“虽说我不认为这印玺有多重要,可这在大家看来象征着正统,你可莫要小觑。” 安屿嘴角抖了抖,很是郑重地将其抱在手上,虽然没言声,可从安屿的紧张态度砍,他应该也认为这印玺很重要。 “岑姓女郎出现在这儿,还有稚嬷嬷的反应,着实不同寻常,你这次回京之后,若是见到皇上,定要原原本本把情况描述一遍。 若是姐姐见你细问,你就说我说的,不能再放任鸿安大长公主随意出府了……还有岑太妃。 孝和文太后曾和我说过,岑太妃虽只求清闲富贵,却非等闲之人,静王是她唯一的软肋;若非她无有大志,又清楚静王的能力,只怕那届后宫还要热闹。” 盛苑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说这些,只是直觉让她这样叮嘱安屿。 安屿点点头:“苑姐儿放心,你让我说的,我定然一个字都不落的带到。” “还有!”盛苑见他认真,怕这人因着自己的关系较真,不由又握着他胳膊补充,“既然是带话,你就只管把话带到,至于姐姐和皇上怎样抉择,你不要干涉太多。” “嘿嘿,你放心!”安屿感受到盛苑的关心,登时乐得他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不过我不用带那许多人走,留三分之二给你,我才能安心回京啊!” “我这里人够用,你不要忘了还有卢大哥的人呢!”盛苑不赞成。 安屿却还坚持:“你当我不晓得,后日还要有人假扮我率队离京呢,这又要带走多少人?” “卢大哥的人不动,让荣将军点将护送队伍归京。”盛苑认为对方肯定乐意。 话说到这儿,安屿见盛苑安排妥当,也不再推辞。 “那我别耽搁了,现在就走!”安屿也是果断之人,既然说了要走,也就不再磨蹭,反手握着盛苑双腕,连连嘱托,“只是我走之后,你自己一人在此定要小心在意!” “放心吧,巡抚泽州之事也快要告一段落,说不得你前脚回京,我后脚就启程了!回京之后,你莫要急着回来,且在京都陪着爹娘,和他们说说话,最多半月我也开拔回京,咱们京都团聚就是。” 第1095章 不见侍郎 “盛侍郎,这是从海岛上收获的账册,上面记录了此番收获的物资和人员,还请您过目。” 寅初一刻,盛苑刚接见了荣将军派来汇报战果的人,又有海岛方向的消息传来。 盛苑看着五六本半尺高的记录册,不由惊叹卢晟他堂哥领军有方,瞧瞧他手下人的办事效率吧!不动声色就把荣将军给秒成渣了。 “这就是之前回报说的岑语?”盛苑翻开一册标注有画像的本子,映进眼帘的就是一个容貌温婉的女郎。 “确是此人。” 听到军士的回话,盛苑视线在画像上徘徊半晌,没发现这人容貌有何熟悉之处,不由合上册子:“此人之后去了哪里,可有人跟上?” 军士听问,顿时,面容露出几分怪异:“的确有人寻迹而追,只是她所到之处,皆是涉及海岛势力的齐州世家们的后路之地。 咱们的人一路追踪、一路分兵捉拿,这一路跟下来,收获很大,却也把人给跟丢了。 事后想来,这一路的追寻,好像更像是那女郎引着大家走的,好像就为了带大家把那些个漏网之鱼拿下。” “齐州几大世家?”盛苑见关于岑语的有用信息只有这些,干脆暂时将此人放到一边儿不理,而后将注意力放到某个标注着“前齐累世大族”字样的册子,“这样厚的名册,只怕把齐州都一网打尽了吧?你们分得出这许多人手把控?” “幸而齐州诸郡的守将和内卫府还堪大用,彼此协助倒是还能吃得消。” 盛苑随意的翻了几个世家登记情况,发现每个世家册页都标注着“产业待查”几个字样,略微想想就看懂了。 看来这些人家家资丰厚异常,驻军方面暂时清点不过来了。 “有关账册,本官不久之后会详细阅读,只是……诸位出海之前,本官曾有请求,不知大家可曾于那些海岛上发现了户部左侍郎杨温农的踪迹?” “属下无能。”军士顿时低头拱手,“侍郎亲手画的人物像,咱们派人临摹了几十分,交到了各个负责登岛突袭的副统领手上,若是有人发现踪迹,定然不敢不寻。” “没找到?!”盛苑惊圆了一双眼眸,“这不能啊?!” “其实,以属下等人之猜测,杨侍郎他踪迹不见,还有一个可能!”军士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低声说了出来。 “你是指?” “属下等人也是猜测,说不得,海上那些人对杨侍郎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了。” 这军士咬咬牙,直接说:“那群海匪不知惧怕,若是真把杨侍郎扔进茫茫大海,就算咱们人手众多,只怕也难寻得一丝半缕痕迹了。” 盛苑大概猜到此人要说这话,只是没有想到,亲耳听闻还是给她带来极大的冲击。 才出江底又进海底?!杨侍郎不至于这样惨吧?! 这样惨的猜测,盛苑听着只觉不大真实。 “猜是这样猜,只是还要劳烦诸位互相传话,多少留意着些,若是杨侍郎幸而回归,也是诸位的大功劳。” “属下遵令!” …… 卯时刚到,准备小眠片刻的盛苑才从书案前站起来,就听外面一阵脚步匆匆,抬眼看去,却见小遥快跑过来,兴奋地汇报:“小姐,咱们的人从码头捡着一条大鱼!” 第1096章 小册子 盛苑看着眼前这条“大鱼”,怔愣了好半晌,才蹦出句话来: “这、这……苦耘兄,竟然是你?!” 苦耘是杨温农的字,因着同在安老抠的手下做事,故而,盛苑和杨温农这对儿左右侍郎,常常以字相称。 杨温农苦笑着抹了把脸:“劳烦文臻叫人帮着愚兄把这身鱼皮衣解开吧!” 此刻的他,全身上下都贴着一层用鱼皮衣缝合的外罩,就是这层把他头脸双足都包严实的鱼皮外罩,让他在海上看起来像是一条极大的鱼。 即使有俩侍卫帮忙,杨温农还是用了将近半盏茶的工夫,才把自己从罩衣里拔出来。 松口气的他,和盛苑目光对上的刹那,赧然地摇晃着脑袋,轻声笑叹说:“让文臻看笑话了!若不是要带着这些册子出岛,就凭愚兄的水性,可用不着这样麻烦。” 盛苑本来还想打趣他,可待她瞧见那摞由兔皮包裹的册子后,整个人站了起来。 “这是海岛财源来往的记录册,上面记录着在国内国外进行贸易的商队、关系密切的各地世家豪绅、还有跟他们时有往来的各级官员将领。”杨温农解开包着册子的兔皮,将里面的十数本册子推给盛苑,“更重要的是,这里面竟然专有一本册子,记录了许多陈朝的宫人。” 说到最后,他眼眸闪过一抹忧色。 盛苑也不傻,听他这话顿时反应过来:“苦耘兄,这册子莫不是从朗氏手上得的?” 毕竟稚嬷嬷再傻,也不能让这等类于后手落于纸上。 “文臻是清楚的,愚兄这人别的优点不多,能自傲于世的,一则记忆力、一则就是耳力。之前在海岛上,他们欺我不能离岛,又见我威胁不大,故而给我发觉海岛密室的机会。” 杨温农得意的挺直胸膛:“愚兄当时发现稚嬷嬷看我的目光不对,生怕她趁机动手,故而待那朗氏离开,愚兄就趁机进了密室,原想着躲上一躲,却不想发现了密道后,又发现了里面藏着的这些册子……因着这些册子,愚兄才决定冒险离岛,喏,这件鱼皮衣,也是从那里取出的。” “所以苦耘兄就一路游过来了?”盛苑佩服之余,脑子里还不停琢磨陈朝宫人的名姓。杨温农点点头,刚想显摆两句,却让一阵风吹得喷嚏连连。 “苦耘兄莫不是着凉了?快,先把杨侍郎送到后面的竹屋安置歇息!”盛苑最后那句,是对侍卫说的。 杨温农想说不用,可瞅见盛苑视线在册子上留连后,登时改口,拱手言好。 …… 杨温农带来的热闹过后,天都快要亮了,盛苑头绪繁乱,更是睡不踏实,干脆拿着刚到手的册子琢磨。 小遥端来早餐,见盛苑仍在伏案书写,时不时还打个哈欠,不由有些心疼。 好容易等到盛苑放下纸笔,小遥连忙上前哄劝:“虽说这些册子是杨侍郎带回来的,可谁能保证这册子都是真的?就算杨侍郎仍旧可靠,可谁知做这些册子的人是不是居心叵测?小姐何必为此熬夜受苦?” “话不能这样说。”盛苑接过热乎乎的手巾,在脸上捂了捂,这才有气无力的说着,“既然册子有真假之分,我自然也要有两面对策。” “万事求全责备,只能您自己受累!”小遥劝说不动,气呼呼的送给盛苑一句,“您这还没进中枢呢,若是有朝一日为人称阁老,您还要这样做,那您就要把自己当灯油熬哩!” 盛苑吃她一句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将手巾放回到小遥手里,刚要逗趣两句,忽然瞥到册子某页上的一联小诗: “【望江岛上朝江望,思贤宫里向贤思】。” 顿时,思绪大开。 第1097章 请求 盛苑最近很忙。 尽管安抚百姓、重整府城官吏队伍、监督本地豪强世家整改的工作由府尹洛不言负责; 尽管逮捕、审问、撰写围歼布陈海盗战详情等事宜由驻军将领荣将军安排; 尽管追查海岛残余势力、追缉前齐余党、清查齐州诸郡各层官员及各大家族的任务,由卢将军属下协助内卫府共同承担。 尽管清点战利品、登记造册、抄录副本的繁琐事宜由通过了巡抚考核的女郎们接手; 尽管复盘战斗、整合信息源、为府城之后发展做规划的重任由知府夫人葛清语带着立有大功的女郎们一起担负。 尽管就连艰险回归的杨温农都没闲着,一边将他经历过的事情整理成册、待归京之后上奏朝廷,一边将他带回来的那些册子整理研究、以期从字里行间寻找到更多的谜底。 可盛苑还是忙到脚打后脑勺。 “小姐,这些是今儿得拜贴……正午一刻荣将军前来驿馆;未初三刻洛知府前来拜见;申初时分葛夫人带那些女郎前来报告,届时您还要邀请她们用膳,这是晚宴安排,您过目。” 一大早,小遥就带着当日工作安排来找盛苑。 盛苑顾不得礼仪,一边儿拿着香煎肉包啃,一边儿跟日程表核对行程安排,确认没有问题,立刻点头说好:“你盯紧些,按时提醒我哈!” 言罢,扭头对小跑过来请示的侍卫吩咐:“商队负责鉴赏的师傅可不能闲着,都带过去帮着清点,务必不能让珍贵的东西明珠蒙尘,还有,让大家再努努力,明儿个押送队伍就要启程,可不好拖延的……当然,作为激励手段,好吃好喝、还有钱财上的奖励都要跟上,手上不够用的,就跟商队的账房申请。” 待侍卫离开,又有之前考进来的女郎过来汇报。 “关于和海岛势力有关的世家的产业归属,这是朝廷内阁需要考量的事儿,跟泽州府无关,若是府衙户房惦记,你们只管叫他们来寻本官!” 盛苑没想到泽州府府衙挺有想法儿,竟然敢跟安老抠嘴边儿抢食。 也是,钱财珍宝能带走的还好,像店铺、田地、矿产这等拿不走的固定资源,本地府衙瞧着不眼馋才怪! 不管是充作府衙资产、给本地官吏提高福利待遇,还是拍卖给本地豪强做个人情,都是极好的外快,任谁瞧着不想试着争取看看? 所以,眼馋者抱着侥幸跟那儿遐想,盛苑不会多管,只要别真出手划拉。 …… 洛不言来见盛苑,一则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一则也是为了跟盛苑探问泽州府的未来安排。 “泽州和齐州互为必经之路,不论齐州想要北上西域出关,还是泽州想要南下东部远渡,彼此都是对方行程最好的路线安排。” “洛知府所言极是,泽州、齐州以及附近诸州,的确不能和大楚其他地方一概而论。”盛苑觉着现在这个时机不错。 正所谓穷寇莫追,要是能把前齐残余势力赶出大楚,让他们跟海的那边儿的人争抢资源也很不错。 依她的看法,朝廷可以不追究这些地方世家的谋反之举,只要这些家族放弃所有固定资产,带着他们累代积攒的半数财富离开大楚,翻山也好渡海也成,到遥远的地方生存。 至于这些人留在大楚的资产,只要运营的好,本地的老弱孤残病的安置和救治所需费用就都有了下落。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良好的福利政策不仅能让前齐遗民更好的融入大楚,还能给大楚其他地方做个榜样,说不得有奇效! 当然以上这些想法,也都只是盛苑自己的想法儿,就算内阁过了,早朝上还会有官员加以阻拦,想要办成难度不小,且慢慢拉扯吧! 盛苑对此想得明白,不过跟洛不言就不用讲得这样清楚,只要划下底线,以这人的识趣,就清楚该怎样做了。 “至于本官考核出来的人才……不管是洛知府您,还是尊夫人,若有得用者、想用者,只要要求合理,皆可跟本官申请,只要能让这群女郎有前程可发展,本官都乐见其成。” …… 才刚送走了洛不言,迟到的荣将军就一脸歉意的进了驿馆。 盛苑这人大咧,只要不是存着给她下马威的想法儿,推迟见面就不算个事儿。 “老夫不日就要回京复命了。”和之前见面的态度不同,眼前的荣将军一脸轻松的说笑,“哈哈,老夫今时才知,原来盛侍郎此次巡抚南地,圣上还特赐您提督军务之权!” “???”盛苑听得差点儿懵圈,满脑子问号儿的看着荣将军。 荣将军见盛苑脸上明晃晃写着“你说的是啥?我咋听不懂?”,不由讶然地睁圆眼眸:“怎么?盛侍郎不晓得?老夫昨儿接到圣上加急送来的圣旨。”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旨令给盛苑瞧。 盛苑当即恢复表情,一脸镇定帝接过旨意,速速看了一遍,未免上当,她还特意在玺印章上多瞄了几眼。 果然,圣旨清楚说明,盛苑巡抚泽州,有总督之权,荣老将军可以军权托付。 “哦,原来是圣上跟老将军说的!本官还纳闷儿,老将军怎么晓得呢!”盛苑松了口气,一脸真挚地看着荣老将军,“不是本官对老将军您有所隐瞒,主要是眼下局势尚未平稳,若是因着总督之权让您误会,那可就不美了!” 此言说完,盛苑悄悄给自己点了个赞,多好的补丁啊! 荣将军不晓得,关于“总督之权”,其实盛苑还没有他知道的早呢! 因此,听到盛苑的话,荣将军不仅深信不疑,还哈哈大笑着,跟盛苑圣明::“盛侍郎未免将老夫看得低了些!老夫可没那么小气哩!” 小不小气的问题,盛苑没兴趣跟他较真儿,倒是荣老将军此行的来意,让她感到稀奇。 “老夫离任之期已到,所有军务都交给了副将和军师,有他们在,接任的将军也能很好的开展工作。只是现今接任者迟迟未到,老夫又急于回京,故而只有将驻军将领之权暂托于您。” 第1098章 看不懂 暂代军职?! 盛苑没想到,荣老将军人尽其才到她这儿了。 虽说他看人挺准,可盛苑却有些迟疑。 主要是出京前,皇上也没说她还有这活儿啊! 见她犹豫,荣老将军咳了数声,将盛苑注意力吸引,这才笑言说:“老夫居南地之远,也曾听闻盛侍郎之大名,知晓您才德双全,且为官端正,更有治国治军之能。 眼下老夫请托侍郎您代领驻军主将一职,非要您代理军务,而是劳您坐镇此方,稳定驻军军心,令驻军主帅职权顺利交接,此非难事也……盛侍郎是守过边城、见过大阵势的,想必不会因怯惧而推辞吧?!” 怯惧?!那怎么可能哩! 饶是清楚对方这是激将法,盛苑仍旧挺直了腰板。 “本官理解老将军回京之意迫切,只是荣老将军自当理解,此事涉及军权,本官自是不敢轻受,当然,因着军权重要,本官也不好轻辞。”盛苑以拳抵口打着哈哈。 荣老将军闻言略作思考,片刻之后不禁恍然,当即抱拳朝京都方向拱了拱:“老夫请托侍郎之事,早已上奏陛下,若无陛下圣旨点拨,老夫也不晓得侍郎您兼有总督之权,更不可能生出请您代领驻军之想啊!” 盛苑听着荣老将军想当然的话,侧过头悄悄翻了个白眼。 这老将军说得简单,可仔细一听竟全是揣测! 她若真磨不过面子接了下来,呵呵,只怕要给那群言官送业绩咯! “老将军真是赤诚之人啊!想来人缘极好。”盛苑礼貌的朝对方微微一笑,心说,这位应该是没让言官围攻弹劾过,要不然不至于这样天真。 荣将军冷不丁听她蹦出这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话,不解的顿了顿,勉强谦逊说:“还好,还好。” 盛苑见他没听懂,默默叹了口气,也不打算跟这位直来直去的老将军绕弯子:“荣老将军,本官很想接受您的请托,只是一切都要按规矩行事,圣上给您的回复到达之日,就是本官接受您这番请托之时,老将军也莫要急切,大可先行整理家什,待回复到达,即刻就能起程。” “……”荣将军没想到盛苑这人谨慎到了这等地步,竟然副将和军师都说准了! 来之前他们就说,盛苑大概不能接受请托,很可能要等皇上的回复;当时他且不信,毕竟以他对盛苑的了解,这位是前能撅言官、后能挞衙内,不知怕为何物,敢于担负重任。 这样一个要靠山有靠山、要能力有能力,朝堂上下做派霸道、行事举止不拘小节,喜欢官声、大有抱负的女郎,竟然还懂退缩?! “……罢了,却是老夫强人所难了!”荣老将军叹了口气。 盛苑见着老人家失望的叹气,丝毫没有愧疚之意,她这人向来自信满满,很少会因为非己之责而感到惭愧。 想让她内疚,嗯,难度可不小哩! 荣老将军跟她见着面,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在此之前,他从不晓得有女郎比郎君还铁石心肠! …… “小姐,圣上既然给荣将军调令,让他归京荣养,怎地不让接任者速速报到?既然在圣旨上说明您有总督之权,怎地没有另行通知于您? 这荣老将军说是归京之期临近,可是朝廷也有规定,若是交接没有完成,可视情况拖延月余,月余之后不能交接,才可自行选择代职者。 老将军此番离开,既不是奔赴战场、也不是担任要职,不过是暂退二线等待朝廷批准告老荣养,何必这样匆匆?难不成怕人吞了他大战布陈匪类的功劳?” 待荣将军离去,小遥端过茶,一边儿给盛苑斟满,一边儿不解的询问。 “我瞧着,他像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瞧瞧!”盛苑摸着下颌,想着初见荣将军时的场景,摇摇头,“他这紧迫之态,却像是急于躲开漩涡似地!只不知他有了什么消息,竟让他迫不及待离开。” 盛苑想来想去,甚至派人请了皇上派给她的侍卫统领过来,询问其京都最近动向。 待听说京都平静,盛苑就对荣将军来此的目的更迷糊了。 “算了,不想了!”盛苑想得脑壳发懵,仍旧不得其解,最后干脆把不解扔到一边儿。 嗯,只要她不搭理,“不解”这俩字儿,就困扰不到她! 呵呵。 抛开不解的盛苑,继续为之后的接见工作做准备。 “小姐,咱之前关押的那几人怎么处理?” “谁?”盛苑眨眨眼,最近琢磨的事儿太多,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楚知那几人啊!” “他们啊!”盛苑恍然,不禁一拍额头,“最近忒忙了,竟把他们给忘了。” 第1099章 情可悯 说起楚知几人,虽说其情可悯,但是对方要上贼船的意图也很明确,要不要处置,要怎么处置都是问题。 若是易地而处,盛苑以为自己可能比她还激进;可问题是,她现在是朝廷的官员。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盛苑作为官员,就应在维护律法方发挥出表率作用。 律法的无情之处就在于不以感情为准绳,可也正是因为这种无情才使得律法具备公平的可能。 尤其是在古代王朝人治大于法治的时候,坚持以律法为行事准绳,以法规要求判定对方行为对错,是很必要的。 至少,在盛苑宽待楚知等人之前,对方必须要认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妥。 意气行事虽然解气,快意恩仇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却对社会平稳运行发展无有益处。 盛苑也是在“因怜而恕”和“惩其不法”之间徘徊纠结良久,任这俩想法不停的辩论,最后才做出了选择。 …… “葛夫人,大人临时又要事,需劳您和诸位女郎稍带片刻,两刻钟内大人就回来。”小遥将提前一刻登门的葛清语等人带到偏厅,令人奉上香茶、小食以及鲜果。 葛清语连忙笑说:“是吾等来的早了些,大人近来繁忙,当以要事为重。” 小遥笑着朝她行了行礼:“那奴先退下了,丫鬟等人就在外廊候着,夫人和女郎们有事尽管吩咐。” 葛清语等人连声说好。 待小遥出了偏厅,几步走到外廊,又连声吩咐丫鬟嬷嬷:“葛夫人和女郎们都是大人的贵客,尔等切不可轻慢,务必要谨慎对待,更不能令外人随意接近。 若有不能决断之事,除非事急从权,不然须得令侍卫前去寻我,待我禀报大人,听其定夺才可,” “是!” …… 小遥叮嘱好丫鬟嬷嬷,立刻步履匆匆去寻盛苑。而此刻的盛苑,已经和楚知聊了小半个时辰。 “……所以,你知道了,关于你姐姐那届考生的遭遇,礼部吏部已联合刑部、大理寺和国子监进行调查,不日就会公布处罚结果。只是你姐姐到底没有正式参考乡试,朝廷不可能认定她举人之名。” “所以我姐姐的秀才之名能恢复了?”楚知恍恍惚惚地看着盛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事实上,你姐姐她们的功名从来没有被革除。”盛苑叹息一声。 “!!!”原本晕乎的楚知登时若遭雷劈。 “你说、你说……”楚知红着眼眶,激动得攥着栏杆,不可置信的瞪着盛苑。 “朝廷特意从架阁库寻找到了革除功名人员的记录册,从延平二年至今,整个南地三十五郡,只有两名秀才、三名举人,因品行不端而由礼部除其功名。” “哈?哈哈!哈哈哈!”楚知揪着头发,眼泪无意识地缓缓落下,“这这这,这、这可太好笑了,可太好笑了啊!我姐姐她冤啊!” 情难自禁的大笑过后,楚知扑在地上大声号哭。 盛苑瞧着也很难过,默默地倒退几步,退到暗处给她留出发泄情绪的空间。 半刻钟后,楚知哭没了力气才缓缓收声,有气无力的看着角落里的盛苑:“知多谢大人了。” “职责所在,无需言谢。” 盛苑默默地叹了口气,缓缓迈步走回过去。 “大人前来,只怕不知是告诉知这个好消息,想来也是对知宣判的吧?”楚知没有了之前的尖锐,整个人瞧着竟好像平和了许多。 “很聪明。” “大人您谬赞了,姐姐在时常教导知,要熟读楚律,要遵纪守法。之前,知因不平罔顾教诲,愧对姐姐,故而对惩处毫无怨言,只是带累了跟随的兄弟姊妹们。所以还请大人考虑他们是无知犯错,能够宽恕则个,至于给他们的惩处,知不奢求减免,知可一力承担!” 第1100章 和楚知对话(上) “一力承担?” 盛苑看着楚知,见她脸上写满坚定,瞧着不像是演戏,不由缓缓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对,先贤教诲,不教而诛是为虐,和那几个糊涂人比,你却是最清楚的。只是,律法却不见哪条规定明确要对无知犯错者予以宽恕。” 楚知眸光才刚亮起,听到盛苑所言,熠熠光彩竟又渐渐黯然,她额头抵在栏杆之上,低声呢喃着:“是啊,若是以无知为由减免刑罚,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受律法约束?” 盛苑没想到楚知变化这样大,得到想要的公平后,她竟然变得这样平和稳定。 “楚知。” 听到盛苑轻唤,楚知茫然的抬起头。 盛苑的视线轻轻扫过对方额头上的红印,轻语:“你想要通融,可能不大现实。虽说你们几人的行动没能成型,若是放在一般错过上,许是几个板子、或者教育教育,也就放过了。 可偏偏,你们是意图投敌未遂、偷袭驿馆未成,这要追究起来,将你们划为谋逆,只怕流徙之刑都是轻的。” 楚知面容发白,啮着唇轻颔首:“……知是主谋,他们几人为知所蒙蔽,想来可以减缓惩罚。” “嗯,你听说过赎罪这个词儿吗?”盛苑看着她半晌,忽然话声一转,换了话题。 反应慢了半拍的楚知,茫然的看着盛苑,双唇轻颤了颤,似乎很是不解。 “本官说的是字面之意,你不需要引申联想。” “用资财买罪?”楚知眨眨眼,吞吞吐吐说了几个字后,自己先失笑出声了,“不不不……知虽和大人接触不多,却也能看出大人的品行。”“呵呵,你无需这样奉承本官。”盛苑轻笑着摇摇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本官说的赎罪,非用资财抵过,而是朝廷内阁才通过的决议,不久之后,刑部将联合大理寺和都察院,共同拟定准则下发各府州县衙。 嗯,至于具体意思……你应当知晓,当今《大楚律》写明刑罚共有五等,笞、杖、徒、流、极;前面两项笞和杖,其实就是打板子,区别只在于竹板大小。 对于这等体罚,朝廷官员普遍认为,完全没必要省略,让该受罚的人吃吃痛,反而能帮着他们长记性。 至于最后的极刑……三法司对于各地建议予以极刑的案子,都会反复核定,直到刑部确认案卷判定无误、都察院复核确认刑部判定得当,那么大理寺最后才会给出最终裁定。 所以,可想而知,极刑和赎罪无关。” 楚知认真听着盛苑说的每一个字,虽然她不清楚这样的大人物,为何要和她说这些。 “看来,知和兄弟姊妹的判罚,应该是在徒或者流之间了。”恨不能把盛苑每个字都分析清楚的楚知,听到最后时,恍然看向盛苑,“所以,大人说的三法司新政,应该就在这两项刑罚中实施了吧?” 楚知见盛苑赞许的颔首,没有特别激动,只是无奈叹气:“知和几个兄弟姊妹皆是无才之人,只怕没有赎罪资本。” “你莫要着急,既然朝廷准备推行,那定然是要所有受罚者都有偿债的能力的。”盛苑示意她且听着,“既然无需资财抵过,那能用来抵换的,不过就是劳力、学识、技能、能力、功夫……等等这些罢了。” “劳力?那不是和徒刑流刑重复了?徒刑流刑服的都是苦役徭役,只不过前者在本地,后者要流放边区。”楚知虽然学识略浅,可是也曾让姐姐压着读过几本律法,对于法规刑罚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若不是此刻她情绪平静,没有了争辩的冲动,她现在只怕要吐槽朝廷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了。 “不错,你知道的还挺多哩。”盛苑点点头,“劳力这项,的确不是新添加的,只不过在原有基础上作了增扩。因着朝廷海贸繁荣,商队业务越来越繁多,因此对于随队出海的役夫的需求也变得多起来。只是民间百姓对于出海的徭役抵触极大,反而商队较好伙食和漫长的航行期,对于被判徒刑的人更有吸引力。” 第1101章 和楚知的对话(下) “知曾闻,自大燕时起,朝廷就曾多次鼓励百姓向更北之地迁徙,只是百姓们习惯了世代耕种的生活,对于去边区牧牛养羊毫无兴趣,故而,只有在地方糟了旱涝,才有流民主动迁徙过去。而太平时期大批前往边区之地的,多是服刑劳役之徒,想来和大人说的异曲同工了。” 楚知的确聪慧,听了盛苑所言,登时就明白了她这长篇大论的目的,所以缓缓接过话后,她开门见山地询问:“大人说了这许多事儿,知听懂了,只是……知不清楚,知有何能力可以用来赎罪?” 楚知和跟随她的那群兄弟姊妹不同,她这人,惯有自知。 盛苑之前说了“劳力、学识、技能、能力、功夫……”都能赎罪,可是掰手指算,她力气不大,学识粗鄙,技能全无,功夫不足。 能用得上的,也许就是惟一剩下的那个“能力”了,虽说她也不清楚自己有何能力可以供盛苑驱使。 “非是为本官驱使,你等皆是大楚子民,效力对象也是朝廷。” 盛苑见她问的直接,也不再绕圈子:“本官也是因你姊妹遭遇有所感触……本官从未想过,受过完整书院教育的学子,竟然会为教谕等人所蒙蔽。这是何原因?! 书院教育以律法为基础,他们不该不知朝廷对于学子功名的处理流程……想来想去,要么就是对教谕和府官过于惧怕,要么就是认为上告无门认了不公。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当地书院刻意模糊了有关内容的教导。不过,本官之前已经派人将泽州府所有官学的教程收集到手,翻阅之后,发现没有问题。” 因盛苑的提及,楚知使劲儿回忆事发时姐姐的所有反应,当时情境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划过,可想到最后,她却含着泪摇头:“知想不明白。” “本官却觉着,你们姊妹都是明白人。”盛苑见她抱着脑袋轻声低泣,不由低叹一声,“都说往事不可追溯,你现在能做的,惟有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大人请吩咐。”楚知红着眼睛抬起头,整个人看起来很脆弱,可她眸光里的坚定却不容人所忽视。 “世上无奈的人多,糊涂的人多,无知的人也很多……非是其人愚钝不堪,更多是信息不对等之故。”盛苑看着自己在楚知眼眸里的倒影,问她,“若是有机会让你等用三五倍于你们几人刑期的时间,让你们走遍大楚每个角落,去给所有百姓普及这些常识,你们要不要接受?” “大人是说?!”楚知没想到盛苑有这样的安排,登时睁圆了眼。 她抖着唇刚要说话,就见盛苑摆了摆手:“你不要记着回答本官,这项提议才刚刚上奏朝廷,答复尚且没有接到,所以你和你的朋友有的是时间考虑。 不要因着激动应诺自己承受不了的事情……你以为大楚偌大的山河都是这样好走的?放眼这江山,平原百姓是大楚的子民,山民渔民牧民岛民野人都是大楚的子民。 有的人开化受教,有的人顽固己见,有的人通透聪明,有的人愚钝不堪,有的人素有远见、有的人狡诈短视……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风情不同的人,你们面对的阻力,不止来自当地势力,还有你们要教导对象,他们的抵触可能更让你们感到不忿和挫败。 跋山涉水,你们吃苦受累,可到最后呢,作出成果的奖励也只是抵罪,可作不出成果却要比流刑犯还要苦累,也许,你和你朋友们的过错至多判个徒刑哩?这买卖有可能很亏!” “大人,您不要说了!”楚知擦了擦眼角的泪,再抬头看向盛苑时,目光仍旧坚定,应诺的话听着也是掷地有声,“知应下了!虽说知不能保证所有兄弟姊妹都和知一样,可知能保证,就算他们有人从开始就不参与,就算他们中有人半路退出,知都不会让他们要付出的时间减少,知会替他们完成该完成的时间,哪怕需要一生!” …… “小姐,您说的计划虽好,可真能成型不?”小遥陪着盛苑往待客厅走,边走边问说,“那楚知现在说的很好,可谁知以后会不会知难而退呢?毕竟,那可是大好的青春啊!” “大好的青春放在大好的事情上,不是更有意义?”盛苑瞥了她一眼,“再说了,谁说吃尽苦头之后见不到花开遍野呢?” 小遥抿抿唇,小声嘀咕着:“反正奴做不到,再说了,您想法儿虽好,朝廷那些老大人们却未必赞成!连奴都认为忒折腾,他们定然觉着更没意义。” “你做不到不要紧,老老实实做个好人,不要去触犯律法,这问题就可解!”听她这样说,气笑了的盛苑,顺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本册子,轻轻敲了敲小遥的额头,“至于朝廷方面的阻力……慢慢儿解决就是了!我也没打算一口气吃成胖子。” “哼,瞧着吧,您这奏本一上,那群言官只怕又要一拥而上,弹劾您苛刻哩!” “我苛刻?!”盛苑反手指指自己,见小遥肯定的连连点头,顿时没好气儿的瞪她一眼,“我看你是假借他们之口数落我的!” “不信咱就打赌!” 小遥手指掰得比她此刻的步履都快:“他们肯定要弹劾您,说您的词儿,奴都替他们想好了——像是什么为官不慈啦、没有儒家风范度量啦、苛刻吝啬更胜商贾啦、遵酷吏为师啦、敲骨吸髓更胜地主啦、作风狂野宛若蛮夷啦……” 盛苑见她越说越带劲儿,气笑不得之余,迅速一把攥住她数数的手:“还说不是借机嘲讽我!” “奴这是合理猜测啊!” “报!大人!急报!盛大人,朝廷给您的急报到了!” 小遥刚和盛苑逗趣,延平帝派给来的副指挥使就大步匆匆的寻了过来。 “朝廷给我急报?!”盛苑闻言有些发懵,一直时间竟连自称都忘了。 她迅速接过信,打开信封拿出信笺,粗粗看过一遍,脸上表情渐渐从开始的震惊变为了严肃。 第1102章 信 小遥见盛苑面色不对,忙关切的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盛苑摆手示意其噤声,自己则沉浸在混乱的思绪里。 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董副指挥使,你确定这是朝廷说的急报?”盛苑扬着信件跟副指挥使确认。 “盛大人,在下可以保证,这封信报的确是从内卫专属线路加急送来的。”董副指挥使虽不解盛苑缘何由此问,却很笃定的点头应说。 作为在两任皇帝跟前儿长大的盛苑,对内卫府的基本业务结构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大楚官方信件传送渠道,大概分为三路:一路军队专属特用,一路由朝廷直辖的官驿负责安排,还有一路是皇帝专用的内卫府邮递。 而内卫府邮递路线又分为三种:普通信报、加密信报、加急信报。 而这三条路线自生效时起,就有严格的规定约束,要求必须各司其职、无有混淆余地。 说起来,内卫府也的确争气,在传信邮递这项业务上,他们至今未曾有过任何失误。 刚才董副指挥使之所以能应答得那样笃定,其底气,就在这儿了。 “可……”盛苑看着信件,心里直嘀咕。 可这明明就是一封按例督促巡抚认真工作的督促信啊! 自燕朝宁帝时起,朝廷对于派出去的巡抚巡按总督多了许多约束和关注,由朝廷定时发送过去的问候信,就是其中之一。 说是问候信,可那温和、关切的字里行间,皆是对巡抚们的喝问和警告。 信件原文颇为冗长,这翻译过来呢,大概其就是: “爱卿啊,今天风和日丽,朕很高兴,只不知天高皇帝远的你们过得怎么样呢?! 有没有开心的吃拿卡要啊?! 有没有丝竹声声乐不思蜀啊?! 有没有和贪官志趣相投、同流合污啊?! 有没有狐假虎威忘乎所以啊?! 有没有保持着清醒头脑,谨记奉公职守、尽职尽责啊?! 爱卿哦,当地的美酒佳肴可还可口?你们可还记得,流水的巡抚、铁打的京官哩? 你们要记得自己是有回京的那天哒!可不要知法犯法哦! 朕真不想挥泪把诸位全族整整齐齐一把送走,你们可不要让朕迫不得已哟!” 嗯,大意就是这么个大意。 盛苑第一次阅读时,还曾惊叹于信件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更是诧异史料记载的敦厚人宁帝,竟然还有这等功利。 待后来知晓这篇三朝连用的模版问候信,出自燕宁帝大臣之手,她还曾专门去查阅探究过作者信息,只可惜史料没有记载、详情已不可考,也不知是何故。 盛苑揉了揉脑袋,勉强将满处溜达的思绪收了回来,注意力再次全部扑在问候信上。 很快,她发现了端倪。 “信笺印章钤的怎是皇后印玺?”盛苑揉了揉眼睛,确定她没看错。毕竟“皇后之玺”和“敬天勤民”这俩词儿,她还是分得清的。 “姐姐的印玺。”盛苑啮着唇,眼珠儿骨碌碌开转。 事涉她姐,她不能不多想。 “欸?!”盛苑敲着她那好用的脑袋瓜没多久,忽然间,脑海里一道闪电炸裂。 好像姐姐给她的这封问候信,在问候的次序上和模版不同,像是做了些微调哩?! 要说盛苑这记忆是真好使,只要她乐意,试着绞尽脑汁多想想,真能从那尘封已久的记忆库里寻到踪迹。 这不,盛苑瞪着信纸小片刻,她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原版问候信的问候次序。 “要是原先的几个问题按着一二三四五六这样排序,那现在的顺序就是三五二四六一……!!!” 这几个数字,盛苑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上次朝廷查处大批贪官,抄家没收非法所得时,安老抠看着摞成小山的物资乐得见牙不见眼,可等到要清点入库了,户部所有人都苦哈哈跟着他没白天没黑夜的核对算账。 好容易熬到胜利在望,结果不知谁发现了一张借据,上面儿清楚写着:“借银三千五百二十四万六千一百两整,盼还。” 看到这数字,安老抠眼睛都红了,幸好她和杨温农理智尚存拉住了他,让他明白这个数字大的很不现实!他们大楚的国库都未必有这许多。 果不其然,在安老抠不甘心的将拮据交给内卫府后不久,这组数字就被证实是暗语了。 根据对方的密码本可知,这看着像是借据证明的数字组成的真实含义是:“形势不对,速速返回!” “返回!”盛苑思绪急转,想通了。 姐姐是说京都形势有变,要她速速回京! “小遥,叫人立刻准备,咱们今晚就启程回京!”虽然想不通京都怎么会有问题,可盛苑却一刻都等不了了。 “回京?!”小遥没想到自家小姐发了会儿呆,怎么就作出回京的打算,“那葛夫人她们怎么办?她们可还跟待客厅等着您呢!还有,荣老将军的请求您虽然没答应,可也承诺若是巡抚之行到期之前,圣上发来圣旨让您帮着代守驻军府,您就帮忙代守……” “荣将军?”盛苑让她这样提醒,不由猛地一惊,缓缓回归的理智提醒着她,荣将军那儿好像也有蹊跷。 “他的调令钤的是内阁印章,难道有人不想让我那么快回京?” 盛苑刚这样想,很快又自己推翻了猜想:“不对,不对!皇上说我有总督之权,未必是内阁编纂……若是这样,让我接触军务,还有暂时留于此地,可能就不是一回事儿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线索苗头,可却不知怎地,就是无法将线索拼凑在一起连成一个完成的理由。 “你说的对,就是要走,也不能急于这一时。”盛苑勉强稳住情绪,轻颔首,“若是皇上有意此地军权,那还真就不能放任旁人接手。” “小遥,你让……算了,你先过去安抚葛夫人她们,只说我片刻就到……待我修书一封,由你带人亲自把信送到晟哥儿他堂哥的手上。”盛苑极速思考过后,打算冒险一把,将卢晟堂兄和葛清语等女郎划为助力阵营。 第1103章 安排 葛清语带着女郎们坐在待客厅等候,许久,不见盛苑出来。 葛清语是见过世面的,倒是能沉得住气,可其他小女郎们却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盛侍郎怎么迟迟不来?莫不是……对咱们的考验?!” “考验?不至于吧!许是有要事,给绊住了脚?” “依吾所见,大家还是再等等吧,若是盛巡抚不能前来,宴席自然是要取消的,可现在还未有谁过来让咱打道回府。” “此言有理,那小遥姑娘说的两刻钟还未到,咱们且再等等。” “咳咳。”葛清语待女郎们都说过来了,这才清咳了两声,提醒众人安静。 她拿着茶盖撇了撇茶叶,也不喝,只看着清亮茶汤里起起伏伏的茶针,提醒:“驿馆的茶品都很不错,还有许多京都特产,诸位何不细细品尝?” 她这一出声,原本谈兴大涨的女郎们,登时噤声不语。 就在这时,厅门从外面推开了。 …… “盛大人!” “盛巡抚!” “盛侍郎!” “……” 一身官服的盛苑出现在大家眼前,众人忙不迭站起来,纷纷行礼问好。 “诸君安好。”盛苑温和的朝女郎们颔首还礼。 之前她没出现时,女郎们等得急切;可当她坐到上位时,这些女郎们却个顶个儿的矜持起来。 葛清语见女郎们紧张,轻笑着看向盛苑:“大人之前穿着常服,那通身的气派,足以让五等仰视,不想今日竟得见大人盛装官服,一时之间敬畏之情滚滚翻涌,竟让咱们不知怎样言语了。” 盛苑闻言笑着摆摆手:“葛夫人所言夸张了,本官哪有那样气势!” 自谦过后,她开始言归正传了:“今日本官身着官服,是出于对在场这些功臣的尊重,咱们今日叙话,非是女郎和女郎的减免;而是朝廷官员和大楚未来之才的面谈。”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诸位女郎,见她们听此言皆露出激动和期待的表情,接着问:“诸位此次立功,本官已经上奏朝廷,想来大家都会接到嘉奖……只是本官有些好奇,不知各位女郎对以后的规划,可有想法儿?” “这……”诸人听到这儿,不由面面相觑。 大家好像不太懂盛苑所言规划为何。 葛清语见众人忽然安静,不想让盛苑的言语落到地上,登时笑着接话:“吾愚钝,只不知盛大人所说的规划是指什么?说来不怕您笑,吾等虽说读书识字,可读书识字只是为了明理通情,要说凭那点儿半吊子学识在考场与群英争锋,只怕……” 她轻笑着摇摇头说:“只怕吾等就是过去给考场添个人气儿的,考卷所作即使不把考官气晕,传到外面也会贻笑大方。” “本官游学时,曾听闻‘学识虽可贵,忠诚价更高’,原先且不以为意,而今想来却深以为然。一个人才华再高,没有为江山百姓的福祉尽忠尽诚之心,那么也是于国于家无用之辈。” 饶是葛清语素来镇定,听闻盛苑此言,也不免有些激动。盛苑点到即止,转而说起其他:“泽州府太平了,百姓们很快就要回到自己家里生活,眼瞅着府城归于有序,本官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之前考核,有不少女郎榜上有名,这些女郎都是人才,若是为小吏,未免有些屈才,幸好洛知府和夫人皆是惜才之人,乐意聘为属官。 当然,府衙编制有限,可能试用之后往下面的州县调遣,若是诸位日后有谁表现优异,为地方推举参加吏部组织的招贤科考试,将来也会身着官服为民做主。” 她给有上进心者指明前路,在座的女郎呼吸都重了几分。 “当然,本官自为官以来,也见过不少皇榜有名的才女,功成名就后隐于内宅中……嗯,这怎么说呢,人各有志吧! 想来在座的女郎之中,也有这样求稳求平的……很正常,说起来,这样的女郎竟没在前段时间的动乱中选明哲保身,其实更加令人钦佩。” 盛苑笑眯眯的看向诸人:“本官对此尤为感动,因此也给这些女郎一个承诺,若是汝等归家,因前事而和家族兄弟有了嫌隙,有难处者皆可书信与本官,届时本官定然援手以助!” 她这承诺却是好意,可也把女郎们的隐忧给点了出来。 尤其何想容何想意姊妹,更是感到忐忑。 “咦?本官怎么看大家愁眉苦脸?”盛苑见气氛有些低沉,不禁玩笑着说,“若真有难处,你们尽管找本官作主!若真是为家族所不容,大不了本官帮你们自立门户,就以诸位女郎的才智,再有府衙襄助,说不得能立下更大的产业,届时说不得还能回到家族、主掌一姓呢!” 她这番话虽是玩笑语气,可听到女郎们耳朵里,却若惊雷惊跑迷雾,给她们极大的触发。 说到这儿,差不多就到了宴会开席的时间。 盛苑听到丫鬟的提醒,不由抓紧时间,叮嘱葛清语:“还有一批女郎于那天亦有功劳,她们虽未曾过了本官的考试,却也无意于内宅寥寥度日……这些人,夫人要看着安排好了,务必人尽其才,不可能令明珠蒙尘啊!” 葛清语听闻连连应是。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盛苑看看底下沉浸在戏乐里的女郎,忽然扭头对一旁的葛清语发出了极轻却又很郑重的询问:“葛夫人,本官可以信任你吗?” …… “小姐,咱们就这样走了?!”天刚蒙蒙亮,带着一队侍卫快马加鞭行出百里的小遥和盛苑勒住了缰绳,驻足高地回首望去,泽州府早已不在视野之内。 “什么叫‘就这样走了’?杨侍郎不是还在泽州府驿馆?”盛苑摸着马鬃,轻快的笑了笑,“有他在,泽州府不会翻出大浪!” “他行吗?”小遥想起临别时,杨侍郎那毫无朝廷大员气派的跳脚,就想撇嘴巴。 “他行吗?你不要忘了,他可是在你家小姐我之前出巡南地的!虽说失踪不见了一段时间,可朝廷没把他这个巡抚撤下去,既然没有撤,他这巡抚就能立得起来。再说了,还有卢大哥和葛清语洛不言夫妇呢!” 盛苑一点儿都不担心杨温农,那家伙不管是意志还是脸皮又或者是心态,都是极强的,区区一个泽州府,还是能把控住的。 倒是她们一行,不知归京之后,面对何等情景。 “算了,多想无益,咱们快赶路吧!”盛苑吸了口气,挥鞭的手指向遥远京都,“出发!” “是!”小遥和一队人马齐声应和。 霎时间,数十匹马踏着尘烟奔腾向前,众人身影迎着阳光冲向薄雾冲向京都。 第1104章 不让 “小姐,咱们可算到京都了!” 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快马加鞭数日才见到京都外城的大门。 站在城楼下,小遥看着熟悉的字牌,差点落下泪来。 此时城门才打开不久,进城最多的,还要数让商贩通行的那个城门洞。 “瞧着,这进出的外商,好像比以前多了不少呢!”小遥发现推着木车、挑着扁担的队伍里,不仅有牵着骆驼的西域行商,还多了瞧着像来是自大洋彼岸的碧眼卷发。 “小姐,这京都哪像有事儿的样子?要奴看,好像较以前更繁华哩!” 盛苑没出声,默默地看着让百姓进出的城门洞: 几条进城路,最热闹的还就是小遥说的商贾门,其次也就是容平民进出的门洞会有人排队,其他像是让车马行进、由官员勋贵进出的几个门洞,都是偶尔能见人影。 “大人,您瞧,咱们在这儿站了片刻,都不见一人出城。”侍侍卫长拍马行到盛苑身侧,轻声提醒。 小遥却觉着事情没那么复杂:“京都和别的地方不同,真要急着出城,肯定在城门开前就排成长队等着呢,待这城门一开就率先出去了!至于那些不着急赶路的,基本都是日上竿头才启程!他们才不会早起出发呢!” “您说的那是平常人,朝廷每日都有信报下发各地府衙,咱们出京前的情境,您也不是没见过,那是城门始开,就有络绎不绝的差役从此出发啊,可现在……” 侍卫长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马蹄声自城内传来,没多久,就有一队十数个人的送信差役骑着马飞奔而出。 “您看怎样啊!是不是让奴说着了?!” “啊这……” “好啦,我们进城吧!”盛苑叫停了他俩的对话,一挥手,带着众人朝城门而去。 按照规定,作为朝廷官员,公务归京者,无需下马步行,只是不能跑马飞奔。 “等一下!” 作为已经有过多次公务归京经验的盛苑,对于进城这套程序早已轻车熟路,所以她像以前那几次一样,按部就班办理进城程序。 却不想,守城人刚示意放行,就有人冒出来,喝令阻止。 “有什么问题吗?”小遥打马上前,挡在了来人面前,不满的质问,“为何喊停呢?” “在下敢问来人,可是户部盛侍郎?”出来阻拦的,是个军爷,瞧着盔甲装扮,像是个参将。 盛苑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只觉眼生的很:“正是本官,可有指教?” 参将见她绷着一张脸,也看不出喜怒,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威仪,不由有些踟蹰,只是余光瞄见不远处那位“督战”的主儿,只能硬着头皮分说: “大人出京巡抚,想是不知,前日朝廷出了新规,凡归京官员,皆要稍等片刻,待守军上报,由都察院或内阁批文,咱们才能放行……啊,盛侍郎,不若您先移步候厅等候,不多时,或者两三个时辰,哦,不不不,或者一半个时辰,准能入内!” 他好像生怕说慢了会惹盛苑不满,使劲儿加快语速:“候厅就设在城门楼上,里面备有香茶果子,还有些个说书艺人可以解闷……” “不必了!”果然像参将料想的那样,没有等他说完,盛苑就打断了他的殷切:“你说的规矩,本官怎地从没有听过?此规是谁定的?令旨何在?钤印何在?何时公布于众?何时广发各府?” 参将看着盛苑朝他摊开手掌,只觉嘴巴发苦:“这……属下只是守门的,只知道上官的指令,这细节,不归属下考虑!” “上官?!”盛苑似笑非笑的朝他歪了歪头,“只怕你的上官和本官的上官,不是一个部门吧?!” 说着话,她抬手点了点,随行的侍卫登时拍马拱卫至两旁。 “本官要的公报,你若是不能提供,就趁早躲开!本官回京自有要是上报皇上,你若是百般阻挠,以致误了战机……那可就是里通外国哟!” “!!!”参将睁圆了眼睛。 盛苑的名声,他早有耳闻,可是他耳闻再多,也想不到堂堂的三品大员,满嘴没个实话! 还贻误战机?!她明明是奉旨巡抚灾民哒! 又不是去边城做监军,怎么还、还还还里通外国呢!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可咋没人说侍郎嘴上能跑马呢! 忒能编了。 这参将的反应,盛苑看在眼里,故而,她轻嗤了一声。 若真有他说的这个新规,那刚刚守城侍卫为何放行?! 可见,是这人临时找茬罢了! 既然他能现编现撰,那她就可以胡说乱扯。 “走!”盛苑懒得搭理这个没事找事儿的参将,直接喝令一声,拉起缰绳就要带人强行进城。 “侍郎且慢!”参将见之大惊,连忙喊人前去阻挡,自己则从小跑过来的属下手里接过一张公报,“您瞧!您瞧!这就是前几日贴在城门前的公告!” 盛苑示意小遥取来,也不从她手上接过,只是就这小遥的手,低头粗略看了一遍。 看到最后,盛苑掀起眼皮,点着公告上的印章:“巡城司好大的权威啊!是不是赶明儿个你们出一份公告贴到内城门,皇城里的人连进出都要受你们控制了?!” “盛侍郎,可不好这样乱讲的!”参将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左右,“这是内阁要求我们巡城司发公告的,既然是巡城司发的公告,那自然,也是钤的巡城司的印章!” “没关系,既然是内阁的要求,那你们巡城司就到内阁去告本官吧!”盛苑示意小遥将公告还给他,“本官就这么跟你说吧,今儿这城门,本官是进定了,而且片刻不等!” “……盛侍郎您不能这样做,要、要不然,可不要怪本参将不恭了!”参将额头冒着汗,咬着后槽牙挥了挥手。 瞬间,两队军士就围拢了过去。 “岂有此理!”小遥见状大怒,抬起胳膊就露出绑在手腕上的弩箭。 与她一同动作的,还有整个侍卫队的人。 参将原想着以人数取胜,可谁想到眼前这几十个人都那么猛,说弯弓瞄弩就弯弓瞄弩,一点儿都不考虑这是什么地界! “盛侍郎,这可是皇城脚下,您……”参将威胁的话未说完,就觉一个冰凉的锐器顶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眼睛往上一瞅,就见一只小隼的喙子搭在自己额头之上,登时豆大的汗珠儿滚滚而落,他,说不出话来了。 第1105章 安老抠的孙子 “盛、盛、盛盛盛侍郎!” 意识到头顶上站着一只隼的参将,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互相叩击,一时不察险些咬着舌头。 虽然有盔帽阻隔,可他却似乎感受到了那双可以划破铁皮的利爪抓在他头皮之上的痛感。 他咽了咽口水,那喉结带着说不出的恐惧频频颤动。 这一刻,他脑海里想的,都是他头上这只小隼有过的“显赫战绩”。 不过想到公主家的郎君、公侯家的少爷、阁老府的儿孙……都受过这隼的气,参将登时热泪盈眶。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名字会和这群大人物排在一起。 而他现在,恨不能远离这种荣幸! “大人!侍郎大人!”参将抖着腿,努力让快变成斗鸡眼的眼睛恢复正常,“快,快让……哦,不不不,快快请这隼走开吧!” 真不是他这怯懦无能,主要是这隼……和它后面的主人忒吓人了! 先帝之女乐佩公主是当今的姑姑,她幼子成铠一时惊马跑进农田,踩踏了庄稼,因事后拒不道歉也不赔偿,让农人告到了顺天府衙,时任顺天府尹的盛苑问清案情,按律判其受板五十,带枷游行之后流徙边区改造。 那成铠因受舅父景和帝喜爱,向来心高气傲,哪里受得这等委屈,挨打时就对盛苑大骂不止,待到游行街市,更是表情嚣张、骂声猖獗。 直到游至公主府附近,一对小隼忽而飞降,照着成铠脑袋又拍又啄、又抓又打,扑棱棱一顿收拾,竟把个恁地高大强壮的郎君啄得抱头痛哭连连求饶。 事后,乐佩公主请了宗亲宗老一起入宫告状,其间详情不得而知,可闹到最后,良田庄稼受损的农民受到安抚,顺天府尹盛苑安然无恙,就连随她在京都称王称霸的小隼也不曾受到任何惩罚。 唯有郎君成铠,从流放一千里改为流徙三千里不说,就连之前准备封给他的伯爵之位也取消了。 而乐佩公主对此不服,要求以御宠不严之名惩罚盛苑、棒杀小隼,可到最后,她自己却因教子不严受到太后责问,景和帝也下旨要她闭门自省数月,无诏不可出府。 …… 想到小隼战绩里最出名的这件事,想到曾经在京城纵马不受惩戒、在御驾前耍刀舞剑不受斥责、在受到弹劾笑言不值一提的成铠……参将觉着,自己很渺小。 他此刻坚信,只要盛苑一声令下,这小隼就敢行动;他同样坚信,盛苑真敢下令。 “大人,您不可开这等玩笑啊!”参将快哭出声了,想要卖惨哀求,却又不敢动作太大,以免惊动脑袋上这位大爷。 “胭脂。” 盛苑这声轻呼,听到参将耳朵里,简直犹若仙乐声起,让他如品甘霖。 待头上重量消失,参将刚想松一口气,就感觉一把极锋利的剑横在了脖子上。 “!!!”这是什么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现实版体验啊! 他只是小小一个参将,为何、为何要遭受这等人间疾苦! “大人!大人!您不可、不可……开这等玩笑的!”他顺着剑身而上,持剑的不是盛苑本人,又是哪个呢! “玩笑?!”盛苑看着满脸惊惶的参将,心里猜测这家伙大概听了不少关于她的谣言,要不然也不至于怕成这样。 不过这样也好,传说里的威名那也是威名,用来吓唬吓唬这厮,挺好。 想到这儿,盛苑回忆着太阳的方向,不着痕迹地微微调整了下剑身,让这本就闪着寒光的剑泛出更耀眼的光。 直把参将给闪得张不开眼睛,盛苑才继续冷哼说:“君莫不是要试试本官的剑锋不锋利?!” “无需试探,盛大人的剑出自名匠之手,其盛名早已飞扬四海,哪里需得属下多此一举!”参将闻声大惊,顾不得剑气凌厉,赶忙使劲儿摆动双手。 “哼,算你识趣儿!”小遥在一旁撇撇嘴,上前一步,大声呵斥,“既然这样,还不赶快滚远些,莫要耽误我家大人进城!” “盛侍郎,您是朝廷栋梁、大楚英才,当知朝廷规矩,不是属下为难于您,而是职责所在不可怠忽!”好容易能完整说出话的参将,顾不得汗珠滴到下颌,使劲儿瞪圆了眼眸,试图让盛苑看到他眼里的诚意,“属下若是放您进城,只怕能逃过您这把利剑,也不能逃过朝廷和巡城司的问责严惩!您是大官儿,还是不要为难属下!” “为难?!你不用为难!” 盛苑这话应得利落,听到参将耳朵里却登时凛然,很快,谨慎的参将就注意到盛苑的侍卫长带着人把他围了起来。 待盛苑一声“打晕他”,那侍卫长等人就要行动! “且慢!”参将迅速抱头,一边匆匆躲闪,一边大声惊喝,“盛侍郎,您可不能闯京都的城门啊!这事儿闹出去,只怕不好收场!” 盛苑也不是让人吓大的,她怎么可能因为对方的扯虎皮而望之却步? “收场?这不是本官现在要考虑的问题,而是参将您要考虑的问题了。”盛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要么,您让人放我等入城;要么我等把你打晕,然后步行过关……你可以自己选。” “……”选,怎么选,这盛苑说来说去,实际也只是给了一个选择! 参将实在没辙,只好转动眼珠儿,把目光朝不远处看去。 盛苑反应很快,瞄到斜前方那棵五人合抱的大树后面,闪过一片袖子。 “小遥,带人把他拎过来!”盛苑注意到参将给她的示意,一面将剑紧扣在他肩颈上,一面示意小遥把那个遥控监督参军的家伙给弄过来。 她却要看看,谁这么不长眼,竟然把她拒之门外。 “盛大人,这位是户部安尚书的孙儿。”参将在那个挣扎的身影被提拉过来前,小声提醒着。 众所周知,安随云氏户部的尚书,盛苑这个户部右侍郎是他的属下……事关上官的孙子,想来盛苑多少要顾及一下顶头上司的颜面。 第1106章 进城 安其远被人从树后揪出去时,尚且张牙舞爪,色厉内荏的自述来历。可等到他让人拎到盛苑跟前儿,却满脸土色,瞧着像是受了惊吓。 盛苑见到他后,也是微微惊讶。 虽说京都遍地熟人,可是大清早就见着这么一位,也是有趣儿。 “你……” 盛苑抬手指了指他,想问的话不曾说完,就见这家伙抱着头,往后跳了几步,一脸惊恐的叫唤:“我这次可没惹事儿,你不能一言不合就揍人啊!” “……”盛苑让他的反应吓了一跳。 不是,她这好声好气儿的,从哪儿看出要动手啊? 安其远这小子该不会是有意找茬吧?! “小姐,鞭子!鞭子!”小遥见小姐对于她自己的威力一无所知,忙不迭把脑袋凑过了去,用气声提醒。 听她这样提示,盛苑注意到手上那根特制的长鞭,再看安其远警惕的目光,终于反应过来。 “哟~~安小郎君记性可真不错!”盛苑手腕一甩,长鞭就绕回到小臂上,“本官都忘了的事儿,你还记得哩!” “嗬嗬,还成!还成!”安其远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心里却使劲儿吐槽。 废话!又不是你挨打,你能记得啥?!你这鞭子都快把京都的纨绔打全了,你用得着记么! 想到那鞭子的威力,饶是安其远身上的鞭痕早已痊愈,连疤痕都没留下,却仍旧感到伤痕处隐隐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到这时,安其远有些后悔自己接这活儿了。 以他对自家老爷的了解,这盛文臻一言不合把他揍了一顿,老爷子只怕也是要拍手叫好,惊喜有人帮他教训孙子了! 他不明白,老爷子怎么就认定他是个会拖累他大哥的不肖子孙呢?! 要不是为了和盛苑化干戈为玉帛,要不是想从盛苑手里拿到推荐出海的资格,他才不跟盛家掺合呢! 安其远一面儿郁郁,一面儿还有些嘀咕。 之前,老爷子知道他走盛国公府的门路进了护城军做副指挥使,直接送了他个“蠢”,他当时还觉着老爷子是看不起武将,忒没有格局。 可现在,他看着曾经把他抽得一身褴褛的盛苑,忽然觉着可能自己是不太聪明。 …… “安小郎,许久不见,瞧着你很安好啊!”盛苑坐在马上,朝安其远和蔼微笑,“今日得见,不知阁下有何指教?!” 安其远对上盛苑时,最不能听的一句话就是“有何见教”了! 上回,他带人阻扰官学几个和他发生过口角的寒门女郎参加期考,恰遇盛苑路过,在跟他对阵时,她就问过这话。 而盛苑的鞭子,就是在他回话之后落下的,嘶!!! 此时想起,痛感仍在呢! “没有指教!没有指教!”安其远在“放她过去”和“阻拦之后挨一顿打,之后任凭她过去”之间,选择了前者,“盛大人若有急事,可以特事特办!毕竟公务当先,朝廷这个新规,也不是针对有重要公务汇报的官员的!” 他这样一改口,莫说盛苑觉着诧异,就是听他令前来阻挠的参将,都觉着不可思议。 参将气笑了。 他出来前,安家这小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定不能把盛苑放过,可现在,这小子一言不合就认怂! 莫不是,他之前对他的那些恳切的叮咛,就是为了他能有投降的机会?! 受到冲击的参将,抿着唇朝自己手下摆了摆手。 紧接着,原先扑出来的军士,纷纷收起了攻势。 …… “安郎君亲自放行,本官荣幸之至。”盛苑原本还想问问他一些情况,不过瞧这家伙对她退避三舍的样子,也清楚未必能问出关键点来,顿时也不耽搁,敷衍的拱拱手,就要带人进城。 “盛大人,咱们护城营和巡城司,跟盛氏颇有渊源,还请您看在世代交好的份儿上,以后莫要轻易刀枪相向!”眼见盛苑要走,安其远立刻抖擞欢跃,摇晃着手的劲儿也打了起来。 “世代交好?”盛苑过了城门洞,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 安其远看着盛苑一行人渐渐消失在眼前,不由摸着额头的额汗珠,松了口气。 祖父的叮嘱他完成了,应该没事儿了吧?! “安副指挥使……”虽说参将对安其远有意见,可面儿上却看不出来,城门口清静了,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必恭必敬。 不想,盛苑刚离开,这安其远就又恢复了之前的傲慢。 他看都不看那参将一眼,背着手从其跟前儿绕过,同时冷声吩咐:“把持好城门,莫要让无关人随意进出!其他一切照旧!” …… “小姐,那安其远不是安老尚书的孙儿,怎么跑到军营去了?” 进到城内,盛苑就带着人减速下马,步行而归。 小遥跟在旁边儿,跟盛苑小声嘀咕着:“虽说现在文武之间的鸿沟没有那么大,可安家不是号称诗书传家吗?怎么会容忍孙儿弃文就武?” “你要是安尚书,有一个机会能让他家惹事儿的孙子消停着,不给,你会在乎对方从文从武?左右他也没在乎对方能不能给他争光,只要别给他和家里的继承人招惹麻烦就可以了。” 盛苑一说,小遥登时恍然:“要是这也说得通了……只不知,安老尚书晓不晓得他这孙子在城门口儿那折腾呢?!” “……”盛苑想到安老抠的为人,忽然反应过来,“走,咱们先回府去!” “回府?回哪个府?!”小遥怔了怔,没反应过来。 “承恩候府!”盛苑刚想说永兴侯府,可想到现在府里应是当世子的大哥当家,她爹妈不大管事了,登时改了口。 “可是,姑爷……”小遥想说安屿多半是在永兴侯府。 “他代替我先行回京,不管是进宫汇报还是听从调遣,定然不会轻省。说不得姐姐那里多有所吩咐,他进进出出的,若是在永兴侯府,人多眼杂岂得自由?自然是安城侯府更加便宜。” 这般说着,一行人就进了内城。 就这时,盘旋在盛苑上方的胭脂,忽然发出欢跃的鸣叫。 盛苑循声抬眼瞧去,却见安屿随着重棕飞奔而来。 第1107章 近况 “所以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盛苑没想到,安屿回京近半月,竟然只进了一次宫,还没见着皇上。 安屿也很无奈:“我归京当天,回永兴侯府和爹娘报了平安,就跟宫里递了帖子,可等了近两日才有宫人传唤,进宫见得皇后,就在览政殿。” 盛苑有所思地敲了敲桌面:“没在清源宫?咱们往常进宫,皇上和姐姐鲜少会在览政殿见咱,难不成,近来政务都是姐姐处理的?” “朝中传说,皇上沉迷炼丹问药,已有两月不曾过问政事了。” 安屿说这话时,脸上尽是不可思议:“说是有口谕,将政务委托皇后代理,内阁有问题也由皇后代传……我听晟哥儿说,上个月还有人质疑皇上被皇后软禁了。你说荒唐不荒唐!” 盛苑挠挠耳朵,只感觉自己脑袋里忽然缠绕上了数不清的线团,真真剪不断理还乱。 “那姐姐见你时,跟你说了什么?有没有暗示?” 安屿无奈的把手往两边一摊:“皇后让我不要多想,也不要受外面传言影响,只管闭门休憩,一切等你回来再说!我有心多问,可皇后瞧着安稳不慌,似是智珠在握,我也不好多言。” “这样啊……”盛苑眼珠子飞转,脑海里翻涌着各样可能。 这延平帝,自承继大统以来,言行政令皆向明君看齐,她出京之前,这皇帝也没表现出要往昏庸走的迹象,这才两三个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更奇怪的是姐姐,按她的脾气,就这么自然的接受了?! “皇后没有不反对吗?内阁那边儿怎么说呢?朝廷大臣们也不劝谏?” 盛苑觉着自己出京一趟回来,咋啥啥都看不懂了呢! “何止你发懵,就是我刚回来时,那也是两眼一抹黑啊!”安屿揉着脑袋直叹气,“晟哥儿说,皇上因为炼丹不理政事的苗头刚出来,皇后就大发雷霆,不仅把宫里欺上瞒下怂恿皇上和方士联络的宫人都处理了,还把哄骗皇上炼丹的方士抓了起来。 谁想到,皇上知晓后,即不为宫人发怒,也不理受罚的方士,反倒叫人搜集了炼丹炼药方面的典籍,就宣布封宫修炼,丹药不成绝不出宫! 哪怕皇后带人冲进清源宫,也不能让皇上回心转意;皇后为此召集了几位内阁阁老,让他们去劝谏,可惜,皇上没见着,出来时手上还多了份委托皇后代理朝政的圣旨。 之后倒是有言官忿而上疏,奈何所陈之事,根本无法上达皇帝耳中……没有回应久了,言官御史也都皮条了。 现在瞧这意思,竟是默认内阁和皇后共理朝政了。” “……”盛苑跟听故事似地,听安屿详细道来。 听到最后,她仍旧感觉不大真实。 那还是她认识的皇上和姐姐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跟叫人穿越了似地?! “鸿安长公主那儿怎么说?永平公主应该还在宫里吧?皇上不问朝政之后,她没有想办法把人接出去?” “怎么没有啊!”虽然盛苑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问得散乱,可安屿回来这些天也没闲着,基本上把京都情况摸了个大概。 “连宗亲都用上了,皇后原本想要应允,谁承想,永平公主竟然在宫里放了把火,虽说火势及时扑灭,可这过错却是要问的。” 安屿说到这儿,略有些迟疑的顿了顿,谨慎的左右环顾片刻,这才在盛苑莫名的注视下,凑过去,小声耳语:“不过,我让晟哥儿帮忙掉看军机营调兵记录时发现,没有当日扑火记录,反倒是再往前多半月,调了两支精兵半夜进宫。” 军机营是延平帝准备登基前就组建好的一支军队,就驻扎在皇宫外城,其职责就是和内卫府协作共同拱卫皇宫安全。 其作用听着好像平平,可是因为其手上有工部和兵部提供的大型武器和多功用护具,所以也肩负了扑火灭虫、抓捕逃跑猛兽的职责。 大家没有看错,军机营有一部分作用就是帮着皇家园林抓捕其圈养的各类猛兽猛禽。 “再往前多半月……那就是皇上忽然要闭宫修炼前后?”盛苑感觉自己可能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可这灵感一闪而过,还不等她想明白,就再次迷糊了。 “按说你们都知道了,内阁老大人们还能没有察觉?”盛苑刚说完,就拍了自己额头一巴掌,“瞧我这脑子哟,军机营可不归他们管,要不是晟哥儿现在在里面做副统领,只怕你们也翻阅不了记录。” 安屿听了,顿时笑嘻嘻地拍拍胸脯,很是得意的表示:“那可不,别看咱不热衷政务,可是咱想查的内容,那群官老爷们可不容易查着!” 他这般说着,忽然意识到,他家苑姐儿也是官老爷们的一员,登时连忙改口:“术业有专攻,术业有专攻!” “……”盛苑无语的瞧瞧他,没有心情跟他玩笑,拍拍手,让他言归正传,“那岑太妃呢?我总觉着这位不简单?之前哪哪儿都有她的影子,现在却安静了?!” “哟,这我可真没探究呢!”安屿挠挠头,讪讪笑着说,“主要是,这位是真能憋,我这样不爱出去的人,在府里呆个十天半个月不出去,都受不了的,可她却能忍,瞧着怪怪的,只不知皇后那边儿有何打算。” 这家伙说了就好像没说一样,盛苑又挠了挠头:“那你可知咱爹娘那边儿是怎么个态度?” “咱爹娘?”安屿眯着眼想了想,摇摇头,“我感觉怹们没态度啊!就是咱爹娘让我不要掺合,也少去宫里打听,用到我的时候肯定不会客气,不过在此之前,怹们让我好好休息,静待你回来。” “你瞧着怹们像是对局势有把握的样子吗?” “那看不出来,咱爹的演技……”安屿刚想吐槽,忽然记起他家苑姐儿是老泰山的亲闺女,登时换了话题,“哦,对了,我刚差点儿忘了,虽说大哥他也闭门不出,老老实实在咱爹娘跟前儿侍奉,可我听说,皇上在封宫前,将九城兵马府的军权托给盛国公府的大伯了!” 第1108章 进宫前 “大伯?!”盛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双眼皮同时猛地跳了数下。 安屿见此,忙抓了抓她手指,一个劲儿点头:“我当时听说之后,跟你反应一样!” 要不是怕隔墙有耳,他都想惊呼一句“皇上,您糊涂啊”! “关键问题是,皇后竟然也同意了。” 安屿觉着这情况哪哪儿都不大对。 “怪不得,安其远那小子提了一嘴护城营和巡城司都和盛氏有渊源!”盛苑恍然大悟。 怪不得对方这样说呢,九城兵马府不仅直管着护城营,还有调遣巡城司的权力,眼下大伯他掌握着九城兵马府,就等同于掌握了护城营和巡城司。 “安其远?安老抠的孙子?!那小子他又作幺了?”安屿对这厮有印象,还是那种记起来就想捶他一顿的印象。 “哦,刚是这样的……”盛苑把城门楼前的事儿说了一遍。 安屿听到一半儿,俩眼睛就都立起来了:“嘿哟!这是反了他们了!谁都敢折腾呢!” 说话间,就要冲过去大闹城门口。 “坐回来!”盛苑没兴致陪他胡闹,星眸一瞪,顿时就把安屿安抚好了。 “我问你,京都真的多了这个他们说的规定?” 安屿茫然的眨眨眼:“我这……我这不知道啊!我带人回京的时候,他们痛痛快快就把我放了进去,没有那帮孙子们闹的这出儿!” “欸?!等等,让我想想啊!”安屿话才说完,猛然想起晟哥儿跟他提的话,顿时拍着桌子,兴奋的说,“我想起来了!晟哥儿说,自上月起,内阁就要求巡城司和护城营对进城的武将多加审核,凡进京者都要先递回京令,待内阁或者兵部查阅,通过者才允其进城呢!” 说完自己了解的情况,安屿不解的看向盛苑:“可……这是对武将的要求,苑姐儿你可是文官,按说这规定管不着你啊!” “所以,你说是谁针对我呢?”盛苑眯了眯眼睛,越发想要进宫探探情况。 “这……不能吧!他针对你有啥好处哩?谁不知,放眼整个盛氏,皇后最信任的就是你了!都说无利不起早,可……那利在哪儿呢?” 安屿揉了揉耳朵,怎么都想不清楚:“难不成你回来还能对时局有影响?” 虽说盛苑在他眼里无所不能,可安屿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苑姐儿能把皇帝给规劝了。 “不行,我今儿就得进宫!”盛苑坐不住了。 “苑姐儿!苑姐儿,你冷静一下子!”安屿让盛苑的行动力唬了一跳,见她说风就是雨,忙不迭劝说,“你刚,不是才把要面圣的请奏递进宫去?怎地也得等宫里传话才好啊!眼下宫里也乱,你可不能贸然就进宫了!” 他说着,站起来,好声好语哄着盛苑坐了回去:“等一等,不要急,皇后肯定乐意见你,只是需要些时间,你不要太急了,说不得等明儿一早才叫人宣你呢!” “明儿宣我进宫?!” “皇后多疼你啊,若不是有要紧事儿,她能舍得你舟车劳顿数日之后立刻进宫?肯定要让你好好休息一下哒!”安屿好脾气的哄说,“要我说,皇后明儿再宣你才是好事儿呢!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理儿?!” 盛苑让他说服了,不过却没兴致休憩:“既这样,那咱们先回永城侯府!” 安屿清楚盛苑精力有多旺盛,见她还有力气想这想那儿,就清楚她还不太累,自然不再反对。 …… 盛苑回京不久,盛向浔跟郑氏就听说了。 两口子以为这丫头直奔安城侯府,今儿大概是不会来了。 毕竟以那丫头的娇气劲儿,回家之后不睡个昏天黑地是不会起来的。 可前脚刚让丫鬟婆子去收拾盛苑的院子,后脚就听说小闺女带着小女婿匆匆来看他们了。 “……”郑氏和盛向浔对视一眼,都感到了不同寻常。 “多半还是为了宫里的事儿。”盛向浔清楚小女儿的脾气,想了想,小声嘱咐妻子,“若是她要立刻进宫,你就带着她去,说不得皇后见了她,会把情况说明白了。” 说话间,盛苑和安屿已经踏进了永兴侯府的门。 …… “你大伯掌握九城兵马府,是皇上的意见,为这个,皇后没少埋怨你爹和你大哥!” 郑氏听到小女儿询问,顿时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一点儿都不留面子的说了。 “姐姐埋怨爹爹和大哥?!”盛苑反应过来,“难不成,最开始皇上属意爹爹大哥?” “哼,让你爹自己说!”郑氏使劲儿用眼睛夹了丈夫一眼后,没等盛向浔主动搭话,又继续说了,“他们俩不争气,可不就便宜了盛国公府!” 看着让他自己交代、却又抢话让他没法儿交代的盛向浔,抿了抿差点儿说话的双唇,老老实实往后退了退。 盛苑无言以对的看向她爹:“您和大哥怎么想的?” “你大哥怎么想的,那你得问他!你爹我又不是他!”盛向浔原想着蒙混过关,可他才顾左右言他,就听妻子大声干咳,顿时改了口。 “皇上加恩,有意让我和你大哥领军权……可你想想,皇上正值壮年,边区又无战事,我和你大哥接了加恩,也做不出那等功成名就的大事,反而时间长了容易让人多想。 你这丫头也该晓得,咱们盛氏为了把军权平安交出,自大燕至今付出多少努力!你爹我又不傻,岂能自己又把烫手山芋接回来啊!” 盛向浔说得有理有据,那诚恳的态度、那真切的表情,差点儿就把盛苑给糊弄过去了。 “哼,你说的可真好听啊!可说到底,还不是觉着提笼架鸟、喂鱼浇花过得更舒服?!” “……”盛向浔倒是没有因为无言以对而尴尬,只是挠着头给自己辩解,“皇上加恩时,他还没糊涂呢!再说了,昕哥儿也没只顾着享福,他就是沉醉在描画世界版图和制造现今兵器里不能自拔了。” “老公爷、老夫人,宫里派来人宣三小姐进宫呢!” 盛向浔和郑氏斗着嘴呢,就见丫鬟匆匆近前禀报,顿时,大家都安静了。 第1109章 进宫 “苑姐儿,你怎么回来了?!” 盛苑随着宫人出了二门,才刚踏上青石板路,就听到一声熟悉的惊呼声,回头一瞧,却是嫂子舒氏。 只是舒氏好像震惊得有些过分,好像她此刻站在这儿是多么不可思议似地。 “嫂子。”盛苑虽然感到莫名,却还是规矩地行了个平辈间的问好礼。 舒氏匆匆回了个礼,艰难地把眼底的惊疑不定给掩了过去,笑着问:“回京前没给家里寄信吗?这、这……咱们也好给你接风洗尘啊!” “哦,公务太忙,我给忘了。”盛苑素来实诚,一向实话实说。 却不知,她这干脆的一声“忘了”,差点儿把舒氏噎了个倒仰。 “那你这是……”舒氏强忍着憋气,视线在盛苑和旁边儿那个眼生的宫人之间打转儿,“要进宫?那晚晌还回来吗?嫂子让人给准备接风宴!” 盛苑抬头往天上瞧,瞧着时间离晌午还早着呢,怎么就说到晚宴了? 她姐姐就是留膳,那也是午宴啊,她不至于刚回京就在宫里吃两顿吧? “用不着那么郑重,晚晌咱跟爹娘院儿里吃顿便饭就是了。”盛苑谢过了舒氏好意,“嫂子,不和你多说了,我须得跟着这位小公公进宫呢!” “哦,你去、快去吧,莫让皇后久等。”舒氏连忙摆手,朝侧方挪了半步。 盛苑轻轻颔了颔首,转头跟着宫人继续朝外走。 坐上马车,一直跟着她的小遥,轻轻掀开窗帘朝府里瞧。 盛苑见此,忍不住抬手敲了她额头一下:“你看啥呢?府门都合上了,你还看?难不成你还有双透视眼?!” “小姐!您发现了没有?!”小遥捂着额头,顾不得抗议盛苑的打趣,做贼似地凑过去,小声说,“世子夫人不对劲儿!” “有吗?”盛苑耸耸肩。 对于她而言,嫂子舒氏好像总是这样,不知为何憋着股劲儿,奇奇怪怪的。 “真哒!您可别不当回事儿!”小遥见盛苑不以为意,登时有些着急,“您刚才又不是没瞧见,世子夫人看见您就跟见了……咳咳。” 见盛苑瞪过来,小遥立刻改了措辞:“奴的意思是世子夫人太震惊了,好像您回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合时宜似地! 再听她说的话,也不知是说您不该回来啊,还是说,您不该现在回来!” “……”盛苑听得怔了怔,而后没好气儿的又敲了小遥一个脑瓜喯儿,“这话以后少说,若是让旁人听见,怕是要说你拨弄是非呢!” “哼,您要训斥奴就直说,何苦还以旁人名义!”小遥鼓着双颊哼了哼,而后又极认真的跟盛苑强调,“奴真没夸大!奴、唉呀!奴问您,咱跟世子夫人分开后,您没留意她的反应吧?” “唔,还真没有欸。”盛苑刚刚满脑子都是对局势的猜测,还真没注意。 “哼,要奴说,您就是当官儿当久了,和外面那些郎君一样哩,眼里瞧不见那些内宅妇人!”小遥见盛苑点头,立刻嘚瑟的摇晃着脑袋,轻哼。 盛苑见她得意,觉着好笑之余,又不服气她的评价:“你这话我可不接哩!我自己就是女郎,跟前儿的同僚也有女郎,怎地就看不起内宅女郎呢?!” “您真别不服气,奴一直瞧着呢,不说您瞅见朝中那些大臣时的充沛战意,就是刚刚在城门楼子瞧那些守卫时,也藏着警惕。可不像在府里,大大咧咧,从不多想!” “你这话说的可不在理,谁跟家里人还说一句想十句啊?你不要太离谱!” “可是世子夫人的话,您就得听一句想十句!”小遥坚持她的想法,“哼,您不乐意多想,那奴就得帮您多想!您刚没注意,奴却瞧着呢!咱们绕了几个弯儿,世子夫人还表情莫测地站在原地瞅着呢!” “表情莫测?我怎不知你眼力这样好!”盛苑嘴上不服,实则却将小遥的话听了进去。 毕竟以她对嫂子舒氏的了解,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让舒氏把规矩做全都难,更不要说原地目送她这个小姑子走远了。 盛苑虽然觉着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可也有自知,清楚自己在舒氏印象里应该是个不大讨喜的存在。 “哼,奴虽见识不多,却也跟着您读过史书、看过案卷,多少人多少事儿就是因为不起眼的小人物,最后出了岔子!”小遥太了解她家小姐了,一看盛苑眼珠儿滴溜溜转,就清楚自己没白说,不由松了口气,“不过,您也别着急,您公务繁忙不要紧,不是还有奴呢!奴肯定帮您盯好咯!” “盯人也是有技巧的!事半功倍才好!”盛苑这次没有推拒,反倒提点小遥,“她一个内宅妇人,人脉往来不会太复杂……我现在只是户部侍郎,既不管刑责,也不管弹劾,想来想去,若真有事儿,只怕还是和皇宫那边儿有关。” “奴虽愚笨却也有些盘算,小姐莫要小觑奴哩!”小遥拍着胸脯,“刚奴就想好了,您就是不赞成,奴也要盯着她!盯得方法简单,一则盯着她频繁往来人家,一则盯住了她跟前儿的云景!不管是因着赵王世子,还是其他什么关系,都不要紧,只要掌握了她的行踪,就不怕她算计!” 盛苑同意小遥盯梢,也不过是未雨绸缪,却不想小遥竟然认定舒氏有问题了:“你这样可不好,带着情绪做事,很容易偏颇的。” “小姐是官员,自然要严于律己咯,可奴只不过是个丫鬟,就是多想了些那也影响不了大局。” “记着勿要闹得人尽皆知。” “奴办事您放心。” …… “侍郎大人,您可算是来啦!”知语早早站在永祥宫外等着,待见着盛苑远远走来,登时激动得快步迎了过去。 盛苑很久没瞧见知语激动的样子了,此刻见她这般,不由有些诧异。 “知语,姐姐近来可好?”虽说距离永祥宫不远了,可见着知语,盛苑还是没有忍住,关切地问起盛蒽近况。 第1110章 画 永祥宫,盛苑来了不知多少次,虽然未见得能认出每一处的砖瓦特质,可若是让她蒙着眼进进出出,却基本能做到畅通无阻。 可这样一座她极熟悉的宫殿,在她踏入的刹那,却显得有些陌生,明明这里一砖一瓦都没有变化。 “三小姐?”知语见盛苑走着走着步伐渐消,不由小声唤她。 盛苑听她称呼发生变化,扭头看了过去。 知语见之轻笑:“永祥宫和外面总归不同,侍郎大人到了这儿,也是咱们的三小姐。” 盛苑闻言,倒也认可,抬眼玩笑着说:“多日不见,知语姑姑说的话都这样有蕴意。” 知语对上盛苑那黝黑明亮的眸子,微微低了低头:“三小姐您还是这样喜欢打趣奴。” 俩人说话间,已至永祥宫偏殿,按着以往习惯,她姐姐应是在此见她。 不过知语却说:“三小姐莫急,皇后最近常于后殿安歇,劳烦您随奴移步前面儿的月亮门,从那里绕过去,就到了。” “绕过去。”盛苑点点头,心里的不解却愈发强烈。 她记得,永祥宫偏殿旁就有一处长廊,通向的就是永祥宫后殿。 至于知语刚刚说的月亮门,盛苑也有印象,那里是通往永祥宫花园的主要通路。 永祥宫花园听着好像不大,实则里面亭台楼阁、水榭长廊、湖泊瀑布、山石花海、竹林温泉、珍禽猛兽……俱全,是一处极辽阔又极丰富的玩耍娱乐之所。 知语像是知晓盛苑的未言之意,主动跟她说明:“娘娘近来很忙,心里又存着事儿,常常难以入眠,太医看了脉,建议娘娘搬到幽静之所休养,这么着,娘娘才搬到后殿小住。 却不想公主那时候淘气,趁大家注意力都在后殿,竟然悄默儿的自己跑去花园玩耍,差点儿失足落水!幸而当时有宫人在旁,发现不对一把护住了。 这事儿,把娘娘吓到了,后怕之余,翻来覆去看公主当时偷跑的路线,最后决定将原先那条通向后殿的长廊换成了花园旁的小路,这样公主若是过来,大家也能立时知晓。” “这样啊……对了,说起公主,怎么今儿没见着她?”盛苑想起那个不得闲儿的外甥女,不由左顾右盼,按她对那孩子的了解,这家伙只要不上课,永祥宫就安静不下来。 “公主的禁足令还没取消呢!”知语想到那不省心的小孩儿,也是哭笑不得,“娘娘给公主请了假,只叫她在屋里记诵《孝经》。 奴听娘娘说,不打算让小公主跟着翰林院的大儒读书了,等您回来,叫您教她。” “……”盛苑听这话,第一反应就想调头离开。 好家伙,她姐姐可真能给她找活儿! 让她带着罴娃玩耍,她乐于接受;可让她教罴娃读书,那她就想拒绝! 知语见盛苑一脸抗拒,顿时,掩唇轻笑:“三小姐,这真不是咱们娘娘不体谅您,实则小公主的先生不好寻找。忒古板不成、太机灵也愁人,更有某些大臣不自量力,妄图教导些不该教的……毕竟天地君亲师,娘娘是不想让那群消极怠工的朝臣担任太女太傅。” “太女?皇上立了圣旨?”盛苑的注意力全在最后那几个字儿上。 “……”知语顿了顿,很是为难的摇摇头,“这,奴就不清楚了。” 虽不晓得知语是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明白,盛苑也没追问,只是点点头,略过这个话题,说起了旁的。 随意找的话题才说两句,她们一行就到达永祥宫的后殿。 …… “稍等我片刻。” 盛苑进到殿内,就见她姐姐盛蒽于书案前挥笔泼墨,瞧着像是在给自己的牡丹图配诗文。 洒进窗台的阳光将她姐姐和画卷上栩栩大朵牡丹一齐笼罩,同样的国色天香,却又不同样的华贵雍容。 尤其是让她稍待时的回眸,一眼就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盛苑看到姐姐的刹那就惊呆了。 不是,她出京时,姐姐还是温柔可亲的模样。 怎地才刚数月不见,她姐姐怎就和这偌大的永祥宫一样,瞧着有些陌生?! 她那么大个温柔可亲的、见到她就笑的姐姐呢?! “三小姐,您请坐。”知语亲自端着茶饮过来,就见历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三小姐,此刻老老实实缩在一边儿,那不吭声地乖巧样,跟小公主罴娃有的一拼。 盛苑正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惹事儿呢,忽听得知语招呼,登时眼眸一亮,朝她招招手,让她走到近前,小声问:“你刚不是说姐姐安好?我怎么瞧着她不大一样了?要真是没事儿,人能变成这样?” “……”知语无语地抿抿唇。 这话她可不好接。 有些事儿,盛苑这个妹妹能随意说,她这个亲信却不能肆意谈。 故而,在盛苑好奇的注视下,知语食指竖在唇边,无声地作了个“嘘”的口型,又朝盛蒽方向看了看,而后笑着行了个礼,不作声地退了下去。 “欸,不是……”盛苑没想到知语能把非暴力不合作玩儿的这样溜,刚想唤她留步,就惊觉语调起高了,连忙捂了捂嘴,生怕惊动她姐姐。 “你这丫头,才多久不见,怎么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儿?莫不是又惹了事儿?!”盛蒽放下画笔,满意的看着杰作,刚想叫小妹过来一同赏鉴赏鉴,可一回头,却见她这个好妹子,眼睛滴溜直转,跟那儿绞尽脑汁的琢磨事儿呢。 盛蒽这个姐姐可不是白当的,可以说,盛苑只要眨眨眼,她就能猜出这丫头要作啥子幺。 “!!!”盛苑听到这话,登时松了口气。 很好,警报解除! 看样子,姐姐的变化和她无关。 顿时,盛苑抖擞起来,又恢复了啥都不怕的嘚瑟样儿。 “姐姐,咱们姐妹多时不见,才刚团聚你就兴师问罪的,可不应该啊!我是个实诚人,要是惹了事儿,还能不跟你说!”盛苑滑坐到她姐姐旁边儿,探头瞧着书案上的画卷,刚要夸一夸这片牡丹娇艳出众,就感到花丛间像是有股杀气盘旋欲出,顿时,吓了一跳。 乖乖哟,她姐姐这是冲谁去的?! 第1111章 姊妹间的对话 第1111章 姊妹间的对话 没进宫时,盛苑攒了一肚子的问题想要询问。 比若:姐姐为何送出密信让她回来。 比若:皇上抽的什么风,怎么就沉迷炼丹不问政事了。 比若:罴娃的皇太女之位究竟有没有着落。 等等等等。 可是进了宫,见着姐姐了,她那层出不穷的问题却跟干涸了的泡沫似地,一个接一个的消散。 “【生来花香动京城,娇妍盛盛掩才能;谁言毕生争国色,权杖顶峰始称雄。】” 盛苑的视线在牡丹图的题诗上徘徊,这诗里毫不掩饰的争雄之意,让她感到心惊。 “皇上……还活着吧?!”盛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话她没敢说出来,可不知怎地,小时候的记忆却争先恐后的跳出来,恨不能把着她耳朵,大声提醒她姐姐的脾气。 按说不能啊,这皇上也没打算广纳后宫,迎接妃嫔吧?! 难不成,皇上让朝臣和宗亲闹得受不了,妥协了?要从那群宗室子里挑选太子为嗣皇帝?! 这不应该啊!皇上对罴娃的态度很坚定的,瞧着也不像是个意志软弱的人。 盛苑从看到题诗到胡思乱想,不过几息之间,可她脑海里翻腾的设想,那多的都足以养活一个戏班子了。 盛蒽本来做好妹妹叽叽喳喳吵疼她耳朵的准备了,结果,半晌,这丫头都没吭声,抬眼一瞧,很好,瞧那眼珠儿滴溜溜直转、圆乎乎的脸上带着几分纠结的样子,就晓得这丫头想象力澎湃了。 “收收你的想象吧!”盛蒽无语的抬起手,照着盛苑的后脑勺儿,轻轻地拍了一巴掌,“这里闷得慌,随我去后花园的湖上泛泛舟吧。” 言毕,她抓起妹妹的手,捏了捏,边走边说:“瞧着骨肉匀称,摸起来还是那么软嘟嘟的,跟小时候的爪子一个样儿。” “???”盛苑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说完评价后面不改色的姐姐,又低头瞧瞧自己的手。 什么叫“小时候的爪子”?她这长的一直都是一双手好吧?! 多好看的手呢!打小儿就好看!怎么就成爪子了! 真不会欣赏! 盛苑鼓着双颊,无声地朝她姐姐张牙舞爪了几下,待人家转过头时,恢复了平静。 哼,今日阳光大好,她就不跟她计较了! …… 待小舟泛到湖中央,盛蒽满意地看着湖光风景,让知语指挥着跟来的护卫舟撑远些。 “姐姐,风景虽好,你把我带到这儿来,却不只是为了看风景吧?” 盛苑等到湖面清静了,终于忍不住询问了。 盛蒽像是早有预料,轻轻笑了笑,回眸瞅着她,目光炯炯。 “……”盛苑直觉头皮发紧,只觉小时候的记忆再次朝她发起攻击。 小时候,姐姐每次带着她调皮前,就这样瞅着她瞧哩! “你今儿清早回来,见了屿哥儿,也见了咱爹娘,京里的事情,你多少知道些了吧?” 盛苑很实诚,点点头:“听屿哥儿说了些,只是他知晓的不多,东拼西凑的,更让人糊涂。” 盛蒽笑言:“你应该去见见安尚书的,他都把孙子派出去暗示你了。” 盛苑顿了顿,不大高兴的哼了声:“最讨厌你们这些谜语人了,有话就说呗,非要让我猜猜猜,我猜的脑袋都大了!” 是她不想去见安老抠吗?那家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提醒她,分明是不想直接站出来,至少不想明面上趟浑水! 那家伙虽然抠了些,坑了些,可说到底人还不错,她盛苑也不是冷情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把对方扯到风波里去,虽说他安老抠只要在户部当一天尚书,他就离不开风暴眼。 “……”盛苑这抱怨话,让盛蒽沉默了。 片刻之后,她才又问:“外面都传,皇上日夜沉迷炼丹成仙,而今无意朝政,已经月余不曾上朝了。” “那朝上对于立皇储这事儿的呼声大吗?”盛苑却回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盛蒽莞尔:“你这反应倒是挺快的。” 盛苑却没笑出声:“姐姐,我听说皇上把九城兵马调动权给了大伯?” 盛蒽缓缓收了笑容:“皇上本来属意爹爹大哥的,奈何爹爹从无雄心,大哥亦是志不在此,加上大伯对军中的影响力不凡,相对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盛苑哼了一声,心说,什么最好的选择啊,分明是爹爹和大哥的军威不及大伯,盛家于军中的人脉不认他俩。 “甭管侯府公府怎么疏远,在外人看来,总是一笔写不出两个盛字。”盛蒽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间。 盛苑看她姐姐这样子,似乎对皇上的这个决定不大放心,不由低声说:“其实,暂时让大伯接手也不错,说不定可以借这个机会给罴娃培养些助力,以后……” “没时间了。” 盛苑话没说完,盛蒽就忽然轻声打断。 “啊?!”因着忽然冒出的言语太过小声,盛苑没能听清。 盛蒽看着有些茫然的妹妹,露出了一抹略显憔悴的笑容:“苑姐儿,我说的是,没有时间了。” “没、没……不是,怎么会呢?”盛苑被她姐姐这一字一句的话,给说得有些发懵,好像耳畔忽然响起一记震耳的钟声。 姐姐这话说得忒吓人! 盛苑双唇动了动,想让姐姐别吓唬她,可看见姐姐清眸里透着的点点脆弱,她到嘴边的话自己退了回去。 “姐姐?!”盛苑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是被强行灌注了许多文字,明明每个文字她都认识,可就是不能将在脑子里飞转的字词拼接一起,组成正常的可理解的文字。 “苑姐儿啊,屿哥儿应该告诉你,思宫前些时候着了大火;知语也跟你提了罴娃差点儿落水的事儿吧?” 姐姐离她明明这样近,可姐姐的话声却像是从遥远的远方幽幽传来,而姐姐说的话,竟像是一记大锤,一下又一下的捶着她的理解力。 “思宫?!”盛苑感觉自己脑袋里充斥着各样思绪,这些思绪激情碰撞,泛出了无数猜想的火花。 “姐姐,说句不该我问的……皇上,他还好吗?” 盛苑自己都没注意,她说这话时,语声都带着略微颤抖。 “皇上……”盛蒽目光无波地看着湖面上的倒影,语声极轻地说,“他现在就在永祥宫。” 第1112章 兼职副督统 盛苑额角青筋猛地一跳! 跳动的青筋像是在尖叫。 她嘴巴张圆又立刻捂住, 同样睁圆的眼眸,让她的惊诧遁形无处。 “……”盛蒽一搭眼,就看懂了妹妹的惊疑,顿时没好气的瞪过去,“够了!快收起你的想象吧!” 盛苑听她姐姐这样说,再细看她表情,发现自己还真是想多了,顿时松了口气,俩手从太阳穴上转着圈儿的往外比划了几下:“清静了!这次真清静了!” “贫嘴贫舌!”盛蒽气笑了,虚空点了她两下后,忽而严肃起来,“不开玩笑了……这次匆匆叫你回来,是有大事相托。” 盛苑听出了姐姐语气里的沉重,当即正色起来:“姐姐尽管说来,毋须与我客气。” “若我要让你兼任五军统督府副督统,你可能做得?!”盛蒽沉声询问。 盛苑猛地一顿,迅速接话问:“五个副都统,要做哪一个?” “第一副都统!” 盛蒽说得肯定,饶是盛苑之前已有猜测,此时也不禁倒吸了口气。 姐姐说的五军统督府,是承元六十二年才增设的部门,其统辖的五军,就是拱卫京都的南哨军、北哨军、中军、东营军、西营军这五军。 在五军统督府设立之前,此五军以中军为主,南北两哨东西两营在皇令下达之后,就要遵从中军调遣、配合中军行动。 不过这个规矩,在那场京都大战之后,就由承元帝作主取销了。 而后才又另行增设了统御五军“五军统督府”。 五军统督府成立之时,就明确了主官“五军督统”这个职位,由皇帝直接担任。 也就是说,只要有皇帝的诏书,那么五军督统底下的“第一副督统”,就是五军统督府的实际掌权人。 和第一副督统拥有统御五军之权不同,另外那四个分别负责“军需、演训、武选、联络”的副都统,掌管的皆是繁琐军务。 眼下,姐姐让她坐到这个位置上去,可见京都形势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 “苑姐儿,这个位置非你不可!”盛蒽不容拒绝地看着盛苑,一字一句说,“到任之后,你要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五军,剔除不该存在的、边缘立场不明的,培养可以替代护城营和巡城司现有班底的队伍,和内卫府配合掣肘九城兵马府!” “掣肘?!”盛苑听到最后,不大理解了,“皇上将九城兵马的军权交给大伯,不就是想让护城营和巡城司掌控在姐姐和罴娃的手里?” “皇上自是好意,可是我信不过他们。”盛蒽淡漠地摇了摇头。 “信不过?莫不是……” “和你无关!”盛蒽见盛苑有些迟疑,朝她摆了摆手,“不管他当初有没有坑你,眼下的情势,我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放在旁人手里……一切皆赖于人,就要做好为对方吞噬的准备。而,我和罴娃都承受不了糟糕的结果!” “眼下的情势?姐姐,情况真的这么严重了?”盛苑发现她姐姐说来说去都不提皇上,又想到外面的传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都严重到逮谁警惕谁的地步了,皇上他怎么不出声了?! 外面的人说皇上闭关清源宫,姐姐刚刚却说皇上就在永祥宫……话说,皇上他、他现在还好不?! 第1113章 盛蒽回忆(上) 盛蒽看着妹妹眼底的惊疑,眸子缓缓看向泛着波光的湖面,思绪也在娓娓叙述之间,透过湖面回到两个月前。 …… (两月之前) 永祥宫 盛蒽午睡醒来,才吃了一盏茶,览政殿的宫人就请她过去。 想着览政殿御案旁那一柜子一柜子的前朝奏本,等着她学习解析,她脑袋就有些发沉。 和早先帮着批阅奏折、一起谈论朝政不同,这半年以来,皇上开始带着她分析自燕陈至大楚景和时期的重要奏章。 皇上不厌其烦的给她解构着每一本有价值的奏章。 从奏章上达的时代背景到当时的详尽情况; 从广为人知的历史记载到不为人知的朝廷秘闻; 从军政经济、百姓民生到君臣角逐、党争乱斗; 从邻国发展商贸往来到技艺改良文化走向; 从燕陈两朝兴盛衰落的得失到大楚承元景和两代的国政延续之由; 从三朝时期颁布的重要政令所引发的影响到皇权必要掌握的权衡技能; …… 无数盛蒽从没有接触过的知识和认知,以奇怪的角度、和惊人的速度,往她脑袋里钻。 可以说,这半年时间,她几乎完成了皇朝接班人要学习几十年的课程。 她很清楚,皇上教给她的这些知识,是罴娃以后要知悉掌握的。 只可惜,皇上可能亲自教导不了罴娃了,所以他把这些内容以瀑布归于海的声势,一古脑儿都灌输给了她,以期待罴娃再大些,她能代他教导好她。 这样高强度的教学过程中,皇上和盛蒽心照不宣的忽略了那个悲伤的缘由,像是忘了初衷一般,一个极尽所能的提供养分、一个使出解数的努力吸收。 “梓童,你今儿起晚了?”皇上的话声,打断了盛蒽的思绪,抬眼一瞧,皇上竟然又到览政殿外等她了。 “近来天气燥热,日光格外晒人,皇上就该在殿内等着我。” 盛蒽扶着皇帝伸过来的手,从辇轿上走下,仔细打量着他的脸庞,见他目光炯炯无有萎靡之态,脸颊红润不见中暑之态,才松口气。 一边嗔笑,一边唤宫人把轿上的冰罐子抱过来随侍两旁,又喊人打扇扇风,又亲自给皇帝擦了擦额角,好一通忙活。 延平帝轻笑着认她忙活,待凉风习习,才捏了捏妻子的手,迈步说:“哪里就这样娇气了?朕瞧天色大好,蓝天白云、花叶清净,所以才想出来转转,一边儿迎迎你,一边儿享受着雨后的空气。” 盛蒽闻言抬头,见上方碧空如洗不见片云,顿时似笑非笑地看向丈夫,打趣问:“碧空无云影,郎君从何见?” 延平帝嘿嘿一笑,理不直气也壮地摇头晃脑说:“万里云片皆知我,化为青鸟唤汝来!” “……”对上丈夫脉脉含情的眼眸,盛蒽有一刹那的恍惚,好像又看到了十数年前那个引她注目的少年郎。 虽然时间冲淡了这人的精致俊美,可是,他那眉眼间的疏朗开阔,以及向来不加掩饰的热烈情意,依旧让盛蒽为之触动。 “青鸟亲至,必是锦书同来,书呢?!” 盛蒽也玩心大起,娇俏的把手递到延平帝面前,抖了抖。 “为夫在前,当是亲自耳语,可听?!” 延平帝哈哈笑着攥住她的手,轻轻摇晃着说:“梓童,待回到内殿,为夫有好多话要说哩!” 他这一语双关,听到盛蒽耳朵里,脑海里就只剩下数不清的奏本了:“……” 延平帝笑呵呵的扯着想耍赖的盛蒽往内殿走,边走边叨叨着今日的学习计划。 听他的意思,竟是要给盛蒽一场临时加考。 只是他和盛蒽都没想到,这场加考此刻是完不成了,而它却在不久之后,以另外的形式,考验着盛蒽。 “圣上!圣上!” 盛蒽和延平帝才进了内殿,还未落座,就有宫人一脸惊慌地冲进来禀报。 “你有没有规矩了!”掌事太监唬了一跳,忙令左右侍卫将其拦阻,一脸恼怒地冲着来人低吼,“再大的事儿都要跟咱禀报,不可惊扰了圣上!” 惊呼的小宫人因跑得太快,一把扑在地上,顾不得站起来,抬手揪着掌事太监的衣摆,使劲儿摇晃的同时,气喘吁吁说:“掌、掌……掌事爷爷,思、思宫,思宫着火了!” “什么?!”掌事太监想要呵斥的话顿时憋在了嘴里,一把揪着他衣领,把他揪到眼前,匆匆询问,“你说的是思宫?!怎么就着了火?!那边儿安排人救火了没有?!” “去、去了!那边儿的管事安排宫人扑火了,只是、只是……奴是被派来跟皇上禀报的!” 掌事太监见他像是有所隐瞒,想要再问,却不想延平帝听到了动静,叫他带着人进去。 “皇上,永平公主声东击西闯进思宫,一声不吭就点了把火,说是要带着思宫一起下去跟、跟两位先帝诉说委屈!”小宫人见了延平帝,一口气说明原委。 盛蒽闻言,第一反应是看向延平帝。 只见刚刚还和风朗月的皇帝,此刻又惊又怒,不假思索地就要往外冲,才走了几步,却已带倒了大片的桌椅圆凳小案柜台,瓷器笔洗、瓜果卷宗落地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盛蒽大惊,想要追上去,却让延平帝拦住了:“朕带内卫前去坐镇,梓童无需担忧,当务之急是要看好罴娃,还有,你当下旨宣军机营速派精锐前去思宫。” 他即使情绪大乱,却依然不忘温声安抚盛蒽。 盛蒽啮着唇,几息之间作出取舍,缓缓松开了攥着他衣袖的手。 …… “皇上当时拍了拍我的手,而后毫不犹豫地就带人往外冲,我看着他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一阵鸟雀拍水的动静,把盛蒽的从思绪里惊醒,她缓缓看向盛苑:“我近两月来,无不后悔自己没有跟着他一起去思宫……可我很清楚,就是跟他去了,也没多大用。 谢太后的画像、旧物、牌位都在思宫后殿,永平想要跟那儿自焚,皇上是决不允许的。” “所以,永平伤了皇上?”盛苑想催她姐姐快说些,可看她姐姐的样子和反应,好像不大对劲儿,也不敢多说,只能小心翼翼的询问。 “是她,也不是她。”盛蒽眼底迸发出了恨意。 第1114章 盛蒽回忆中 “是她,也不是她?!”盛苑只迷茫了片刻,眼眸就亮了,“思宫?那里莫不是还有前陈旧人?” 盛蒽对于小妹这么快就猜到答案是毫不意外的,她小妹自小就这样机灵。 “若能提前打破公主府在泽州府的势力组织,也许……”盛苑想到那场夜战的收获,不由感叹可惜。 “哪有那么多也许呢,若要说,只怕也是造化弄人吧!”盛蒽无声地摆摆手,眼底泛过一波波无奈,“你给的信报倒也没有浪费,至少根据你给的提示,内卫府顺藤摸瓜,还揪出了不少前陈皇室的忠仆后手,要不然,只怕连览政殿、清源宫和永祥宫都呆不住了。” 盛蒽想到内卫府给的名单,就后怕不已,当时她想了好久都想不明白,改朝换代这都多少年了,皇宫内外宫人又换多少拨了,怎么还会有前陈的“忠仆”? “那些忠仆真的是忠于前陈皇室的?”盛苑觉着与其说是前陈的伏笔,还不若说是承元、景和两朝后宫的手笔呢! 欸?!等等! 盛苑脑海里又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次,闪电闪过的光驱散了她脑袋里的迷雾。 “姐姐,你还记得我前次给皇上的奏本里提过一个人名,叫作岑语的吗?” “我就晓得你也会想到。”盛蒽点点头。 她虽没有多言,可盛苑却迅速想起屿哥儿之前提了一嘴,说是岑太妃似是不大好的,皇上还特例派太医到静王府去守着。 莫不是…… “可,她这是为何呢?难不成,还真肖想她孙子能上位?”盛苑大为震撼的同时表示不解。 “孙子?她眼里只有静王,除了他,她谁都不在乎。”盛蒽眼底乍现的恨与怒,将她的思绪再度带回了那天。 …… 盛蒽没办法接受,之前还言笑晏晏去接她回殿的丈夫,半个时辰之后,竟然面无血色躺在床榻上生死难料。 内卫们的汇报,她听不进耳;军机营的复命,她闻而不记;她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丈夫微弱起伏的胸膛上。 她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个和她共结发的人,就无有动静了。 这个过程有多久,她不记得了,也从没细问过,只是那种天地间独她和他的孤立感隔绝感,她怕是永远也忘不了了。 直到罴娃的哭声在耳畔乍响,她才被拉回到了现实人间。 虽说她恨不能把永平和长公主府一起撕碎,可当务之急是让太医救下皇上。 “怎么就这几个太医?皇上常用的御医们呢?”盛蒽看着轮流给皇上把脉的几人,怎么看都不踏实。 “皇后娘娘,您忘了?前天几位御医研究前朝秘方,做实验试药出了岔子,连带着借过去的几位太医都吃了苦头,而今他们都在家解毒将养呢!皇上体恤他们,还特意给他们多放了假!” 掌事太监也记得直冒汗,可事实就是这样,他也没有办法。 “那太医令呢?!他怎么不来?!”盛蒽让他这么一提醒,倒是想起这回事儿,不过她记得清楚,太医令囫囵着呢。 掌事太监刚刚也问过了,因此回答起来毫不费力:“太医令昨夜染了风寒,不敢带病进宫,今儿早特令家人进宫告假的。” “……这样巧?!”单看着都没问题的几件事儿,此刻蓦然放在一起,盛蒽想不多想都难。 尤其是现在这样鹤唳风声之时,她更是不敢轻轻放过。 “去,派人把他们盯住了,好好查查,本宫倒要瞧瞧,这究竟是真的巧合,还是有人做鬼!” “皇后娘娘,这是太医们汇总的药案,还请您过目。” 一直和紧盯着太医们合计药方的知语,匆匆拿着太医们献上的方案跑过来。 盛蒽接过来,才看了一个开头,就看不下去了。 让人叫来一直商量脉案的太医们,她忍着把药案扔到他们脸上的冲动,低声询问:“本宫自来晓得你们这些当太医的诀窍,凡事从稳,宁可平和也绝不行险招!都是提着脑袋养家糊口的人,本宫可以理解你们的难处! 但是,你们也当有些良心!皇上对尔等向来宽厚,本宫给你们的待遇也只厚不薄。 眼下事关皇上之安危,此般紧要关头之时,尔等若是还要行圆滑之事,就不要怪本宫不给尔等脸面了!既然尔等做的是提着脑袋的差事,那自然就可以把脑袋留在这里,对不对?” 她语声低平,可这话里话外透着的寒意,足以把温泉速冻。 太医们本就冒细汗的脑袋,此刻更是汗珠儿滚落。 “还请娘娘恕罪,臣等非是一味求稳,只是陛下本就阳气不足,而今遭受重击,最佳之策就是以平促稳,用温药将养陛下,待陛下阳气回升,再作打算才是良策。” “娘娘,陛下近来常服丹药,而今丹毒积累已重,若是贸然使用重招,无异于给丹毒以助力,恐令陛下已经羸弱的龙体再添负担!” “娘娘,当务之急……” “够了!本宫不想听你们这些荒唐的话!本宫要的不是你们的理由,而是皇上好转的结果!”盛蒽听不下去了,她自幼接触医书,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些医理的。 这些太医的话听着像是有理,可眼下的情况,哪里是从平从稳能解决的? 皇上根本等不起啊! “皇上今日伤势稳定了,你们活;皇上的情况若是不能好转,你们就准备先行下去告罪吧!” 扔下这句话,盛蒽叫内卫把他们赶到旁边儿的小厅里研究去,自己则坐在榻旁守着皇帝。 “陈掌事!”盛蒽看了看一直跟在旁的掌事太监,目光看向匆匆赶来掌印太监何其,“你把内卫统领叫进来。” 陈掌事说了声是,连忙往外走。 “皇后娘娘,内阁几位大人听到了风声,此刻已经到殿外求见陛下了!” “他们怎么知道的?!”盛蒽猛然一惊,原本有些混乱的脑袋迅速冷静下来,“何掌印,速令侍卫和军机营把皇宫守住,不管是谁,没有本宫的令牌,就不许他们出进!” 何其当即应是。 她话说完,内卫府统领快步走来。 “温统领,你速安排人去接几位御医进宫,记住,必须把人接来!就是抬也要把他们抬进宫!还有,再从民间寻找有名望的大夫,有一个算一个,一齐接进宫里。” “娘娘,宗人令,他带着两位宗正以及几位老亲,陪着鸿安大长公主求见!” 第1115章 盛蒽的回忆持续着 盛蒽听闻宗室来人,就知对方来者不善,待彼此见面,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娘娘,皇储之位孤悬,圣上又安危不明,此番局势稍有疏怠,只怕这大楚江山地动山摇了啊!” “皇后娘娘,此当大楚姜氏团结守望、勠力同心之时,万望您以大局为重,且将姜氏小辈围拢护佑,待到局势平稳,再做计较不迟!” “是啊,娘娘,您母仪天下近十载,向来识大体知大局,而鸿安大长公主历来爱惜小辈,若是您们彼此消除隔阂龃龉,定能安稳局势以待圣上康复!” 宗人令带着左右两位宗正连番进言,这话听着好像是劝说,可仔细一品,字里行间竟是绵里藏针的威胁。 可惜,盛蒽瞧着温善可亲,脾气却是一顶一的坚毅刚硬,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大不了就掀了桌子,大家谁都别想好过。 她任凭这些人自说自话,目光锁定了不发一言的鸿安大长公主。 而后,微微吃了一惊。 也是这时,她看着对方两鬓斑白、脸上增了许多皱纹,才想起对方而今也是耄耋之龄。 只是这位身世传奇的两朝公主很会保养,衣着打扮更是精通,加之气度仪态风华仍存,表情语气不见毫无老态、举止作派始终如一,常常让人忽略了她的实际年龄。 “皇伯母憔悴了,原本瞧着不及耳顺之龄,现今倒是不会让人瞧差了。” 她毫不客气的言语,把鸿安大长公主给噎得一愣。 不待对方接话,盛蒽摆出十分谦恭的态度,询问:“既然皇伯母实际岁数儿这般大,那本宫倒是有一事想要请教,却不知皇伯母能不能为本宫解惑?” 她问得是求人的话,可语气却好像是在唠家常,听她此言者,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脑袋里都冒出“出言不善”几个大字儿。 “皇……” “大楚皇宫承袭自前陈,皇伯母乃前陈皇室后裔,定然晓得这宫里的秘密,本宫很想知道,前陈皇室精心布局的伏笔后手都有什么?这宫里,还藏着多少为前陈甄氏效忠的铁杆之仆!”盛蒽拦截了宗人令的话,目光定定地看着和几位老亲站在一起的鸿安大长公主。 “!!!……皇后,汝欲指鹿为马耶?!” 鸿安大长公主闻言面色忽变,第一反应是自己猜测对了,大概永安那傻孩子做了不该有的动作,旋即,她不再沉默,只能先发制人,不让对方准备的罪名落实。 事实上,她这悲愤惊呼也不发虚,她父皇将江山交给舅舅的时候,的确没给她留任何后手。 她一介女儿之身,又是襁褓之时养于舅父膝下,虽说舅父多有看重,可皇帝的女儿和皇帝的外甥女到底不同,人走茶凉在皇宫这座权力场里更被展现得淋漓尽致,就是她父皇真有后手,经过几十载时间的筛选,还能剩下几个?! 更何况,若真有后手,在她还是太子妃时,又怎会谋算得那般艰难?! “是啊,皇后娘娘,您不能这样问鸿安大长公主啊!这世人皆知陈末帝将万里江山和膝下独女托孤于先皇承元帝,那是对舅兄的信任!虽陈末帝受外家掣肘不能收揽皇权,可其人却是宽厚善诚,关于他的人品,可见大楚整编的《陈史》、《前陈皇帝记》,以及先皇承元帝所写的《前事回忆录》、《忆故人》、《亲族纪略》、《忆手足》。” “宗人令记性倒是真好,只可惜,大楚姜氏一族,亲历者唯有先皇承元帝……您家辈辈传承的宗人令之位,最早由您的曾祖父姜氏温澄公担任,温澄公乃先皇承元帝唯一的叔父,因亲缘关系当上了宗人令。”盛蒽看着满脸涨红的宗人令,轻笑两声,视线转向两个宗正。 “两位族叔算起来,和先皇承元帝一脉就更远了些,只因大宗人口不丰,才有今时之荣耀,若是搁在燕陈两朝,只怕两位族叔这样的皇室远亲不是地方富户,就是一地寒门罢了。” 在场的宗室人让盛蒽轻言轻语说得面红耳赤。 于他们而言,盛蒽此言无异于指着他们鼻子质问,问他们这些白捡了便宜的皇室怎么好意思在这摆长辈的谱儿。 这种让人扒了皮的羞耻,把几个宗室人气得胡子都要竖起来了。 也是这样的气忿,犹若一盆冰水浇到他们头上,让他们膨胀的情绪冷静下来。 此时此刻,他们仰首看着前面这位笑不达眼底的皇后,终于意识到,她不是姜氏的那三位皇帝,她没有他们那样好说话。 冷静和清醒的认知是个好东西,拥有了它们,这人就知道害怕和敬畏了。 就像现在,宗人令和宗正、老亲们感受着来自后背的汗湿,再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各个儿都闭紧了嘴巴,生怕说出不该说的话。 可他们退缩了,盛蒽却没打算放过他们,直接看着鸿安大长公主的眼眸,用泛着寒意的话,在他们头顶上扔了惊雷:“永平今日闯进思宫,与同伙之人里应外合,对皇上行凶! 几位要是脑袋能用的话,应知此事非同一般,思宫乃是纪念大楚先皇之所,永平受尽两代先皇恩宠,而今却因野望意图烧宫! 此不孝不义不忠不仁之徒,也值得宗室为之奔走?莫不是鸿安大长公主支持,诸位皇室宗亲赞成她之所为?!” “臣等不敢!”宗人令听到最后,竟听得满脸煞白,当即带着几个宗亲噗通跪下,这个罪过可不能接!他们也接不起! “不可能!”唯有鸿安大长公主惊呼不已。 “可不可能的,很快就有说法了,皇伯母且看着就是。”盛蒽轻笑了两声,“内卫府何军机营都在查办,您要的答案不远了。” “!!!”鸿安大长公主尚未失态,宗人令几人却是面无血色了。 瞧皇后之意,怕是要把他们扣在宫里不能出去了! …… 让人把宗亲们带去思宫暂歇,盛蒽不管对方高不高兴,她自己倒是满意了些。 只是她这份轻松没有持续多久,永祥宫的掌事太监懂意就匆匆前来汇报说:“娘娘,何掌印说,内阁几位阁老都不同意宫外的平民大夫进宫顶替太医!” 第1116章 盛蒽的反制 回忆常常带着些许奇幻的光,那光朦朦胧胧却又流转着五彩斑斓的亮,时大时小。 放大时,记忆里某些碎片被定格存储,就像鸿安大长公主惊怒失措的双眸,就像宗亲被迫无奈妥协时欲哭无泪的脸庞。 缩小时,记忆里那许多用不上的片段犹若一颗颗砂砾,风一吹便不见了踪迹,就像她帮着宗亲们认清现实和局势的手段。 当然,记忆也不总是在筛选,至少延平帝自思宫之变后躺在御榻一动不动的样子,还有那几个惊心动魄的日夜,盛蒽想忘也忘却不掉。 …… “岂有此理!他们怎敢把皇上的安危视若儿戏?!娘娘,他们今儿能跋扈无理胡乱干涉,明儿就可以伪造立储诏书!”知语刚好回来,闻言顿足不已。 盛蒽没说话,董意小声提醒:“内阁有调遣中军之权,只要不是造反推翻皇室,中军见到内阁印章就要遵从其令!他们若以保护圣上龙体为由不许庶民入宫,除非有圣上亲笔所书诏令,否则,中军就要派人驻守城门阻拦,若是两厢对峙,只怕要动手的……内卫和他们打起来,于规矩于法度而言,只怕不占便宜。” 他说完,又小声补充一句:“而今五军统督府主座上那位,可是温阁老的亲传弟子啊!” 盛蒽稳了稳乱糟糟的情绪,双眸默默阖上又睁开:“当前以皇上为重,暂不与他们冲突……只让温统领把御医们送进来吧!” 她忍着一口气,算是做了妥协,哪怕那股憋气闷得在胸口乱窜,只要皇上能好起来,也算是值得。 可偏偏有时候,忍一时被得寸进尺,退一步落悬崖万丈。 “堂堂御医,只有这几份本事不成?”盛蒽看着眼前这些颤颤发抖的御医,忍着怒意沉声质问。 这些御医脸色瞧着并不比延平帝好看多少,因着解毒未半就给提拉回了宫里,许是余毒未清、许是身体孱弱、许是劳累过度,他们个顶个的摇摇欲坠,似乎用一下力就能晕厥过去。 “陛下从前对你们多有优容,几乎不曾为难过你们,给你们的待遇更是极为丰厚,说句惠及子孙都不为过……而今,是他皇上最困难的时候,你们却不思报君恩也就罢了,还想在明哲保身之外暗中站队!怎么着?皇上若有不测,你们全族还都能活了?!” 盛蒽原不想跟内阁撕破脸,可皇上躺在御榻至今未醒,伤势勉强得到遏制,可这一碗又一碗药汤灌下,会诊的太医御医没少给他行针,可这越使劲儿,皇上看起来就越虚弱。 虽说虚弱的表现并不明显,可盛蒽每天都用大把时间对着延平帝的脸发呆,所以对延平帝出现得变化,还是有所察觉。 意识到不对劲,盛蒽呆不住了,她把所有太医和御医记录的脉案放到一起对比,却找不出问题,还是无意间受了宫人对话的启发,把御药房记录的药方要了过去,才发现,给御药房医官抓药的药方在剂量上作了大幅度调整。 “好一招瞒天过海!” “好一个阳奉阴违!” “好一群忘恩负义!” 盛蒽气到极致,把手里的脉案和从御药房抄录的药方一起,扔到了惴惴发抖的御医面前。 “皇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息怒!” 御医们登时伏地大呼:“皇后娘娘,此非吾等不知忠义,只是圣上现在禁不起虎狼之药啊!” “虎狼之药?你们说你们给开的方子是虎狼之药?”盛蒽气极而笑,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之上,“好好好!本宫亲自盯守,尔等仍敢欺瞒,如此之徒,留之何用?来人啊,都拉出去砍了!”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非吾等不肯卖力,实乃内阁诸老有言叮嘱,令吾等不可擅自妄动,定要求平求稳,慢慢将皇上补养起来,待伤势恢复再做计议不迟!” 有个御医惊吓过度,当即将他们所为的缘由吐露出来。 盛蒽挥手令侍卫住手,视线在这个御医脸上反复巡视半晌,直把对方吓得瑟瑟抖动方才询问:“你所言当真?” “臣、臣等不敢欺瞒娘娘,诸位同僚自可作证!” 盛蒽巡视其他几人,那些人见内情让同僚爆了出来,也不再装傻,纷纷点头应是。 更有御医出声补充:“太医院里的太医们也被阁老们叮嘱过!” “去!把太医们都叫来!”盛蒽眼底泛着寒光。 待太医们说出和御医别无二致的言语,盛蒽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内阁何时能管到太医院和御医署了?难不成,本宫这个皇后的话,还没有他们管用?” “这……”太医御医们彼此面面相觑,半晌,才有人大着胆子拱手言说,“吾等不知内阁诸臣,也不敢知皇后娘娘您,吾等自始至终唯知陛下一人。” “嗬嗬。”盛蒽讥讽一笑。 太医御医们老脸泛红:“内阁阁老以大唐韦后之事提示,吾等怕圣上步入大唐中宗后尘,故而……” “韦后中宗?!”盛蒽气到极致反而情绪平稳下来,她轻声重复数遍,忽而颔首喝问,“好一个韦后中宗!好一个韦后中宗!你们倒是提醒本宫了!” “来人呀!”盛蒽唤来侍卫和内卫,指着面前诸人,“把他们分别关押,让他们每天根据陛下脉象同时出方子,彼此对比,但有一个糊弄本宫,本宫就送他们一家重新投胎;但有一群糊弄本宫,本宫就送他们一群人的全家亲自去见韦后中宗!” “这、这、这……不可!不可啊!”诸人吓得连连告饶,可惜,盛蒽对此充耳不闻。 拾掇这几人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她此刻已经把目标对准了内阁那几个老家伙! 她想息事宁人,结果对方分寸不饶,那成吧!不就是掀桌子?! 她却要瞧瞧,他们指挥动的中军,敢不敢做乱臣贼子! 半个时辰之后,内卫府、军机营、九城兵马府出动大批精锐,秘密合围了几个阁老的府邸。 “皇后娘娘有旨,内阁诸老家中驻府医官即刻进宫,皆封钦点御医。”掌事太监的旨意说得简洁,不过旨意说完,又给当家夫人们留了口谕。 “皇后娘娘说了,各府医官代表各位老大人全府,医官们有功,诸位大人们有功;医官无能,则是诸位大人们无能;若是不肯尽力,诸位大人及九族就做好跟两位先皇告罪的准备吧!” 口谕说完,掌事太监董意就带着驻府医官进了皇宫,留下一府府的家眷惊慌失措。 第1117章 钦佩 第1117章 钦佩 盛苑听得目瞪口呆,再瞅瞅讲述得轻描淡写的姐姐,毫不夸张的说,她那倾佩之情犹若滔滔江水翻腾不绝啊! 好家伙,这简直就是一招制敌哩! 你不让平民大夫进宫,她就把内阁大臣家的府医搜罗过来,临时封为“钦点御医”! 这样的话,你内阁诸位大臣还有话说不?! 这些“钦点御医”的来历,还有比这些阁老们更清楚的吗?他们要是形迹可疑,你们这些倚重他们的阁老又是存了何等心思?! 你们不是威胁御医太医不可激进,不管皇上等不等得了,都要以稳为重? 那好,你们几位连同九族,都跟你们的府医捆绑吧! 皇上好了,大家都好! 若是皇上有个万一,那有这么多重臣连同家眷陪伴,也不算孤独,到了地下,若皇上想要清算哪个,也都在跟前儿。 就不知这些阁老有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了。 “老姐,你是这个!”盛苑一时激动,直接举起大拇指给她姐点了个赞。 盛蒽见她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饶是晓得这家伙的性子,也颇有些无语。 “不过我真没想到,言首辅、古次辅平时那样温和的人,怎么关键时候竟作出这样冰冷到冷酷的举动?他们想做什么?不怕皇上好转怪罪他们吗?还是说……他们吃定了皇上不会醒来?” 说到最后,盛苑不由打了个寒颤。 在朝为官那么多年,不管是言远还是古蕴程,表现出来的人品都远胜岑闽舟,若说岑闽舟做出此举,她毫不惊诧,可偏偏……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之前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轻信任何你不够了解的人,哪怕他们看起来极好!”盛蒽视线在妹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上略作停留,缓缓叹口气。 盛苑一听姐姐又要教训她,抓耳挠腮几下,忙不迭换话题:“姐姐,调动兵营围了重臣府邸,动静不小吧?可……屿哥儿回京怎也没听说过?” “丑初时分动手,人衔枚、马裹蹄,翻墙而入、自行开门,只把当家夫人和能主事儿的郎君女郎唤到厅堂,内有宦官讲明事理,外有军士严加把守,自然是‘府里之事府里谈,莫给坊间做笑言’。” 盛蒽慢条斯理的说着理所当然的话,听得盛苑直嘬牙花。 好家伙,她姐姐这是把夜袭敌营套用过来了! 不能说是杀鸡用牛刀吧,也是大炮轰蚊子呐! 这缜密的行动安排,这行云流水一般的实际动作,这极好的静言效果……果然非同凡响。 “怪不得这些时候阁老们都告病不出呢,我原以为是跟闭宫炼丹的皇上斗法呢,合着……他们都还在宫里吧?” 盛蒽对自己的妹妹没有隐瞒,点点头,承认了:“他们不是怕我成为韦氏之流?那我自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可赴了韦氏的后尘。既然是威胁,不能明着处理,就握到手里养着……他们自言是清流忠臣,那就留在宫里苦谏陛下,不也是他们的本分?” “……也对!”盛苑滴溜着眼珠儿想了想,实诚的点点头。 “只是以后怎么办呢?”盛苑有些担忧,内阁重臣不可能一直不露面吧? “事已至此,自然走一步看一步了,哪里还管得了以后?” 对于盛蒽这话,盛苑一点儿都不信。 她姐姐这人大小就谋定而后动,你说她是出于无奈被迫这样选择,她信。 可是她姐姐的这个选择,决计不是一拍脑门儿临时想出来的。 以她的了解,就这个选择,定然是她姐姐繁多计划里的一级。 也许不是最优选择,但肯定有对应的配套安排。 换句话说,哪怕,这个选择是她姐姐计划里最差的那个,那这个选择也能协助她姐姐走向胜局,只不过过程也许艰难些。 “不晓得就算了,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咯!”盛苑也不傻,她姐姐这时候情绪不稳定,她非要拆穿了,只怕要受教训,干脆再次换话题了。 “姐姐,这……话说回来哈,有了这些钦点御医,皇上是不是很快就痊愈哩?” “表面上自要大好的,强撑着在虎狼环伺的朝堂上走一遭,也能安抚一下朝臣。” “……”盛苑没从姐姐的话里听出情绪的波澜,可是想到传言里皇上忽然闹着闭宫炼丹,连朝政都托付给了姐姐,不由惊了一下。 “情况这样糟糕?” 盛蒽抿着唇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这……”饶是之前各样猜测,可此刻看见姐姐垂眸承认,盛苑还是震惊不已。 “怎么就到了这般地步?这、这这这,何以至此哩?”盛苑攥了攥冒着冷汗的手,感受着自己手指尖儿的冰凉,半晌才说出话,“我刚听知语说,罴娃之前险些落水……” “不过是浑水摸鱼的匪类罢了!不值一提!”盛蒽语气听着轻巧,可是整个人却散发着利剑的杀气。 “永平公主莫不是之前藏拙了?竟看不出她还有这等决断?” “那个蠢货?”盛蒽藐视的哼了哼,“又蠢又毒,她就是有贼心,却没贼的能耐,要说果决很辣,还得是岑太妃!” 盛苑恍惚听到她姐姐的牙齿在使劲儿咬合。 “岑太妃?”听到这人,盛苑一点儿都不惊奇,只是不解她怎么做到让永平配合的?更不晓得她这样做的动机为何? “姨奶奶在时,和她关系不算太差,虽不能和温太妃比,却也算有些交情的……更何况,静王早已不在,她伤及皇上又能有何好处?难不成真为了给两个来历不明的孙子争皇位?” 盛苑这话听得盛蒽苦笑不已:“果然,只要人不癫,根本没办法和她产生共鸣。” “啊?!”盛苑眨眨眼,有些懵,“啥意思?难不成她疯了?” 之前她见过岑太妃的啊,瞧着不疯不癫,就是个变了性情略显古怪的老妇人,虽然瞧着略有偏执,略微专横了些,可理智还在,没糊涂。 “糊涂?!她可不糊涂啊!”想到那日她和永平的对质,盛蒽冷声一笑,“她要是糊涂,那永平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了!” 第1118章 说不说都可 盛蒽是在延平帝逐渐好转之后,去见的永平。 此时,距离内卫府查明思宫之变,已过去数日。 永平倒是也没让她失望,一见面,开口第一句就把岑太妃给卖了。 而岑太妃亦像是早有预料,一副平常老太君的打扮、仪态自若的随着宫人来到了关押永平的地方。 “皇后,你想知道什么,老身无论巨细都能告知,只是一点,让这蠢东西离老身远些,老身只瞧着她就感到恶心!” “对质对质,要的是双方的口供,若是只听您一人所言,那岂不偏颇?这样的证据,可过不了三法司的关呢!”盛蒽同样无视了因为岑太妃言语而暴怒的永平,“太妃您和她隔着一个栅栏门呢,不想瞧她,您不看就是了。” “呵呵,果然,皇后就是皇后,盛家女远没有姜氏皇帝宽厚。” 听到盛蒽拒绝,岑太妃也不恼怒,只是和声一笑,看起来好像一个对待晚辈无限宽容的老人。 “呵呵,宽厚?宽厚!宽厚有何用呢?!先皇承元帝他宽厚,可精心教养的外甥女儿还不是对他的太子动了狠手;先皇景和帝倒是宽厚,对胞兄遗孤多加优待,可最后还不是因其受难;当今圣上他亦很宽厚,对您这位长辈从无不敬,可最后,您算计他时也没见手软啊! 若说鸿安大长公主所为还情有可原,那永平和您……就只能证明‘不是谁都适合受到宽待优容的’,有的人就不配别人对他们好!都说吾之蜜糖彼之砒霜,想来,刻薄寡恩才是对你们最佳的奖励和厚待!” “皇后,你这样说话,就不怕激怒了老身,得不到你想要的口供吗?”岑太妃也不生气,依旧和声细语的反问。 盛蒽看了一眼捶门怒斥的永平,摇摇头,转而直视笑吟吟的岑太妃:“太妃想说就说,不想说本宫也不强求,口供么,有,那就用有的处理办法;若是没有,自然也有没有的应对措施。 只不过,本宫脾气不太好,若是太妃一言不发,或有意误导,那本宫就只好叫人把静王和您的遗骸,一个带去扔到欧罗巴;一个带去商队刚发现的遥远的草原大陆;左右都要赶出皇陵,想来您也是不介意的。” “你敢!”岑太妃的笑容瞬间换成了大怒,若不是旁有宫人侍卫守着,只怕她都要扑过去的。 “您急什么呢?这不是给您选择了吗?”盛蒽再次看向哈哈大笑的永平,半晌,才扭过头,让岑太妃不要激动。 “……”岑太妃好像让人揪住了脖子,强行把她滚到嘴边儿的暴怒和愤懑捂了回去。 狠狠地盯着盛蒽很久,她才咬牙切齿的连说了几个“好”。 “本宫自是好的,只不知太妃您想好了没有?” “哼,你不得让老身好好想想,要从哪里开始说么?!”岑太妃变脸是极快的,只运了几口气,便冷静下来。 “还从哪里说!有本事,你就从怎么骗我思宫里藏着传位诏书说啊!”永平公主终于找到机会,头发散乱的抓着栅栏,恨恨地朝岑太妃冷笑。 岑太妃抬手在耳畔挥了挥,像驱赶蚊子苍鹰似地:“哼,成吧,那就从那里说起。” 她掀起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盛蒽:“想来以皇后的本事,用不着老身逐一说明。” 盛蒽闻言,不以为意的回了个轻笑。 她态度很明显,未言之意也很明确,岑太妃结结实实叫她给噎了个仰倒,半晌之后,才再度收拾好情绪,沉着脸冷哼一声,接着刚才话题,继续。 第1119章 有意 “近来圣上常于思宫徘徊,不知永平你可知缘由?”袅袅薄烟从双鹤香炉上升起,缓缓环绕良久不散,岑太妃的轻言轻语,透过令人安宁的轻雾传到永平耳里,像极了诱惑的呢喃。 白玉棋子沁凉圆润,握于掌间却不再她感到清爽,蠢蠢欲动的野望像是在沸腾的锅里翻腾,愈发火热难掣。 “看来,你在这宫里……非无助也。” 岑太妃的轻叹在永平耳畔炸响,顿时,她为之一凛。 “吾受托于大长公主府,故而前来给你带句话,虽说立储之争未曾告一段落,可遗诏也是诏书,皇上不能明着立皇太女,还不能留下个传位诏书,以待日后强推太女继位?” 永平听着岑太妃的明示,想起之前跟她联络上的前朝暗线提供的情报,不由暗暗点了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藏起来的传位诏书,那么诏书让何人继位,那刻就不一定了。” 永平只觉脑海里的亮起一道光。 只是,这主意听着动人,可实际办起来就不易。 比若诏书上的皇帝字迹,还有诏书钤的玉玺大印。 其间最最难的,就是临摹出以假乱真的诏书字迹。 朝臣那边儿尚且好说,因为利益缘故,尚可能装聋作哑;可皇后盛蒽却不好办,听说,早些年之前,本该皇帝批阅的奏本就由皇后盛蒽代劳了。 这样看来,皇后盛蒽对延平帝字迹的熟悉非同一般,想要轻易蒙混过关,无异于是做梦。 想到这儿,永平觉着,最好的办法还是悄悄找机会把诏书偷出毁掉,待到挑选皇储继位那天,朝臣们能操作的空间也大些。 “妙手空空何若李代桃僵?”岑太妃看出永平的想法儿,嗤笑一声,从袖袋里掏出一份玉轴多彩锦书。 永平看清玉轴上雕的幼龙翻云图,登时惊在原地:“这可是燕陈楚三朝专门用来立储的诏书!” 岑太妃轻笑着,缓缓打开诏书:“请看……” 永平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不由倒吸了口气。 “这是……谁描摹的?!” 除“传位于”后面的名字空了下来,其余的字像极了延平帝的笔迹。 岑太妃不以为然的把诏书推给她:“小小技能,无需惊奇。” 永平想起来了,皇祖母在时曾说过,岑太妃最擅描摹,曾有一箱晋朝时期的名家名画的描摹本流落在外,后来就是这一箱描摹本,让喜寻真迹的玩家们苦不堪言。 “至于名字写谁,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说完想说的话,岑太妃缓缓站起,“吾的临时使命算是完成了,之后怎么做,就看你的了。” 言罢,她毫不留恋的离开,却把永平激动得存喜忘忧。 她知道,只要一笔下去,这大楚江山就稳了。 这样的好事儿,怎可能犹豫呢?! …… “诏书?”盛蒽听岑太妃回忆告一段落,摆手示意侍卫把从永平手里缴获的盒子给打开,指着空空的盒子问她,“太妃可知诏书去哪儿了?若是知晓,还当提醒则个,也好让本宫品鉴品鉴太妃您的能耐。” “果然什么都没有!”永平在栅栏门后踮着脚去看,看到最后,又气又笑的指着岑太妃大吼,“骗子!你这个骗子!” “骗子?!哼,明明是你太蠢!”岑太妃哼哼着,朝永平露出嘲讽笑容。 第1120章 岑太妃斥永平 “该果断时,你迟疑不决;该安分时,你谋划不臣;该贪婪时,你瞻前顾后;该知足时,你妄念丛生;该薄情时,你假意泛泛;该重情时,你漠然无情……姜瑜醒,你这不是蠢,又是什么?” 岑太妃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她看着永平愤怒却又着力无处的样子,只觉痛快到了极点:“瑜者,美玉也,予你为名,意为取玉之光彩,温润圆和,盼你有美德贤才。 醒者,清醒明白,生机源源,予你为名,盼你清醒睿智,知己所求。 瑜醒合名,既有愿你像玉石一般,久经岁月仍旧光彩不变、生机昂然;又想你有玉之美德,贤才兼备、明理知事。 可惜啊,这么好的名字,先皇承元帝给你起的这般好的名字,却是糟践了! 呵呵,玉之美德?仁、义、礼、智、信、忠、孝、悌、和、恕!你姜瑜醒又占了哪个? 你为了自己的妄念,与前齐余孽共谋在先,和世家谋划在后,数次风波把多少百姓卷入其间,令多少家庭残破不全?你想谋君之名,却将社稷黎民视为蝼蚁,毫不在意,是为不仁! 你为了保全自己,跟前儿的郎君说休就休、说卖就卖,连自己亲生的孩儿都能放弃,是为不义! 你为了能偷梁换柱李代桃僵,夜闯思宫纵火、惊扰先祖,既是不孝、亦是无礼! 你谋略不足定力不佳,听不进谏言又骄傲自大,为了利益随意允诺,为了自保随时反口,真真是不智不信之典范! 你惦记着大楚江山,无视两位先皇对你的爱护优容,无视当今对你的厚待宽爱,为了篡位谋害长辈亲族,为了皇位谋算手足亲人,你敢说你有孝悌之德?! 你为夺江山蛰伏数十载,搅天动地闹得京都地方、朝臣宗室不得清静,说你有和合之德,你可敢认么? 你仗着自己是前陈末帝嫡亲的唯一的外孙女,你认为这偌大江山,本该有你的一半儿;你不甘自己本是太子之女,却因储位易主而权势旁落……真真好一个恕!好一个如心! 你是如了你自己的心,可惜,你从的,却不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之心,却不是明理宽仁、忠实体谅之心! 好一个‘瑜醒’之美名,好一副拳拳之爱心,怎么就给了你这个不仁、不义、不礼、不智、不信、不忠、不孝、不悌、不和、不恕的猪狗之流的混帐东西了呢! 可怜了你母亲鸿安大长公主,她这一生所求的就是安稳度日、家事和美,可惜,前有你父姜怀宴,后有你这么个蠢毒的玩意儿,把她不停地卷到风波里,到最后,一错再错,只怕到了地下都无颜去见先皇!” 岑太妃逮到可以光明正大叱骂永平的机会,自然不肯错过。 她骂得情绪饱满、言辞不断、激情沸沸、字句相连,愣是没让永平寻到接话回骂的机会,直把对方气厥了过去,方才停下。 盛蒽见状挑了挑柳眉,令宫人把给岑太妃准备的太医叫了过来。 那太医早就见识了皇后的手段,此次受诏而来,也只当自己封了五感,眼里、耳中,只有需要他诊治的永平一人,该把脉把脉、该施针施针,除了本职工作,一切跟他无关! 第1121章 说缘由 “皇后,你有想问老身的,就赶紧问吧,趁着吾还有兴致,说不得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岑太妃本来叱骂永平正在兴头上,结果一扭头,却见皇后盛蒽意兴阑珊地看着她们,顿时,爽快少了两分。 盛蒽见她可算说到正题了,无声地举起手里的空盒子,摇了摇。 “……”岑太妃见之,略感憋屈地沉默了几息。 在不知第几次运了运气后,她才寻回刚刚的状态,不带感情的讲述:“皇上的确曾经在此藏过传位诏书,不过显而易见,诏书让永平毁了。” “本宫好奇的是,这里怎么没有您协助她伪造的圣旨。”盛蒽无可无不可的把空盒子扔到一旁,“您又是怎么把她诓到思宫的呢?” “诓?!哼,是她自己贪欲太过,老身可没骗她!” “呵呵,冠冕堂皇的话就不要说了吧,这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太妃拿话糊弄旁人也就算了,可不要您自己都糊弄了啊!”盛蒽瞥了眼正在扎针的永平,嗤笑,“太妃刚刚叱骂永平,是真过瘾呐! 这一字字一句句,您骂得毫无负担,似乎不认为自己在其中的角色有多不光彩,更不觉得愧对两位先帝……想来,太妃应是有自己的闭环逻辑。 让本宫猜猜看……您真实的目的,应该不是伤害皇上,您谋算良多,究其根本,只怕是剑指永平!而伤及皇上,不过是您想让永平永世不得翻身的手段罢了!想来,皇上只是受到殃及的池鱼!” “没有错!”岑太妃痛快的应承着。 她原本波动的情绪忽然平静许多,看着盛蒽的眼眸里更多的是放松。 “没有错?好一个没有错!能让您这样理直气壮的,应该和当年先皇景和帝遇刺案有关吧?”盛蒽压着脾气,冷笑,“当初那场足以震动朝纲的大案,不止让孝和文太后怹老人家失去了儿孙,太妃您,也失去了静王……您从那时就开始谋划报复了吧?!” “你又说对了。”被盛蒽唤醒了不能碰触的记忆,岑太妃脸色有些难看。 她眼眸幽幽的看过去,脸上虽然无悲无怒,可整个人瞧着却像是陷进深渊泥潭一般,稍微靠近一些,都能感到那冷寒至极的阴郁。 “盛皇后,老身对于自己所作所为毫不亏心!”她低沉着语声,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就是将来见了先皇承元帝、孝和文太后,老身都不会惭愧! 倘若是老身那不争气的儿子或者图谋不轨、或者犯了法规,为律法或是皇上、太后所诛,老身痛却不恨! 可吾的儿啊、吾的怀裕啊!他为歹人所害!老身岂能坐视谋害他的歹徒逍遥法外! 老身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永平所为,可废后卢氏家族和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朗氏的出现、她的争权、她的布局,点点滴滴、无不说明景和遇刺案里有她的影子! 废后卢氏早已自裁,卢氏残孽不见踪迹,那老身视她这个和卢氏嫡孙诞下的孽种的东西为仇敌,寻她报仇,有何不对?!” 说到这里,岑太妃不自知的落下两行浊泪,待发觉眼眸模糊时,她已是泪流满面。 随意的抹掉脸颊上的泪,岑太妃轻笑一声,直视着盛蒽,铿锵发问:“你以为老身想要走到这一步吗?老身多少次把断断续续的线索辗转送到御案之上,可结果呢?证据不足!证据不足!总是证据不足!堂堂皇帝,只个证据就畏首畏尾了吗?!不过是沽名钓誉,不想名留史册时留下瑕疵!” 听出岑太妃言语里的怨怼,盛蒽忍不住替延平帝分辨:“皇上亦是那场刺杀案的受害者,怹从没断了寻踪主谋的安排……您假借他人之手给的证据,本宫都曾看过,可是时间对不上、动机对不上!更重要的是,监看公主府的人从未发现她的异常! 皇上怹不是残暴之君,又向来纯孝敦诚,前有先皇承元帝留下口谕,要后代帝王宽待鸿安大长公主母女,后有孝和文太后留话,给怀宴太子留下血脉。 前有长辈万千嘱托,后有证据不足之指证,您让皇上怎么办呢?难不成顶着忤逆长辈、不容亲族的名声,去认那些很像是栽赃的事儿吗? 谁能保证这不是废后卢氏留下的伏笔?一招不能尽除楚姜皇室,就让留下的几个根苗互相残杀?!” “哼,妇人之仁罢了!”岑太妃冷嗤一声后,紧锁着盛蒽的眼眸,似笑非笑的说,“皇后莫要把话说得言之凿凿,若处置权在你,只怕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皇上仁厚宽容,非本宫所能及。” “倒是实诚!”岑太妃那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了下来,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你不是想知道,本宫怎么让永平入局的吗?好,老身都告诉你! 其实说来也简单!不知皇后你年少时有没有捕过鸟雀?喏,就是用树杈支起一个箩筐,稍稍做些掩饰,然后在鸟雀常出现的地方,沿途撒些谷粮。 你撒一路,它们就吃一路,直到走到箩筐里头,那时,你把树杈一拽,它们就到手了!” 岑太妃说到这儿忍不住轻笑两声:“老身伪造的空白圣旨,就是那一路的谷粮。 在她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让她以为可以信任的忠仆,告诉她,老身左右通吃,糊弄了她!那个藏于思宫的真正的传位诏书,写的是老身长孙姜自清的名字!她岂有不慌之理?! 永平那等人,就不是肯为他人作嫁衣裳的主儿,怎么可能受得了为人所算计?! 届时,只要那个忠仆拿出新的伪造好的圣旨,她定然生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做那个拿着弹弓的顽童,当最后的赢家,这吸引力太大了,大到她没有办法拒绝! 只要她入局,稍微给她的行动制造些困难,让她没办法做成的话,以她极端的性格,只要给些刺激、只要侧面提示……让她选择把思宫付之一炬,将所有的诏书,不管真真假假,全都彻底毁掉,就不难了。 思宫出了问题,以皇帝这个尊父重母之人,岂能镇定不管?!届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第1122章 伺机 待到岑太妃语声渐歇,整个空间愈发安静,甚至能听清每个人的呼吸声。 给永平公主施针的太医直觉气氛不对,当即顾不得许多,手指飞动之间,密布的针灸瞬时飞出。 “娘娘,臣已施针完毕,永平公主无恙了。” “哦?”盛蒽闻言,侧首遥看向躺在软榻上的永平。 太医当即领悟,忙说:“永平公主之前情绪过于激动,以致脱力困乏,此时乃熟睡中……若您有需要,微臣可以在此用针将其唤醒。” “算了,就让她睡吧!”盛蒽摆摆手,朝太医温笑,“劳烦你了,若无事亦可到外面暂候。” “喏!”太医听闻,简直如获大赦,当即拱手行礼,快步倒退着走了出去。 直到双脚踩在外面的青石板上,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唔,这活着的感觉,可真好! …… 岑太妃瞧着太医双脚都快走出火星子了,不由失笑出声。 “老身在这后宫生活了数十载,却从未见到太医这样失态。” “算不得失态吧,不过是步伐走快了些。”盛蒽面色淡淡地应了句话。 “皇后觉着他只是步伐略快些,可吾却看出他对皇后你的敬畏啊!” “哦?敬畏?虽不知他这番敬畏从何而来,可知敬畏方能晓本分,挺好。” 盛蒽不咸不淡的话,让岑太妃发起的尬聊没法继续了。 不知是之前说话多了,还是情绪波动大了,此刻的岑太妃,脸上显出几分乏意。 “皇后,刚刚……老身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也算守了承诺,现在,该轮到老身略问一二了吧?” 她眼底带着疲倦的注视着盛蒽。 盛蒽忽而展颜,颔首:“您问。”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老身只想知道,永平会受到什么惩罚。” 岑太妃问这话时,语气里饱含着无奈。 饶是她谋算良久,偏偏漏算了永平这个变数,她瞧着果决狠辣,可真到关口却根本豁不出去,她能把别人当棋子把玩于手掌之上,却不肯让自己卷进丁点儿危险,以至于到最后,不该动手的宫人动了手。 盛蒽看着岑太妃面上颜色变来变去,嘴角微微勾起:“太妃,想来您也很清楚,有了您刚刚的口供,那么案卷到了御前,她姜瑜醒最大的过错也只是大闹思宫。 没办法,谁让您想让她做的事情,她都没做完呢!真要细究,传位诏书是您的人偷的,造假的诏书是您描摹的,她不该有的想法儿是您引导出来的,她对思宫动手是您让人刺激的,而最后对皇上动手的宫人,也是您的手下。 皇上就是想处置她,也要经过宗人府和大理寺,甚至都察院和刑部亦要旁听,案卷放到大家面前,您猜,到最后是您的过错多,还是她的罪责大呢?” 盛蒽每说一句,岑太妃的面色就要难看几分。 虽然她坚信皇后盛蒽不是善茬,必不能给永平躲避重罪的机会,可对于而言,永平只要活着,只要比她活得更久,那就是她给儿子复仇失败。 “呵呵,功败垂成于卑鄙,小人苟活于无耻!”悲愤之极处,岑太妃痛声大呼。 第1123章 借力 “独兽自戚戚,孤雁默悲鸣;恩仇未曾解,恨里叹伶仃。” 岑太妃愤懑之声尚且绕梁,皇后盛蒽幽然婉转的叹息声就循着踪迹而去。 顿时,把个涕泗横流的岑太妃给噎在了原地。 对上岑太妃饱含怒意的瞪视的目光,盛蒽竟然还认真地点了点头。 “……”岑太妃顿时又是一阵憋气。 顾不得抹掉脸上的泪珠,她双手使劲儿按着桌面,对着盛蒽沉声质问:“皇后胜券在握,又何必揶揄奚落吾这老迈之人?! 吾不悔所作所为,唯不甘让永平逃脱重责,不过在此悲号片刻,又不碍你的事,你何必往老身伤口撒盐呢?!” “岑太妃,您可莫要多想,本宫刚刚也是替您感到不平呐!”盛蒽抚了抚发钗,眼眸幽幽调向沉睡中的永平,“饶是您费尽心机,昧着良心以皇上做棋子,可到最后呢?仍然还是场空! 自己进不了皇陵、无颜去见先帝和先太后也就算了,还要连累静王除爵,之后能不能保住皇室身份更不得知,啧啧啧,多可怜! 反看永平她呢?莫说没有证据将其处以极刑,就是一杯鸩酒送她下去,她还有那许多孩子呢!若是太妃记性不差,应当记得,两位先皇可都曾承诺过,‘鸿安大长公主府和永安公主府要世代留存,两位公主的继承人皆以郡王为爵,世袭不降哦。 和注定了能享受到后嗣香火的永平相比,反倒是静王可怜了些,被调出了皇家宗祠,只怕也指望不上朗氏生的两个小郎君,诶哟哟,可怜呐! 这样一想,岑太妃您这仇不能尽报,恨不能尽除的苦,似乎也算不得啥了!” 盛蒽说完一段,就特意去看岑太妃的脸色,见对方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兴致就愈发高昂:“太妃呐,本宫听闻两位先皇虽说性子极好,可却也爱憎分明,不仅爱屋及乌,还更厌屋及乌,若是他时您们母子和他们泉下重逢,只怕,静王要再次受到驱赶,欸~~怕是想从父兄手里蹭些香火都做不到喽!” “你!”听着盛蒽转着弯儿往上飘的语气,看着盛蒽含笑摇头,岑太妃气得两眼直发黑,若不是盛蒽一把按住她手臂间的穴位,只怕她已气昏了过去。 “太妃脾气未免大了些,本宫只是实事求是的说一说,您怎么还真急?” “哼!”岑太妃有意反唇相讥,奈何她这胸口宛若有一团烈火在摇曳,话到嘴边儿却说不出来。 直到她自我调理半晌,缓缓吐了口浊气出去,这才轻松许多。 “皇后若是想让老身痛苦,你却是做到了!”岑太妃铁青着脸坐了回去,“老身让皇上受了身体的苦,你就让老身受这心里的苦!呵呵呵,一报还一报,也算是公平!” “报复?太妃想差了!皇上已近痊愈,本宫对您的恨没有那么大……就是略有不满,也远不及对永平的厌恶和反感。”盛蒽拨弄着垂在耳畔的流苏,温和的看着惊疑的岑太妃,好像之前的讥讽揶揄从未发生过一般。 岑太妃看着她清澈的双眸,忽而眯了眯眼,陡然一惊的她,似乎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尚不能确定自己猜测的岑太妃,沉默数息之后,才声线沙哑的询问:“既然不是报复,又何必重复这摆在明面儿上的事实?端地让人无奈!” 盛蒽见她接话,眼眸泛起笑意:“预期的事实,毕竟未发生,既然还未发生,那么就能修改;您的过错尚未昭告世人,永平的罪过亦不为外人所闻……也许最后的事实,是永平落泪您含笑呢?” 岑太妃忽然睁圆的眼眸里,惊疑和激动像是一层层反复回荡的涟漪。 此时的她,整个人都陷在不可置信和惊喜之极两种情绪里,久久不能平静。 盛蒽也不催促,给她留出充裕的时间平复。 半晌后,岑太妃才从两片泛着干皮的唇瓣里挤出一句语声暗哑的问话。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太妃,您老可是从这皇宫内苑走出去的精明人儿,当知,真语不可明言,彼此意会即可。” 盛蒽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雍容华贵的脸上更是平静淡漠,她明明和她毗邻,可说的话却像是从很远很远地地方飘过来,缓缓地在她耳畔炸响。 “皇后想要怎么做?”岑太妃定定地和盛蒽对视良久,直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对方眼里的情绪,这才沉声询问。 “太妃,您弄错了,不是本宫想要怎么做,而是太妃您,想要怎样做啊!”盛蒽虚指了指栅栏门后的永平,又指向岑太妃的胸口,语气轻飘飘的,“万事出本意,举止皆随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岑太妃微怔,随后忽然仰首大笑,“好!好!好!好个万事出本意,举止皆随心!” 大笑过后,她猛地把笑容收起,睁圆了眼眸,视线紧锁着盛蒽不放:“皇后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老身毫无怨言;可是皇后的诚意呢?!” “岑太妃,您老,可又搞错了!”盛蒽轻笑着摇摇头,“本宫什么都不知情哩,何来摘得干干净净?至于诚意么?什么诚意呢?本宫受皇上指导,向来按法依规办事,要说诚意,也是对律法和规矩的诚意。” “……”岑太妃沉默片刻,彻底听懂了。 也是因着听懂,她看着盛蒽温婉的脸庞、随和的笑容时,才会遍体发寒。 “老身不认朗氏生的两子,亦不在乎他们和他们后人的香火,只是可怜吾儿孤单……” “孝和文太后和先皇景和帝母子相伴,太妃按制随之,也是应有之意,何须为此忧虑?况前朝燕平帝、陈和帝,都曾令兄弟随葬帝陵,他们兄弟至今仍旧同享后世朝廷供奉……以先皇景和帝的宽厚,自然乐意佳话延续。” 话到此时,岑太妃缓缓地扶案站起,目光不离盛蒽眼眸:“老身今日可能回府?” “自然!太妃进宫探望皇上,知晓皇上痊愈,可不就放心回去了?!” “好。”岑太妃点点头,话里有话的说,“有皇后您这个贤内助,皇上定然无碍,可、真让人欣慰啊!” 这般说着,她深吸了口气,缓缓扭头看向仍旧沉睡的永平:“有皇后照看,老身也无需忧虑了,既这样,便告辞了吧!” “您老慢走。” “留步不送!” 岑太妃走到门前忽而驻足,没回头,只是扶着门框,轻叹:“楚姜皇室到底出了个明白人……只可惜,是非功过难说哟!” 言罢,她不再停留,洒然解脱地大笑两声,一步步走远了。 第1124章 不用愁 “……”缓缓从回忆里清醒的盛蒽,第一眼就瞧见的,就是自家小妹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知语瞧见皇后无语的模样,不由捂唇轻笑:“三小姐见您说着说着就沉浸在思绪里,只好安静等着……这不,刚刚掰了会儿手指,就睡着了。” “瞧见了,这睡得还挺香。”盛蒽哭笑不得的点点头,“这么大人了,还能自己把自己哄睡着了,也是本事。” “三小姐连日赶路回京,想是匆忙得紧,休息不得,忒累了。” “这倒也是。”盛蒽闻言,深以为然,一双清眸带着怜惜看向妹妹的小脸儿,“那么远的路,风尘仆仆的,岂能不憔悴……” 话说到这儿,说不下去了。 盛苑那白里透着红的小脸儿,那光洁的额头、那饱满的双颊、那细嫩的皮肤……咋瞧咋滋润。 饶是盛蒽视线细致的在她脸庞转了几圈,也找不出分毫吃了苦头的样子。 “算了,本宫刚刚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盛蒽好笑的摇摇头。 知语忍笑不俊:“是是是,奴刚刚啥都没听着!” …… 盛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刚刚姐姐提到和岑太妃、永平三方对质,就不再言语,整个人陷进在思绪里,瞧这恍恍惚惚地,她也不敢惊扰。 欸! 要是平时,她早就到院子里溜达去了,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可不敢在她姐情绪的边沿来回蹦哒。 无聊到了极致,她只能掰着手指琢磨,研究到五军统督府就任的事儿。 这研究着、研究着,不知不觉,她就睡着了。 直到恍恍惚惚间,不知谁捏了她脸颊一把,把她给气醒了! “姐姐?!”盛苑揉了揉眼,睡眼朦胧的抬起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姐凤钗衔着的一排东珠流苏。 而她姐姐那似笑非笑的眸子,就藏在流苏后。 “……”盛苑睡迷糊的大脑迟钝了片刻,才开始清醒,“姐姐,你刚又回忆什么了,怎么那般投入?我怕打扰了你,又不敢言声,又不敢吃喝,无聊极了!” “可真苦了你咯,哈?!”盛蒽见这丫头不仅没心虚,反而还嘟着嘴抱怨,而自己竟然还让她说得感到了歉意……无语之极时,她干脆以行动表意,连连弹了这丫头好几个脑瓜喯儿,才解了气。 “你呀你!”盛蒽看着捂着额头抗议的小妹,盯着她那滴溜溜直转的眼眸,叮嘱,“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赶紧出宫去吧,回去好好琢磨怎么把五军统督府真正攥到手里!” “我刚正琢磨怎么拿捏了,就叫姐姐你给弹醒了!”盛苑捂着额头,小声哼哼。 “琢磨?我看你是在梦里琢磨呢!”盛蒽又顺手捏了捏妹妹揉肉呼呼的脸颊,“行啦,别贫嘴了,赶紧回去吧……” 略微停顿几息,盛蒽到底还是没忍住,疼惜地嘱咐着:“虽说要你尽快掌握五军统督府,可也不急于一时,你且好好在府里养精蓄锐,等歇够了再做计较也不算迟。” 盛苑本想说用不着歇息,可瞧见她姐姐眼底的倦意,顿时改了口:“我晓得的,只有得到良好的休整,才能更好的启程嘛!休息!我一定休息!斗志也是需要精力做燃料的!” 盛蒽听出她言外之意,好笑的点了点她额头:“我是你姐姐,还用你跟这儿提点?!快些出宫去吧!” “出宫就出宫……哼,姐姐连顿晚膳都不管,忒小气了些!”盛苑故意逗趣地朝她姐姐挤了挤鼻子。 果然,她姐姐见她耍赖卖痴,哭笑不得之际,眉间的细纹都浅了许多,笑容也是更见轻松:“就小气了!宫里近来不管晚膳了,你回家吃去吧!” “行!我走!我走!那姐姐你要好好吃饭哦!”盛苑行了个礼,刚要退下,又扭头补充了一句,“对喽,我给罴娃准备的礼物就放在侧殿呢,姐姐你可别忘给她送过去,要不然她又要嘀咕我不在意她了!” “行!知晓你们关系好!忘不了!”盛蒽好笑得摆摆手。 …… 从皇宫出来,盛苑的面色就绷不住了。 她姐姐向来疼她,若不是有情况,怎么可能这样直白地催她离开? 想到姐姐一直不肯正面提及皇帝的情况,又想到临出宫前,姐姐也没叫她见罴娃,盛苑就觉感到阵阵不安。 “说到岑太妃和永平对质就沉默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皇上若有不对,内阁阁老们能坐得住?”忍着抓耳挠腮冲动,盛苑坐在车厢里纠结不已。 还是小遥看她憋得满脸通红,忍不住小声劝:“小姐,奴虽不知皇后和您说了什么,可奴想着,皇后自小对您疼爱有加,想来您是她最信任的人哩!若真是力有不逮,皇后必然说给您听。 既然现在没有多言,那想来问题不大,至少皇后能够把我,那您的当务之急,自然是要办好皇后交代的差事,这样也是替皇后分忧啊!真到了关键时候,您也是皇后的底气和助力不是! 再说句奴不该说的话,虽说皇上和小公主的情况不明,可皇后好好儿的啊!只要皇后无恙,一切都不算糟糕,不是吗?” 要不咋说当局者迷呢! 小遥一席话,当即点醒梦中人呐! 盛苑混乱的思绪瞬间得到放松。 是呀,她怎糊涂了呢! 主次矛盾和矛盾的主次方面,她怎么都分不清了! “你说的对!是我糊涂了!快,叫车夫再快着些,咱们速速回复!”郁闷一扫而净的盛苑,迅速找回了最佳状态,活蹦乱跳的一挥手,像足了准备领军攻敌的将帅。 …… “娘娘,您今儿好些问题都避而不答,奴瞧着,咱们三小姐怕是要多想了。” 知语扶着盛蒽站在回廊前,注视着不见尽头的宫道,小声说。 盛蒽嗯了一声,轻叹:“知道太多,亦是负担,不若不知。” 知语点点头。 盛蒽忽而又笑:“更何况,苑姐儿这丫头,一贯很擅长自我调节,任何问题都别想困扰她太久,很快她自己就想开了。” 第1125章 猜 永兴侯府修建不久的养老园里,郑氏和盛向浔老两口面面相觑。 “皇后跟苑姐儿说了什么,这孩子咋进宫一趟,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似的。” “是啊,就跟、就跟喝了鸡血似地!” 盛向浔的附和,准时地为他迎来老妻的一记拳头。 “哪有这么说自家闺女的!”郑氏觉得自家小闺女本来就够闹腾的了,再这么形容下去,只怕又要跑到朝堂翻江倒海哩。 虽然盛向浔不大理解老妻的逻辑,不过他本着“老妻永远是对的”这原则,当即换了修辞:“咱家这丫头是精力旺盛!旺盛!” “可这精力也忒充沛了!整天不是跑练武场把十八般武器都耍一遍,就是带着乌泱泱一堆的侍卫排兵布阵……你说你怎么也是个侯爷,朝堂风向丁点儿都不晓得?莫不是内阁又叫咱苑姐儿带兵打仗?” 盛向浔挠挠头,想来想去觉着不大可能,想到最后,他捋着胡子,颇肯定的说:“不能的!且不说自从大楚和奴儿罕联手剿灭阿戎,这疆域周边就几乎没了战事! 而今海晏河清,疆域平静,哪里有战事给军队打呢!再者说,当今自从把朝政委托给蒽……” 说到这儿,盛向浔在老妻警告的注视下,乖觉得改了口:“咳咳,自从当今把朝政委托给皇后和内阁大臣,朝中诸事多是要由皇后点头才成……以皇后对苑姐儿的疼爱,等闲不能把她又放出去的。” “那你小闺女怎么这样兴奋?”郑氏也不知是不是岁数渐长,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小女儿过于亢奋。 这丫头只一亢奋,那就妥妥地要出幺蛾子了。 “虽说皇后之前派知语回来,让咱们不必忧虑忐忑,可,我却总踏实不下来,尤其是皇上忽然闹的这出……我每每想到,这眼皮子就跳。” 郑氏想到宫里的事儿,就坐立不安。 以她对皇上的认知,以她对大女儿的了解……眼前发生的事儿,不管是皇上的出格行为,还是大女儿的平静反应,处处透着古怪。 “早知道,之前鸿安大长公主和宗室皇亲邀我一同进宫时,我就不告病不出了!现在可好,想要进宫瞧瞧蒽……咳咳,想要进宫瞧瞧皇后,都不方便哩。” “苑姐儿那天回来不是说了?皇后挺好的。”盛向浔虽然也担忧,不过他更信任小闺女。 既然苑姐儿说没事儿,那肯定就没有事儿! “可……” “没有可是!我的夫人哟!”盛向浔不等郑氏说完,当即握着她手安抚,“你要真不放心,那咱就把安屿叫来,问问他是怎么个事儿!现在孩子大了,不像以前,啥话都跟咱说,可她总要跟屿哥儿说吧?咱问他!” “屿哥儿?!”提到这个常驻永兴侯府的小女婿,郑氏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格外丰富,“你认为苑姐儿要是不让他说,他能告诉咱吗?那家伙比你还识趣儿呢!” “他可没我有劝谏之能啊!这夫妻本是一体,就像太极阴阳,合二为一方为圆呐!所以,该直言劝谏咯,就要勇于发言,不要怕挨打不要怕挨骂,正所谓,直臣须得良言常道、以免君主昏聩。” “嗬嗬。”郑氏看着越老越不着调的丈夫,冷笑两声,只觉不远处的掸子蠢蠢欲动。 盛向浔听到这熟悉的笑,摸摸胳膊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当即自告奋勇:“我去跟屿哥儿说吧!” …… “咦?爹,您老不晓得苑姐儿即将就任五军统督府的第一副督统吗?”安屿眨着眼,好奇地问他老丈人。 “……”盛向浔惊呆了,“你确定你说的是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 安屿很确定的点点头:“没有错啊!调令都快下来了,就是这地儿、这官位。” 盛向浔抿了抿唇,瞧着还挺平静。 可是就在安屿对自家老丈人冷静自持的反应感到钦佩、想要学习时,他老丈人大声惊问:“苑姐儿要到五军统督府就职去?!还是第一副督统?!” 安屿唇角抖了抖,连忙点头应是。 “不是!”盛向浔双唇哆哆嗦嗦几下,又说,“苑姐儿不是在户部呆得挺好的?按着朝廷升迁规则,苑姐儿若要调动,也是去吏部吧?” “哦,您说户部右侍郎这位置啊!”安屿以为老丈人不想苑姐儿转文为武,乐呵呵告诉说,“那还是苑姐儿的!苑姐儿只是兼任五军统督府的第一督统。” “……”盛向浔闭了闭眼,略微笃定的说,“这是皇后的安排吧?!” “那应该是吧!”安屿想了想,怕老丈人挑理,连忙给苑姐儿分说,“苑姐儿大概是想等调令下来,给您们惊喜吧。” “呵呵,惊喜?也是,一回京就位高权重了,怎么不惊喜呢!” 盛向浔脑门儿发紧地跺跺脚,抓着安屿的胳膊就朝回跑,琢磨着,得赶紧把新发现告诉老妻。 “爹!爹!您怎么跑这样快啊?我、我都要跟不上了!”安屿一个没注意,就让他老丈人握着手腕,一路从侧门拽到正院门外。 “咦?你小子怎么跟来了?起什么哄呢!”盛向浔让安屿气喘吁吁的话声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跟前儿还有这么个主儿。 “……”安屿他瞠目结舌的看着老丈人,抬起还握在他老丈人铁掌上的胳膊,“爹,您瞧瞧,这不是您把我拽过来哒?” “嘿!”盛向浔看看自己握着这小子胳膊的手,可算反应过来,当即松了手。 “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呢!”盛向浔啧啧叹气地甩了甩发酸的手掌,“我说怎么跑起来这么费劲儿,还以为自己老了、不大中用了,却不想,还拖着你这个拖后腿的呢!” “……”安屿闻言无语。 行吧,他成累赘了。 “回去吧,今儿你们小两口在自己院子里吃,不用陪我们老两口儿了!”盛向浔摆摆手,话刚说完,就冲进了院子。 “……”看着把他拒之外面的院门,安屿哭笑不得的摸摸门环,叹了口气。 第1126章 盛苑去哪儿 自从盛苑回京,假装平静的朝堂就泛起了微不可见的涟漪。 尤其是当她受诏进宫之后,许多朝臣的视线就愈发锁定了她。 眼下皇上迷恋炼丹不问朝政,政务大权全赖皇后,虽有内阁牵制,可从盛皇后逐渐显露出的才能和专横看,只怕时间久了,内阁有失守之可能。 这还是盛苑盛文臻没回来时的情形。 若是她们姊妹联手,就凭盛文臻的性子,还有她手上那块儿免罪牌,只怕京都要热闹很久哩! 大多数朝臣倒是不怕热闹和纷争,不争不斗怎么攀上青云梯? 他们怕的是不讲路数的胡来。 偏偏盛苑这厮,她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欸!早知这样,他们就该更加珍惜之前那没有盛文臻在的朝堂! 那是多么清静、多么友好、多么和谐的早朝氛围啊! 就当很多朝臣愁眉苦脸,准备在早朝上和盛苑叙旧的时候,大家赫然发现,盛苑这厮……竟然旷工了! 上朝不积极,可不是她的作风啊! 从以前的接触来看,这家伙对早朝的兴致,比去戏台看戏还浓厚哩! 按她的行动力,这会儿不早该站在这里摩拳擦掌呢?! 人呢?!那么大个儿人呢?! 她不出现,他们怎么率先行动,投放一拨儿弹劾出去?! 不是,还说那厮回京好几天了吧?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似地围着京都打转?! 就是把京都掘地三尺,也是你熟悉的土壤,你跟个大爷似的背着手乱转悠啥呢! 还不赶紧回来上朝?! 该上朝了! …… 对于朝堂同仁们发自真情的呐喊,盛苑一无所知。 她最近忙着研究收服五军统督府呢! “苑姐儿,咱们绕着京都走多少遍了!这么走有啥意义不?” 安屿骑着马,仰头看看热情的太阳,手上的折扇摇得更使劲儿了。 “之前不让你来,你哭着喊着非要来!眼下跟过来了,又嚷嚷着要回去!”盛苑晒红的脸上透着无语,“你以为我是遛弯儿呢?我不得瞧瞧九城兵马府管得怎么样!” “护城营和巡城司配合不错,自从盛国公接手,一番雷霆手段过后,两边儿就没再较劲儿。” “这是要往铁板一块儿上整啊!” 盛苑也从细节上发现了许多调整。 “原先只要没出现敌情,任凭城门内外乱成一锅粥,护城营都不出现,全凭巡城司自己处理……可现在,我瞧着,他们接手了对入京官员和将领的盘查任务。” “是哩,我之前回京,就是护城营的人过问的。”安屿闻言,点点头说,“原先护城营最多定时定点去检查九城兵马府负责的军械库,可现在,他们派了一支小队驻扎,不知道的,还以为有谁要劫掠军械呢!” “我记着原是巡城司歇脚的驻点,好多换给了护城营。” “还不止这样呢!前些时候晟哥儿跟我说,巡城司近来的职责范围,有许多都和内卫府重合,为这个,内卫府指挥使可是没少登巡城司的大门,只可惜任凭见了多少回,仍然啥都没谈成!” 安屿说到这儿,忽然想起刚刚说的话题,小声跟盛苑问:“可是,护城营和巡城司的变化,和五军统督府何关呐?” 第1127章 三人聚 “军机营他们挨不着,倒是没有内卫府的烦恼。”京郊游园的凉亭内,卢晟笑吟吟的握着茶盏,摇了摇头。 盛苑回京的第五天,他们仨可算聚首了。 卢晟放下茶盏,目光认真地看着盛苑:“九城兵马府近来行事越发无忌,那手伸得过于长了些,这样难免会让朝中各方多想。” 盛苑随手从棋罐里捏出颗棋子,默默翻弄片刻。 卢晟说的“近来”,大概是从大伯盛向涯出任九城兵马府总掌事之后算起。 虽说大伯的九城兵马府总掌事之职是皇上给的,可于外人看来,这和皇后脱不开关系。 很多人只会看到皇后和大伯的亲属关系,也只会认为大伯放纵九城兵马府所为是由皇后授意。 “若真是皇后运筹帷幄倒也罢了,只怕……”卢晟顿了顿,轻晃着清透的茶盏,“虽说不该胡乱揣测,可若为皇后好、为公主计,军机营、内卫府、九城兵马府当守望相助、彼此合作互利,才不会给外人以可趁之机,也对得起皇上。” 说到这儿,他看着沉吟不已的盛苑,又说:“我想,皇后不会凭白无故叫你兼任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的。”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实际掌握五军!”盛苑点点头,食指中指稳稳捏着棋子,用力地放在棋盘之上,霎时,原本胶着难分地棋局瞬间明朗。 安屿见之,忙把让白子吃掉的黑棋一枚接一枚地挑出去。 “要我说,你们俩是不是想得有些多了,虽说盛国公是有些小心思,可他这人又不傻,还没老糊涂哩!虽说我那老泰山烦他,可却也清楚,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拆撕不开,皇后更是与盛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对两府最有利的,就是小公主能成为皇储……所以盛国公他怎么会自毁前程?” “这也是我想不明白的。”卢晟认同安屿的说法,不过,他更信任自己的判断,“也许盛国公没能掌控九城兵马……不然,其行为和目的相悖这事儿,完全说不过去。” “要不,我这几天抽空去拜访瞧瞧?开门见山的谈一谈?也许对方是好意,只是把事儿办拙了呢?”安屿拍着胸脯自告奋勇。 “也不是不成。” “你去了也是让人糊弄。” 卢晟和盛苑几乎同时开口,不过俩人说的意思却是南辕北辙。 安屿有点儿懵:“……” 所以,他这是去还是不去呢? 卢晟忽然笑出声,跟盛苑提议:“屿哥儿瞧着乖张,实则最是淳诚,鲜少把人往坏处想,让他去见识见识也好。” 盛苑忍着笑,扭头看向卢晟眼里的“傻白甜”:“你要是觉着有必要,那就去吧,左右两府也没明着翻脸,你这个侄女婿去见大伯没啥不对的。” 安屿本想抗议这俩人,不过面对两双带笑的眼睛,到底没忍住,挠挠头,跟着傻笑起来。 此时此刻,这三人都没把第二天的拜访当回事。 可任谁都想不到,原以为会无功而返的安屿,竟然有了些许发现! 第1128章 夸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坐在花园台阶上擦拭着弯刀,刚准备收工,就听一阵跑步声自远而来,随之扑来的,还有安屿那急匆匆的呼喊。 “???”两眼问号的盛苑歪头看去,就见这家伙满脸热切的出现在月亮门后。 “苑姐儿!苑姐儿!” 见着盛苑,安屿两眼的光芒愈发耀目。 “你不是要去盛国公府?怎么这样快就回来哩?莫不是人家没让你进去?”盛苑见他连呼哧带喘的跑过来,略带紊乱的气息都遮挡不住他想闲话的兴致,不由笑着打趣。 “呼、呼……等会儿,你听我说,呼、呼,听我说完了,你比我还激动!呼~~”气喘吁吁的安屿,掐着腰跑到盛苑面前,一边调着息一边断断续续把话说完。 盛苑见他说话这般费劲,抱着刀,摇摇头:“你这体能需要提升啊,这有段时间没盯着你晨练,你就偷懒!俗话说,这功夫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师傅知道,三天不练全都知道!哼,怎么样?此言不欺人吧?!” “谁说我不晨练?我见天儿跑马来着呢!”安屿一听自己的体能叫盛苑鄙视了,登时不服输地挺直了腰板儿,拍着自己胸脯,表示从没偷懒。 “跑马?那马驮着你跑,锻炼的是马、也不是你啊!所以咱家的马都特健壮,反而是你,都跑不动了!” 安屿听得目瞪口呆:“那不然呢?不让马驮着我跑,难不成我扛着它溜?人家溜鹰我溜马?!没这道理不是!再说了,我也不是在马上干坐着,我还弯弓搭箭,咱臂力好着呢!” 说到臂力,安屿嘚瑟的弯起胳膊,朝盛苑显摆:“这可是日复一日的功夫呢!” “臂力强大是好事儿,可是到了关键时候,你不能用双臂撑地跑吧?!” “我用……”安屿登时无语了,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说着说着话,就成了他用胳膊跑路哩! “好啦!好啦!从明儿起你就紧随我锻炼的步伐吧!”盛苑见蔫头蔫脑的很是可怜,这才摆摆手,不再逗弄他,“对了,你刚兴冲冲的跑来,到底要说啥事儿啊?” 提到刚刚的发现,安屿顿时不郁闷了,整个人情绪再度调动起来,见左右无人旁听,登时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跟她说:“你猜我刚刚在盛国公府见着谁了?!” “谁?”盛苑眨眨眼,实在想不通,谁的出现能让安屿这样激动。 “我就晓得你猜不到!”安屿兴冲冲的把盛苑带到不远的石桌旁坐下,小声说,“你可记得姑父收编海安伯的时候,对于她那些邝家军怎么安排的?” “……”盛苑眼眸微眯,“你是说……在盛国公府见着邝家军的旧人了?” “啪!”安屿拍了下大腿,一副“你可真聪明”的赞叹样,对盛苑小声说,“没错!” “……我记着海安伯接受招安之后,先皇也没有让她的邝家军彻底解散,除了打乱编到海军、远洋贸易军的底层兵士,以及收入到教官队伍、军校、各地官学做教导的中层人员外,不仅给她留了一队侍卫护卫侯府,还把那些高层人员收揽在了京都……难不成,你瞧见了她昔时的心腹?”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安屿又拍了下大腿,这次直接给盛苑举起了大指,“就是海安伯昔时的左膀!” “昔时的左膀?”盛苑只记得传说独霸一方海岛的邝家军里有个白衣俊郎极为出名,此人除了有“海上卿相”之称,还有个“帅主右臂”的诨号。 不过这位郎君自从招安,就积极参与远洋开拓,据说在攻略了数个难啃的国度之后,他带领的开拓团已经成了大楚海贸往来的重要力量,不仅挂着出使团领事的名头,还在都察院挂名,成了皇帝亲封的“巡洋总督”,专门负责巡察海外事宜。 “哼哼,苑姐儿,你就记着好看的哈!”安屿见盛苑把个没见过面儿的家伙记得清清楚楚,登时吃味儿的瘪瘪嘴,不乐意哩。 “你这话说的,我要是不喜欢好看的,怎么能那样稀罕你捏?是伐?!”盛苑送他个像模像样的飞眼! 咳咳,恰逢秋来,搬出个秋天的菠菜也顺理成章! 安屿虽不晓得何为秋天的菠菜,但是盛苑夸赞的话精准的让他红了耳朵。 “也、也是哈!”他装模作样干咳两声,算是愧受了盛苑的夸奖,而后一把扯回跑远的话题,“你说的那位,是海安伯右臂,我今儿见的,却是他的左膀,就是那位受封镇远将军、却进京不久坠马而亡的谋士!” “啊?!”盛苑猛地站了起来! 第1129章 去见大哥 盛苑惊诧得弹跳起来,一双眸子充满不解和震惊:“这怎么可能?!” 安屿以为她说他看错了,连连摆手说:“苑姐儿啊,我这眼睛多尖,你还能不晓得?!嘿!只要让我见过一回,甭管隔了多久,只要一搭眼,保准能认出来! 想当初咱们准备游学回京,恰逢他去看望海安伯,刚好碰了个对脸,还是大哥给咱两方做的介绍哩!” 他努力地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就差找根儿笔亲自描画了。 盛苑见他都要原地打转儿了,不由扶额说:“我说的不是你看没看错,而是这人怎么忽然出现?! 除非邝绮姐儿和她的邝家军从一开始就想反叛朝廷,不然,这位左膀郎君假死遁走的行为就说不通啊!当然,可以说他不慕名利权势地位,就想归野山林,那既然是这样,他为何又遮遮掩掩出现在盛国公府?” 越说面色越不对劲儿的盛苑,使劲儿将刀柄往地上一拄:“先是出任九城兵马统领,而后又和邝绮姐儿的人有往来,这里面存着什么猫腻儿呢?!” 安屿让弯刀落地的动静吓了一跳,不过随后他看着盛苑严肃的表情,脑袋里忽然闪过一簇火花:“苑姐儿,我这就是瞎猜、瞎猜啊!” 盛苑眼眸微动,朝他看过去:“你说。” 安屿挠挠额头,憨笑着朝她眨眨眼:“我单纯就是猜测啊,猜测……” “快说!”盛苑嫌他磨蹭,没好气儿的给他一掌,“就是说的不对,也没人罚你!” 安屿缩缩脖子,立刻老实坦言:“咱那位大伯的性子,你肯定比我清楚,那位可是心心念念着要延续、且放大盛氏荣光的主儿,为了这个目的,他真能做到不择手段!” 说到这儿,他略作停顿。 盛苑斜睨他,催促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安屿不卖关子了,嘿嘿怪笑一声:“我是想说,你和咱爹只怕要头疼了。” 说到这儿,他没停顿太久,选在盛苑巴掌再度降临之前,快速说:“你想啊,昭德公主是皇后所生,若她有幸荣登大宝,自她之后,世代帝王都有盛氏血脉,只要大楚在,盛氏家族就荣耀就能延续。这样的吸引力,大伯岂能拒绝?” “你是说,他又有自己的主意了?”盛苑现在最怕的就是像她大伯这样有自己主意的不稳定因素。 “我瞧着,只怕是想做两手安排,万一皇后和昭德公主不能应对,他那边儿上有后手。” “……”盛苑对于这个可能存在的“后手”,没感到丝毫的欣慰,反皱着柳眉,嘟哝,“哼,不过是觉着姐姐是一介‘妇道人家’,不能委以重任,小觑人罢了!” “你不要生气啊,我刚刚也说了,我那就是猜测,没有多少根据,全凭自己臆测!”安屿见盛苑气哼哼的,连忙出言安慰,“许是海安伯那位左膀又生出入世的想法,跟大伯讨出入朝堂的机会。” “你这话,自己信?!”盛苑瞥他一眼,话声一转,“话说你见着了他,他有没有瞧着你?” 安屿怔了怔,欸?!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算了,我去找大哥去!”盛苑见他这表情,就晓得这哥们儿当时应该是一门心思研究他的发现哩。 “找大哥?!”安屿眨眨眼,眸子里的愚蠢瞧着格外清澈。 “要是对方发现了你,你以为大伯和邝绮姐儿他们会当作啥都没发生?”盛苑将弯刀扔给安屿抱着,自己揉揉手腕,掸了掸衣摆,二话不说就朝她大哥常在的书房走去。 第1130章 见哥 “【二十年后做老翁,茂林修竹自在中;务本求源何所向,浩渺天地与真同。】” 盛苑刚走到大哥盛昕长居的“悟本斋”墙外,就听到里面一阵幽幽唱吟之声。 这偏于小调和戏韵的曲声,不是出自大哥盛昕之口又能是谁?! 盛苑听着曲子里那无处不在的逍遥洒脱,不由加快了步伐。 “苑姐儿,你慢着点儿,等等我!”安屿一边儿快步赶、一边儿小声喊。 盛苑却恍若未闻,绕着长廊弯弯曲曲走了几个回合,循着曲声就来到了院中书房后面的小园子。 这园子位于“悟本斋”后方,和盛苑听见曲调时站的地方只有一墙之隔。 迈步园子,盛苑左右环视,没多久,视线就锁定了西南角那片竹林。 果然,她大哥就坐在亲手栽种的竹林里抚琴高唱,瞧他宽衣解带的自在模样,怕是又悟道悟到解放自我的地步了。 “苑姐儿,你怎么来了?”听到脚步声,沉醉到飘飘然的盛昕睁开了眼睛。 其实都不用仔细瞧,只听步伐动静,他就晓得来者是谁! 喏,这嚣张、无所畏惧的步声,整座永兴侯府都找不出第二个; 还有后面儿跟着小碎步,坚定里带着些犹豫,心虚却还不退缩,一听就是他小妹夫安屿。 “大哥可真有闲情逸致哩!”盛苑径自坐到盛昕旁边儿的石头上,还手欠的捋了一把人家的琴弦,而后环视所处的这片竹林,啧啧说,“大哥自那时亲手种下这片竹林,而后凿井引泉修筑这方水台,每日里鸟语竹乡、水声潺潺,清静快乐得很,难不成,真要修道升仙?” “夏虫不可语冰!”盛昕瞧着小妹斜靠在石台旁,那姿势大喇喇的,像足了山大王,不由抽抽着嘴角,没好气儿的虚点着她。 “我自而立之年就盟誓言,要整理诸家先贤名作,汇总融合,探求出让天下学子兼具百家学问的办法。 你要说这是道,有些夸大了,毕竟这个办法,是我想要探求延续燕、陈、楚三朝传承直至达天下大同的工具。 当然,我所追求的道,需要这个工具协助完成。” 盛苑听着她大哥的话,表示尊重之余,提醒:“大哥,你有远大志向这是好事儿,可远大的志向意味着任重而道远,你要走的路还很远、要攀爬的山还很多,那你到达目的地前,是不是就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窗外情况你总要听听吧?!” “瞧你说的,工部和藩外事务部的政务,我可都没落下!”盛昕无辜的摊开手,“你大哥我好容易攒点儿假期,歇一歇、放松放松,不至于被揪着数落吧?!” “好家伙,你是看窗外了,你这视线直接从屋里穿过整个永兴侯府,直接看府外去了!”盛苑敲了敲石台,让她大哥抽空把视线往府里放放,“这府里呢?家里呢?你就不管了?!” “府里?家里?府里家里不都挺好的,能有什么事儿?就算我力有不逮,不是还有咱爹和你哩?真要有问题,你不可能忍得住啊!不早闹出来了!” “嘿!你说的太对了!这不,我眼下就是来跟你闹的!”盛苑一拍坐在旁边儿的安屿的大腿,“屿哥儿,你把在盛国公府的发现,跟咱哥好好说说!” “嘶~~好、好!”安屿呲着牙倒吸口凉气,顾不上揉腿,就在盛苑视线的催促下,快速简略的将之前的发现说了一遍。 盛昕从容的笑容,就在安屿的这番叙述中,渐渐消失不见。 第1131章 质问 邝绮姐儿自搬回永兴侯府,就住在了侯府南院儿的“闻雅阁”。 闻雅阁这处院子,其规格与盛昕久居的“悟本斋”、以及舒氏所在的“正源堂”基本一样。 这处面积宽阔、内置丰富的院子,因其花园独有的书阁而取名,其位置虽然不及盛昕的“悟本斋”,也稍逊于舒氏所居的“正源堂”,但是胜在清幽文雅,少有喧嚣吵闹。 约是不想和舒氏直面交锋,邝绮姐儿搬到这里之后,鲜少在府里走动,每日里也多是辅导女儿淳姐儿拳脚骑射、监督她完成学校课业。 虽说淳姐儿瞧着没有过人才智,可她有伯爵之位可继承,故而邝绮姐儿对她要求不很严格,只要掌握些本事即可。 世人都说无欲则刚,邝绮姐儿自己有爵位有财富,又有女儿继承自己衣钵,因此对和盛昕的关系并不十分在意,唯一忧虑的只是女儿能不能稳做海安伯,平平稳稳无忧无虑度过此生。 为此,她不得不为女儿多做谋划,所以更没有多余精力应付盛昕。 恰好盛昕也沉浸于自己的追求,无意后院内宅。 若说他登门正源堂的次数屈指可数,那么,他来到“闻雅阁”的次数都不用数。 故而,当盛昕出现在“闻雅阁”的时候,莫说是邝绮姐儿了,就是院子里侍候的丫鬟仆人都惊诧不已。 “世子今儿怎么想起来这儿了?”邝绮姐儿一息惊诧过后,反应了过来。 想起之前心腹送来的密报,联想到不久之前盛苑和安屿去了“悟本斋”,邝绮姐儿心里升起一抹明悟。 不过虽说心知肚明,可该装糊涂的时候,就要稀里糊涂。 “海安伯何必明知故问呢?”盛昕挥手退去左右侍候的人,大马金刀的朝正堂一坐,面色严肃、眼眸犀利地看向对方,他那充满审视和探究的目光,让邝绮姐儿头皮隐隐发紧。 “世子莫不是要休妻?不然何以这般称呼妻室?”邝绮姐儿佯作慌乱,面带薄怒的叱问。 盛昕瞅着她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旋即发出冷笑:“果然,你已心里有数儿了!既这样,何必装腔作势,不若坦然以对!” 邝绮姐儿没想到盛昕对她这样了解,双手一顿之后,有片刻怔怔然,半晌之后,洒然而笑:“怪不得先皇景和帝叫你和我联姻!要论起冷情,我不及你太多。” 盛昕闻言不以为意:“联姻内情你我心知肚明,各有所需、各取所求时就已言明,彼此不得影响对方利益。 吾对海安伯多有襄助,不求海安伯知情达意,可海安伯何以坑害永兴侯府? 你莫不是忘了,淳姐儿就算将来做了伯世子,她也姓盛!话说得再透些,若是永兴侯府倒了,你以为淳姐儿的伯世子之位能保?!” 若是盛昕说别的,邝绮姐儿未必上心,可但凡和女儿攸关的事儿,总能轻而易举撩动她的情绪。 “世子何出此言?!” “自是因你那位复生的左膀而言!” “镇远将军不慕名利、想居庙堂之远,虽以谎言欺君,却遁于江湖不出,未曾伤及朝堂社稷,世子何必惊恐至此?” “既然远遁就当遁得彻底,此生隐世不出!而今其何以出现京都、何以出入盛国公府?!若他真的隐于海外天涯,谁又耐烦管他?可他不该和你往来密切,更不当为你谋算做事!邝绮姐儿,你用他进出两府,究竟所欲何为?!” 第1132章 不简单 舒氏听闻盛昕去了“闻雅阁”时,盛昕已经和邝绮姐儿谈了一刻钟。 “云景,你说……邝氏该不会乱说吧?”坐立不安的舒氏面色阴晴不定,若不是理智尚存,她此刻已经到“闻雅阁”了。 “夫人,您怎么了?”云景不清楚舒氏忧虑之源,只以为盛昕去“闻雅阁”一事又打翻了自家夫人的醋坛子,不由好声安慰,“世子向来有主见,从不见谁能左右他的想法儿,就算海安伯真说了什么小话,世子也不能轻信。 更何况,自她搬回侯府,夫人您和她一直都相安无事,也从未亏待了淳姐儿,就算海安伯想找事儿,也无从下手不是? 再者说,奴冷眼瞧着,海安伯也不像是那种挑拨说嘴的主儿! 所以,您啊,就踏踏实实的,莫要多想了!” “不是、你、这……哎呀,你啥都不晓得!”舒氏不好把真实的盘算说给云景听,只能烦躁的摆摆手,直说云景不懂。 云景看舒氏肉眼可见的烦躁不安,诧异之余不免咋舌:“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奴不明白,您说给奴听就是了,也许奴能宽慰宽慰您呢。” “我、你……哎呀,算啦!”舒氏张张口,脑海里忽然响起妹妹常说的那句“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成害”,顿时把滚到唇边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憋闷的她胡乱地摆摆手:“跟你说,你未必懂,就是懂了,也宽慰不了我,还是让我自己慢慢消化好了。” 她这般说,云景不好多言,只能轻喏一声,微微屈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内厅,给舒氏自我缓解的空间。 不过正源堂的清净没有维持太久,就有仆人前来传话。 “夫人,世子让您尽快前去‘闻雅阁’,怹说有话和您说。” “……知道了,你先过去吧,跟世子说,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听到传话,舒氏一直不能放平的情绪忽然平静下来。 “我没错,我的想法儿也没错!我是为他好,为侯府好,根本用不着理亏怯惧!” 趁着换衣服的空儿,舒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 直到站在闻雅阁正厅门外,她才又生几分踌蹰。 “舒氏,你进来。”盛昕听见动静,不假思索地喊话。 舒氏从他这平静得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耐,顿时,略有慌乱的情绪再度稳定。 “世子让人喊吾前来,是个什么缘故?到底是什么事,让您把吾叫到这闻雅阁来?难不成,悟本斋、正源堂,都不是说话的地儿?” 舒氏一开口就挑刺,倒是让盛昕刚刚的怒意散去许多。 “我听说你最近和国公府那边儿往来密切,邝氏和那边儿能联系上,这其间有没有你的关系?”早就熟练掌握和舒氏顺利谈话秘诀的盛昕,直接问了主题。 舒氏闻言,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盛昕,见他眉目里的恼意渐消,愈发有数儿了。 “瞧您这话说的,海安伯的护卫队不比侯府少,人家想要和国公府联系,还用吾牵线搭桥啊?”舒氏嗤笑着去看沉着脸的邝绮姐儿。 俩人目光一触即散,各自调转目光,不再看对方了。 就这么会儿工夫,舒氏的底气增强许多:“不过,自从晓得她和国公府常有往来,吾的确和她商量了些事情。” “哦?!”盛昕看看舒氏,又瞧瞧邝绮姐而,委实想不明白,这俩王不见王的主儿,怎么还能心平气和商量正事儿? 这也忒怪了! 虽然没有证据,可盛昕的直觉提醒着他:这事儿,可不简单呐! 第1133章 闲聊 “闻雅阁”发生的事儿,盛苑不晓得,也没兴趣打听。 她这会儿正在“颐养园”里大快朵颐。 “厨上新进的湖羊,鲜嫩肥美之极,清水稍煮而后闷熟,蘸水料品之,尝之难忘矣!”盛向浔摇着折扇,笑眯眯的显摆着刚收揽的菜谱。 见盛苑和安屿吃得格外香甜,不由愈发嘚瑟,朝着郑氏眉飞色舞地说:“怎么样?俩孩子多捧场呢!我之前得了这菜谱,要让厨上试做,你却不大同意,非说这样做来,那味道定然呛人的很!而今来看,如何?!” 郑氏见不得他得意忘形,把蘸好料的那条羊肉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待咽下后,才用帕子轻轻沾了沾唇角,侧首斜睨着他哼说:“你要说这菜好吃,我不反对,不过若是拿这俩宝贝儿吃的香甜当证据,我就有话说了!自小到大,你何时见他俩吃东西不香甜过?!” “啊这……”盛向浔顿了顿,仰头想了半晌,没话说了。 “苑姐儿,你发现没,这肉若是裹了面糊浸油炸,大概更香!还有这蘸料,换成干料说不定还要好吃,赶明儿个咱叫厨上试着做做。”安屿没注意老泰山老泰水的对话,专心致志地跟盛苑琢磨美食。 盛苑的耳朵倒是竖着呢,不过无伤大雅的评论,她也不大在意。 自前燕时起,士人朝臣就以爱美食、做老饕为佳话。 时至今日,朝廷庙堂之上,这等风气依旧。 倒是满足了不少爱吃之人的口腹之欲。 一顿午膳下来,四口人三个想法,各想各的之余,吃的还都很满足,却是别有趣味。 饭后烹茶时,老两口和小两口才有了闲聊话题。 关于邝绮姐儿和盛国公府,盛向浔哼了一声:“这不稀奇,你大伯那个人你还不晓得啊,最是无利不起早的,这大半辈子都想着要超越先祖光耀门楣,现在有这个机会摆着,他能放弃?至于邝绮姐儿,也不稀奇,她惦记着淳姐儿,总想给孩子挣个完全保障,而今有机会在你姐姐面前立功,她自然要抓紧,嗯,也可以理解。” “倒是有意思的很,国公府那位掌握了九城兵马府,倒是把咱府里这两位祖宗弄团结了,我冷眼瞧着,舒氏和邝氏竟然不再针尖对麦芒了。”郑氏虽然和丈夫搬到了颐养园,但侯府的风声变化却瞒不过她,“若真是表面儿这样简单,就好了,我也不用替你哥哥惊着心了。” “闻雅阁那边儿不会打起来吧?”盛向浔这话放在纸面上瞧,像是担忧儿子,可若配合他怪里怪气的语调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看乐子的意思就不要太明显了。 郑氏斜睨他一眼:“就你儿子,一副脑子九成九都放在他自己的兴趣上,剩余的那丁点儿用在后宅,都不够人家俩人糊弄的!还能闹到哪儿去?大不了甩袖子回了悟本斋,两耳不闻窗外事,就又是个清净自在人,哪管府里惊天动地呢!” 安屿听着老两口挤兑儿子的话,忍不住朝盛苑挤眉弄眼。 他一直以为大哥是府里二老的骄傲呢,结果……这么遭人嫌弃的么! 盛苑无语的看向房梁,以前大哥和家里聚少离多,所以彼此有种距离之美。 可自从大哥长居京都,她爹娘的嫌弃就没少过,尤其是在邝绮姐儿搬回侯府之后,这种嫌弃几乎都不加掩饰了。 “且不说他了,苑姐儿,你眼瞅着就要到五军统督府就任了,怎么着,还不打算上朝吗?”盛向浔忽然把话题转到了小女儿这。 这话一出,郑氏和安屿一齐扭头看向盛苑。 第1134章 约见面 何时复职上朝,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盛苑觉得,她需认真想想。 对于这个人见人问她的问题,盛苑也很无奈。 是她不想上朝吗? 别人只见朝殿御座旁坐着的是她亲姐、掌管京都治安两部的统领是她大伯,就以为她鸡犬升天,可以依仗着权势肆无忌惮了。 可她却清楚,只要皇储一日不定,只要皇权交接没有平稳过渡,那么她们姊妹不过是刀尖儿上舞蹈、悬崖边儿耍刀,随时都有万劫不复的风险。 这般情形,她吃饱了撑的,跑到早朝上应对那些明刀暗箭。 “不上朝,还有成筐的劝谏信往我桌案上扑,若是去上朝,不知要听多少‘苦口直言’、‘谆谆劝诱’。”盛苑想到那可以堆成小山的“好意信”,脸蛋儿就要皱成包子,“太多人喜欢慨他人之慷了,我怕一拳一个老臣,到时候皇城的太医都不够用了。” 那样的话,她只怕真要给写进《佞臣录》,名传千世了。 “不去就不去吧!”盛向浔脑海里浮现出小女儿“脚踢督察御史,拳打六部六科”的画面,顿时绷不住了,当即表态支持小闺女的打算。 不仅支持小女儿不上朝,他也打算带着长子一起躲懒。 “本来就是,你又没有实职,上不上朝也无所谓,去了不过是给都察院那群人送靶子,何苦来哉?!又不是发福利送政绩。”郑氏闻声抚掌,鼓励丈夫和儿女都消停些。 可他们这一家人喜欢低调没用啊,跟前儿有个恨不能携整个家族登上舞台的亲戚在,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的。 这不,午膳刚过,盛苑准备和安屿一起带着爹娘遛弯消食,就听管事回禀,说是盛国公请盛苑过府一叙。 “不去!” 盛苑回答的嘎嘣脆。 她爹也附和得极利索:“对,我们不去。” 倒是安屿和郑氏觉着不妥。 “有本事,当初闹矛盾时,就该捋清因果,彻底闹掰;既然那时不曾翻脸,关系仍旧存续,而今何故无端失礼?就算不想维持面子情,也要有个说法,不然,你们岂不是又丰富了人家都察院的工作?” 郑氏说话时,安屿就在一旁点头:“面子情,面子情,总要照顾些面子吧。” “呵呵。”盛向浔瞥了一眼“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的安屿,而后扭过头,极其谄媚的朝郑氏点头,“夫人说得对啊!是为夫考虑不周了。” 他恭维郑氏几句后,极认真的瞅向小闺女,语重心长的说:“苑姐儿,你还是去吧!” 盛苑眨眨眼,见这三位动作一致地朝她点头,无话可说了。 行吧,去就去。 …… “苑姐儿,你这是往哪儿去?”盛苑才耷拉着脑袋离开颐养园,就遇见了往园子这儿走的舒氏,姑嫂一见面,舒氏就笑眯眯地询问。 盛苑看看她,又瞧瞧不远处站在管事后面的公府仆从,似笑非笑地说:“这不国公府派了人来唤我过去。” 舒氏闻声恍然:“哟,这是九城兵马府和五军统督府的统领约见,可不能耽搁了!苑姐儿,你稍待片刻,嫂子安排马车送你过去。” “……好啊。”盛苑咽下拒绝的话,莞尔颔首接受。 第1135章 假设 既然需要稍待,舒氏自然就有了和盛苑单独说话的工夫。 “自从大伯掌了九城兵马府,外面儿的流言蜚语就愈发的多了,世子也因此愈发低调,除了当值,几乎不踏出府门半步,我和邝氏也不大外出赴宴了。” 说起京都波澜,舒氏幽幽轻叹:“世子常说,待皇储议定,一切风波消弭,所有波澜平静,可我瞧着,只怕风难止哩!” 说到这儿,她瞧着表情不变的盛苑,顿了顿,想说的话在双唇和齿间滚了数遍,才说:“听说昭德公主资质极佳,类其父祖,常为皇上夸赞……唉!公主若是皇子该多好啊!这样也没有现今的麻烦了!” 盛苑闻言,不咸不淡地笑了笑:“瞧嫂子这话说的,世间之事,哪有这许多‘若是’呢?既定的条件改无可改,再做假设也不过徒增烦扰,何必呢?再者,您也说公主类父祖有才能,那焉知以后其建树不会青出于蓝呢?” “呵、呵呵,也是。”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舒氏忍着不适,勉笑数下。 她不说话,盛苑也懒得啰嗦,随手取下枚扳指在指尖转来转去。 舒氏见她百无聊懒的扔扳指也不言语,本就郁郁的情绪愈发憋闷。 “苑姐儿,岑老太妃前些时候进过一次宫,回府之后鸿安大长公主先是去王府拜见,而后又来了一趟咱们府上,老夫人和侯爷没见她,只让我招待了一番。” “又来府上了?”这事盛苑不曾听说,倒是有了几分兴致。 “嗯,这次过来,和往常不同,也没说求情,只是托我给皇后带个话。”说到这儿,舒氏顿了顿,无声地看着盛苑,似乎等着她的反应。 盛苑表情依旧,仍然微侧着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舒氏抿了抿唇,微调好了情绪,接着慢声念了首诗:“‘前朝襁褓托孤时,鼎移玺换鹿遗失;皇女换作皇家妇,其间感悟谁人知;原以笑谈渐远去,谁想旧闻复转之;同情同景同无奈,宝印此番归谁持?’” “鸿安大长公主说的?”盛苑咂摸了两遍,没办法共情。 不过瞧着舒氏一脸唏嘘的样子,她没继续沉默:“世人常说,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虽说同样的果苗、同时种下、同时收获,可也不能把收成来的两筐果子归于一类吧? 事有所成者,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也,大长公主这番言语似泣似诉,令嫂子你潸然泪下,与其说是大长公主的遭遇让人唏嘘感叹,还不若说嫂子你情感充沛、泪意盎然。 仔细想想,若和北魏孝明帝那位充作皇子、诈立为皇帝的公主相比,不知强了对方多少倍呢!” “……”舒氏虽然不善诗书,却也不是无知之人,前朝史书也是通读过的。 盛苑提到的这位,当天即位、又当天遭到废黜的女婴皇帝,乃是北魏孝明帝唯一的女儿,自出生起便是祖母胡太后手里的棋子,无知无觉地在皇位上走了一遭,最后却落得个史无其名、下落不清的结果。 若是和这位相较,鸿安大长公主的遭遇不知好了多少。 想来,陈末帝若没有选择传位于舅兄,而是任其舅父外家篡位夺权,鸿安大长公主就算不会落得查无此人的地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得了大半辈子的优待。 想到这儿,舒氏忽然想拍自己一巴掌! 嘿!她怎么让盛苑给带偏了! 明明是她试探对方,结果,却不知不觉认同了对方的辩驳! 说起来,盛苑可真损啊! 鸿安大长公主拿自己的过去比拟昭德公主的现在,她就拿更早更久远的北魏女婴皇帝比拟鸿安大长公主。 这要是让鸿安大长公主听见,只怕又要气晕了。 不过还别说,真要论起来,单从都是从襁褓之时遭遇变化来看,还真是盛苑的比喻更恰当哩。 “人嘛,总是喜欢想假设一下的,若是自己当时没有那样选择,也许……” 舒氏帮着找补的话没说完,盛苑就笑出了声:“选择?前陈托孤之时,鸿安大长公主她还是个婴孩儿呢!就是给她选择,她听得懂吗?她说得出吗?她能做主吗?” “若说选择……”盛苑歪着头,笑眯眯地看向同情鸿安大长公主的舒氏,“若是嫂子有前后眼,或者重回到了未出阁的时候,你还会选择嫁给我大哥不?!” “???”舒氏闻之一怔,旋即涨红了脸,不满地叱责,“苑姐儿,你这话是怎说地?!” 盛苑眨眨眼,无辜地看着她:“这不就是假设吗?嫂子怎地还急了?怎么,现今连‘假设’都有门槛了?嫂子你可以假设,鸿安大长公主也能想着假设,偏偏就我不能假设?” 说着话,她不怀好意地滴溜溜瞅着舒氏的眼眸不放,直把对方看得快要炸了,才摇着头说:“哼,就凭嫂子你这反应,不用说,我都清楚,真要有个选择,你未必会选我大哥! 毕竟我大哥这人不知情不知趣,不重床笫重书桌,一味追求自我成就,说是目无其他许是夸张,但是忙碌起来却也是要忘却一切外物的。 这样一个缺点很多、优点也不少的人……若是看脸的话,许是叫人又爱又恨,可若是过了看脸的时候,只怕恨大过于爱了吧?!” “你!你你你,你不要乱说,哪里有这么多假若!”舒氏不知是不是让盛苑说中了想法,脑袋一时空白不说,就连说出的话也不大稳了。 “苑姐儿,为兄却不知,在自己亲妹妹的眼里,竟然这样的差劲儿!” 盛昕忽然传来的话,瞬间就解救了无措的舒氏。 瞧着忽然出现的丈夫,舒氏顾不得仪态,顿时跑到盛昕身后,委屈的看着盛苑,小声抱怨说:“苑姐儿怎好这样编排嫂子?” 盛昕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虚点着毫不理亏的盛苑:“想要戏弄人,自去朝堂就是,何苦欺负后宅妇人哩?胜之不武啊!” “好吧好吧好吧,我胜之不武!那我找胜之极武的人去,不打扰你们了哦!”盛苑朝她哥做了个怪脸,扭头带着小遥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你这丫头,到了国公府忍着点儿!别给人家房子掀了!”盛昕没追过去,只是敲着折扇扬声叮嘱。 盛苑听了,也没回首,只是挥挥胳膊算作回答。 “这丫头!”盛昕好笑地摇了摇头,待小妹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蓦地收了笑容,认真地看着舒氏,提醒,“苑姐儿不是口误遮拦之人,更不会轻易下自家人的面子,若是她说的话让你感到不适,那就是在提点你……” 舒氏闻声,不由感到一惊,刚想与之辩解,却见盛昕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不用和我解说,我只是劝你,别想立功不成反惹了人眼!苑姐儿可不是没脾气的主儿,真要让她翻了脸,你就知她好不好相与了!到时候,你可别怪我这个夫君不曾提醒过你!” 言罢,他甩甩袖子,自顾自走远了。 徒留舒氏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的看着皇城的方向。 第1136章 重回盛国公府 盛国公府,承载了盛苑从出生到入仕这十几载生活记忆的地方。 而今瞧着这个曾经可以说是家的地方,盛苑却感觉很是陌生。 “九小姐,安好啊!国公爷令奴在此恭候您多时啦,劳烦您移步,随奴去养气堂吧,国公爷在那儿等着您啦!” 不等盛苑感怀,国公府侧门“咯吱”一声从里面打开了,而后府里的管家笑哈哈的从门缝里小跑出来。 盛苑也不多言,矜持的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这管家是上任老管家的嗣子,接任的时候,盛苑一家早就搬到永兴侯府了,因此他对盛苑脾气拿捏不大准。 见盛苑面无笑意,走起路来气势极高,那官威竟然较国公爷还要强上几分,管家暗暗咋舌之余,对盛苑愈发的恭敬。 小遥在一旁看得清楚,自家小姐哪里是官架子大,分明是不高兴这管家的称呼罢了! 九小姐,九小姐!你叫得是哪个?! 盛国公孙子辈儿里的九小姐都要入学了呢! 你说你,还不若喊声侍郎,多实在哩! 啧啧,堂堂国公府的管家,竟然没个眉眼高低! 可真让人“叹服”! 小遥不动声色的腹诽着,待挑够了理儿,才发现,养气堂竟然到了。 …… 盛向涯有些年不曾这样近距离看盛苑了,而今相向而坐,不由生出惊叹:都说官气养人,多时不见,原先架鹰跑马、喜欢胡闹的小纨绔,竟然隐隐透着威仪,莫说府里后院女郎,就是他长子与之并肩,也要稍逊些许。 竟然当真应了那句“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哦! 盛向涯的心里泛着波波惊涛,面儿上却毫无惊澜,态度一若往常:“苑姐儿,皇上令你亲掌五军统督府,统领五军人马,自是出于信任,只是不知,你对于任上政绩可有章程?!” 大概清楚两府关系早已疏离,没外人的时候表演亲人情深有些可笑,盛向涯笑着和盛苑寒暄两句,就开门见山提及主题。 他说的很直接,盛苑应和得也不迂回:“章程略有雏形,留白之处,还需待亲阅过后,与之计较。” 盛向涯点点头,对于盛苑模棱两可的话,接受度极高。 “嗯,有章程就好。”他捋了捋胡子,“虽说你有率军作战对敌的经验,不过说到练兵、领军,有关经验还是浅薄了些。 那五军虽说全部由统督府掌控,但说起来,这个统一归属的时间不算久远,五军之间的关系仍旧蟠根错节,较为复杂。 老夫的九城兵马府和那五军多有接触,更知其难管教之处, 苑姐儿,你虽聪明多智,却也要记着,掌军调遣不是游戏,军营之内一切皆用实力说话,你切莫要用上朝时的思路对付。 不然,若是弄巧成拙,极易引起哗变,届时,哪怕你有丹书铁券,也要受到惩处。” 说到这儿,盛向涯特意看了看盛苑表情,见她脸上眼底没有不耐,便干脆放下茶盏,不卖关子,踏踏实实给盛苑讲起了盛国公这脉的治军之法。 对于盛向浔的谆谆之言,盛苑听得认真,既没有一耳进一耳出,也没有虚情应付、敷衍以对。 毕竟知识、见识这等珍惜内容,学到就是赚到,你管是谁教授?谁掌握了就是谁的!旁人想偷都偷不到的。 第1137章 盛向涯不生气 “……老夫说的这些,是把咱们盛氏治军之法略微精炼,辅以实战经历,融合调整之后,说与你听的,虽是一家之言,却不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做个参考与你,也算有些价值。 当然,凡事不可纸上谈兵,关于这些本事,还需你在真正治军之时,慢慢实践缓缓融合,待到熟练掌握,那时这些本事才能真正属于你。” 盛向涯见盛苑竟然乖巧安静地听他讲了半个多时辰,诧异之余不免略感得意,当即,他不轻不重地捋着胡须,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循循叮嘱。 盛苑对于知识的态度,一向都是积极探索、虚怀广纳的,因此,她听大伯传授的盛氏治军之法听得若痴若醉。 说起盛氏治军之法,其实盛苑并不陌生,祖父老盛国公活着时,没少跟她讲起,怹常说,盛氏治军广为人赞之由,非是治军之法出奇,不过是以人心换人心罢了。 具体说来,不过三则要诀:一则主帅身先士卒,二则治军赏罚分明,三则军令不可擅改。 关于这三条细则,大伯盛向涯却在认同之余,给了盛苑不同的注解。 所谓主帅身先士卒,更应或者比手下军士更勇猛、或者比手下军士更聪明,或者比手下军士能打,此三者皆有更好,若不能,则需取其一者;唯有这样,主帅在军士中间才更有威信、更能让人信服,也能赋予军队上下以定力,令上下齐心,以谋合力。 所谓治军赏罚分明,更重要的是要让手下军士看得到前程,即,有战事的时候,能见军衔直升;无战事的时候,能保全家老小安稳无忧。 所谓军令不可更改,更重要的是在令军队之中培养公认的规则,或者,也可说是信念,树立一个共同钦佩的前人榜样,全军上下一起学习追逐,这样才能让全军拥有一个共同的进步方向,令其团结和睦,让全军内部生成向上的有益氛围。 盛向涯的解读,是在一代代盛氏治军人的笔记上积累完善的,不过因为他擅于用典、举例,故而他这套更详细、更丰富的理解,让盛苑原本朦朦胧胧的设想清晰了许多。 嗯,可以说,收获颇丰哩! 心满意足的盛苑,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待听到大伯开始说起结语,那双眸才恢复清澈。 “……老夫说得忒多了些,只怕你一下子难以彻底消化,这样吧,若是实际应用时不得用,你大可来寻老夫,老夫别的本事没有,给你想想主意的能耐还是拿得出手的。” 盛向涯捋着胡须,跟盛苑卖好说:“像你这样非武举出身的文臣接手五军统督府,却又没有在五军里有过实际任职,可想而知,威信威严这一项,是不加分的。 偏偏你这个第一副督统,有调度五军之权,却又不直接掌控五军,在那五军之中有无有熟悉的人脉、忠诚的属下,想要拿到最大话语权,却非一日之功,切记,不可过于急也!” 盛苑点点头,熟练地把对方话里的重要要素提炼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没用信息扔了回去:“大伯,您的叮嘱,小侄不敢或忘,不过您的好意咱心领了,至于咨询之事……还是作罢吧!” 没有丝毫过河拆桥的愧疚,盛苑在大伯盛向涯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理直气壮地摆摆手:“大伯若是赋闲之态,小侄自当常来请教,只是而今大伯一手握着巡城司、一手握着护城营,坐镇九城兵马府主位,说是权重也不为过。 偏偏小侄又身兼了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之职,这于外人看来,却是盛氏两手紧握军权,这般不知让多少朝臣焦躁忧虑,若是不能收敛,只怕传承三朝的盛国公府前路要艰难了。 前人常说,瓜田不纳履李下不乘凉,小侄深以为然,望大伯也能理解支持。” 她小嘴儿叭叭说了一溜够,没有任何敷衍、不见丝毫含糊,很是明确的把拒绝送到了盛向涯的面前。 这让盛向涯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好家伙,给你传道解惑之时,你是一个字儿都不可落下,听得那叫个仔细认真、使劲铭记。 可这知识说完了,还没跟你有所求呢,你就立刻翻脸不认人,连余地和幻想空间都不给留下。 这拒绝就拒绝吧,你好歹摆出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也算是安慰。 可你这理所当然的态度,也忒不讲究了! 你有本事接老夫给的好处,你怎么没本事回馈老夫的好意呢! 你有本事跟老夫划清界限,你怎么没本事拒绝老夫的授业呢! 好家伙,合着,给你好处你全收、让把你付出没有门儿,是伐?! 好个盛家小十八!就连你爹那个混账,胡闹的时候也有分寸,怎么到了你这儿,行事更流氓了! 你这兼具厚脸皮和不要脸的能力,是进化了吧?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是吧?! 默默地在心里把盛苑这个侄女儿骂了一通,盛向涯努力撑着的外面儿才没有塌下。 强忍着没直接让这个小混账滚,盛向涯端起茶盏的手都在颤抖。 他这忍得艰难,盛苑走得到很潇洒。 “小侄耽搁大伯时间久了,就不舔着脸在您这儿用膳了,您老好好休息,小侄先告退了。” 虽说想让盛苑“立刻、马上、当即”从自己眼前消失,可见盛苑这会儿竟谨遵“端茶送客”的规矩,二话不说就拱手要走,盛向涯气得差点儿咬着舌尖儿。 他盛氏现世三代人里,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讲究、厚脸皮、胡搅蛮缠不讲理的玩意儿! 真真、真真岂有此理! 双唇气得哆嗦了的盛向涯目送着盛苑大步流星走远,半晌才长舒口气。 算了,竖子不足与谋! 就这么个拎不清的性子,不掺合进来也好,以免成事不足! 无可奈何的盛向涯,熟练的自我宽解片刻,才收着怒气缓缓站起,甩袖背手、大步走回卧室。 他需要好好的缓缓。 …… “苑姐儿。” 盛苑溜溜达达出了养气堂,才走到了中门附近,就听见这声温和的呼唤,扭头一瞧,竟是大堂姐盛芝朝她招手。 第1138章 盛芝的变化 “大姐姐安好啊!”盛苑好久没见过盛芝了,只是偶尔听她爹娘提起过,说是在婆家过得不舒心,时常被接回国公府小住。 “安好,安好,苑姐儿也安好。”盛芝瞧着盛苑鲜活生动的表情,忽而有些恍惚,好像不知不觉之间,眼前这个五官明丽、丰腴华贵的女郎形象,就和昔日那个白胖白胖的小团子重合了。 轻轻地甩甩头,盛芝瞧着眼前人笑眯眯的模样,莫名其妙的也跟着高兴起来:“你这小丫头哟,回府来这一趟,都不跟伯母、姐姐见个面儿?匆匆即来、匆匆就走?!” “大姐姐莫冤枉人哟!我来的时候就打听了,大伯母今儿一大早就去万安园赴宴了,约要黄昏才回。”盛苑眨眨圆溜溜大眼睛,眸子清彻明亮的看着盛芝,歪着头、好奇问,“大姐姐怎没陪在大伯母跟前儿?” “我懒得去应付那些贵妇的问题。”盛芝摇了摇帕子,拉着盛苑的手,朝着直通中门的待客园走去,“这儿站着怪累的,咱到千娇园那儿的凉亭坐着叙叙话,也尝尝我钻研的凉果子。” 对于盛芝的这番邀请,盛苑欣然应诺。 倒不是馋那两口没吃过的果子,主要是盛情难却哟! 落座之后,盛苑这才注意到盛芝红润的脸庞,瞧着大堂姐那双风采奕奕的眸子,联想到对方刚刚那轻快的言语表情,不由有些诧异。 欸?!大姐姐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了? 似乎……更活泼、更轻松、更惬意了些? 大约是盛苑的表情不加掩饰,盛芝瞧了一眼,就晓得她的想法儿,故而“哧”地一声笑出声来:“是不是感觉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嗯嗯!”盛苑一边儿品尝凉果,一边儿使劲儿点头,“就好像摆脱了无形枷锁似地!” “可真会形容。”盛芝咂摸两下,觉着盛苑的形容很是精准,满意地呼口气,“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变化这样大,盖因现在无事一身轻呐!我家苓姐儿考进了国子监直属的农学堂,只要成绩中等,以后保准能到国子监就读,若是通过内部考核,说不得能到司农院谋个官职。至于桦哥儿也考进朝廷的学武堂哩,虽说资质不足以走文举,但是武举却没问题,说不得也能考上武进士呢!” 提起两个孩儿,盛芝眼底脸上尽是满足和快乐:“我算是想清楚了,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儿,也各自有各自的路走,只要有清楚可见的未来,那就是极好的。” 盛苑虽和盛芝膝下两子不熟悉,但是对她这个大堂姐的话还是很认同的。 盛芝见她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朗:“原先,我愁夫君能力有限不肯上进,又恼两个孩子资质不足、让堂兄弟姊妹比了下去,还因夫君的庶长兄能力出众,忧虑他不能袭爵,因此总是郁郁不能舒气。 我那时常常为琐事困扰,只以为是旁人不肯争气,现在想来却是自己太闲了。 自从我受手帕交邀约,和她一起组建修史馆,着手筹备修以女郎为主线的史书之后,这些烦扰都不成问题了,反而投入到自己的事情后,原先的烦扰也跟着渐渐消散,再回首看去,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只是过去的那个我庸人自扰了。” 提起自己现在的事业,盛芝的眼眸似乎都在放光。 见她这样愉悦,盛苑也为其高兴:“以女郎为主线修史?这可真稀奇呢!可真想今早看到成果呢!” “成果只怕不会出来的太早呢!”盛芝笑得明媚,说起自己现有事业时更是风采奕奕,“我们可不是小打小闹,必要从先民传说开始讲起,既有妇好这样的皇后将军,也有民间擅长百技千艺的女性传人……我那手帕交的夫君前些时候从翰林院调任到了对外商务府,能接触到许多海外国邦的事宜,她夫君也帮着托人去搜集那些国邦的史料,若是资料足够,说不得还能把那些国度史上有影响力的女郎编录进去。” “哟,若是这样,可就太好了!”盛苑没想到大堂姐她们的计划还挺宏伟的,“不过这可是个大工程哩!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能给你们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好的。” 盛苑以为盛芝喊她闲聊,是为了让她帮忙搜集修史书要用的资料,故而直接给了应诺。 却不想盛芝闻言,欣然说好之后,却话声调转,跟她说起旁的。 第1139章 这算是提示 “苓姐儿她小姑姑苦读多年,却一直桂榜无名,而今岁数渐大,也就歇了继续考的想法儿,她订亲那家的有些关系,说是准备给她在礼部辖下的鼓乐局谋个不错的差事,也不用她晨来暮往的去当值,只管定期上交写好的话本就成。” 盛苑闻言,不等盛芝说完,就晓得她说的职位是哪个了。 “鼓乐局的笔帖文士虽说只有从九品,不过往上迁升之路宽拓,若你家小姑真能写出成绩,那以后往上升至文笔大使也不成问题;若是能力再强些,说不得还能做员外郎或者司局郎中,去掌管敬献朝廷的曲乐话本哩。” 盛芝听她这样说,不由捂嘴失笑:“当个从九品的体面人已是不错,她可没有那般远大的志向,哪里会奢求五品之位?那可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官员了!” 盛苑说的原也是场面话,因此没有纠结盛芝小姑子的前程,只说:“朝廷特意把鼓乐局和文史馆划归礼部,不仅是想以文娱教化民间,也不仅是想丰富朝廷宴会的内容,主要还是想从两司提取佳作,交由提督四夷馆翻译成多个番邦语言,再借着对外的部门或者商队传播到大洋彼岸,给以后的教化传播打好基础。” 盛芝眼眸闪了闪:“哟,那这可是好机遇啊!真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不想竟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不过我那小姑子头脑简单些,并不喜欢多想,只对自己想做的事儿投入精力,刚好她挺喜欢写话本的,这不就对上了!” 说到这儿,盛芝忽而拍掌,直说:“嗨啊!瞧我这记性哟!我今儿寻你,其实也是有事儿相托,你今儿要是没回来,我这两天还要到侯府去找你哩。” 盛苑也好奇这位大堂姐同她闲聊的意图,故而此刻显得很好说话。 她点了点头,温和说:“只要能办到,我肯定全力帮您,这自家姐妹,无需托请,大姐姐只管说就是。” 盛芝看样子,也没打算跟她客气,直接递来两页笺纸:“苓姐儿她小姑姑虽说喜好写本子,可也从没从送到书肆、戏班去,她啊,这这头一回正儿八经地给朝廷写话本,还挺紧张的,生怕写得不好。 想来想去,只好含羞托我给你这个六元及第的女才子递个话,想问问你能不能抽空帮她斧正斧正? 喏,你瞧,这是她那篇话本的大纲,你瞧瞧是不是个意思,若不像样,后面儿也不浪费你时间了,我回去直接叫她改了去!不过这修改的方向,还要你提提意见。” 盛苑自幼读过不少三朝话本,长大后更是化名“游走客”写过几本题材不同的戏本,据说反响还挺好的,现在仍有一两部戏为各大戏班演出。所以,让她点评个刚入行的女郎的作品,完全不成问题。 盛苑接过笺纸细读大纲,初时不觉什么,可是读着读着,就感觉不大对劲儿了。 戏本主要讲的是隋文帝长女,曾为北周太后的杨丽华,看到独生女为亲弟弟隋炀帝毒杀,忿而重生的故事。 说真的,盛苑自从广阅世间话本之后,就对古代文人的想象力折服不已,关于重生的话题,早在燕朝之前,就有话本书写,哪个后宅夫人重生,踢走渣男前夫奔向美好生活了;哪家小姐重生,女扮男装考进朝堂作了权臣了;哪个受气的宗室女郎重生,女扮男装参军打仗了……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写不到的。 所以,盛芝小姑子的话本题材,虽然让盛苑耳目一新,却也不至于差异震惊。 真正让她感到困惑的,是谁家真正的大纲内容只写两三行,其余的全写当时的时代背景。 好家伙,这是请教呢,还是考校啊! 这是生怕她有知识遗漏,给她科普来了?! 盛苑掂量着两页纸笺片刻,不解的看向盛芝。 盛芝像是没看出盛苑眼底的疑问,只管笑着问她:“苑姐儿,看完了?可要看仔细些,莫要敷衍哦!” “……”盛苑顿了顿,想挠头。 就这么点儿字儿,还要她看几遍?! 就这两张纸,拿去做密码本都不够用啊! 顺天府写的状子都比这字多! “算啦,看你这样子,委实为难了你!”盛芝自说自话一般,从盛苑手里把两张笺纸抽走,慢条斯理地收到了袖袋里,“我就说,让她不要写这样话题,重生这题材挺好,可问题是不该取用前朝皇家之事,主要以后也不好展开。隋文帝篡权,必是军队、政务皆掌于手上,杨丽华一介后宫贤惠人,就是有才有德,摸不着军和权,就是重生数次那也是枉然啊!” “大姐姐?”盛苑觉着盛芝话里有话,待要细问两句,却见她站了起来。 “这话本我叫她拿回去重写,改好之后再请你提点。”盛芝不给盛苑多言的机会,扯着盛苑的手,轻轻摇晃着,“好苑姐儿,我那小姑子最要面子,今日之事,你可不要对外人说哦!” “……好。”盛苑看着盛芝眼底的笑意,带着满腹疑惑点头应诺。 直到走出盛国公府,她还感觉满脑袋糨糊:“不是……她这云山雾绕的,难不成是要想跟我说些什么?” …… “芝姐儿?” 盛芝刚把两张纸笺放到茶盏里,就听大嫂原氏轻声呼唤。 她瞧着茶盏那清亮的茶汤渐渐变成墨色,随手将湿成一团的纸笺捞起,捏成一粒一粒的纸屑,当成鱼食一把扔到湖里。 “大嫂,你怎么来了?”一气呵成的盛芝,回首看向来人,“可惜你消息略微迟了些,要不然,也能跟苑姐儿说上两句,今儿没遇见她,以后想见她这个大忙人可就难了!” 原氏让她这话说得有些尴尬,一时间倒是忘了问她刚做了什么,只能强笑着说:“芝姐儿这话说得奇奇怪怪的,可让嫂子怎么接呢!” “嫂子不用接我的话,我却要出府去接咱们母亲回来了!”盛芝笑着跟她行了个礼,“等回来,我还要应对父亲询问呢,就不跟您聊了啊!” “不是,你……”原氏眼睁睁瞧着她走远,半晌之后,气得想要跺脚,咬着后槽牙暗骂,“这可真是个姑奶奶啊!” 第1140章 不讲理 第1140章 不讲理 盛苑刚从盛国公府吃了一肚子的迷糊水,结果刚回侯府,就又让无功而返的鸿安大长公主兜了一头怒气汤。 “……”自科场得意后,就没受过多少委屈的盛苑,感到有些懵圈。 “盛文臻,你自幼进宫玩耍,承元皇帝也曾将你抱于膝上说笑,孝和文太后更是爱重你过于嫡亲孙儿……本宫请你拍着自己胸脯扪心自问,他们在世时是不是对永平极为挂怀?若永平落得个凄惨下场,试问他们可能安生?你既受恩于先皇先太后,自当在意他们所在意的人,至少不要让他们的那点儿念想落空!” 一见面,鸿安大长公主就劈头盖脸扔给盛苑一顿训,可把个堂堂的户部侍郎、早朝战雄给数落懵了。 “???”盛苑莫名其妙的看着满面愤怒的鸿安大长公主,第一反应是看向府邸匾额。 难不成她走错了?! 迷迷糊糊的把大长公主府当成永兴侯府进了?! 欸?!没错啊?! 盛苑还特意揉揉眼睛,确认没看错后,又招手叫来小遥,跟她再度确认。 “小姐,这里就是咱们侯府没错。” 盛苑见小遥点头,再看鸿安大长公主时,就悟了。 合着,这位刚让她爹娘婉拒了,扭头就跟她玩儿这出道德绑架?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只要我没道德,那谁都绑架不了我! 当然,想是这样想,可对于想做百官之首的盛苑来说,直言自己没有道德,那纯粹是觉着自己官途坦荡,想给自己的官路上难度呢! 就好像几乎没有谁会嫌自己钱多一样,孜孜不倦地在官场打拼的人,几乎没有谁嫌自己仕途太过平顺,只恨自己不能立刻平步青云,官路不能时时亨通。 “大长公主说笑了吧?先皇承元帝与孝和文太后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与儿孙多饶舌,这通透若怹们,又岂会因世间无情之人而伤感难安?以下官之所见,怹们若是知晓永平公主的‘丰功伟绩’,只怕连训斥都懒得训斥,就是皇上把永平公主送下去,怹们都未必会见呢!” 盛苑侧着头,视线在鸿安大长公主满头银发上转了转,莞尔之后轻问:“反倒是大长公主您……先承元皇帝视您重于亲子,怹与孝和文太后一起,亲自抚养您长大,虽说大楚国祚源于前陈,可谁都清楚,您亲生父亲不把江山托于先承元皇帝之手,这片王土也会改姓换朝! 大楚不曾亏欠您们母女,可到最后呢,却是您亲生亲养的好女儿,亲手要掘了大楚皇室根脉,若说谁当瑟瑟战战,自是您和永平公主二人莫属啊!下官无能,可不敢跟您两位抢这个名头!” 众所周知,盛苑其人,嘴皮子向来很是利索,更不要说在此刻这等“只可动嘴、不能动手”的情境了。 时间有限,盛苑使出让山禽猛兽望之生畏的语速,狠狠一顿输出,这其间,愣是没给几度欲言的鸿安大长公主找到插话的机会。 说到最后,盛苑还很细致地扬起手臂,给这位气懵的大长公主指路:“世上有言说,这家丑不可外扬也!永平公主大逆不道也好,皇上忍痛将其绳之以法也罢,这都是楚姜皇室的家事,大长公主何故频频下榻吾等外人之地呢? 来来来,您听下官说啊!您要是想卖惨要怜惜,您瞅准了宗人府的大门,那里宗亲宗老可都不老少哩!实在不行,您们还能组团组队去哭皇陵呐! 当然,您要是想倚老卖老,那就直接去闯皇城,也别怕进不去城门,实不行趁着朝廷大臣参加早朝的时候闹个大的,为朝廷颜面,内阁的阁老们肯定也得帮您说话,就不说旁的,把您送到皇上跟前儿还是能做到的。 您看,这两条路,您走哪条都比来我们盛家合适!毕竟我家只是外戚,而外戚不可干政啊!” 盛苑语重心长的叮嘱一番,最后,还摆出一副“我这可都为了您好”的样子,顿时把个想要“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鸿安大长公主给气迷糊了。 “你、你、你!我……” 鸿安大长公主涨红着脸,气到指着盛苑的手指都在哆嗦。 “好、好、好,您感激之情我收到了,不要激动、不要太激动啊!”盛苑一副关切亲近的样子,哄小孩儿似地摆摆手,躲开了鸿安大长公主指着自己的手。 “你!你!你竟敢这般戏弄本宫!你!你!你怎敢!”鸿安大长公主双眸泛红地瞪着盛苑,从来没有谁敢当着她面儿这般戏谑! “我可没欺您老迈弱无力哦!”盛苑见鸿安大长公主的手指调转方向,再度瞄准了她,不由又往一边儿蹦开,边躲边说,“我这可是一片好意向明月,您就是不领情,也不能乱说啊!” “你还敢躲?!”鸿安大长公主见她一次次躲开自己指尖,愈发恼怒不已,“本宫和你说话呢!你岂敢轻佻至此耶!” “我怕您恨错了人记错了仇!”盛苑耸耸肩,眼角余光注意到安屿带着侍卫们从府里匆匆前来,顿时拍拍手,提醒对方莫忘,“始作俑者乃永平也!世间有言,先撩者贱,她先不做人的,就莫怪旁人不让她做人哩!” “你!”鸿安大长公主因她数次三番提及永平而情绪大乱,忿恼之间,她挥手要公主府的侍卫前去抓人。 结果,盛苑这次竟然既不躲也不闪了,反而在她的人靠近的刹那,发出了足以把房瓦震碎的高声:“士可杀不可辱,大长公主你欺人太甚矣!” 鸿安长公主混乱的情绪,让这莫名其妙的一句高吼,给吼清醒了。 潜意识不对的她,在看到盛苑脸上那挑衅微笑的刹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刚要阻拦,就听盛苑又发出了一声惊叫: “啊哟!” 而后,双眸无限放大的鸿安大长公主,就眼睁睁的看着盛苑上演了一出“缓慢又平稳地原地倾倒”。 虽说她的动作柔和,根本摔得不狠,可在重重包围之下,外人只会看见一个人影倒下。 “快、快拦住她!”鸿安大长公主忙叫左右侍卫把盛苑扶起。 可是这次不等她的人动作,小遥就带着盛苑的侍卫挡了过去。 这群刚刚像是木头桩子呆在原地的家伙,竟然各个动作轻巧的把公主府的侍卫格挡开了。 “你们打了人,莫不是还要抢人?我家小姐乃朝廷大臣,你们就是皇亲国戚也不能欺辱!”小遥立刻扑到盛苑身边儿,伸开一双胳膊护着。 这小丫头一番悲情怒斥后,瞧向国公府大门方向,一脸惊喜的大声嚎叫着:“姑爷!姑爷!咱家小姐让鸿安大长公主给打晕了!” “!!!”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扣帽子的鸿安大长公主,脑袋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清楚。 她看着眼前这群无耻之徒那拙劣却认真的表演,看着渐渐朝这条巷子涌动的人影,顿时哭笑莫辨的摇摇头,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完了! 第1141章 童谣 一场闹剧以不期然的方式出现,又以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结束,空余见者叹声盘旋久久未散。 “鸿安大长公主当街殴打朝廷官员”之事,不消多时就传遍了京都的各个角落。 甭管事由起因怎样,也抛开具体事实不谈,只说公主无故殴打官员这事儿,都察院就必要发声,哪怕鸿安大长公主做了他们想做又做不到的事儿,哪怕他们对此感到解气。 没办法,皇亲国戚和朝臣清流之间的关系,总是特别微妙。 前者自恃高贵不凡,认为朝臣俸禄、荣誉皆系于皇家,乃是皇室属臣,当予皇室中人极大尊重。 而后者则认为,皇室子弟受天下供养,享非己之功的富贵,就当兢兢战战躺平、安安稳稳地去当米虫,不该惹事生非,更不该妄图参与朝政,彼此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所以,除却末世朝廷特有的景象,历史长河的大多时间里,想要名声的清流朝臣,并不乐于和皇亲国戚走动过近,过近则会有人以谄媚权势为名予以抨击嘲讽。 因此,重清名的言官朝臣,即使乐见盛苑吃亏,也不可能明晃晃地给鸿安大长公主鼓掌叫好。 朝堂那边儿态度分明,宗室这边儿却含含糊糊。 此番事涉皇后之妹,而从皇后似乎对宗室颇有意见,谁都不清楚帮鸿安大长公主出头会不会成为宗室受到炮制的引子,故而只能装聋做哑,摆出支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于是,很快,这场闹剧的处理结果就出炉了。 “鸿安大长公主被暂拘禁于大长公主府,无诏不得自出,倒是让咱们耳根子清静不少,省得她时不时来咱们府上说情。”盛向浔捋着胡子松口气。 明明对对方膈应的不得了,却因彼此身份不能擅动,还要好言好语敷衍应对。 “可把我们老两口儿给累坏了!这轻不得、重不得的,太考验咱心态!”盛向浔想到这些时日的频频接待,后怕的表情不由自主浮现出来。 “太客气了,对方就要蹬鼻子上脸;可要是太直接了,又好像咱们依仗着你姐姐的威势猖狂,这里面的度可不好拿捏呢!偏偏那鸿安大长公主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真真让人苦恼!” 盛向浔这些话说得声调咏叹,郑氏听了这些语气夸张的话,忍不住瞥了他一眼,顺着视线又看向了连连点头的小女儿,见她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终于,忍不住了。 “盛苑,你这丫头晓得自己多大了呗?还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娃娃呢?都多大的人了,多大的官了!怎么还能一言不合就讹人呢?!” 想到她那天看到的情景,郑氏就想抚额:“你说说,谁家三品侍郎,这说晕就晕说躺就躺呢?你不要面子的嘛?!” “面子又没里子重要。”盛苑还没说话,盛向浔就勇敢的咕哝了一句。 安屿本来跟盛苑一起耷拉着脑袋听训呢,不想他老丈人竟然接了话茬儿,顿时敬佩之情翻涌不绝。 “爹说得对啊!我小时候,爹比我现在还几岁呢,怹就这样对付难缠的人的!虽说招式略老,可却好用啊!百试不爽哩!” 盛苑骨碌着眼睛前脚说完,安屿就紧跟其后举手表示:“我记得,爹爹想当初就是用这招吓走我祖母的!这办法好用哩!” 想要拿丈夫出气的郑氏,顿了顿,给气乐了。 只是她刚要反驳,就见府上管事和小遥一起急步出现,前来汇报。 “侯爷、夫人,小姐、姑爷。”管事行过礼,擦了擦额角冒出的汗珠儿,“五军统督府和户部各寄了一封信给三小姐。” “信?!”盛苑闻声立刻抻出脖子,示意小遥拿给她瞧。 “唔,里面说的什么?”安屿凑过去,边看盛苑拆封边说,“难不成是催你就任?” “还真让你猜对了。”盛苑匆匆看了两行,忽然笑了一声。 随手把信塞给安屿,她笑呵呵点头:“瞧,赴任的时机这不就到了。” 刚要得意显摆,盛苑就瞧见娘亲斜睨她,顿时再度老实。 连带着匆匆看完信,想要手舞足蹈的安屿都噤声了。 郑氏看不得这俩人这副鹌鹑样,一人送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后,就专心致志地揪着自家丈夫的耳朵、在他嗷嗷叫的伴奏下,前往花厅叙话。 “呼~~”虚惊一场的盛苑和安屿,不约而同地抬手抹掉虚汗,彼此对视之后,忍不住笑了。 “之前五军统督府那边儿没个反应,眼下却三催四请,莫不是因着咱俩接连前往盛国公府,所以沉不住气了?”安屿惊喜交加地看着盛苑,“刚任命你做第一副督统时,五军里还有人不断上疏反对,现在却盼你赴任,想想也是好笑……对了苑姐儿,你打算怎么回复?” 盛苑弹了弹安屿手里的信封,很有原则的表示:“上任的最后时限未到,急什么?说好三日之后赴任,肯定就要那天赴任,早一天晚一天都很没原则……我,堂堂光明磊落之人,岂能这般无信?!” “唔,好吧!”虽然想不透明天和大后天上任究竟有何不同,安屿对盛苑的想法予以支持。 毕竟赴任后的工作眼见得不容易,挑战即将开始,在此之前,苑姐儿想多歇歇就让她多歇歇吧! …… “盛氏人权尽有,五军九部皆在手;满朝文武不能言,皇姓更复愁上愁。” 不起眼的街巷,一首不知何人教导的童谣,就这样不起眼的在顽童之间流传开来。 只因暂时没成气候,故而暂时不曾传到权贵朝臣耳中。 就在这童谣慢慢传播、影响随之慢慢发酵的过程中,盛苑去五军统督府赴任的日子,可算是到了。 第1142章 上任前 五军统督府,坐落于皇城外城,和九城兵马司一南一北遥遥相对。 此地虽所位置略显偏僻,可占地面积极广,不仅有一大片空地做演武场,还有一处山坡、湖泊用以演练。 若说把五军全部陈列此地,那肯定不现实;但是要容纳五军各部的主力营,却富裕之极。 “同样的飞檐拱角、同样的灰瓦红墙,可瞧着,这的气势却比对面儿强很多啊!”盛苑站在五军统督府外,仰头看着匾额上字形浑圆、笔锋威严、走势凌厉的五个大字,点了点头。 第一天赴任,盛苑来得不早不晚。 腰畔系着的令牌,在她行动之间轻轻晃动,偶尔露出“一副”字样。 看着匾额上熟悉的字迹,盛苑似乎又看到了先承元皇帝炯炯双眸里那坚定的目光。 无声地晃晃头,盛苑掩去繁复的情绪,快步拾级而上,抬手敲响了五军统督府那两扇紧闭的青铜色大门。 …… 五军统督府理事厅里,此刻齐聚着六方人马,分别是统督衙门的主事人员,以及中军、南北哨军、东西营军负责驻京的各部代表。 理事厅会议间的主位此刻空悬,主位两旁的列会席位却早已坐满了人。 主位左手边坐着的是统督衙门的另外四位副督统及司务厅、财政房、档案所、通传署、外事部的主官。 主位右手边坐着的则是五军统帅的副将及文书。 说起来,就是前任第一副督统在任时,像此刻这般与会人员齐聚的盛况也是很少见的。 哪怕前任第一副督统就任时,这些该到齐的人员也有一两个早早告假不能与会的。 事实上,若不是今儿来的是那个存在于京都各种风云传说里的盛文臻,此刻会议位子上定不可能是满员的状态。 这还真不是下马威不下马威的问题,至少在盛苑上任之前,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位子上的那些掌事人和所辖五军的主帅们都保持着特有的默契。 即,有统调之权的第一副督统不干预各部训练的具体事宜;各部主帅也会给名义上的顶头上司面子,该配合的时候予以配合。 而与会人员定员缺席的情况,就是双方给彼此提的醒;一方缺员、一方默许,无声地签下无形的契约。 对此,朝廷也是心知肚明。 五军统督府之所以设立,不过是给五军诸部以外在的约束力,让他们记着自己是受管辖的,不可随意造次;至于第一副督统又没有实权,这不重要,只要对方有着程序正义的优势就够了。 换句话说,第一副督统空有其名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其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外行胡乱指挥的可能。 所以,对于朝廷而言,第一副督统这个位置,能者居之最好,若是不行,那么做个傀儡也成。 因此,五军统督府和辖下五军诸部之间的这个不成文的默契,才会保持至今……哦,不是,是保持在今日之前。 若说确认盛苑赴任的具体日期之前,五军统督府的各方人马还抱有继续之前那份默契的幻想,那么在盛苑坚持了赴任时间后,他们就意识到幻想可能只是幻想了。 对方用她反常的行动力、和坚持的莫名原则,无声的告诉大家:不好意思,“约定俗成”约束不了她。 “据说此子素来睚眦必报,吾等之前数次联名上疏内阁,请求梁督统连任……只怕她早已记恨哩。” “哼,盛国公掌握着九城兵马司,盛侍郎主事于五军统督府,这护城之力皆系于盛氏之手,她记恨不记恨的,反而不是大事。” “啧啧啧,旁的也就算了,吾只怕,咱们这位第一副督统年少不能担事,唯恐其处处听令于其伯父,若这般,咱们这五军无异于并入九城兵马司,那以后吾等在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面前,岂能抬得起头?!” “你这忧虑倒不是无稽之谈,吾前几日就听闻,这位盛侍郎和其夫君安城侯前后脚的出入盛国公府,你们说,这夫妻二人早不前去晚不前去,明明数载不曾登国公府门,偏偏上任前数日前去做客,这未免也太能让人遐想翩翩了!” “这……这不至于吧?!据下官听闻,这个盛文臻向来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从都察院到顺天府,急起来,连一个部门的同僚都攻击,她岂是那等轻易对人俯首之徒?” “欸,闻风兄,你此言差矣啊!现在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啊,她盛文臻越级掌权五军统督府,实则乃是皇后给昭德公主的保障。 前有其大伯盛国公把握九城兵马司,后有嫡亲的妹妹归拢五军统督府。 试问,那群内阁大臣即使想要反对公主做皇储,又有何资本对抗呢? 只要昭德公主位居东宫,那盛氏的荣光还要延续很久,为这个共同的利益,盛文臻那等精明人又岂会拒绝利益最大的整合呢?!” 说到这儿,诸人脸色皆很复杂。 他们的想法儿很简单,只要不是篡权、谋反,那么谁做皇储谁能即位,根本无所谓,他们的职责只是拱卫京都、击退外敌。 换句话说,不管是谁坐上皇位,他们这些军士,级别、薪俸都差不多。 既这样,他们这些人何必追逐虚无缥缈的从龙之功呢?! 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慌。 所以,五军统督府这群人想得越通透,就对盛苑这个可能引爆形势的存在越抵触。 理事厅里,这群人交耳之声渐涨。 理事厅外,盛苑拒绝了理事副官通知,提着官服下摆,大步流星往会议间走去。 …… “哼,要我说,你们想的都忒多了!只要咱不配合,那盛国公就算能撒豆成兵,也管不到咱们五军头上……至于咱们那位即将上任的第一副督统,嘁!怕个啥!她一介文臣弱女,魄力有限,只要咱们寻机辖制,照样安安分分当个花架子!” 五军来的代表还没说话,负责军需的第二副统领就冷哼表态。 他旁边儿负责武宣的第四副督统刚要应和,就见守在门外的小吏朝他摆手,登时收回想要说的话,干咳两声,示意诸人安静: 那位,来咯! 第1143章 开场(上) “诸位同僚,早安啊!” 一个带着笑意的问候声,自门外打着旋儿的飘进了理政厅,炸响在鸦雀无声的会议间,清晰地飞进每个与会人员的耳朵里。 这人迹未见,笑声已闻的出场,像是摇晃着的教鞭,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挺直了身板。 待众人发现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还来不及尴尬,就见即将上任的上司脚步轻快的走了近来。 “风华正茂、意气风发”。 这是所有人看见盛苑之后,脑海里第一时间升起的形容词。 甭管之前众人怎么嘀咕,现在主官上任,众人不可能还像刚才那样坦然而坐,故而不等盛苑自来熟地站到主位,他们就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行礼问好。 “哈哈哈,坐坐坐,大家不必多礼,咱们坐下叙话。”盛苑一边就座,一边挥手叫大家安坐,瞧着似乎很好说话的样子。 她虽然笑得温雅、态度随和,可在座的没有一个肯轻视了去。 没办法,这位威名赫赫的户部右侍郎,说翻脸就翻脸、翻脸之后不认人的作风,作为将要受她管辖的部属早已打听清楚。 因此,在座诸人都认定,盛苑此刻的好态度就是笑里藏刀,她定然在伺机而动,为之后的找茬做铺垫。 有了这般认知,不肯小觑盛苑的众人,拿出应敌级别的准备,兢兢战战地等待着盛苑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盛苑也没想到五军统督府的部属这样识时务,都不说出言挑衅了,就连表情上的不满都没见分毫! 要知道,她当初到户部就任时,还有不少同僚发出挑战哩! 虽说她当时只用了一个上午的工夫,就和户部同僚们达成了友好相处的共识,但不满和挑战却是实打实出现过的! 怎么着?武将在直言爽快方面都不及文臣了?! 盛苑想到这儿,面儿上的表情不变,视线则自然的从一个人脸庞滑向另一个人的脸庞。 啧啧,大家的表情管理都很优秀啊! 盛苑瞧着这些犹若在流水线修改过的表情,只觉这群人很不实在。 谁说武官单纯?! 要她说,这不都挺狡猾哒?! 欸,可惜了! 她之前准备的第一条应对方法没了用武之力咯! “大家都坐好了,那就让本官先说两句,毕竟大家是第一次见面,以后大概要长期在此共事了,咱们来个开场白,也显得气氛不那么尴尬哈。” 盛苑说着话,缓缓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她这一站,连带着刚坐好的众人又要站起。 只是不等他们站直,盛苑就发话了:“不用站、不用站,大家坐好了就是,本官站在这看着大家也清晰。” 她到底是五军统督府的第一副督统,哪怕在座的不少人想腹诽,却依然选择了听令。 开场白么,大家连复述都听过好几届,耳朵早就磨出茧子来了。 经历过几十次模版近似的开场白的与会者们,不认为盛苑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可他们等了片刻,也没听见熟悉的言辞,取而代之的,却是第一副督统令牌被盛苑拍在了桌面上,紧接着,众人就听到她轻笑着说:“诸位,咱们开场之前,是不是把各自的令牌拿出来,先验资格再闲叙啊?!” 第1144章 开场(中) 听到盛苑的要求,与会者们第一反应就是面面相觑。 待有人不自觉想跟旁边儿人嘀咕,就听有人忽而清咳,顿时反应过来,忙不迭闭紧了想要啰嗦的嘴巴。 盛苑见众人若临大敌一般,既不恼怒也不忿忿,仍然温和的笑着:“诸位同僚何必紧张?本官又不会没收了大家的令牌!” 她说着话,举起自己令牌,缓缓向众人展示:“本官这令牌是圣上所赐,上书‘一副’二字,明确具体职位……只可惜,本官见识浅薄,只能猜测其余几位副督统令牌上的文字,却不知其余诸君的令牌,其上所书为何。” 众人听她言说至此,每个人都无法忽略她言辞里那句“圣上所赐”。 生怕她借机寻他们过错,众人微怔之后,忙不迭争抢着把令牌展示给她瞧。 盛苑看过一圈儿,猛然发现,好像现场诸人的令牌样式基本一样,只用颜色、花纹作为区别,唯有她的令牌与众不同。 “看来大家确实都有资格坐在这儿啊!”盛苑摩挲着令牌数下,随手将其收回。 她这看似普通的一句问话,却让与会诸人吓了一身冷汗。 什么叫“有资格坐这儿”?! 还是说,盛文臻她,其实是在暗示?! 她这是想告诉大家,她既能让人有资格坐在这儿、也能让人没资格坐在这儿?! 喜欢多想的人,恨不能把盛苑说的那十几个字儿翻来覆去研究清楚。 不过,盛苑没给这些人认真思考的时间。 “自圣上有意令本官接手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时,本官就猜到,定然会有人强烈反对,甚至是抵制。” 盛苑忽然提起这个,顿时就把某些曾经上疏内阁、实名反对的人吓出了冷汗。 而盛苑只需一瞄,就能猜出是谁不老实。 “那时,安城侯还劝本官说,本官虽未有一日从军,亦不曾驻军营出谋划策、共铸楚姜社稷安稳,但是,本官却守过京都、苦战过边城,亦曾指挥百姓军民对敌拿贼,仔细说来,也算是半个军旅之人,若从战绩功勋上讲,当得起诸君之同僚也!” 众人默默听闻,唇角不约而同随之颤抖。 好家伙,盛文臻这是以退为进啊! 话里说的是不自信、生怕不能服众;可若仔细一品,她这字字句句分明是自信得厉害、自信得膨胀啊! 此言大喇喇说出来,日后还有哪个能质疑她的资历经验?!又不是二百五! “盛督统所言极是!督统昔时苦守边城、破敌计、拿敌首,屡立战功,下官于京都遥闻,亦是百般向往、千般崇尚!而今有幸能受督统调遣,下官不胜荣幸!” 就在众人细品盛苑言语时,捧场的出现了。 此人不是旁人,却是财政房的主事,柯从云。 “柯主事谬赞了!”盛苑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捧场,甭管对方目的为何,作用他起到了。 既然对方起了作用,盛苑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于是,盛苑给了对方一个赞许的目光。 “哈哈,本官说这些,不是想算后账,只是想和大家说,本官和诸位同僚……哦,还有五军驻地的主帅、军士们,和大家忠于朝廷的心是一样的!”盛苑依旧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缓缓提起声调,“虽说,诸位不曾明言,这只是本官所以为的!不过本官却坚信,五军统督府上下,即使手握重拳,也依然一心忠于朝廷、忠于社稷、忠于皇上。” 掷地有声的话说完,不等旁人表忠心,盛苑又抛了个问题过去: “诸位,本官……应该不是自作多情吧?!” 轰! 此言虽简,却让众人犹闻雷声。 这一刻,众人都萌生了一个念头: 果然,盛文臻她……图穷匕首现了! 第1145章 怒 “哼,岂有此理矣!这竖子忒欺人!”一只钵大的手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霎时,只听得桌角儿发出了“咔嚓”一声响,紧接着便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儿,落到旁站着的人脚边儿。 “统帅缘何动怒?莫不是小将军传信儿来了?”南哨军佥事徒弓弯腰捡起那只桌角,挥手掸了掸后,随意的放在一边儿。 他见主帅裘济民气得胡子飞炸,两只虎眸隐有聚雷之意,不由暗暗诧异:不对啊,按着时间,此刻五军统督府应当还在开会,副帅裘几的消息最快也是一两个时辰之后,怎么裘帅这会儿就拿到信儿了? 盛怒的裘济民不知属下疑惑,运了好半天气,才调整好情绪,瓮声瓮气说:“哪里是永数的来信!这是盛文臻那厮派人送来的!” “……”徒弓忍不住动了动手指,略作计算后,不解的歪歪头,问,“莫不是城门一开,她的人就过来了?这早不送信、晚不送信,偏偏掐着上任的关卡送,这是何意啊?” “何意?!哼,依本帅看,她这是给咱们下马威呢!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竖子,妄想震慑吾等?简直自不量力!”言罢,裘济民抖抖手上那张巴掌大的信笺,递给徒弓瞧。 徒弓双手接过,低眸才瞧一眼,双手就抖了抖! 只见小小的纸上肆意飞舞着几个自带不羁之气的字:“朝廷不肯依君意,君恼极时可反否?!” “这、这这……”徒弓只觉得自己牙龈都在抖,“这盛文臻也忒不讲究了!” 有话可以好好说啊,这一上来就贴脸开问,未免太过了些! 对着武官问会不会造反,这是嫌延平帝对他们南哨军太放心啊,还是怕他们南哨军日子过得太平稳? “统帅,这盛文臻来信透着古怪,不知藏了何等算计,您老暂且息怒,莫要上她的当,且等部下着人到北哨等处打听打听,咱们再作计较。”忽然想到自家统帅脾气,徒弓又是一悚,顾不得礼仪,忙不迭安抚,生怕自己哄慢了,自家统帅要亲自回京对骂了! 裘济民虽说刚刚的确气昏了头,有那么一瞬恨不能拍马回京,在御前好好告那姓盛的混账一状,不过那都是刚刚的想法了,此刻他略微冷静了些,倒是没打算轻举妄动。 “本帅也是这样想的!刚好也等等永数的消息,哼!本帅不着急,倒要瞧瞧盛文臻那厮打得何等算盘?!” 说是不着急,可徒弓清楚听见自家统帅把牙咬的咯咯直响呢! “她盛文臻最好有些自知!若是盘算着把五军当成她盛家的部曲,可就打错主意了!”不等徒弓应声,气怒未消的裘成济又怒吼了一声。 这宛若雷声的怒吼,把沉浸在思绪里的徒弓吓了一哆嗦。 幸好,派出去打探的人没让他们等太久。 “属下等人才出驻地不久,就分别遇上了北哨军、中军、和东西营军主帅遣来的人,说是他们统帅也接到了京都的信!” 裘济民闻声,原本的不平和愤懑倒是缓解很多。 接过同僚送来的信,挥手退去军士,他迫不及待地拆启了信封。 第1146章 不怒了 徒弓默不作声地瞧着自家主帅的表情,见对方拆开一封信、脸上的表情就轻松些许,直到看完最后那封后,脸上的阴云彻底散去。 顿时,他松了口气。 虽说不清楚盛文臻为何一上来就发大招,这两军对战前还有个互相喊话的工夫,可这位倒好,直接架炮开轰,动手就朝着撕破脸走,让人想不明白;但是作为南哨军一员的他,却记着一点,即,驻军不可擅动! 激将法可以让主帅暴走,但是,主帅掌握的军队却不能因此轻动,局势不明,当不动若山! “向直,你看看吧!”裘济民再度把信递给了徒弓,“介尚明那老匹夫却是和本帅想到一处去了,只怕盛文臻那厮打着先抑后扬的主意,想让五军配合她哩!” 刚看了个开头的徒弓不由一顿:“……” 自家统帅说的介尚明,是北哨军的统帅介与真。 那位介统帅和他家主帅不同,人家早先可是考取文武双进士的英才! 嗯,他家统帅和人家想到一处去了,只能说……唔,他家统帅的心态很好。 瞧瞧腹诽几息,徒弓悄悄甩头,把不合适的想法儿从脑袋里甩去,继续安静读信。 裘济民不晓得属下的想法,仍旧跟那儿喋喋不休地嘀咕:“哼!区区一个小丫头,竟然妄想拿捏吾等老将,简直异想天开!果然,那群文臣最是鸡贼,一贯喜欢想那美事儿! 她以为当上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就能为所欲为、指挥五军为其效力?哼,那可想多了!老夫很快就要教她一课!让晓得,五军统督府之于五军,犹若兵部之于天下兵马也! 想要稳坐京都,手谈一般令大军听令而动,可以!自去戏楼听戏做梦罢!” 徒弓一边儿极其耐心地倾听自家主帅的气话,一边儿认真思索另外那几军主帅亲书的信笺,结合着其他人的想法,整合着他对盛苑此般匪夷所思举动的揣测。 关于盛苑的传闻,徒弓自知晓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的人选后,就立刻着手遣人调查打探。 毫不夸张的说,他虽未见过盛苑,但是对她的了解,只怕比她一般的亲戚要都要多。 不管是对方的才学,还是在京都、京外任职的政绩,这些实实在在的证据无不表明,对方不应该是个随心所意、任意妄为的莽夫。 说句不恭敬的话哈,连他家主帅都不会作出这等没头脑的举动,盛苑那等六元及第的人才,怎么可能去做? 既然做了,那定然是存了其他想法儿。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看透盛苑的打算,哪怕这不容易。 “……向直,你说,盛文臻是不是想把我们五个老家伙聚到京都,然后,寻机将吾等一网打尽?!最后好让她盛氏的人掌控五军?” 裘济民忽然说出来的话,让沉浸在思绪里的徒弓微惊:“统帅莫要受向统帅的影响,那位向来喜欢和真相反着想,您可莫要当真。” “哼,也是,东营军的向统帅在咱们五军都出了名了,像这等无根据猜测,只要反着他来,跟他的猜想相反就对了!”裘济民想到这位老伙计的光辉历史,顿时一把按下躁动的想法儿,算咯,老夫也不乱猜了,咱们就等着永数来信再议了!” 徒弓闻言,连忙附和。 他这目的也很简单,只要他们主帅能稳住、不暴走、不轻举妄动就很好。 他们二人在南哨军驻地想的是很好,可让他们惦记的裘几裘永数,此刻却和他的同僚们一起着连连冒汗。 第1147章 本官副督统 “啊,盛督统……” “欸~~柯主事,本官副督统也,莫要喊错了哟!真正督统咱们五军统督府的,乃圣上!” 柯从云才开口,就让盛苑给拦住了。 只见她朝着皇城方向抱拳,面容凛然言辞铮铮,一副忠臣不贰的模样。 可把个柯从云看得想要嘬牙花子! 他要是没失忆,不久之前他就这样称呼她的,当时她盛文臻怎不纠正呢? 现在这般,不过是提醒他们,让他们时刻记着她是皇上钦点的第一副督统,她说的话就代表了皇上。 他们若是抵触她的政令安排,那就是对皇上权威的挑战,而这,刚好回答了她前一刻问的话。 “武臣不忠”这几个字儿,在上位者眼里,那简直自带闪耀效果,就是再宽厚的皇帝,也不可能对此熟视无睹。 更不要说,因为立储问题而和朝臣展开拉锯战的当今了。 在场的人里,有那脑子通透的,已经意识到问题的关键了。 不管他们对盛文臻服不服气,也不管盛文臻她能不能德配其位,就凭她和皇后公主的亲缘关系,在皇帝眼里,她和昭德公主这个未来的太女是一体的。 皇帝要扶持太女登基,自然要给太女提供最大的保障。 而盛文臻和安屿夫妇,就是这个保障之一。 作为公主天然战队一员,盛文臻站在这里代表的可不只是她自己,她代表了公主、代表了皇后,更代表了皇上! 皇上和文臣之间的拉锯战,形势越是胶着,出手就越重;越是分不清敌和我,那他们受到波及的可能就越大。 虽说五路军马皆是人强马壮,可没有哪路军队真敢反了大楚朝廷。 不管是朝廷对军队军士的丰厚军饷、福利优待,还是军队里明眼可见的监军、不知踪迹的内卫,又亦或是朝廷安排军士们上的各种教育课程,都让五军牢牢地掌控在朝廷手上。 就好像南哨军的统帅姓裘,但是南哨军不姓裘;北哨军上下对统帅介与真崇拜爱戴,但这些军士仍旧能分清自己是谁的兵一样;五军上下可能瞧不上五军统督府那群文臣书生,但他们却不会对皇令无动于衷。 “好一出扯虎皮拉大旗啊!”冷汗涔涔的人们,抹了把虚汗,暗自咬牙切齿,悄声骂盛文臻忒狡猾。 此时此刻,莫说五军统督府的那群老油子不好小觑她,就是他们五军的统帅和军士都要对她另眼相看。 这下好了,“服不服气”和“听不听令”彻底变成两回事儿了。 想到这儿,与会的聪明人强忍着叹息,朝盛苑露出了温和亲切的笑容。 想清楚的南哨军代表裘几,哪肯让财政房主事柯从云专美于前? 和文书赵晴宗对视一眼后,忙不迭拱手,准备附和。 可不等他发声,管军需的第二副督统管乘就寻到了空子,率先恭维起来:“盛副督统所言极是……只是,皇上钦点您为第一副督统,乃是出于信任。 既然皇上将五军相托于第一副督统之手,叫第一副督统总揽五军统督府事宜,那第一副督统自然和吾等不同,您居于其位,亦当与吾等分辨开来。 若统一喊副督统,难免有不分主次之嫌,时间久了只怕连府里的官吏都不知敬畏了。 当然,大人您过于谦逊,不肯占督统之名,那……不若吾等唤您‘盛一副督统’,您看怎样?” “盛一副督统?”盛苑没想到五军统督府的人才还真不少,前有柯从云那个瞧着精明的主事,后有这位头脑活泛的管副督统,让人看着眼花缭乱哩! “听着倒是清楚,只是未免过于长了些,称呼起来不大方便。” 盛苑这样说,可真不是有意给他们的任务增加难度,主要是这称呼听起来不够好听,不够威风。 要知道,她又不是在五军统督府呆着不走了,等到理顺了这里的事宜,她还要回户部办公哩。 介时,真有人在早朝上这样称呼,落到讨厌她的人耳朵里,岂不是又多了戏谑她的理由?! “这样吧,咱们也别动这脑子了,依本官看啊,大家不若就按咱们身份令牌上的文字自称吧! 喏,本官这只令牌上书‘一副’二字,那大家以后喊本官,就喊‘盛一副’即是!” 盛苑取了个巧,利落的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和同僚强调自己称呼。 她这反应过于丝滑了,以至于那四个痛失职位名称的副督统,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只能随大流一起鼓掌了。 新出炉的盛一副盛大人,等到大家对自己的称呼都接受了,这才扣了扣桌案。 霎时间,刚刚还交头接耳,谈论声不绝的地方: 安静了。 “好啦,咱大家现在也算熟悉了,闲话也聊得够多了,咱们言归正传,说说五军统督府和五军人马的发展吧!” 第1148章 计划书 “本官自知悉要来五军统督府就任之时,就做了不少功课,发现,这五军统督府的定位,更多的是后勤和保障……当然,这不能说是错的,不过若是一味只管后勤和保障,那和一府的管家、管事何异?呵呵,本官自认见识不算太少,可却从未听过,有哪家的管家管事,能对主家指手划脚,更不要说调动人力资源了。” 盛苑缓缓笑言,语声不大却能保障在场的与会人员尽皆听清。 她这边儿自认态度可亲,可于在场其他人员看来,却像是她把手放在了他们腰间的荷包上,只等收获的时机了。 可偏偏盛苑之前铺垫了许多,此刻众人只能嘴里泛苦的听着。 “……说到改变,本官也清楚,这是不招大家喜欢的,毕竟变化就意味着未知,谁也不清楚上官带来的变化对于自己而言是好是赖。 大家不用这样看本官,本官自科举入仕以来,可有过不少顶头上司哩,自然晓得给人家当部属的无奈。” 众人见她说这话时一脸的诚恳,好像真的一样,默契的都没吭声。 其实,若她稍微掩饰一下眼里那熠熠生辉的光芒,他们还真就信了她的话哩! 只可惜,他们没听出她的共情,他们只听出了“淋过雨的她,打算把他们的伞全扔了”。 盛苑只当没发觉这群人的质疑,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缓缓笑言着:“只是,谁叫本官才刚上任呢!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本官总要做出些动静、做出些改变,才能显得咱们五军统督府和五军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哩!同样,只有咱们五军统督府和五军都好了,咱们大家才能都有美好的未来欸!” 她只当自己是苦口婆心、谆谆教导的先生,把自己的苦衷逐一摆在众人面前,主打一个“你认不认是一回事儿,反正都告诉你了”的爽利。 当然,盛苑向来周到,说到最后,还不忘宽慰众人几句:“俗话说得好,这人要朝前看,本官希望大家莫要把现在的五军统督府和过去的五军统督府比较,毕竟这世间事都是运动发展着的,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的任务和发展指标,现在回不到过去,未来和现在也不可能完全一致。” “……” 在场众人听到此刻,眼前不由一黑。 这哪里是宽慰之言,这分明是前程艰险的警告啊! “啊,盛督……盛一副、副督统,您这片想要为五军发展奉献付出的拳拳之心,吾等、吾等看得分明,只不知大人您具体想怎么做?!”一向圆滑精明的柯从云此刻也有些哆嗦,默默掐着胳膊,强挤出笑容来询问。 此言一出,大多数人都跟着点头说是。 大家想的很是简单,不管她盛文臻以后有何打算,至少此刻先给他们个痛快吧! 这一会儿提拉一下他们,一会儿提拉一下他们,搁谁都受不了! 盛苑冷不丁对上几十双渴望而又热切的眼眸,也不由吓了一大跳。 欸?!这么配合的吗?! “唔,好吧。”盛苑拍拍手,让小遥带人把她准备的发展计划书发给众人。 “大家人手一份,先看看再说吧!” 盛苑见众人接过计划书后,第一反应竟是朝她看来,不由摆摆手。 而拿着这所谓“计划书”的众人,莫名其妙之余,还有些茫然。 上官上任头一天就群发计划书的事儿,莫说从没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啊! 若是平时,他们可能还有兴致稀奇稀奇,可此刻,他们却只有无奈和惶惶。 上官行事稀奇,就意味着她不按常理出牌。 而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上官,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变数。 喜欢安逸的人都讨厌变数。 已经习惯了五军统督府和五军之间“互给面子、各不相干”的相处模式的众人,对于盛苑带来的变数,隐忧之余还有说不出的抵触。 这么说吧,若是不曾听闻盛苑“混不吝”的名声,若是不知道她随时能从正常人变成混世魔王,若是不晓得她的背景底气,现在这群沉默的人里,至少有半数要跟她拍桌子,或者绕弯弯了。 盛苑倒是不清楚自己曾经的赫赫威名在起作用,她此刻只是单纯因为众人不细看计划书而感到不悦。 要知道,这几十分计划书,可是她和安屿带着心腹、人均抄写三五份儿抄出来的! 虽说大楚印刷术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了,但是为这几十份儿计划书雕个版未免折腾了些,还不若苦一苦手,不仅省事儿还能保密。 于是,可以双手同时书写的盛苑,左右手都辛苦了一把。 盛苑这人吧,你让她辛苦辛苦,这没问题,你让她多付出付出,也不着紧。 但是!你不能无视她辛苦付出的结果。 对于这种不礼貌不规矩的做法,她能忍,吃了苦的双手都不能忍。 “诸位!莫不是觉着本官的计划书太过幼稚浅显,故而都不屑一顾呀?!” 盛苑幽幽话声穿过去,登时就让众人打了数个寒颤。 尤其是她双手叩桌发出的“嗵嗵嗵”响声,好像冰雹打在了他们的头上。 此时此刻,众人猛然发觉: 他们这位刚上任的第一副督统,刚刚虽然一字都未提过刀,可是 她说的话,字字都像是想要刀他们! “唔!大人莫要误会,吾等只是为大人这份才气所惊,一时震撼之余……竟然恍惚到不知今夕何夕!还望大人海涵!” 管乘反应极快,头皮发麻刹那,立刻抱拳回说。 让他抢了话的柯从云等人,则纷纷拱手附和。 “哼!还算诸位知礼!”盛苑清楚这群人嘴里没实话,故而也懒得和他们计较。 配合,她只要这群人配合就够了。 不赞同的,可以保留意见,若是把她熬到升迁离开,也算他们的本事。 不过,意见可以保留,但是行动上,他们必须配合。 若是不配合么……呵呵,她会叫这群部属感受到何为先礼后兵! 第1149章 暴怒 “你听说了没有?咱们东西南北中五军要开展大比武了哟!” “五军大比倒是没听说过,不过咱们军营大比要开始哩!” “咱们就是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哩?先是咱们各军内部大比,优选出来将士,才有资格代表各自的军营去参加五军大比武?” “嘿!这样听着……莫不是老弟你知晓些内情?” “嘁!这可算不得啥内情!有关消息在五军早都传开了,说是朝廷觉着当前战事稀有,不知咱们五军还有没有‘备战若临战,迎战即凯旋’的能力,故而要校验校验咱们。” “你说的可不全面啊!我那一担一挑的亲弟弟在北哨军一佥事手下做事,据他说,朝廷看不惯咱们五军现有的铨叙升职标准,认为按资升迁过于儿戏,又认为以贡献度做标准过于宽泛,故而要求恢复以前的论功评赏。” “朝廷英明啊!咱们当行伍之人不拿军功说话,难不成还要学那帮文臣,用诗文说话么!” “莫老三,你可真看得起自己啊!还用诗文说话?除了能住大帐的武官,咱们这些小卒子,能认得几个字?!社学教得那点儿玩意儿,早就随着武训忘掉了!不只是你,咱们兄弟有一个算一个,手里拿枝笔可还没拿根树枝顺手哩!” “可不是咋滴!给俺根树枝,俺怎么地也能写个歪歪扭扭的字儿,真让俺拿笔,只怕写了也是满篇的墨团儿哩!” “还笑呢!还笑呢!话都说偏了!刚不是说统督府安排大比的事儿呢!接着说啊!” “嗨,说啥说啊!大家哈哈一笑就得了,你还真以为朝廷能改了军伍的升迁标准啊?!要真是能还回去,那之前为啥还要更改呢?!” “嘿,陈老弟这话说对了!谁不晓得论功行赏,对咱们这些没关系没背景的普通小兵有好处啊!可问题是,现在江河稳固、社稷承平,连边城那边儿都没有战事哩,更不要说咱们京畿五军了!” “是呐!战事等于战功,战功等于升迁;没有战事,军功何来?没有具体军功,又谈何论功行赏呀?!” “哼,不是从战场上拿到的军功,和按资排辈、按不知何来的贡献论赏,又有何不同呢?不过是给权贵子弟刷名声攒资历的途径罢了!” “谁说没有战事就没有军功了?你们这些人可真没见识啊!就算不晓得旁的事儿,也不该忘了刚刚提到的大比武啊?!” “哟,齐老哥这话是咋说的?难不成咱们这些最普通的士卒也能从大比武上挣好处?!” “那咋不能呢?!我跟你说哦,我小舅子他岳家那边儿的堂舅家的内侄的表姑父可是统督府通传署的吏员!旁的不好说,只说统督府的消息,还是有些把握的!” “快说!快说!也叫咱们听听,说不得能有些盼头!” “你们想啊,咱们上阵杀敌,战胜敌人就是军功;那咱们在大比武哩胜出,战胜了同袍,就不算军功哩?” “伯之这话说得很是在理,诸君,可都别忘了,朝廷想要修改军士升迁标准的目的是啥啊?” “那谁能忘啊!不就是怕咱们太久没打过仗,没有战力了么!” “对啊!所以你想想啊!是按资排辈能保证战斗力不掉,还是按模模糊糊的贡献标准升迁能提升军营战斗力?” “咱听懂了呀!说来说去,还是咱们军营奉行的‘强武为尊’更能保障战斗力!” “嘿!要这么着,说不得俺老嗻还能凭本事赚个小旗当当哩!” “小旗?瞧你这志气哟!要按说,要挣就挣个百户哩!” “咱说你们现在先别做梦好不好?!还小旗!还百户呢!你们咋不说想当指挥使呢!” “嘿,俺梁大铲子打小儿就聪明,要不是家里需劳力,俺定也能进学堂读书哩!记着啊,这叫有脑子!自打进了咱南哨,俺就跟着师傅在炊事帐里抡大勺,那可有的是力气!平时训练也不曾落下,真要动手,你们几个一起上也不够看的!嘿嘿,这叫有战力!咱这既有脑子又有战力,若不是战事难寻,咱早就凭本事赚个游击将军当了!” “你……算了,听你跟这儿吹呢!有这工夫,还不若加练去,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说不得能赢了你们这群孱弱的莽夫呢!” “嘿!你人不礼貌,说的话却有理!成,算俺一个,咱们对练去!” “真走啊?!那……都等等咱啊!老嗻,你蹲着儿磨磨唧唧啥呢?孵蛋咧?赶紧着啊!走慢了,演武场都没地儿哩!” “这……成吧!临阵拼一拼,小兵做将军!俺拼哩!” …… 接到幼子信件的裘济民,原本气得快把主帐跺地三尺了,本想着出来透透气,却不成想竟看到了好一番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登时气质飘然的三缕胡须都要炸成髭须了。 “竖子狼子野心!”越看越气的裘济民,不好给军士们泼冷水,只能怒冲冲回到主帐,一口气连灌了几大杯冷茶,这才把烦躁之气给压了下去。 徒弓奉令前来,看到的就是裘济民那副恨不能生啃冰山的模样,登时有些瞠目。 要不是已经半只脚踏了进去,他真想扭头遁走哩。 “向直!” 裘济民瓮声瓮气的呼声乍起,徒弓忍着苦笑,打起劲儿来。 “你看这封信,永数昨儿才传过来的!你再出去看看军营各处,竟是一片众人皆知的气象啊!你说他们怎么知晓的!分明是盛文臻那竖子派人透露的!哼!好大的本事!竟然敢在老夫地盘儿上布雷!” 裘济民越想越愤怒,恼到极致他坐不住了:“哼,老夫倒要进京问问,问问她这竖子究竟想做什么?有本事,她就把南哨改姓盛!” “统帅不可!统帅不可啊!”徒弓没想到裘济民几句话的工夫,自己把自己又给说炸了,登时忙不迭劝说。 已经拿起马鞭要走的裘济民见他满脸焦急,不禁冷笑着问:“向直莫不是怕老夫对那厮动粗?!” “……”徒弓心说,我是怕您过去给人家送菜啊! 当然,想是这样想,可这话却不能这样说。 “统帅莫恼,您且允许属下分说片刻,若是在理呢,您老再考虑考虑,莫要冲动行事;若是不在理,您老再出发也不迟啊!” 裘济民冷哼一声,没吭声也没动。 徒弓以为有戏,忙说:“那盛文臻满打满算,也才上任两日,哪里有本事在咱们耕耘的军营安插人手眼线?许是每日来军营送粮草军需的人多嘴也未可知,不若统帅给属下时间,让属下好好查查再说?” “唔,不错。”裘济民闻言后,拍了拍他肩膀。 就在徒弓以为可能有戏时,却听裘济民沉声说:“你说得很好,那你去查吧!待老夫回来,再听你汇报!” 第1150章 进京 裘济民携随行人员快马加鞭奔赴京都。 他这一路,十数铁骑卷过百里黄尘,不停不歇不驻足,竟晌午刚过就到城门楼前了。 带着人进了京都,裘济民没选择到南哨军在京都的驻营歇脚,只叫人去给幼子打个招呼,他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奔向五军统督府。 哼!眼下,正是各官署当值之时,盛文臻那厮甭想溜掉! 摩拳擦掌的裘济民,满心满眼惦着把盛苑给逮个正着。 只是才到了五军统督府衙门前,他就见着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旁人,乃其余四军之统帅。 见着老熟人,裘济民那特有的瓮声立刻在老伙计们的耳畔响起。 “成啊!竟然没有一个逃兵!” 寒暄着的几人闻声看去,见着他,顿时纷纷露出笑容。 东营军的统帅向凡向归真见着他,一双鹞子眼登时圆了几分,没好气儿哼了回去:“老夫本不欲与小儿较真儿,一介女郎能走到现在也算有些本事了,让她一些也是应当;只是偏你等老匹夫非要说咱想的偏,非要跟咱的想法相反而行!既这般,就算是为了给自己正名,老夫也得较真儿咯!” “嘿嘿,你这老东西,一个‘你等’就露馅儿咯!怎么着,大家都觉着你不靠谱儿吧?!”裘济民贼笑两声,朝众人抱抱拳。 “老夫不靠谱儿?!老夫要是不靠谱儿,还能在带着军士在大漠连捣漠上王帐?!若不是屡立奇功又怎能做得东营军统帅?!” 向归真不甘心,大声嚷嚷着跟老朋友们争辩。 可惜唯有中军主帅齐寒远捧了捧场,其余那帮人,竟都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 “那可不是咋地,想当初盛老国公派你出击漠上,让你追剿大漠藩国残余势力,结果你追着追着迷路失了方向,本该一路向南追击不停,却莫名其妙绕了个圈儿,一路朝着东南飞驰,却不想歪打正着,遇上了纳莫尔的重要援军,结果竟成就了令老国公赞不绝口的奇袭战例!” 北哨军的介与真提到这儿,忍俊不禁的给老朋友举起了大拇指。 “那、那、那……老夫的实力还是可见的!”想到自己常迷路这事儿,饶是向归真脸皮很厚,也不由涨红了脸。 “归真兄实力的确不凡,就是不大认路,不过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迷个三五次路也不稀奇。”西军统帅林姿此话一出,登时把老友气个仰倒。 好家伙,他向凡向归真这辈子,拢共也就去了五次大漠! “咯吱!” 就在五人哈哈叙旧的工夫,五军统督府的大门从里面打开了。 五位老统帅闻声去看,登时,和一张芙蓉面对了上。 “好家伙!”盛苑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打算提前翘回班,结果还没迈出单位的大门,就像误入菜市场那般。 谁说三个女人相当于五百只鸭子?这五位男帅凑一起,都能现场复制集市盛况了! 有那一瞬间,盛苑都想跳出去看看门外匾额! 第1151章 谈谈谈 五军统帅齐聚统督府理政厅的盛景,可是稀奇得很,上一次见还是三载之前。 “可真巧了不是,本官原本计划,待捋清统督府诸多事宜,就亲自前往各军巡视,也好拜见五位老将军,不想,您们竟先行而至,礼仪周全至此,却让本官汗颜!” 盛苑坐在五人上首,丝毫不见拘谨,姿态怡然的朝着众人寒暄,宛若看不懂对方的脸色一般。 “盛副督统言重了,既然皇上令您督统五军,吾等这些只会跟疆场驰骋的匹夫,自然以皇令为准。”裘济民瓮声畅言。 盛苑闻言,仔细瞧了瞧这位从一开始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老先生。 这人挺有意思,说的话是樽皇帝旨令,可不管是斜睨的目光、还是乍起的胡须,好像都在呐喊,呐喊他不服气。 “好!”盛苑自动忽略了他的态度,秉持着“哪方有利、遵从哪方的原则”,只认对方言语的字面儿意思。 “果然不愧是先承元皇帝和先景和皇帝都夸奖过的‘南哨军’的统帅啊!裘老将军就是有格局、知礼仪、晓忠义!”盛苑在数双惊诧的视线的注视中,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夸赞。 裘济民都惊呆了,他一脸“你说什么呢?你听不懂话外之声么?你是不是在逗我?!”的震惊表情,半晌没把话说全了。 倒是北哨的介与真很快从惊诧中缓了过来。 虽说这位女督统行事瞧着有些抽象,不过不要紧,仔细捋捋还是能把对方的脾性看个差不离的。 “脸厚心大不尴尬,装聋作哑自说话;任君阔谈无边际,吾自归拢目的达。”中军齐寒远眯着眼,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这首在军中广为流传的互嘲打油诗。 怎么说呢,这首诗最开始是嘲讽他们五军统帅互相推诿的,不过于他看来,若形容狡诈多端的文臣也是没问题的。 嗯,尤其是眼前这个姓盛的家伙。 “诸位老将军,大家也表表态啊!”盛苑挥了挥双掌,继续鼓掌看向众人,脸上眼底皆是鼓励,“本官琢磨着,京畿五军同进退共进步,统帅之间也较熟悉,按说诸位的思想不该差别太大吧?!” 本来想发难的几人怎么都没想到,开场没过多久,竟然就无话可说了! “呵呵,裘统帅所言极是,老夫赞同得很呐!” “忠君遵旨,臣之本职,吾等自然谨遵!” “盛副统帅无需多疑,五军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从无更改的!” 五个人里有三个大声附和,剩下那俩不说话的,一个是大家话里提到的裘统帅裘济民,一个就是鲜少言声的中军统帅齐寒远。 待大家说的差不多了,齐寒远捋着胡须,一双幽黑眼眸犹若深渊古井,盯着盛苑轻问:“五军而今表明忠义,反倒是盛副督统……却不知您忠的是哪方?” 他此言既出,其余几人的视线立刻围拢过来。 面对五双炯炯眼眸,盛苑不答反问:“五军忠义世人皆知,只是不知五军又忠的是哪方?” “自是姜氏皇朝!”东营军向凡当即抱拳,朝皇城方向一拱。 “姜氏皇朝?那人数可就多了去了!莫说宗室那近百个姓姜的郎君,就是眼前的赵王世子、静王世子、永平公主,又有哪个不姓姜了?” “吾等忠的是御座之上的皇上!为的是大楚社稷江山!你莫要把无关人士提点出来!”裘济民忍不住,拍着桌子大声低吼,“若无皇上钤印御旨,就算是你盛文臻坐着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的位子,,也甭想调用五军一兵一卒!” “诸位老将军,您们可看好了!”盛苑反手把一方小印也拍在了桌子上。 五人先是感到扶着的桌案忽然一震,接着定睛看去,不由倒吸了口气。 这这这,皇帝亲掌的五军统督印,怎么在盛文臻的手上?! “诸位若是质疑,当可拿过去仔细甄别甄别,也免得说本官拿着赝品糊弄大家!” 东营军的向凡闻声就想伸手,只是才动一下,就让北哨军介与真给按下了。 “盛副督统,老夫等人就在五军大营恭候您巡查!”中军齐寒远率先站起来,直视着盛苑眼眸,给出邀约。 其余几人见状,亦是纷纷站起,拱手说出同样的话。 “本官期待和诸位老将军再见的时刻!”盛苑温和地点点头,笑容不变的应下邀约。 “那老夫等人就先行告辞了!”这五人也不恋战,约定达成便像来时那样匆匆而归,利索得让人见了一头雾水。 不是,这忽来忽走的,怎么个意思呢?! “小姐,他们这是何意?”同样不理解的小遥,看着重又恢复宁静的理政厅,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 “你这还看不出来啊?!”盛苑目光莫测地看着那五人离开的方向,嗤笑一声后,敲了敲小遥的额头,“他们?这是要看看我的本事、称称我的能耐呢!” 第1152章 巡视 “苑姐儿,这京畿五军的驻营地……和边城那边儿很不同啊!” 安屿和盛苑带着人开始了去往五军视察的行程。 第一站,自然是去重中之重的中军了。 中军驻营地就在距离京都五十里外的山谷之中。 从山外而入,走过十数里的弯曲石路,来者即可体会到乍入桃花源的感受。 当然,前提是“来者是客”。 盛苑和安屿虽说对京畿五军驻地多有耳闻,但是俩人还真没亲临其境过,故而此番初见,新鲜之极。 “边城大多地势辽阔,兵少地阔、千里平原皆是训练之所,故而那里的训练瞧着更偏近于实战。” 盛苑坐在马上环顾四周,看着来来往往的军士们有条不紊地忙着手上的活计,不由点点头。 “至于这里,虽说地方小了些,但是训练场、演武场等地俱全,只要训练不落下,就是各有各的好,至少热闹不是?” “也是。”安屿手搭凉棚随意地瞧了瞧,刚好瞧见几队人马在半山腰间穿梭,不由乐出声来,“坐在边城高坡上看夕阳红霞,总是透着几分寂寥,思情不由自主就跳出来;倒是这里,就是坐在山间欣赏明月感受清风,也依旧有炊烟灯火扑面、笑闹之声绕耳,主打一个烟火人间啊!” “……你这话说的,若是让齐统帅听闻,只怕要怀疑帐下精兵纪律不严了。” 盛苑只是说句玩笑,谁想话声才落,中军统帅齐寒远就带着人自远方迎了过来。 “盛督统来得可巧了,军中演武场正值大比预赛,不知督统可有兴致前往一看?”彼此寒暄过后,齐寒远笑着给与邀请。 “哦?!”盛苑似是惊诧的瞧了瞧他,“本官没想到齐统帅动作这样快……既然是大比预赛,本官自然是要见识见识中军兵员的实力。” 既然一个热情邀请、一个爽快应邀,那众人自然围拢着此二人,一路朝着演武场而去。 …… 这时的演武场内,鼓声雷雷、喝声不绝。 放眼过去,金石相击、残影连招,人影、械影、马影,影影成片、环绕山间;沙石飞溅、尘土扬扬,喝声、器声、蹄声,声声相合、直升云天。 粗看了片刻,盛苑等人定睛细瞧,这才看清演武场内的预赛项目。 “……预赛的大项目只有两类,其一考核军士们的体能,多是像翻山越岭、山壁攀援、跋山涉水、负重奔跑、夜间行军这样的小项目;至于另外一类,则考核军士们的技巧能力,此般考核多是控马跃阵、轻骑穿插、翻跃障碍、飞驰连射、行走对战这样的小项目。”齐寒远笑着介绍预赛考核内容,“当然,两个大项各自包含的小项可不止老夫介绍的这些。” 他话声才落,就见不远处群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铺天盖地地朝着前方而去,几乎是同时,箭矢离弦的刹那,发出的争鸣合成一声,轰叫着呼啸着冲过云际。 “督统别看这样射箭混乱,实际上射出的箭矢和长弓上,都清楚地标着代表每个军士的数字,届时只要记录箭矢落在靶上的位置和箭矢上的数字就好了。” 他说到这儿,眼见演武场的定向射箭结束,下一场就是飞驰射击活靶,不由再度朝盛苑笑问:“接下来就是飞骑扫射项目了,不知盛督统可要前去赏阅?若是盛督统您有兴致亲自给大家做个标准示范,那军士们的士气只怕是更要高涨了。” 第1153章 看 新任五军统督府第一副督统要上校场哩! 这消息在中军一经流转,登时引起极大轰动。 恰好预赛已经结束,初赛资格名单要等到下午才会公布,故而此刻的中军将士们有大把工夫去目睹这位广闻其名的兼职领导的风采。 因此,盛苑还没登上演武场高台,高台周围便已经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哩。 “统帅,咱们放任这些人围看,是不是……”中军佥事看着台下那乌泱泱的人海,不禁有些忧虑,“若是底下躁动,引起踩踏就不好了。” “不着紧。”统帅齐寒远却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这里是军营,他们是军士,若是连最基本的素养都无法保持,那么真到了敌人突袭的时候,岂不是更无章法了?这行伍之人,就要保持‘时刻备战’的警惕和觉悟。” 佥事闻言,想想,也很认同,只是台上这人不同一般:“可是统帅莫要忘了,上面儿那位可不仅是五军统督府的主事,她还是户部右侍郎,更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若真有了差池,只怕不好交代。” 齐寒远听了,却不以为然:“你不要让那几个老家伙给带偏了,因着盛副督统面善还是个女郎就小觑了她!若是阿戎可汗听到,只怕要含泪抱屈呢!” 听他提及阿戎,佥事不由一拍额头,恍然:“瞧属下这脑子!是啊,这位也是参加过实战,在疆场上和外敌真刀真枪对抗过的!” 想到这儿,佥事忍不住条件反射多想了些许。 自家主帅瞧着好说话,实则治军严格,眼下默默给这位盛督统搭台唱戏,只怕是认可了这个女郎的实力……许是想要卖个好啊! 佥事一琢磨,觉着既这样,他不若再出个主意,也算在自家统帅的决策基础上锦上添花了。 “统帅,属下记着,另外那四军统帅自前日,就派人来咱们大营取经……此刻他们多数不在,您看要不要通知他们一声?” 齐寒远本来没想这许多,可听到此言后,不由轻轻颔首:“还是伯徒想的周全。” 夸赞两声后,他唤来亲卫,令他安排人去各个营帐通知客人前来看热闹。 …… 嗵嗵嗵,三声鼓响。 盛第一副督统高调登场! 台上这容貌焕发、意气盎然的女郎,此刻身着藏青色武官袍,瞧着有些寻常,唯有补子上那只绣法抽象的豹子,昭示着品阶的不凡。 台下军士约是第一回见着这般张扬自信的女郎,故而瞧着她矜贵傲然风采,反倒是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至于片刻之后,他们是大声喝彩、还是轰然倒喝,就要看台上这位女郎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其名难负了! “盛督统,您看这弓怎样?”负责预赛事宜的副佥事恭敬的持弓询问。 盛苑瞥了一眼:“三石弓?” 副佥事刚要点头,齐寒远跟前儿的佥事就上前呵斥:“糊涂!区区三石弓也好拿到盛督统面前?还不下去,赶紧把五石以上的弓拿来!” 盛苑看着热闹,笑了笑:“无需这样麻烦。” 而后妙眸看向齐寒远:“据本官所知,五军演武场军械库里还没有超过十石的弓呢!” 齐寒远对上那双清澈明睿的眼眸,不由抿了抿唇,没多久即开口:“确是这般,京畿五军更重机动性,故而并不过分追求力气上的优势……不过恰好本帅大帐里收藏着一把十二石的弓,若是盛督统感兴趣,那本官亲自取来给您一看。” 第1154章 不接 十二石弓?! 齐寒远此言一出,围拢在校场高台的将士们悉数哗然。 莫说是一个女郎了,就是军帐里的郎君也鲜少能拉开十石弓的! 在大楚,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二市斤,这十二石足有千余斤力! 这这这,岂是女郎所能有的?! 京畿五军放一起也找不出俩仨能开九石弓的! 全场围看的将士,脑袋嗡嗡响地看着校场高台,目不转睛的陪着自家统帅看向盛苑,情绪莫名的等着她的回话。 “也许、也许……打个哈哈就过去了呢!”直到现在,很多人仍旧不认为这一介文官,尤其还是个女郎,能有这等力量。 “齐统帅就莫要亲自取弓了,派您的属下跑也是一样的!” 可惜,盛苑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就让周遭将士齐齐地倒吸了口凉气。 “……”齐寒远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虽然表现得不明显。 他没想到自己出招,对方竟然真敢接下。 当然微怔过后,齐寒远朝着跟前儿的佥事抬了抬下颌。 佥事忍着震惊,一路顺拐地跑去主帅大帐取弓。 “呵呵,说句让您见笑的话,老夫从军数十载至今,尚未见过能拉开十石往上的将士!前次见识过拉开十石弓的勇士,还是十三载之前呢!” 等待的时候,齐寒远环首看着台下那乌泱泱的人群,一时没忍住,发出了慨叹。 盛苑轻笑了声:“此力气,天赋也,先天所致,实乃愧得也。” “……”齐寒远听闻,顿感噎闷。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不会聊天儿的。 “虽说由此奇力者寥寥,不过,这军队要想常胜,原本靠的也不只是力气大啊!有力气没脑子,也不过是莽夫!即使敌军中全是这样的人才,也不足为惧矣!” 正当齐寒远不知从何说起的时候,盛苑这番补充的话给他解了围。 好吧,是他想差了,风头正盛的户部右侍郎,怎么可能是不善言辞不懂聊天的人呢! 正当盛苑和齐寒远在高台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维持着“敷衍式尬聊”时,前去取弓的佥事,抱着十二石巨弓匆匆返回。 “紫檀木做的弓?!”盛苑双眼使劲儿眨了眨,盯着齐寒远接到手的弓箭,有些诧异的问,“本官瞧着这位佥事拿着竟挺轻松,莫不是弓身颇轻啊?” 齐寒远抚着弯弓,爱惜的点点头:“盛督统好眼力啊!此弓名为紫云弓,乃是祖上自唐时所得。” 唐朝时候的弓?! 盛苑顿时把蠢蠢欲动的手缩了回去。 好家伙,这是古董啊! 虽说她不差钱,可她库存里也没有这样的古老的兵器。 这弓若是经她手弯了裂了,知道的是这弓时代久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劲儿用大了呢! 遵循古董轻易不上手的原则,盛苑摆了摆手,明确拒绝了:“这样宝贝的东西,本官可不敢接!” “……”齐寒远呆了呆,没想到盛苑 “紫檀木做的弓?!”盛苑双眼使劲儿眨了眨,盯着齐寒远接到手的弓箭,有些诧异的问,“本官瞧着这位佥事拿着竟挺轻松,莫不是弓身颇轻啊?” 齐寒远抚着弯弓,爱惜的点点头:“盛督统好眼力啊!此弓名为紫云弓,乃是祖上自唐时所得。” 唐朝时候的弓?! 盛苑顿时把蠢蠢欲动的手缩了回去。 好家伙,这是古董啊! 虽说她不差钱,可她库存里也没有这样的古老的兵器。 这弓若是经她手弯了裂了,知道的是这弓时代久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劲儿用大了呢! 遵循古董轻易不上手的原则,盛苑摆了摆手,明确拒绝了:“这样宝贝的东西,本官可不敢接!” “……”齐寒远呆了呆,没想到盛苑会这样说,顿时,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不着紧的!”他哈哈笑了两声,把弓向前递了过去,“盛督统无需多虑啊,老夫的这把紫云弓,每日里都有专人保养照顾,更有精通弓箭的匠人定期维护!您只管拿去用,完全不成问题! 再者,弓箭再珍贵,说到底也是武器!武器不能用以实战,才是对其的不尊重!说来惭愧,虽说老夫惯用六石弓,但是每日都要试拉此弓,虽无有一日得偿所想,却不曾有一日与之失约。” 齐寒远看向弓箭的眼眸不知不觉温柔了下来,他轻抚着弓身,像是在安抚自己的孩子一般:“可惜的是,自祖上得此弓至今,吾齐氏家族却从无一人能将其拉开……这样的好弓,却是沉寂了千载时光!” 言及此,他抬头又看向盛苑,目光灼灼言:“若您能拉开此弓,让其千载之后好好的舒舒筋骨,老夫不尽感激!” 说罢,他再度把弓递给了盛苑,沉声言:“盛督统,您请!” 这次,盛苑没有拒绝。 第1155章 射箭有技能 “果然好品质!”待紫云弓入手,盛苑就情不自禁出口称赞了。 也怪不得她惊诧,这弓拿到手上,竟然只有十数两重,随手挽个剑花,比她就学时用的长刀长剑还轻松。 想她自幼出入老盛国公的私库,见识过许多军械,甭管是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精密繁复的、工艺精简的、单兵作战的、群攻奔袭的……她都不稀奇。可像这样奇特的弓箭,她确实不曾见过。 “齐氏先祖果然眼力斐然!”盛苑抚了抚紫檀木材质的弓身,弹指轻触弓弦,顿时,一声悠远古朴的震动声在耳畔惊响。 盛苑侧耳细听回声,只觉波浪式的回声阵阵层层、迭迭旋荡,好半晌才安静。 这让盛苑的眼眸又亮了几分。 凡习武之人,大多对兵器有着强烈的兴趣。 此番遇上此弓,对于盛苑而言,说是见猎心喜,也不为过。 所以,感受到了长弓不凡的盛苑,当即手捏弓弦,抬臂一个用力……就将这十二石弓给拉了个圆满! “哇哦!!!” 瞬间,台下周围传出了阵阵的惊叹声和吸气声。 而就在盛苑跟前儿,亲眼目睹了她举重若轻的开弓过程的齐寒远和佥事,已经瞠目结舌,说不出话了:“!!!” 好家伙,这位她……可真的是个人?! 凡人能有此巨力?! 这不是传说故事才存在的吗?! 齐寒远震惊得眼眸都顾不得眨一眨,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他自小也听说过不少历史上的巨力猛将,且很长的时期内都对这些传说中的猛人勇者充满了敬佩和向往。 可待他行伍行军亲自带兵之后,待他见识过了太多资质的军士之后,他小时候的深信不疑出现了动摇。 若不是家里有把传世的千斤弓,他早就把那些传说当成话本故事了。 可即使是这样,他潜意识里也不认为这把弓会有谁凭一己之力将其拉开! 直到今时、直到此刻! 任凭周遭嘈杂的惊呼声在耳畔炸响,任凭脑袋嗡嗡嗡地吵闹不休,齐寒远的意识里不断地回放着他祖父昔时训斥他父亲的话: “……好你个蠢物!竟然说传家的宝贝是装点之用,有华无实是个玩具!有本事你把玩具拉开啊!哼!凭你兄弟几个一起动手,也未必能轻轻松松地将弓开圆! 世人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做不到,那是你无能,焉知旁人不能做到?!你说不曾见谁能做到,那是你见识短浅!怎能因为你的无能、你的短视,就认为无人能成?!……” “果然,祖父怹说的……是对的!”齐寒远半晌之后,喃喃开口,言声之轻,饶是和他并肩的佥事也没听清。 …… 盛苑对周遭翻涌不停的欢呼和惊赞视若不见,甚至都没注意到跟前儿的齐寒远和佥事的震惊。 她此刻兴奋到眼底只有手中的弓了。 开弓时顺畅舒服的手感,让盛苑惊喜不已。 她以前没见过这样合手的古弓,以后也不见得能摸得到,既这样,此刻不用个痛快,那可真就是错过这村没有这店了。 向来懂得珍惜机会的盛苑,自然不肯放过。 说时迟那时快,盛苑毫不犹豫地连抽数支羽箭,搭弓瞄准百步开外的靶子。 待她纤指一松,已经绷紧到极致的箭矢瞬间离弦,六支羽箭鸣叫着,飞旋着,划出大片的残影。 这瞬间,刚刚还鼎沸的呼声瞬间哑掉,在场的人这一瞬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呼啸着的利箭分别穿过并排的六个靶心,速度不减的朝着后方的巨石冲去,只眨眼的工夫,那六支羽箭竟然一起钉在了巨石的斜上方。 “……”顿时,场面较之前又安静了几分。 六支羽箭并射而出,分别穿透了同排的六个靶心后,竟然还能威势不减的继续向前冲; 这冲力不减也就罢了,可分散的六支箭随后竟合拢一起,同向一处飞射! 这向同样的目标冲刺也就算了,可最后的最后,这六支箭竟然入石三分!就像钉进豆腐那般钉进了巨石里! 这这这……这听着都不现实啊! 把这过程拆开了,单论哪个,听着都不像真事儿,更不要说三个叠加一起了啊!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反应过来的台下众人,顿时掌声若雷! 齐寒远的思绪,也再次叫那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和掌声给惊跑了。 只是他刚要上前搭话,就见盛苑又快速地抽出一支箭瞄准了。 一支箭刚离弦,另一支箭就蓄力出发;第二支箭刚飞驰而出,第三只箭就已经追上它残影的尾巴……三十六支箭,衔尾相接、飞速旋驰。 这一刻,所有人都亲眼见到了,那条由三十六支羽箭组成的利箭虚影,刹那间,一口气把并列的二十个靶子穿爆的盛景! 第1156章 谈 自从盛苑在中军凭着千斤弓技惊四座,她的传说就在京畿五军制作间广泛流传开来,那速度之快、传播之广,令有识之人惴惴不已。 南军佥事徒弓从军中走了一圈,带着满耳的对盛苑武力值的赞叹,前往统帅大帐。 刚看到主帅裘济民,他便表情严肃的提醒:“统帅,而今南哨军上下将士人心浮动,您可不能不察啊!” 大概是怕裘济民不当回事儿,他还特意补充:“属下刚刚特意到周围转了转,却发现,有关盛督统的传说竟无处不在,就连炊事营的伙夫择菜时都相互念叨着……当然,盛督统的巨力不同一般,确实令人闻之向往,可是这大军上上下下连着数日热议不已,这不免有些奇怪了。” “呵呵,老夫懂了,向直其实是想说,咱们南哨军营内有人特意给盛文臻营造影响力呢?!” 裘济民端着茶盅也不喝,只是轻轻摇晃着:“营造就营造吧,老夫这两日也想明白了,盛文臻那厮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现在好说好道的摆明车马,于她于咱们而言也算是好事,若是非得要与她争京畿五军的影响力和把控力,只怕她不会善罢甘休,就以她以往的做派,咱们五军甭想消停。” 他说着话,空出只手,从书案上抽出一卷册子朝徒弓抛了去,继续道:“老夫虽莽了些,却也不是那等有头没脑的蠢物……咱们京畿五军拱卫京都,效忠的不是皇室、不是内阁,而是皇上! 向直你是聪明之人,定然晓得眼下局势……现今能够动摇京都安稳的,唯有皇上和朝臣的皇储之争!皇上心意为何,瞩意于谁,朝廷上下谁不清楚?哼!他们内阁、文臣可以装聋作哑,可咱们京畿五军却不能装傻充愣。 之前老夫没想清楚,现今却看懂了,皇上名面儿上派盛文臻执掌五军,实则是要确保,昭德公主将来可以掌握五军。 向直啊,咱们南哨军,或者说京畿五军里,究竟有没有人给盛文臻造势这件事,都已不重要了!而今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向皇上标明态度——咱们京畿五军仍记得自己的职责!” 徒弓听着裘济民条理清晰的言语,顿时了悟:主帅他这是和中军统帅齐寒远没少聊啊! “她盛文臻乐意利用人脉宣传自己,那就叫她宣传去吧!”裘济民放下茶盅,一脸“看透了、放开了、随意了”的表情,轻声笑言,“你且看着吧,前几日跟那中军炫力气只是餐前小菜,很快她就要把南北哨、东西营转个遍!这样待到五军大比武的时候,她盛文臻跟京畿五军的名声和影响力又会翻上几番。” 他说的,徒弓都懂,只是他所忧的却是其他:“若盛督统利用内卫宣传自己,属下绝无异议,只是……属下就怕她用了旁的手段。” “哈哈哈,你是怕京畿五军最后改姓盛吧!”裘济民虽说哈哈大笑了两声,不过说到最后,却压低了声调。 徒弓点点头:“盛文臻到底姓盛,属下唯忧前陈旧事重演。” 裘济民没有立刻言语,他只是轻合着眼眸,一边儿捋着胡子,一边儿回忆齐寒远和他们几人说的话,半晌之后,才缓缓睁眼,言说:“向直,你近距离见过盛文臻吗?” 徒弓摇摇头。 裘济民轻笑说:“等你见着她就明白了,桀骜之人鲜少喜欢附和世间规矩,睚眦者亦不大可能给仇敌崛起之机,自傲者更喜欢展示自己的能力……你瞧着吧,她盛文臻和盛国公府那边儿可不是一条心哩!” 第1157章 想主意 裘济民和徒弓这席话无人得知,不过盛苑凭一己之力引发京畿五军的将士们对联合大比的热切兴趣这事,已在京都坊间竞相流传了。 对此,盛苑听过一耳朵后,发现没有不利倾向便放开不管,只是叫人盯着,莫让宵小之徒做了手脚。 而她则继续之前计划好的五军巡视之行。 “中军之行,一把千斤弓震惊百将;南哨之行,长戟一把横扫千军;北哨擂台,双拳打得豪雄叫苦;东营赛场,一马当先,多少英才追之无力……西营军倒是与众不同,可数番兵棋推演,从早到晚,十数个以谋升位的智士败下阵来。” 盛苑这一番巡视下来,既出了力气也动了脑子,整个人犹若在甘霖畅饮过一般,最后,她是心满意足的打道回府了,可接待过她的京畿五军,却像是蝗虫过了境一般,卷着枯叶打转的凉风随处可见。 五军将士们,不管有没有和盛苑对阵过,有一个算一个,都即将开启终生难忘的苦练。 和将士们层层加码的苦训不同,各军的统帅寻了个时间,凑到一起复盘盛苑巡视带来的得失。 提起盛苑的战绩,中军统帅齐寒远作了开场总结后,苦笑着看看几个老伙计:“诸位!咱们五军虽说打算配合盛督统提高声望,可也不能把自己的脸面扔地上给她踩吧? 她一个文官出身的女郎,随意比画比划,毫不费力的就在几个大项上把咱们五军的勇士打得无有回手之力,这……好说不好听啊! 知道的,清楚盛督统武力非凡,咱们五军输得不孬,可这不知道的……只怕不是以为咱们谄媚上官,弄虚作假,就是以为咱五军能力不足、难堪大任啊!” “哼!老齐说得没错!自打盛督统单枪匹马打遍五军的事迹传了出去,不知多少傻帽质疑咱们五军的战力,认为咱们不具备拱卫京都之责!”北哨军统帅介与真点头称是,一双鹰眸充斥着忿忿不满,怒言,“就连巡城司和护城营那群废物都写信嘲笑不已!真真气人啊!” “说这唠叨有何用啊?!还不若好好想想,不久之后就要开始的总比武怎么办?”林恣这个西营军统帅是五军统帅里,和盛苑呆得时间最长的,他是真见识过盛苑那好像永远不会枯竭的精力的。 “那就趁机好好训练将士,争取在大比时露脸,只要老夫的东营军赢了你们,丢脸的事儿就落不到东营这边儿。”向凡半晌不开口,可这一说话,竟然就差点儿气晕了一桌子的人。 “要我说,与其苦练将士,不若和盛督统商议一下,让她在总比时克制克制,莫要下场练手!只要她不掺合,咱们就丢不了人。”裘济民有意忽略了向凡的话,在一片寂静中,忽然出主意。 众人闻声,立刻连连说是,生怕说慢一步,又让向凡气着。 不过,规避是规避,向凡话里的信息,还是让这些人默默打起了小算盘。 第1158章 政务册 “盛督统,这是咱们统督府的政务册,还请您过目。”司务厅主事庞知通听说盛苑回来了,登时安排属下把早就准备好的政务册子送了过来。 这是他早就想做的,可惜,他们统督府这位主官不按常理出牌。 别人家的主官上任,第一件事儿就是总揽政务,这旁的不说,先将权力拿到手上才是当务之急。 可他们的主官倒好,只在上任第一天露了面儿,之后一连数日,一连数日啊,就像脱了缰的野马,不见了踪迹。 可怜他们这些从没打算使绊子的下属,盼星星盼月亮,好像望夫石似地站在统督府前翘首。 幸好天可怜见,叫他们等到了这位瞧着就是玩儿野了的主儿。 因着怕一个不注意,又叫这主儿溜了,他们几个同僚只能默契分工,只要盯梢的给了信儿,他这个负责搬运政务册的,立刻就把人留下! 眼见自家主官那双圆眼肉眼可见的又圆了几分,庞知通恨不能仰天长啸:诸位同僚啊,咱幸不辱命! …… 外勤跑够了,准备踏踏实实在统督府办公的盛苑,瞧瞧案上数尺高的册子,又看看眼前那个眼底雀跃、嘴角儿抽搐的主事,只觉莫名其妙。 不是,这统督府的人……之前瞧着,还挺正常的啊!怎么现在看着,奇奇怪怪的。 “庞主事,这是把库房的册子都搬来了?”虽然莫名其妙,不过因着要保持“上官略亲和”这人设,盛苑还是开了个玩笑。 “啊,好教督统您知,档案所的居主事还在整理册子,不久之后就能过来跟您汇报。” “……”盛苑听得晃了一晃,再瞧向庞知通,看着他眼底的兴奋,不由打起了问号。 这不会是想用繁多的政务给她下马威吧?! “督统,四位副督统连袂前来,已经侯在会议厅了。”小遥从外面迈步进来,才刚通禀完,就瞧见自家小姐面前那几摞册子,也不禁吃了一惊,心说,这样多的册子……该不会追溯到五军统督府成立时了吧?! “啊,本官这就去接见。”盛苑眼眸一亮,忙不迭应下,转头跟庞知通说,“庞主事在统督府可算得是老人儿了,几代第一副督统都予君信任,可见君是安稳妥当之人,本官自然也是信任的。” 说罢,指着堆满桌案的政册,说:“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干脆庞主事做个索引和概论,本官之后也能有个参照。” “啊这……本官,遵令!”庞知通感觉自己好像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 “小姐,您不怕放权太过,让他和旁的官吏以为您好欺负,养大了他们的野心,上下其手、欺上瞒下,意图架空您?”前去会议厅的路上,小遥跟在盛苑旁边儿小声嘀咕。 虽说晓得自家小姐就不是个受气的人,可小遥还是觉着,自家小姐初来乍到,还是应该坚持新官上任三把火的。 “让他们整理政务册就是放权啊?”盛苑顺手敲了下小遥的额头,轻声笑着说,“若是本官这样好架空,就算是把司务厅的政务册子、和档案所的档案悉数记清,也照样要受算计。” “话虽这样,可能不给旁人看低的机会,就不能给他们妄想的空间。” 盛苑笑了笑:“你都说了,咱们这行人初来乍到,一时之间哪里能弄清谁得用谁不得用?还不若趁此机会把人看清。” “咦?!原来是这样!”小遥一拍手,懊恼的拍着自己脑袋,嘀咕,“果真还是小姐睿智!奴怎就没想到这些呢?奴还以为,您这是又想偷懒哩!却不想,您这一举一动皆有深意!却是奴短视了!” “唔……自知者明,知错就改挺好!”盛苑面儿上大方宽容,暗地里却悄悄提高了步速。 她这可不是心虚啊!她只是、只是着急接见同僚哩! 第1159章 纳闷 盛苑感觉很是奇怪。 这奇怪的感觉,自见过统督府诸位副督统后,愈发强烈了。 “这不应该的啊!” 盛苑挠着额头,苦思,不得其解。 这按理说,新官上任,底下人多少要有些小心思的吧? 尤其是暂代主官职责的二把手,甭管能不能做到,怎么着也得做个架空上官、大权独揽的美梦吧?! 可现在是怎么回事儿?! 负责军需的二副,行事积极态度热情;负责演训的三副,遵从安排认真应对;负责武选的四副,资料详尽毫不藏私;负责联络的五副,缜密配合传达无误……竟真的像是都做好了尽职辅助的打算。 “说起来,五军统督府工作氛围已经好到这般程度了吗?!还是说,咱这个主官人格魅力太好,无需多言就能收服这些只有几面之缘的部属?!” 盛苑自认见过世面,以前也曾领教过部属的奇招,故而这次到五军统督府上任,她做好了应对各样挑战的准备。 甚至,她还默默地在心里写了个剧本:对方怎么出招,她怎么应招。 包括,但不限于笑里藏刀、唇枪舌战、言语机锋……嗯,拳脚相斗。 可谁想,她剧本写得兢兢业业,发挥了极大的想象力、调动了丰富的对战经验,结果咧?! 个顶个的好助手! 这、这、这……让她怪不适应的哩! “小姐,几位副督统配合还不好吗?”小遥见自家小姐快跟脑门儿那儿挠出副画了,很是不解的歪歪头,“现在您下令,他们高度配合着完成,这不是您以前畅想的好梦?这……今儿怎么还嫌上了?” “尤其是最近,京畿各军比武组织得热火朝天,许多将士的成绩都有突破,还有不少人不止平了自己的最好成绩,还有望超越过去的最好成绩哩!”说到成绩,小遥眼眸闪闪。 要知道,这次考核演武,有很多项目是她参与制定的。 若考核项目反响极好,那她也没白忙活不是。 要知道,这成就感带来的幸福和满足,远胜金银珠宝!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专门喜欢跟我作对的人!”盛苑甩甩头表示,和以前对过招的部属比,她的确更喜欢这里。 “既这样,那您还有何不解的呢?”小遥耸耸肩,从桌案上抽出一叠册子,放到盛苑手上,“您不是常说见招拆招的么?眼下既想不通,他们又没捣乱,那何苦想恁许多?只要部属好用,这不就够了么!” “嗯?!嗯!嗯!有理!” 拿着册子的盛苑闻言,双手忽而一拍,刚刚还钻角尖儿的情绪,瞬间就消散了。 “我管他们为何这般配合呢?!就当他们觉悟高、人品好!只要咱定好标准,以规则为框,以程序为笼,有严格的监察、有明确的赏罚,就算他们各自算计,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乖乖配合不敢逾矩?!而我,要的也只是他们的配合罢了!” 想通的盛苑,瞬间高兴了。 只是,她刚要翻开手里的政务册,就见安屿气愤不已的大外面走来:“苑姐儿,你听说那童谣了吗?!” 第1160章 传言 “苑姐儿?” 安屿见盛苑自听他复述过童谣后就陷入了沉默,强忍着好奇,等了片刻才小声呼唤。 “……”盛苑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着,瞧着也不知在捉摸什么,直到听见安屿说话,才微顿了顿,看过去,“屿哥儿,你说这童谣传了多久了?” 安屿想着成栋的汇报,言说:“这具体是何时流传出来的,还真不可考据,不过……街头巷尾幼童传唱至今,大概半月之久。” 盛苑点了点头:“半月之久?我来这五军统督府就任也有半月多了。” “咦?难不成是冲着你来的?”安屿想到这个可能,怒气猛然蹿腾起来。 “冲着我来?你这次大概高估我了!我瞧着这意思,不过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罢了!”盛苑双指轻叩桌案,“只怕还是剑指皇后和公主。” 她轻啮了啮唇:“不过,以内卫军的能力,按说宫里早该知晓这等童谣……而今放任不管,却是为何呢?” “唔,这宫里的意思,谁看得清呢?”安屿怔了怔,摇摇头,而后又有些烦躁的嘀咕,“要我说,内阁那帮老头子忒不是玩意儿了!这姜楚社稷是皇家的,皇上给自己的皇位选继承人,与他们何干? 历朝历代,在皇位继承的问题上,就没瞧见哪个大臣敢堂而皇之跟皇帝掰手腕的! 简直莫名其妙!也就是皇上脾气好,若是换作我,早揪着那群老不修的辫子,掺合掺合他们各家的继承问题呢!” “可这不轻不重的手段,也不像内阁那几位的手法啊!”盛苑摇摇头,“况且,皇权不曾旁落,盛氏更不曾专权弄权,只凭区区一个童谣,影响力能有多大?无稽之谈而已!若这荒诞的童谣也能掀起风波,那只怕内阁几个老先生也坐不住了!” “好像也对啊!”安屿又让盛苑说服了。 当然,对于童谣的来源,他仍旧一无所知。 倒是盛苑,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对了,屿哥儿,童谣这事儿,成栋之前也不清楚吧,你怎么知道的?” “出来时,我途经茶楼,刚好大伯跟那儿喝茶,见我出现就派人喊我过去小叙片刻。” 盛苑听到这儿,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近来,盛国公府和大伯出现在咱们耳畔的概率,也忒频繁了吧?” 安屿之前还没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让盛苑这样一提醒,倒是乐了出来:“还真是!只是……这不能是大伯和盛国公府做的吧?” “谁晓得呢?……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盛苑琢磨了小片刻,就打算撂手不管了。 她这人,向来不喜欢在毫无头绪的问题上消耗精力:“回头给宫里进个折子,提醒提醒就是了。” “也成……不过咱们也别掉以轻心,让成栋安排人手盯紧了,也免得对方出招,咱们措手不及。” 说到这儿,他俩默契的达成了共识。 而后,一个忙着梳理统督府的政务册子,一个帮忙做着笔记,谁都没拿这首童谣当回事儿。 却不想,听者有人无心、有人有意。 这不,正当盛苑为即将到来的五军大比准备发言稿时,许久没找她事儿的都察院御史言官……却按捺不住闻风听言的激动,要弹劾了。 第1161章 早朝(上) 卯初三刻,距离早朝开始尚有一刻钟的工夫,可只要是没请假的官员,此刻都已到齐。 前几排站着的,皆是身着朱紫官袍、佩戴金鱼袋的朝廷大员。 吏部尚书陈向竹见众同僚纷纷寒暄,当即挪了几小步,凑到户部尚书安随云跟前儿,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安大人,您们那位右侍郎还没回户部述职吗?” 安随云闻言,不紧不慢地“唔”了一声,不缓不急的睁开眼,瞧过去:“我们户部趁俩侍郎哩,可惜,现下一个都没在跟前儿,本官这个尚书,一个人做三个人的活儿,就剩下个名儿好听哩!” 他话还没说两句,就开始了又一轮儿的大吐口水。 陈向竹翻翻眼,心说:果然,这老先生还是那套! 回想起近段时间的朝堂风云,陈向竹不得不佩服安随云的脸皮和能耐。 自从盛文臻受到朝廷指派到五军统督府兼任要职后,在安随云跟前儿阴阳怪气的同僚就没缺少过。 只是这些人说归说、嘲归嘲,却没哪个嘴贱到把话说直白了,毕竟安随云是户部一把手,各部门要拨款,都需得安随云盖印! 平时斗个小气、说说酸话也就算了,可真要贴脸开大……那就做好自家部门拿不到拨款的准备吧! 虽说户部只是国库中转站,可户部的安随云安老抠却是个笑面虎,这家伙瞧着一片和气,可却一肚子坏水儿,惹上他,他有的是办法在法规之内让人叫苦不迭。 所以,饶是内阁阁老面对他习惯性的吐苦水,也只能摇头叹气不多计较。 陈向竹等安随云装傻充愣的差不多了,这才努嘴示意他关注一下斜后方。 “安大人可知,都察院那群御史要弹劾盛侍郎?” 安随云闻言,眼皮眨都没眨,无所谓摆摆手:“陈尚书要卖好,该寻永兴侯去,老夫只在乎户部。” 对于安随云的不买账,陈向竹并不生气,毕竟异地而处,他也不会总是好声好气。 “安大人以为都察院只弹劾盛侍郎一人吗?”陈向竹乐呵呵看着安随云,“您是户部主官,温侍郎、盛侍郎都归您管……常言道,不教而诛是为虐也,您作为一部之主官,自然有责任教导属下。” “……”安随云没想到都察院那帮人竟然盯上了他?! 默默地爆句粗口,他瞧向陈向竹。 见他这次态度不同之前,陈向竹笑了笑。 果然,事关自己了,态度和面貌都不同了呢! “安大人,本官只是一点建议……该提醒盛侍郎回户部述职了,皇上虽说叫她兼任五军统督府督统,可没叫她调出户部啊!好好儿的文臣之秀,莫要转成了武夫!” 陈向竹小声提醒:“安大人,本官对武将没有意见,可这朝堂上盯着户部闲位的人可不少,若是盛文臻不出现,难做的可是您这个尚书啊!” 安随云虽说嫌都察院的人没事找事,可对于陈向竹的好意,也有些嘀咕。 这可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自从皇上醉心修炼,皇上的权力尽数给了皇后和公主,朝堂就开始了一波又一拨儿的试探。 他这人向来务实,对从龙之功毫无兴趣可言,想要的不过是“一世英明”,最好以后能录进名臣传! 第1162章 早朝(中) 安随云想的很好,可惜,都察院的御史没打算配合。 早朝开始没多久,就有人站出来,弹劾安随云。 “朝廷海关税目繁多,常有人走市舶司关系,以海外进贡之名,以物代税!为此,两部门没少交涉,关系更是日渐紧张。朝廷亦有改制之意,此般重任交于朝廷肱骨,户部安尚书亦在其列。 然,提名至今半载已过,海关商税仍无收取标准,市舶司仍以朝廷旧例为名,给以物抵税以空间……臣虽不才,却有忧国之志,常与奏本以通政司,甚至冒然入典籍厅询问。 幸而诸位阁老不以为忤细细告之,臣才得知,海关税之修改,偏偏卡在户部!” 这人说到这儿,不远处的安随云气乐了,缓缓吐出口气,不急不躁向前迈出,朝上拱手行礼,待得到允许,才偏头看向弹劾之人。 “景御史,汝莫要诬陷于人啊!朝廷有意修整海关税务,此乃社稷大事,岂是小小一个户部能撑下来的?!皇上安排本官参与提议,原是税收最后需收到国库之由! 汝一事外之人都为整改进度感到焦灼,本官等负责商议的官员难道不想尽快完成?可这里面的难度有多少,但凡汝真关切了,都不该发责难! 若汝真有相助之意,大可毛遂自荐,给海关、市舶司、以及各地府衙做调解。若能功成,本官保证,户部这儿,绝对顺通!” “安尚书您把户部贬低太过也!户部者,所辖之事,岂只一国之财政?户籍、土地、漕运、造币、运输、仓储……尽皆是户部各厅之责。要不然,怎么会为世人称之‘权最重’?” 景御史没有跟着安随云的话走,只挑他想计较的部分点评:“不过安尚书说本官是事外之人也没错,本官的确不晓得改制内情,可本官不傻啊,安尚书! 本官旁的不问,只问海外货币和大楚本币兑换这事,是不是归户部管?再则,是不是改制之进度就卡在了税收货币和额度了?” “是又如何呢?”安随云反问,“‘海外货币’乃是统称,不说近海邻国,只大洋之外、和大楚有贸易往来的藩国就有十数之多!而今仍在逐渐增加! 他们每个国家铸币成色都不同,说是金币银币,可里面多是参杂铅、铜等物,若统一规划税率,那大楚就不是做贸易,而是做慈善了!” “那就只收纯真纯银好了!” 安随云听到这儿,刚刚那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表情,瞬间就换成了啼笑皆非。 他没急着回答,视线左右徘徊,见不少同僚低头扯袖,轻哼着笑了笑:“景御史,本官虽是户部尚书,却没义务教导你经济,你要是听不懂,下朝之后去国子监补补课也不错!自前岁国子监增设了官员政务提高课程后,有不少官员报名学习,据说反响不错,你可以试试。” 他刚说完,两班朝臣就发出了悉悉索索的笑声。 景御史此时面色涨红,他无措、愤怒、又格外的尴尬。 只是待他准备组言反击的时候,一旁的傅御史站了出来。 “安尚书的难处,吾等同僚怎能不体会呢?只是,下官却曾听闻,安尚书对阁老抱怨,言说户部事务繁杂,本职难以顾全,故而将税率研究之责推给了旁人?” 傅御史出言,景御史原本难看的面色立刻好转,他轻哼了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安随云。 安随云闻之,蓦地,脑海里浮现出前不久陈向竹说的话。 “果然。”安随云看清了对方瞄准的方向。 他眼珠儿一转,想起了他那个不省事儿的右侍郎说过的话。 与其被动防御,不若主动出击;把对方要出的招儿出了,让对方无招儿可出。 想到这儿,他清了清嗓子,朝御座方向拱手行礼后,又朝左右两旁同僚颔首,接着朗声言说:“圣上、诸位同僚,本官本不欲说,却偏偏……” 他欲言又止的顿了顿,像是为难又像是不忿的甩了甩袖子,继续说:“日前,本官受到一封匿名信,言说有人觊觎户部左右侍郎之位,不久之后的大朝会上,就要攻讦本官以成全其所图! 刚接到信时,本官本不信,谁想,今日两位御史所言所行,竟然应了信里之言,本官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悲哀!” “轰!” 安随云这番话,犹若把炸弹扔到海里,轰一声,炸出了数不清的窃窃私语。 不管是御座之上,还是两班朝臣,都让安随云豁出去的言语给惊呆了。 尤其是隐藏在朝臣班子里等着吃瓜的官员,个顶个的惊诧不已。 他们目瞪口呆之余,脑海深处还不约而同冒出一句:“这些是我能听的吗?” 当然,不管在场的人,谁配听谁不配,左右安随云已说了出来。 既这样,那大家干脆揣着手接着看热闹好哩! 唔,现在压力给到了都察院这边儿哦! 众人这般想着,脑袋也默契地朝着都察院官员那边儿看了过去。 感受到了压力的景御史和傅御史,忽而有些紧张。 尤其是围拢过来的无数视线,带着好奇和紧张、质疑、忿忿、不满、漠然的气息,让他们俩手足生寒。 明明户部盛文臻没在这里,可他们却恍若见到了那个言谈肆意举止惫赖、行事不按套路出牌的女郎。 俩人甩甩头,就见眼前那个斜睨着他们的女郎变成了安随云这个一脸褶子的老郎君,顿时惊出无数鸡皮疙瘩。 “安尚书,您……可不能构陷吾等啊!”勃然色变的傅御史反应过来,第一个喊冤,“吾等所为,为国为民,只因忧虑大楚社稷才想给您纠错,可没有您说的图谋设计!” 景御史反应略慢了些,主要是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一向爱惜羽毛的安随云今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了呢?! 这是要掀桌子?! 这样想着,他扭头看向其他同僚,却发现,都察院这边儿的同僚,有一个算一个,都懵在了原地。 嘿!看吧!看吧!他没说错吧!安随云不对劲!大概是让盛文臻给传染了! 第1163章 早朝(下) 盛苑也很懵啊,她前不久正在校场大显身手呢,结果前脚刚赢得了五军英才的掌声和喝采,后脚就给宣进了朝殿。 她多不容易才迎来了一众将帅、军士的钦佩和崇拜啊!不等她好好儿品味,就给拽到了朝上! 她怎么不晓得自己这样重要呢?! 仔细想半晌,确定近期不曾惹事之后,盛苑正大光明的生气了。 憋着气的盛苑,快马加鞭一路驰骋,方才在未时进了皇城,赶上了延时到下午的大朝会。 气哼哼地跳下马,盛苑向着朝殿大步走去。 这一路她走得是步伐威猛、气势冲冲,两只袖袍更是甩得鼓鼓生风。 她这般威势,刚踏入朝殿,就把一众朝臣给激得清醒了。 原本从早上吵到下午,已吵得无精打采、蔫头耷脑的官员,顿时头脑清明的看向殿门之前。 好家伙儿,这位瞧着……好像在五军统督府不顺意啊! 那有消息灵通的官员,瞧着盛苑那满脸不爽的模样,不禁想起今儿好像是京畿五军大比日子。 啧啧啧,该不会是……让人下面子了吧? 嘿!他们就说嘛! 一介文官,又是个女郎,想要一下子就把京畿五军握在手上,简直痴人说梦! 若是好好儿的当个吉祥物,说不得靠着盛国公府在军中的人脉,还能混个圆脸……可惜,这位喜欢折腾! 到底还是太嫩! 这样想着,不少官员的情绪就浮现了出来。 …… “???”盛苑刚迈进朝殿,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强烈情绪。 这波充满了情绪的注视,有嘲笑、有讥讽、有可惜、有怜悯、有无奈、有叹息……还挺丰富的! “这是捉到我把柄了?!”盛苑让这兜头泼来的情绪波吓了一条,差点儿就条件反射地拔腿往后撤了。 幸好,她定力还算足,脑袋转得也是飞快,确认自己近来的确没工夫惹事儿,这才看看稳住没动。 当然,她之所以能有这份定力,最主要的还是源于,御座之上坐着的,是她亲姐姐。 不怕!不怕!她不怕!她朝上有人,好说话! 这般想着,她把本就挺直的腰板儿再度往上拔了拔。 …… 盛蒽坐在御座之上,瞧着自家小妹步步近前的样子,差点儿笑出声。 旁人许是看不出她的虚张声势,可她这个做姐姐的,却从这丫头昂头阔步中看出了嘀咕。 “盛侍郎,你可知皇上和本宫为何宣你前来?”盛蒽余光瞥见都察院那边儿的蠢蠢欲动,当即发话询问,愣是没给他们率先发难的机会。 皇上? 让盛蒽抢了话的人,嘴角儿微微抽了抽,心说,皇上?自打前月开始,大家就没在大朝会上见着皇上了! 说是一旨诏书,特许皇后代替皇上居于御座听政,可具体情况是怎么回事儿,又有谁知晓啊?! 若不是内阁几位阁老时不时到清源宫请见皇上,大家都怀疑这座皇城是不是换了主事人了! 若是女主天下成定局了,他们这些朝臣宁可恭迎昭德公主承继大统,也好过皇后称帝。 思绪只稍微混乱一息,诸位官员就收起了胡思乱想,把注意力再度放在满脸准备找事儿的盛苑那里。 而盛苑,在听闻她姐的询问后,当即大声抱屈:“微臣自来老实本分,一向守拙抱朴,工作兢兢业业、当值一丝不苟,注意力都放在政务之上,生怕愧对朝廷、皇上,实在分不出思绪琢磨是谁对微臣不满、是谁暗搓搓给微臣网络罪名!” “……”她这一嚷嚷,一众朝臣,甭管是针对她的、还是看热闹的,全都无语了。 这番话说的,好不要脸哩! 明明皇后只是问她可知征召缘由,她却直接把缘由打成了对她的栽赃,啧啧啧,好一个混淆视听的女郎! 盛蒽眼底含笑的朝她点点头:“哦?既这样说来,那你是晓得都察院几位御史弹劾你旷职户部了?” “!!!”众朝臣的无语,在听到盛蒽的接话后,全都变成了惊叹号。 怪不得人家是姊妹呢! 当妹妹的随口胡扯,当姐姐的则给这份胡扯盖章落实。 这分工、这合作、这默契,不佩服都不成。 除了都察院某些御史想要出言反驳,大多数朝臣齐刷刷地看向了盛苑。 果然,和她姐姐一样,盛苑依旧没给某几位御史接话的机会,直接抱拳诉苦:“微臣委屈啊!岂是微臣不想去户部述职?!微臣是不敢啊!” 她一说不敢,所有朝臣都露出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那表情就像是自带声效一般,无声地质问着:“你说啥?是不是咱没听清?还有你盛文臻惧怕不敢为的?!” 盛苑却对这些围拢过来的惊诧注视视而不见,用饱含情绪的声调,抑扬顿挫的诉说委屈:“自从圣上安排微臣整合京畿五军,微臣无一日不兢兢战战、未有一宿能安眠不虑,时刻生怕愧对圣上之信任 !奈何,微臣越是尽力于五军,就越是有宵小之徒暗生波澜!” 说到这儿,盛苑环顾左右,当着一众同僚面儿,把外面传的童谣复述一遍。 之后,更是在众人睽睽之下,义愤填膺的现编打油诗,当场痛斥说:“……皇后因品格受皇上看重,盛氏因忠诚受皇上信任,微臣因能力受皇上栽培,这是世所共知之事!怎能因同姓盛,就要遭受这般指控?此般卑劣污蔑,实在是可气可恨呐! 当谁不晓得他们的盘算呢!嘴上说着愁上愁,实则是愁不能贪权呢! 哼!愁?! 【愁啊愁,因何愁?稚儿妇人难欺蹂!持笏掌印嫌不够,常叹三军不在手!愁啊愁,因何愁?五军九部难伸手!一朝不能权尽揽,十二时辰很不休!】” “盛文臻,这朝殿之上,岂容你颠倒黑白、攀扯构陷?!” 盛苑的歪诗才说出口,景御史耐不住,跳了出来大声指控。 傅御史一时没有拦住,刚想开口掩护,却见盛苑朝他们斜睨过来,撇撇嘴,又补充了一句:“【无德无义无智筹,谁传谣言谁是狗!】” 顿时,又多了位气仰倒的。 第1164章 很好 “臣尚未回户部述职,就因兼职五军统督府而受此流言之扰,若即刻同掌两府事宜,只怕流言就要若滔滔洪水那般,携猛烈攻势,对着盛氏和皇后、公主而来。臣一人名声事小,盛氏数百载的清名却不能因诬陷而染瑕;皇后和公主更不能因此受到不公之抨击!因此,臣才迟迟未曾于户部报到。” 气晕了同僚的盛苑,不等来人抨击,就忽而提高声调,慨然悲声痛诉着自己的无奈和委屈,说到难处,更是以袖拭泪,泣咽连连。 虽说朝殿里的两班朝臣,基本上有九成九都是官油子,没几个把她的话当真;可眼见她用拙朴的演技,认真地演绎着官场小可怜的角色,大家还是不由自主地动容了。 要论不要脸,还得是这位啊! 堂而皇之的在朝殿上说谎,理所当然的认为同僚会顺势配合,没有任何压力地指鹿为马……实话实说啊,这脸皮要是没有三五倍的城墙厚,都做不出来啊! 虽说能站在朝殿里的官员,心理素质完全过关;可像这位这样泰然自若的,都不能说是屈指可数了,基本上也就她这一个! 关键是,她不要脸面,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儿,在大朝会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阴谋暗算翻出来痛斥,可那些参与了谋算的、想混水摸鱼的……却不能随意而为,还要捏着鼻子配合! 真真憋屈欸! 盛蒽在御座上把一众官员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没有立刻应声,一双眸子在众人之间缓缓徘徊,随意调转。 “盛侍郎就算再有无奈,也不该违反律法规定,朝廷官制法规约定,出巡者复职需得及时,不可累月不归……” 有人反应快,没有像某些性子犟的同僚,想要揪着盛苑刚刚的那番不礼貌发言进行反制,而是迅速搬出法规,以法规办事。 “本官虽迫于压力延迟复职,可本官却不是不声不响避不见人的!本官之前曾递信于户部,更曾让安城侯代吾请假……此事安尚书是知晓的,汝等若是不信,自可现在问之!” 安随云本来捧着笏跟那儿看戏呢,却不想,盛文臻这个不当人子的家伙,又把他给扯了进去。 这下,他算是晓得捏着鼻子认的感受了! 可他又不能说她说谎了,毕竟人家之前的确递过假条,更跟户部申请了复职延迟批函,那函上,还有他亲自钤的印章呢! 可你要说她说的是真话,他这个当事人还有些发虚:那批准函上的印章是他前个儿才钤上的。 唉!遇上这么个不让人省心的属下,他也是醉了! 想他安随云在官场上驰骋这半生,从来都是他让人无语的,哪能想到,而今遇上这么个铜豌豆呢! 能怎么办? 只能咬着后槽牙,认了! “唔,盛侍郎所言不假。”安随云板着脸,迈前一步,朝着周围同僚们颔首认可。 众人见他一脸不爽的样子,只当他这会儿还跟都察院闹别扭呢,登时噤若寒蝉,生怕安随云真翻了脸,到时候在拨款上难为人。 “好咯!”盛蒽见势,忽然发言,算做总结,“既然安尚书给盛侍郎背书了,那就说明盛侍郎不曾违规,此事便当过去,以后莫要再提! 盛侍郎,虽说你延迟复职情有可原,也不曾违规,可到底不大合适,五军统督府的事宜为要,户部右侍郎的职责就不重要了? 皇上既然信任你,对你予以重任,就是信任你可以平衡两个部门的政务,拥有兼顾两个部门的能力,你可不要让皇上和本宫失望啊! 当然,虽说弹劾你这事儿,确是误会一场,可你也不要记恨同僚,要本宫说,朝上诸位重臣能坚持依法依规办事,这本身就是极好的,是应该鼓励的,大家以后还要再接再厉才是!” 盛蒽一番话,把很多人想要说却还没说的话挡了回去。 许多话滚到嘴边儿的官员都气乐了。 很好!皇后果然不愧姓盛,不愧是盛文臻那厮的同胞亲姐! 好话赖话都叫她说了,把皇上搬出来给自己妹妹的事情定性,这以后想要翻出来再说也是不能了!果然,好本事哟! …… 下朝之后,安随云见盛苑一溜烟儿就往外走,就跟踩着风火轮儿似地,当即就想追上去。 可他还没跑两步,就让次辅古程蕴给喊住了。 “古阁老。”虽然不想停,可到底官大一级压人啊,安随云只能按捺着心里的咆哮,笑脸相迎了过去。 瞅到这一幕的朝臣,脚底下都不利索的踉跄了几下。 好家伙,合着你安随云会笑啊! 只是咱级别不够,不配你给个好脸子啊! 气恼不已的御史们,毫不吝啬的朝安随云扔眼刀子。 这也就是眼刀子不能具象化,要不然,只怕就要成就“古有草船借箭,今有尚书集刀”的笑谈了。 “安尚书,不知你今日可有空,和老夫漫步一谈呢?” 古程蕴笑眯眯的捋着胡子,瞧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只是,他虽然摆出了询问的态度,可安随云却不能把人家的平易近人当成了真的和蔼可亲。 别说他这会儿有工夫,就是忙,那也得给次辅留下充足的时间啊! “下官荣幸之至。”安随云虽然对古程蕴的邀约有所猜测,可他硬着头皮只作不知。 只是当他打定主意对盛苑的事儿一问三不知、装傻充愣的时候,与他并肩前行的古程蕴忽然说起了风马不相及的事儿:“不知户部近来可曾给鸿安大长公主府拨款?” “???”刚想装糊涂的安随云意识到自己想差了,先是一惊,旋即有些发懵。 鸿安大长公主府的拨款?! 什么拨款?!哪项拨款?!怎么就该给拨款了呢?! 提到拨款,安随云脑子瞬间升级,那记忆力、计算力,谁都望之莫及! “次辅,鸿安大长公主承蒙圣恩,每年共有两次拨款以供养,本年第一次是开春,第二次是初冬……” 不该拨的款,那就是割安随云的肉,想都不要想! 哪怕是次辅,也不能! 哼,不能! 第1165章 户部安老抠 盛苑出了皇城,直奔户部所在而去。 既然她述职问题成了焦点,那她自然不好再拖延,立刻前去复职才是当前要事。 谁料进了司务厅才知,安老抠竟然还没回来。 虽说尚书不在,可复职手续原也不用他经手,自有司务厅和档房处理安排,最后找他钤好印章即可。 盛苑跟负责此事的司务及主事打好招呼,把出巡任命函和延期复职批条递了出去,换来复职恢复函,这事儿就算是完结了。 复职后的盛苑,按照户部规定,当天不必当值,只要第二天正常工作就好。 不过她没立刻离开,随意叫了几个负责清扫的仆佣,让他们把空了数月的办公房清扫一番。 而她自己则在户部随意蹓跶。 唔,杨温农的办公房空闲的时间比她的还久,不过瞧着只是冷清了些,打外面看还是挺干净的,可见户部的清扫仆佣很尽职责,时常前来打扫。 欸?宝泉局的两位监督竟然都跑前面儿来了?!哟,这手里还拿着画册哩?难不成朝廷又要铸新币了? 咦!总档房的主管也带着主事和郎中来尚书办公房等着呢?难不成银库又有大笔进账了?! 盛苑溜溜达达一路走一路瞄,没多久就把户部的近况摸了个大概。 这时,她的办公房也打扫完成了。 她不紧不慢走回去检查了片刻,见桌面儿都擦得人影可鉴,顿时满意的给了打赏。 “盛侍郎,尚、尚书大人请您过去!” 说来也是巧,盛苑刚抬脚踏上走廊,就见尚书办公房的副使一溜小跑的追上来,气喘吁吁汇报。 “尚书回来了?正好,我这复职批准函还要他钤印呢。”盛苑虽说不明白安老抠和自己这个刚复职的人有啥话好说,不过略带了点儿强迫症的她还是乐于当天完成所有复职程序的。 这样想着,她走向尚书办公房的脚步都显得格外轻快。 只是,轻松的步伐,在见到安随云那张满脸沉思的脸后,就变得不那么轻松了。 “文臻你坐。”安随云见着盛苑,顾不得多寒暄,当即开门见山询问,“老夫唤你前来,是想问问,你对京都动向可有了解?” “巡城司和护城营由九军兵马司掌管,下官负责的是五军统督府……”盛苑先声明清楚自己职责范畴,而后才补充说,“不过,下官每日都要从外城回府,这些时日以来,从不曾听闻有何不对之处。” 对面儿这位到底是自己的上官,盛苑也没胡到让对方问他自己的孙子去。 不过她的确没发现京都风向有何不对。 “这样啊……”安随云闻声,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看向盛苑,小声说,“刚刚在朝殿之外,古次辅询问本官有关鸿安大长公主府的拨款问题。” “拨款?!”盛苑脑子迅速转了一番,当即把朝廷对于鸿安大长公主府和永宁公主府的优待条例翻出来了。 “鸿安大长公主府的食邑以及开销,均由国库负责,户部每年拨款两次……这没问题吧?难不成那几州的税收出了问题?” 盛苑说的几州,就在京都附近,是京外相对繁华的州城。自承元皇帝时,就把这几州税收算作食邑给了鸿安大长公主府;除此之外,更是额外从国库和私库调拨相当税收所得的六成充当俸禄,算是福利补贴。 “户部的调拨从来不曾有问题。”安随云抚着头,发愁,“给鸿安大长公主府的拨款向来都是反复校对,确定无误之后方才拨出,本官也能确认,至少税收和国库的额外补贴方面,肯定没有问题。” 盛苑听他此言,登时捕捉到了他的意思。 几州的税收和国库拨款没有问题?! 那有问题的不就是皇帝的私库了?! 想到这儿,盛苑有充分理由怀疑,古次辅是想确认延平帝对公主府的态度。 当然,安老抠那个狡猾的官油子肯定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事关皇上私库……若要详细核对,那只怕要到宫里询问掌事太监去了。” 盛苑朝着安随云摊开手,表示她没这本事。 本来么,她这个右侍郎,本职工作就是在户部内部打转,对外事宜,则需要安老抠他这个尚书负责。 若是异想天开,想要借用她和皇后的姐妹关系来走捷径,那可对不起咯,她办不到,也不想办! “若是皇上停了私库的补贴……”安随云早就清楚盛苑的德性,大概也没对她报以多大的希望,只是凭着有枣儿没枣儿大一杆子的职业习惯试探一下。 见她果然不肯应承,也不准备强求,只是随口把他的猜测提点了两句:“本官虽然猜测不出阁老们的打算,可是,私库补贴是两位先皇留下来的口谕,动用的也是两位先皇先后从自己库房里划出去、单独存储的钱财。” 言外之意,竟是当今其实无权冻结这份财产。 盛苑没吭声。 这话说的,就好像要给猫带铃铛似地,问题是,谁有本事跑到皇上面前说他没权利动用那份由两位先皇指定过的财产? 当皇帝的若是打定主意想要耍赖,所有朝臣绑一起也未必能掰得过他。 “若是皇上不打算继续大力优待鸿安长公主府了,那可就怪不得内阁阁老们要多想了。” 安随云像是看不懂盛苑表态似地,继续自说自话。 这时,盛苑却是瞧出来了,这安老抠心里跟明镜儿似地,清楚着呢! 想到这儿,盛苑不由琢磨安老抠跟她说这些的目的。 “姜楚宗室而今凋敝,能翻出来的继承人……屈指可数得可怜哩!而今大多数都为皇上接到宫里教养,这般花费也多。” 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安老抠衔接得格外顺畅。 他这话明面儿上了像是再给延平帝取消私库补贴寻找借口。 可盛苑却听出他的若有所指。 继承人?鸿安大长公主的福利优待? …… 从户部出来,盛苑上了自家马车的瞬间,就对等她已久的安屿嘀咕:“我瞧着,内阁那边儿似是想弃了鸿安大长公主的那脉儿孙,准备去捞那几个直系皇储候选人呢!” 第1166章 猜测 盛苑近来精力都放在五军统督府上,每天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在京畿五军中间大出风头,就是琢磨要怎样才能尽快在那些尊崇武力的军营里拓展影响力,对于京都风向的关注难免有所放松。 幸好安屿时间宽裕,帮她弥补了信息滞后的不足。 “你没发现鸿安大长公主这大半个月都没登门了?”安屿斟了杯果茶递过去,笑着说,“咱爹娘最近脸上的笑容都多了,毕竟耳根子清静多了,也不用为难怎么委宛的拒绝对方了。” 盛苑倚在车厢上,抱着胳膊嘀咕:“鸿安大长公主这位受宠了三朝的贵人儿,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了,还真让人不大习惯。” 安屿听着好笑:“要这样说,自打永宁进了皇宫外苑,京都都显得清静哩!” “这可不一样!”盛苑摇摇头,抓了颗果子边吃边琢磨,“要论影响力和代表性,永宁和她娘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 “许是为了永宁膝下那些儿女吧!”安屿见盛苑较真儿,也不禁息了说笑的想法儿,跟着一起琢磨,“若是进宫时得了皇上的明示,清楚皇位和她那系无关,她以后的重心只怕都要放到那几个外孙外孙女儿上,就算为了孩子,该消停时也当消停。你不要看她之前闹得声势很大,要论起来,她才是聪明人,永宁跟她完全不能比的。” 安屿对于宫里之前发生的内情毫不知情,更不晓得永宁在岑太妃的引导下做了什么,故而还以为皇上会看鸿安大长公主面子,在所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放永宁和她的孩子们自由。 可盛苑却清楚,不管皇上和姐姐怎样处置,永宁公主永远都不会在出现在公众面前。既然不能放过永宁,那她的孩子们自然也不可能得到自由。 而这样的话,又无异于是在鸿安大长公主的逆鳞上跳舞,对方不放大招才怪哩! “要我说你就是多虑了。”安屿看不得盛苑苦思不解的模样儿,见她情绪不高,立刻出声安抚,“你想啊,就算鸿安大长公主又不甘,她又能做什么?手里没有兵马,更不要谈权势,想要造反都走不出京都,她又能怎么做?” 说到这儿,安屿笑了笑:“就算她真要起事,大概也惊动不了你和京畿五军,或者巡城司、护城营,或者内卫那边儿,轻轻松松就能把控好局势了。” “说是这样说,可也不能小觑了她……你莫要忘了卢皇后这个前车之鉴啊!” 提到卢皇后,安屿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去,再提起鸿安大长公主,不由咬牙切齿起来。 “苑姐儿,你放心,我一定叫成栋把鸿安大长公主府盯进了,就是一只虫子,都别想无名无姓的飞进飞出!” “……”盛苑听得嘴角抽了抽,脑子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一只虫子自报家门的画面。 努力忽视这个不严肃的想象,盛苑眼眸微转,朝安屿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你何必自己出手盯着呢?这一个人就长了一双眼,再认真,也有力不逮的时候!况且,盯梢最难的,就是没有期限、没有具体目标的干等着。与其冒着出疏忽的危险,何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唔,安屿看着盛苑眼珠儿滴溜溜的坏样儿,就清楚这丫头没安好心,顿时来了兴致,一拍腿,亢奋的问,“苑姐儿,依你之见,咱把谁踹成螳螂呢?” “呵呵,你说呢?”盛苑朝他眨了眨眼。 顿时,安屿了然的回眨了过去。 很好,自幼培养起来的默契依旧。 …… “你大伯最近跟吃错药似地,见天儿约我见面,坚持撑得慌,我和他有什么好常见的?见天儿坐一起数对方脸上的褶子么!” 回到永兴侯府,盛苑就听她爹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嗯,瞧她老爹郁闷的样子,能看出来是真烦呐。 想到盛国公府,盛苑和安屿俩人对视一眼,瞧见了对方眼底的笑意,俩人不约而同咧了咧嘴角。 盛向浔沉浸地诉着苦,倒是没发现小女儿两口子的动作。 倒是郑氏无意间扭头,余光瞥见些许端倪,不过待她再仔细瞧,却发现小闺女小女婿脸上表情平平常常的,好像刚才俩人坏笑的样子只是她的幻觉。 “对了,苑姐儿,我前儿好像瞧见小遥派人去盯着舒氏和邝氏了……怎么着,莫不是她俩闹幺蛾子了?” 盛苑没想到,她娘亲在府里都当起甩手掌柜的了,这府里的事儿还瞒不过怹老人家。 小遥的本事,她是清楚的,能让娘亲发现端倪,大概率不是小遥疏忽,实在是她娘亲对永兴侯府的掌控力吓人。 当然,想是这样想,不过既然娘亲发现了不对劲儿,盛苑就没打算瞒着。 挥退本就没站跟前儿的仆侍,盛苑把那日在盛国公府的见闻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而后又把小遥对自己的叮嘱复述出来。 “……”郑氏闻言,面色渐渐严肃起来。 她完全没怀疑小女儿言语的真实性,虽然她不清楚舒氏有打什么算盘了。 至于盛向浔,也是糊里糊涂想不明白。 不过,他虽想不明白,但是丝毫不影响他对小遥安排的支持。 “就该盯紧了他们!”盛向浔拍着桌案,冷哼,“我就说,以舒氏那喜欢拈酸吃醋的样子,十几载都没想要改,现在忽然跟邝氏亲亲热热的,岂能没有算计?” “你小点儿声!”郑氏环顾周遭,见无人注意,低声说,“前些时候,昕哥儿想让我重掌中馈,话里话外是不放心舒氏……我原以为是他俩又闹别扭了,所以数落昕哥儿一通后,就没答应,而今听这一说,只怕昕哥儿可能晓得些内情。” “就他?哼哼!不是我这当老子的小觑他,他的心思就在自己的世界里了,不让舒氏耍得滴溜转,那就算好了!”盛向浔提到儿子就不大高兴,“白长了副好脑子!” 说到最后,他又郁闷的叹口气:“早知他这样,早先还不若随他的意,让他在外面折腾去!总好过现在,人是在侯府呆着,思绪早不知在哪儿了!” 第1167章 谁的人 盛苑常常感觉假期过得太快,一天都能顶上当值日的两三天了。 “若说当值日的表针是溜蹓跶达放慢走的,那放假时的表针就是一路冲刺不停提速的。” 小遥见自家小姐拿着西洋进贡的怀表兀自感叹,不由摇了摇头。 这场景她简直不要太熟悉,每次放假后的第一天,她家小姐就会这样郁闷感叹。 可她家小姐,瞧着,也不像是不喜欢在官场遨游的呀!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小遥,挠挠头,打算放过自己。 左右小姐她从来都只是这样说说。 说说而已嘛,她懂的,痛快痛快嘴罢了。 自我劝说成功的小遥,很快轻松下来,连她的坐骑也跟着步伐轻快许多。 眼瞅着一行人快出内城了,就听不远处街巷传来一阵喧嚣械斗。 情绪不高的盛苑闻声,当即抖擞起来,一个飞跃,就立在了马背上。 手搭凉棚朝闹声处一瞧,却是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围追一行五人。 遭受包围的五人,虽然衣着普通,可从动作反应上看,却是练家子。 盛苑仔细瞧着,发现这五人的步伐、招法和行伍之人略像,不由嘀咕出声:“难不成是哪个藩国派来的探子?!” “小姐,怎么啦?!”小遥没有她家小姐的拳脚轻功,飞不上马鞍、也站不到高度;也没有她家小姐的超级目力,看不清远处的具体情;只听见自家小姐又开始自言自语,不由出声询问。 盛苑看清了远处闹剧,见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已占上风,那五人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出京都,顿时就息了凑热闹的兴趣,随意跟小遥和侍卫队的人说了一声,打算带人绕路出城。 今儿五军统督府虽没有要事,可需要她点头钤印的琐碎事宜也不老少,而且这些事情都要在一个上午完成,因为午膳之后,她又要尽快往户部跑,户部那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监督、审核。 说起来,她这个五军统督府事实上的一把手,所要忙碌的事宜竟然还没有户部右侍郎多。 不过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谁让户部左侍郎杨温农至今未归呢! 根据户部人员规定,在杨温农归来复职之前,户部左侍郎所需负责的政务事宜,全都要由她这个户部右侍郎暂代。 所以说,她现在是身居双职却要做三份工作,也是奇特了。 盛苑这边儿满头满脑都是“公务、公务、公务”,一心一意做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根本没打算掺合那边儿的全武行;可远处打斗对攻的三方人马,却没打算放过她。 “盛督统请留步!”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其实早就注意到盛苑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了,只不过刚开始没认清是谁;待到有人认出了个人形象鲜明的盛苑,这两方人马差点儿乐出声了。 很好,关键人物出现喽! 盛苑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迫不及待想让她留下的! 这感觉有些奇特哩! “盛督统,吾等须得劳烦您,请您劝说您的部下放下武器,接受盘查。”巡城司和护城营的队长双双走近拍马前来的盛苑,一开口,就把她说迷糊了。 谁?谁的部下?让谁接受盘查? 第1168章 不是 第1168章 不是 “你说让谁接受盘查?”盛苑茫然的回头看了看自家侍卫队。 她这是让人挑衅了? 想她盛苑自幼在这内外城驰骋纵横,从来都没人跑过来要她接受盘查! 盘查?查什么?!出内城也要接受盘问?! 是她没听清楚,还是对方脑袋迷糊?! 惊诧片刻的盛苑,气乐了。 她这边儿面色不善,两旁的侍卫队就齐刷刷地拔出了长刀。 那整齐到震耳的“藏郎朗”之声,带着冷兵器特有的冰冷寒彻,把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两个队长下了一跳。 “盛、盛侍郎,吾等没说您两旁的侍卫!” 紧张之下,两个队长喊出了最熟悉的称呼。 “是啊!盛侍郎,吾等……说的不是他们,也没有打算盘查您啊!” “哦?!”盛苑脸色好了很多,抬手示意侍卫们收回兵器。 她是个热爱和平、和善稳当的人,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那可不是她的性格。 两个队长从没发现,长刀归鞘的声响竟这样悦耳。 松口气的二人,忙不迭指着已经就擒的五人,快声说:“盛督统,这五人就是出自京畿五军!他们盯梢鸿安大长公主府多日,又一直尾随鸿安大长公主出行,之前为人举报,咱们才派人侦查追踪。 咱们是确认举报人举报无误,才打算拦截他们询问的,谁想,今日刚盘问他们盯梢鸿安大长公主的缘由,他们就暴起伤人、打算冲出关卡。” 要是这二人没提鸿安大长公主,盛苑瞧着这五个眼生的人,许是还有犹豫。 可这二人一口气把原委说得清清楚,这让盛苑感到惊喜。 她知晓这几个假冒京畿五军军士之人的身份了! 她就说么,她记忆这样好,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部下眼生! “你说他们出自京畿五军?他们自己说的?”盛苑拿着马鞭指了过去。 这两位队长还没说话,之前还挣扎咆哮的几人顿时低下头了。 “……”两位队长见此,不禁看向对方。 这感觉,好像……不大对劲儿?! “盛督统……”这要不是你的人,那他们是谁?! 面面相觑的二人,感觉有些棘手。 “这有何难呐?!”盛苑继续指着远处五人,问两位队长,“他们可有令牌、印章、进城公务批函?!” 二人动作一致地摇了摇头:“吾等想要查勘,可还不等盘问,他们就激动的冲出内城门了。” “本官负责的告诉你们,京畿五军不曾委派人手无令进城,各军帐下亦无这五人名册,他们五个究竟是谁、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本官不知。你们,大可以把他们控制起来查问……若询问不出,也可寻求内卫帮忙,总之,这几人和五军统督府无关的!” 盛苑这通言语说得痛快,却把两位队长听蒙了。 说真的,要不是眼前这位是向来高傲、不屑说谎的盛文臻,就凭她的这套说辞,他们是真没法儿信的! 听着太像是推托了! 两人对视片刻,双双朝盛苑拱手:“既盛督统这样说,咱们没有不信的,那,吾等就让人把他们扭送去内卫府吧!” “……”盛苑闻言,面上微笑,实则心里泛起了白眼。 以为她没看见他们刚刚那一脸的怀疑了?! 第1169章 请帖 “苑姐儿,你做什么了?盛向涯怎么给你递了这么多帖子?!” 盛苑散值回来,刚进屋,就见她爹拿着一沓请帖递给她。 这两天,五军统督府既忙着制定五军的训练规则,又要重新完善五军的铨叙升降程序,故而她连着四五日宿在统督府,是以竟不知她大伯以每天三封请帖的频率寄过来。 唔,这是恼羞成怒,故意挤兑她呢?! 可惜,她天生脸皮厚,从不怕挤兑。 “大概七八天前,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抓了五个自称是京畿五军的人让我辨认;您晓得我记性多好,前不久才跟京畿五军的将士们摸爬滚打了月余,就算不可能每个人都喊上名字,可混个脸熟不是问题!这几个人我瞧着就面而生,怎么可能是五军之人?!可见是冒名之徒!因此,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就将他们扭送去了内卫府。” 盛苑这般说完,盛向浔立刻听出问题了:“巡城司和护城营的恶人为何抓他们?他们又为何冒充京畿五军的军士?!难不成他们犯了事儿?!” “说是让人举报了,说他们连着数日在鸿安大长公主府盯梢,又连续尾随鸿安大长公主进出;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反过来盯了他们几天,发现举报无误,就想逮着之后问问,谁想他们一听询问就要暴力拒捕,故而才叫人家逮着送进了内卫府。” “哼,看来,这五个宵小,是盛向涯那老家伙的手笔了!”盛向浔反应不慢,看着他大哥的请帖、联系着小女儿的陈词,顿时想明白了。 “这厮越老越不是玩意儿了!他有本事盯着鸿安大长公主,怎么没本事承认?巡城司和护城营不都是他的属下?!怎么还假借你之名呢?!合着他瞅着一个人坑,还坑上瘾了哈!” 越想越忿怒的盛向浔说到最后,简直新仇旧恨齐上,当即拍着桌子痛斥。 只是跳脚痛斥还不能尽诉愤愤之情,盛向浔竟打算拿着请帖去盛国公府:“我要把这沓请帖扔到那个老家伙脸上!我要问问他,他怎么有脸!” “你可安生些吧!”郑氏见之不对,当即一把掸子将他拦下。 “还你把帖子扔过去呢!盛国公是苑姐儿的大伯,大伯要见侄女,还要三催四请仍不得见,说出去好听是怎地?!” 一把把丈夫提拉回去的郑氏,没好气儿的说:“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大哥他掌权九城兵马司,巡城司和护城营都归他管,他为何要假借苑姐儿之名?就他那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怎么无故坑苑姐儿这个助力?!” “……”原本气糊涂了的盛向浔,让郑氏这顿骂,给骂清醒了。 “我懂了!他派的人是盛国公旧部后裔!” 盛国公府也曾有过部曲,虽说陈朝时就解散了,可旧部的联络却从未断过,直到今时今日,彼此还有联系。 他曾听他爹说过,旧部仍会请盛国公府帮忙,给家里发展平平的子弟谋个出路。 “盛向涯那蠢物究竟怎么想的,竟要用这些人盯梢鸿安大长公主?!” 安屿刚进屋就听到这声咆哮,顿时一个哆嗦,不自在地看向屋里的盛苑。 夫妻俩默默地对视一眼,而后又不着痕迹的挪开视线。 唔,肚子好像饿了。 第1170章 谈谈 盛苑到底还是和大伯盛向涯见面了。 不过这次见面地点没在盛国公府。 “五军统督府的亭台不错,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座外城。”盛向涯负手站在栏杆前,望着城外风景,慨叹。 “再好的风景看久了,也就不稀奇了。”盛苑斟了杯茶,推到对面儿,而后抬头盛向涯,“大伯寻了小侄这些日子,总不是就为了看这里的风景吧?” “说不定老夫就是想看这里的风景呢?” 盛向涯不紧不慢地走回来,落座。 “若是大伯喜欢,那小侄自然成全。”盛苑笑了一声。 盛向涯闻声,若有所指地盯着她:“哦?!文臻我侄,此话当真??老夫可是会信以为真的。” 盛苑点点头:“看风景,修身养性也;小侄能力不足,旁的事情无法依从,但是成全大伯修身养性,却是简单,哪能推拒呢?!” 盛向涯听这话,哭笑不得的点点头:“果然是个滑头。” 盛苑却不承认:“小侄是个实诚人儿,从不吹嘘包揽,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从不喜欢诳人。” “是啊,实诚!”盛向涯收了笑容,随意地应和一声后,又嗤了一声,“你这丫头躲老夫躲得精妙,时至今日,老夫叫你帮忙赎人的必要都没有了。” “大伯这话说得奇怪,若是旁人听了,不知情地,还以为那五人怎么着了!” “五人受了棒打,又戴着枷锁流放南地!” “又不是小侄教唆他们做的?又不是小侄判的刑罚!您这样谴责地看着小侄,是不是不妥啊?!” “盛苑!”盛向涯见这个侄女儿不以为然,不由沉声唤她名姓,很严肃的说,“你可知他们五人皆出自盛氏旧部?你可知这些旧部是盛氏先祖给盛氏一族留的后路?你可知盛国公府一代代维持着这份联系、维护着这个后路用了多少精力?” 他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句比一句严厉的质问着盛苑。 问到情绪最盛时,却听盛苑来了句:“大伯这话稀奇,我又不是盛氏家主,我哪知晓这些?” “……”顿时,饱满的情绪顷刻瘪了。 “盛苑啊、盛苑!你以为老夫连日寻你,是为了那五个人去问责你吗?”盛国公沉默半晌,方才叹声反问。 “俗话说得好,慈不掌兵也;大伯能掌握三军于战场,征战敌军、取胜无数,自然不能为了几个棋子跟小侄动气的。”盛苑这些时候早就看明白了。 “你倒是实诚。”又一次让盛苑扰乱说辞的盛向涯气笑了。 盛苑恍若没看出对方的情绪,憨厚地点点头:“小侄刚就说了,小侄是个实诚人儿。” “……”让盛苑噎了几回的盛向涯,也是无奈了,干脆也不摆迷魂阵了,直接问,“既然你都清楚,那你可知老夫为何坚持要见你?!” “大伯想见,自然就要见了,人老了就跟小孩儿似地,想要做的事做不成,自然不能甘休。祖父怹老人家在时常说,普通人家的老小孩儿,哄着顺着也就是了;可掌握着全族前程的老小孩儿,是不能让他想闹就闹的,该引导的还要引导。” “……”盛向涯本想就盛苑没有家族概念这事儿好好说道说道的,却不想他话没说出去,又让这个侄女儿给挡了回去。 见盛苑话里话外搬出了老父,盛向涯无奈之余,也感到了无力。 罢了、罢了,话不投机他半句多呐!他啊,告辞了。 第1171章 对峙咯 “啊?你说谁跟谁在内城闹起来了?!”原本打盹儿的盛苑,听到属下汇报,撑着桌案“咻”一声站起来了。 午膳后的困顿瞬间不翼而飞。 “回侍郎,是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右侍郎辖下的属官见盛苑好奇,连忙直说主题,“据下官所知,俩贵人这会儿还跟那儿对峙呢!” “这可真是希奇事儿啊!”盛苑兴奋地搓搓手,自言自语,“一个传说在王府休养,一个受皇帝勒令禁闭自省,结果现在俩人竟然在闹市里对峙了?” 属官在旁跟着点点头,听到关于鸿安大长公主的点评时,以为她不知内情,小声提醒:“侍郎,下官恍惚记着,先承元皇帝曾给大长公主一枚令牌,说是只要大长公主持那令牌,任何时间想回御赐皇庄都可畅通无阻,后继皇帝不可驳斥。” “嗯,确是有这回事。”盛苑颔首笑言,“只不过,这位大长公主最近往返两地的频率颇有些高啊!” 属官闻言,不禁凑趣附和:“许是贵人觉着好玩儿呢!” 盛苑瞧他一眼,余光在堆满了册子的桌案上划过,眼眸滴溜一转:“本官似乎记着,大长公主府和静王府欠国库的海贸入股银至今尚未还清?” 说来也巧,这位属官,刚好就是金科的主事,管辖内容就包括了海贸。 属官闻声知意,当即表示赞同:“的确不曾还清。” 不过说完此言,他又默默跟心里补充:因为皇上当初就没打算让他们还啊! 朝廷掌管的海贸生意,有一大部分就是给宗室和勋贵的关照和红利。 早先让静王府和鸿安大长公主府参股,那是皇上给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的福利。 既然皇上关照两位长辈,自然不可能要她们的入股银,只不过为了不让其他宗亲说嘴,才说借银给那两位入股,待拿到红利再慢慢清偿。 当然,说是这样说,可红利发出去多少次了,却从没有拿来填补当时的入股支出;若是没有变数,那待到户部十载一次的查帐清帐结束,这两笔借银也就自然而然的销账了。 若是以前,盛苑拿两府借款之事说话,属官定然出言劝说。 可现在,皇上对鸿安大长公主的态度已然不同之前,之前的入股银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就是个幌子,却不一定了。 虽说大几万两的银子未必让岑太妃和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可他们户部的安尚书却稀罕啊! 属官以自己的从业信誉保证,只要自家右侍郎建议要账,他们户部的安尚书定然立刻把欠账砸实,然后即刻要账。 “唔,朝廷直管的贸易确实繁荣,可给各部的拨款也步步提升,户部即使有意周全,可也要看国库有没有余粮啊!眼下各地粮税就快进京了,到时自有咱们忙的,现今趁着还算清闲,以往放出的账是不是也该往回收了?” “侍郎言之有理,想来尚书大人闻之,定欣然允之。” “嗯,既这样,你就把本官的建议函亲自送到安尚书手上,让他阅览钤印。”盛苑放下笔,把随手写就好信函递过去,“至于本官呢,先过去瞧瞧,看看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对借款归还是怎么个想法。” “……唔,侍郎大人您辛苦了。”属官顿了顿,连忙表示钦佩! 自家右侍郎能忍到现在才去看热闹,也着实不容易,尤其是她还能想着给编个理由! …… “岑、太、妃!”鸿安大长公主怒不可遏的看着眼前人。 她从没真的信任过这个老妇人,哪怕对方一直以来都表现得与世无争、诚恳良善。 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忽然出招,当街污蔑扣帽、指鹿为马! 所行所止,其目的,竟是冲着她女儿命去的! 虽想不通缘由,可脑袋嗡嗡作响的鸿安大长公主却隐隐觉着,自己跟她对上,只怕要有波折。 “鸿安!老身与你相识已久,历来无有嫌隙,彼此更无私仇!而今奏本上告永宁有不臣之意,实乃为国为民!老身上奏在先,而今劝你负荆请罪、进宫自请教女不严之错在后,虽说略显无情,可也是希望你能进宫劝说,令其迷途知返!” 岑太妃站在马车上,朝着前方的鸿安大长公主慷慨陈词。 而愤懑又懵然的鸿安大长公主,在发现周围投来的各样视线和指指点点后,气到几近晕厥。 她们此刻站位,瞧着像是她要出城、岑太妃追上前去劝她返程。 可实际上,却是她准备出城时,和岑太妃车驾走了个对面。 鉴于对方辈分,她还特意令车队让路,令对方先行。 哪想到,她这边儿刚停下来,对方竟就冲到眼前,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叱责,说她不该纵容永宁野心图谋,说她不该不知悔改、利用先皇圣恩助纣为虐。 太可笑了啊! 想她近来于皇城和皇庄频频往复,一则是为了让皇上记着,两位先皇对她的恩宠;二则也是京都大长公主府里多是内卫探子,她不能忍受严密的监督和控制,唯有在舅舅给她的皇庄里才能寻到安宁,才能捋清思路,想到营救永宁和外孙们的办法。 可即使她迫切地想把女儿从宫里接出来,她也都没想过联合某些势力、以武力胁迫。 她只是想接回女儿,哪怕代价是离开京都、到姜氏族地幽居,或者远渡重洋,到海外寻岛隐居。 她都妥协至此!她都低头至此!何以助纣为虐?! 感到荒唐的鸿安大长公主气到发笑。 “永宁自进宫之时,就和孩子禁于外苑之内,朝夕受人监视,不能随意进出,不可与宫外联络,其饮食衣着皆由宫内供给,一纸一笔皆由宫里分发,本宫这个生母尚不能随意见之,倒是您这个宫外生活的太妃对她在宫里的生活清清楚楚,也是奇了!颠倒是非者为谁,不是显而易见?! 哼!本宫虽不知你缘何构陷,却不能轻易与你干休!你若不虚,就跟本宫进宫!咱们寻朝臣、宗亲说个清楚!届时必要让皇上定你个老迈糊涂之错!” 鸿安大长公主理智尚在,虽说为了舆论、大声与其辩驳,可她却不准备跟对方周旋太久。 眼前情况不明,对方目的不清,她唯有趁机闹上朝堂,才能摆脱对方钳制。 第1172章 朝上 盛苑兴冲冲寻到那属官说的对峙地点,结果发现人去楼空,只剩一地尘埃,顿时失望不已,一个劲儿叹气。 这两位的效率忒高了吧?! 连对峙都这样迅速?! 无奈的摇摇头,兴匆匆来的盛侍郎,鼓着双颊拍了拍喷着鼻气跺着蹄的坐骑,打算扯绳回返。 属官见自家侍郎兴致不高,就知这位没瞧见热闹,顿时打起退堂鼓来。 看热闹的主意是他出的,让上官白跑一趟自然和他脱不开关系,虽说盛苑情绪稳定,从不见她迁怒于谁,可作为下属还是想让她冷静冷静。 “欸?!你这是有事汇报啊?!”可惜盛苑瞧见了他。 属官见没法儿退了,只能抱着安尚书的回复函走了过去。 “嗯,既然尚书允了,你就去司务厅把这事儿落实下来,记着可别忘了去档房做登录。”盛苑看了眼安随云的回复,登时,脸上浮现出“果然答应了”的表情。 属官听闻盛苑还给他安排差事,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应声,拿着回复函就去安排了。 只是他刚走远,才提及过的安尚书安随云就亲自寻了过来。 “文臻,快,速速与老夫进宫去!” “是!”盛苑虽然惊诧,却丝毫没耽搁,手脚麻利地把笏揣起,就跟了过去。 幸好安尚书还是那么可靠,一进皇城,下了轿子、前往览政殿的途中,小声跟她交代:“刚刚宫里内侍前来传话,说是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闹到了御前,皇上委托皇后开朝会斟酌处理,皇后不欲闹大,把朝廷重臣唤到览政殿讨论。” 听见是这俩人的事儿,盛苑恍然之余,情绪松缓了些。 “下官之前听闻这两位贵人当街对峙,却不想又闹到了御前,也不知是为哪般!” “且不管她们为哪般,文臻切记今日莫要多言,咱们户部催款之事可以先放缓,以后再说。” 安随云这样说,盛苑自然不会反驳,只是听他这般言语,似乎知晓内情,不由多问一嘴:“大人,这二位不是要唱双簧吧?” “双簧?也许吧?!不过未必是她俩哟!”安随云睨她一眼后,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盛苑咂摸片刻,莫名觉着这次只怕是要闹大了。 …… 来到熟悉地览政殿,一进门,盛苑就瞧见了内阁六部三法司、宗人府中书科和司礼监的主官云集于此。 盛苑跟在安随云身侧,缓步走到户部座位前,稳稳落座。 她嘴上敷衍的和两旁同僚寒暄,视线却把这群参会人员瞧了个遍。 虽说大家演技都很精湛,可要是仔细瞧,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 比若说宗人令和左右两个宗正,看着姿态怡然,可不管是他们捋胡子的频率、还是朝有意无意看向殿外的次数,都未免多了些。 比若内阁那三巨头,此刻闭目不言,唯有手指时不时轻叩几下。 比若都察院那几位老熟人时不时对视几下; 比若大理寺寺卿偶尔揉揉额间; 比若礼部何尚书弱不可闻的呼气…… 盛苑瞧了一圈儿,发现知晓内情的人许是不少。 只可怜她这个老实人是俩眼一抹黑啊! …… 老实人盛苑,只顾着叹气,却忘记“她瞧着旁人时,旁人也在瞧着她”。 “盛侍郎,可知这次开会缘由?”六科来的给事中恰好是户科的人,就坐在盛苑侧后方,见盛苑一派坦然地打量着周围,以为她晓得许多,不由小声询问。 “不清楚。”盛苑无语地摇摇头,“本官在户部处理公文正忙呢,就叫内侍宣进宫来了。” 她刚说完,坐她前面的安随云耳朵动了动,他忍着哂笑,默默腹诽:还忙处理公文?!应该是忙着看热闹吧!可惜,没看成! 户科给事中不知安随云的嘀咕,他对盛苑之言,倒是颇为信任。 没办法,谁让盛苑一直以来给同僚的印象,都是“宁可动手,也不屑说谎”。 当然,盛苑还真没辜负这位户科给事中的信任。 因为,她对岑太妃和大长公主争端的确毫无所知。 …… 就在众臣子在览政殿等得快要坐不住时,皇后盛蒽带着负责记录的女官翩翩而至。 “诸位爱卿,今日岑太妃敲鼓奏告,说是揭发永平公主有不臣之举!” 盛蒽此言一出,就把众臣子炸得一个激灵! “永平公主有不臣之意?!这这这……” “今儿不是说鸿安大长公主要求进宫评理的?” “是啊,这、这、这……原告怎地换人了呢?!” “岑太妃她,好好儿的怎么告永平公主?” “以前鲜少听说她们往来,而今揭发上告,这从哪儿说起呢?” “……” 一时间,殿上众臣低语连连,嘈杂之声愈发尘上。 盛蒽在上位坐着,见此也不阻拦,只是温和地看着众人。 直到首辅言远发出一声低咳,所有喧嚣瞬间清零,览政殿当时就安静得针落可闻了。 “诸位爱卿不要着急,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两位现已在殿外敬候,大家若是好奇,不若听听她们怎样说。” 盛蒽像是没发现言远的配合,态度依旧温和地朝内侍颔首。 内侍见之,当即高声宣唱:“着岑太妃、鸿安大长公主觐见!” 这般高唱连喊三声,而后,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的身影出现在殿外。 待二人进到殿内,看见盛蒽的瞬间,立刻就要行礼。 “太妃和大长公主都是长辈,快快免礼罢!”不等她们二人拱手屈膝,盛蒽就指挥着内侍和女官把她们扶住。 “皇后娘娘,老身要告发永宁公主勾连前齐余孽,意图不轨!” “皇后!太妃岑氏欺人太甚!当街污蔑不说,览政殿上还要胡言!还望您严惩之!” 鸿安大长公主没想到岑太妃提起前齐人士,顿时一个踉跄。 急匆匆一番话后,发现自己说得囫囵,又忙不迭补充:“岑太妃儿媳朗氏就与前齐贵族有亲缘关系,若说勾连,只怕静王府两位郎君也说不清吧!” 静王府而今只有这苗苗两根,鸿安大长公主以为只要针对他们,就能拿住岑太妃的脉。 却不想,她此言一出,岑太妃当即伏地高呼:“皇后娘娘请为老妪作主!永宁朗氏勾连,以朗氏族人、前齐余孽换我孙儿!” “轰!”不等岑太妃所言落地,众臣子就震惊了。 盛苑也惊呆了。 好家伙! 这是上演现实版的狸猫换太子哇?! 第1173章 是闹剧 真假静王府世子的戏码,震惊览政殿。 类若盛苑这等重在参与的吃瓜官员,更是扯着脖子往前瞧。 乖乖哩,静王府唯二的继承人竟然是假的?! 虽说朗氏二子认祖归宗后,岑太妃表现得不咸不淡、不亲不疏,可朗氏三人的待遇是完全没问题的,一切按照王世子和亲王嫡子待遇给的。 可现在说他们不是?! 欸?!可若仔细想想,单从岑太妃这些年来的种种作为看,似乎是……又有迹可循?! 感觉到烧脑的官员,愈发迫切地想要吃到更多更甜的瓜。 盛苑和她那些好奇等待的同僚一样,一双视线在览政殿来回蹓跶。 许是吃瓜群体的脑回路差不多,这群人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满头大汗的宗人令和左、右宗正的脸上。 “不、不可能吧?!”宗人令满面通红地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儿,他苍白的、发干的唇片哆哆嗦嗦,瞧着情绪很是不对。 至于那两位宗正,更是不停地用袖子擦额头的汗滴。 “宗人令何在?!” 座上盛蒽面色严肃的一声呼问,登时让宗人令打起了摆子。 “臣、老臣在。”宗人令颤巍巍站起,哆嗦了好半晌,才行了礼。 盛蒽瞧着不忍,念其老迈年高,恩准其坐着应对。 她令内侍扶其坐下,让宫女送上清茶,又叫人召唤太医待令,之后这才肃声询问:“宗人令,据本宫所知,皇上继位之前,宗人府负责认证朗氏二子身份,当时两位宗正联合在确认他们是静王之后的文书上钤印盖章,您宗人令更是亲自将他们的名字写进玉牒族谱的!而今岑太妃说他们乃是前齐后人,你们可有话说?” “这、这、这……不应当啊!”宗人令满脸苦涩的拍着腿,潸然诉苦,“老臣非渎职之禄蠹,想当初查勘朗氏二子来历时,老臣也是多方周旋,从宗亲各支抽调人手,挑选了一十六人前去调查的! 为了保证调查周详稳妥,老臣又跟太皇太后和内阁说项,请了内卫的指挥佥事、都察院的御史、大理寺的评事、太医院的医师、刑部的员外郎,及顺天府经历陪同前往。 到地方后还联系了当地的按察分司和府衙,请他们协助调查队探查。 最后得出他们是姜氏之后、静王之子,也是多方根据所有证据认可认证过的! 啊,皇后娘娘,您也见过朗氏二子,他们模样和静王肖像!加之证据在那儿,谁能怀疑他们是假的呢?!” 老宗人令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番诉苦,把受到他点名的那几个部门的主官吓得头皮一紧。 好家伙,吃瓜吃到自己部门头上,也是奇了。 照这势头看,需要调查的名单只怕越来越长了。 幸好皇后盛蒽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只吩咐人唤来内卫都指挥使,把调查的任务交给他后,就温声询问爆出雷点的岑太妃:“太妃,宗人令刚刚所言,您也听见了。 老宗人令的话言之有理,若他不曾虚言,那认证的程序手续俱全,您老当时也是认可的。而今您要推翻当时的调查结果,只怕证据还需要您给出!不然,只怕朝廷皇室皆不能认您的哭诉。 毕竟皇家人事不是儿戏,也不能儿戏!没有确凿证据,已成事实的玉牒、族谱难以更改。您,可明白?” 岑太妃闻声顿首高呼:“皇后!老妪有证据!” “哦?!”盛蒽眼眸微闪,颔首,“既这样,您尽可说来!若不是诓言,本宫定然为您作主!” “老妪!老妪于当时,就对他们来历存疑,之所以当时认下,就是想剥丝抽茧,寻出幕后主谋!而永平公主!她!就是那个主谋!” “岑氏老妇,你安敢诬陷吾儿永平!本宫跟你拼了!”岑太妃话声才刚落地,并排的鸿安大长公主就怒斥着飞扑了过去。 一时之间,怒斥对骂齐飞、拳脚人影错乱,场面极具混乱! 当真可谓是,热闹的很呐! 嗯,很热闹! 第1174章 各自说 第1174章 各自说 “皇后,您可记得,永平第二任驸马是哪个?”让人拉扯开的岑太妃,抚了抚发髻,沉声询问。 盛蒽记性不错,略想了想后,慢声言说:“本宫似乎记得姓温?是个模样清俊的才子?” 言罢,看向在座位上运气的鸿安大长公主。 “不错,却是齐州享誉盛名的温氏子,温世言。” “嗬,鸿安大长公主,端的好记性!永平十几个夫婿,你都能记得清!”岑太妃讥诮一笑。 鸿安大长公主闻言,怒意愈发澎湃,强压着抽人的冲动,呸了对方一口:“你这老妇,不当人耶!你不是盯着我大长公主府?自当晓得,我膝下常有一对外孙相伴,他们的生父就是温世言!本宫记着他有何不对耶?” 岑太妃见她理直气壮,顿时,意味深长的看过去:“呵呵,希望大长公主等会儿不要忘记自己说的话!” 鸿安大长公主见她这般,顿时头皮一麻,只觉有些不对。 可不等她多想,就见岑太妃拿出一本册子,环视左右官员,扬声介绍:“诸位,这本就是老妪拿到的关于前驸马温世言的证据!” 这般说着,她翻开册子,挑着一段文字朗声读起:“……温世言者,原名何延实,前齐宗亲也,齐宣宗第九代孙,一岁时受封郡王……” “啊?!前齐宗亲?!” “齐宣帝第九代孙?!” “若吾没有记错,齐桓帝无子,过继的就是齐宣帝那脉第八代孙?这样算来,齐温帝应该是他伯伯?!” 有人记起这个关系谱后,原本嗡嗡嗡的议论声顿时消失不见。 整座览政殿安静得针落可闻。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不知过了多久,怔愣原地的鸿安大长公主喃喃出声。 “哦?大长公主,您真认为不可能啊?”岑太妃讥讽着看向对方,反问,“老妪印象里的大长公主,可不是这样的糊涂人啊!” 鸿安大长公主藏在袖里的双手微微蜷起,脑海不自觉的回放当初见到温世言的场景。 对方非同寻常的气度,令她感到熟悉的言谈、举止,和世家望族子弟的风格完全不同。 可即使有所质疑,她也想不到此子是前齐宗亲! 谁能想到永平那孩子找了这么个主儿结亲! 以前,她不清楚永平有那心思,参不透她的行为选择;而今,她想通了所有,却没办法让旁人采信永平的无辜。 为今之计只能反守为攻。 她不管岑太妃这番证据是真是伪,她定要让对方的证据真伪难辨! “岑太妃好手段!”迅速从混乱中理清思绪的鸿安大长公主沙哑着声儿,一字一顿指控对方,“若不是本宫无愧于大楚,只怕真上了你的当!” 她双手使劲儿按着扶手从座位上缓缓站起,一步步的走向岑太妃:“你拿着这本不知来历、不知真伪的证据,言之凿凿地给本宫和永平扣上罪名,却对朗氏及二子一言带过! 你说朗氏二子非静王之后,可你却早早把他们从皇宫里接走,令他们在外逍遥自得……岑太妃,你扪心自问,你是有宽宥这项美德吗? 你字字句句把本宫的永宁往绝处上推,却给你那两个孙儿以进可攻退可守的余地!此般举止,莫非幻想那二子能有汉文帝的造化?” 鸿安大长公主说到最后,在场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竟都倒吸了口凉气。 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座上的皇后。 可惜,盛蒽表情平静,瞧着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大家没从皇后脸上看出端倪,只能接着去看岑太妃。 结果,这位也很能绷得住,没有任何非常规的变化。 顿时,众官员服气了:这宫里出来的妇人,果然非同寻常! 行吧,从这两位贵人脸上看不出线索,那就再瞅瞅别人! 于是,瞧向首辅言远的盛苑,发现:好多人都看向她了! 顿时,盛侍郎不高兴了。 大家一起吃瓜,你们不知内情,她就晓得了?! 无非是觉着她藏不住事,没有城府好欺负哩! 自觉受到轻视的盛苑,特意把眼睛睁圆睁大,一丝不苟地对视过去。 “……”顿时,众官员吓了一大跳。 虽说他们晓得盛苑不会无故出手,可让她瞪着大眼睛这么瞧,总感觉会遭到她单方面的殴打。 毕竟,若是论不讲理,在场的诸位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各自的独特优势;可要论起战力……那在场的加一起,都打不过这位从不讲武德的盛侍郎。 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斗,他们还是关注鸿安大长公主去吧! …… 就在群臣思绪转换之间,鸿安大长公主顺利地捋清了所有思路。 当即收起所有惶惶之情,板着脸,痛斥岑太妃:“世人皆以为静王府的岑太妃淡泊名利,可谁能想到,您打着好盘算呢!以退为进,把两个孙儿带出棋局,留下赵王独苗、那才刚六岁的孩儿带你那俩承认的孙儿面对风暴!你也佩称长辈?!” 岑太妃面对指责,在众目睽睽下,却是无动于衷。 她根本没理鸿安大长公主的指责,不紧不慢地自说自话着:“温世言不仅是前齐宗室,还是郎氏表兄;其与永平和离、回到齐州之后,还有段时间和朗氏及其两子往来密切! 虽说这瞧着好像和永平无关,但是据老妪所知,永平与温世言乃是和平分开,之后因着两个孩子并不曾断了往来。 呵呵,以永平那强势的性子,她岂能不晓得朗氏?可自朗氏携子归京,她却好若不曾听闻一般!从那时到现今,那么久的时间,她和朗氏从无瓜葛,就连参加同一个聚会也恍若不识。 鸿安大长公主,你自己瞧瞧,这样使劲儿跟对方撇清关系,真的不奇怪么?” 她这话问的,鸿安大长公主根本不好回答,只能学着对方自说自话:“你恨不能让赵王的续儿和本宫那几个外孙拼个两败俱伤,却不料,皇上属意的是昭德公主,续儿和本宫的那几个外孙根本无需争斗,只待皇上立储就能自由! 若是这般,你对你那两个孙儿没有了用处,就凭静王以前对他们的狠辣手段,待他们承继静王府后,岂还有你的安逸?所以你一计不成,又施一计!若让你得逞,既报复了我们阻挡你计谋得逞之仇,又消除了你未来养老的隐患!简直一箭双雕! 只是,禽兽尚且怜幼顾老,你却对自己亲孙儿这般算计,本宫想问问你,你可还算人不?!” 第1175章 指证 盛苑目瞪口呆地看着鸿安大长公主和岑太妃的对决,头一次发现,这自说自话还能演绎出唇枪舌剑的效! 顿时,好学的本能蠢蠢欲动。 若不是没带着笔墨,她现在都恨不能现场做起笔记来! 啧啧啧,不说旁的,就是不受对方干扰的定力,就足够她学了。 若是换成她,只怕说到现在,就要物理打算对方的干扰了,哪能像这二位似地,嘴巴都要说冒烟儿了,彼此还能和平以对! 愈发钦佩的盛苑已经不在乎她们说的内容了,她更专注地从俩人的表情、面色、眼眸、语速、肢体语言等方面考察,想要从其中受到更大的启发。 就在她思考着自己的所得之时,安随云用手肘推了推她胳膊。 “文臻啊!你说,凭鸿安大长公主、岑太妃这各说各的本事,咱们还能从她们手上要回旧账吗?” 盛苑一侧头,就瞧见自家尚书满脸忧愁的发出慨叹,顿时,眼前浮现出一溜儿大写的问号。 不是,这旧账欠银是咋回事儿,您老没点数啊?! 这时候,您老还惦记着讨要借银?! 大概是盛苑眼底的疑问太明显了,安随云没好气儿的瞥她:“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户部余粮也不富裕啊!之前没打这张牌,本官自然不曾在意,可谁让你出了那么个主意!她们的欠银上了本官的账本,即使少半分本官都疼!” 安随云这样坦诚地落实了自己的老抠之名,盛苑反而无话可说了。 既然无话可说,她自然而然就无视了对方提及到的、和她有关的内容。 安随云见盛苑打算装傻,气闷之余唯有无奈叹气。 可怜他这个户部尚书,手底下的人,尽是大手大脚之徒! 这户部要是没他坐镇,国库都存不住! …… 盛苑见自家尚书没有追着她出主意,顿时松了口气。 呵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一个侍郎就甭发尚书的愁了。 有这工夫,她跟着鸿安大长公主学装傻、跟着岑太妃学战术性耳聋不好么?! 艺多不压身啊!总好过跟着安老抠学变抠! 想到这儿,盛苑打算整理好情绪,继续她的现场学习。 可当她双眸期待的看过去时,她姐姐拿起镇纸,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 “够了!你们二人,一个是历经三朝、尊贵显赫的大长公主;一个是受过三代帝王夸赞、宗室皇亲尊重的太皇太贵妃;按说该当矜持自重才是!而今怎地在众臣之间这般行状?!” 盛蒽的一声高喝,不仅打断了鸿安大长公主和岑太妃的对峙,还把专注看戏的众臣子吓了一个激灵。 盛苑倒是没吓着,可是,知姐莫若妹,她虽不晓得姐姐的想法,却听出她姐姐言语里的不耐烦。 很快,事实证明她没听错。 “皇后,老妪还有证据!”岑太妃反应比鸿安大长公主略快些,盛蒽刚训斥完,她立刻换话头,从袖子里面又抽出了一本册子。 “这册子里面记录了永平的生产次数、时间,里面不仅对她生育间隔、频率、地点做了核对,还有接生老娘、在场医女、侍女嬷嬷等人的信息做了补充。” 岑太妃这回把册子递给了内侍,让他拿给盛蒽细瞧。 盛蒽瞥了眼鸿安大长公主的面色,示意内侍翻给她看。 岑太妃没有在意盛蒽的谨慎,沉声复述册子内容:“……老妪发现,永平公主的孩儿,除和温世言所生的两个以外,其余皆是露水姻缘所得,后面虽曾有过几个正经驸马,但都不曾生子。 因着觉得奇怪,老妪令人逐一排查给永平公主接生的人员,这样一瞧,又觉着不对,因此,前去寻找让永平公主控制起来的朝廷医署在编的接生婆子杨氏。 而后,老妪这才从她口中得知,永平公主在延平年间生产的几次,竟都是永平公主跟前儿那个叫阿稚的亲信嬷嬷所接生的,只是生育记录上写的杨氏之名,为的也是有官方印章为证,可以记录到皇室宗谱里!” “岑氏,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说,永平生育作假?!”鸿安大长公主蓦地感到忐忑,忍不住竟再度叱责出口。 若是没有听到阿稚的名字,鸿安大长公主还不会多想;可亲耳听到这人,她就忍不住想起那几个模样和女儿不似的外孙。 虽然想不透女儿在子嗣上做假的必要,可想到外孙里面那几个格格不入的脸庞,她就忍不住发虚。 越是发虚她就越是听不得岑太妃的指责。 可她贸然打断,没能阻拦的了岑太妃的言语,却惹得盛蒽不悦。 “鸿安大长公主,您要给岑太妃诉说时间!” 盛蒽这话听着挺客气的,可鸿安大长公主却叫她冰冷的视线给吓着了,顿时抿唇不语。 岑太妃见之,冷声嗤笑后,继续说:“老妪把杨氏一家从永平公主的秘密山庄带走之后,才从杨氏那里得知,她这个朝廷认证的医署接生婆子,竟然遭到永平扣押,成了她的专属接生人不说,还要全家受她监控,行动不得自由! 老妪倒是奇了,这是大楚哪门律法许可的?!若是没有不可对人言的事需要保密,京都官方医署可用的接生婆子那么多,为何永平公主专找这一个使唤?!是她接生水平高超?还是她有妙招?!就算永平公主喜欢,也不必扣押使用吧? 杨氏虽然是接生婆子,可她有官方的认证,代表了朝廷!不是永平公主养的家奴! 即使永平是公主是贵人,律法也没有哪条允许公主、贵人可以随意扣押平民,可以把朝廷的吏员仆役充当家奴!” “皇后!”鸿安大长公主抓着了岑太妃的停顿,忙不迭请盛蒽作主,“岑太妃之控诉,吾与永平不能接受,况此番指控太过,若她岑太妃坚持指控,烦请您让她拿出确凿的证据!吾和永平不可能谁来指控就去自证!若不然,以后只怕出来个人就能随意构陷吾和永平,而吾们却只能疲于自证!” “皇后!老妪这里,还有一份证明!” 岑太妃没搭理鸿安大长公主,而是又抽出一本册子递给了内侍。 第1176章 没有给 盛蒽纤指缓缓地翻着手上的册子,一页又一页纸张从右拨到左,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原本不算吵闹、或者说是有些细碎的动静,在这再度针落可闻的览政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在场一众官员,无论是关注事态走向的、还是看热闹瞧戏的,尽皆将视线聚拢在高位之上。 可偏偏高位上的盛蒽喜怒难辨,众人只能拿出本事和想象力,从各种细微之处看究竟。 和其他同僚一起抻脖子探脑袋的盛苑,倒占了些优势。 别人还在试图通过皇后的呼吸频率、节奏,或者眼角眉间、手指动作的点滴变化发现端倪时,她就凭着丰富的经验看出问题了。 咦?!她姐姐好像没有不高兴啊! 似乎还挺满意?! 发现矛盾之处,盛苑立刻缩回脖子。 风紧扯呼! 她,不掺合了呢! …… 盛苑这边儿刚老实下来,盛蒽那边儿,就在众目期待之下,放下册子抬起了头。 “岑太妃。”盛蒽声色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虽然你是长辈,可此事非同寻常,若你于此弄虚作假,就算你是先承元皇帝的妃嫔,也不能安身而退!” “老妪敢以身家性命作保!”岑太妃的回答掷地有声。 盛蒽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见她不躲不闪,这才缓缓颔首,算是信了此言。 而后,她毫不客气的将手上的册子扔向鸿安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对上面的指控,你可有话说?!” 鸿安大长公主感觉到了皇后态度的变化,隐隐感到情况不对,可不等她细想,上方就把册子扔了过来。 册子接在手的刹那,鸿安大长公主就迫不及待翻看起来。 既然皇后已经肯定了这册子的可信度,那她说再多也无用,不若尽快知道对方给她上的是什么眼药,她也好对症下药,寻到解锁翻盘的机会。 这般想着,鸿安大长公主一目十行的翻着册子,只才看了两三页,她额上的汗珠儿就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原本平稳的手此刻也颤抖了。 之前准备好的言语,也在不自觉的吞咽中落了下去。 思绪在视线的包围下愈发混乱纠缠,此刻的她,脑子转得越快,脑袋越发缓慢。 偏偏册子上的字,像是活了一般,一个个儿地,一边儿放大不知多少倍,一边儿齐齐地往她脑袋里跳。 这些熟悉的字,组合变换着,勾起她那沉寂已久的记忆。 而那些想要忘记的、不想记起的人和事,再度清晰的浮现在她眼前。 “大长公主,你莫不是真的无话可说?!” 盛蒽的询问在鸿安大长公主耳畔乍响。 吓了一个激灵的鸿安大长公主,也得以顺势从纷繁的记忆里摆脱出来。 她单手抚胸,使劲儿呼了几大口的气,这才从混乱中清醒。 “哼,皇后、诸位,你们可都见着了!鸿安这是默认了呢!” 岑太妃没想到鸿安大长公主竟然毫无还击之力,惊奇之余还感到几分欣喜。 “谁说本宫默认!”鸿安大长公主闻声,猛抬头,苍白着脸,恨恨地盯着岑太妃,牙都咬出了“咯咯”声。 “本宫虽是前陈皇室遗孤,可大楚建朝数十载,宫里内侍早已换过三五代人,就算以前尚有前陈旧人在,在这沉浮光阴之间,只怕也早已让人放出宫去;你说永宁想借旧人谋势,本宫却好奇,这宫里还有哪个宫人记着前陈?” 鸿安大长公主迅速整理了有关记忆,确认那些曾经帮她谋过事的人都早已离宫远遁,顿时抖擞起来,话也越说越大声。 “哼!老妪和你辩驳这些做什么?”岑太妃瞥了她一眼,嘴角扯了扯,“你大长公主心思细腻、行事谨慎不假,可谁叫你养了个想法儿颇多的蠢物?!” 想到永宁,岑太妃的轻蔑愈发强烈。 在她看来,永宁那厮,就是个狠毒却又天真到有些可笑的蠢才! 眼大肚空、想法儿多的蠢才,可不比鸿安大长公主好对付的?! 只可惜她那精明能干的儿子,却莫名其妙的让蠢才误伤! 越想越憋气的岑太妃,强按着怒意和伤情,朝盛蒽拱手: “皇后,只要您令人按老妪提供的名单逐一调查,不消多时,您就晓得老妪名单上所言是真是假!” “!!!”听到此言,鸿安大长公主,颤栗着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岑太妃,而后又甩头瞧向皇后。 原来、原来……岑太妃递上的那本册子,竟藏着记录有关人员的名单! 而皇后扔给她的册子里,没有放上名单! 第1177章 礼和法 鸿安大长公主的反应,把众朝臣看得连连咋舌。 虽说她没承认,可在场的人精哪个不会多想? “文臻啊……”安随云条件反射地看向盛苑。 不过他才起了个话头,就让盛苑挡回去了:“您老可甭问我,我现在也是带着眼罩进山洞,两眼一抹黑呢!” “……”安随云听了盛苑瞎掰的俏皮话,忍不住翻翻眼。 旁边想近乎的瞧见此景,顿时打消念头。 好家伙,连直属上官询问都问不出来,他们又算哪个?! 盛苑注意到两旁同僚一改刚刚的坐姿,扭头和其他人小声嘀咕去了,顿时轻松多了。 …… 鸿安大长公主惊愣片刻,只觉自己和女儿永平陷于悬崖边缘,稍有差池,只怕就要双双落进深渊。 进退维谷之下,她只能在袖子的掩护下掐着胳膊,尽全力动脑筋,寻找破局的出口。 可偏偏,眼下最难突破的难题不是皇后给的,也不是岑太妃给的,反而是她的好女儿永平挣出来的。 因自觉对这孩子亏欠太多,她给出了过于宽松的信任,以至于到现在,她都不晓得永平在宫里买通了哪些人物! 要说前陈皇室没有给她留下人脉,那是说谎;可那些人,她只用过一次,过后都遣送到了京外之地……那时她自觉扫清了后患,却不想,反倒让她现在欲猜无能。 若此事和永平无关,她自能理直气壮地把自己撇个干净;可惜,她就是装糊涂,也没办法说和永平无关。 除非她不管自己的女儿了,不然,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永平落实罪名,而她自己却无事一身轻?! 想要矢口否认,鸿安大长公主双唇抿了半晌,也没多发一言。 眼下信息不明,多说,则多错,她即使不能后发制人,也必要给己方留下充足的进退空间。 想到此,鸿安大长公主双眸迅速闪过一抹坚定。 而之后,她忽地哭喊出声:“舅舅,甄泉屈啊!早知今时,受此诬陷,当日何苦推拒您的好意,舍弃那般人脉!若是受了您的苦心安排,便是今时遭受指控,也不冤!” 鸿安大长公主蓦地哭起了先帝,她这一举动,却把岑太妃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从没想过,这位大半生要面子的鸿安大长公主,竟然有此举动! 若是不曾记错,她在太子妃之位不保的最为艰难的时候,都不曾在人前失了气势。 可惜,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岑太妃只惊诧了一瞬,就稳住了阵脚。 她有意出言呵斥,却瞧见了皇后给的示意,顿时,把要说的话按了下去。 而她才息了对峙的想法,大声泣然的鸿安大长公主就晕了过去。 “来人,把大长公主掺到侧殿,叫太医给瞧瞧。” 盛蒽看着不出所料的剧情,面色淡然的令内侍扶人。 她这般态度,让在场的那些人精们生出不知多少想法儿。 “礼部尚书何在?”盛蒽待殿内清静下来,扬声询问。 这意思很明显,她没打算就此息事宁人。 盯着皇后视线的何本出当即站了出来:“臣在。” “览政殿小议,就按原本规矩来,臣子落座应对即可。”盛蒽莞尔,示意对方坐下,“何尚书只管按着前例就是。” 何本出闻言,只好坐了回去。 “何尚书,本宫手上这封册子,乃是岑太妃奏告长公主府勾连内侍意图不轨的举证;虽说此事当由大理寺和刑部协办,奈何鸿安大长公主身份非同一般,又有先承元皇帝留言相护,而今她口口声声哭诉先皇,却让本宫不知怎样是好……何尚书您在礼部任职二十余载,最是知礼知情,本宫想要咨询咨询您,这礼法和律法孰重孰轻、谁退让谁呢?” 盛蒽之言,何本出闻之,头皮不由一紧。 不过他顾不得犹豫,连忙拱手应说:“臣,禀皇后,礼法之词,虽礼在法前,然礼之畅行在于法之维护;无法之约束,则易礼乐崩坏。况前燕立国,遵法重律;后陈、楚随之。故而法乃大楚立朝之本也。 又有前齐之鉴,其重礼过于法,以致权贵以礼之名横行于世,法不能治其罪,以致民间疾苦怨声载道,才有大楚剿其不法、救前齐百姓于火热水深之间。 故而,从礼可赦者,若有违律法且是重罪,则当以律法约束惩罚。” 他弯弯绕绕一大堆,说来说去却是坚持以法论罪,倒是合了盛蒽的意。 “嗯,爱卿言之有理。”盛蒽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目光又缓缓巡视其他人,“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见解?” 她这样一问,刚刚就算有不同意见的,也都闭嘴了。 这次出席小议的人里,可没有大朝会上的二愣子。 大家又不傻,只听这位皇后娘娘对礼部何本出的称呼,就晓得这位的想法儿了! 应答前,一口一个何尚书;应答后,何尚书就变成了爱卿。 这样的转变,那不就是考卷上面配答案,直接给明示了! 那谁还能傻乎乎蹦出来反对?! 又不是爱好跟皇后、皇帝对着做。 “臣等,无有异议。” 左右官员互通意见后,齐齐拱手应说。 “嗯,既然这样……内卫指挥使可在?”盛蒽眼底含笑,朝大家任轻轻颔首,喊出内卫指挥使,把事情交了过去,“汝与三法司协同查探,务必捋清线索,莫因事涉两位贵人而囫囵应对,不然,本宫是要以知法犯法之名撤办你们的!” 内卫、都察院、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闻之一惊。 皇后这是告诉他们,他们若不讲究事实,只因惧怕权势而对鸿安大长公主二人处之以宽,那该填的坑,就让他们几方人马去填好了。 想到这儿,原本还放松的几人,顷刻的工夫,就紧绷了起来。 尤其是对上皇后那双含笑的眼眸后,在场官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放轻了呼吸。 以他们对帝后的了解,这位代皇帝理政的皇后,可不像皇帝那样好说话。 虽说,这鸿安大长公主确实很不好惹,可跟皇后比……嗯,他们还是找软的捏吧! 第1178章 各有各的对话 盛苑从览政殿出来,敷衍的跟周围同僚打了几句哈哈,就毫不遮掩的朝皇宫内苑而去。 既然左右都想走这一遭,那不管直接去、还是出去晃一圈儿再来,都躲不开有心人的注意。 与其躲躲闪闪,还不若大大方方,反而显得磊落。 盛苑想得很好,理所当然的来到了皇宫内苑门前。 她姐对她的想法表示赞成,然后,把她拦在了内苑门外。 知语在门内跟盛苑赔笑:“皇后娘娘说您政务繁忙,已然疲累之极,让您定要保养身体,不可亏了自己。” 盛苑多了解她姐姐,听这话,不由撇了撇嘴:“这肯定不是姐姐原话,她定是说,‘知语你让那不省心的回去,告诉她,好奇心甭那么强,仔细管好她那块儿的事儿就是了!哼,若是她不服,那你就问她,问她五军统督府握于掌上了没有?户部账目理清楚了没有?若是没有,就让她且忙去;若是有,就让她回家歇着去,别跟那群老油子凑热闹!’” 知语见盛苑惟妙惟肖地把自家皇后的话学了个九成九,惊诧之余却又忍俊不禁。 “三小姐,您不是常说,这看破不说破?!” 盛苑闻言,朝对方耸耸肩,破无奈地慨叹:“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要伤感。” 知语好笑的看着盛苑,斟酌着哄劝说:“三小姐,咱们皇后娘娘不见您,那可是为了您好啊!那是疼您呢! 毕竟今儿这事儿涉及到了鸿安大长公主,甭管皇上皇后喜不喜欢她,有先皇留下的旨意,她终究不可擅动。您别看那小朝议上,三法司的人说要秉公办理,可实则,他们眼睛都瞄着皇后娘娘哩! 所以,今儿若是叫您进来,那您之后就别想清静了!” 盛苑本来就不喜欢勉强,待听了知语最后这句话,当即就要往回走。 好家伙,想到假期还要接受络绎不绝的邀约,她就呆不住了。 “三小姐,您慢着些,皇后娘娘之前让人给您送了藩国进宫的果子和珍品,现今应该已经送到了永兴侯府和安城侯府。” 盛苑点点头,走流程的行了礼,让知语代她谢恩后,当即告辞回还。 清源宫侧殿,盛蒽余光瞧见知语回来,当即放下画笔,朝对方细细端详片刻,才笑着说:“还不错,看样子……那小丫头,应该没难为你。” 知语闻言忙说:“三小姐向来都很知理的,对待奴,更是从来不曾恼怒,总是亲近温和。” “你莫替她说好话!我自己的妹妹,我能不清楚她?从来都是想一出是一出,总不肯多想!你说说,今儿是该过来凑热闹的?”盛蒽擦擦手,坐回到书案前,没好气儿的摇摇头。 知语晓得自家皇后只是说说闲话,并没真的生气,不由上前去,一边给她捶肩一边轻声说话:“要奴说,三小姐是对您亲近依赖,才不会多思所想,于三小姐而言,想见自己亲姐姐还要看日子吗?若是换成旁人,您且看,三小姐还能不能这样随意自然?!不说旁的,只说三小姐进出官场以来,可曾出过纰漏?!” 盛蒽本就不是真的想埋怨盛苑,因此,她对知语的话很是受用。 尤其是听到对方对小妹的评价后,她不禁连连颔首:“你这话说的是了,那丫头在外人面前,却是很周全。” 说到这儿,盛蒽忍不住脑补了一番自家小妹落寞离宫的场景。顿时,她不由有些心软了。 “前儿南边儿织造局不是进献了新进研究的小玩意?” 知语顿了顿,小声提醒说:“下面儿进上来时说了,这批适宜给小孩子玩耍……” 盛蒽没听出不对劲儿,还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让她把东西分成两份儿:“呐,苑姐儿罴娃一人一份儿,这不是刚刚好?” “……好,奴等会儿就安排去。”知语无语地应了声是。 行吧,自家皇后说好,那就好! …… 盛苑无功而返也不郁闷,骑着马溜溜达达的回了永兴侯府。 郑氏刚好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府门,远远瞧着她朝颐养院去,不禁驻足沉思:“云景,你说……宫里都没叫她进去,她怎么还这样高兴?” 云景小声说着不知。 郑氏摇摇头,喃喃自语说:“总不能是因着脸皮厚吧?以皇后对她的感情……不可能不见她啊!难不成,这姊妹俩又要做戏演双簧呢?” 她想的颇多却想不清楚,云景陪她站了好半晌,见她仍无离开之意,感到略有不妥,只能小声提醒:“夫人,咱们该回去了,两位哥儿还等着您呢!” 郑氏点点头,一拍手:“走,咱们回去带韬哥儿两个去颐养院给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安去!” 云景没想到是这个走向,双唇微动半晌,只是低声应和。 …… “可算清静了。”可算等到郑氏和两个孙子回去了,盛向浔松口气,“在这颐养院呆惯了,可真不习惯这许多人在眼前晃了。” 郑氏见他这般夸张,无奈的翻他一眼:“你哪是不习惯热闹?你分明是不习惯郑氏在眼前晃!” 盛向浔听了也不反驳,只是斜睨着眼睛问她说:“那你能习惯她?!” “嗬,我也不习惯!”郑氏撇撇嘴,“不过,我不是不习惯她这个人,我是清闲惯了,不习惯有人在我面前套话,还套得很拙劣!” “哼,早知道,我还不若让她和昕哥儿外放出去呢!总好过那拎不清的,跟国公府那儿走得这般热络,都能替人家着想、主动帮人家跟自己亲小姑子打探事儿呢!” 盛向浔越想越生气,从榻上蹦下去,踱来踱去地想着怎么把两边儿撕撸开:“真恼人!若不是昕哥儿出京巡抚各地官学去了,何苦我跟这儿发愁!自叫他琢磨去!” 郑氏懒得搭理这个自寻烦恼的家伙,扭头吩咐跟前儿的嬷嬷去跟郑氏递话:“就说我今儿有感皇后艰难,要到大报国寺去给贵人祈福,只是苑姐儿公务繁忙不能陪伴同去!只好让儿媳跟着。你跟世子夫人说,就说我说的,让她好好准备准备,这次得住上些时候呢!若她没有问题,我们明儿个就出发!” 第1179章 世子姜维续 “苑姐儿,苑姐儿!” 盛苑刚从五军统督府回到户部,椅子还没坐热,就听安屿兴冲冲自外面而来。 和她一前一后落座的安随云止了话头,笑呵呵的看着精力奕奕的安屿,捋着胡子跟盛苑说:“文臻啊,老夫说的话你且好好想想,答不答应的,散值前说一声。” 安屿没想到在盛苑的办公房里见到她的上官,安静地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安随云颔首回礼,说了声“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了”后,就很识趣的走开了。 “苑姐儿,这老抠让你考虑什么啊?”见对方走远,安屿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询问。 盛苑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拾掇着案上文册:“这不又到了准备下一届春闱的时候?皇上有意从六部抽调官员,和翰林院学士一起出考题。” 安屿啧啧数声:“这考题官一当上,只怕一俩月都不能归家了吧?那老抠是要让你代之?” 盛苑斜睨他一眼:“呵,那你这次可猜错了!” “哟?!”安屿还挺高兴,“你这话咋说的?” “恰恰相反,他是想让我代他掌管户部,他自己去当出题官。” “……”安屿眼眸一亮,顿时抚掌称好。 盛苑听到掌声,无语地瞪他好半晌,没好气儿的说:“哪里值当你高兴成这样?你道他傻啊!这不明摆着想躲呢?!他这一推三六五,反而把我推到前头了。” “你又不怕事儿!推到前头未必没有好处!以后不管是他更进一步还是急流勇退,户部掌事的位置,妥妥是你的了。”安屿的认知,很朴素,那就是在朝为官,能当一把手就不当二把手。 盛苑却觉着他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当尚书,尚有我和杨温农两个侍郎分担政务;眼下他若是一走了之,杨温农又不在,合着全户部就指我一个人把控全局……且不说五军统督府那儿还有一箩筐的公务需要阅览商讨,只说眼瞅着就到了户部最忙的时候,粮税入账、国库进出、各部门拨款支出,都需得睁大眼盯着。” 想到户部人员各个忙得飞起的场面,盛苑就觉着头大不已。 “记账查账尚且好说,可应付那群各样要账的老油子……就是安老抠都挠头!我在户部至今,亲眼见他为了应付要账的各方而衣带渐宽人憔悴!” 安随云每年一次的黑瘦形象,在盛苑的记忆里都快成了经典的存在了。 “你是你,安随云是安随云,他们能欺君子以方,却未必敢这样对你。” 安屿本意是安抚盛苑,哪想此言一出,把盛苑给说无语了。 “屿哥儿啊,你这句‘能欺君子以方’,我竟不知是你讽刺他,还是讽刺我呢!” 盛苑揉揉脑袋,只觉得疲累不已。 上官不做人,枕边儿人还是个官迷;任上数不清的公务、署房理不完的公文,她可真是又累、又难哇! “嗨,苑姐儿,想开些吧,再累再难也得办啊!左右你也舍不得辞官。” “……你今儿是进修话题终结者了?”盛苑虽然认可他说的话,可这话也忒不受听了,啥叫她“舍不得辞官”?分明是她有担当有志向,不肯临阵脱逃! “你说吧,刚刚大呼小喝跑来,是为了何事啊?”盛苑不等安屿接话,忙不迭地问他来这儿找她的缘由。 “哦,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安屿一拍额头,情绪再度恢复饱满度,兴冲冲跟盛苑说。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皇后令内卫和三法司联合查探岑太妃奏告鸿安大长公主这事儿?嘿,我告诉你,今儿有消息了!” “这样快?!”盛苑不奇怪安屿比她消息灵通,只是奇怪内卫和三法司的效率。 “内卫办事快也就算了,毕竟是惯例;可三法司那帮老狐狸还这么积极?我以为涉及鸿安大长公主,他们多少要摆出拖字诀的。” 安屿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皇后态度在那儿呢,他们没摸准脉之前,定然要谨慎的……毕竟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内卫可是在皇后手上呢,若是他们在内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只怕不等鸿安大长公主的案子查清楚,他们就要接受内卫的盘问了!” “也是。”盛苑想着都察院那群官员的特性,不由点点头,继续之前话题,“你刚不是说有消息了?还没告诉我呢!” “我跟你说,内卫好像真的从宫里查出暗子了!”安屿想到自己打听到的消息,立刻对着盛苑耳语,“你猜,是怎么揪出的?” “……”盛苑一脸问号的看向他,“虽说我很聪明,只是你也大可不必这样高看我,我只是略有智慧了些,可还没到能掐会算的地步哩。” 安屿也意识到自己透露的信息太少了些,赧然的摸了摸鼻子,继续小声嘀咕:“内卫排查到外苑时,发现独居的赵王世子中毒了!听说当时惊动了整个太医署,太医令、当值太医,以及署里的医师、医女、药师、药童都跟过去了,最后一番细查之下才寻出端倪。” “那赵王世子……”盛苑想到这个孩子,同情之余不禁略有忧虑,“他是赵王府唯一的继承人,赵王的遗腹子,若是有个万一,旁人不会说是因宵小不义所致,反而要说皇上皇后为了皇储之位,欺负孤儿寡母。” “只怕内有这样简单,届时,不仅朝庭上会有人兴风作浪,外面也会有人不肯甘休。”安屿提醒生源,“你可不要忘了,赵王世子是赵王侧妃舒氏所出,她可是你大嫂的亲妹妹!咱爹之前跟我说过,大嫂为了他们母子,可没少和大哥争吵。” “……” 盛苑想到舒氏,不由喃喃出声:“好家伙,内忧外患啊!” …… “本宫不知,皇宫内外苑宫殿重重,竟然还可能有这般隐患!” 盛蒽合上内卫递的奏报,冷声将其拍在了桌案上:“本宫不管你们用何等的办法,三天,只给你们三天时间!岑太妃也好,鸿安大长公主也罢,必要有个说法!” 内卫指挥使闻言,面庞不见丝毫为难,果断应了声“喏”。 第1180章 宗人令懵 第1180章 宗人令懵 聪明睿智、勇敢坚毅的盛侍郎,到底还是随了安老抠的意,在户部即将忙成陀螺之前,接下了重担。 和每条皱纹都张扬着喜气的安老抠不同,哭笑不得的盛侍郎,每个呼吸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无语。 幸好盛苑不是自我纠结的性子,即使郁闷了,很快也能调解过来。 这不,走出户部大门片刻,她不用人劝,自己就想开了。 “算啦,算咯!就当日行一善,敬老爱幼了!”盛苑抚着坐骑,缓缓呼出浊气。 一旁陪着她散值的安屿,刚还琢磨着怎么宽慰郁闷的妻子呢,结果,他这腹稿尚未完成,人家女郎自己就想开了。 “就是啊,谁让咱们盛侍郎人品好呢!再者说,能者多劳!苑姐儿啊,你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太优秀了!有能力的官员,想低调都不成。欸!这样下去,只怕内阁很快就要有你一席之位哩!” 安屿本着“不知该要怎么哄劝,那就努力无脑去吹”的原则,满嘴跑马车的说着好话。 说实话,这要是换旁人听了,就算听着受用,那也会面红耳赤略感赧然。 可惜,盛苑不是旁人,向来学不会面对夸赞感到赧然。 这女郎总是都有着“所有夸赞皆是给她量身定做”的自信。 于是,喜笑颜开的盛侍郎,和她家小侯爷有说有笑的走远了。 …… “苑姐儿,你们俩这么快就回来了?” 盛苑和安屿小两口刚进了侧门,就和匆匆往外跑的老爹盛向浔走了个对脸。 俩人闻声,满脸茫然的对视了一眼,只觉有些奇怪。 平时散值回府,老爹第一句话常是“怎么才回来”,今儿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换了个说辞?! 怎么着,他们回来早了?! “瞅瞅你们俩口子那一脸无知的样子!”回过味儿来的盛向浔,感到不可思议,“连我这跟大院儿里颐养的老家伙都听说了,你们俩还毫无知觉呢?!合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户部闷啊!” 盛向浔语速飙起来,用人家说一句话的时间讲了一段话。 待他唠叨够了,才想着给小女儿小女婿解惑。 “赵王侧妃,就是你大嫂那个妹妹,跟咱府上住过一阵儿的小舒氏,她到宫门外跪着去了!”盛向浔怕俩孩子不清楚,特意细说了两句。 “我记得,大嫂的妹妹舒雅静嘛!”盛苑点点头,给安屿提示一句之后,又惊奇的问她爹,“只是,她向来很低调,深居简出鲜有交际,怎么一出手就是大招?!有事儿不能进宫说吗?” “说是赵王世子在宫里中了毒,她想把孩子接出宫回姜氏祖地将养。”盛向浔嘬着牙花子,叹气。 “赵王世子中毒的事儿都传得这样广了?”安屿惊呼出声。 刚还叹气的盛向浔闻声,登时眯起眼,打量着小女婿:“咋?你早就晓得了?!” 安屿老实的点点头:“对呀,我午膳过后去寻苑姐儿,就是跟她说这事儿的。” 盛向浔扭头瞅着同样颔首的小闺女,气乐了:“嘿!老子没记错,午膳是咱爷俩一起吃的吧?饭后你小子出去一趟,听到了信儿都不说跟老子打个招呼,直接就找苑姐儿去了?!” “啊这……”安屿视线飘忽来回摇摆。 他能说自己忘了吗?! 当时满脑子都是跟苑姐儿分享了。 “哼!”盛向浔懒得跟这家伙计较,瞪他一眼后,跟小闺女商量着说,“听说皇城外围了许多人,也不知小舒氏进去没有,咱们乘马车过去瞧瞧,若是态势平复,咱们就回转;若是她还在外面闹,咱们就想办法帮她进宫。” 盛向浔在“帮”字上提了提声调,意思也很明显。 安屿闻声立刻响应:“成咧!您老瞧好儿吧!” 盛苑没附和,只是叫人把印着“永兴侯府”徽章的马车换成了普通款。 直到马车朝着皇城方向走去,她这才提醒老爹和安屿不要妄动。 “这事儿里里外外透着不同寻常……按说,赵王世子中毒之事才出,若不是宫里告知,舒侧妃从哪里听说?只怕宗人令都不见得有她知道的早。可若是宫里告知,以姐姐行事的妥贴,怎么可能不把她接进宫照料小世子?她在宫外打闹,口口声声说要把小世子带去姜氏祖地疗养。 可小世子才爆出来中毒,当务之急该是想方设法解毒、调养才是,就算是要出宫,也该回赵王府,怎么能让着中了毒的小世子受舟车劳顿之苦?!” 盛苑说到这儿,脑海里回忆起舒雅静昔时读书用功的模样:“舒侧妃和大嫂不同,她不仅通晓诗文,更是饱读前史,为人通透理智。 这样一个女郎,就算是因独子中毒失了分寸,也断然不会昏了头在宫外这样撕扯,毕竟小世子还在宫里呢!” “那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盛向浔也是因为怕舒雅静的闹剧对皇后公主名声不利才发慌的,此刻听着小女儿的平稳的语调、笃定的分析,慌乱的思绪受到了安抚。 “她怎么想的,咱们不晓得;她打的主意,咱们不清楚。所以,更不能轻举妄动啊!要我说,咱们到了宫门外,先不声不响的瞧着。 若是姐姐早早就把人叫了进去,那自然无需咱们帮忙……” “那若是她还在宫外呢?”安屿直觉舒雅静不可能轻易偃旗息鼓。 这时,反应过来的盛向浔,拿着扇子轻敲了安屿肩膀一下:“你小子真傻啊?!若是对方仍在宫外闹腾,那咱们仨就更不能出面了!” 盛向浔想到大闺女的性子,就想用扇子敲敲自己脑袋! 瞧他糊涂的! 皇后自小行事周全,从就不是能容忍变数的性格,怎么可能允许小舒氏在宫外这样哭诉?! 有违常态,必有谋算! 他可不能掺合! …… 宗人令匆匆赶到皇城外,眼瞅着赵王侧妃跌倒于城门之前,声声泣诉字字带泪,顿时,眼前一阵发黑。 这、这这……这成何体统呐! 第1181章 热闹的城门外 “赵王侧妃,皇后令您进宫去呢,您是没有听见吗?”左宗正见宗人令几欲气晕,看样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不由迈前两步,对着舒雅静高声质问。 舒雅静闻声,因抽泣而堆迭数层的眼皮微微掀起,看向第五轮出来宣旨的内侍,哑着声说:“恕妾不识好赖,皇上和皇后娘娘向来宽厚,常常以己度人,再大的不是,也常常包涵。 可惜妾只是普通人,无法原谅贼子所为,必要令其伏法认罪,才能出气解恨、念头通达。” 舒雅静这番泣声连连的话,让刚缓了口气清醒的宗人令再次气到晕眩。 右宗正扶着他,也是脑袋发紧,有意斥责两句,可他张了张嘴,目光触及舒雅静的泪眼后,沉默了。 左宗正抿抿唇,对着抽噎的舒雅静质问:“赵王侧妃呀,您既有拳拳爱子之心,就当以世子为重,当务之急不该进宫照料世子?” “左宗正此言差矣,吾只普通一妇人尔,既不通晓医理,又不懂得查案,见到吾儿恐情不能自禁,到时反帮倒忙。世人皆知,皇上皇后慈善公允,有他们看顾,吾儿定能化险为夷。” “那您不若回府给小世子祈福,祈盼世子转危为安,后福绵绵啊!” 舒雅静哽咽了一声,没有继续瞧他,转过头对着皇宫大门行了一礼:“吾儿情况不明,吾怎可能踏实?虽说皇上皇后重视,可中毒之事谁能说的清?若他真有差池,吾必不能独活;既这般,自要提前准备,不给贼子苟活之机!” “你!”左宗令见她一口一个贼子,隐隐有些猜测,又见那宣旨的内侍揣着手往回走,看样子,不消半刻,第六轮宣旨又该到了,登时有种和宗人令一起晕厥的冲动。 只可惜,宗室前来的人里,就他最为可靠,若他也不管了,姜楚皇室就要沦为世间笑料了! “你一届内宅深居妇人,两耳不闻世事,怎么晓得宫内境况?世子中毒之事存疑,内卫和三法司尚无定论,你怎好言之凿凿,好似知晓贼子是谁!” 他此言一出,右宗正就觉着不对,可不等出言,舒雅静忽然激动起来。 “我怎不知?!我怎不知!是永平那毒妇!是她!是她毒害吾儿!” 果不其然,她这呼声才起,周围的看客就哗然了。 好家伙,这消息劲爆! 永平公主是谁,京都何人不知?! 就算以前没听说过她,自从皇储之争开始,这人就成了大众茶余饭后大概率提及的存在。 “前任太子的爹,前朝公主的妈,半生逍遥的自己,生了一大挂的娃儿,谁料天降皇位,照着她们手上砸。” 这样的素材,这样的主角,放在戏本话本,就能火爆一时。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戏本话本里必要是正面形象的主角,却有可能作了反派才做的事儿,这样周围无事吃瓜的众人发出了惊呼。 宗人令就是在阵阵惊呼声里清醒过来的。 右宗正没想到这位族伯还挺有毅力的,钦佩之余又怕他再次晕眩,忙不迭喊着左宗正帮忙,把人拦住了。 时至现在,宗室可不能再给世人奉献笑料了。 只是他想的很好,也安抚住了宗人令,也算说服了左宗正。 可舒雅静不配合,他的想法儿就只是想法儿了。 “赵王侧妃舒氏,皇后娘娘令奴口述旨意——赵王世子境况渐好,还请您进宫精细照料,待情况好转,是走是留再做考虑也不迟。” 第六轮出来的内侍和之前的人又不同,宣旨完毕就朝舒雅静做出了请的姿势:“赵王侧妃,您莫要为难奴了,之前和您宣旨的五位宫女已然受了处分,若您一意孤行,奴这些宫人只怕要受罚的!” 舒雅静闻声,表情戚戚然,动作却很坚定。 她摇着头哽咽:“非吾无怜悯之意,实乃事关吾子,吾不能容忍贼子逍遥法外!若皇上皇后一味宽厚,总想着以骨肉亲情为重,吾唯有以命谏言!” 内侍见她这样说,不由苦笑着一摊手:“您这是为难奴!” 虽然这样说,可内侍很清楚,她自己也就只能这样说说。 劝,是劝不动的。 与其在这儿周旋,不若回去复命。 内侍这般想着,拱拱手,扭头就想撤。 可她才迈了几步,就听远处传来一声爆喝:“舒氏!你好大的胆子!谁买通了你,让你于此诬陷吾儿?!” 听到熟悉的怒问声,内侍顿时缩回了往回走的脚,若无其事的倒退两步,转过头看究竟。 “鸿安大长公主,此处乃是皇城进门之所,不是你那皇庄旧宅,先皇给你的宽赦不起作用!你,当在府里自省,安敢踏出府门?!怎可站于吾前?!” “大长公主,还请您回府!”宗人令推开了左右宗正搀扶他的手,颤巍巍拄着拐,走到恨不能吞了舒雅静的鸿安大长公主面前,沉声训责。 认真说来,宗人令虽然也是头白眼花,可从辈分儿上讲,他算是鸿安大长公主的族侄。 平时彼此见面,对方也是兢兢业业、客客气气的行子侄礼,何曾有过这般摆着宗人令架子怒斥她的时候?! 惊诧到发懵的鸿安大长公主闻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宗人令和两个宗正,久久没回过味儿来:“你、你、你……竟这样和本宫说话?!” 难以接受的鸿安大长公主很愤怒,就连指着对方的手指,都巍巍颤颤:“永平受到构陷,你们宗人府都不发一言,纵容舒氏胡乱攀扯、不予处罚! 面对本宫,竟然毫无愧疚之意,还说本宫违反圣旨?!你们就这样怕本宫出现?!你们就是这样主事宗人府的?!” “宗人府又不是三法司,又不是巡城司,怎么可能有权利把我赶走?倒是你,以大长公主之名,享受天下财富,却目无法纪、轻视圣旨,妄图扰乱视线,你才是该愧疚自省之徒!” 舒雅静见到鸿安大长公主,就好像喝了薄荷水,整个人都抖擞起来。 战力瞬间拔高数十级的她,刚想打出暴击,却让慢步出现的岑太妃抢了话。 “大长公主!宗人令说得没有错!你的确不该来此的!” 第1182章 对质 “岑、氏!”鸿安大长公主没见到岑太妃时,尚且还有半分理智,可听见岑太妃的话声后,那所剩无几的理智,瞬间坍塌殆尽,眦目欲裂的她,连最基本的体面都不顾了,从牙缝里挤出不该她喊的称呼。 岑太妃见之也不生气,轻轻捋了捋袍袖,直视着对方充斥着怒火的眼眸:“鸿安,你不顾皇上旨意,违规踏足此地,已是罪过;若是继续无视圣威,咆哮皇宫门外,让皇室蒙羞,那就是罪上加罪!姜楚皇室待你不薄,两代先帝待你恩宠有加,当今圣上亦是待你尊重,你这个当长辈的,难不成要一错再错,令姜楚皇室颜面无存吗?” “岑氏!本宫所有的不是,难道不是拜你所赐?!你又有何底气于此堂而皇之、大义凛然的叱责本宫?”鸿安大长公主指着一旁的舒雅静,质问,“舒氏历来鲜少现于人前,对外所有事宜,向来由太皇太后昔时赐予的何嬷嬷经办。自世子维续进宫,何嬷嬷也以休养为由,出京还乡了。试问,舒氏这般如何知晓皇宫之事?” 岑太妃瞧了一眼舒雅静:“鸿安,你是想说,世子中毒之事,乃是老妪告诉舒侧妃的?” “是与不是,你我心知肚明,何必惺惺作态?!”鸿安大长公主冷笑着指向对方,“本宫虽不知你为何这般痛恨永平,可你不要忘了,天理昭昭!假的就是假的!你想指鹿为马,也要看看本宫答不答应!” “好个天理昭昭!”岑太妃的忍耐力像是告罄一般,猛然提声高喝,倒把鸿安大长公主吓了一跳。 “鸿安,老妪本意给你留个颜面,你若固执己见不肯冷静,那就莫怪老妪不待三法司接手,先把永平的遮羞布掀开了!” 岑太妃这话说得鸿安大长公主眉角一跳。 见她怔愣,岑太妃又像心软了似地,低叹一声后,缓和了语气,轻声询问说:“鸿安,老妪问你,你确定知晓永平做过的所有事儿吗?” “你、你这是何意?”鸿安大长公主面色变得有些精彩。 她虽自视极高,却也清楚自己不可能掌握永平的做过的一切。 “何意?!”岑太妃呵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不算薄的册子,抛了过去,“这是内卫暂时掌握的有关永平的罪证,你好好看看吧!” 她说这话时,语声没有特意降低,故而听到看客们的耳朵里后,现场忽然暴起的嗡嗡声,真像是炸了锅一般。 鸿安大长公主面色猛然变白,她没想到岑太妃竟然当众给永平定罪! 若是没有倚仗,岑太妃岂能这般不留余地?! 想到岑太妃可能的倚仗,鸿安大长公主额头的汗珠儿滚滚而落。 刹那间,她脑袋里那层想不透的迷雾,忽然就散了。 所有的不明所以,而今都有了答案。 “皇上……”一时激动,鸿安大长公主差点儿把猜测脱口而出。 “皇上对永平太过宽容了!即使内卫查到铁证,皇上还是不忍于她定罪!奈何她自己狂悖无能,却又暴躁自负,辜负了皇上那片谆谆爱护之情!”岑太妃反应快,一听不对就连忙接话,把鸿安大长公主想说的话给挡了回去。 “鸿安,老妪知晓你爱女心切,可你身为朝廷的大长公主,即使做不到大义灭亲,也不该理智全无地一味偏袒。 这天下以财物供养你大长公主府,你们母女吃的穿的用的,有哪个不是出自大楚黔首的粮税?有哪些不是三代帝王给你们的优容? 你们既享受到了这份好处,就该付出应有的义务!再不济,你鸿安,也该为自己教养出了永平那样的不肖之女感到羞愧!” 岑太妃一口气说到底,目光从始至终就没离开过鸿安大长公主手里的册子。 “岑太妃,此等罪证,不是该交于三法司?您怎可私自送给鸿安大长公主?难不成,你们竟要彼此袒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舒雅静寻到时机,踉踉跄跄站了起来,怒视着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 经她提醒,周围看客的注意力再次集合到了鸿安大长公主二人的身上。 “你急什么?!”岑太妃看看她,又看向周遭,“老妪虽然年迈,却不是老糊涂!自当率先服从律法规定,为宗室宗亲和勋贵国戚他们做榜样。” 此言说罢,她环视了周围好半晌,才看向舒雅静:“内卫的证据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份,三法司那儿,自然另有一份更详尽的本册呈上。” “哼!”舒雅静听闻,继续怒瞪着鸿安大长公主,嘴上不忘提醒岑太妃,“那您老可得建议内卫详细查查,说不得,永平公主的错过礼,约有九分是鸿安大长公主和驸马做的呢!” “舒氏,你要适可而止!”鸿安大长公主甩头看过去,恨恨地盯着舒雅静,“你不过是赵王府一个小小的侧妃!侥幸诞下赵王的遗腹子,才能在本宫面前有一席之地,可你也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什么话你都有资格说的!” “你是御封的大长公主不假,我也的确在你面前不值一提!可你女儿给我儿子下毒,我就是苦主! 大楚律法所辖之地,难不成苦主还要低你们这群不法之徒一头吗?!” 舒雅静说到此,眼眶里的泪珠儿滚滚而落:“待三法司审案,我并你同站大理寺衙门之上,你且看看有没有我说话的地界!” “你、你、你……好!好!好!”鸿安大长公主怒极而笑,缓缓地点点头,“本宫不管你受谁指使,待三法司查清案由、还我儿清白,本宫定要叫你为你的胡乱攀扯付出代价!” “那也要看看你这个大长公主有没有这个机会!”舒雅静却浑然不惧,一双杏眸紧紧盯着鸿安大长公主不放,像极了寻机俯冲的鹰隼。 “好咯!”岑太妃在鸿安大长公主怒气发作之前,把话接了过去,“既然你们双方皆有道理,那就跟老妪一起去大理寺吧!刚好,老妪手里也有诉状一封,要当堂呈上!” 第1183章 大理寺 “爹,苑姐儿,咱们还跟着去大理寺不?!”安屿看着乌泱泱一群尾随宫廷车马一路远走的看客,挠挠头,看向盛苑父女。 盛向浔掀开车帘看看外面,见这天色渐沉,路旁店铺多已点亮灯盏,登时大手一挥:“不去!” 眼见事儿越闹越大,都到大理寺了,还愁没后续吗? 盛苑听了,点头赞成。 “此刻跟去听个热闹,见不了真章的。那大理寺办案,岂是儿戏啊,证据证人证言是必要有的,而后还有当堂对质、原被告双方辩驳争论,等等等等,需要一步步程序都走过来,才能有个判定。而这个判定,还要由刑部、都察院核查,受其认可之后,才能生效。你想想,这一来一去须得多少时间?现在跟过去也就是凑个热闹。” 盛苑说到这儿,忍不住为大理寺的当值人员掬一把辛酸泪。 搁平时,大理寺的值班生活简单得很,只要整理整理当日的卷宗即可,哪怕真有人在夜暮时分敲响鸣冤鼓,接待的官员也只是浏览诉状、过问缘由。 之后只要安置好原告、记录好口供就可以了,至于正式升堂审问,基本是要等第二日早上的。 可今儿告去那里的几位非同一般,一个是太皇太贵妃,一个是三朝长公主,一个是赵王府继承人的生母……这三位二告一,莫说值班官员不能摸鱼,就是大理寺卿已经睡熟了也得爬起来升堂。 想到三法司的主官都要加班工作,按时散值的盛苑感到了自由的快乐。 没办法,她就是再官迷,天天打两份工,也想歇歇了。 …… 第二天,盛苑刚来到五军统督府,就听见有人低声讨论昨天那场闹剧。 “奴以为户部会讨论,却不想,就连外城的五军统督府都晓得了。”小遥特意在统督府里转了几圈,回来后,跟盛苑小声嘀咕着,“听说大理寺昨儿审问到三更哩!当时还真有人跟在外面等候,不过据说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都没出来,有人猜测她们应该宿在了那里呢!” 盛苑在大理寺任职过,自然晓得大理寺里面有一座建造精致的院子,专门用来安置贵人。那院子瞧着不算很大,但里面装饰却很奢华、一众供应尽皆齐全,就连端茶倒水负责照顾的人,都是内卫府提供的。 想来岑太妃、舒侧妃、鸿安大长公主就是留宿在那里。 “奴刚还听说,大理寺对外说,要连审下去。” 盛苑点点头,倒是不意外:“岑太妃也好、舒侧妃也好,哪个都不像是善罢甘休的主儿,有她们的坚持,就是大理寺卿想放鸿安大长公主走,也不成。” 对于贵人们之间的争端,小遥并不十分在意,于她而言,满足自家小姐的好奇最重要。 只是她待要再说,就听外面传来一阵齐齐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是内卫副指挥使和大理寺的主事寻了来。 “盛督统,昨日大理寺升堂,对证过程中涉及到了杨侍郎失踪案,眼下杨侍郎在南地未归,因此由三法司商议,需要请您这个当事人前去做个证明才好!” 第1184章 说旧事 第1184章 说旧事 盛苑委实没想到这里还有她的事儿。 不过到现场凑个热闹,也不是不行。 这般想着,刚上值不到半个时辰的盛督统,在五军统督府各位同僚羡慕的注视下,勉为其难的应承了对方的建议,和请她的几位同去大理寺。 …… 只是,盛苑原以为能近距离看戏,可到了大理寺才想起来,她这个待受问询的,只能在堂侧的小厅等待。 记忆里那个小厅,绝对对得起那个“小”字。 那里能容纳十个以内的客人坐着喝茶,却无法让一个客人肆意的打拳翻腾。 咋说呢,若让盛苑这个户部右侍郎评价,只能说户部拨款多了。 盛苑前脚刚用户部脑袋打算盘,后脚一抬头,就在小厅里见着了上官安随云。 嘿!没想到,户部能做主的两位今儿在人家大理寺团聚了。 “安大人,您老怎么也来了?”盛苑琢磨着,她要是没记错,这位此刻应该在自家府里为不久之后的出卷工作做准备呢。 看着盛苑满眼好奇,安随云没好气儿的翻翻眼:“不知岑太妃出了什么证据,大理寺的人说,鸿安长公主和永平公主的家产收入和实际支出对不上,这不,叫老夫过来对证。” “咦?这话说的稀奇!户部又不是她们公主府的账房,她们收入支出对不上,和户部何关?” 安随云听了,只觉嘴角泛着苦涩:“说起来,她们的攀扯也不是没有理由,若要往前追溯,只怕说来话长……” 他叹口气,捋着胡子言说:“先承元皇帝对鸿安大长公主多有爱护,且不说给她和永平公主置办了多少私产,也不提陆陆续续增了多少封邑之地,只说那每年额外从国库拨款的次数、项目和数字,就是笔糊涂账;而这样的糊涂账在先景和皇帝时期也不少见,当今登基后虽略有减少,却也延续了父祖的恩宠,这般算来,若不能厘清这些账目,只怕户部要吃瓜落了。” “咦?安大人,恕下官愚钝,这即使是恩赏,也有账目在,怎么还成了糊涂账呢?”盛苑自己也管过账,也略微精通假账做平的各样手段,可不管账目怎样凌乱,做账的人不可能糊涂啊! “唉!”说起这个,安随云也郁闷,“老夫随不是首位接手这账的户部尚书,可拨出去的账也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人家查账看得是账面上的去向,老夫空口无凭,把甲说成乙,没有证据打底,内卫府和三法司就是信了,也没法对外公示!真要说给旁人听,真的也是假的!” 安随云这般说着,忍不住,连连叹气。 而盛苑也在对方无奈的讲解中,把缘由听了个大概。 原来,先承元皇帝生怕外甥女和孙女儿生活上受委屈,所以他每年都要找各样明目另给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拨款。 不管是外藩各国进贡的精品,还是各州进上的豪奢之物,甚至是内造的御品,都紧着她们给。 这样超额的待遇若是偶尔为之,御史台那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这超待遇的供给,眼瞧着是长期的、持续的、连贯的,这下,喜欢对皇帝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御史们坐不住了。 鸿安大长公主和其女的待遇超过了太子、亲王也就算了,可不能连皇上的规格都逾越了吧?更让御史们不能接受的是,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实际拿到的俸禄数字远超太后、亲王不说,国库每个年度拨出的数额,都不输都察院从户部要到的拨款! 这怎么能忍?! 户部那群老抠能忍,他们这群喜欢找事儿的都不能忍啊! 帝王可以肆意恩宠任何人,但是这样的恩宠不可以从国库分拨。 鸿安大长公主是前陈末帝之女,和大楚皇室又说不清的关系,可要说欠,那也是皇室和她之间的恩怨,这天下、这百姓、这朝廷上下,可没人欠她的。 那么多的公款,给军队做粮草,可以使军队兵强马壮;给工部去运转,可以得到更多更先进的利器防具;就是给外藩回礼,也能彰显天朝上国煌煌之威。 更不要说,大楚国土那么大,各州各县多少旱涝虫害,需赈灾的地方多了去,那些款项可以让更多灾民免收颠沛流离之苦。 再不济了,分给他们都察院,他们这群御史也能更充沛的资金支持他们对弹劾目标进行更详尽的调查。 总而言之,皇上对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恩宠太过,不利于朝廷和谐和她们两位的健康成长。 “……你应该清楚,让那群御史给盯上,有多烦!尤其是他们盯上的对象皇上,青史留名的诱惑足以让他们拼尽全力!哪怕受廷杖之苦、触柱自戕也在所不惜。” 安随云咧了咧嘴叹气:“先承元皇帝也是烦了,不堪其扰之余,又不想亏了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故而才令上任户部尚书把拨款另作明目,只要明面儿上不给了,那群御史自己就会适可而止。” 盛苑听得半晌,最大的感慨就是:她可真开眼了! 好家伙,她从没想到,记忆里那位堪称明君的承元皇帝,还有这样昏聩的举动。 她怎么感觉,对鸿安大长公主好,都成了承元皇帝的执念?! “那户部就没想过做个备注?” 安随云听她这样说,唇角忍不住抖了抖。 好家伙,跟皇帝玩儿后手……问题是,谁给你作主呢? “老夫受上任尚书提点过,那些掩人耳目的账面,都是说是有出处的……像皇家园的修建、和外藩贸易往来的盈亏、各地皇庄的进项等等。” 说到最后,安随云那语声随着叹息咽了下去。 盛苑目瞪口呆之余,不由自主啧啧两声:“至于这样周章?先皇不是还有内库可用?” 安随云斜了她一眼:“孝和文太后常劝谏先皇,不患寡而患不均;又有几位贵妃联和跟先承元皇帝哭穷……咳咳,先皇的内库再丰厚,也不够折腾的。” 这话听得盛苑嘴角儿抖了。 行吧,奇葩缘由后面,常常有着别样精彩的内情。 只可惜,皇上动动嘴,臣子要断腿。 安老抠可怜了! 第1185章 辩驳 第1185章 辩驳 盛苑原本以为安老抠麻烦了,却不想,对方不愧他那滑不溜丢之名,前一刻还跟她叹气唉声,扭头上了大堂,直接脱开桎梏,解套了! 站于大堂侧门外,把安随云的表现看了个一清二楚的盛苑,眼见对方否认户部曾以其他名义给鸿安大长公主额外补贴后,还大义凛然的让人搬来有关账册用以自证,都惊呆了。 说真的,真不是自夸,她这越是在官场沉浮,就越发觉自己是个老实孩子、实诚人。 若她和安随云易地而处,她真想不到还有这么个脱困法的! 盛苑倚着墙默默咂摸,越琢磨越觉着安随云这办法很不错。 毕竟户部始终坚守对先承元皇帝的承诺,把给鸿安大长公主的所有补贴周全的安在了不同的名目上,还都有账可查,只要他不承认,大理寺还真就只能认了。 虽说此举对鸿安大长公主不大公平,可问题是,现在对不上账的地方很有争议。 岑太妃指控永平公主隐匿开发银矿、铁矿,用以供养私兵;而鸿安大长公主对此予以否认,言称她和女儿用俸禄私产救济灾民孤儿,乃是济民善举。 岑太妃计算了两座公主府的收支,坚持认为就凭鸿安大长公主母女账面上的钱财,根本没办法在支撑永平公主过着奢豪生活的同时,还让数百个孩子衣食无忧的学文习武。 就是这时,鸿安大长公主爆出自先承元皇帝开始,每季度户部就会额外拨给她们母女很大一笔银钱以供生活。 这就是安老抠被大理寺卿请来问询的缘由。 若是安随云像盛苑那样实诚,承认了鸿安大长公主的话,就需要拿出实际证据证明他所言的真实性;可问题是安随云拿不出来。 大理寺卿断案,必要有逻辑闭环的人证物证的,哪怕你这个认证是户部尚书,只要你不能给自己的证言提供证据,也是不可能被采纳的。 既然说实话对暗自没有助益,反而会把他和户部扯进漩涡,那他还不如干脆就以账目为依据,以账面来说话。 这样从某个角度来看,他也只是话说一半,不算说谎的。 “鸿安,户部尚书带账册来的,你自己翻着瞧瞧看,看人家说的有没有问题!” 岑太妃没想到安随云竟然这样配合,微微诧异过后,立刻扭头发难。 她虽对这份额外补贴毫不知情,可她了解承元皇帝啊! 以那位对鸿安大长公主这个外甥女儿的在意和偏爱,他是真能做出这等闻之荒唐的事儿来的。 当然,她信归信,信了也不等于承认。 “安随云,你以为自己长了几个脑袋?竟然敢污蔑本宫!”鸿安大长公主原以为户部出面,自己能把指控撇清,却不想,安老抠在撇清关系的问题上,较她还要积极! 安随云盯着鸿安大长公主要嚼了他的目光,无辜的抱着账册跟大理寺卿诉苦:“本官和大长公主素来无仇怨,何苦在此坑她?南寺卿,这是户部的旧账存档,您大可让大长公主逐一对账,看看有没有户部给的额外拨款!” “你!你!你!”鸿安大长公主颤抖的指着安随云,半晌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倒不是她真的无言以对,只是面对安随云的否认,她清楚的意识到,哪怕她能把所有账目都点出来也没有用,因为那本本账册里没有任何一条明确写着是给她的拨款。 有安随云的证言在先,有实际的账册存档在前,哪怕她说的都是实情,哪怕真有人信,大理寺官方也不可能采纳;而她所有的坚持,都会让现有证据衬托成了笑话。 “就算本宫没办法举证户部的确按季给本宫另行拨款,只凭本宫的私产也足以支撑一应支出,莫说只是养着几百个稚儿,就是养上一城百姓,也能坚持个两三百年。” 毕竟先承元皇帝改朝为楚后,只是将前陈的国库归为朝廷所有,至于陈末帝的内帑、皇后的嫁妆,他都悉数留给了外甥女。 若是再算上他、先皇景和帝,以及当今延平帝连年的赏赐,那数字只怕还要夸张。 “好好好,鸿安大长公主果然资产雄厚,怪不得能招揽前齐宗室、资助前齐姻亲!” 岑太妃一击得胜后,立刻抛开之前的指控,又给鸿安大长公主换了个罪名。 鸿安大长公主额角青筋猛然一跳。 可不等她反驳,岑太妃已经向大理寺卿递交了一份新的口供。 “南寺卿大人可能还记得,老妪之子静王,曾于就藩之际与当地豪强著姓朗氏联姻,之后因偶然发现朗氏与前齐何氏历代结亲而险些陷于囹圄。朗氏因事情败露,裹挟垂髫长子、襁褓次子纵火而逃。之后投奔舅表亲温氏。而温氏子温世言,就是永平公主的第二任驸马。 更有意思的是,温世言原姓何,乃是前齐宗室。 据老妪所知,朗氏投奔温世言后,曾受永平公主接见,之后更是没少接受永平公主接济。” 说到这儿,岑太妃红着眼,斜睨着鸿安大长公主,冷嗤:“更有意思的是,朗氏出现后,温世言之前生的两个幼子就从族谱里消失了,更加让人不禁多想的是,那年族地事变之后,朗氏就带着两子进京认亲,还不由己的成了继任皇帝人选……虽说最后因着当今圣上回归即位,一切不了了之,可这里面的详情,却是经不起推敲的! 老妪本就怀疑她们跟行谋逆之举的卢氏有关,之后又爆出永平公主有一子一女,名唤影章平章,其生父乃是卢氏嫡孙! 虽说当今听信永平狡辩,当她无辜无知受人利用,可老妪却觉着,此事另有乾坤。 幸而这数载付出没有白费,老妪用真情真意把朗氏及二子感化,这才从朗氏口中得到真相。 南寺卿,这是朗氏卧底齐州后的口供,里面详尽介绍了永平勾结前齐旧部拦阻抢劫户部左侍郎杨温农及朝廷运粮的细节,以及这几十载来,永平派人经营南地数岛、和陆地衙门分庭抗礼的所有布局和安排。” 岑太妃说到这儿,看向摇摇欲坠的鸿安大长公主,冷声反问说:“鸿安你这会儿怎么不反驳了?” 第1186章 问 第1186章 问 “朗氏其人何在?” 鸿安大长公主不想和岑太妃在一纸文书上纠缠:“朗氏若要对质,大可以亲自到大理寺来,哪怕本宫叫永平与她当面指证也不是问题。 若那时,永平果真理亏,本宫自然不能包庇;可若你想用这区区一张纸笺给永平扣罪名,那可就莫怪本宫不认了。” “朗氏这封口供给出去,自然清楚得罪了你和永平;你们母女自来受皇室皇上看重,她自忖不能与你们抗衡,故而良知发现后,放下这封信就带着二子离开大楚了。” 岑太妃实话实说,丝毫没有隐瞒之意。 可就是她这实诚的言语,让鸿安大长公主眼红了。 “好你个老奸巨猾的岑氏!”鸿安大长公主气得额头发胀,太阳穴阵阵跳动,她好久才缓了过来,颤着手,指向岑太妃,怒喝,“你城府这般深!” 言罢,不等堂上的大理寺卿提醒她注意言辞,她自己就看向了拿起惊堂木的大理寺卿。 “南寺卿,你竟还没看出来吗?她这是打着一石二鸟的主意,意图蒙混过关!” “啊,这样?”大理寺卿揉了揉额头,“只不知太妃一石头扔过去,打了何等鸟儿?” “朗氏二子之身份可是由宗亲、内卫和当地官衙联合调查确认的!更不用说那俩小子,容貌和静王犹若一个模子里刻出的,这样的凭证,这岑氏说不认就不认? 之前和皇上求情,把两个小郎君接出了宫,扭头将他们母子三人送出大出,然后搁这儿算计本宫和永平?怎么着?真以为本宫和永平倒了,你静王府就能出头了?” 岑太妃让鸿安大长公主指着鼻子怒斥,也不生气也不恼怒,从随从手里要来带着的静王府家谱,扔给鸿安大长公主看:“朗氏及其二子已从谱上除名;宗亲族谱及先皇时期的皇家玉牒更是将他们的记录尽数抹消,而其中理由,老妪已亲手书之,说明之余,更是签字画押以为证据。此证今已收入宗人府档房,若你不服,现在也好,之后也罢,自可去寻宗人令问清。”鸿安大长公主匆匆翻开册子,只见上面果然删除了朗氏三人的名姓,不由唇齿颤颤。 “岑氏!你这般处心积虑所为……宁可让静王府因无继承人而取消,也要让本宫和永平不能翻身!这般恨意从何而来?!” “从何而来?!”岑太妃到这时,才露出了凄然之色。 只见她颤巍巍抬起胳膊手指上天:“鸿安!你对着你舅舅承元皇帝、对着你的良知、对着天理昭昭,你发誓,先景和皇帝遇刺之事,和永平毫无关联吗?! 卢氏、朗氏、永平、前齐何氏、齐州温氏……这里面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任何联系,你自己能信吗?” “朗氏恨大楚姜氏,事出有因可以理解,不管朗氏盘踞地方时怎样作孽,到底是吾儿对朗氏族人动了手,之后所为不过是冤冤相报! 前齐何氏恨大楚,那是国仇家恨,不管是不是前齐咎由自取,他也自有他的理由; 而齐州温氏襄助之,亦不过是他们旧日君臣之间的情谊; 哼,卢氏恨大楚,毕竟是大楚朝廷流放了他们一族,不管他们是不是自作自受,也只是立场不同。 可永平呢?可你鸿安呢?! 你们母女只道大楚代陈,以为这天下是你们甄氏送到姜氏手里的!可却不想想,你那父亲尚不能自保,若无先承元皇帝力保,你这个襁褓婴儿早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何谈这几十载荣光! 永平以为自己不曾直接动手,就能心安理得、就能妄想皇位? 呵呵痴想! 只要老妪有一口气尚在,她永平就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第1187章 闹剧 第1187章 闹剧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你这是诽谤!诽谤!”鸿安大长公主惊怒之极,颤抖的手指几乎点到岑太妃的脸上。 “你安敢在这等大事上造谣生事?!”怒极一时的鸿安大长公主,只觉脑内嗡嗡不停,好像无数惊雷在涛浪诡谲的海面上翻滚咆哮。 顾不得许多记忆的碎片乱序飞来,惊惶愤怒的大长公主恨不能立刻把对方不是指控尽数抹去。 这种弑君之名,决计不能落到永平头上,不然,便是把她加上,也扛不起这等罪过。 “证据呢?!实证呢?!”鸿安大长公主强按捺着眼底的惶惶,朝岑太妃展开手掌,“只凭这几张不知是不是朗氏写就的焉不详的证词,就随心所欲的指控永平? 你说朗氏携子离楚?呵呵,谁亲眼见到他们离开了?不过是你一面之词! 说不得就像十数载前,静王为了摆脱和朗氏一族的姻亲关系,对朗氏和两个郎君痛下杀手一样,你这老妇对他们三人也下了黑手呢! 岑氏!本宫可以怜悯你老迈失子、谅解你因思子而癫、宽恕你这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 可你不能因为本宫膝下枝繁叶茂就因嫉生恨!你以为除了永平,废了她那些孩子竞争皇储的资格,你那阴暗的想法就可以得逞了?本宫劝你一句,休要聪明反被聪明误,给旁人做了嫁衣裳!” 她这番话,把岑太妃说得面色骤变。 升堂之后就没找到说话机会的舒雅静见了,不由陡然一惊。 她以为岑太妃是因为大长公主那句“给旁人做了嫁衣裳”而惊疑。 却不知让对方容色大变的,是大长公主的旧闻重提,把静王在藩地的有关传闻揭露出来。 “朗氏携子遁离藩地之由,老妪和朗氏皆有说明,你怎能无视事实指鹿为马!” 岑太妃的猛然暴喝没有吓到鸿安大长公主,倒是把堂上那位大理寺卿给吓了个哆嗦。 他握紧了差点儿没拿住的惊堂木,一声叹息无奈地从唇齿缓缓飘出。 虽说大理寺问案职责所在,但是这等事涉皇室重要成员的案件,他真心想推荐他们移步宗人府。 虽说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各自的指控,都涉及了律法尊严,从定性上说,那皆是大案要案,尤其是先景和帝遇刺之案,若真有了新的进展,必然要重启旧档,内卫府和三法司共同办案。 可问题是,两桩早有定论的旧案,至今无有新证,所有指控皆是随意而言! 想到这,南寺卿瞧着拿要案当利箭互相攻击的二人,愤懑和无奈同生同息,直到看着她们即将扭打在一起,他拿着许久的惊堂木才发出了痛快的吼声:住手!你们这两个无视律法的法外狂徒! 双手已经握着对方衣襟的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让这忽然嘭响的巨声吓了个激灵,二人不自觉地停手了。 南寺卿不等她们缓过劲来,当即高声喝言:“大理寺不是二位的府邸,由不得二位随意打闹;本官今日升堂所问之案,乃是赵王侧妃指控永平公主毒害赵王世子一事。太贵妃和大长公主若真有其他案件新证,大理寺亦可旧案重启!然,若二位只是一时口舌之争,那就莫怪本官无情,按着律法,向圣上请求追责惩罚二位了!” 他这般说完,舒雅静忍不住连连点头。 她才是苦主啊!她既不关心先帝遇刺之事,也无意追究赵王受害与永平是不是相关,更对静王府的秘闻旧事毫无兴趣。 她只想把续儿中毒之案落定,让罪人受罚、令孩儿无忧。 可谁能想到,升堂前还言之凿凿的岑太妃,竟然方寸大乱,跟鸿安大长公主扭打在了一起! 匪夷所思!简直匪夷所思!不可置信!真真不可置信! 早知这样,她就不让出自己的控诉权了! “赵王侧妃,您旁听已久,却未发一言,不若现在说说您在皇城外的指控吧!” 南寺卿收回了让大长公主和岑太妃自由说话的权利,随即看向意欲言语的舒雅静。 …… 盛苑站在侧门之外,还等着上堂应询呢,结果等着等着,差点儿等来了鸿安大长公主和岑太妃的互殴。 然后……然后,大理寺卿就修改了问案进程,直接跳跃到了赵王世子中毒案情! 不是,你们要是用不到咱,何必大老远的去五军统督府请咱?! 咱都在这儿呆了大半个时辰了,结果哩?! 合着,这是嫌看客少,把咱叫过来看现场直播呢? 大理寺的风格何时变成这样了?! 发现自己变多余的盛苑,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继续津津有味的看热闹为好,还是识趣儿的回到工作岗位兢兢业业为妙。 不过,盛苑的纠结没有坚持太久,她的注意力就让舒雅静和鸿安大长公主的对战吸引。 和岑太妃只有一张真实性未定的口供不同,舒雅静手里不仅捏着太医署给世子姜维续开的诊断和药方,还有十几份记录着宫人和她关于赵王世子姜维续境况对话的本册。 “南寺卿,上述对话尽皆不假,每份记录上面都详细写着对话发生时的时间、地点、以及人物名姓,您可按着记录把宫人一一唤来,吾可逐一与之对质!” “南寺卿,何必这样麻烦,要老妪说啊,不若先把当事人永平唤来说清。” 岑太妃在舒雅静控诉的过程中,逐渐找回理智,待舒涯静说完,趁机提出意见。 “鸿安,你既说永平无辜,那就让她拿出自己无辜的证据,总不能宫里这许多人,都和她对着干吧?!” 鸿安大长公主直觉不能让女儿来此,可不等她反对,大理寺卿就允了岑太妃的提议:“当事人来应询,原是应有之义,本官刚已请托内卫前去皇宫接人,待永平公主和涉事宫人、太医到堂,咱们再做定论。” 言罢,他又拍了下惊堂木,通知大家暂停问案,着令大长公主和岑太妃、舒雅静到旁厅歇息着等候。 盛苑在侧厅瞧着,这大堂都清空了,也没人过来寻她,顿时意识到,自己好像叫人给遗忘了! 行吧,遗忘就遗忘,反正“不轰就是默许”! 她这来都来了,怎么着都得看个过瘾呐! 第1188章 盛苑还在呢 “寺卿,那位可还没走呢!” 南寺卿才落座,属官就凑过去小声提醒。 “叮当。”茶盖落回到了茶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庆幸刚刚没急着喝茶的南寺卿,脸上露出不解:“那么个急性子的主儿,竟有耐力至此?不是……这是五军统督府无事可做呢?还是户部衙门清闲极了?!怎么这样有闲情逸致呢?” 无奈地把刚沏好的茶碗放到一边儿,南寺卿按着扶手缓缓站起,一边儿整理官服一边儿连连叹气:“瞧本官这记性,她好像在大理寺这儿任职过,来这儿跟回家差不多欸!” “罢啦!罢啦!谁叫本官把人家请来问询的呢!让人家堂堂三品侍郎白跑一趟,的确说不过去。” 南寺卿边往大堂侧厅走,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虽然嘴上软话不多,可他心底却默默期望盛苑别为难他。 旁边儿跟着的属官听着他自言自语,嘴角儿不由悄悄抽了抽。 “属下瞧着大人也是疲累了,不若派少卿前去应对?” 南寺卿闻言,还真意动了。 只是才动摇了小片刻,他便摆手说不了:“若是对方自觉回去,那本官装傻充愣也没问题;可那位不仅没走,还大有奉陪到底的意思,那本官就不能无视她了。” “本官这个寺卿也是三品,之前忙着问案也就罢了,现在正清闲无事着呢,若还对其不理不睬,可就不礼貌了。” 属官见他自己说着说着,把郁闷都给说开了,不由得惊喜的献上奉承:“还是大人周全,属下竟没意识到这些!果然还是您格局大,看得远呢!” …… 盛苑虽说感觉叫人忘了,可她还真没受委屈。 毕竟鼻子底下有嘴,别人想不起她,她可以自己喊人啊! 渴了,叫侍女丫鬟送来饮品;饿了,喊嬷嬷小厮去拿点心果子;无聊了,令管事送来精致纸笔棋盘。 很快,在盛苑不怕麻烦人的支使要求下,她在大理寺这儿过上了悠闲清静的安谧生活。 南寺卿带着属官来到侧厅,看到的就是这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盛侍郎,一边儿捻着茶点间刚出炉的小食送到口中,一边儿捏着玉石做的棋子寻找落处。明明这个小厅布置简单,却因她的闲情,宛若丝竹声声、熏香袅袅,好像世外桃源那般。 忙碌人遇见清闲人,巨大的落差感让南寺卿有点儿没绷住。 “哟?南寺卿怎么过来啦?!来来来,请坐请坐。”盛苑没想到这位忙着问案的主官竟然寻了来,当即客气的让他过去一叙。 “……”看着对方反客为主、却还一副坦然自得的样子,南寺卿不自由自主替盛苑尴尬了。 “盛侍郎,本官过来寻您,是想跟您道个歉。”南寺卿虽说情绪略有些起伏,却还控制着自己,心平气和的和盛苑言说,“让您百忙之中前来帮忙,却不想叫您跑了个空,实在对不住!” “瞧您说的,刚刚大堂问案,本官也看了个清楚,三方各执一词,走向直指永平公主,杨侍郎和南地成了细枝末节,自然无需本官出言指证。”盛苑情绪好的时候,基本很好说话。 “本官亦曾在大理寺任职,对大理寺问案程序还是很了解的,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那原被告都系皇室中人,还都极为特别,哪个都不好轻忽,南寺卿提前布置周全亦是应该,本官之前既然应了内卫和大理寺的邀约,全力配合之余,自然也会有白跑一趟的准备。南寺卿实在无需这样歉疚。” 盛苑大气的安抚着对方,心里也盼着对方自觉些,她都这样随和了,可不要出言送客啊! 不知是想起了盛苑的身份不同,还是只想卖盛苑个好,南寺卿见盛苑没有像预想的那样挑刺后,感激的提议:“却不知盛侍郎午后可忙?若有时间,不知能不能请您旁听?” 毕竟,下午的升堂,永平公主是要出现的。 而大理寺上下,也就一个外来人员盛苑,能在圣宠、皇恩和靠山上远超对方。 虽说距离下午升堂还有一个多时辰,可只凭着想象,南寺卿就能想到永平公主有多骄纵任性。 与其他等会儿在堂上频频擦汗,还不若在这里大汗淋漓。 “盛侍郎,好棋艺!”连对了两盘棋,胜局都没打开的南寺卿,很自觉的松开了拽着棋盘的手。 盛苑也是头一次这样酣畅淋漓的赢同僚,故而尽兴之余,还想拽文谦虚两句。 只是不待她开口说话,就听一阵匆匆脚步由远及近。 侧厅三人不约而同朝门外看去,寺副和内卫惊慌而来的景象,就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本章完) 第1189章 缘由 “你、你、你们与本官再重复一遍?!” 听了寺副和内卫的联合汇报,伴着衣摆甩在桌脚的轻响,南寺卿慌慌张张站了起来。 寺副和内卫对视一眼,按捺着情绪说:“寺卿,永平公主在思宫自戕了。” 南寺卿揉着额角直跳的青筋,勉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抱着侥幸的询问属下:“她之逆行与尔等前去无关吧?!” “啊这……”寺副和内卫苦笑着点点头,“确是属下前去之后发生的。” “!!!”闻此言,南寺卿恍惚瞧见弹劾他和大理寺的奏本若雪花一般飞来。 盛苑在旁看着他反应,不由感到诧异。 这至于紧张成这样吗?! 大理寺奉召接手赵王侧妃和岑太妃联合状告鸿安大长公主之案,于问案过程中涉及到永平公主,故而前去请她配合,这从哪儿瞧都是合理合情的,只要程序没问题,任谁也不能寻大理寺卿的麻烦。 再者说,此案也不仅是由大理寺督办,还有都察院、刑部、内卫的事儿呢! 即使真有官员谏言大理寺有过,那不是还有三个部门的主官陪着他担责?! 何必作出一副要吓晕了的样子?! 不知是盛苑的表情太过镇定,还是她的视线很是好奇,南寺卿意识到跟前儿还有个她后,立刻调整情绪,清咳两下掩饰了尴尬,转头沉声询问二人:“你们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儿。”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寺副和内卫到现在还有些迷糊! 他们只是按着上官吩咐,进宫请永平公主到大理寺配合问询,谁想到,连人都没见到,就出了这等事儿! 他们又是受惊又是后怕的出了宫,到现在还是恍恍惚惚的。 “从始至终,你们竟都没有见到过永平公主?!” “确是这样的!”寺副直叹气,“属下和陈内卫进宫,禀告来意后得知,永平公主一早带着儿女去了思宫,听说是看望两位先皇与孝和文太后。 管事太监特意到览政殿请告了皇后,不久就派人前去思宫相请。 思宫重地,从来不许宫外之人擅入,故而属下和陈内卫只能在外苑等候。 可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还是皇宫外苑的内卫府奉命进宫勘察,吾等才知晓,原来永平公主听说了吾等来意,竟然假言以再给先皇太后敬杯酒为名,用随身携带的毒药谋害了她生的那几个郎君女郎,而后,竟然纵了把火,在思宫自戕了!” 南寺卿听得牙齿咯咯作响,虽尚没有理清头绪,却有种寒意自体内向外泛出:“竟然闹的这样大?!” “确是这般没错!大人,您是没瞧见,永平公主大逆之举不久,军机营的人和皇城内卫就倾巢而出,纷纷持令牌进内苑呢!” 寺副说完,就看向陈内卫。 那陈内卫连忙点头,虽说他是外城内卫府的人,和内城内卫府的职责不大一样,可到底都是内卫府,彼此之间还有走动,故而他不可能把皇城内卫的人认错。 “吾二人出来时,刑部尚书和宗人令他们也带人匆匆进宫呢!” 听到这儿,南寺卿按着颤抖的手,缓缓点了点头。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盛苑。 而盛苑,此刻也让这消息给闹懵了! 永平公主纵火?! 这消息,怎这样耳熟呢?! 大理寺前脚才派人去宫里请她问询,结果后脚她就把自己那支给团灭了,这这这……这,忒匪夷所思了! 南寺卿见她满脸的震惊,不由悄悄松了口气,可他刚想说话,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吩咐属下:“快、快、快!快去看好鸿安大长公主!莫要让她出事!” 第1190章 准备好 盛苑此时此刻最显著的感觉就是荒唐。 虽说自回京以来,她就见了姐姐一次。 可只这一次的见面叙谈,让她清楚的认识到永平公主的境况。 就她姐姐的性子,决计不可能给对方再次作幺的机会和可能。 试问,一个行动不再自由的人,是怎么做到带着儿女到思宫拜谒先帝的? 就算她姐姐脑子抽了,给她这个自由……那也不可能让她随身携带毒药的呀!唔,话说,这传闻里的毒药从何而来?! 盛苑思绪纷飞的同时,眼睛也没闲着,一双视线好像触角似地,在视野可见的地方,轻轻地跟这人附近转转,又很丝滑地溜到那人身上轻触。 等等! 盛苑的视线刚朝着南寺卿滑去的刹那,脑袋灵光一闪! 视线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迅速返回到寺副和内卫之间。 这俩人,好像……从始至终都没见到永平公主吧?! 意识到关键的盛苑,悚然一惊之余,迅速看向南寺卿。 她虽自恃聪明,却从来不肯小觑任何人。 能够当上大理寺卿、还能坐稳这个位置的人,怎么也不可能是傻子。 她能看出不对,对方凭着逻辑推理,大概也能觉察到蹊跷。 “盛侍郎,在下须得和刑部梁尚书一会……”不清楚自己让盛苑高看了的南寺卿此刻不想让盛苑走了。 有这位的制衡,等候升堂的三位应该也闹不出大动静。 可惜,盛苑此刻却没心思奉陪了。 不清楚朝臣那边儿可能有的反应,盛苑当务之急就是前往五军统督府做好一切应急准备。 连户部她都顾不上了,怎么可能多管闲事? “既这般,盛某就不给南寺卿添乱了,现在告辞便是。”不给对方说完的机会,盛苑佯作不知对方盘算,憨厚的笑了笑,起身拱手告辞。 “……”南寺卿怔了怔,主要是着实没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按常理,这位不是该巴不得等着看热闹?! 可惜,不等他想明白,盛苑就溜溜达达朝外走去。 明明瞧着她没走多快的,可待南寺卿反应过来,她早就在他视野之外了。 “这可忒滑不溜秋了吧!”虽说不晓得盛苑的打算,可南寺卿也看动了她避之不及的态度。 “这位都不想招惹鸿安大长公主,本官可得仔细应对。”摸着胡须,南寺卿吸了口凉气,扭头又嘱咐属官半晌,令他务必不要让鸿安大长公主听到宫里的消息。 至于何时让对方知晓,就要看三法司和内卫商议的结果了。 …… 不说大理寺这边儿怎样安排,也不提南寺卿和梁尚书等人怎样议论,只说盛苑这边匆匆离开大理寺后,先是派小遥以代理传信的名义坐镇户部,而后又令司务协助十三清吏司的郎中整理每日要务,若有需要她批阅的重要事宜,让小遥转交即可。 这般安排之后,盛苑又叫人去永兴侯府唤安屿到五军统督府汇合。 “督统,您说要让五军精锐在城门落锁之前齐聚外城?” 几个副督统闻听了盛苑的安排,个个匪夷所思的盯着她瞧。 好家伙,这样大的动作,真不怕御史们参她个行事不端吗?! 就是靠山坚挺,也没这么折腾的! 盛苑权作看不懂对方的质疑。 她也知道这般行事动静不小,可眼下形势不明,她能咋办呢? 不可能跟大家直说,她怕宫里的事情引起波澜吧? 谁晓得鸿安大长公主手里掌握着什么力量?! 谁晓得朝臣和宗室那边儿又怀着何等心思打算?! 既然一无所知,那干脆就全力以赴,准备周全吧! “诸位,大家应该不会忘记,戍守京都的五军,最基本的职责是什么吧?!” 想到就做的盛苑,自动启动睁眼说瞎话技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摆出了大义凛然的表情:“勤王救驾矣!五军戍卫京都,对于京外之敌,以先有本事,自然不惧矣!可若京都之内、皇城附近有不臣之贼呢?这五军可有本事闻讯之后迅速集合、尽快形成战力?然后大军齐上,以极快速度护驾清贼呢?此般演训就是为了应对这样情形而设,诸君何以反对之呢?!” 第1191章 贾名 鸿安大长公主睁开眼的时候,只觉房间昏暗许多,轻声唤来侍从,嘶哑着声儿询问:“现在是何时了?” 负责侍候她的丫鬟朝她微微屈膝行礼,应说:“大长公主您醒了,现在已是酉正三刻。” 言罢,丫鬟朝外面招了招手。 不久,一队仆人提着灯笼依次进来。 待他们把灯笼挂在房间各个角落,原本隐见人影的房间立刻亮若白昼。 “怎么这么晚了?”鸿安大长公主双眸猛然睁圆,瞬间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忐忑。 “大长公主您先喝口热茶。”丫鬟捧着刚刚斟好茶的茶盅,来到到她床畔,见她固执的等着自己,不由温声回说,“大长公主您不记得了?之前您忽感头晕困倦,连午膳都没用就歇息去了?” “嗯?!”鸿安大长公主揉着发胀的额头,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 那丫鬟把茶盅连同茶盘一起放到旁边儿的小几上,妥贴的给她整了整靠枕:“您之前睡得沉,寺卿请来的太医给您把脉,您都没醒呢!太医叫医女给您了扎针灸,之后又开了发汗的药,还让大家不要叫醒您,让您好好歇歇。因此,寺卿改了升堂的时间,待您休养好了再说不迟。” 鸿安大长公主闻言,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内衫,发现果然摸着略显潮湿,这才信了几分。 不过,她对大理寺卿的照顾却不领情,刚要开口细问,却听闻腹内发出一阵轻响。 丫鬟当即又说:“太医之前嘱咐,您若醒了须得立刻进食,奴这边儿早就令人熬好了参汤米粥,就等您进餐呢!您看,要不要现在就端上来?” 鸿安大长公主缓缓颔首,没有言语却一直注视着她的每个举动。 直到米香味随着热气扑面而来,鸿安大长公主才沙哑着声儿寻问:“升堂拖延了,岑氏和舒氏那边儿……没有异议吗?!” 丫鬟一边儿用热帕子给她擦手,一边儿回她说:“岑太妃和舒侧妃二位都疲惫了,太医给您看过之后,又给她们二位依次瞧了,具体怎么说的奴不清楚,只是听说太医特意跟寺卿叮嘱,说最好让她们也好好歇歇。” “哼,南镝远这狐狸,是怕我们这俩老骨头出了闪失,他担不起吧?!” 她这话,丫鬟不好接下,低着头给她的手,细细地抹上了香脂。 接过了勺子,鸿安大长公主只是轻转手腕,在官窑白瓷的小碗里推着晶莹剔透的米粥旋转:“南镝远不是说叫人去皇宫喊永平过来?怎么着?本宫昏睡这一下午的工夫,永平过来了没?” 丫鬟轻坐在床脚边儿,好声好语的回答:“奴不曾听说咱们这儿又来了贵人,当然,奴不曾到前面儿去,知晓的不多。” 鸿安大长公主抚着胸口,虽然感觉饥肠辘辘,可是却没有丝毫食欲。 丫鬟见了也不多劝,只说:“大长公主可是仍不舒服?太医此刻还在外院儿呢,奴这就叫人把他请来给您瞧瞧。” 本想说不用的鸿安大长公主,忽然改了主意,随着丫鬟却安排。 没让她等很久,太医就带着医女、提着药箱匆匆而来。 鸿安大长公主由着对方行礼摸脉,一双略带凌厉的眼眸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人。 “这位太医,您怎么称呼啊?本宫这怎么瞧着您很是眼生?” 太医闻言,连忙回说:“大长公主唤臣贾名就好……臣确是上个月才考进太医署的,之前一直随着太医令给宫里的贵主儿把平安脉,前不久才正式在署里挂上名。” 大楚太医署的太医,也分两种,一种是可以独自受诏看诊的,另外那种,虽然外面的人也跟着喊作太医,实则名为太医署医士,这类人多是太医的后备力量,在可以独自出诊前,不是随着太医们学习,就是在署里帮着复核药方、整理脉案。 “哦,原来贾太医您……是太医署的新人啊!”鸿安大长公主点点头,在对方继续感受她脉搏的时候,忽然又问说,“那不知,贾太医之前,可曾到皇城外苑看诊过?” 第1192章 惊 蜡烛发出几声轻微的爆响,让刚刚陷于沉默的气氛缓和许多。 “大长公主若是想问永平公主的近况,只怕臣要让您失望了。” 贾太医叹了口气,换了只手给鸿安大长公主继续把脉。 “本宫以为你要摸本宫另外那只手的脉呢!”鸿安大长公主轻笑了声。 贾太医垂眸说:“臣怕自己左手摸不准,用右手做个保障。” “你这理儿,本宫确是头回听说,倒是稀奇的很。”鸿安大长公主把手从对方手指间抽出,对着诧异看向自己的贾太医,反问,“本宫听你所言,句句透着实诚,只是你既然要做实诚人,怎么还能用假名呢?” 贾太医定定地瞧了瞧悬在半空的手,也没有强求,只是同样也没回答对方的问话。 他抬头跟丫鬟交代:“大长公主情况好转,无需再次施针,也无需继续煎药,只需好好修养、吃些药膳就好。” 丫鬟应声说好。 一旁的鸿安大长公主见自己被无视,当即就要动怒。 可不等她发难,贾太医又不紧不慢与丫鬟吩咐:“在下这里还有几个养生方子,劳烦女郎记录,交给膳房做给大长公主享用。” 言罢,他提着药箱站起,扭头对着双眸怒竖的鸿安大长公主,温声说:“这几个药膳方子,有茶有汤有饭食,原也不是臣研发的,只是取个巧,从太医署给贵人养生的档册上挑着您能用得上的,选取了几个主要的……臣虽未曾去过皇宫外苑,却听说这几个方子,永平公主也在吃用。” 听他提起女儿,鸿安大长公主几欲暴起的脾气瞬间按捺下去,面色也瞬间好看许多。 “哼!”虽说很不满对方的态度,可鸿安大长公主却没急着发脾气。 丫鬟像是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似地,认真的寻来纸笔,准备把贾太医的话悉数记录下来。 贾太医见状,当即提高声量,口齿清晰地复述起来。 一旁的鸿安大长公主也默默记着他说的内容,原本板着的脸,也随着贾太医那抑扬顿挫的语声而渐渐平静。 头几张药膳方,她简直不要太熟悉了。 这都是她少时,翻遍药书古籍,寻来的各样养身古方;之后还请了当时的几位御医帮着斟酌修改。 原本厚厚一沓的方子,也在历时数载的增删分合之后,变成了有名的药膳十方。 想到自己少时那段努力,陷入回忆的鸿安大长公主,气息见见平和。 少时无忧无虑的生活,不着痕迹的荡涤着她暴躁的情绪。 就在她畅游记忆时,贾太医又说出了张药膳方子。 就在此方前两个材料名连在一起说出的时候,鸿安大长公主猛然色变! 似无所觉的贾太医,依旧熟练的口述着,这个方子说完,继续另一个。 直把个鸿安大长公主听得面色发白浑身战战! 尤其是在他对丫鬟说出:“尤其是最后几张药膳方子,务必要让膳房每天熬煮给大长公主吃,在下看记录说,先承元皇帝的第二位太子,就是靠这几张方子把体格养好的……现在,永平公主和她的郎君女郎们,也是靠这些药膳调养身体的。” “你说什么?!”鸿安大长公主原本强忍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可对方一口一个第二任太子,一口一个永平和孩子们也在吃用这些方子,说得她,惊怒之下顾不得太多,掀开被子就朝贾名和丫鬟扑了过去。 瞧着格外柔软的手,掐着贾太医的胳膊,愣是让一个正当时的青年太医动换不得。 贾太医让鸿安大长公主吓了一跳,连提着的药箱都差点儿散落在地。 “大、大长公主?!” “你说、你说永平和孩子们也在用那些药方?!”鸿安大长公主指着同样吓呆的丫鬟手里的纸笺,摇晃着贾名,大声质问。 像是怕对方看不清,又像是……想要确认纸笺上的药材精准无误,鸿安大长公主毫不客气的一把从丫鬟手里把纸笺给抢了过去。 顾不得考虑纸笺会不会褶皱,鸿安大长公主一个字一个字,把纸笺上的字看了数个来回。 “不、不、不……这不可能出现在太医署档房!”哆哆嗦嗦泛着纸笺的鸿安大长公主,脑海里无数次闪过她那个太子夫君的脸庞。 这是她从带着永平离京住进皇庄之后,第一次想起那个人。 “不可以!不可以吃的!”鸿安大长公主宛若发了癔症,摇晃着贾太医,一会儿高吼,一会儿喃喃,“不、不不,吃就吃了罢。只是不能用、不能用阮脂进的香料!” 贾名眼眸一闪,顾不得双臂传来的痛感,朝旁立的丫鬟轻轻颔首。 第1193章 问 第1193章 问 鸿安大长公主看到岑太妃的刹那,彻底清醒了。 她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又看向站在其后的丫鬟和贾名,最终复又把目光落在眼前人上。 蓦地,她高傲的面容,露出些许颓然之色。 “岑太妃好手段,堂堂的大理寺,竟然也有你插手之地!” 嘶哑的声色带着微微涩意,鸿安大长公主眯着眼,认真地打量起这个自己从未看在眼里的人。 “怎么?你这样想方设法给本宫下套,是想在大理寺,来个旧案重提?让本宫受到惩罚?” 岑太妃闻之展颜:“大长公主自己做过什么,应当心知肚明,哪里用得老妪设计?难不成你从没听说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 “那你就去替姜怀宴敲登闻鼓吧!”鸿安大长公主冷笑着抿了抿发丝。 “大长公主这样直呼先太子之名不大好吧?”岑太妃轻敲着桌面,挥手令丫鬟和贾名离开。 鸿安大长公主见二人闻声离开,额角不由一跳,不由自主地,她坐直了身子,视线紧锁岑太妃的双眸,脸庞露出少有的认真:“岑氏,你今日坐在这儿跟本宫叙言,是以何等身份?是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了宫里?” “这可真是个好问题啊!”岑太妃哼笑着拍拍手,“可不管老妪代表谁,你做过的事都不会改变!有你的滔天罪行在先,老妪代表谁,似乎都不重要了。” “呵,呵呵,滔天罪行?”鸿安大长公主忽而大笑出声,“太妃是在骂本宫,还是骂你那个好大儿呢?本宫所为最初源于自保,虽说其罪可诛,但细究起来,任谁不要说一声其情可悯呢?! 倒是咱们静王,连无过的原配王妃、和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鸩杀……过河拆桥不见愧意,虎毒食子违背人性,似那等无情无义之徒,到最后成了让城门失火的池鱼,谁能说不是报应呢?!” “大长公主还有兴致奚落老妪,这份定力可真让老妪钦佩!”岑太妃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蹦出这句话。 鸿安大长公主见她不高兴,情绪倒是好了很多:“呵呵,本宫的把柄叫你拿到手了,就算跟你求饶,你能放过本宫?不可能的!既然事已至此,本宫再慌乱无措又能怎样?不过成全了你的恨意。” “大长公主就不考虑永平公主和那些郎君女郎了?” 鸿安大长公主听她提起女儿,没有再像以往那样昏头失态,反倒平静地好像再说陌生人:“以前是本宫当局者迷,才会昏了脑袋、才会自乱阵脚;可你今儿的表现,犹若给本宫一记棒喝,让本宫彻底清醒了。 朗氏二子削除宗籍远走他乡,舒氏之子中毒残疾难堪大任……现在,皇上的绊脚石只有永平和那群孩子了。 呵呵,你们倒是聪明,把能走的路都抢着走了,若是永平不识趣儿,只怕迎接她的唯有刀斧了。” “所以,大长公主才不在乎昔时罪行曝光,罪人的后代自然没了继承大统的资格……你这是用自己给永平谋生路啊!”岑太妃恍然,而后慨叹说,“没有了永平拖后腿,现在的你确是有了些昔时的风采。” “哼,风采?!”鸿安大长公主听闻赞叹,却不领情,“本宫若曾有几分智慧,也早都消磨在皇庄平淡的时光里了;不然,岂能让你得逞?有你在,永平最终下场怎样,本宫不抱希望。” “大长公主何必把老妪揣测得这样不堪?老妪恨永平不假,可让她求而不得的苟活,才更解老妪对她的恨呢!” “是吗?也许吧!不过,你高不高兴的,只怕也不重要,毕竟,你不可能是那个能做主的人。”鸿安大长公主顺手摘下发髻边上的钗珠,随手扔在茶盅里,发出一声轻响,“喏,这动静听着也有金石之声,可你猜,用茶盅砸它,谁周全谁分裂?钗珠虽有荧光之韵,却还不若路边石砖顶用。” 说着,提起茶壶朝茶盅倒水,直待钗珠上下浮动,这才随手捏了出来,甩甩水,又安装了回去。 岑太妃面露古怪地看着她:“你这钗珠材质奇特的很呢。” “料子没有不同,不过是工艺高超罢了!”不以为然的鸿安长公主,顺手把茶盅一饮而尽,朝岑太妃露出颇有深意的笑容,“能工巧匠制成的宝器,不管原料寻不寻常,总是受人爱惜,皇室的宝贝更是这般……只不知,岑太妃擅自作主毒杀本宫,皇上那边儿能不能交代的过去!” “你这是何意!”听到最后,岑太妃面露惊骇的向朝她轻笑的鸿安大长公主。 直到她的目光触及到了对方发髻上湿漉漉的钗珠,这才猛然地看向那盏鸿安大长公主刚刚吃过用的茶盅。 “你!你你!竟然、竟然……” 第1194章 后续 “你、你说,谁又自戕了?” 南寺卿在宫门落锁前一刻出了宫,连自家府邸都不曾回,披星戴月的回到了大理寺,可才进门就让一记响雷迎头劈上。 口干舌燥的南寺卿,此刻的手都是哆嗦的,手里那盏才拿起的茶盅,喝都没喝一口,就洒了一多半。 寺副苦着脸,躬身回报说:“是鸿安大长公主!” “哐当!” 茶盅瞬间落地。 空出手的南寺卿低头看着滚回到脚畔的茶盅,自嘲的摇摇头:这下连少半的水都喝不着了。 “这等大事,尔等为何不寻本官汇报?!” 嘶哑的语声带着几分气恼,南寺卿揉着额角,恨不能即刻辞官归乡。 这三品大理寺卿谁乐意当谁当吧! 忒考验人了! 寺副此刻虽不知主官的愤懑,可他这会儿的情绪显然也没好到哪儿去。 那可是鸿安大长公主啊!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自裁了,大理寺可怎么跟皇上交代?! 满脸愁绪的寺副按捺着郁郁和无措,低声快语回报:“好教大人知晓,事儿出来时,恰逢岑太妃在场,门外又有宫里来的太医,故而下官不敢闹大,直接请了内卫和刑部的人过来勘查。 内卫副指挥使和刑部左侍郎过来的,查验过后,以咱们大理寺须得避嫌为名,把岑太妃接走了,说是由他们查问之后,直接上报圣上。” 南寺卿听完后,虽说深感憋屈,却也清楚事发在大理寺,不管事由真相怎样,大理寺都逃脱不了一个疏怠无能、守备不严的罪过。 哪怕大理寺毫无过错,皇上要想找个出气口、替罪羊,他们这群大理寺官员都是最好的人选。 “嗯,这样看,内卫和刑部接手挺好的。”南寺卿揉揉头,忽然想起还有赵王侧妃,忙不迭询问,“那位贵人怎样?别想不开也跟着闹腾。” “是下官糊涂,一时之间忘记跟您禀明了。”寺副一拍头,直接告罪说,“内卫他们接走岑太妃时,连同着赵王侧妃一起带走了,说是不久之后都要带进宫去。” “呵,倒是清静了。”南寺卿挑挑嘴角,却露不出笑容,半晌之后,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唏嘘不已,“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显赫数十载,谁料想最后竟落得个这般下场?!啧啧!真真可悲可叹!寺副,你说,那鸿安大长公主她真的是自尽?!” 寺副忙说:“下官看来,确是这般!宫里来的太医且不算,只说咱们大理寺的医者、内卫和刑部那边儿的医师也都瞧过了,皆言说是中毒。另有数个仵作单独查验,毒物就是大长公主发髻上的那枚钗珠。 据咱们大理寺的丫鬟说,鸿安大长公主说过,那枚钗珠是怀宴太子出事之后,她给自己准备的毒药,想着若是太过艰难就随着去了,却不想那珠钗竟戴了数十载。 内卫和刑部也说要去皇宫档房、太医署和两座公主府,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的线索,若寻到证据证实,当年大长公主确有此行为,也许案情就更清楚了。” “钗珠。”南寺卿点点头,努力回忆鸿安大长公主发髻上的装饰。 他倒是有些好奇,究竟何等毒物这样厉害,几十载过来,说要用就能用的上。 “下官听说,当时,岑太妃和鸿安大长公主叙话,说着说着,鸿安大长公主就把珠钗扔到茶盅里……”寺副说着话,余光瞥见上官脚畔的茶盅,脑袋一抽,指着茶盅就说,“就是这样的茶盅,一模一样,据说泡了没多久。” “……”南寺卿忽然看落在脚畔的茶盅顺眼了。 “行吧,既然内卫和刑部接手,那就由着他们吧,只是本官须得写两份奏本递上去。” 寺副闻言,连忙递上准备好的草稿,让南寺卿过目。 他准备的这草稿也是两份,一份是请罪折子,一份是汇总整理完成的大理寺在场人员口供。 虽说整理口供纯属重复行为,内卫和刑部早就递上去了,可他们的奏本是他们的,大理寺递上的是大理寺的本分。 本分这玩意,有时明知是重复的、多余的行为,可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 南寺卿没想到自己属下还有这等眼力见儿,登时接过现成的作业,准备等到夜深人静时,好好抄一抄。 …… 岑太妃来到清源宫侧殿,温声细语地把事由说给皇后盛蒽听。 彼时,盛蒽正自己左手对右手的复盘着棋谱里的经典棋局。 听到鸿安大长公主服毒的瞬间,盛蒽的手顿了顿。 当然,也就只这样顿了一顿。 “却是真可惜了,怎么这样想不开呢?永平有错,与她何干呢?皇上和本宫都没打算把账算在她的头上,啧啧,只怕皇上闻之,要难过自责了。” 嘴上说着可惜,可以岑太妃所见,盛蒽脸上没有任何可称之为唏嘘的表情。 “若是永平知晓,啧啧,虽然她是罪不可赦,可听闻此讯,只怕要自责了,就怕她也想不开,重蹈覆辙了!” 岑太妃有些想要发笑,皇后说得这般仁义,可永平岂是那等轻易放弃自己的主儿? 想到最后某些活计还要落到她的手上,岑太妃也不知是该因报仇而快意,还是该为自己的出手而无奈。 “若是皇后不弃,不若叫老妪跟永平一见,毕竟老妪之前也算是送了鸿安大长公主一程。” 盛蒽闻言,自然应允:“太妃好好劝劝,也算全了跟鸿安大长公主之间的情谊。” …… 永平公主面无表情的看着岑太妃,只觉双耳涨得发疼。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把鸩酒放下就走吧。” 岑太妃看着她,只觉稀奇的很:“世上没有永平,可你却能活着……” “你不是恨我吗?怎么还想让我活着?”永平公主冷笑,“你,还有皇后皇帝,哪个都恨不得我即刻消失,偏还要假惺惺地做个面子活,可笑不可笑!” 岑太妃抱着胳膊嗤笑:“我替你发愁啊!你这下去容易,可你有何颜面见你祖父呢?怎么跟他说,他最疼的孙女把他那一脉差点儿坑了个精光?” 眼见永平公主双手把拳头握出了青筋,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激动的宣泄情绪,岑太妃无趣地撇撇嘴:“你倒是长进了。” 只可惜,即使长进再多,也都无用了。 想到这儿,岑太妃没了和对方闲叙的兴致,当即就要离开。 “你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还要吾哄着你不成?若你聪明,为你那几个儿女考量,就该让大家都痛快; 若是你定要意气用事,就要让大家难受,也成,有你那几个郎君女郎陪着,你也不寂寞了。” 语落,静谧幽暗的空间,在门打开又关合上后,再次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第1195章 反应 一夜之后,满朝文武闻讯哗然。 先是爆出永平公主戕害儿女,后自裁于思宫; 紧接着,便是鸿安大长公主惊闻女儿火烧思宫,愧怒之下,一时冲动吞了钗珠。 谁能料想,之前在皇储候选人里,因人数优势而拥有极高中奖率的一方,竟然就这样简单的团灭了。 这般结果,令闻讯的群臣感受到了窒息的压力。 哪怕皇宫内院毫不遮掩的放出了消息,哪怕宗人府方面没有任何异议,哪怕内卫和三法司都给出了官方认证,可但凡有脑子的,基本都从中嗅出了不同寻常。 待众人恍恍惚惚地从惊闻中清醒,回头再看向那两座辉煌豪奢的公主府,不尽生出欷歔。 明明公主府奢华依旧,却莫名地有种冷风卷叶,凋敝凄凉之意。 前一刻,还高楼之上广宴宾客;后一刻,就坍塌无痕俱成往事,这样的反差,饶是对皇亲国戚没有好印象的官员,也都忍不住后脖颈上冒寒气,不由自主地打冷战。 “此番都察院竟无一人上奏谏言?”早朝之后,从朝殿往外走的人群里,有人低声询问。 “都察院在三法司出具的认证函上都签了名、钤了印,你让他们自己弹劾自己不成?!” “可是在下听闻,思宫那边儿,只有军机营和皇城内卫勘察,刑部和大理寺是根据他们的说辞做的判断……” “嘘!此言可不好乱说啊!” “既然三法司都默认了,阁老他们都没有吭声,那这就是真相!可不能多言!” “眼下就剩赵王世子有一争之力了,只怕之后很长时间,都要闹腾了!” “赵王世子?前儿不是说让永平公主下毒了?赵王侧妃在宫门外闹了好久呢!为这事儿,还去了大理寺!” “是啊,也不知赵王世子是怎么情况!” 众人想到姜楚皇室硕果仅存的小郎君,都忍不住替他捏把汗哩。 延平帝平时看着好像温和柔软,可皇储册立这件事儿上,却有着媲美暴君的狠戾。 既然都已经走到这般地步了,面对最后一颗绊脚石,莫说是延平帝,就是换成在场众人,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只能说,事已至此,之后的每一步都是必然。 …… “首辅大人,下官等竟不知,皇上而今竟这样……”典籍厅内,三辅岑闽舟没忍住,寻到言远,低声而言。 不过他还有几分理智,没有把“暴戾不智”说出口。 “虽说皇上立公主为皇储之意坚决,可皇上只有昭德公主一女,还是幼童,偏皇上还……这其间的风险可不小,真有个好赖,江山社稷谁承续呢?” 岑闽舟忽然想到陈朝末帝,只觉此刻处境很是熟悉。 可陈末帝的遭遇,是因外戚欲篡其位所致;而当今存在的隐患,却是延平帝为一己私心而成。 “历朝历代,常有无子而传位于兄弟、侄儿、义子的皇帝,可哪有为了立皇女而把自家子侄杀干净的?!”岑闽舟发着唠叨,自嘲地捋起了胡须,“也不知这算不算见证了前无古人的壮举呢!” 言远听着他低声嘟哝,既不劝阻也不附和,只是低着头,恍若打瞌睡。 还是次辅古蕴程瞧不过眼,轻放下奏本,出言提醒说:“岑大人,您逾矩了……现在只咱们三人也就罢了,等会儿六部尚书过来,您可不要再提。” 岑闽舟抿抿唇,看过去:“难不成次辅也默认皇太女的册立?” 古蕴程与他对视,淡淡的问了句:“岑大人,您与鸿安大长公主,孰重耶?” 顿时,岑闽舟沉默了。 …… 盛苑也很懵。 她坐在五军统督府议事厅主位时,看着周围投过来的目光,只觉有些荒诞。 前儿她才摒除异议,坚持把五军精英调遣进京,今儿她不曾言说的忧虑就成了笑谈。 “督统大人,眼下京都有了大事,咱们五军在这当口儿进行紧急演练……可还合适?您看,要不要延期?”负责演训的第三副督统封严考虑良久,到底还是问出来了。 盛苑犹豫再三,没有直接同意:“封督统的顾虑可以理解,这当下确实不适合动作太大,既这样……干脆大家演练一下警戒待诏!五军精英分成两队,;一队换好盔甲和武器严阵以待,一队换成百姓装扮,隐于城内各个街巷,顺带帮着巡城司和护城营找找不足。” 说到最后,提及到巡城司、和护城营时,众人忍不住发出笑声。 不管对这次演训有何想法,能够帮着“老对头们”补其不足,还是很令他们期待的。 …… 皇宫外苑 知礼殿内,舒雅静警惕的盯着眼前之人。 岑太妃气笑了:“舒侧妃何以对老妪有这等敌意?” 舒雅静绷着脸:“非是妾对您不敬,实乃岑太妃之所为,令妾生寒意。” “舒侧妃此言,老妪不懂呐!” 舒雅静也不绕弯子,只问:“太妃,世子之毒,真的是出自永平公主之手?” 岑太妃似笑非笑的瞧着她:“究竟是谁所谓,现在还重要吗?” 舒雅静没言声。 岑太妃见她这般固执,不由缓缓叹气:“你儿中了毒,却保住了命,这还不够么?!” 舒雅静只觉脑袋一震,惊惧的看向对方:“那么多的郎君、女郎……” “你儿子还活着!”岑太妃抢了话。 舒雅静抚着胸,紧张的看对方:“您当时和鸿安大长公主可不是那样说的!她、她、她以为……” “她还以为永平能活下去呢!永平还以为可以保住所有的儿女呢!”岑太妃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地替她把话说出来了。 “您!!!”舒雅静没想到岑太妃连永平公主都骗了。 “哼!老妪没告诉鸿安有关永平的结局,是老妪对她最后的善意;老妪哄了永平,也是老妪帮她全了体面!至于公主府的那群郎君女郎,要怪也只能怪永平行事不端!若不是她和前齐宗室以及卢氏牵连不清,她那群儿女也不至于受此牵连!” “不是说有孩童都是她和前齐宗室、卢氏嫡孙所生!”舒雅静忍不住质问。 “可你能保证永平不曾李代桃僵?你能保证永平那群儿女里,没有谁有更惊奇的身世?” 舒雅静没言声。 岑太妃嗤笑了。 “舒侧妃您有善心,这本是好事儿,可你现在最该表现的,却不是你的善良呐! 老妪虽保住了赵王世子,可赵王世子能安然多久,却要看你够不够聪明了! 若老妪是你……此刻,可不会替永平公主打抱不平。 当然,若你想让世子像汉文帝那样捡大便宜,就当老妪没说。” 第1196章 惊 赵王侧妃上书帝后,想要带赵王世子出海远洋的消息传出来后,一众朝臣,竟好像都变成了面瘫,主打一个没有表情。 谁晓得姜氏皇族还能给大家演出怎样的剧情呢! 这一出出闹的,不管众人之前有着怎样的算计,此刻大多都木然了。 其实这也是没法子的,谁让他们略逊一筹呢! 论狠辣,皇上直接挥刀而下,什么姑姑堂妹、侄子外甥,只要对昭德公主有威胁,通通送去面见先帝。 论发癫,皇上为立昭德公主为皇太女,几乎堵上了姜楚王朝的未来,全然不考虑唯一的继承人出了差池,这江山社稷谁来承继。 论坚持,皇上固执至今,眼下更是斩断后路、选择破釜沉舟。 那些反对立太女的官员,不管是出于忠,还是出于私利,此刻噤声不言。 这群官油子,有的古板、有的纯坏,可不管哪类,都每一个是真傻的。 俗语有言,穷寇莫追,同理,赌上一切无路可退、且脑子已经发热的赌徒,轻易是不能刺激的。 延平帝把所有的砝码的推出去了,若是目的不能达成,只怕真要掀桌子了。 此时此刻,还真有不少朝臣开始考虑皇太女设立之后的事了。 “不接受这个现实还能怎么办呢?放眼大楚天下,姜氏嫡系一脉,能承继江山的,除却昭德公主,还有第二个人吗?!要知道,舒侧妃自己都说赵王世子让永平公主给毒傻了,旁人还能怎么说呢?” 言远让岑闽舟连番拜访闹得烦不胜烦,只能把人请到书房,直面反问:“现今宗室里,和皇上最近的,也出了三服,就算你我不介意从他们里挑选,皇上能乐意吗?朝堂上没有反对之人吗?” 言远看着岑闽舟的眼眸反问:“宗室里还有谁能和鸿安大长公主相提并论吗?” 这问句,不仅是言远对岑闽舟的质问,也是对他自己的敲打。 就皇上近来的所作所为,他丝毫不怀疑,只要有朝臣提出新的人选,转头皇上就能让宗室皇亲演出原地消失。 而后,皇上大概就要清理不断提出问题、给他制造麻烦的人了。 言远虽然不大支持皇太女的出现,可他更怕牵连亲族。 “岑兄,若皇室再无其他可选之人,难不成你还能越过昭德公主去支持旁姓郎君承继山河吗?若是那般,又与谋逆何异?!” 言远说着说着,忽而微微一动。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把岑闽舟说服,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这人啊,有时候只要想通了,身段是可以很柔软的。 皇位上头坐的究竟是谁,和臣子们何干? 只要江山稳固、社稷平顺安然,他们这群朝臣可以凭借所学、施展才华、造福百姓、留名青史,不就够了?! 至于上位者是女郎还是郎君,影响俸禄福利、功名政绩吗? 说不得,太女即位,君臣之间的矛盾还能少点儿。 “事不可为,何以强求?再说,现今太女尚幼,想太多也无用,皇上皇后尚在育龄,说不得之后还能诞下皇子……若这般,那你我现在的这番纠结谋算,岂不显得可笑?” 不知是不是最后那句起了作用,言远说完后,岑闽舟就好像看开了一般,叹息着拱手告辞了。 只是他走了没多久,言远还怔怔发愣呢,皇城方向就敲响了云板。 悚然一惊的他,连忙让仆从前去探听。 “老爷!老爷!奴出去打听了!街上遍地都是内卫,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也都到了,其间,好像还有穿着五军盔甲的人巡逻!听那意思,好像是要戒严。” 莫不是宫里出了事儿?! 言远顾不得多想,连忙就要换上官服出府。 恰好这时,典籍厅的文书匆匆前来汇报。 “首辅大人,宫里内侍到厅里传话,说是太皇太贵妃过去了,让您督促礼部按燕陈旧例筹备安排!” “太皇太贵妃?!” 言远仔细想了想,才恍然意识到,文书所说的太皇太贵妃,是静王府的岑太妃。 第1197章 惊吓的舒雅静 “舒侧妃这是第十九次上奏求走了吧?” 典籍厅北厅的文书看着熟悉的奏章,忍不住跟同僚闲话。 同僚闻言看看左右,见旁人忙碌,这才凑过去与其耳语:“于兄,在下怎感觉自从岑太妃离了去,舒侧妃上奏的次数多了许多,竟像是受了惊。” “……大概是想撇清关系?”于文书认真想了想,蹦出这句话。 同僚闻之不解,与其好奇求教:“此言何意呢?” 于文书立刻现趸现卖,把前个时辰听到的话说与他听:“据吾听闻,岑太妃自从朗氏二子从宗谱除名,就跟皇上请求,将来从赵王世子膝下过继一个子嗣给静王做承重孙。 皇上原本就无除爵之意,闻此言,自是宽厚以待,应允了去。虽说赵王世子尚幼,于太妃而言,也算有个念想。 可谁曾想啊,永平公主会给侄子下毒!虽太医署太医合力施救,可余毒虽除,影响却难消。 愚兄听说,赵王世子以后很可能就长不大了,他的身心说不定永远和都孩童一般。 若真这样,那莫说静王府的继承人了,赵王府的继承人怕是都要从旁处过继了!” “若这样,那……舒侧妃急着带赵王世子出海就说得通了,说不得是想到海外瞧瞧有无办法医治。”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晓得呢?!只不过,舒侧妃想要离京的态度很是坚定,要不然这也做不出一日连上九本奏章的事儿来! 若非这样,也不会惊动了即将回到静王府安养的岑太妃哩!据说,赵王世子实际情况,皇上没让太医照实跟岑太妃说,故而听说舒侧妃要带着赵王世子远走他乡,岑太妃极为反对。 大概是话赶话说露了嘴,舒侧妃不小心说出实情,岑太妃一时接受不了,一时急怒交加,竟然过了去。” 同僚没想到还有这般内情,很唏嘘的叹气:“竟然这样戏剧!” “谁说不是呢!两位贵人呐,都是可怜人!仔细想想竟不知她们谁更可怜些。”于文书叹息数声,把舒侧妃的奏章放到最上层,而后看向还在摇头的同僚,提醒,“闽臣,莫要多想了,咱还有好几摞奏本要过一过呢!” 同僚让他这一提醒,低头看着两座小山一样的奏章,顿时顾不得替旁人忧虑,满头满脑都是写满了字的奏本。 …… 舒雅静抱着儿子直打哆嗦。 她的确是吓到了。 谁能想岑太妃竟然疯成了那样! 明明去览政殿前,还大包大揽,答应帮她母子尽快离京,可踏进览政殿后,她却直接饮毒自戕! 疯了!都疯了! 姜楚皇室的人都疯了!一个个的跟商量好似的,都拿着毒药当酒喝! 忒吓人了! 这皇宫、这京都、这大楚! 她真是连半刻都呆不下去了! 她真怕再多呆一息,她儿子真就成了痴傻侏儒了。 什么赵王府,什么亲王之位,谁乐意要谁要! 她只要儿子平安活下去,一生无惧无忧。 活下去! 离开大楚,离开这里!哪怕永远不再踏足中原! 第1198章 出海 舒雅静带着儿子无声无息的离了京城。 这速度之快,令众多关注她和赵王世子动向的人纷纷咋舌。 “这是谁跟后面儿撵她呢?”盛苑听闻此讯时,恰在户部处理公文,她怎么都想不到,对方竟然不告而别。 “宫里给她安排的护送队伍规模可不小呢!她这是怎么做到不声不响就出了京的?” 给她带信儿的安屿耸耸肩:“我后来打听了,说是她们母子先行出京,而后在京外渡口和护送的队伍汇合,然后一起远洋。” 盛苑点点头。 看来舒雅静只是打了看客们一个措手不及,她的行程应该和宫里说清楚了。 “不过她这样急不可耐的离京,只怕外面又要对宫里有颇多猜测了。”安屿以己推人,连他都感觉舒雅静迫不及待的离开有些问题,更不要说那群对皇上立储不很赞同的言官了。 “外面的非议何时少过了?宫里大概都适应了。”盛苑倒是不紧张宫里,她更关切的是舒雅静去渡口前,会不会和她姐姐见上一面。 “哼,我感觉她都未必知会大嫂,不然,保护泰水大人的侍卫队那边儿早就来信儿哩。” “就算离京远洋,行程也没必要这样紧凑吧?连亲姐姐都不见呢?”盛苑惊奇之余,感到有些不大真实,“若我记得没错,她们姊妹感情很好的。 虽说她们母子离京前没说不回来了,可这般一走,茫茫大海、千万里路,再重逢,只怕要很久呢!这般许久的分离都不打声招呼,这是防着谁呢?” 盛苑忍不住有些嘀咕,安屿却觉得舒雅静不见她姐姐的举动很是理智。 “舒侧妃,许是想要省事,以免节外生枝……你想啊,之前宫里让赵王世子进宫接受教养,大嫂为此可没少闹腾吧!这若是听说舒侧妃要远走海外,指不定怎么哭闹阻拦呢!虽说她闹也没用。” 盛苑当然晓得这个理儿了,可是舒雅静不说,不等于大嫂那边儿不晓得啊! 连她这个醉心公务的人都听说了,大嫂那边儿未必听不到风声。 “不成!我不放心!” 盛苑可以不在意大嫂听闻舒雅静携子出海后可能出现得激烈反应,但她却不想让她娘受了对方的气。 “舒氏那人脾气上来不管不顾,虽说,娘亲那里有护卫护着,可问题是,谁晓得舒氏急眼时说出什么气人之言,我可不想让我娘受她的气!” 虽说受了气,之后也能找补回来,可再怎么找补,那气不是也受了? “那还是我去吧!”安屿想想也是,当即主动请缨。 他主要是怕苑姐儿激动起来把舒氏给揍了。 当然,他想是这样想,话却不能这样说:“我去和你去也没啥不同,再者,你刚不是还说,处理了户部的事儿,还要去五军统督府吗?你这忙着呢,不要误了公务,家里有我呢!” 盛苑闻言,想想也是,当即不再推让,只是催促着安屿即刻启程。 “若舒氏听了赵王世子的实际情况后发疯,你就叫人把她绑了,直接送我大哥那儿去!”盛苑想着刚刚脑补出的各种情况,不由逐一叮嘱,让安屿提前有个准备。 “这……合适吗?”安屿犹豫着,不知要不要照做。 他可不想在岳母面前表现得太强势。 “让他们夫妻团圆呢,哪儿就不合适了?” 安屿想到府里两个侄儿,不由提醒她说:“还有俩孩子呢,就冲两个侄儿面儿,也要给她体面和尊重。” “哼,韬哥儿和耘哥儿又不是我该考虑的,我只要我娘亲不受气。” 盛苑睨着瞻前顾后的安屿:“你能不能成啊!要是没保证办好了,那我自己亲去。” “那还是我去吧!”安屿太了解盛苑了,这主儿高兴时很好说话,可真要翻了脸,那可就没轻没重了。 没见到早朝上那群滚刀肉见着苑姐儿都打怵? 唇枪舌剑都没有这效果。 …… 盛苑和安屿这边儿,还照着脑补出的各种情景做应对补充呢。 舒氏这边儿听闻京内送来的消息后,却表现得格外冷静。 连云景都想不到,世子夫人竟然把脾气给忍了下来。 “夫人。”云景看着舒氏怔怔发愣了半晌,到底没忍住,轻步上前轻唤。 走近舒氏之后,云景看清了她那双抿成直线的唇片,不由顿了顿,才继续小声说:“若是夫人放心不下,不若现在带人前往渡口相送?奴瞧着时间,完全来得及。说不得咱们过去,侧妃和世子还没有登船呢!” “……算啦!不去了。”舒氏按捺着一瞬间的意动,缓缓地,摇了摇头,“她既然没打招呼,想必是不想让我为之担忧……既这样,我何不随了她的意?成全她的想法儿,也是我这做姐姐的祝福了。” “……”云景没想到自家夫人还能这样通情达理、明晓是非,这却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那……要不要准备些程仪?” 舒氏刚想颔首,忽然又改了脑袋晃动的方向:“无需这样麻烦,既然要当作不知,那么就全然不知为好。” 这样的态度,更令云景感到诧异。 只是再怎么奇怪,她也没有傻到张口去问。 “那您昨儿写好的信,还给寄过去吗?”云景想起自家夫人前几天的叮嘱,忙问。 “信?”舒氏看着让她扔进茶碗里、已经成了一团纸屑的信笺,摇摇头,“她远走海外,是想求个清静……我这个当阶级的,何苦拖后腿呢?!” 云景见舒氏无意多事,当即改了态度,只当她们对外界的事儿一无所知。 而舒氏,在云景离开后,不由松了一大口气。 …… “舒氏竟毫无反应?”相隔不远的郑氏,自听到了关于舒雅静的传闻,第一反应就是叫人盯住了儿媳妇儿舒氏。 按照对方以往的脾气,真要闹起来,只怕场面不会好看。 郑氏倒是不怕舒氏胡闹,只是清净之地理当清静,哪好叫舒氏不管不顾、没了体面。 只是她自觉步步安排的周全,却想不到对方根本没想要按惯例出牌! 第1199章 清源宫帝后话内情 从览政殿到清源宫,盛蒽走了两刻来钟。 没有动用凤辇,她沿着走廊缓步而行。 临近傍晚的皇宫,显得格外冷清。 从阆苑高阁、枝桠灌丛中一路飞奔而至的风,裹挟着寒气,在皇城建筑群的每处空隙间,演奏着磅礴恢弘大气的曲子。 而这样的风声,在渐生薄雾的宫群里,却显得颇凄然。 盛蒽没有采纳知语和内侍的意见换乘软轿。 此刻有风有雾,行走起来确实艰难;可所行两旁宫灯明亮,周围还有宫人提着暖炉给她伴行。 这等冷清里透着纷扰、喧嚣里透着寂寥的氛围,能帮她理清那些矛盾的、矫情的思绪。 她这一路走来沉默不言,周旁宫人内侍见她沉思,亦是不敢轻易惊扰。 直到清源宫殿内倾洒而出的暖光映进眼帘。 …… “梓童今日来得略晚了些。”坐在特制的摇椅上,延平帝噙着笑看向盛蒽。 “臣妾今儿自己走着回来的。”盛蒽目光在他脸上轻轻扫过,暗暗藏下隐忧,很轻松的笑着应说。 “呵呵,难得梓童有这般逸致,挺好。”延平帝朝她伸过手,笑说,“外面风声不断,想来冷得很,来,朕给你取取暖。” 盛蒽闻言,嗔笑着瞥他:“皇上明知臣妾身上带着寒气儿,怎好即刻接近于您?且等臣妾烤烤暖炉。” “朕又不是罴娃,哪需这般在意?”延平帝嘀咕了两句,扭头吩咐内侍准备晚膳,而后对换上常服的盛蒽嘟哝,“今儿朕叫人暖了果子酒,梓童可不能拦着朕小酌啊!” 盛蒽没接茬,只稀奇的问:“皇上今儿怎么有兴致了?” 延平帝只当她不反对,孩子气的高兴起来:“许久没有精力和梓童好好聊聊天了,朕想着喝口暖酒,和梓童说说话。” 他都这般说了,盛蒽自然不好反对,只能叮嘱不许多喝。 …… “梓童,朕说话算话不?既应了你小酌,就只吃一小盅。”晚膳过后,延平帝躺坐在暖床上,倚着厚厚的靠枕,得意洋洋的跟盛蒽邀功。 “是是是,皇上说话最算数了。”盛蒽哄孩子似地应和两声。 听她附和,延平帝宛若听到最开心的事儿一般,脸上眼底都是喜悦。 盛蒽见了,一整天的郁气尽皆消散,随手从果盘拿起只橘子,不紧不慢剥了起来。 闻着柑橘特有的清香,延平帝似有了些睏意。 盛蒽原想把装着橘子肉的玉盘推过去,见状,立刻止了动作,从旁边儿知语手里接过帕子,轻轻擦去手指尖上果皮留下的橘色。 “蒽姐儿。” 延平帝嘴里忽然呢喃出这个他很久没有当面喊过的称呼,这让盛蒽闻之微怔。 原以为这只是睡梦间的言语,可盛蒽抬眼看过去后,却发现延平帝清醒的看着自己,那双映着她倒影的眼睛,清澈且很明亮。 “咱们成婚至今八载有余了吧?” 他忽然提起这个话题,让盛蒽忽感惊忧。 “皇上今儿怎么想起这个了?” 延平帝看着盛蒽的脸,莞尔:“我尝闻夫妇之间过得久了,彼此感情会出现些许波折,世人常以‘七年之痒’形容。可咱们朝夕相伴这么久了,我却只恨不能与你共永久。” “……皇上这说的什么话呢?!区区八载感情仍在,就能算是深情不已?我却不信也不肯认的!除非您等到五六十年之后再这般说。” 延平帝见盛蒽佯作不满,顿时哈哈大笑:“蒽姐儿还和以前一样。” 他笑声爽朗,却让盛蒽感到忐忑。 果然,大笑之后,延平帝轻叹口气:“只怕要辛苦蒽姐儿你,独自看护着罴娃长大了。” 盛蒽猛地一惊,忙伸手挡在延平帝唇上:“皇上不可乱说!” “……蒽姐儿。”延平帝无奈地攥住盛蒽手腕,轻轻地将她的手从嘴畔拿开,而后放在他自己的手掌心里,轻轻摩挲安抚。 “你最是聪明,怎能看不出我之前种种所为的含义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延平帝叹息着摇摇头:“若不是我不能护着你和罴娃了,我又怎会不惜骂名也要扫除荆棘?而今,凛冬下的皇城寂静孤廖,犹若凋敝凄凉的姜楚皇室……蒽姐儿,我怕是要成了姜氏罪人了。” “皇上怎可自揽过错?世人常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若真要细究谁是罪人,首当其冲的便是永平!若不是她勾结贼子,先帝何以中卢氏设计?皇室亲族这里又怎会后继无人?!若不是她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不友不悌,元宁公主怎会无子早逝?而皇上您又怎么会受遗毒苦楚?” 盛蒽说着说着,双眸噙满了泪:“鸿安大长公主教女不严,岑太妃煽风点火,又有哪个把皇室亲缘看在眼里?但凡一个约束好自己的女儿、教导她为人做事,一个光明正大的为子报仇,她们也走不到这般地步!只是,她们咎由自取,却要让皇上您承受骂名,这又是哪家的理儿呢?!” 延平帝摇摇头:“我这几日常梦见皇祖父跟皇考叹息,说是陈朝血脉终究没有保住。” 盛蒽闻言,眸色微暗,哑着声问:“皇上莫不是怪我狠心,纵容岑太妃把永平膝下的郎君女郎尽皆鸩毒?” 延平帝摆摆手,面色认真的看着她,沉声说:“皇后,以后此言莫要再说!岑太妃所为,与你何干?!若要较真,也是朕的意思。” 他见盛蒽又双唇微动想要言语,登时抢先言说:“你不要跟朕争,朕不是给你寻借口,朕是真这样想的……若不是你心慈手软,以朕的想法儿,是不会让赵王世子这般离京的。” 盛蒽闻言猛然一惊,她抬眼看着延平帝认真的眼眸,一时之间思绪万千,想要说的话语繁多,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朕只怕,罴娃尚幼不能服众,内阁诸臣争权夺利,宗室旁亲趁虚而入……” 说到他不能把控的未来走向,延平帝冷静的眼眸,竟也蒙上了一层泪花。 他哽咽的握着盛蒽的手,令她看着他的眼眸,认真的、一字一句的叮嘱说:“蒽姐儿,朕的皇后,你务必要记着……若是有朝一日,幼帝不能稳坐江山,皇后你……可取而代之!” 第1200章 册立 皇帝准备册立太女了。 这次和以前许多次的试探不同,延平帝以一种不容反对的坚定态度,直接通知群臣。 此般消息一出,甭管是反对的,还是中立的,都有种尘埃落定的塌实感。 幸好,立储风波只在皇室内部小范围刮了一阵,没有波及朝堂。 也因此,延平帝勒令礼部仪制清吏司准备皇太女册封事宜时,竟然没有朝臣站出来反对。 当然,众臣子没站出来反对,主要也是因为无人可选。 毕竟在皇帝规定的人选范围内,只有昭德公主一人了。 这样的情况,就是都察院最头铁的言官,也安生的低着头,哪怕他很不服气。 要不然怎么办呢?难不成,还能让皇上从先承元皇帝的堂兄弟那边儿挑选皇储? 永平公主的事儿才过去多久呢! 他们要真这样提,无异于是逼着延平帝自灭一族呢! 届时,延平帝很可能在对他那群远亲动手之前,先把提这个建议的臣子的九族给送走。 说真的,除非哪个臣子对他的九族存了恨意,想借皇帝之手来把九族消消乐,不然的话,大家对延平帝的诏令只能保持沉默。 “何大人,下官这就准备着了?”仪制清吏司郎中接到旨意,小跑着到了礼部总务厅,寻着尚书何本出请示。 何本出点点头,让他按着旨意要求办。 这郎中犹豫着凑过去,小声说:“内阁几位老大人都同意了?别咱们礼部忙活到最后,那边儿变了卦,届时,咱们礼部白忙活一场是小,他们再一推三六五,把锅扣在咱们礼部头上。” 何本出闻言,抬头瞧瞧他:“你这话说的却有意思,他们能扣什么锅给户部。” 郎中看看左右,小声言说:“礼部筹办皇太子册封礼,倒是历史悠久,可册封皇太女之事却亘古未有……” 何本出没等他说完,便冷哼了一声:“你想的还挺多。” 郎中听这话声好像不大对,刚要说话找补,就听何本出没好气的冷嗤一声:“内阁的老大人们可比你聪明多了!他们还能怎么反对?反对册立太女,又不能从宗室远亲那里挑选,那么还能选谁?难不成从臣子里挑选?!” “啊,是下官糊涂了!”郎中闻言顿惊,当即改了说词。 何本出原本也没想寻他麻烦,眼见这属下老实了,便也不为难,挥挥手,只嘱咐他句“须时刻记着谨言慎行”后,便让他离开。 出了总务厅,仪制清吏司的这位郎中仰头看着灿灿红日,和煦的阳光暖和得让人微微冒汗,可他发抖的手却寒意不散。 从臣子里选皇储?那不就是造反?! 此言若是传出去,只怕皇上和内阁的老大人们都要给他记上一笔了。 想到这儿,这郎中打了个哆嗦,当即再不敢有旁的想法,忙不迭跑回自己的办公处,老老实实地翻老档,想办法作出最适合的安排。 何本出自他离开,就把注意力分了一份儿给他,直到要散值了,发现这个下属自回到办公处后就闷头查阅资料,老实的有些可怜,这才叫人去给他传话。 “杭郎中,尚书大人叫小的跟您说,本朝册立太女虽无前例可参考,可本朝那六元及第的女状元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杭郎中闻此言,当即茅塞顿开,恍然大悟的拍拍脑袋:“本官果然愚钝!幸好尚书大人不弃!” 忙不迭跟何本出的仆从道了谢,杭郎中送走对方之后,忙叫人把女举开科以来的庆典档案寻了过来。 “这样看可太慢了!”把数摞册子翻过的杭郎中隐隐有些思绪,可他又怎么都不能把捉迷藏的思绪揪出来,抓耳挠腮半晌,他琢磨起了何本出提点他的话。 “何尚书若是想提示我参考女郎封官事宜,何不直说女举?偏偏要提六元及第的女状元?欸?!等等!” 把官帽抠出颓废风的杭郎中,想到这儿时,当即从公务册堆里惊坐起。 “着呀!”他轻拳捶在桌案上,“本官怎地这样糊涂!那盛苑盛六元,她可是皇后的亲妹妹!常和昭德公主往来!和她打听打听,就算问不出来细节,也能有个大概方向……说不得,碰巧她兴致好,还能帮忙跟宫里打听打听!” 他越想,越认为这才是何本出点拨的真意。 “欸!尚书大人可真是的!有话直说多好,何必弯弯绕绕!” 这一刻,杭郎中驱散了压力。 若非此刻该散值了,他现在就想冲到户部,跟盛苑好好请教请教。 …… “阿嚏!”盛苑自从出了户部,就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莫不是冻着了?”接她来的安屿抬手摸摸她额头,“挺好的啊!难不成谁嘟嘟你了?!” 盛苑拍开他的手:“你直接说有人骂我不就得了?我这么和善的人,怎么可能那样招人恨!” “这不是瞧你穿着后斗篷都还打喷嚏么!”安屿悻悻地缩缩手,挑起车厢窗帘,瞧向外面,“前面就是贺婆甜水铺了,我给你买些热糖水喝。” “还要那个唐家瓦罐汤!”盛苑抱着手炉,连点着周围几个铺子,开始点菜,“洛氏鱼酥饼跟香果酥,以及东城糯米圆和他们家的奶油泡螺!” “小意思,等我回来!”安屿拍着胸脯,亲自拎着钱袋去买。 …… “哟!回来了!”盛向浔陪着郑氏说话呢,瞧见小闺女和安屿大外面回来,当即乐呵呵的朝他们招手,“快来,看看咱们庄子暖棚进的果子!” 他这刚说完,就瞧见这俩人手里抱的不是暖炉,而是两个提盒。 再瞧这俩满脸幸福的样子,一看就是没少吃好吃的。 盛向浔瞧得嘴角轻抽。 扭头跟郑氏嘀咕:“他俩倒是很会享受!” 郑氏呵笑着打趣他:“你这酸果子没人吃咯!” “没人吃,我自己吃!”说是这样说,他却丝毫没有朝那盒差点儿把他牙酸掉的果子伸手的意思。 “唔,算了,还是叫厨上拿过去做甜馅儿吧!” 第1201章 各自言语谋算 盛向浔品着滋味甜美的果酱,斜睨着站在他眼前侃侃而谈的长兄,捋着胡子的工夫,连续翻了好几个白眼。 “皇太女册立章程尚在议定,盛国公何必急不可耐?” 盛向浔不耐烦听盛向涯长篇大论,更不喜欢看他一副盛家即将登顶了的模样。 “再者说,就算昭德公主成了太女,教导开蒙自由皇上安排。” “老三,你这想法可不大对!”盛向涯不满的看着这个自小惫赖的弟弟,“你不肯喊我声大兄也就罢了,可盛氏之延续,你不该不上心!” “你是盛氏一族的族长,盛氏发展自有你盘算,我这个旁支老朽谨守本分,不在其位不谋其事,我才不做那等讨人嫌的事儿呢!” 盛向浔的一语双关,差点儿把盛向涯气了个仰倒。 他指着盛向浔的鼻子质问:“你还记得你姓盛吗?!” 可盛向浔却不在乎的冷笑一声:“嘁,姓盛怎地了?这满天下姓盛的不知凡几,往上数个几十代,说不定还是亲戚呢!难不成只要是姓盛,就得给你盛国公府鞠躬尽力?” 盛向涯扶着胸,虚点着这个弟弟半晌,才长舒了口气,怒其不争地沉声训斥:“你恼恨于我却不要紧,可,你不该随意赌气啊! 你纵情享乐、不肯上朝也就罢了,只你不能连朝廷局势都不闻不问啊! 眼见皇太女册立之事已定,瞧着是群臣妥协,可是实际上呢?不过是内阁退而求其次,指望着日后把控朝政、拿捏皇太女呢!” 盛向涯说到这儿,俯身凑到盛向浔耳畔,轻声问:“皇上避居清源宫已久,之前也只有鸿安大长公主和永平公主的事儿才出来了两次。 就连这次册立太女都不曾露面,有关的旨意,也是直发去了内阁,而后又让掌印太监当朝宣念。 在外面,当臣子的不好直言,可实际上,满朝文武谁不清楚,大楚很有可能面临幼主临朝的境况! 这般时刻,若你还是一副‘任凭波云诡谲,你自逍遥闲散’的模样,可能说得过去? 不说旁的,只看前朝旧事,前燕、前陈时期的几次幼主登基,哪次不是拼杀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若是太后和外戚软弱无害也就罢了,但凡太后争权、外戚强势的,那不管顾命大臣之间怎样决斗,在他们斗起来之前,必然联合力量斗倒外戚。 老三啊! 无论你认不认,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体! 若你和内阁诸臣易地而处,会不担心幼主对盛氏言听计从?!” 他说到这里时微顿了顿,特意给盛向浔留出思考的时间。 果不其然,他这个到老了都吊儿郎当的弟弟,脸上的不在乎可算变成了认真。 可见是听进去了。 “若是你我兄弟不肯争取,放任皇后和太女为内阁把控,那日后,只怕盛氏连太女大婚都没有发言权了……” 盛向涯说这句话时,真不是他脑袋抽了。 主要是他认为,大婚育子是女皇亲政的充分必要条件。 他挑这个来说,主要是想表达,盛家要为日后支持昭德公主亲政做准备。 可他咋都没料到,他弟弟听到这句话会炸了。 “大婚?!昭德公主大婚,自有皇上皇后来安排,何须你惦记着?!难不成,你还想着盛氏出个男皇后?!” 盛向浔一蹦三尺高,怒目而视的指着他哥,高声嚷嚷着:“我跟你说啊,前燕时期就有传言说五代近亲不可联姻!虽说,世人对此大多不屑一顾,可我却很在意!皇太女以后与谁成亲,那人都必不能出自盛氏!” 盛向涯本来让他指责的面色发沉,可听到最后却眼眸一亮。 对啊!他怎么没想到! 老大的幺子和昭德公主岁数一般,他们算是四代表亲,也不是不可以。 就算皇后介意,那依附于盛国公府的盛氏族人也有不少出了五服的郎君,想要选出合适人选也非难事! 最重要的是,若是此事成,有盛氏骨血的郎君即位,那盛氏可就是皇室宗亲了! 越想越发火热的盛向涯,对盛向浔的指责已毫无怒意了! 若不是怕他之后捣乱,他都想握着对方的手表示感谢! “算咯,燕雀不足与谋!”盛向涯有了打算之后,也不想受气了,一甩袖子,就要告辞离开。 虽说他弟弟才是昭德公主的亲外祖父,可那又怎样呢? 昭德公主以后想要从群臣那里拿回权力,靠什么? 是靠盛向浔的不争不抢,还是躺平无赖? 只要是个明白人都晓得,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之间,该选哪个依靠! …… “大伯父!”舒氏没想到送两个哥儿去读书,回来刚好和盛向涯遇着,不由行了个礼。 盛向涯随意的点点头,没有多言之意。 舒氏眼眸微闪,略略思考就想到了皇上要册立太女之事。 “哼,摇摆不定的老狐狸!”见对方此刻态度轻慢,舒氏狠狠腹诽了一句。 之前这老匹夫可不是这般态度! “大伯可是与侯爷商议皇太女册立?”不满的舒氏在盛向涯登上马车后,快步走到窗畔,用极小的语声询问。 不待对方恼怒,她语速极快地安慰对方:“侯爷平时散漫惯了,太女的事儿,还需劳烦大伯多多助力。” 原本想要斥责舒氏不可多语的盛向涯,听到这儿表情松缓许多。 舒氏见之,忙不迭又说:“毕竟太女和太子不同,若幼主是郎君,登基亲政,只需到了岁数大婚就是……可太女登基,婚后生育就是大关。 即使头胎得男,难不成就只生这一个?多子多女才是保障! 更不要说,女皇亲政之后,难不成就不生孩儿了? 世人皆知,妇人生产,最是险难,就算有御医在,女皇也是妇人,您若这若是……” 说到这儿,舒氏这才恍见盛向涯难看的脸色,忙不迭自打嘴,连说:“瞧,侄儿媳妇儿可真不会说话呢!该打!该打哩!皇太女吉人自有天佑,哪里会有难关!再说,不是还有大伯您帮着看顾呢!大不了,女皇晚些亲政,您说是与不是?!” 言罢,她不等盛向涯出言训斥,立刻后退数步,屈膝行了个礼,扭头翩然远去,徒留盛向涯掷出的冷哼声重重砸在地上。 第1202章 请教 “礼部仪制清吏司的人?”盛苑午膳过后回到了户部,脚才迈进办公所,就听属官汇报说礼部的杭郎中前来寻她,当即怔了一怔,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仪制清吏司的其中一项职责就是册封。 啧啧,不多想也知晓对方来寻她的原由。 “把人请到前厅,本官随后就到。” 虽说对前来的这位杭郎中没啥印象,可盛苑对礼部尚书何本出略有了解,说不得就是他把杭郎中支使过来的。 只是猜测归猜测,盛苑倒是没想着避之不见,故而也没叫对方多等,约么着半刻的工夫就出现在前厅门外。 杭郎中忙不迭把刚拿起的茶碗放下,迅速站起行礼:“下官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杭粤见过盛侍郎。” “杭大人快快请起,莫要这般多礼。”盛苑温和的虚扶了一把,笑呵呵的让他落座,“咱们坐下闲叙。” 杭粤温声连忙说是,双手提着衣摆缓缓坐好。 盛苑从小遥手里接过茶盅,捏着茶盖轻轻拨动着浮茶:“本官素闻何尚书手下皆是得力干将,其间又以杭郎中几位最是突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啊,大人谬赞了!”杭粤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有这个名声,眼瞅着上座这位岁数不大、可官仪姿态不逊于他那位上官的女郎,不由泛出感悟,原来上位者必要具备睁眼说瞎话的好本事哩! “……却不知,杭郎中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 “啊,盛侍郎,下官这次前来,是特意向您请教的。”盛苑的询问,把忽而感悟的杭粤惊醒,他忙拱手禀明来意。 “请教?杭郎中言重了,但有问题,咱们互相讨论就是了。” 盛苑说得谦虚,可杭粤却不敢当真,他清了清嗓子,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说到最后,他满脸为难的表示:“下官知晓,皇上册立昭德公主为皇太女,乃是前无古人之壮举,是开历史先河的伟事,更是让后来者效仿的先例,故而下官不敢轻举妄动。 说来不怕盛侍郎您笑话,下官接到圣上旨意,忙忙碌碌数日,方觉才疏学浅、见识不足;幸而有上官提点,言及盛侍郎素有高才,定能给下官指点迷津。 这般,下官才厚颜前来叨扰,还请盛侍郎拨冗提点,下官定然感激不尽!” 言罢,他又站了起来,双手伸直作了个长揖。 “哟!杭尚书快快请起!莫要多礼哩!” 盛苑话未说完,小遥便带着小丫鬟把杭粤扶起。 杭粤感受着胳膊上的抓力,低头瞧瞧身材纤细的小遥,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几下。 “杭郎中何必这样客气,大家同朝为官,都是给圣上效力,但有业务不清,互相讨教也是常事,完全不用这般大礼,谢来谢去的,反而显得生疏。” 盛苑见小遥带着人把杭粤按回到了座位上,不大认同的瞅了她一眼。 这丫头忒糊涂,闹得好像把杭粤绑架了一样。 无奈的腹诽一句后,盛苑佯作没看出杭粤的不自在,很诚恳的问起了对方历朝历代册封太子的惯例。 谈到自己本职业务,杭粤忘记了刚刚的别扭,如数家珍的谈了起来。 盛苑见状也不打扰,极耐心地听着,直到对方说完,她这才询问:“却不知杭郎中认为,皇太子和皇太女之间,有何不同呢?” 这忽然转弯的问题,让杭粤闻之一愣,他虽然偶有说话不过脑子的时候,可那也是在礼部,在对他们宽容包涵的上官面前。而今,他在户部地盘,面对的又是令都察院那群御史闻之紧张的盛文臻,他自然不敢轻言。 以恨不能一个字儿考虑八百遍的速度,杭粤凭着直觉喏喏:“下官以为……太子和太女……其实……并无不同。” “啪啪啪。”他话声未落,盛苑的掌声就响了起来。 顿时,他刚刚冒出的窒息感消失不见了。 “杭郎中这不很明白吗?!”盛苑笑着放下手,看着对方眼眸,反问,“你这心里已有答案了?” “答案?!”杭粤懵懂的咂摸着这俩字,却不得其解。 他攥了攥手掌,无声地给自己打了打气,这才抬起了头,迎着盛苑的视线看过去。 刹那间,触及到对方那充满鼓励的笑容的一瞬,他脑海里响起了清晰地脆裂声。 这个像是蛋壳孵化裂开的声响,让他豁然开朗。 之前的似懂非懂,像是做了茧的蝉,忽然破茧重生了一般。 他明悟了。 是啊,从皇位继承来说,皇太子和皇太女之间,除却男女区别,又有何不同呢?! 都是皇帝的继承人,都是江山社稷的接任者。 至少在当今看来,他的皇太女与历代顺利继任的皇太子,没有任何不同。 “看来杭郎中是想通了。”盛苑见对方孺子可教,满意地点点头。 杭粤闻声,忙不迭站起来拱手感谢:“多谢盛侍郎指点!” “客气了!客气了!关键还是杭郎中头脑清楚、心里有数儿!” 盛苑大大方方领了对方的感谢,毕竟,只凭她耐着性子陪他开窍,也值得这份谢意哩。 …… “小姐,奴刚刚,恨不能用锤子把他那石头一样的脑袋敲响!” 杭粤离开后,小遥站在盛苑旁边儿,说起了小话。 “你啊!你还说人家呢!本官还要说说你哩!”盛苑瞥她一眼,哼说,“好好儿的办公前厅,让你闹得好像山寨里的聚义厅哩!” 小遥闻声,愈发忿忿:“奴就是生气啊!生气他那做派!有问题就虚心请教呗,非得那般做派!好像是生怕旁人不知他来请教似地!他这不就是想给以后能推卸责任做准备么!若是朝上有大臣不满他把册封礼办的盛大,他说不得要跟人家说,跟您请教过了,是您教给他的!” “说就说吧,本来我也是这个态度的。”盛苑不以为意,“即使他不曾来这趟,若是他给出的方案不合适,我也朝上也会提出异议,届时看不惯的人不是还要把矛头指向我?” “哼,那总归不一样!”小遥隐约觉着二者不同,可让她细说,她又说不出来,只能跺跺脚,气呼呼的跑开了。 看着她跑远的身影,盛苑无奈的叹口气:“欸!这队伍,不好带哟!” 第1203章 踢馆 “侍郎大人!侍郎大人!” 盛苑瞧着户部事宜处理得差不多了,准备提前回府。 可她这前脚还没迈出去呢,就见属官小跑着自远而来。 眼瞅着难得的早退泡汤了,盛苑抓抓帽翅,叹了口气。 “这大呼小叫的,你所为何事啊?!” 属官呼吸略有急促的禀报:“翰林院和詹事府的学士们组团来寻您了,瞧他们的气势,却像是寻衅的!” “嗯?谁?一群学士来户部寻衅滋事?!”盛苑拨楞着帽翅的手滑落到耳畔,忍不住轻轻揉了揉,不可思议的看过去。 “本官最近好像没得罪过他们啊!近来给他们的拨款亦不曾拖欠,难不成嫌财务太充足了?” 想到这儿,盛苑朝属官招招手,认真的问他:“你在户部呆得比本官久,安尚书主事时,可有过这般情形啊?” 属官毫不犹豫地摇摇头:“下官从未见过这般情形!而且……侍郎,您清楚的啊,甭管来者是谁,但凡是要钱的,安尚书都不待见;惹得起的不给好脸子,惹不起的直接就来个避不见人……下官瞧着,也没谁翻脸过。” “嗯,是这个样子。”盛苑仔细想想,缓缓点了点头,不禁若有所思地嘀咕着,“难不成这是欺我官小?” 属官听得嘴角直抽,抬头瞧过去,发现他这个主官竟然真没数儿的信了她自己的猜测,无语之余,只能小声提醒:“大人,翰林院和詹事府最大的那位和您平级……今儿,还都没有来。” “哦,都没有来吗?那你早说啊!”盛苑恍然,“哼,主官们没来,那来的所谓学士,就都是虚衔哩,是皇上皇后挑选的大儒?” 属官先说了句“下官该打,实不该忘了先说关键”后,又回答盛苑的问话:“就是那群大儒。” 接着,他又低声问了句:“大人,莫不是他们家的郎君女郎们,近来有幸受您教导?” 他这话落到盛苑耳朵里,自动就翻译成了:“是不是你最近又打了人家孩子,这才打了小的惹来老的?” 虽说属官此言纯属多嘴,可盛苑暂时顾不上感觉冒犯,她还真像有那么回事儿似地回忆了片刻。 “你这话问的,本官是那么闲的人么?还有工夫帮旁人教育孩儿!”确认最近自己极其安份守己后,盛苑理直气壮地摆了摆手说,“算了,不猜了……他们人呢?你都安排哪儿去了?” “前面会议所的旁厅,那里地方很大,完全能容得下那几人。” “几个人就让你慌张成这样?” “……主要是那几位各自都带着学生哩!” 这次轮到盛苑无语了:“这实地教学还舞到户部来了?走!本官领教领教他们的本事。” …… “杨少保,詹事在咱们来之前,特命下官跟您们叮嘱,可不能和那盛文臻闹得难看!”跟来的詹事府少詹事来到旁厅后,第一反应就是再次小声地叮嘱打头这位大儒。 这个杨大儒是前不久受封的太子少保,他曾于两广之地担任过十数载的布政使,因其施政期间发展教育、本人的大儒之名又盛传南地,故而为皇上所看重,于其上书致仕之时,将其调任京都,予其加衔。????“岑少詹事无需多忧,老夫不过是想见识见识昭德公主认定的未来帝师,不会闹得难堪!”杨少保捋着胡须淡声言说。 可听在岑少詹事耳朵里,却丝毫没感到欣慰。 他根本就不信对方说的这话。 别看这位杨少保说得清闲,他要真是这样云淡风轻,也不至于呼朋唤友的组团过来。 偏偏那盛文臻怎么瞧着,也不像是个谨守尊老爱幼美德的主儿。 真惹急了,拳打耄耋同僚的事,也未必做不出来哩! 想到自己因躲家里妻妾相争的琐事儿放弃了休沐,岑少詹事不由泛出悔意,原本这差事是该是跟他换假期的秦少詹事的啊! 越想越头大的岑少詹事叹口气,悄悄瞟着周遭那几位摩拳擦掌的老学士,只盼着盛文臻能冷静些。 …… “杨少保,这户部现在是她盛文臻的地盘吧?咱们兴师动众这般前来……她不能不知晓!怎么着?难不成就这样冷着咱们,想让咱们自己知难而退?” 杨少保闻声看向这个在翰林院发挥余热的老友:“蕴霁兄,且耐心等等,老夫不信堂堂户部侍郎指挥躲闪。” 旁边儿有学士闻言,冷哼:“杨少保莫要把人高看了去!不过一介女郎,侥幸得了个功名,凭着家世做到三品,挤走了上官、以侍郎之名行尚书之权……这般个人,何谈风骨底线?不过是蛊惑幼童之小人矣!” “可不敢这样说!可不敢这样说啊!何学士!”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岑少詹事忙不迭摆手劝说,“何学士高名流传已久,盛侍郎于您面前也要行礼叫声先生,您可不好对子弟之辈人身攻击啊!” 何学士话未说完让他打断,不满地想要斥责,只是又觉着对方略显恭维的话里有几分的合理,于是只给了他一声冷哼,算是看杨少保面子了。 “杨少保,您们今儿真的只是想和盛文臻辩论一番?”岑少詹事说退了何学士,又看向保持沉默的齐少保。 “有句话,下官想了想,还是想跟您透个信儿,据咱们詹事说,她盛文臻真的能做到自己砸了办公署,然后赖您们打上门的!” 岑少詹事原本想夸大几分的,可想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实事求是。 “虽说杨少保您之清名,为世人所皆知,可俗语说得好,三人成虎啊!您爱惜羽毛大半生,若因愚人之言……您晓得的,世人多喜野史、戏说、妄言,若是让您落下个跋扈之名,可怎好?!” 岑少詹事边看杨少保脸色,边说着小话,默默感叹是他承受了所有之余,不遗余力的给杨少保提醒。 果不其然,杨少保原本冷淡的面容显出几分严肃。 与此同时,刚刚面露不忿的几个学士,好像也冷静了很多。 就在岑少詹事想松口气的时候,厅外传来脚步之声。 只听那脚步里透出来的嚣张,就晓得来者是谁了。 第1204章 应对着 盛苑没想到,自己和罴娃隔着数层宫墙,这小熊玩意儿竟然还能坑她! 让这许多群不请自来的白首学士言语攻击了一拨儿后,盛苑总算弄清楚了原委。 感情,这帮自认才德堪为未来帝师的学士,把她看成了竞争对手! 对给罴娃当老师之事毫无兴趣可言的盛苑,觉着这群人简直是无理取闹! “盛侍郎六元及第,堪称当世之才,吾等老朽见你这少年英才,思及往昔难免惭之愧之;然吾等虽资质平平,却也觍颜追随大才久学楛耕,不敢说无所不知,却也敢自称积累深厚也。” 杨少保抚着衣袖,目视盛苑而问:“从古至今,天纵英才当属罕见,然,英才者留名千载更是寥寥;何也?非才学不足,亦非见识浅薄,实乃欠缺历练,不能知行合一也。 一国之君所学之多、之广、之专,盛侍郎可懂?吾等准备致仕之人尚需组队合作,方能给太女以更好的教导,盛侍郎何以言说,汝只一人,却可替代太女所有老师?” 盛苑无端受此诘问,按着脾气早就还击了,虽不至于一言不语就拳脚相向,肯定也要以言作矛用语为盾反唇相讥了。 可奈何,眼前这几位,瞧着比她大伯还老,人群里还有好几个杵着拐杖。 更重要的是,这群看着战力寥寥的老臣,各个都在文人士子之间有着盛名。 若真把他们打昏了、气晕了,她那白璧无瑕的好名声就不用要了。 若盛苑没有远大志向也就罢了,偏偏她打小的理想就是进内阁当首辅、且一直以来都为此做着准备。 所以,面对这群打又不能打、骂又不能骂的家伙,盛苑能做的唯有讲理。 “你你你!盛文臻,吾等与你言语,你朝着外面探头探脑的作甚?!” 杨少保旁边儿有位吹胡子瞪眼的老叟,眼见盛苑对他们的问话避而不答之余,还时不时抬头看向外面,顿时自认受了怠慢,大声呼喝质问。 盛苑闻声,看向这位打出现就吹胡子瞪眼的老臣。 这位横加指责的老臣,脸上皱纹犹若刀笔雕刻、眼底脾气好像火山喷发,他率先发言毫不出乎盛苑意料。 “齐学士问本官?”盛苑好脾气的指着自己,见对方的气压又低了几分,这才笑呵呵的指向外面,“本官是想看看外面有没有下雪下雨!” “盛侍郎没学过天象历法吗?眼见外面天晴日高、碧空无云、不见风声,怎可能有雪呢?而今又不是下雨的时候。” “可是本官冤枉得很呢!”盛苑满脸认可的说出一句令众人噎着的话。 顿时,这个擅长怒目而视的齐学士,涨红了老脸,连他脸上的沟沟壑壑都透着恼羞成怒。 “盛侍郎是说老夫等人冤枉了您?”杨少保随意的抬了抬手,制止了几个沉不住气的老友,无情无感的瞥了盛苑一眼,询问,“老夫虽然见盛侍郎见得少,可对你的大名却也有所耳闻……既然你说吾等说错了你,那就请盛侍郎你跟大家说说,老夫哪里说得不对?” 盛苑可算等到这位说话,当即不给旁人应和时间,快语问:“杨少保说本官追逐帝师之名,又言之凿凿的说本官曾有妄言,本官却想问一句,您……啊,对了,还有诸位,可是亲耳听到本官说出此般言语?” 亲耳所闻?! 只这四个字儿,问懵了情绪组团外露的众人。 不算少的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而后不约而同看向以杨少保为首的几人。 杨少保侧首环顾了一番,这才又看向了盛苑:“此言乃是昭德公主当众所言!” 盛苑很想让他听谁说的就找谁去,可惜,不能直抒胸臆。 “昭德公主可曾亲口说,她说的这话是本官说的?”虽说盛苑没打算揪着他们去皇宫跟罴娃对质,不过这不影响她佯作这般打算。 “……”杨少保的眼波终于出现微动,他瞅着盛苑的眼眸泛着几分认真之意,“盛侍郎,昭德公主难不成还会说谎?” “昭德公主尚幼,说谎自然不会,却难保所言不曾失真。” 盛苑此言听在众人耳中,自动翻译成了他们别有用心,有意歪曲昭德公主之言。 登时,就有沉不住气的老臣想要反击。 可惜,盛苑没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在杨少保准备开口之前,顺利抢了话:“星河之间,群星璀璨,本官微弱之光,暂不具备遮掩众贤风采的能力;更不要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杨少保眯了眯眼,似乎不想承认他们一行人可能轻率了,轻哼:“盛侍郎果然能言善辩……只是,昭德公主尚幼,只怕难以言所未出之言,呵,吾等也想看看,盛侍郎是不是像……嗯,像那个传言所说的一般,胜过吾等这群只知研究学问的人。” 嘿,这群人还没完没了了! 盛苑那强挤出来的耐心不多了。 对方认定她靠着亲戚关系影响罴娃的认知,想用事实说话,用实战证明他们有成为未来帝师的能力。 啧啧,若她拥有成人之美的品质多好啊! 可惜哩! 气笑了的盛苑,默默地摩着拳擦着掌。 在脑海里把这群人不知打飞了多少次后,盛苑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诸位刚刚说了,本官资历不够,与诸位站在一起,犹若萤火之虫追逐日月之光,既这般,诸位即使略胜本官,只怕让人知之,也要说句胜之不武!” “哼!盛侍郎这是自认不及了?!”之前吹胡子瞪眼的齐学士缓过来了。 “那倒也不是。”盛苑谦虚的摆摆手,“却不是本官骄矜自满,实乃世人所言,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本官与诸位对论,且不说没个输赢的标准,就是有,谁个评判呢?” 眼见盛苑似要接招,齐学士不等杨少保言语,忙不迭询问:“那你待怎样?” 盛苑面有难色的看了杨少保几人,使劲儿想了想,言说:“本官是个懂礼知礼之人,不好教诸位空手而归……这般,既然诸位想要一试高低,咱们不若寻个有标准的竞赛方案,不是追个谁输谁赢,就是友好的切磋切磋,怎样?” “哦?!那你,且说说看!” “杨少保,您和您这群好友,可精通术数?” 杨少保捋着胡须,眼眸闪过几分得色:“略通。” 他周围那群人,也眼含着笑的彼此对视。 “那就极好,咱们就比一场,在最短时间内,厘清最多的繁琐迭账。”盛苑眼眸一亮,“虽说这算庶务,但是教导太女,总要有贴合实际,化理论为应用的能力……吧?” “哼,雕虫小技也!”齐学士冷笑。 杨少保缓缓点了点头:“虽说有些偏门,但是若能让盛侍郎你心服口服,也不是不可。” “放心,本官给诸位三个时辰的比赛时间,保证不依仗地利欺负诸君!”盛苑朝众人露出一副“怎么样?时间够充裕吧?本官够大方吧”的表情后,欢快地拍了拍手,叫来属官吩咐,“快去,叫人把安尚书留给我的‘重任’搬过来!” 听她特意在“重任”俩字上顿了顿,属官的手不由抖了抖,小声重复一遍:“您是说,库阁里近十年来积压的繁琐旧账,全都搬过来?” “对,一本儿不少,全都给本官搬过来啊!” 第1205章 弹劾 杨少保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户部时,京都有不少人瞧见了,再有好事者略一传播,不消半个时辰,该知晓的不该知晓的,大多都知晓了。 有那反应快的人,联想到皇帝欲选太女师的传闻,登时把杨少保那行人前去户部之目的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想到这群人去寻盛文臻的不自在,不少看热闹的人兴奋了。 好耶! 平静了许久的朝堂,终于又要热闹起来了! 不管是盛文臻单方面群殴了朝廷学士,还是朝廷学士集体让盛文臻给气晕了,他们都有了弹劾那家伙的理由! 虽说这样想很不礼貌,但是,所有兴奋的人都在默默地大声疾呼着:打起来!打起来!快打起来! 他们盼得兴高采烈,可等候的过程却有些过于枯燥漫长了。 按大家的推测,算上争论和动手,满打满算一个多时辰也就差不多了,可谁想到他们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下午。 近程等待的人,他们等的腿酸脚软,几乎个个儿蹲坐在地。 远程候信的人,他们候的瞌睡连连,哈欠不知打了多少个。 直到无比接近下班回府的时间,一直紧闭的户部大门终于发出了让人喜悦的声响。 缓缓传来的吱呀声,令所有无精打采的人闻之一震。 所有人的目光精准的投了过去。 啊这…… 看着走出来的这行人,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从哪儿猜测。 要说他们吃亏了吧……这群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的走了出来,既不曾脸上挂彩,也没有躺着离开,瞧样子不像是让人揍过。 可要说他们战胜而归吧……但凡要点儿脸的,只看着他们视线恍惚、表情彷徨、个个儿宛若梦游一般的样子,都给不出这样评价。 以杨少保为首的众人,明明须发衣着依旧整齐板正,可他们的每根须发、每寸衣衫都透着颓然和凌乱的气息。 这……难不成让盛文臻给骂懵了?! 想到这个可能,众人不由吸一大口凉气! 多时不见,盛文臻的战斗力提高到这样恐怖的地步了吗? 这么多人都没说过她?! 瞧着杨少保等人渐渐露出气忿表情,惊叹的众人抹了把脸,厚颜准上前去打听。 只可惜,杨少保等人争论的能耐虽有限,可保密的本事却不小。 之后的几天,众人不管是旁敲侧击、戏言笑问、还是直接打听,除了亲见他们脸上露出愧忿之色,基本毫无收获。 直到又过数日,终于有人不堪其扰……当然也可能是愤懑难消,总之是抱怨了出来。 于是,众人这才知晓:这群跟盛文臻比试的朝廷大才,才刚照面就让盛文臻给绕了进去,好好儿的争论大赛变成了户部兼职半日游。 给盛文臻打短工、帮着户部解决疑难旧账,到最后,累是他们受的,仇恨是他们拉的……而盛文臻却美美的坐享其成!最后只付出了一句“果然诸公皆是大才!苑,较之不及矣!”的认输发言。 “可恨她盛文臻装模作样一下午,册子翻得飞快,催得吾等无暇多想,拼尽全力想争个输赢!好容易厘清旧账、给出解决方案,才晓得那厮竟然瞧了一下午的话本!” 有人说到悲愤,不禁痛声指控。 那语气、那表情、那情绪……真真让见者怜惜闻者同情。 可怜呐!明明是他们主动踢馆,可到最后却让人忽悠成了一次性劳力! 欸! 也不知,是该说他们愚蠢哩,还是盛文臻缺德了! “……此番之所为,不见三品重臣之气度、未见朝廷栋梁之责任!” “杨少保系皇上亲封之大才,论其龄,与其长辈相当;论其官职品阶,其上官安随云尚要尊敬三分;论其能,大儒也……盛文臻,安敢嬉耍轻视?” “户部庶务,乃是内部要务,非户部之人不可参阅,盛文臻以侍郎之名代尚书之责,本该兢兢业业、谨小慎微,却不想她将户部要地视为嬉耍上官、以卑轻尊之所,当真可气可恨!” “玩忽职守、不尽职责!何以堪当侍郎重任!” “此轻视朝廷大儒之所为,当该严惩不贷!” “吾等奏请皇上皇后,还请予以惩治!” 杨少保等人的遭遇,传出去不久后,早朝上就有人直言弹劾盛苑。 可惜,此刻盛苑却没在此。 因着前不久户部接手了一批从翰林院出来的实习官员,按朝廷的规定要求,她需要根据实习官员的特点,因材施教的制定实习内容,开大课教导他们工作方法。所以,她跟吏部和内阁请了好几天的假。 试问,还有什么比自己口沫横飞、激情燃烧的慷慨陈词了半晌,当事人却没出现的事情更无奈吗?! 当然,弹劾盛苑的那群人郁不郁闷,盛苑才不介意,她现在忙得 脚打后脑勺,哪里有工夫跟那群无聊之徒计较这些?左右有她姐姐给她作主撑腰。 至于她,有闲工夫的话,寻着罴娃,问其一句“何以此言”不好么?! 说起来,盛苑想的很开,而事实也的确像她猜测的那样,接连好多天的弹劾都像打在了棉花上。 皇后不采信,皇上不出面,以杨少保为首的学士们不领情……种种反应,让摩拳擦掌的众臣纷纷哑然。 不久之后,这场风波,彻底平静。 …… 盛苑也是过了几天才发现,之前频繁的弹劾,竟然消失了。 虽说弹劾对她影响不大,可不用按捺心里奔涌的揍人冲动的感觉,还挺好的哩! 不知是她的表现过于云淡风轻,还是她的情绪不曾外露,户部实习的官员里,有不少的人对此感到好奇。 “盛侍郎,下官存有一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盛苑刚完成了对实习官员表现的点评盖章,就有一个即将轮换到其他部门的实习女官,特意在离开前,找到她询问。 “嗯?”盛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况,微怔之后笑着颔首应允,“呵呵,你既有疑问,问就是了;合不合适的,自有本官评判,不好回答的,本官自然不答。” 第1206章 问和答 “侍郎之前屡遭弹劾,下官遥见您平静自诺,从不辩言自清?” “大概是习惯咯!”盛苑笑呵呵的看着她,“当然,只要你踏进官场、走上仕途、游向宦海,那你迟早也会习惯的!” 官场谁人不弹劾人,官场谁人不受弹劾?! 你弹劾我、我弹劾你,弹劾着弹劾着,就都习惯了。 “啊?!”实习女官却闻之惊诧。 她才进官场涉世未深,弹劾一事于她而言,恍若天大之事,她想不通,盛苑怎能把这样郑重严肃的事情说得那般随意。 “可是、可是,若是弹劾成了……那侍郎大人您不怕遭受贬谪吗?” 盛苑看着对方眼眸躲闪的抿了抿嘴,登时乐了出来:“你是不是还有那未尽之言啊?” 女官抿了抿唇,眼眸微微垂下,没言语。 “你是想问,我是不是因为有皇后护着,自恃无人能惹,故而才这般轻描淡写的言及弹劾之事?” 女官闻声,原本半垂着的脑袋,瞬间垂得更低了。 “嗯,你这样想呢,也是人之常情,想来像你这样想的人是不在少数的。”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本官若说不是那么回事儿,就算你信以为然了,定然也有人不以为意,认为本官在诓你。” 女官微微抬头看向盛苑,见她朝自己温和的笑了笑,只觉这位名声在外的侍郎,完全没有传言里说的那样暴躁,顿时不好意思地露出了腼腆笑容。 盛苑见她晓得乖巧,不由多了几分耐心,忽而话题一转,轻声询问她:“常编修,不知你自上学至今,可曾有忘记带伞却遇上暴雨的时候?” 常编修没犹豫,连忙点了点头:“读书时多次遇上这般窘境。” 盛苑又问她:“那不知常编修可曾想过办法让暴雨骤停?” “啊?!”常编修闻此言,眼睛都瞪圆了,瞠目结舌的看着盛苑,“下官……不、不会啊!” 盛苑见她惊呆了,忍不住轻笑了数声:“是啊,下雨降雪乃自然也,人力所不及,唯遇之应对尔。” 常编修见她含着笑意的眼眸透着认真,隐隐地似乎听懂了。 “弹劾虽由人所为,然弹劾之人的想法,犹若下雨降雪,不由所控,你我能做的唯有立身正,不给可趁之机。”盛苑看着她,“可从古至今,多少贤能之才,即使谨言慎行,依旧有人弹之劾之,何由? 世人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多少随波逐流之人,根本没办法把握自己的弹劾之权……只不知常编修数十载后致仕,回忆今时所谈,会是怎般感想。” 常编修听到盛苑说到了她,条件反射地就想要表明志向,可待触及盛苑那温和的视线,刚到嘴边儿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盛苑原也没想让她回答,也对她的沉思佯装不知,她抚了抚整理好的案桌,询问:“常编修可还有问题?” 常编修迅速清醒,忙不迭补充:“尚有有一个……可能不大礼貌的问题。”说到最后,她的语声几不可闻。 盛苑颔首,让其继续:“本官既然允你询问,自然不在意礼貌不礼貌,毕竟本官的回答也未必礼貌。” 小小的开了个玩笑,盛苑半真半假的说:“毕竟本官下回可就未必有这般耐心答这无关公务之问哩。” 常编修犹犹豫豫地看着盛苑,小声说:“下官尝闻旁人谤议,言说侍郎所为过于张扬,很容易让官场之人对女官反感,对、对于其他女郎在朝为官实为……” “哦?还有这般传闻!” 盛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啊!是、是下官冒昧了!” 常编修大概也没想到盛苑竟然对于这些妄议毫无所觉,毕竟传闻说她和内卫府的关系极好。 “你不要这样紧张啊!”盛苑见她匆匆站直,拱手行礼时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由出言安抚,“本官向来讲理,毕竟虎豹下山,要做的是驱其回遁,而非处置报信之人。” 见盛苑没有迁怒之意,常编修暗暗松了口气。 盛苑见她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特意顿了顿,才说:“常编修在户部有些时日了,亦常见本官坐于署厅办公,你说,那时的本官是女郎吗?” “啊?!”常编修眨眨眼,双唇轻抖着说,“侍郎大人自然是侍郎大人。” 听闻她滑头般的回答,盛苑笑了笑,又言:“你虽做官不久,却曾在民间当了十几载百姓,本官问你,若本官于府衙之内坐堂,而你以百姓之名敲鼓鸣冤,那时你看本官,是一介女郎呢,还是可以为你伸张正义的主官?” “那时的大人自然是为民撑腰的青天明官!” 盛苑双手一摊:“你看,百姓们在意能不能公平安稳、衣食无忧的活着;而像你我这等读书之人,科举苦读所为者何?女子科考开科之前,读书人常说要为民请命,要海晏河清、要青史留名……怎么,难不成,女子科考出现之后,这等远大志向就改变了? 你我是女郎,这是我们自出生之时起就定下来的自然属性,可我们和郎君们一样读书一样科考一样为官,那到了官场上,这样的男女不同,就犹若我姓盛、你姓常、户部尚书姓安一样,只是身份上的不同,除此之外再无区别。 本官张扬,御史弹劾,又和其他女郎有何干系? 更久远的前朝不谈,只说燕陈楚这三朝,内阁辅臣有六成出自南地,都察院御史有五成来自北地,其间生出多少权臣奸相佞幸?他们令人诟议之时,可有人说他们这样做容易让同籍贯的老乡难以在官场擅上立足呢? 既然为官,就该以职责为先,上对得起社稷先贤,下对得起江山百姓,中间对得起曾挑灯苦读的自己……至于女郎郎君这等属性,自回府里盘算去吧!” 盛苑说到这儿,忽生执笔书写、一倾滚滚表述之意,顿时抚掌,婉言打发常编修离开:“瞧,本官一时激动,言语啰嗦了些……好了,今日时间已然不早,常编修也该回府休息了。” 常编修听闻送客之言,虽说意犹未尽,却有眼力见儿的行礼离开。 盛苑此刻灵感汩汩而生,整个人沉浸在要写的长篇文论之上,研墨提笔,在宣纸上以瀑布飞流之势,匆匆述之。 常编修走出院子前,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只见厅内烛火摇摇,一个不算高大却格外坚毅的身影,无声地弹奏着令人震耳的高山之声。 第1207章 问公主 第1207章 问公主 “呼、呼、呼、呼呼~~”宫道悠长,余晖斜照红墙,一个幼小的身形投影,晃晃悠悠地匆匆掠过,瞧着,好像有些慌张。 “快、快瞧瞧,有没有追过来?!”罴娃一双小胖腿倒得飞快,从永祥宫外一溜小跑,凭借着差点儿把双鞋甩飞的速度,溜到了百十米外的内花园。 小家伙儿机灵的很,哪怕暂时住脚,也没闲着,左顾右盼一番,带着宫女躲到了墙边的假山后,还不忘把头上那摇晃着的朝天辫给按稳了。 “公、公主,您累不?”宫女采宁惴惴地检查着罴娃,生怕公主跑得忒快出现闪失。 采宁其实只比罴娃大了两三岁,是皇后安排的玩伴,平时接受最多的教导就是要照顾好公主。 可谁成想,公主竟然一言不合拉着她就跑,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想到自己的职责,采宁又紧张又着急,生怕公主跑出问题。 罴娃这会儿喘匀了气,想到自己的本事,登时忘了疲惫,得意洋洋的拍拍胸脯,显摆了起来:“累?那怎么可能!我好着呢!” 采宁清楚她爱面子,生怕她没说实话,愁得头发丝儿都要叹气了。 “公主,咱们回去吧!侍卫可都没跟着呢!皇后可是反复叮嘱过的,您不能单独进出!咱们刚这样一跑,等会儿回去了,嬷嬷又要唠叨许久!说不得还要跟知语姑姑说小话哩!” “……不至于!”罴娃想到母后的严厉,目光有些发虚,自己给自己打气儿似地,使劲儿摆摆手,强撑着表示这不算单独进出,“你不是陪着本公主呢!再者说,这里距离永祥宫宫门就几十丈距离,哪里算是贸然进出,本公主这是溜达呢!溜达!” “嬷嬷说过,奴亦是个小童,只奴一人跟着,也算是单独出行哩!”采宁苦着脸,央求自家公主回去。 “知语姑姑也嘱咐过,就是在永祥宫也是要有人寸步不离跟着您的,更遑论这都出了永祥宫哩!好公主,咱们还是快快回去吧!让人瞧着,奴吃板子是小,您只怕又要关禁闭了!” “我、本、本宫……”罴娃犹豫起来,小家伙儿在脑海里自我纠结好久,还是使劲儿摇了摇头,“不成,小姨肯定在那儿等着我呢!若是给逮着了,她又要抱着我到母后那里告刁状了!” 想到母后的严厉,罴娃的犹豫立刻不见了。 她努力地自我安慰着:“没关系,再有半个时辰,这宫门就要落锁咯!那时咱们回去就好了!” “可、可是……”采宁却半刻都呆不住了。 “哎呀,采宁!你不要紧张了,真要有事儿,本公主自己扛!肯定不能够让你吃瓜落!” “可、可是……”采宁说不过她,又发愁侍卫们怎么还不找来。 “采宁!好采宁!你不要可来可去的了!有本公主给你作主张,你怕啥?!” 罴娃踮起脚来拍拍采宁肩膀,想要鼓励两句,可这话才说半句呢,就听假山上方响起了掌声。 “啪啪啪!” 采宁和罴娃几乎是同时吓了个激灵,主仆二人猛地抱在一起,抬头朝上瞧去,却见她们躲的主儿正悠然的坐在假山顶上朝她们招手呢! 这位是何时出现的呢? 她们刚刚咋没发现哩! 勃然色变的罴娃当即就要开溜,只她还没抓住采宁的手,就感觉眼前一晃……原来,她让小姨给抱了起来。 “我、我、我……我以为您要揪着我领子把我提起来了!”罴娃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叹了口气。“那多不礼貌!”盛苑随手拨楞了两下她头顶上同样无精打采的辫子。 “哼!”罴娃把头扭到一旁,很有志气的闭上嘴巴,准备来个沉默以对。 倒是一旁的采宁,跟盛苑行过礼后,语声轻快地跟在她旁边儿,边走边说:“奴说嬷嬷和侍卫们怎没跟来,原来是侍郎大人一直陪着呢!” “采宁!”意识到自己刚刚根本没跑出小姨的视野范围,罴娃小脸儿都涨红了,恼羞成怒的低声吓唬采宁。 采宁见此,立刻不再多语,老实地低着头,脚步轻松地跟在一旁。 “咱们昭德公主可真有威严呐!吓得臣都不敢和您问话了!算了,还是带着您到皇后那里说说去吧!” 盛苑一边叹气一边调转方向,好像真打算往清源宫去。 原本还想非暴力不合作的罴娃顿时大惊,忙不迭拍着她小姨肩膀,连连说好话:“小姨!小姨!咱们好久不见,您都不想罴娃?咱们找个地儿好好亲香亲香,就不要打扰母后了啊!” 这家伙倒是能屈能伸,生怕盛苑闻之不为所动,她抱紧了对方脖子,把小脸儿往人家脸上蹭。 “能好好说话,不糊弄人不?”盛苑忍着笑,低头瞧过去。 罴娃眼见有戏,忙不迭点着脑袋表示:“我是老实孩子,怎么可能糊弄人哇!” 接着,还不忘提了句:“外祖父外祖母都说我最乖呢!” 盛苑见这家伙人不大,却晓得用长辈来压她,好气又好笑的掂了掂她后,言而有信的把她带回了她住的院子。 …… “公主为何在那群大儒面前妄言,说老师只要臣一人?”凤鸣阁厅内,盛苑看着端坐好的罴娃,问出了不解。 罴娃果然说话算话,虽说之前多有躲闪,可既然答应直言以对,就很痛快地给了答案:“我前些时候听到父皇和母后商量要给我找先生,要找很多的先生不说,还要找许多敢于对我严厉的先生。” 这娃话没说完,盛苑就听懂了。 默默地感叹了一番帝后在教育孩子上的不靠谱儿后,盛苑无语的看着撅着嘴的罴娃,问她:“公主以为跟大儒们乱说两句,就能改变皇上皇后的想法儿?” 罴娃闻言,抬眼瞧瞧盛苑,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辫子,小声跟她说:“我曾听人说,大儒向来高傲自矜,若是明摆着看不上他们,以他们的傲气,定然不会答应给我当老师。” “若这般,那么到时候,就不是你不肯受老师教诲,而是老师不肯教你!”盛苑没有想到,这个还不到六岁的小孩儿,竟然想的挺多。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怎么言说了。 果然,宫里养人精啊! 想她这般大的时候,可没这许多心眼呢! 第1208章 应对 “小姨,你真不能给我当老师吗?!” 盛苑准备出宫了,罴娃反而拽着她袖子,仰着头,满脸期待的瞧着她。 盛苑想了想,蹲下来反问:“公主总说要让臣做老师,可臣能教你什么呢?论及学识,臣非妄自菲薄,的确是远不及翰林院那群楛耕先贤之学的大儒们呢! 若论实务,臣上不能内阁诸臣并论,下没有地方官员见多识广,就连对外的联络,都比不上鸿胪寺、礼部的主客清吏司和外藩总理衙门内的官员。 公主迟早受封太女,这意味着您要肩负着这偌大江山,自然要接受最顶端的教导,而这样的教导,自要由皇朝最顶端的人才提供,而臣,是排不上号的。” “哼,这不还是拿我当两三岁娃娃糊弄着呢!”罴娃不肯放弃,拽着盛苑袖子争论,“之前父皇和母后谈话,我都听着了,怹们说我最主要学的功课是怎么能更好的治国理政,至于先贤学问,只捡实用的掌握就好,其他的懂了就成,反正我既不用考科举、也无需进文坛,只要甭叫朝臣糊弄即可。” 盛苑朝她眨了眨眼:“那治国理政的基础为何呢?” “……”罴娃跟着眨了眨眼,嘿嘿笑出了声,“这样深的学问,需要等我把字儿都认全了再说呢!” “哦~~公主字儿都没认全呐?想来文书奏本都看不懂了……这样看,还真没法儿谈怎样治国如何理政了。”盛苑貌若理解的点点头。 虽说这话是顺着她说的,可罴娃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话透着股嘲讽。 “我现在认不全,却不等同于以后也认不全啊!再说了,就算我只认得简单的字词也不要紧,我可以让汇报的人,都按着我能看懂的方式汇报啊!” 罴娃灵机一动,自觉想了个好主意,不由拍手叫好。 她这边儿自我欣赏,旁边儿的采宁也跟着鼓掌凑趣。 却把盛苑看得直想挠头。 好家伙,这孩子的思维是真灵活,灵活到好像只要稍稍一偏,史册里的昏君队伍就有了新的成员。 虽说罴娃是她外甥女,当姨的不该这样琢磨一个孩童,可纵看史册,昏君榜上留名的帝王又有几个是真傻的? 越是天赋过人、越是聪慧难及的帝王,越需要遵守规则规矩,一旦放开了这层约束,只怕明君和昏君真就只有一纸之隔了。 这样想着,盛苑忽而明白了她姐姐对罴娃严厉管教的用意了。 果然知女莫若母啊! 想到这儿,盛苑松了口气,有她姐看着,罴娃的教育应该不至于走偏。 “……小姨,你就给我当老师吧!我这样聪明,定能成你的得意门生,说不定还能让你青史留名呢!”盛苑刚沉思了片刻,罴娃就又揪着她袖子缠了上来,小嘴儿叭叭个不停。 盛苑没想到她人不大,给旁人画饼的能力却挺强。 “还青史留名?臣谢谢您啊!”盛苑好笑的很。她摸了摸罴娃的小脑袋,哄说:“公主,臣该出宫了,至于给您选老师这事,咱们以后再说,好吧?” “您出宫可以,不过却要把老师这事儿砸实才成!” “您还晓得砸实这词儿呢!”盛苑见罴娃揪着她袖子的小手攥得更紧了,哭笑不得的叹口气,双手往外一摊,“可这事儿咱们二人说了也不算啊!” “去找母后!只要您开口,我母后自无不应的!”虽说不大服气,可罴娃很清楚,谁在她母后跟前儿说话管用。 这般想着,她竟然揪着盛苑袖子就要往清源宫走,还边走边跟盛苑说:“小姨,从永祥宫出宫,势必经过清源宫,刚好您进去一趟,跟我母后自荐!” 这小家伙儿人不大,力气可真不小,只见她挺着小胸脯就要往外走,盛苑一时不察,还真差点儿让她给拽动了。 “公主且冷静!冷静哈!”盛苑任她拽着袖子,也随着她走动,却没打算真的往清源宫去,“公主让臣跟皇后说什么呢?难不成让臣自请给您开蒙?要说孩童启蒙,皇后的学识都在臣之上呢!” “小姨休要乱说,您可是六元及第的女状元!母后又没考过科举!”在罴娃有限的认知里,只有明码过的成绩才有说服力,所以对于盛苑所言很不以为意。 “那是你母后没参加科举考试啊!”盛苑虽然成绩出众,却不认为自己就真是官场魁首了,“再者,考试成绩只是个参考,不能说明一切,要不然朝廷何须要官员参与铨叙?” “嗯,言之有理耶!不过,我还是要您当老师!”罴娃这般说着,扭头看见自己手里那片揪皱了的袖子,脑海里忽然冒出前些时候见到过的小龟,顿时蹦出一句,“小姨,您就甭想推拒了,对于让您当老师这事儿,我可吃了秤砣铁了心,咬着您就不松口哩!” “……”盛苑斜了眼不远处捂嘴偷笑的采宁,简直不知怎样反应才好了。 见盛苑不言声,罴娃眼珠一转,又开始哄人:“小姨,您教我作诗吧!我可喜欢你作的诗了!” “呵呵。”盛苑耸耸肩,“上个月翰林院就有人在文报上讥笑我,说我写的尽是打油诗,韵脚虽在,却流于俗气……” “小姨,您怎么不骂他!”罴娃只觉自己这个小脾气都忍不住了。 “我缘何骂他呢?他说的没错哩!”盛苑自觉有容人之量,不可能一味反击。 “那也该回击啊!”罴娃恨铁不成钢的直跺脚,气愤的挥舞着拳头,“要是我,我就算不在诗文上反击,也要寻了他的痛脚大加讨伐!” 罴娃这边儿义愤填膺,在她看不到的角度,盛苑视线发虚的瞟向了别处。 说着话,清源宫宫群建筑出现在了眼前。 盛苑忽然开口:“等见到了皇后,要是问起臣为何要自荐,那臣就只能实话实说,说是公主要求,臣没想清楚呢!若是皇后问公主为何就要臣当老师,那臣只能信口开河,说公主怕旁的老师严厉,专挑好欺负的老师,为以后贪玩做准备呢!” “……”罴娃惊呆了,她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这、这这!哪有这样欺负小孩儿的呢!虽说这说的都是真话! 第1209章 争论 清源宫里响起了孩童的哭闹声。 顺着声儿寻去,就见侧殿书房之内,一个小童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捣腾着手脚,边哭闹边数落。 仔细听着,翻来倒去的都是痛诉她小姨不肯给她当老师那事儿。 皇后盛蒽坐在旁处,按揉着额角,开始运起气来。 偏这家伙越闹越上瘾,竟然忘记了瞧大人的脸色。 反而是让这小娃强留下来的盛苑看个分明,只觉这小家伙大概躲不开一顿好打了。 “苑姐儿。”拳头攥了松、松了又攥的盛蒽,刚想出言斥责,就瞄见原本看好戏的妹妹翻腾起来,不由侧首瞧了过去,“你这丫头又鼓捣什么呢!” 盛苑从绣囊里掏出特制的画笔,闻声朝她姐姐笑嘻嘻的扬了扬,接着又唤知语:“快快拿画纸来,我要快笔画一副童嬉图!” “啊?”知语瞧瞧画兴大发的盛苑,又瞧向地上的罴娃,不又有些为难地看向皇后盛蒽。 盛蒽一看她妹妹眼底跃跃欲试的调皮劲儿,就清楚这丫头要冒坏水,本来尚有些犹豫,可待她余光瞧见刚刚还吵闹得兴致勃勃的罴娃,此刻竖着耳朵躺在地上缓慢地划拉,顿时改了主意,朝知语颔首:“一个也是吵吵,两个也是闹腾,随她们吧!” 知语忍俊说是,也不用小宫女帮忙,自己捧来了两沓上好的画纸,放到盛苑跟前。 盛苑笑嘻嘻的说了声谢,直接把画纸就近铺在几凳上,捏着画笔匆匆几笔,就把地上耍赖的顽童形象,栩栩如生地勾勒了出来。 盛蒽见着画上那个憨态可掬的胖娃娃,看来看去只觉可爱极了,至于刚刚冒出来的怒气,早就不晓得跑到哪儿去了。 “哟,咱们三小姐的画技竟然又精湛了许多,奴跟这儿瞧着,像是渐近返璞归真之境地了呢!”知语在旁看得清楚,故而越看渐渐补全的细节,越发惊叹不已。 “知语姐姐总是这样捧我。”盛苑乐呵呵的说着话,又着重在罴娃的画像上添了几笔,顿时,整幅画好像活了起来。 “你在这儿再添一笔鼻涕就更形象了。”盛蒽指着给美化掉了的细节,示意盛苑补全,“她舍得埋汰,你原就该舍得画下来,这才叫作按实际记载。” “不要急、不要急!”盛苑摆摆手,让她姐姐继续瞧着,“要是只画一张图,我何必让知语姐姐给我那一沓来!” 盛蒽无语的看着这个没比罴娃省心多少的妹妹:“我却忘了你这丫头也是个淘气恼人的!” “我安安生生地跟这儿绘画,哪里就淘气了?!”盛苑可不认同这评价,“再说了,我都多大人了,怎可能还淘气?!” “……”盛蒽见她说得认真,好像真是这样认为的,无语了好半晌,才缓缓点着头,说了句,“原来你对自己是这么个认知啊。” 盛苑此刻光顾着认真地把每张画像的不同细节加以强化,故而没有听出好赖话,随口“嗯”了一声,颇有种大言不惭的意味。 盛蒽多了解她妹妹呀,见此也不再出言打扰,只气笑不得的拿着茶碗拨楞。 “唔。”躺地上耍赖得罴娃感到了乏力,此刻若还有人注意到她,她许还能坚持嗷嗷几声,可眼见大家的注意力都跑到她小姨画作上去了,她便没了坚持的动力。 葡萄珠儿似地大眼睛闪了闪,小家伙没味儿的扑楞了两下,从平躺变成爬行,而后双手按着地面站了起来。 周围的宫女随侍原想上前去伺候,却让得到皇后示意的知语制止了。 罴娃只顾着给自己拍打尘土,倒是没注意这许多,待凑过去看清盛苑笔下的画像后,更把采宁等人忘到了脑后。 “小姨,你怎么花这么多张?我瞧着没有不同啊!”罴娃吸着鼻子凑到盛苑手畔,纳闷儿的看着画上动作夸张的自己。 “公主莫急啊,你等臣让画像动起来的。” “画像还能动?小姨莫骗人!” 罴娃的质疑才刚说完,就见那沓画好的画像在她小姨手里快速翻页,紧接着,顽童撒泼打滚儿的画面跃然而出。 可把个小孩子惊诧得跳起来叫嚷:“真的动起来了!画像真的动了!” “我要!我要!”小家伙儿热切的看着那沓画纸,扑到盛苑怀里嚷嚷着要收藏。 “给您,等回去臣再画上一副。”盛苑也不小气,直接递了过去。 罴娃珍惜地捧过来,小心翼翼地学着她小姨翻阅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连贯的动态画面,随口问了句:“不是画一遍了,怎么还要画哩?” 盛苑凑过去看她玩耍,理所当然的说:“臣要收藏啊!” “嘎?!”罴娃顿了顿,直觉有些不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收、收藏?” 盛苑竟也没像是开玩笑,点着头,回说:“对啊!收藏!” 罴娃闻言,毫无缘由地紧张了:“这、这、这……这有何收藏价值哇?!” “公主莫要自谦,只要是您的画像就有收藏价值。”盛苑眉开眼笑地朝她说,“当然,近期来看好像意义不大,可是您若是放眼更远的时光,就能发现它的价值。” “更、更远的时光?”罴娃虽然没从她小姨眼里寻到狡黠,却隐隐觉着对方没打好主意。 “更远的时光!您可以称之为更远的未来。”盛苑合掌笑言,而后抬着手指向窗外,“孟浩然言,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您不要拘束于一朝一夕,要往更远的未来看,且看三五百载、且说一两千年,那时的人若是瞧见了这幅画,要产生怎样的影响呢?” “……”罴娃没言声,不是这孩子不想说话,主要是孩子的唇颤抖了。 “那时的人若是考古臣时寻着此画,定然掀起轩然大波:哇,原来历史上那位鼎鼎有名的昭德公主,那位后来盛名传世的女皇,立储前也和寻常孩童一样,喜欢在地上打滚儿呐!” “哇~~”罴娃听到最后,只觉自己一世英名不能承续,顿时恼羞到了极致,一时没忍住,“嗷”一声,竟然又大哭了起来。 “我那传世的声名啊!我那未来的美谈啊!呜呜呜,小姨忒不讲究!我、我、我不要小姨当老师了!” 第1210章 要弹劾 夜幕合拢,寒月朦胧,浅雾环绕宫群; 灯火闪耀,繁星烁烁,明光映照宫道。 红墙之间道路悠长,数十个提着铜灯的宫人组成的两支队伍,护着皇后的凤辇,一前一后慢步朝着宫外而去。 不过盛蒽此刻却没有坐在辇上。 她带着妹妹盛苑并排走在了凤辇之前。 “你却清闲的很,可我等会儿还要安抚罴娃。”盛蒽噙着笑,看向夜空。 “公主向来好哄,又最是亲近姐姐,都无需姐姐盘算,只需陪伴上一时半刻,公主定然喜笑颜开不知愁绪了。” “你说的当真轻省呢!”盛蒽自是听出盛苑言外之意,可她要顾及的事宜繁多,数个一时半刻好说,可再多,只怕就要有心无力了。 “罴娃受封太女之后,太女之师的遴选就要提上日程。”盛蒽没提自己精力有限,说起了给罴娃挑选老师这事儿,“若罴娃是个郎君,只管按着章程行事就好,且不说有详细记录可供考量的燕陈二朝,就是本朝的前例也够用了。” “姐姐可莫要着相哩,要我说,太女和太子的差距,可远没有女郎和郎君的差别大呢!”盛苑觉得不应该把问题想复杂了,越是复杂的问题越该剥开迭加的外套。 “姐姐选太女师,就当按着太子师、甚至是未来帝师的标准选,单纯的大儒不可或缺,可也不用太多,只捡着脑袋灵活、格局宏达的挑选一二就是。 其他的就按着实际需求、按阶段选取即可。毕竟公主既不用科考、也不用在文坛争胜,只需要提高治国理政的能力,掌握明辨是非的本事,具备不让朝臣糊弄的技能就好。” “你说的不错,确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只是你可晓得,这样的挑选却极不容易。”盛蒽侧首看着妹妹那双明亮的眼睛,只觉熠熠生辉。 “挑选太女师,不仅要甄别备选人的学识、眼界,还要考察他们的人品,必要挑选那些真的开明、对女郎没有偏见的臣子臣,以免让人钻了空子,把好好的太女给教迂了。” “姐姐说的这些,的确是必要的挑选标准,可问题是,给太子挑选老师的时候,就不考虑人品了吗?就不怕让老师给教迂腐了?!” “……”盛蒽闻之哑言。 只听盛苑继续说着:“要我说,老师的品德学识和能力固然都很重要,可一份好的教学材料同样不可或缺。” “教材从选择编纂的人,到编纂的计划安排、再到校对检查,再到查漏补缺、再到审核印发,都不是简单的事情。”盛蒽不是没有这个打算,可只挑选人才编纂委实不易,到现在她都没把可信任的人才凑齐了。 “姐姐莫不是只从翰林院里选人了?” “我又不傻,内阁那么多辅臣无所事事,若是可以,总要用上一用的。” “这许多人都没有入姐姐眼的?” “差强人意吧!毕竟都是大才。若是换成旁人,许是选得目不暇接了,只是我却想追求完美……” 盛苑懂了,她姐姐这是一个看得进眼的都没寻着。 “其实这也好办。” “你快说说!”盛苑话还没说完呢,盛蒽就激动地攥着她手腕,摇晃着,让她快说。 “姐姐总觉得立储太女前无古人,却怎么不想想,对于大楚百姓,这同样是一件重要的、新奇的、特别的事情。” 盛苑说着话,看向盛蒽侧颜:“罴娃常说姐姐疼我过甚,我想姐姐对我的疼爱,不止是基于手足之情吧?更多的,还有幼时相亲相伴、姐姐对我的诸多照顾付出吧?” “嗯,接着说。”盛蒽缓缓颔首。 盛苑继续:“庶人可能会因为固有偏见而无法理解女皇的威严,朝臣可能因为轻视生出妄想……这样看来,太女要面对的问题和潜在的危机的确多于太子。不过皇储太小、稚子掌国的话,太女太子亟待解决的问题就又差不多了。” “所以,该怎么办呢?”盛蒽默默吐出口浊气,朝盛苑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她很了解自己的妹妹,这丫头虽然话多,却不是那等只管提问题不管解决问题的主儿,她既然提到这儿了,只怕已想好了对策。 果不其然,盛蒽手势回落的刹那,盛苑就有一说一了起来:“姐姐要想让公主的教材经典可靠,就不能只靠朝堂上那群大臣……哪怕立场不同的朝臣,都可能暂时地联合。” “你是说要广纳有学之士?”盛蒽有些犹豫,“这样的话,要甄别的内容只怕更多,就算不计那些沽名钓誉之徒,光是查备选人士的底细就要许久。” “姐姐,编纂教导公主的教材,是增删学习的内容和方向、调整学习阶段的重点和进程……凭他是前齐后人还是夷狄之徒,就算目的不轨,还能改了先贤的学问?更何况,咱们的目标广阔,要的是大楚疆域百姓的意见,是那心系江山安稳的有识之士的意见。” 盛苑说着话,掏出本册子,翻给她姐姐瞧:“眼下盛行于民间百姓、官学学子、文坛清流、商界梨园、百家传人、小吏工匠等群体的文报杂志有这几家,受众之光,几乎涵盖了整个大楚。” 盛蒽接过去,一边让把铜灯提高的知语微调了方向,一边认真的翻阅着册子上的文字,这上面很多文报杂志于她而言都很熟悉。 “礼部筹办的那两份报刊,因着有各地府衙、官学和梨园书社的宣传配合,在目不识丁的百姓中间极受欢迎。” 盛蒽闻言不由微微蹙眉:“不识字的百姓自己尚愚钝,还能给教材提供有价值的意见?” “他们不识字,也不影响他们行过很多桥、走过无数路、趟过许多河啊!更何况,虽不指望他们能提出可采用的意见,但是划出个范围,让他们在范围内推选可用的选项,他们大多还是能胜任的。要我说,某些迂腐老臣老儒的思想,未必好过只字不识的黔首。” 盛蒽闻此言,气笑不得的虚点了点这个口无遮拦的妹妹:“你这丫头啊,你可知刚刚那番话若传了出去,只怕这整个朝堂的官员都要参你一本哩!” “那不能!至少咱爹爹,还有屿哥儿、晟哥儿不会参我,嗯,我自己也不参我自己!” 第1211章 争论 朝廷众臣怎么都没有料到,皇太女的册封诏书尚未颁发,关于皇太女学习教材的制定就广诏世人了。 “荒唐,简直不要太荒唐了!” 都察院御史涂文仁气得直奔典籍厅,见了首辅言远,当即激情输出: “首辅大人,从古至今,储君之师不是享誉世间的大儒担任,就是由您这样的朝廷重臣负责,何曾听说过广纳天下之意见,不分达者和黔首? 下官也是出自民间,最是清楚那些目不识丁者的愚昧,难不成皇上连刁民意见也要采纳?! 难不成,那群贩夫走卒、丐疍户者也有资格对储君的教导上指手画脚?他们也配呢!” 说到激动时,涂文仁气得顿足捶胸,浊泪涟涟:“言首辅,您是百臣之首、朝廷砥柱,万不能看着皇上这般行事!这样下去,皇储威严何存?难不成我们的储君凭谁都能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他此刻都要高喝一声“圣上糊涂”了! 饶是这样,面色略沉的言远还是低声制止了他:“涂御史!作为臣子,你能为社稷江山考虑、为圣上皇储考量,这很好,可任凭你一片赤诚之心,也不能忘记尊卑,有些话不是当臣子可以说的。” 涂文仁的胸脯上下起伏激烈,好半晌才把不平之气放缓。 “首辅教导的是,是下官考虑不周,可……”想到那份面向天下人的征求意见诏书,涂文仁就气得想要暴走,忍来忍去仍旧忍无可忍的他,一拳捣在旁边儿的桌面上,恨声说,“以下官之见,能想出这等闻所未闻的主意的,除了那个盛文臻不会再有旁人!至少和她有关!” 他这话说的,向来好脾气的言远都无语了。 一直站在书架前的次辅古蕴程则笑出了声:“涂御史,你这般说可有证据?若是没有,当心盛侍郎知晓了,反而要告你个无端污蔑之错!” 不远处径自研磨的岑闽舟也没忍住,头都没抬的冷笑了两声,才语调上扬的说着风凉话:“涂御史曾领教过她的刁蛮吧?怎地这么快就忘了?凡事要有证据!空口而谈,这有何用?” 涂文仁听他俩说话,脑袋一会儿转向次辅这边儿,一会儿转向了三辅那边儿,听到最后却不气馁,言之凿凿地说:“此想法非下官一人所有,都察院、通政司、翰林院、詹事府、国子监、六科者,皆有许多不赞成者,大家都已摩拳擦掌,不日就要就此诏书问题作出弹劾!更有不少人准备联名奏告盛文臻!” 言远眯了眯眼,打量着义愤填膺的涂文仁,双指扣着桌面好半晌,才问他:“涂御史今日来寻老夫,是想老夫做什么呢?” “大人,下官想请您代领吾等臣子,一起劝谏圣上三思!” 涂文仁的要求听着不算无礼,这本也是首辅应有的职责之一,可言远此刻却不想应承。 “涂御史,你说的是劝谏,还是聚力胁迫?” 岑闽舟见言远眸色发沉,登时出声提醒:“首辅带领百官协助皇上治国,于政事上替君分忧、于政令上提供意见、于朝事上查漏补缺……皆是职责所在,可这不等于首辅大人能带着朝臣强迫皇上朝令夕改!老夫这人素来直爽,说句不好听的,涂御史你找的不是言首辅,是那等恨不能把持朝政的奸臣权相呢!” “三辅大人慎言!”涂御史闻此言,勃然色变地站了起来,“此话怎可轻易所言?!下官一片为朝廷为社稷为皇储的赤诚,怎么就和那乱臣贼子挂上钩了?!” 古蕴程见他恼怒,轻笑:“涂御史何必这样惊恼?岑三辅话说得虽然直,可他的话却不偏呢!你只觉得此言不大好听,却怎么不想想,若真让你按设想做成了,事儿可就难办了!之后的影响、结果也不可能好看!” “下、下官……”涂文仁红着脸,踟蹰着缓缓地收了脾气,不过,他的想法儿却没改变太多,“就算内阁诸位大人都不肯劝谏,吾和其他志同道的同僚也要上疏皇上!” “劝谏圣上,此乃都察院之职责、是你们御史的工作、更是每个朝臣的义务。”言远颔首,不曾反对。 眼见请不到首辅言远,而旁边儿的次辅、三辅,看样子也不乐意掺合,涂文仁颓然长叹了一声,这才满不是滋味的拱手离开。 “怎么样!涂兄,首辅他们怎么说呢?” 离开典籍厅,涂文仁才刚出衙署大门,就让各部的同僚给围了起来。 “诸位,劝谏之事,只怕要靠吾等自己了!”涂文仁悲愤的晃了晃头。 顿时,刚刚还议论热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 更有不少官员悄悄地往人群外退去。 “要吾说,咱们就该寻盛文臻辩论去!” 此言一出,很多人循声环首,带看清说话者是通政使司通政,登时了然:怪不得着重提盛文臻的,原来这位和她有龃龉呢! “郑通政,虽说咱们猜测此诏和她盛文臻有关,可咱没有证据,这般情况,怎好和她辩论?那盛文臻满可以不搭理咱们!” “恰恰相反呢!”郑通政抚着胡子,智珠在握的朝对方晃了晃脑袋,“且不说此诏令有没有她盛文臻的手笔,但凡她支持此诏书,定然就会维护!所以为了诏令可以施行,她也要接了咱们的邀约。” “若此政令非出自她手,而她对此亦是不大赞成呢?” 郑通政闻声,不约而同的和涂文仁循声找寻,可惜周围的人太多了,说话的那位又只说一句,故而寻了半晌亦没寻到说话人,只好胸有成竹地对外表示:“此诏事关太女,皇后对此亦是支持,故而不管盛文臻人后怎么和皇后公主说,人前,她定然会维护诏令的!” “可咱上疏之目的,是希望皇上修改诏令,不是一味地和盛文臻相斗啊!” 此人这话说完,一阵小声议论之后,又有许多官员悄声离开。 没办法,他们准备劝谏皇上收回诏令,是因为此乃他们的职责和目的。 盛文臻只是可能出现得一个障碍,拦着他们了,将其搬开就是。 若是人家没有出现,他们也不能把人搬过去充障碍,然后再绞尽脑汁琢磨怎么对付她。 毕竟,他们目的可不是搬倒盛文臻。 第1212章 反应 京畿南庄村 社学外的告示围墙前围满了人,人群最前面站着几个官学子,手里拿着铁皮围成的大喇叭,一遍遍的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讲着朝廷颁发的诏令。 现下恰是农闲之时,故而哪怕天气寒冷,张嘴说得多了,睫毛都能结出一层冰渣子,也挡不住附近村民看热闹听巡讲的兴致。 没有错,朴素的老百姓们在习惯了这群学生巡讲队的存在后,开始把他们的宣讲当成免费的评书听了。 尤其是这群衣着整齐、面容稚嫩的学子可比那些拍着惊堂木的说书先生好看太多了。 没办法,对于美的喜爱和偏好,是人类的自然属性。 世上鲜少有人不爱美,唯有对美的认知不同。 “乖乖哩,这样说,咱们这样的老农也能给太女当老师了?不成!不成呢!咱哪配?!” 有人摇摆着皴裂的大手,脑袋摇得跟飞快,连连咋舌之余,跟两旁邻人寻求认同:“咱们大字不识两个,自己名字摆在眼前,也是它认识咱、咱不认识它!这样还能给太女当老师?怕不是脸皮忒厚了!” 他这般说,自然有人赞同:“可不是怎地,咱们长这么大,也只会个耕地种田,咱自己才勉强果腹,自己都没活出个样儿来,咋有脸在教育太女的事儿上支招?这事儿只当个稀奇听听,莫要当真哩!” 这有人赞同,自然就有人不满:“你们没本事,难不成就代表大家都没本事?说是不识字,可自先皇在时,就让社学在农闲时,每旬设一日免费教村民学千字文、百家姓和算数,求学者男女老少皆可。 虽说这般善举非强制,可村里人最初求学者便有九成,即使坚持不易,可全学下来的也至少有三五成哩!这些人里即使只有一两成人真的学会了、掌握了,可其余的人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至少自己的名姓和自家的族谱还是能认的。” “涂老哥说的可真对!我家在县学读书的闺女,前儿还曾与我们两公母说呢,叫、叫……对,想起来了,叫达者为师,术业有专攻!连先贤都说……说、说,嗯,就是说老师不必哪哪儿都比学生强,学生也不一定所有的地方都比不上老师!在各自擅长的地方,大家可以互为师生嘛!” 这老农是个有趣儿的,自家闺女之前说过的原文记不清了,就换成通俗的话说出来,语气坚定有力,语调轻快朗朗,让人听闻便生好感。 “于老弟说的是话不糙理也不糙哩。”和于姓老农隔了一行人的里正打扮的老人连声附和,“咱们虽说懂得不算多,可咱们精通农事啊!圣人治国,农田耕地是根本哩!咱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土地,学问大的很呢!连县学都按季派学子来田里学习历练,跟咱们学常识长见识呢!皇太女那是储君,那是咱大楚未来的当家人,这哪家当家人不了解自家最根本的产业呢!” 老丈这样一比喻,在场原本打算只听个热闹的人,也不由认同的点了点头。 宣讲的学子们见此,当即趁热打铁,举起铁皮喇叭:“原里正说的极是!诸位老乡啊,大家平时没少看社戏听说书,自是常闻贵人不知民间之疾苦……眼下咱们有机会让储君知晓百姓不易,何不为之呢?唯有知百姓苦,才会怜百姓之不易,才能让咱的税赋清减不是?” 宣讲的学子若是说旁的,众人也许就当过耳旁风了,可他们提及了众人的利益,那这就不能当没听到了。 庶民种田谋生,所求所盼望的,一是风调雨顺田地丰收,二是税赋轻薄能有余粮。 “若真能这般,可就真好哩!”不少老农低声喃喃着,迷茫的眼里隐隐透着强烈的希望。 似这般的情景,很快边出现在大楚各个州府治下,从诸子百家到文人军伍,从士农工商到衙役吏员……各行各业、形形色色的人群,多是摩拳擦掌、绞尽脑汁,恨不能想出利己利群体的好主意让朝廷采纳。 大多数的人没有特别大的野望,只要未来的储君能对他们和他们所在的行业公平看待,那就是极大的好事儿了。 “燕陈时,商贾直系子弟三代不能科举,今朝虽改善许多,可科考报名表的籍贯上还是标注不同,除非大才者,不然即使走到殿试,评卷官评卷也会有偏向,自承元皇帝至当今,能考上的商贾子弟多是同进士,能挤进二甲的,屈指可数,未必有一掌之数哩!” 南地庞氏商会里,闻听此讯的商贾们都兴奋了。 “皇上之前开女举,籍贯便不做特别考量,吾岳丈家的女郎就有两个成了举子,听说族里有意出钱送去国子监就读,备考不久之后的会试。只可惜,吾们家族各房女郎极少,有资质的更是几乎没有,若是皇太女将来取消对考生籍贯的区别对待,那老夫的孙子还是仕途有望的!” 众人畅想一番,又开始抓耳挠腮想要找到赢得皇太女尊重的突破口。 “古时便有那管仲范蠡,擅长经济富国强兵,那汉武时期的桑弘羊所行的经济措施更是影响至今,后世朝代多有遵行……且不说那丝绸之路了,只说当今朝廷海贸繁荣,与世界诸国经贸往来,哪项能少得了咱们商贾?依在下之见,经济经营、商贸商业,就当成为皇太女的学习教材!” “齐兄所言极是!这世上,上至朝廷下至民间,哪个能少得了一个钱字!那钱怎么来?怎么周转、怎么流通?!农作物、海产品、水果特产丝织物、铜铁木石手工品等,大大小小、从吃到用……若无咱们商贾南北流通、内外周转,大楚各地怎能经济活跃?普通百姓只靠着以物易物,还想发家致富?!若真这样能行,当初银钱就不可能取代物与物的交易!” 越说越上头的众商贾,纷纷捋起袖子献计献策,希冀这番集思广益可以收获巨大回报。 第1213章 很忙 通政使司最近忙得快要飞起来了。 所有人,从通政使到知事,诸房诸厅都没有一刻清闲。 桌案上砚台都快磨出了火星子,笔架上的毛笔更换的速度世所罕见。 通政使司里发生的对话堪比贯口,通政使司里出现的人都像是踩着风火轮。 负责贴黄的官员泪眼汪汪的做着摘要,负责起草建议的经历面无表情,负责对接和讨论的人口干舌燥,负责原文抄录的人宛若灵魂出窍。 可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忙不过来!根本忙不过来! 此时此刻,当来自民间的建议,铺天盖地的从大楚各地席卷而至时,众人才清楚的感受到大楚疆域的辽阔。 “这不该是礼部的职责么!”负责在各方各厅交接巡查的某位通政使副官,好容易才从堆满奏本公文的地方拔出脚,就见又有小吏担着装满文本的竹筐成队而来,顿时忍无可忍地把手上的空册子摔在了桌面上。 “我们负责的是百姓申诉之件、是外省官员的奏章!怎么这些提意见出主意的事儿都扔过来了!” “是礼部的职责又怎样?谁让礼部现在的主要职责是为之后的皇太女大封做准备呢!”同是通政使副官的郎君木着脸,捡起摔在他手边儿的空册子,翻开封页,一边研磨一边儿哼唧,“偏偏咱们通政使司出了个好通政,那位郑通政带着一群学士上蹿下跳,一会儿攻讦这个,一会儿攻讦那个,不晓得的还以为他回都察院去了!” 他这边抱怨,之前发脾气的那人登时好像找到了战友,直接坐到摞成小山的册子上,没好气儿地低声附和着:“他却是痛快了,只可怜了咱们,明明是他招眼,却成了整个通政使司都无事可做!这不,替礼部份忧就成了咱们的工作!” “要说也怪通政使大人太好说话,连推拒都不推拒就接过来了,这可倒好啊,谁承想那群庶民认了字,这般能写能说!一封写完不够还有补充的!真不晓得他们怎么这许多想法儿!那外面的纸墨这样便宜的吗?还是不想过啦?!简直莫名其妙!自己家孩子教育好了吗?!哼,自己都没活明白,就想在皇太女的培养上指手画脚?!简直不知所谓!” 越说越愤怒的副官差点儿嚷嚷起来,还是前面那位同僚即使按住了他手腕,让他冷静冷静:“噤声!上官向来在乎颜面,此言不可让他们听着!” 这般说着,这位副官看看左右,又低声跟同僚说:“小弟劝你莫要意气用事,只管一时痛快!你看看这里,通政使司的人和气氛!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憋着气呢?!不说旁的,只说今儿又要灯火通宵,就足够很多人变成了火药桶!像你我这样的小官不痛快,你以为,为首那几位就高兴?咱可不能成了点燃火药桶的大人物!” 他说的这些,同僚都清楚,可只要想到加班加点不能回府,那原本就很旺盛的火气似乎都快撩了起来。 当然,怒归怒,理智他还是有的:“待此任务完成,我定要弹劾那个只会争口舌之快的郑某人!” …… 通政使司那边忙碌与不满循环、疲倦和郁忿共周转;典籍厅北厅这边也开展着关于此番民间意见大爆发的谈论。 “这是皇上立木为信的效果啊!” 三辅岑闽舟捋着胡须发出慨叹。 礼部尚书何本出闻声瞥他一眼,只是轻哼了哼。 岑闽舟看过去:“何大人这样子,是对老夫不满还是对皇上不满呢?” 刑部尚书梁迩闻声,把话接了过去:“岑次辅何必出此重言?何大人与吾等共事二十余载,其人品德行,亦是有口皆碑;您之前不还称赞过他为人率直,说他‘叮叮之铁豆子,久熬之后掷地,掷地仍有声矣’?!” “……”岑闽舟噎了噎,只觉一口气在胸前涌上涌下,偏偏无处发泄。 他总不能当着一众同僚面儿,说他那句话是嘲讽何本出的吧?! 可偏偏梁迩把他的嘲讽说成了夸赞,还让他有口难言,简直令他忿忿! 越想越气、越气偏偏还越想的岑闽舟,忿忿到极点处,给气笑了:“何尚书可真是好人缘呢!” 吏部尚书陈向竹见他脸色不好看,不想北厅又闹出争端,不由出声打和:“三辅大人,其实何大人也是好意,毕竟鼓励百姓广纳善言的举措出自皇后教旨……” 言未尽,可这未尽之意,在场的人都听了个分明。 “哼,但愿这何大人没有辜负陈尚书你的好意!”岑闽舟见他们提及皇后,虽说仍有不忿,可想到皇后的手腕,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岑闽舟闭口不言,旁人也没继续言语,一时之间,针落可闻的北厅冷静得有些可怕。 “诸位,贺公也寄来了谏言信呢!”从南厅过来的次辅古蕴程眼含笑意的拿着抄录的信函走了进来,边走边扬着信跟众人笑言。 一直眯着眼的首辅言远闻声,双眸登时睁开,一抹精光乍现。 “哦?古次辅说的可是贺秉直贺公?” 古蕴程笑呵呵走过去,双手把抄录的信函递上:“正是那位贺公。” 言远点了点头,不急着把信函展开。 他双指轻叩着信件边缘:“老夫前几日还在茶楼见过贺公,老先生很是矍铄哩!谈及这番广纳民间建议的举措,老先生,赞叹不已呐!圣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天地何其大、能者何其多,取长而补短,皇储教材定然大成!要老夫说,诸位当与贺公看齐,多出良策、多举提议,也是为圣上分忧,为皇储之培养出力啊!” 众人见他久不言语、言语就是长篇大论,一时之间也闹不清楚他这是有感而发,还是话里有话。 故而众人只能笑着附和。 古蕴程捧了两句之后,询问言远说:“首辅,要不让通政使司把有价值的谏言信都整理好,交给礼部、翰林院、国子监吧!让他们三部门联合编纂皇储教材,尽快整理成书,交给皇上阅览为妙。” “次辅大人,自从皇上皇后采纳了一个发配人的提议,使之从一介奴婢重回庶民之列,这谏言信就像是龙卷风一般从民间掀了起来,眼瞧着谏言信源源不断,咱们若是立刻编纂,只怕不够全面。”詹事府少詹事出言提醒。 古蕴程闻之摆摆手:“教材可定时补充,也可分册分卷,学习不能一蹴而就,编纂教材难不成就能一蹴而就?慢慢儿来吧!总不能一直等!若要等下去,以民间热情程度,只怕真要等到须发枯黄了!” 他这般说,言远也没反对,于是编纂教材的事儿,就算定下了,只待组成编纂团队即可开始。 而此刻,原本有些冷场的北厅,旋即又热闹了起来。 正当大家低声说笑的时候,有人匆匆进来,走到言远旁边轻声通报。 “嗯?嗯!好了,老夫晓得了,你下去吧。”言远轻摆摆手,好像注意力都放到了前首辅的那封信上,对于旁边儿的视线全无所觉。 典籍厅众人好奇的彼此回视,唯有距离言远略近的古蕴程听了个大概。 来人刚刚好象是说:“……皇上诏户部侍郎盛苑进谏了。” 第1214章 问政 盛苑于清源宫前整了整官服,这才在内侍恭请的注视下,迈步进了前殿。 清源宫虽为皇帝休闲寝居之所,实则分为两个部份,以奇石园作为分界,园子后的中殿、后殿及小园林,是皇帝的居所,而园子前面的前殿则是皇帝召见臣子、谈经论政的地方。 盛苑受诏而来,要去的地方就是前殿的议政房。 “臣,户部右侍郎盛苑,叩见陛下。”盛苑看着水晶帘后面的皇帝,不慌不忙行了个礼。 虽只匆匆一瞥,盛苑的脑海里却猛然乍现“衣带渐宽”四个字。 隐约觉着不对,偏偏她姐姐此刻不在这里,盛苑也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偷瞧上座,只能把这份震惊按压下去。 “文臻快快平身。”幸好延平帝没让盛苑胡乱思绪太久,清咳两声之后,轻笑着开了口,“来人,快给盛爱卿上座。” “臣谢陛下赐坐。”盛苑不动声色的看着内侍把座椅搬至帘外一丈处,之前的猜测愈发清晰了。 “欸!文臻非外人也,你们不必把座椅放得这般遥远。”延平帝指着帘旁的空地,让内侍们把座椅搬过去。 盛苑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装傻,再次谢过皇恩、落座之后,她抬头看向帘子后面的延平帝。 只这一眼,盛苑就看出了问题,延平帝眼底脸颊处明显有脂粉的痕迹。 这般化妆手法,还是她当学生时,和姐姐鼓捣着弄出来的。 那时她们姊妹为了考试常常熬夜,可小女郎们向来爱美,怎能忍受眼底黑圈、容色憔悴的样子? 于是,在系统的协助下,在历代贵族妆容秘法的基础上,借鉴了前世妆造手法的化妆技巧,应运而生了。 只是自从科举上岸,她吃得饱睡得着,鲜少有熬夜苦读的时候,每日里过得不知多么快活,因此这般精湛的化妆技巧便再没用过。 而今忽然见着,震惊之余不禁有些恍然。 联想到延平帝近来许久不曾直面众臣了,盛苑想咬指甲了。 其实,皇上很不必这样信任她,让她和其他大臣一样,在门外听旨就是了。 心里默默流着宽面条泪的盛苑,面上却不能露出无奈,只能像所有的直臣忠臣那样,面露关心的规劝皇帝:“陛下,臣有一僭越之言不能不讲……” “爱卿素来诚直,何以自言僭越?且说就是了!” 盛苑拱手言说:“按理,做臣子的不可随意窥伺君主,可臣见明君伟岸之形隐有消瘦之意,不由妄虑连连……陛下乃盛世之君,龙体非一家私事,乃系天下苍生之福利,万不可不珍视之。” “哦?盛爱卿说的倒也婉转!”延平帝不以为意的哈哈大笑了两声,言说,“上旬言首辅远远儿的见过朕后,就鼓捣着都察院的御史又对着那群方士猛弹劾。 见朕不搭腔,他竟一反素来的平和,亲上了一份奏本给朕,奏疏上直问说,‘人主已是世上尊,坐拥九州定乾坤,四海内外咸敬待,何须苦苦仙山寻’? 哈哈哈,文臻呐,和言首辅比,你这个实诚人可是过于委婉了哟!” “……”盛苑强忍着强烈的腹诽之意,轻轻讪笑两声,“臣这不是见陛下圣体清减了些,想劝陛下好生将养。” “嗯,都是好意啊!朕懂,只不过,朕想,这世上再不会有比朕更关心自己身体的人了。” “……”虽说延平帝温笑着说的这句话,眼底脸上也没旁的情绪,可盛苑就是有一种对方指桑骂槐的同时,让她不要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感觉。 当然,想是这样想,可盛苑从来都不是主动找骂的,只要旁人没指着她鼻子明说,她就当没听出话外之意。 随意附和了几声,盛苑拱手询问:“陛下,臣今日蒙您传诏,却不知您有何吩咐呢?” 延平帝点点头,随手从桌前拿起一本册子,让内侍递给盛苑瞧瞧:“朕看过了卿给皇后的提议,不禁感慨叹言,爱卿之见识,给皇储当老师,那可是绰绰有余啊!” 盛苑从内侍手里接过这本厚厚的册子,随意翻开几页,就发现这本册子是汇总整理的关键教材之一。 “咳咳,最近给皇储教材献计献策的人越来越多了。”延平帝以拳抵口后,再度咳了两声,这才不缓不慢说,“不说民间黔首,也不谈巨贾豪绅,只说这朝堂之上,对给昭德公主当老师的自荐者就络绎不绝。” “朝廷汇聚当时大儒繁多,有良才教导,公主这枚美玉自然会传世留名。” “文臻不诚恳哟!”延平帝忍着嗓子处传来的剧烈痒意,指着盛苑片刻,这才放下,“朝廷上下谁不知昭德公主与文臻你姨甥感情极好,偏偏罴娃那孩子性子活泼不知惧怕,能管得了他的,除了皇后便是你了。只不过,皇后有时行事过于粗暴,是靠威严和感情震慑了罴娃。” 说到这儿,延平帝笑眯眯的看着盛苑:“反倒是文臻你,面对罴娃只消偏语几句,就能唬得罴娃信以为真。” “……”盛苑可不敢留下震慑储君的名声,当即就要自辩。 不过延平帝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文臻啊!皇后之前与朕说过你的想法儿,罴娃也揪着朕复述过你说的话,言语之间,那孩子对你很是信服的,想来有你教导,那孩子成长的更快些。” 盛苑见延平帝言语之间,令她给罴娃当老师的用意明显,一时之间倒是不好推却了。 她不言语,延平帝也没强制指派,转而说起了旁的。 “当然,给罴娃选太傅这事不急,慢慢儿来就是。”延平帝笑了笑,又让内侍给盛苑地上一本更厚的书册。 盛苑接过翻开。 起初还不在意,可这翻着翻着,盛苑发现,这书册自十几页之后,竟然全都是空白! 这次,可真是给她闹迷糊了:“圣上,这……” 盛苑抬头看向御座。 延平帝指着书册说:“你仔细看看写字的笺纸。” 盛苑听闻,当即颔首说是。 而后,更是低头细细阅读。 时间才过片刻,盛苑就惊讶的发现:这哪里是普通的文册!这分明是皇帝对继任者的规劝和政务规划啊! 第1215章 为师 第1215章 为师 “爱卿、爱卿!” 延平帝的数声轻呼,把盛苑的思绪从文册上唤了回来。 “陛下,臣无状了。”盛苑眨眨眼,勉强把刚刚胡乱衍生的思绪拢到一起,缓缓按下。 延平帝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不着紧、不着紧!文臻爱卿看文册而忘我,说明朕的辛苦没有白费。” 言罢,他看向盛苑的眼眸,语气平淡的好像说着家常话:“文臻以为古人所云‘主少国疑’,此言其理何在?” 盛苑闻声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出皇帝那略显宽大的袍服,顿时惊悚寒气从脖子后面朝发顶蔓延,若不是她梳着发髻,只怕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陛下,主少国疑虽是古言,可实则是臣子无礼无义无德无能的借口;主幼,则监督之力难继,时久则容易放大奸佞之妄念,争权夺利之事一起,便此起彼伏纷涌而至;有争斗即有结党,既然结党则必然营私,朝廷臣子看重己利越于公道,那这天下各地又怎么不会有样学样呢?” 延平帝见盛苑把问题归于朝臣不守本分,不禁失笑曰:“文臻所言确有道理,纵看古今,多少朝代,其纲纪败坏,皆因帝王不能、或者不想挟制朝臣、厘清纲纪之故。 这样看来,那不能、或不想肃清纲纪、驾御朝臣的帝皇,又和一小儿何异?哦不,说不得,知礼懂事的稚儿还要强过他们许多呢!” “陛下圣明!” 延平帝的话不好接,盛苑只能用标准答案附和。 “呵呵,圣明?嗯,也许吧!”延平帝却不好打发,这不又接着问起来了,“那爱卿以为,君主尚幼,当何以维持纲纪,令朝堂平稳,社稷安然呢?” “……”盛苑听闻,不由自主咽了咽嗓子。 此刻的延平帝在她眼里,就是个不稳定的炸弹。 还是个主动朝她滚的炸弹。 这大楚朝堂是真就没有能臣了吗? 何至于揪着她这个小小的户部侍郎问个不停! 这是她能肆意大论的吗?! 皇帝活着就讨论储君上位后的事宜,她是有多憨才能大大咧咧的有问必答啊! 内阁有那么多的重臣能人呢,都是能提供情绪价值的高手,找他们聊聊不好吗? 非要找她这个无辜的小侍郎说?! 难不成非要让她瑟瑟发抖才能满意?! …… 郁闷却不能表露出来的盛苑,一边儿在心里使劲儿怒骂,一边儿整合着要说的言语,语速略慢的回应着延平帝:“陛下既然问起,臣只能斗胆妄言一二,若有不适之处,还请陛下海涵。” 其实说起来,延平帝还真没看错盛苑。 虽说她都清楚都明白,可真问到面前了,她是真能用实际行动演绎何为“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规制。”在听到延平帝说出“今日所言概不追究”后,盛苑不假思索的说了这两个字。 “规制?”延平帝咂摸了片刻,示意盛苑继续。 “陛下,臣曾于民间见过一个木匠,他铺子里的家具、木制品制作的又快又好又规整,因着薄利多销,虽说是镇上的铺子,可县里的人专程前去订购的也有不少。 臣见过数次外镇人专程前去订购,好奇之余不由前去请教,那匠人夫人是个好客的,见臣好奇就带着臣到制作的地方瞧了瞧。那时臣才晓得,原来,这间木匠铺的制作是有专门流程的,谁凿榫卯、谁去打磨、谁管设计、谁去调整、谁来组装、谁去校验……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几乎不用那个当师父的木匠过多操心”,就能保证既定的家具制品又快又好的出货。 盛苑说这些时,延平帝听得认真。 听到最后,他说:“这是各司其职!嗯,各司其职好的很啊!若是所有臣子都能懂得这个道理,可以各司其职、不干涉旁人的职责和选择,朕也能轻松许多。” “陛下英明啊!” “……”盛苑的奉承把延平帝给闹懵了。 他刚说了什么?怎么就值得说一句英明了? “其实,朝廷很多规章制度,就是要求朝臣们各司其职,只可惜这群人啊,钻空子的时候各个积极聪明,坚守规则时却装傻充愣。” 延平帝揉揉额头,继续逮着盛苑薅:“对此,爱卿可有建议?” 建议?建议,她虽没有,但她却有一肚子的意见! 默默地在心里唾弃着延平帝,面儿上,盛苑还是那个温和好说话的小侍郎。 “回陛下,朝廷自有一套办公程序,只要皇上的权力不下移,作用还是很大的呢!”盛苑照例恭维两句,这才继续说,“其实很多时候,朝臣不能各司其职,很大程度是自由度太高,或者太清闲了。” 盛苑最后这句太清闲了,完全是对着朝臣利益开挖啊! “陛下,您这本文册刚好就能让大家忙得顾不上其他。” 给朝臣挖坑的言语,盛苑越说越轻松,越谈越好意思。 “你可能细说说?”延平帝的目光在盛苑拿着的文册上停留好半晌,才说,“朕都没想到,朕的文册还有很价值。” “陛下雄才大略……” “爱卿快快打住!”延平帝实在想听盛苑的尬赞了,“咱们今儿只管就事论事!咱们就事论事!嗯,你还是再详细地说两句吧!” “主幼却有长成之时,按着这个时间距离,陛下将其分成几个阶段,然后要求内阁众臣代领大楚在每个阶段完成每个阶段的任务。 而后设立专门的署部,有监督、有制约,各部门之间可配合可牵制,亦可协助帮忙,这样也能让臣子更快更好的完成任务目标。 当然,最最重要的,其实还是需要朝廷完善惩处的细则和应对措施。” “更加祥细的任务要求啊!”延平帝侧首看向盛苑,“文臻能不能再说得具体些呢?” “陛下,臣无知的很,能想到的不过就是‘朝廷经济商贸活跃度的提升要求’、‘和海外藩国的联络建交’、‘大楚之外各地地形图的完善补全’、‘大楚周边的藩属之国的开发提升程度’、‘农具及粮种的改革、发展’……” 盛苑说着自己无知,可这一言语啊,听起来像是在说贯口,那流利的齐全的,简直让人闻之侧目。 这一刻,延平帝都不知该不该同情那些存在于设想中的官员了。 “文臻所言极好,你这般才学人品啊,真不考虑给皇储为师吗?” 第1216章 延平问政(上) “爱卿自来对给罴娃作师之事避之不及,究竟……是自谦才学不足,还是汝过于爱惜羽毛,因惧外戚干政之名,不肯多劳呢?” 盛苑还没言声,延平帝就又开玩笑似地补上这么一句。 登时,把盛苑的进退之路都给挡住了。 延平帝依旧没等盛苑的回答,径自说:“爱卿若有顾忌,亦是常情,似唐时,文德皇后之舅配享庙庭,文德皇后之兄流放自缢,可见外戚境遇无常……只是,文臻就当真因此怯步而不前了吗?世间之事,多是有因有果,播的什么种,结的什么果,文臻胸怀天下,且志向高远,难不成真的放任承继社稷的储君由旁人教导?” 这次他说完之后没有继续言说,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盛苑。 盛苑还特意等了等,见延平帝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这才拱了拱手,斟酌着说:“陛下赞誉臣之词,臣愧于领受;前番多次推拒,皆因怯于承受教导储君之重担;非是外戚之由,实乃知己所能。 臣虽自幼广读诗书,久闻圣贤之言,却仍旧是个俗人,与大儒学士诸位高才站于一起,犹若荧光之于日月,不能同辉矣!若臣教导公主,公主受臣影响……陛下,臣斗胆问上一句,这世间,究竟是像臣这样异想天开的人多,还是大儒学士那般沿传古训、坚守旧制者多呢?” “这世间若真的是以多寡论对错,那我两代先皇又怎么可能开女举之先河?文臻又怎么可能以女郎之名蟾宫折桂,胜无数郎君天骄独占鳌头?” 盛苑叹了口气,拱手言:“陛下之信托,臣感激涕零!然公主是女郎,臣亦是女郎,若由臣亲自教导,难免令朝中官员遐想连连,若因此应激、误判,实乃无端之波澜也!” “文臻,若是旁的女郎,朕当真不免多想;可教导公主的女郎是你,朕便有自信,其他官员不会以女郎视汝。” “???” 延平帝说得信誓旦旦,盛苑却听得满脸问号。 不是,啥叫同僚不会把她当女郎看待? 她怎么就不是个女郎了?难不成,她很像郎君? 面对圆眼大睁的盛苑,延平帝轻笑着摸了摸胡子。 他仍旧坚持自己的说法,毕竟世上有哪个女郎会在早朝上拳打同僚、舌战上官? 就是郎君也没这么……嗯,这么有勇气的! 若是延平帝继续言说,盛苑许是还要犹豫;可延平帝这会儿笑意晏晏的瞧着她,眼底尽是打趣和揶揄,盛苑绷不住哩。 本来她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多加推辞的。 可延平帝这样坚持,她若再推来推去,只怕要落个不识好赖、心有旁骛之名。 行吧!既然这当家长的敢授权,那她这个大楚未来的砥柱就敢接手! 想到这儿,盛苑眼眸里闪过了一抹坚定。 不就是教育个小孩子?! 真当她没教过书、没播种过桃李? 延平帝见了盛苑目光的变化,顿时满意不已。 不过,此刻君臣二人,都很默契的没有继续再谈为师之事。 当然,延平帝也不想让盛苑这么快就离开。 这不,他以治政之法,考校起了盛苑。 …… “文臻以为,若朕……嗯,朕、朕是说假若,若朕现在禅位于罴娃……” 延平帝的话尚未说完,就见盛苑一脸“陛下您是在说笑么?”的表情看着他,登时,说不下去了。 “咳咳,文臻啊,朕只是做个假设……” 在盛苑一言难尽的注视下,延平帝咳了咳,掩饰了脸上的不自在,轻声说:“这和军事沙盘推演一样,都是针对不同情况提前做的不同应对之法。” “陛下也许当先预设一下,若是现在禅位于公主,该怎么面对言官的弹劾、百官的劝阻。” “……”延平帝听了盛苑这话,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铺天盖地的奏章朝自己而来,只瞬间就累成了一座座小山,把他围在中间。 下一瞬,这座座堆成了小山的奏章,就像活过来了一般。 一本本册子无风自动,张张合合的封皮像是会说话的嘴巴。 无需他读,奏章自己就把写在自己纸笺上的文字嚷嚷了出来。 那无数的奏章在同一时间七嘴八舌的喊着不同的文章,每一本的内容他都听不大清,可偏偏每一册奏本都有一两句骂他的话灌入他的耳中。 这格外吵闹的想象画面,其实,只维持了几息,可即使只片刻,也把他闹得脑袋嗡嗡作响。 延平帝捂着脑袋露出苦恼的表情,甚至还因着幻痛了一下而哎呦出声。 “陛下!”数个内侍不知从那儿钻了出来,一个个满面紧张的扑了过去。 盛苑本就让延平帝的反应吓了一跳,又见这些内侍皆是面色苍白惊慌失措,登时惊得站了起来,顾不得袍摆把椅子掀翻,箭步朝阶上冲了过去。 “唔!无事!无事!尔等毋须惊忧!”延平帝也让这阵势唬了一跳,当即摆摆手,让内侍退下,又对着刚冲上台阶的盛苑安抚,“文臻莫忧,且坐回去吧!朕只是让想象中的弹劾给吓了一跳。” 盛苑虚踩在最上层台阶的脚缓缓地落在了下一层,嘴里说着是,慢慢退了回去。 此刻早有内侍合力把紫檀坐椅扶起,快手快脚地掸了掸未必存在的灰尘。 盛苑低声说了句劳烦,脑海里却浮现着刚刚瞧见的延平帝。 他……常服似乎较寻常厚了三五成。 广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的彼此互捏着,联想到皇帝刚刚的提问,盛苑坐不下去了。 “文臻,你怎么还站着?快快落座吧!”延平帝的笑声惊醒了陷进沉思的盛苑。 他瞧着结实的座椅,乐不可支的拍了拍腿:“爱卿果然力大,这般重的座椅,需两三个内侍合力才能搬起,爱卿却毫不费力的将其带倒!若朝臣皆有汝之力,只怕燕淳帝把座椅换成石头做的,也阻挡不了椅凳齐飞的场面啊!” 他这话听起来极有画面感,饶是盛苑忧虑繁多,也不由地笑出声来。 而这笑点就来自“淳帝换凳”这个典故。 这燕淳帝是燕朝的第九位皇帝,而燕朝自立朝之时起,文臣武将的武德就极其丰沛,不仅早朝时动不动就团体对战,就是皇帝的议政殿上,他们也常常发生规格大小不一的混战。 据说有一次燕淳帝召集小桌会议讨论朝政时,大臣们又吵了起来,吵到激动时,有人把自己的笏给抡飞了,没了武器的臣子干脆撸起袖子,搬起座椅互相抡击,那场面激烈到把燕淳帝吓得躲在桌子后面。 也就是自那日之后,燕淳帝勒令内务府、造办处把宫内所有座椅全部换成打磨好的木墩,而这些雕成了座椅样式的木墩,其两侧还镶上了同色漆的铜板。 据说,自换装后,这些曾经常常为官员们充作武器用的座椅,除了闪过一位大臣的腰,再无伤人记录。 第1217章 延平问政(下) 第1217章 延平问政(下) “燕淳帝,守成之君,虽无大功于世,却令先祖改革之良策平稳过渡,惠及了前陈和本朝。”笑够了的延平帝,喘匀气息之后,就着刚刚提及的燕淳帝说了下去。 盛苑晓得延平帝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些,故而听得格外认真。 此时,层层光柱从殿墙上的窗棱穿过,延平帝说古的语声,在朦胧光柱里那起起伏伏尘灰的伴舞下,不免多了些旷古之感,远远听着竟像是跨越了时间长河而来。 “只可惜,燕淳帝在选嗣之上过于迂顿优柔,若有本朝之勇毅果决,亦不会落得个被侄儿挪出宗庙帝祠的下场,若非陈朝修史,将更错纠误,将其帝名改正回来,只怕时间再久些,世人再不知有其人了。” 盛苑猛然发现延平帝言语略有物伤其类之意,这才恍然意识到之前延平帝不顾声名也要对宗室子弟出手的缘故。 “文臻,你是读过燕史的吧?” 忽听延平帝发问,一直注意着他的盛苑连忙回答:“臣于翰林院作修撰时,曾详细研读过。” “嗯。”延平帝朝她点点头,“朕记得燕淳帝膝下曾有一儿一女,史上只写过几笔,说淳帝大行之前,弃襁褓之幼子,择加冠之子侄为皇储;再提及时,只说其女嫁于洛州涂氏之子……却不知他们二人后来怎么样了?” “陛下,臣研读时也曾有过好奇,不过淳帝二子一为稚儿一为女郎,故而有关正史,的确不曾提及……” “呵。” 延平帝的一声嗤笑,贸然打断了盛苑的话。 “文臻继续,朕不是冲你。” 延平帝的这句补充,让盛苑有些无语。 她自然清楚皇帝的冷笑不是朝她去的。 延平帝应该也晓得她的清楚。 可延平帝就要特意跟她声名一遍,很难说这不是对燕淳帝后继者和史官的嘲讽。 “……臣曾因着好奇而大量翻阅过燕朝时期和陈朝早期的记录,发现燕平帝在其所作的《旧史随抄》中提及,过继他的燕昭帝曾派人到民间寻找失踪的淳帝之子,从那句‘才垂髫而无迹’可知,淳帝之子应该是燕齐帝登基不久就失踪不见了。” “好一个失踪哦!” 延平帝忽而嗤笑,让盛苑说到一半儿的话抖了一抖。 无声地叹口气,只当啥都没听到的盛苑,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至于淳帝的那位公主……陈朝时发行的《燕朝皇室闲情》里提说,燕平帝胞妹受封公主后,和燕昭帝的妹妹发生过冲突,说‘汝姊自言新帝之女,欺惠宁公主,齐帝纵之!此乃旧例矣,故而吾效前人,汝何敢争耶?岂料重蹈旧辙,无子而消?’这里说的惠宁公主,就是淳帝之女。” “文臻果然所知极多。”延平帝捋着胡须满意地露出笑颜。 “臣不过爱读些闲书野史罢了,只是,臣说的这些内容皆是孤例,很难证其真伪,还请您莫怪臣随口就答才好。” “朕有问,爱卿你则有答,这问答之间何以考论?不过闲言而已,何言怪罪呢?” “当然,前朝旧事,闲谈罢了,却无需过于执着之。”延平帝说了半晌前燕,扭头瞧着盛苑,话题又回到了之前。 “文臻呐,若少主承继,让汝辅政,汝以为当务之急为何?” “……”盛苑没想到陪聊这么久,绕来绕去绕到最后,还是要直面这个问题。 幸好这次延平帝也迂回了些,没有直接提禅位啊、登基,让盛苑容易接受了些。 “陛下,少主临朝,国有重臣支撑,只要不胡乱改旧制,一时之间出不了岔子,故而以臣之拙见,当务之急须得警惕外夷躁动。” 盛苑说的笃定,延平帝也认可。 “文臻是指奴儿罕?” “奴儿罕与大楚边界临近,虽说自讨伐阿戎大捷,彼此调整了战利之地,但是依旧毗邻过近,只怕待其休养生息,又要对大楚万里草原垂涎,故而大楚必要时刻做好应对其进犯的准备。” 提过奴儿罕,盛苑又提起了布陈和阮脂:“……前者临海,燕时,就派出不少军士扮作海盗四处掳掠商船,虽说后来让燕朝收拾得老实了些,可听出海的人说,总有布陈的小船,三五一队,远远地缀在咱们的海贸船后方,像是眼馋咱们大楚海上贸易的红利呢!若让其寻到了可趁之机,那么燕朝时的旧事可能又要重演了。” “至于说后者么……阮脂一直耽耽虎视着与其毗邻的边城,平时其不敢把那贪婪付之于行动,可若奴儿罕与阮脂有了动作,只怕它也要掺合掺合的。” “三面作战?”延平帝斟酌了好半晌,仍旧觉得盛苑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大胆了。 “文臻呐,你有没有想过,君权过度、中枢重理之时,若是一味将军力放在外面……一则,有国库不济之忧,易让百姓受重税之苦,最终招致各地起义反抗;二则,还有兵力不足之虑,以致京都防务空虚,此时,若再有不臣者,内忧外患之下,少主之帝位,岂能稳坐耶?!” “陛下,内忧若无外力惊扰,一时半会儿难以惊爆;唯有外患叩边,才易与不臣者可乘之机;若能对外连胜,内忧之不稳定因素,也不足为虑。” “嗯,接着说。” “至于国库之银,只需提前准备出一两次大战的粮草武器,之后花费自然可让对方报销。” 盛苑此言惊得延平帝眼眸一亮:“哦?文臻此言确是稀奇。” “无知者进犯上国,若是令其全身而退,天朝国威何在?自当以战养战,用其矛盾攻其疆域,再用其疆域财产作为后续给养,这样才能扬大国之威严。” “唔,很好!那不知文臻可有详细计划?” “……”盛苑本欲细说,只是延平帝这颇为热切的语气,吓了她一跳,刚刚冒出的灵感,也随之消失了。 不是,皇帝听到能用别人家的钱养自家的军队,就这样兴奋激动么? 延平帝也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了,当即赧然的咳了数声,才低声继续:“若是能以战养战,哪怕不反哺朝廷国库,也是极好的。” “……” 盛苑听到这句之后,愈发地无语了。 好家伙,当皇帝的都这样贪心吗?对外作战不赔本儿就很好了,还打算反哺国库啊! 啧,啧啧,她这个给皇帝画大饼的,可都没这样敢想呢! “……唔,时候不早了,文臻回去写个奏疏,写好之后直接给皇后呈上,若是写得好了,朕给你个惊喜!”原本还想留着盛苑细说的延平帝,忽然留意到转角传来玉佩轻击之声,顿时话声一转,给盛苑留了个课后作业。 “臣告退。”盛苑耳朵多尖,延平帝反应过来之前她就听到了脚步声,故而十分知趣,配合着拱手退到殿外。 …… “苑姐儿,安尚书半个时辰前派人送信来,说明日早朝,有人组队要跟你当堂言辩!让你做好准备!” 满是疲惫的回到府里,盛苑还没从要写的奏疏上抽出思绪,就听到了这个让她想要掀桌子的消息。 第1218章 对论 “我也是昨儿个销假复工时才听说的这事儿。”薛紫宜特特赶在早朝前寻着盛苑,一开口,就说起了早朝堂辩。 “说是临时起意,可从提堂辩到内阁准许,这再快也要大半日的工夫,若真是一日之内临时兴起,试问他们怎么用几个时辰的工夫把静阁先生的高足从京都外两千里的府州请过来的?” “静阁先生?”盛苑忽闻这个遥远而又熟悉的称呼,不禁有些恍惚。 “怎么?!瞧你这反应,难不成认识那位老先生?!” “认识却谈不上,他与我祖父熟识,我只是幼时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薛紫宜点点头,继续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这次请的那位高足,据说是他的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盛苑忽想起幼时和祖父的对话,怔怔然后不禁失笑。 “怎么了?难不成你连他的关门弟子都见过?”薛紫宜觉着奇了,难不成这样有缘分? “我刚不是曾和那位老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吗?其实那次见面,是我祖父邀请他收我做弟子的。” “哇!让静阁先生给你作老师,令祖父可真疼你呢!” “疼我却是不假,只不过,祖父也的确异想天开了。” “静阁先生竟然没收?那可太可惜了!嗯,是他的损失!”薛紫宜的惊诧没有持续太久,考虑到盛苑素来的性子,再想到传说中静阁先生的脾气,觉着他们没成师徒也挺好的。 “也未必是损失,说不得是庆幸。”盛苑不在乎的笑着,自己打趣自己,“若真碍于交情,把我收到门下,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受不住了,久而久之,不是我叛出师门,就是他把我轰出师门。” “……哪有你说的这样夸张!”薛紫宜受到盛苑情绪的感染,最开始紧绷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 “大差不差吧!”盛苑笑着把静阁先生曾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而后,才说:“我以为,凭这位老先生未战先言败的性情,不应该让自己的徒弟在大局未定之前,千里迢迢赶来京都。” 盛苑说的大局,从近的说是皇储册封,从远的论是皇储继位。 不过薛紫宜听着,却以为她说的是选太女师一事。 “再沉得住气,也不能等皇上给公主选好了老师再来吧!” 不过说完这句,她似乎又想起盛苑刚刚复述过的话:“我只是没想到静阁先生早早退了次辅之位,又瞧不起女郎,竟然会让自己的学生去争太女太傅。” “瞧不起倒不至于,只是不稀得下成本。”盛苑还记得幼时见面时对方和祖父说的那番话,不禁叹了口气。 “这不稀罕,不就是瞧不起?”薛紫宜哼了声,忽而想起话题跑偏了,连忙把话往回拽,“且不说这些了,我今儿急着和你说,也是听詹事府的朋友讲,这次堂辩的内容是怎样教导国之储君。” 说到这儿,薛紫宜放轻了语声:“若这消息不错,只怕这里面还有翰林院的事儿呢!” “看来……内阁也不希望我这个外戚女官去教导皇储。” “难不成是他?”薛紫宜悄悄比划了个三。 “也许有他,也许不只是他。”盛苑笑着握起对方比划的手,又拿了个小手炉放过去。 …… 薛紫宜今儿不代表詹事府参加早朝,故而到了皇宫外城就下了车,就近租了个软轿往工作地而去。 盛苑坐在马车里闭目不言,不消片刻就睡起了回笼觉。 直到进了皇宫内城须得步行之后,盛苑才在安屿的轻呼下醒了过来。 “可真冷!”安屿搓着发红的耳朵,边打喷嚏边感叹着。 若不是为了避嫌薛紫宜,他才不会骑马哩!就这会儿工夫,他感觉脸颊都不是自己的了。 想着还要步行那么远,安屿就从心底里打怵:“苑姐儿你别急着下马车,待我叫成栋去城门外租顶大大的软轿!” 盛苑点头说好。 虽说她不觉着寒冷,可她却没驳安屿的好意。 要说安屿的提议也算对了,这不,兼职做轿夫的守卫们才走了没几步,大片大片的雪花扑簌着往下飘。 “还是朝殿舒服!”来到朝殿用以待客的地方,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温润的热气,安屿舒服地眯着眼,低叹了起来。 “之前叫你在府里呆着,你不听,瞧瞧你自己,脸都皴了。” 盛苑没想到,安屿自回京都之后,竟然越来越不抗冻了。 “我平时是不大上朝,可今儿却不能无事旷之,总要给你掠阵不是?!” “掠阵?你看看,我这是上早朝,不是沙场驰骋。” “不都得面对风刀霜剑?只不过,一个是真刀真枪,另一个言作快刀、语为箭矢,都差不多哩。” 安屿说着话,刚和盛苑逗着趣,就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看样子是参加早朝的官员们出现了。 “走吧,咱们也出去了。”盛苑听着外面传来第一波响鞭报时的抽打声,不等安屿反应,拽着他胳膊就走了出去。 “文臻,这里!”安随云的呼声好像是定位坐标,一出声,就让盛苑和安屿迅速锁定,俩人忙不迭走了过去。 彼此行过礼后,安随云也没提昨日安随云送的信儿。 倒是安随云捋着胡须轻声说:“老夫打算致仕了。” “!!!” “!!!” 盛苑和安屿一时之间惊诧在了原地。 “安尚书,您老丰采熠熠,远没到退下去的时候,只怕,这圣上和皇后不允许。” 安屿说着话,扭头,看向了盛苑。 盛苑跟着缓缓颔首:“大人何必这样急着激流而退呢?” 安随云叹口气,没有直面所问,只是喃喃自语:“激流而退?果然精辟啊!” 片刻之后,当第二轮响鞭发出提醒,等待早朝的队伍终于缓缓前行。 “按说,皇储之太傅,当从阁臣中择取,此乃前朝旧例,本朝原也延用。”安随云有意和盛苑并肩而行,边走边用极小的语声提醒。 盛苑也用同样的语声回说:“旧例新规,非吾所定,唯有听令而行。” “只怕那旁的人不这样想。” 安随云轻笑着拍拍盛苑肩膀,忽而加快步速,走到队伍前方。 第1219章 很好 第1219章 很好 今儿主持早朝的,依旧是皇后盛蒽。 盛苑昨儿觐见延平帝,讲了那许多话,却不曾和自家姐姐说上只言片语。 故而待她与众官员并立朝殿两侧后,第一反应就是抬头看向御座所在。 自延平帝托政务于皇后,皇后盛蒽就令人在御座前方另设了一副桌案软椅,尺寸略小,既显圣威又不算逾矩。就算有朝臣对此略有微辞,也只是私下嘀咕两句,不曾拿到台面上说。 盛蒽坐在高阶之上,放眼看过去,殿上臣子表情动作皆在视野之内。 当然,众臣之间,最显眼的还是她家苑姐儿。 瞧她滴溜溜直转的大眼睛冒着精气,一看就晓得又要淘气了。 意味深长地给了自家妹妹一眼的盛蒽,眼眸扫过群臣,沉声询问:“众卿可有奏疏呈上?” 盛苑在底下挠挠脸,一边儿听着礼部尚书汇报皇太女册封礼的筹备进程,一边儿把近来的表现回想了一番,确认自己近来不曾惹事,顿时,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胸膛。 早朝虽说几乎每日都有,可实际上呢,每次早朝结束的时间都不固定。 颇有些戏本里说的“有本起奏,无本退朝”之意。 当然,即使无大事可上报,朝臣们也不会真的就在皇帝眼前打个晃就撤,毕竟大事无有,小情很多。 大家你言我语随意说说,也能让皇帝感到早朝的充实。 不过今儿这早朝,应该用不着君臣对着敷衍了。 待礼部尚书何本出得到皇后指点,退回到队伍里后,又有都察院的御史出队禀报各监察御史呈送的奏报。 “达州府有一女官,属州之主官,其上任不久,即聘其夫以同知,令其父为判官,素日里升堂问案皆由夫与父代之,三千五百户的中州,竟交于两秀才之手,实乃荒唐矣!达州府监察御史弹劾其玩忽职守、疏怠无状、无理无能之罪!” 盛苑原本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却不想那御史弹劾弹劾着,视线就往她那儿飘,顿时,户部侍郎她不满意了。 咋地?因为对方也是女郎,所以她也得连带着受气? 那她要是到顺天府的大牢里遛一圈儿,回来是不是也能踹这个御史两脚?毕竟都是郎君嘛! “哦???”盛蒽注意到小妹柳眉倒竖了起来,顿时出言打断,直问御史,“竟有这般荒唐之事?她是哪届会试的考生?到达州多久了?政绩怎样?今儿个之前怎么没有人发现不对、上呈朝堂?当地的内卫府是做什么吃的?一州属官那许多,竟然没一个上报吏部数次情况的?!噢,对了,达州的监察御史又是怎么发现此情况的?” 盛蒽话没说完,就有小内侍匆匆朝侧门而去。 侧门之后就是存放各样重要资料的资料库,里面有专门负责巡守和管理的内侍。 因为和前殿只有一层木板相隔,所以前朝的动静,这里听得清清楚楚。 这不,小内侍才进了侧门,就有旁的内侍把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 盛蒽翻着从小内侍手里拿过的资料:“唔,原来皇上开恩科那届考的,第九十五名,还是正儿八经的进士。” 这样说着,盛蒽意兴阑珊地把资料扔到了桌子上,嗤笑:“看来此人的脑子都用来考试了,礼义廉耻那几个字也不知她还会不会写了。” “许是她考功名是为了其父其夫?”有大臣轻声接话。盛蒽瞟他一眼,瞧向刚刚的御史:“林卿家可还有话说。” “达州府监察御史原齐奏本在此,烦请皇后览阅。” 盛蒽粗略看了看:“哼,传旨内卫府,着令内卫随同三法司官员巡抚达州,给本宫把这个荒唐知州押解京都!” …… 盛苑听出姐姐言语里的怒气,顿时把前不久刚板直的胸膛缩了回去。 人嘛,得有眼力见儿。 说来也巧,十三道监察御史就跟约好了似的,竟然都在今儿个把各地要奏报弹劾的事情呈了上来。 却让想跟她辩论的某些人麻爪了。 盛苑低头用笏挡着打了个小哈欠,顺手用袖子擦掉眼角儿的泪珠儿。 睏是真睏,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都察院递上的奏疏,除却第一个听着有些意思,其他的都是些常事,不是这个地方的官吏无能,就是那个地方的官吏敛财,要不就是某地学风不盛、还不肯纠改。 “苑姐儿。”安屿不知何时悄悄从后排凑到盛苑身侧,用手指点着她袖子,小声说,“我听那几人名字,好都又八成是女郎。” “嗯?”盛苑侧过头小声问,“确定吗?我记得上一届内阁里还有老大人单名为‘薇’呢!” “我带着最新版的官员录呢!刚他说官员的名字时,我近乎挨个儿翻查了,除却几个没记住的,基本都对上了! 你记性好,大可重翻一遍,瞧瞧我说的对不对。” 可盛苑却没有接过册子细看:“你,我还能不了解?既然说是,那定然就是了。” “所以,苑姐儿,你可要小心些,我瞧他们好像来者不善。” 盛苑眼珠儿一转,再次瞧向她姐姐。 可惜,她姐现在非同寻常,等闲不会叫人看出自己真实的情绪,故而盛苑也只能靠逻辑推理。 …… 好容易等到众臣子再没有了说辞,想要当堂辩论的人终于寻到时机,出队禀告说:“臣等有本奏!” 盛蒽见对方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点点头:“允奏!” “臣华盖殿大学士鲁郢,连同武英殿大学士余子温、东阁大学士韩保智,诚荐前内阁次辅、大儒静阁先生为太女师,恳请皇后千岁考量。” “静阁先生?”盛蒽目光在群臣之间飘过,把众人的表情看清楚后,才说,“本宫听闻这位老先生的盛名,大楚士子、清流文人,皆赞许他的才能,若本宫没有记错,这位老先生早已是桃李遍天下了。 若昭德公主随其学文,说不得能有所长进,只是……这位先生已是耄耋老者,怎好让其受那千里颠簸之苦?再者,据本宫所知,静阁先生淡泊名利,致仕之后鲜少与权贵往来,只在山间教书。其间,不乏有贵人前去邀请,皆是无功而返,本宫以为老先生未必乐意前来京都教导公主。” 第1220章 绕弯子 皇后婉拒静阁先生为太女师的反应,好像尚在意料之内,故而没有引来任何劝谏。 就连提议未成的鲁郢也只是看了看一旁的余子温、韩保智。 余子温持笏迈步而出,朗声言:“皇后娘娘识人善用,确是了解静阁先生为人……吾等为社稷计,原想邀请静阁先生入京,却不想老先生以老迈无力为由,不肯应邀,无奈之下,吾等才想请皇后教旨,令其进京教学。” “原来是这样。”盛蒽见他们换了说法,也不计较,只是轻颔首,随口说,“既然静阁先生本人也无意奔波,那就让他在家乡好好养老吧!老先生给朝廷尽心尽力劳碌了几十载,也该好好享受享受田野桃源的闲适生活了。” 余子温闻此言面色依旧:“皇后娘娘体恤贤臣,此国之幸也;然静阁先生学识渊博贯通古今,研百家之所长、集六部之所能,堪称当世之大儒矣,而此大儒治国理政之能亦远超寻常人也。臣等以为,若能令其教导公主,哪怕只是令其添补公主学习所用教材、定时书信指点、又或者是令其高足代师教导,都对公主成长有利。” “静阁先生高足?不都在大楚各地为官了吗?难不成余卿要让本宫将他们调回来?”盛蒽对朝廷官员的任用很是熟悉,于各府州担任要职的官员履历,她大多都有印象。 “皇后娘娘,静阁先生有一关门弟子,随其学习二十余载,于延平二年考取进士,其后未等授官又回先生身边;而今士林文坛皆言此子有静阁先生之风。” “余卿说的莫不是延平二年的榜眼季骢?”盛蒽想到延平帝对其的评价,“渊博之学识,天真之所想”,不由温笑起来。 “正是此子。” “余卿既然这般强力推荐,想来这位季郎君已经到京都了?” “臣闻静阁先生于三年前令弟子季骢外出游历,待其归,又令弟子寻一处地方开课授业,故而吾等书信建议先生高足前来京都教学。” “此郎君今日可来殿外静候?”盛蒽来了兴趣,吩咐,“若是其在,可令其前来觐见。” 此言正中余子温的下怀,他当即表示季骢就在殿外等候。 “速宣之。” “喏!” …… “苑姐儿,苑姐儿,你瞧!是他!” 盛苑等待等得昏昏欲睡,原以为要针尖儿对麦芒的争论没等着,却等到了一个熟人! “嗯?!!”盛苑见到来人,原本眯缝着的眼眸,瞬间就瞪圆了,“怎么是他?!” 她对延平二年的榜眼没有印象,不过对来到殿内的郎君却记得很清。 “文臻,你认识他?”旁边儿有同僚注意到盛苑和安屿的动静,不由凑过去小声询问,“是熟人?” “熟人?!呵呵,算不上,顶多眼熟些。”盛苑实诚的摇摇头。 这人的出现,瞬间把她带回了那年擂台辩论。 辩论赛最后是以她和这位季骢郎君的互相唾弃作为结尾,落下帷幕的。 虽说当时她意见表达得尽兴尽情,可想到之后的各样笑谈,盛苑就丝毫不想回忆了。 “该不会你和他又要对论一场吧?”安屿抱着笏,低头在盛苑耳畔嘀咕,“哼,没想到,他当初因为反对女郎科举这事儿进京来对论,现在却又要跟你争公主的教导权!也不知他自己尴尬不尴尬呢!” “尴尬?!你可别忘了,他要争的是什么呢!教导首位名正言顺的女皇储这样的差事,足以青史留名!” 而这青史留名的荣誉,足以令大多数文臣武官热昏了脑袋。 “欸?!苑姐儿,你听。”安屿自季骢出现,就把一半儿的注意力放了过去。 和盛苑说话的工夫,这人就回答完了盛蒽的问话。 瞧这镇定自若的样子,全不见当初擂台对论的激动和稚嫩。 “不长进才怪呢!”盛苑听了安屿的嘀咕,小声说,“跟着静阁先生学了那么久,而后又游历大楚各地……若是这样还不改变,那静阁先生也不可能让他自己进京。” “也许吧!”安屿对着好久没见的季骢撇撇嘴,“你多注意些,我感觉这厮很可能来者不善哩!” “且听他怎么说!” …… “你说坐而论道?”问过季骢几个问题之后,盛蒽听到了季骢的要求,不又有些惊诧。 “回皇后娘娘,草民以为,给公主为师者众,若想公主学习有成,就当统一教本、统一标准、统一规则。” 盛蒽颔首,示意他接着说。 “标准唯一,那么取舍就成了问题,不是取吾之意见,就是用对方之教本,故而,草民以为当令意见不一者对坐而论。” “言之有理。”事关罴娃,盛蒽也不禁郑重起来。 “只是,季郎君当真只是想就事论事的辩论?” “草民不敢妄言诳语。” “好。”盛蒽点着头,目光触及了翘首打量季骢的小妹。 “???”注意到盛苑的口型,盛蒽仔细看了数遍都没反应过来,就看出“见过”这俩字了。 她见过这位季郎君?! 在延平二年之前吗?! 她怎么不记得了呢?! 盛苑见她姐姐眼眸泛着些许迷糊,无奈之余之能用口型复述了一回“菜鸡互啄”。 “!!!”盛苑这样说,盛蒽就想起来了。 早说嘛! 当初那场京都学子对京外士子的辩论,她作为主要辩论人员之一,想忘掉都不容易哩! “嗯,季郎君既然有这个打算,本宫也不能不支持!既这样,不若就在这里上对论吧!”盛蒽这次放眼所有官员,带着笑,轻声说,“早朝一向是朝廷重臣来的最全的时候,季郎君要想对论,此刻最合适了。” “若您允许,草民自当遵令。”季骢回答得不卑不亢。 盛蒽见他这样,似乎对当初的擂台对论毫无印象,不由暗暗咋舌。 也不知这人是真的忘了,还是藏着大招;若是后者,那这人的城府可不浅。 …… 盛苑扭头的刹那,眸光刚好和对方看过来的视线遭遇。 “皇后,草民能否请求和鼎鼎大名的盛六元讨教一番?” 第1221章 论教育 盛苑视线和对方的目光对上的瞬间,她就看懂了。 此子仍是十余载前那个和她擂台对骂的郎君。 只不过,当时的少年意气,变成了而今的沉稳内敛;当时的跳脚怒喝,变成了而今不着痕迹的挑衅。 当时她只闻此人姓季,而今才知他单名一个骢。 骢者,驹也,千里可行。 确是符合此人的性子。 “盛侍郎,不知季某可有幸与君纸上谈兵一回?” “自然。” 季骢在皇后盛蒽许可后,顶着盛苑徘徊的视线,拱手又问了一回。 同样的,以盛苑的脾气,自然不会退却。 盛苑这里应下来,盛蒽就让内侍搬来桌椅,让他俩人就对坐在大殿中央。 “季某近来听闻,京都传说盛侍郎有望担任太女太傅一职。虽说盛侍郎才学不凡,却从未在官学任教,更不曾教导过几个学生……故而,闻言者因此而存惴惴之意,想来盛侍郎也能理解。” “世间人,多有喜欢看戏文流泪、为古人担忧的偏好,这不稀奇;莫说平头百姓,就是文人士林,也多的是饶舌好奇之徒;寻常奇闻轶事都要引得舆论起伏,更不要说皇储教育这等关于社稷江山、大楚所有人的要事了。” 盛苑和季骢第一轮对话虽说没进正题,但却极大的满足了周遭看热闹的朝臣的期待。 很好,俩人一问一答,顺利把简单的问答变成了蒙着客套外衣的犀利针对。 果然,这人长大了,连对骂都变得不一样了。 季骢早就见识过盛苑的冲劲儿,故而面色未变,思绪丝毫没收到影响。 “既然盛侍郎理解,那么,季某人就讨您嫌的多问一句,侍郎打算怎么教导未来的皇储呢?” “首先,本官必须认真声明一句,不管外面那风声是怎么来的,至少本官现在,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旨意,要求本官担任公主的教导之责。”盛苑没有按着对方的节奏来,礼貌的直视着对方视线,同时说着免责的言语。 “其次,作为朝廷官员,本官虽然才识不及众多阁老、学士、大儒,可本官也做好了承担这项重任的准备,想来,大殿之上的诸位同僚也都做好了应对此等荣耀的准备。 最后,本官应答季郎君所问之前,再问个问题……若是以令师尊的习惯,教导公主和教导那群寻常的学生有差异吗?” 她这不答反问,很自然也很顺利地赢得了不少朝臣的腹诽。 果然,要论脸皮厚、心态稳,满朝文武官员都不及她盛文臻呐! 季骢面不改色的看着盛苑,颔首言:“皇储年幼,当以基础为重,夯实基础学识才能起高楼、建高阁。” “嗯,老成持重之言。”盛苑竟跟着点头。 众臣看得不禁诧异。 咦?这样还怎么吵闹起来? 不吵闹起来,那他们怎么趁火打劫,把盛苑可能担任的太女太傅之职抢了? 盛苑和季骢不晓得看众们的心理活动,俩人正襟危坐的看着对方:“既然盛侍郎赞同季某所言,那么,盛侍郎强于何处强于旁的学士大儒?” “季郎君所言能代表令师,静阁先生么?” 盛苑再次答非所问,季骢仍旧面色不改:“自然。” 听到这个答案是,盛苑不假思索又问:“那若是以季郎君的师门脾气,届时是照经验教导公主,还是让教材内容百花争鸣呢?” “……”季骢眯了眯眼,“那以盛侍郎的高见呢?” 盛苑闻言,只说了句稍等,而后抬头笑着朝一直在桌畔磨墨的内侍点点头,从笔架上取出一支合手的笔,展开纸、令笔蘸饱墨汁,咻咻咻几笔画出一副秋收图。 待她放下笔,无视了周围那群踮脚眺看的同僚,指着秋收图,轻声问:“季郎君从这幅图里看到了什么?” 季骢眯着眼细细看了半晌,才说:“秋收图里粮食堆成山、果蔬种类多,更有越出水面的肥鱼、成群的鸭鹅……说明收成好,百姓生活富庶。” 他却也实诚,明知盛苑所问大概有坑,却也没为难自己,直接说出了自己看到图的第一印象。 大家都是体面人,季骢不刁钻,盛苑也给几分面子:“本官第一反应大概也差不多……但是,季郎君可知本官希冀公主从图里看出什么?” “愿闻其详。” “本官希望公主从堆成山的粮食里分出五谷,从谷物的成色猜测这座粮食堆成的小山是虚是实。 本官希望公主从农作的工具上分辨当地官府的作为,从农人衣着表情、乃至角落的水罐菜篮上,分辨出农人的生活水平。 本官希望公主通过耕作的牛、驴、骡子的体量分辨它们工作数量、伙食水平,以此印证收成数量的真伪、以及百姓生活水准的高低。 同样,本官希望公主通过画上的地形地貌、以及水渠水车分辨当地官员的作为水准。” “……”让盛苑这样一说,季骢才猛然发现,盛苑寥寥几笔画就的秋收图里竟然藏着那许多细节。 那几堆粮食山的品种各不同,细细看去所收谷物也是有饱满有干瘪;放在田埂间的农具、散立在田间的农人,每个细纹没个表情都画得清清楚楚……极符合田园气息的瓦罐,形态不同的牛羊,以及寥落的平原地貌。 “盛侍郎是想让公主见微知著啊!” “本官是想让公主透过现象去发现本质,这样区区奏疏才不会蒙蔽了她。” 她这话刚说完,就有不少朝臣打了个哆嗦。 季骢闻言,视线在画作上轻轻扫过,而后瞧着盛苑询问:“知人善用的确是皇储的必修之课,可是,此乃识人之术,与普通学习又有不同。” “不同?是有不同!不过话说回来,谁也不指望一朝国君享誉文坛,成为书画大家诗词大儒,不是吗?” “所以,盛侍郎,你是想储君集百家之所长,习历代之朝政?最好知识见识常识无一不少?” “本官可没有这般急功近利。”盛苑摇摇头,“只是给储君教学,要令其知其然,更要使其知其所以然。” “……”听到这儿,季骢静默片刻,反问,“所以,说来说去,我们彼此的教育想法又和根本的不同呢?” 盛苑也佯作思考片刻,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也许……阁下这边儿是教导公主九层之台起于累土、从书本看世界,而本官则想让公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令书本与实际相结合,见先贤大作之由来,懂百代发展之利弊,见古明今、知行合一吧!” 第1222章 尚书 “盛侍郎所言极好,只是,咱们彼此所言虽有差异,可论其根本则不尽相同。” 季骢拢着袖子看向盛苑。 “若说不同,也是侍郎设想过于美好了,却不想人之精力有限,每日用以学习的时间亦有限,若按侍郎设想安排教导,只怕公主难以承受。” 盛苑闻言,依旧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反驳,而是问了个问题:“今儿既是对论,那想来也不能只让季郎君问,说来,本官认为,我们此刻对论的前提还是要确认一下的,不然,所有的争论,也都没了意义。” “盛侍郎请讲。” “本官想问,季郎君,你以及你代表的官民,所认为的教育方法和内容……究竟是针对昭德公主的,还是未来皇储的?” “!!!”季骢听到最后,顿时把警惕度提高到了顶级。 某些垂着眼眸似睡非睡的朝廷大员,也瞬间把眼睛睁开。 图穷匕首见! 刚刚他们还奇怪哩,这向来把早朝搞成角斗场的盛文臻,今儿怎么表现得这样稳妥客气。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大家哩。 想到这,众人不由把目光调向了季骢。 大家都想看看这个昔时针尖儿对麦芒的二人,还能闹出多大动静。 “昭德公主不久之后就是皇储,教导公主就是教导皇储,盛侍郎难不成连这个问题都看不透?”季骢反应不慢,迅速把逻辑等式摆了出来,顺势还来了个倒打一耙。 “皇子的教程和太子的教程从来都有鸿沟,公主的教育更是不能企及;本官向来多虑,只恐诸君过于在意太子太女之间的不同,却忽略了他们都是储君。” 季骢见盛苑紧咬着储君性别不放,意识到对方是项庄舞剑,不由说: “这外面多有传言,说吾师认为社学、官学当增加女子礼仪、女红厨上等技能的课程分量……其间不乏以讹传讹者,说吾师提议给太女教材增加此类内容,实乃可笑至极!分明是民间无有见识之徒的妄想罢了! 吾师静阁先生之所以有此提议,不过是怜悯那群让科举淘汰下去的女郎,若教她们有个谋生的本事,以后也不至于过得艰难……只是不想三人成虎矣,明明是一腔爱护之意,却演变成了看不得女郎好,实乃可气可恨矣!” “季郎君既然能说出这番感悟之言,想来也是懂得因材施教,既这样明白,就当晓得皇储所学与普通学子大不相同。 诸子百家、各行各业,若要悉数精通,自然难之又难;可若知广不专,那其间之难度,可就轻了很多。” 众人没想到,盛苑说着说着,竟然顺手就回答了刚刚忽视的问题。 “盛文臻,你这不是想让公主样样知晓样样稀松!”都察院有御史听不下去了,开口就忿忿地嚷嚷。 盛苑可没有忍气吞声的美德,听到无端指责,置之不理可不是她的做派。 本着“官场无老幼”的原则,盛苑对着满头银发的老御史直接问:“样样知晓样样稀疏是有前提的,那就是见多知广!想要样样稀疏,那你得先样样知晓才成!本官多问一句,御史您有没有把诸子百家悉数研习精通呢?” “这、这、这……你、你、你……我、我、我……欸呀!”没想到盛苑在对论的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对他进行打击,老御史胡子都给吹起来了。 这不讲规则不讲武德的盛文臻,欺人也! 默默地怒叱了盛苑半晌,老御史这才甩了甩官服袖子,干脆地赠送了盛苑一对白眼儿和一声冷哼。 “盛侍郎既认同皇储当博学广闻,那自然也不该认为皇储之教育可由一人独揽。就像盛侍郎之前所说,集百家之所长!学识当这般,用人何不同?” 季骢这招以彼之矛攻彼之盾顿时吸引不少官员的视线。 这俩人你回答你的、我回答我的,瞧着好像驴唇不对马嘴,可偏偏不久之后他们还能把前面忽略的问题逐一答上。 说起来,这俩人也奇了,脑回路是真和普通人不同啊! “季郎君,本官再次声明,皇储之师是谁,有几人……像这些细则,那皆是皇上皇后所要考量的事,本官只会听之从之。”盛苑这话说得自己都无奈了,这群人非要把独占太女师的名头扣她脑袋上是何意?! “既然无意为之,何不上疏自明?!”季骢没言语,都察院又冒出个御史出声。 季骢闻之,差点儿气笑了。 他都这般反应,更不要说盛苑了。 “洛御史,您有没有搞错啊!本官行得正坐得端,就因为有人诬陷,就要避嫌不存在的指控?那要是本官此刻上疏,说你昨儿收了巨额贿赂,你是不是现在也要自证清白啊?!” “盛文臻,你莫要公报私仇啊!谁收贿赂了!你不能诬告啊!” 洛御史没想到盛苑张口就来,登时一张老脸涨得发红,满脸悲愤地就要寻皇后控诉。 “洛御史,你莫要忘了,本官任职户部,真要公报私仇,那也是在拨款上卡你们都察院!根本无需诬告!” 盛苑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都察院诸人就冒了层冷汗。 试问啊!谁家好人在早朝上毫不遮掩的、当着大家面儿就说要扣同僚的拨款? 这大喇喇的,理直气壮地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邀功呢! 更重要的是,这盛文臻敢说,她也真的敢做! 她今儿当堂、当着皇后和众多同僚的面儿说了符合她职业的公报私仇之法,之后若不为难都察院几次,都对不起她性格哩! 都察院的人,此刻有一个算一个,尽皆噤声不语。 有那警惕的,更是和同伴把多嘴多舌的几个御史看好。 要说冲锋陷阵,也当是翰林院和詹事府等处的学士出头,他们都察院本就没必要掺合进来。 “好咯!”盛蒽在都察院的御史们闭嘴之后,打断了盛苑和季骢准备继续的对论,“以本宫所看,今日讨论问题过于宽泛,不适合细说,眼下诸位大人都累了,对论便也告一段落吧!至于大家的想法儿,本宫回去会跟皇上回禀,当然,若是汝等有意写奏疏,把教导公主之法详细讲明,那就更好了。” 盛蒽说完,内侍便不给众人反应时间,直接喊了退朝。 一众看热闹看累了的官员,瞧着收功的盛苑和季骢,默默地发出了意犹未尽的感叹。 当然,不久之后,这群意犹未尽的官员就发现自己感叹早了。 他们的好皇上,直接一张圣旨,把盛苑提成尚书了! 第1223章 工作 第1223章 工作 盛苑荣升户部尚书这事儿,莫说朝廷百官震了一惊,就是盛苑自己也没闹明白。 “不是说要让你给昭德公主当老师吗?怎么只字不提?”安屿拿着圣旨看过一遍,诧异的眨眨眼,看向盛苑,“难不成打算在你走马上任之前,先给你加加担子啊?!” “……”盛苑也纳闷儿,不过她这人向来有个好处,就是鲜少跟想不明白的事儿较劲儿,“不知皇上皇后究竟怎样打算的,咱们想再多也是空想,何必庸人自扰?” “也是。”安屿听着有理,便不再多想。 随后,他又话声一转,说起了升官之后的事儿:“荣升总是好事儿,虽说你不想大操大办,可宴请宾客这事儿也不能省,还是要办一办。这事儿,咱爹主动揽了过去,说是地方就设在孝和文太后给你的园子里。” 盛苑虽说鲜少大摆筵席,却不等于她不通世情;毕竟懒和傻、避嫌和孤傲是有区别的。 最重要的是,这些繁琐的庶务根本无需她安排,她只要保证按时出席、届时招待好客人就好。 …… “依我和你爹的意思,这筵席当设在安城侯府;只是屿哥儿觉着若那样,怕是安国公府有人作幺,索性换在先太后赐给你的园子里,也让那起子人有所约束。” 郑氏趁着小女儿有空,和她说起宴席的事儿。 盛苑闻言有些诧异:“屿哥儿只说是在园子里办,却不曾细说这些缘故。” 说什么怕有人作幺,其实就是代指老安国公夫人。 除了这位越老越结实、越老越固执的主儿,安国公府再没有谁会不开眼的招惹盛苑和安屿了。 “……那老夫人较老国公硬朗多了,眼瞅着越活越有劲儿,据说老国公对她的辖制力小了不少。” 郑氏想到那位老夫人,也是头疼不已。 她这个小闺女整日忙着政务,对于旁的事情毫不在意。 却不知,那老夫人只要在外面的宴席上遇上她,就要寻她叨叨屿哥儿膝下荒凉的事儿。 老安国公夫人见她言语不强硬,便以为她理亏,却不知她是怕苑姐儿知晓了要找安国公府人的麻烦。 那丫头让孝和文太后给宠的天不怕地不怕,惹急了她是真敢到安国公府指着老安国公夫人的鼻子问她“有你啥事”的。 再加上屿哥儿那个混不吝的,这俩混世魔王凑到一起,只怕要让都察院御史倾巢而出,弹劾他们不孝不悌、不尊亲长了。 “管她呢!越老越糊涂说的就是这等人!要我说,干脆就以不好打扰老安国公夫人休养为名,不给她们请帖。” 郑氏见小女儿一张嘴就是言官眼里大逆不道之语,不由想要抚额。 张张嘴想要说她两句,又怕招她愈发叛逆,只能虚点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丫头两下。 盛苑瞧见了,条件发射地想抱脑袋。 “您这样瞧着我,好像我多没成算似地!”“尚书大人何出此言呢?您这般大的官,咱哪敢看轻了?” 郑氏阴阳怪气的话,把盛苑说得很不自在。 “瞧您这话说的,我就是成了首辅,那不也是您生的嘛!”盛苑扑到郑氏怀里,极其熟练的撒起娇来。 “你可快起来吧!昭德公主都没你这样憨赖!你好意思做小儿状,我却没眼看呢!” 郑氏气笑不得的揪着小女儿耳朵,叫她莫要烦人。 可惜盛苑是哪个?脸皮厚得超出想象,岂是那说赶就能赶走的? 没多久,母女两个就在软榻上笑闹成一团。 恰好,满脸疲惫的盛向浔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瞧见眼前情境,就给气笑了。 “嘿,我说两位欸!这合着我自己跟园子里忙前忙后,都脚打后脑勺儿、顺便两眼冒金了,结果您二位清闲得没着没落的!” “这么忙?”盛苑闻声跳起来,笑呵呵的亲手给她爹斟了杯茶,嘴里说,“不过是个庆贺升迁的宴席,您莫要办的太过铺张哩!请请家里的亲朋至交就好了,之前我和屿哥儿拟了我们邀请的友朋名单,拢共没有几桌,到时候请几个唱戏、杂耍、说书的班子热闹热闹就好。” 盛向浔坐到郑氏旁边儿,倚在软榻的靠枕上,一边儿转着扳指一边说:“话是这样说,可以你现在的风头,岂是你说请几个就来几个的?届时车马簇簇不邀而至,你能悉数都赶走吗? 不说从地方上来京述职等候安排的官员,就是京都勋贵、权臣家的子弟大多也要来凑人情。若是不提前安排妥当,丢的可是你的面子,影响的也是你的官威。” 盛向浔说着,忽而笑起来:“你这丫头信不信,到时候,就连和你关系不睦的官员,大多也要让子弟过来庆贺。” “这有啥不信的?”盛苑可不是天真的小孩子,官场上捧高踩低、以权势为尊根本不稀奇。 “只要是大家没真闹到撕破脸,那大家都有转圜余地,今儿是对着弹劾的政敌,明儿也许就能组成盟约,我又不是才进宦海,对这里面儿的弯弯绕绕清楚着呢!” “你若能这样想,那我置办宴席就轻松多了。”盛向浔乐呵呵的摆摆手,“行了,这些事儿你就别操心了,有工夫回去休息吧,赶明儿个去了户部,只怕又要忙了。” 盛苑是第一次当尚书,所以,她对户部忽然人满为患的变化是没有预料、更不曾演练过对策的。 所以,当她自己靠着挤、挤进户部衙门之后,才赫然发现,户部来了许多其他衙门的人。 “属官,他们那群人是来要账的、还是来还账的?”盛苑把歪了的官帽扶正,一边儿捋着官服一边儿跟过来汇合的属官询问。 “……”属官没想到自家大人竟然还挺能异想天开的,还还账呢!人家不选这时候找你要拨款就不错了! 当然,腹诽归腹诽,对于主官的询问,属官有问必答。 “好叫您知晓,这都是各部负责彼此联系的官吏,每到更换户部尚书,这群人都会跑来一趟,不为别的,就是混个眼熟,以后到了拨款时候,说不得也能凭着这一面之情,给自己的衙门多要些不是?” “……”盛苑没想到自己这个户部尚书才上任,政务还没处理,就先当了一拨儿让人家耍好感度的工具人。 唔,还挺有趣儿! 第1224章 不容易 盛苑自从真的当上户部尚书,才发现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哟! 虽说之前代任尚书之职,可不真坐到这个位置,是真没发现户部尚书竟能忙成这样。 好像总是填不满的国库,满目都是伸过来朝你要拨款的手。 都说开源节流,可是节流节到人家部门,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想来想去能做文章的惟有开源。 可这开源又谈何容易? 这不是她们一府一门做生意办买卖,只要有利润的都能试一试。 想要争取足够多的利润以支撑国库所需,那就得朝大宗生意上琢磨。 盛苑也不是个蛮干的主儿,她虽然有所设想,却还是参考了户部旧档上的收支记录。 而看过档案记录后的盛苑,第一反应就是抄贪官真挣钱啊! 若不是这个办法不具备可持续性,她真想建议朝廷定时定点抄一批大户,这可比啥生意都来钱快。 当然,说,是这样说;可真让盛苑递奏疏给她姐姐,她定是不敢的。 她能保证,奏疏递上去后,第一个发怒的,不是言官御史、不是勋贵权臣世家豪门,而是向来疼她的姐姐。 为了不去找不自在,盛苑使劲儿把这个充满诱惑的选择按捺了下去。 “尚书大人,兵部侍郎又来前厅坐着了。” 属官的汇报,让准备在下一季拨款上精打细算的盛苑想要咆哮。 “他,怎地又来了?” 盛苑从不知道这位严侍郎竟然还是个滚刀肉。 “说是安大人之前允了他们兵部,说是拨款较上季多三成!” “谁允了他的?安老……安老大人?怎么可能呢!他别是在梦里听到的吧!” 盛苑才不信呢,就安老抠那做派,莫说多三成,就是多半成,那都跟要扣他的肉似地! 还三成!真能唬弄呢! 当她是三岁小孩儿吗?! “你去跟他说,只要有凭证,咱们户部也不是不能承认,可他这一张口就是多三成,这可不是小数字哩!就算给他拨款,那也得有个说法吧?左右之前安尚书卸职前没跟咱们交代,除非他请安尚书写出个子丑寅卯来,要不然,咱们很难认呢!” …… “什么?不承认?!”严孙卿料想到此番要账不易,可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这盛文臻真打算赖账啊! “严侍郎莫恼,我家大人不是不承认,只是咱们户部都是有程序的,不可能别人说一句咱们就拨款不是!要这样,只怕所有人都空口白牙过来说大额数字了!” 属官一边弓着身子一边赔笑说:“我们大人也说了,只要您让安大人写个凭证,咱们户部不是不能斟酌,也许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在拨款数额上有个调配!”“哼!这说的可真好听呢!”严孙卿气笑了,铁掌似地大手拍在桌面上,茶盏都不由跟着跳了三跳。 “安大人那人,你们比谁不了解呢!他以前在户部的时候就滑不溜丢,今儿说了、明儿又没说的!真要去找他,只怕他要拿着‘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来说事儿了!” “那……”属官笑了笑,朝严孙卿一摊手,“那就是您和安大人之间的事儿了,户部这边儿也没有旁人知晓,我们大人不可能只凭您一面之词就给办啊!” “什么叫一面之词?!他安老抠当初是答应了我们尚书的!”严孙卿忿忿地站起来,甩袖子就要寻盛苑说去,“本官不和你磨叽了,你又不是个能主事儿的!本官去寻你们盛尚书!” “严侍郎莫恼!您就是找着了我们大人,我们大人也得照章办事!您去了也白搭,有这工夫,还不若想想怎么证明安大人允诺过吧!” “哈!本官看懂了!”严孙卿去寻盛苑的脚步顿了下来,他看着大厅角落那个一人高的金算盘摆设,顿时恍然大悟,“定然是安老抠给我们做扣儿呢!他当初承诺的时候就没打算应诺!” “啊?”属官闻言,虽说觉着这的确就是他们那位老尚书的做派,可这哪能随意承认? 万一安大人当时真没打算骗人呢?! 人家好好一个官员,尽职尽责尽心尽力,总不能凭空捏造指控吧! “这……要不您跟安大人好好谈谈?” “本官像是个傻子吗?要谈,也是和你们现任主事的谈!” “那……您要这样说,那我们大人今儿没在!” 严孙卿本来很愤怒,可对方所言却把他给气乐了:“你们户部的主官一个个儿的是修炼了隐形术了吗?还是说能遁地穿行?只要是不想见的人寻来,就能当场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属官闻言,也不觉得尴尬,依旧赔着笑说:“严侍郎说笑了,咱们大人真的没在这儿……您是晓得的,盛大人还兼任五军统督府督统一职呢!这会儿说不得在那儿呢!要不您去那儿找找?” “……”严孙卿虽说见多了户部官吏的厚颜,可是此刻听他这般说,还是差点儿没忍住。 “哼!本官职位卑微,没资格去见你们盛尚书,好!本官去请我们尚书来和她说说!” 言罢,严孙卿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甩袖快步离开。 …… “咦?这是哪个啊!怎么走路气冲冲的?!”安屿刚好进了户部,跟满脸气怒的严孙卿擦肩而过。 扭头看着对方大步走远的身影,安屿随手揪着一个小吏询问。 “好教侯爷知晓,那位是来咱们户部要拨款的侍郎,兵部右侍郎严大人。” “严侍郎?”安屿挠挠头,没好意思说没印象,笑着说了声谢,让对方自去忙碌。 作为户部不在职的常驻人口,安屿在户部进出自由的很,无需通报就能寻着盛苑。 “苑姐儿,要不,你跟皇后说说,给我安排个一官半职,放到户部来吧,哪怕做个属官也好呢!”一见到盛苑,安屿立刻凑过去,说起了他琢磨好久的事儿。 “你要想做官,自己跟皇后开口说,那六部衙门自任你选,何须说的这样可怜?”盛苑不用抬头就晓得安屿这家伙又出幺蛾子了。(本章完) 第1225章 册封 “谁让本侯爷的夫人镇日里早出晚归呢,本侯上一次跟府里和夫人闲叙还是三十多天前呢,若不调整步伐,岂不独守空阁呢!” 安屿有意扯长声调,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他说唱的起起伏伏,就跟戏词儿似地。 “呵呵。”盛苑合上宝泉局的册子,冲他很直白的翻翻眼。 “咱俩最近是不怎么在府里说话,可这一天十二个时辰,咱俩得面对面最少九个时辰,你说这是为啥?” “是面对面不假,可这九个时辰,得有八个时辰是你打算盘我记账、你批汇报我誊抄,都是公务哩!” 安屿转悠着扳指,凑过去:“说来说去都是打白工,还不若在这儿要个职务,这样既能名正言顺的陪着你,也能多拿份儿俸禄。” “……”盛苑没想到竟能从大手大脚的安城侯嘴里听到这番财迷发言,顿时惊奇的打量起他来,“啧啧啧,咱们安城侯还有精打细算的时候?难不成,家里缺你这点儿俸禄?” “嘁,你这话说的,谁还嫌收入少?”安屿说着话,搓搓手,凑过去,笑嘻嘻说,“我瞧着督催所不错,实在不行当月处也成!” 盛苑听他狮子大开口,眼眸都瞪圆了,一副“说啥胡话呢”的表情看着他:“你可真会挑哩,不是负责督催各司的事务,就是掌管户部大印!这么着,要不然我把户部尚书的位置送给你吧!” “那不能够啊!你的位置我哪能抢!”安屿这话说的好像他想抢就能拿走似地,登时把盛苑给气笑了。 “说吧,你这家伙今儿怎地了?跟这儿打啥主意呐?”盛苑忙得很,哪有时间他一直猜谜,干脆直接问了。 安屿晓得盛苑的脾气,闻言,也不卖关子了,笑说:“却也没打着什么主意,只是略有些想法罢了。” “说说看。”盛苑随手虚拨着算盘珠子,想听听这家伙能帮她把算盘拨的多响。 安屿咧嘴笑说:“我听说户部又打算清查田地兼并的事儿。” “嗯,是有这个打算,你前儿不也听清吏司的人汇报了吗……怎地?你有想法儿?还是打算拾掇谁呢!” “嘿嘿,果然,知我者,苑姐儿也!”安屿立刻抚掌。 “少来!”盛苑挥挥手,指了指旁侧的架阁,示意他打开标注着清吏司字样的抽屉,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安老抠卸职前,跟我提过户部辖下十二司的业务出现名不副实之状,不光土地兼并问题,还有属地各衙门经费及巡捕营俸饷的虚报,私自提高民赋,以及把内务府名下庄田置换出去等问题。” “若问题这样多,那当地的户口也要好好琢磨琢磨了,那群世家豪门闹不好又打算隐匿流离失所的百姓,将其充作奴隶、部曲。” 安屿抱着一大摞册子放到盛苑手边儿:“不过,安老抠知晓的这样清楚,之前怎么不动?难不成他真有前后眼,打算把这业务送给你,让你新官上任三把火?” “要说他这个人……的确是个好人,虽说有些私心,可这个世界上,谁还没个私心?不过就是太过于谨慎了,不是必要的话,他不乐意冒那个险。” “也是。”安屿忽然想到,之前皇帝和朝臣们一直就皇储人选问题进行拉扯,“也许安老尚书看得比谁都清楚?若是那时候彻查十二清吏司,闹出动静来说不得反倒帮了宗室和内阁……只是,现在这时候动,合适吗?” “皇后和皇上都知道的。”盛苑数着册子,把第十九本翻了出了,“内卫府负责这次清查行动,只要查出不妥,一概押解进京。” 安屿听到这儿,面色严肃起来,他左右环顾,见无人靠近,这才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着:“苑姐儿,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儿呢?!”“嗯?这是怎说地?” “你不觉得皇上近来的表现似乎有些急切?”安屿一边用气声说着,一边打量着门外。 盛苑听了,更是换个坐姿,把安屿嘴唇给挡住。 “我怎有种感觉,皇上想要尽快给公主扫清障碍呢?” “嘘!此言怎可擅语?!”盛苑迅速踩了安屿一脚。 安屿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若是入了旁人耳朵里,只怕要落个窥伺皇帝的过错。 “不说了,不说了!” 安屿嘴上说着不提了,可脸上还带着说不出的郁郁。 盛苑见此,却不打算多劝,而是话声调转,问起了他最开始的打算。 让盛苑一提醒,安屿也想起自己刚刚的小盘算:“苑姐儿,我想安排几个人跟着去安州清吏司!” “安排人去安州?”盛苑诧异的瞧着他,“安州的哪个世家豪门惹了你?” “苑姐儿,你还记得……我还有个大姑姑吗?” “大姑姑?记得啊,远居边疆的晋阳国夫人嘛!”盛苑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朦胧的形象,“虽说不曾见过,可是不管是咱们大婚贺礼,还是平时节礼,大姑姑都准备的很丰厚,瞧着就是用心之极。” 当然,盛苑收了礼,也不可能让对方吃亏。 就这样,你来我往之间,两边都对对方有了模糊却又熟悉的印象。 “那你可还记得,我大姑姑早先曾嫁给安州何氏作宗妇?” 提起安州何氏,安屿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盛苑随之恍然:“自然是记得的,我听孝和文太后提过,说是安州何氏是当地的望族,几代人名声都不错,要不然也娶不到安国公府的嫡长女作宗妇。” “哼,名声好?实乃败絮其中!尤其是梁氏那个老虔婆,把她那个家道落魄的外甥女儿给儿子做平妻了,他们一大家子亲的热的,联合起来欺负我大姑姑,偏偏安国公府那老两口儿各自打算,不肯施以援手……若不是我贵妃姑姑坚持,借了当时还是惠王的姑父的力,让大姑姑跟何述闻那渣滓和离,只怕后果不堪!” 安屿恨声说着:“哼!也是姑姑姑父和善,没收拾了那群东西!”(本章完) 第1226章 继续 安贵妃那时不曾清的账,安屿却替他姑姑记着呢。 “之前那边儿低调蛰伏,我想出手都找不着理由,而今他们可算跳起来了,要不把他们拍下去,岂不是对不起他们!” 安屿此刻把何家的罪名的准备好了,等拿到了他们隐匿民户、逼良为奴的证据,他就送他们全族流放大礼包! “你这是替你大姑姑出气吗?” 盛苑纳闷儿的瞧着气鼓鼓的家伙,怎么想,她都不认为屿哥儿和那位晋阳国夫人感情好到这般程度。 “……”安屿咧了咧嘴角,哼哼着跟盛苑抱怨,“大姑姑受委屈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何家忒不是东西了!为了让大姑姑顺利摆脱何家,我姑姑不知跟安国公那边儿吃了多少气!最后没辙了,又跟姑父哭了许多次才借着王府的势把休书换成了和离书。我那时虽小,却也记着些事儿,到现在偶尔想起那时,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姑姑那双哭红了的眼睛。” 说着说着,安屿的眼眸也跟着红了。 “……”盛苑也是服了他这个爱哭的性子,不想跟着这家伙丢人的她,挠着头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了本册子递过去。 “这是安州鱼鳞册总档的副本,里面详细记录了安州各大世家豪门应有的田产份额和属民户额,拿着它作对照,但凡何氏那边儿有丁点儿出线,他们就甭想跑!轻则让他们退还田地、送还民户、罚款劳役,重则就送他们去领略边关风光!” “我叫成栋亲自领人去查,保准叫他们好受哩!”安屿闻言,顿时眼眸一亮,破涕为笑的他拍着胸口表示肯定能成。 “你不亲自去啊?”盛苑之前瞧他忿忿不平的,还以为他要亲自出气呢,结果是派成栋前去。 “你这又出不了京都,我怎么去啊!”安屿耸耸肩,“成栋是姑姑和姑父安排给我的,有他领队就够了,何家还不配让我这个小侯爷亲自出现呢!” “……”盛苑见他情绪转换之快,好像闹着玩似地,顿时让人把搬来需要复核的旧账通通放到安屿面前。 他们俩人在户部闷头算账,其余五部的尚书却齐聚典籍厅。 …… “咳咳,今朝内阁开会,独独缺了户部,瞧着还挺别扭。”言远坐在首位,低头干咳数声,笑着说起了开场白。 “户部这等体至尊的部门,其主官却是个无知小儿!她盛文臻堪堪而立就荣登此高位已是破例,想要进到内阁听政,只怕还要再熬熬资历!老夫瞧着,短时间内,典籍厅没有户部的位置喽!” 听闻岑闽舟此言,众阁臣不由连连颔首。 盛文臻升职升得有些太快了,她虽然不至于说是寸功未立,可不管是年龄还是资历,放到他们眼前,那都不够看的,真要因着她是户部尚书就让她作了阁臣,那岂能服众?!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这样绝对。”吏部尚书陈向竹揣着袖子呵呵一笑,“诸位,莫不是忘了皇上有意钦点其为太女师?虽说眼下圣旨未达,可这太女也还没有册封哩!待册封大典昭告天下……那时皇太女都有了,还愁没有太女太傅吗?” 他这乐呵呵的一番话,把众同僚脸上的笑给说没了。 “一介女……” 岑闽舟这话尚未说完,就听次辅古蕴程沉声提醒:“岑三辅!你忘记皇储人选是昭德公主了吗?” 顿时,岑闽舟把未说完的话给吃了回去。 詹事府詹事瞧着气氛不对,连忙寻了个话茬,打算转换转换气氛:“诸位大人可知,那户部近来要有大动作了。” “有吗?户部上报给内阁了吗?”岑闽舟一改刚刚的悻悻之色,立刻转着脑袋左右环顾。 古蕴程则看向上首。 果然,首辅言远抚着胡须,颔首:“户部今儿清晨上报给了内阁,皇后中午时也叫人前来传话,说自景和年间,朝廷就没有再厘清田亩、统计人口、核对属于朝廷的资产了;眼下既有这个安排,那不妨动一动嘛!于是此事就算定下来了。” “哟,若是这样的话,那户部此番岂不是又要富起来了?那咱们的拨款能不能跟着提提啊?!” 工部尚书陈择明略显兴奋的看着同僚,那样子,高兴得好像是他自己发财了一般哩。 “若是户部真能大方一回,那还真和我们工部发财了一般呢!” 陈择明自从都察院调到工部去当尚书,真真是体会到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滋味,“你们也别笑话我,我们工部只器物制作与设计这一部分,就需要国库的支援。” “陈大人此言差矣,要说需要国库支援,咱们六部……哦,除了那个户部,哪个不需要国库大力支援?都要给她盛文臻说好话!” 礼部尚书何本出笑呵呵地打断陈择明的诉苦:“安大人在位时,常常削减礼部,闹得我们接待藩国使臣的部门常常心惊肉跳,生怕谁打碎了器件需要另从内务府购买。眼瞅着又快到各国朝贡之时,我们好几个清吏司的主事都开始发愁了。” “何尚书您既这样说,那等下届乡试会试,有关的修葺工作,您们礼部自己安排吧,我们工部营缮清吏司可接不了了。” 登时,何本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一句话说噎何本出的陈择明,却依旧喋喋不休的诉苦。 可他说着说着,刑部尚书梁迩就寻着个机会,把发言权牢固地握在自己手上。 “陈尚书,本官怎么恍惚记着,你们工部的营缮清吏司还负责木税、还有苇税哩!凭此,你们工部只一个季度就能收入一万多两的白银呢!更不要说所有修缮需要用到的木材、琉璃等物皆可有工部其他隶属机构提供。” “梁大人算得好账!”陈择明苦笑着拱手,“收入是有的不假,可……不说旁的,只说修缮官府、城垣、营房这几项,就足以让工部入不敷出了!更不要说修建帝陵这等重大要事,其所需银两,工部自主收入都不够其所需银钱的零头!” 越说越苦涩的陈择明,说到最后干脆双手朝前一摊,朝众人慨叹说:“我工部虽有宝源局,同户部的宝泉局一样可以铸币,但是所铸钱币除了用于各项工程外,还有很大的一部分用在了军饷上。欸,这事儿……严大人,您、您可是兵部的主官啊,军饷这事儿您应是晓得的啊!” 第1227章 安排 “咳咳,听说典籍厅那边儿开诉苦大会呢?” 清源宫里,延平帝一口把药汤喝下,面对皇后盛蒽关切的目光,浅浅的露出一抹笑容。 盛蒽拿帕子给延平帝嘴角的药渍抹去,又从知语端来的托盘上选了一小碟糖腌果子,笑说:“内阁成员,而今独缺户部主官,岂能不成话题?可提及了户部,哪能不提款项支配?那说着说着,自然也就成了哭穷诉苦会了。” 她说着话,用签子挑了个尤为顺眼的果子,递到延平帝的嘴边儿:“他们怕苑姐儿立刻进了内阁,又惦记着户部的拨款,嘴里说得凄苦,却全然没几句实话……臣妾越接触这群朝廷大员,就越觉得他们有时候嘴碎的和村夫村妇毫无二致!” “皇后还没习惯呐!朕早就适应哩!”延平帝说笑间,又跟盛蒽要了两块儿糖酥,“不过也是奇了,一个个儿在早朝上打得欢实,可出了朝殿,却个顶个儿的有素养,真叫个能忍呢!” “陛下此言说得,好像……还挺可惜呢?”盛蒽把暖炉放到延平帝手里,而后笑着打趣,“真要是朝廷重臣打将起来,只怕又要闹到您面前呢。” “闹就闹吧,左右听个动静。”延平帝倚着靠枕,半眯着眼半说,“总好过现在这样……梓童在时,自是千好万好;可梓童忙起来的时候,这宫里忒过于幽静了。” “那我以后就换地方辅政,览政殿只在接见朝臣时用,其他时候,臣妾就在清源宫陪着您。” 若是从前的延平帝,定然出言反对,可现在的延平帝听了,却双眼泛光。 盛蒽见了,按捺着点点酸涩,又提起了即将到来的皇太女册封大典:“礼部何大人跟钦天监选了两个日子,一个略近些一个略远些,让臣妾拿主意。” “唔……这有说法吗?” “都是好日子,何大人说,若是广邀邦交国家使节参加,那还是后面儿那个日子更稳妥些。” “那就选后面那个好日子!”延平帝毫不犹豫的帮盛蒽作了决定。 “好,听陛下的安排!不过听何大人和鸿胪寺卿说,这次来的使节队伍少不了,安排方面也是问题。”盛蒽附和着搓了搓手炉。 延平帝想了想:“那就都安排在外城,那里地方大,附近风景也好,还有好几个官学散落其间,刚好够他们活动的。” “成,那等会儿臣妾就写条子递回内阁去。”盛蒽不假思索地接受了延平帝的意见。 顿时,延平帝的笑容更炫目了:“对了,何本出没把最详细的计划拿给梓童看嘛?” 提起这个,盛蒽就有话说:“看是看过了,我却觉着此人安排过于奢华了,罴娃毕竟还小,过于繁琐的殿里,臣妾怕她会烦。” 延平帝却有旁的想法:“朕的女儿做皇储,那是要使海内海外各方咸知的,可不能嫌麻烦。” 他说到一半儿,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若是怕罴娃闹腾,就叫何本出他们修改修改细节,无需罴娃配合,只要那丫头穿着皇太女朝服站一会儿也就是了。” “陛下是要让外藩瞧见册封典礼的声势?” “唔,国内勋贵百姓、世家豪门、朝廷大员都要看清才好。” 盛蒽闻此言,之前的犹豫都不见了,面色恢复了之前的平和,言说:“那臣妾自己出一部分费用,也好给国库减轻减轻负担。” “皇后莫要担心,朕的内帑悉数听你调遣,无需动用永祥宫库藏。” 盛蒽笑了笑,刚要说起旁的,就听延平帝放轻语声说:“册封典礼之后,还有昭告祖祠,届时就由皇后亲自领着去吧。” 闻言的盛蒽,抿了抿唇说:“陛下好好保养,届时咱们一家三口同去。” 延平帝笑了笑,轻声说:“朕近来常常乏力,数人扶着走上几步都累得喘息……不若这样,咱们寻个天气好的时候,带着罴娃去思宫,去那儿跟皇祖父、皇祖母、皇考、母后和安母妃他们说说好消息。” “好,都听陛下的。”盛蒽清楚思宫对于延平帝的重要性,故而轻快地应了下来。 他们夫妻想的很好,却不想京都忽然连下了数天大雪,待天空放晴时,地面上的雪都两三尺厚了。 盛蒽看着延平帝瞧向窗外的面色,怕他忧虑太过,哄劝:“陛下何须担忧?眼下距大典还有些时日,待到大典时,这寒雪早就在暖日的照耀下尽皆融了。” “莫说距离大典尚有一段时间,就是还有数天,也不着紧的,朕只是觉着罴娃大典前的思宫之路去不成了,越想越觉着略带遗憾了。” “那就在册封大典前一天去。”盛蒽虽说不能体悟延平帝的遗憾,不过让他不遗憾还是有办法的。 “那怎么成呢!”延平帝瞧着窗外,轻声说,“不好耽搁了册封大典,那可是大事儿!” “那就在去昭告先祖之前,先去思宫一趟。” 盛蒽的话,引来延平帝的注视:“思宫……就让皇考留下的心腹内侍前去代报吧!” “……”盛蒽迎着他的视线,缓缓点了点头。 “至于昭告祖祠之事,且等各国使节离京之后再做安排。” 盛蒽依旧缓缓颔首。 延平帝低头握着盛蒽的手,轻声说:“风雪过后必是晴天……好好儿的东宫,总要打扫干净了再叫罴娃安住。” 盛蒽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说起了罴娃:“那孩子近来颇爱读史,前儿学了个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便要对照史书细究。” 延平帝笑了:“知不可为才能不为……小孩子看不懂的,长大之后自会明白,梓童回去叮嘱一下罴娃周围的嬷嬷丫鬟,叫她们注意着点儿罴娃,小孩子喜欢追根究底是好事,可有些也不用懂太早。” 盛蒽定定地看他片刻,才说了个好。 “待昭告祖祠后,梓童就把朕写好的圣旨颁给苑姐儿吧……罴娃虽说聪慧,可还是要有直管老师来教才更稳妥。” 第1228章 囍 皇太女的册封大典安排在了惊蛰之后,而大典的当天,更是骄阳普照、碧空若洗。 巍峨皇城的九重大门次第打开,随着气势恢宏的乐声响起,绣着祥纹的大红绣毯一路滚动着向前铺去。 大典时辰一到,数百响鞭同时甩起,册封皇太女的旨意自东阁而出,由朝殿发布,而后由内卫指挥使、军机营领事、九城兵马司总帅、五军各自统帅以及兵部尚书九人,分次手持圣旨,纵列驰骋而出。 他们的奔驰路线,从朝殿外的汉白玉石阶起始,沿着皇城中轴线,途经九重宫门,沿绕整座京都一圈,而后再按原路返回。 这一路,另有由官学生代表组成的数十个宣传队,在到京都大街小巷沿途唱和册封旨意的原文。 待九人重返皇城,圣旨交回到内阁首辅手中,届时,由他率领内阁成员一起去览政殿,把册封旨意交给殿内等候的昭德公主。 其后,昭德公主按规换上皇太女吉服,在内侍宫女的护送下,率领内阁诸臣朝着朝殿而行。 她将要在朝殿跪拜延平帝,完成册封皇储的最后一步,接过她父皇赐予她的皇储印章。 按着礼部的安排,鉴于皇储尚幼,就不让她步行去往朝殿了,改为乘辇而行。 不过这个考虑周详的安排,却接连受到帝后的否决。 延平帝说:“皇太女,皇储也,皇朝之承继者,百官待侍之君,自当亲领内阁诸臣向阳而行。” 皇后盛蒽说:“公主虽幼,亦要担当;此途虽远,却当力行。” 因此,礼部只能调整更改,换回了原本的册封流程。 …… 盛苑作为朝廷二品大员,在这重大场合,自然是头顶六梁冠、玉带配紫袍,手持象牙笏,金鱼袋系腰。 按着程序,她这个户部尚书在册封大典上,就是个气氛组成员,主打的就是陪同。 可谁想到,延平帝看了礼部安排后,直接御笔一提,把她的六元之名搬出来,让她成了册封大典的吉祥物了。 作为吉祥物,盛苑还要在延平帝教诲皇太女后,高声朗诵皇帝写给皇太女的寄语。 和前朝大多数皇储册封典礼的不同之处在于,这篇千余字的寄语的确是延平帝亲自书写,其字里行间透着延平帝对皇太女的期许厚望。 盛苑念过寄语,亲手将文章放到皇太女的手上,就可以功成而退了。 只是她回到队伍里,各样的视线却没有随之离开,那充满探究的、质疑的、不满的、嫉妒的、好奇的……目光,若影随行般的围着她打转。 没办法,虽说太女太傅的旨意尚未颁布,可盛苑在这场大典上却完成了太女太傅应该做的事情,这怎能不让人多想呢! 莫说是大楚的官员了,就是海外邦交前来庆贺的使臣,也不由朝盛苑多看几眼,纷纷纳闷儿的打量着这个容貌脱俗、气度极盛的女官。 盛苑早已习惯来自旁人的打量,也早已学会忽视这些不请自来的注视。 此刻的她顶着无数视线,开始幻想着接下来的册封宴了。 当然,宴会之前,皇太女还要乘坐花车,在京都主要线路游行,迎接京都百姓的朝拜和贺喜。 …… “苑姐儿,来这儿!”来到宴客大殿,盛苑刚要去寻安屿,就听到了他欢快的招呼声。 作为安城侯的他,是可以和二品大员拼桌的,尤其他们俩人还是夫妻。 “你跑到文臣这列呆着,能自在?”盛苑原本是想去勋贵那边儿坐着的,只不过安屿先她一步寻了位置。 “小瞧人了不是!咱可也是金榜题名的进士哩!这凭着自己本事考进殿试的,簪花宴、琼林宴可都参加过呢!怎能不算文臣?” 既然都是文臣,那凭谁不自在,安屿都不会。 “只不知等会儿开宴,会不会有好吃的呢!”安屿端坐好,第一反应就是琢磨吃食。 反而是盛苑,瞧着不大感兴趣的样子:“你又不是头回吃宴了,每回这样大场面的宴客,你有哪回能吃尽兴了?宴会上的吃食,就是样子货,好看是好看,没滋没味也是真的没滋没味。” “这次不能够吧,皇太女的册封礼呢!就冲皇上皇后的看重劲儿,肯定也得拿出些不平常的。”安屿从袖袋里抓出把包好的坚果递给盛苑,“苑姐儿,我瞧着皇太女的巡视只怕还要好久,你快抓紧吃些坚果,垫垫肚子吧!” “我还好,到现在也不饿,你呢?”说是这样说,盛苑行动上却不客气,边吃边说边看周围。 “还好,还好!”安屿点点头,看了看周围后,凑到盛苑耳畔,小声说,“我跟你说啊,刚刚从朝殿出来,我听见那群外藩使节用他们的语言嘚啵,那样子颇有些奇怪。” “他们说的什么?”盛苑清楚安屿不是喜欢说无稽之谈的人,既然他提出了,定然就不一般。 “我还真不会他们的语言,不过,我临时记忆时,是用咱们大楚官话的语声标注的,你瞧瞧能分清是哪国语言吗?” 安屿说着话,再度调低语声,在盛苑耳畔磕磕巴巴复述了一遍。 “……”说真的,用谐声标注的外国语,听起来,是真挺考验盛苑的知识面和记忆力的。 安屿见盛苑没吭声,顿时自觉地又复述了一遍,这次,他复述的流利多了。 然后,他就听到他家苑姐儿似怒似嘲的低斥:“简直是妄想!” “???”安屿眨了眨眼,而后兴奋地小声问,“苑姐儿,你听懂了是不是!这说明我没记错啊!嘿嘿,我可真是个能人!” “……”本来还在恼怒对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盛苑,听他自言自语地自夸,顿时笑出了声。 “苑姐儿,他们刚刚说了什么,让你气成那样。”安屿陪盛苑笑了几声后,好奇地询问着。 盛苑哼了一声,与他附耳低言。 “他们想把自家孩子送来给皇太女做童养夫?就他们?也配呢!外藩夷狄生的歪瓜裂枣,还肖想咱大楚皇太女?!谁给他们的勇气呢!” 第1229章 过渡 第1229章 过渡 安屿自从听了盛苑的翻译,对那群外藩使节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要不是盛苑拿脚踩了他几次,这厮只怕要一直拿眼横着人家。 “你以为只是这群外藩之人痴心妄想?”盛苑用酒杯遮着唇,侧首对着安屿,小声说,“瞧着吧,皇储既立,皇太女选夫这事儿岂能无人觊觎?只怕许多家族都开始培养小郎君了呢!” “太女才多大!”安屿只想到那群居心叵测的人就反感,再环首周围,看谁都不像好人。 “你虽然很气愤,但是我劝你最好先别太气愤了,你瞧着吧,用不了多久,安国公府那边儿就要寻你说大事了。” 盛苑清凌凌的眼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你不信?哼,要不是晟哥儿跟前儿挡着,你以为卢氏就没人前来套关系?!这有点儿往来的人家都打着小九九,更何况有亲戚这层关系的人家呢!你认为他们是恬不知耻,人家却觉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反而认为你不通人情哩!” “哼!我看安国公府那边儿,哪个敢来找不自在!”安屿才不乐意掺合呢,“当我糊涂呐!以为我不晓得他们打啥主意呢!个个儿盘算着,若是运气大好,说不得这江山社稷就要换他们的姓了。” “行了,就你聪明哩!少说两句吧!”盛苑怕他酒后失言,踢了他一脚后还怕不够,干脆悄悄拧了他腰间软肉一把。 “!!!”登时,倒吸凉气的安城侯,清醒了。 之后,自然是鼓乐齐鸣、舞影纷纷。 本土的气质、西域的风情,各样特色的歌舞把整个宴会气氛推向顶端。 婀娜的舞姿在不同节拍的引导下,环绕出一个个美感极强的精彩画面。 彩带翻转、铃儿声声,人影剑影转成一团,欢歌笑语喧嚣而上,整个筵席气氛也随之到达顶峰。 …… 册封大典的第二天,盛苑叫她姐姐宣进宫了。 姊妹俩人甫一见面,皇后盛蒽就说话了。 “皇上有意授你太女太傅之职,令你进内阁听政,做个辅臣当当。” “进内阁?”盛苑以前常常把要进内阁放到嘴边儿上说,可这目标猛然达成了,盛苑却有种不现实的感觉。 “对啊,就是你打小儿惦记的内阁。”盛蒽笑了笑,朝盛苑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近旁,叮嘱,“不过,虽说进了内阁,可你前面还有首辅、次辅、三辅他们顶着,故而不要招摇,凡事多听少言才是。” “招摇那肯定不能够,只是……我怎么感觉朦朦胧胧的,不大真实啊!”盛苑自己也觉着此刻进内阁,的确略早了些。 “想来,你进内阁之后,定然会有流言蜚语,届时你要拿捏好分寸,尽量和气些;虽说那三位瞧着好像平庸,可实际上随意拎来一个,他的本事都够你学几十载了。” “他们本事够用,不配合,也是白搭的!” 盛忒清楚那几位的性子,首辅言远瞧着好言好语很是温和。实际上,他想好的事情、打定的主意,是最难更改的。 “让你早早进了内阁,却不是让你立刻就去挑大梁的。你要时刻谨记,自己是进去学习的、是用眼睛看、用脑袋想,去长本事的!至于他们配不配合,又和你有几分关系呢?!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让你和他们共事!” 盛蒽点了点盛苑的脑袋:“你当初从翰林院出来到各部轮流听政,不也是多听多想少言少语?至于他们行事风格……这配合有配合的可学之处,不配合有不配合的可学之处,你这孩子也不是官场新手了,这点小事还能难得住你?” “那……成吧。”盛苑虽不惧挑战,可对于出乎自己计划的挑战,也是极重视的。 “只是若进了内阁,户部和五军统督府那边儿……恐怕不能尽掌。” “不能也得能!”不等她说完,盛蒽就严肃的给盛苑画了个底线,“户部是主职,也是你以后官职官衔调动的重要基础,自然不可轻辞。至于五军统督府的政务,就更不能脱手不管了。” “当然,内阁也不总是在典籍厅开会的,大家都是下了早朝先去典籍厅里打上一晃,若无要事就先回各自官署,届时真需要你了,自有小官小吏前去唤你。” 盛苑点点头,又问:“姐姐,若是皇上封我给太女当老师的旨意下来,那我怎么安排工作和教学呢?” “罴娃尚幼,每三五日你面对面教导一回就好,其余时间大可函授,待她再长上两三岁,让她见天陪在你跟前儿耳濡目眼就是了。” 盛蒽这话说的轻巧,把个盛苑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这皇太女的教育问题,这怎么安排得……就跟玩儿似的?! 她们姊妹像太女这般大的时候,可都在官学按时按点上下学呢! “从前没让你做太女太傅的时候,罴娃不也读书写字儿?宫里自有先生教她基础,我和皇上想你当太傅,是让你教她课本意外的东西的!” “课本之外的本事?我有这能耐?!”盛苑反手指着自己,“我怎么不晓得?!” “休要嬉笑!”盛蒽拍了拍她妹妹肩膀,“和你说事儿呢!” 盛苑见她姐姐表情认真,顿时息了说笑打算,安静地听她姐姐言语:“不久之后,我要代替皇上之责,带着罴娃去祖祠昭告,按说你应该随行的,可是城外五军近来也要安抚,想来想去还是以此为重。” 盛苑没想到还有到祖祠昭告这项任务,顿时拍着胸口,主动请缨:“既然是姐姐代替皇上去,那此行只有姐姐和罴娃哩!这样的情形,我岂能放心?” “有内卫和蔷薇仪卫跟着,没有你想的那么艰险。”盛蒽摆摆手,叫盛苑听话,“你自有你的任务呢!待到我们回来,再与你详说。” “……”盛苑见她姐姐满脸云淡风轻,只觉有些怪异。 明明她姐姐的言语不紧不慢,可……她怎么却好像赶鸭子上架般地,出京巡视五军了呢! 第1230章 失踪 “督统大人!这是小女若绒,这次试验成功的自动飞弩,恰是出自她之手啊!。”负责演训的副督统封严甫一见盛苑,立刻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郎迎了上来,哈哈大笑着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脸上眼底尽是自豪之色。 “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封女郎大才也!”盛苑看着朝自己行礼的女郎,想到对方设计的成果,不禁挑起大拇指,高声赞赏说,“今儿本官也是见识到何为雏凤清于老凤声了!” “哈哈哈,督统大人谬赞!谬赞啊!可不能这样夸奖,要不然小女该骄傲了!哈哈哈!”行事向来严谨的封严,此刻却笑得合不拢嘴,一双不算特别宽厚的大掌,都摇出残影了。 旁边儿的封若绒都忍不住以掌遮面了。 盛苑到很喜欢这种大咧直率的表达,给足了封严显摆的时间,而后才笑着朝封若绒发起邀请:“还请封女郎随本官到议事厅详谈。” “嗨,督统大人无需这样客气,只管唤小女作若绒。”封严又拍拍女儿的肩膀,叮嘱,“绒娘,好好儿跟督统大人汇报,尽量周全些。” 封若绒虽瞧着略微腼腆,却不过分羞涩,言谈举止透着成竹之色,是个蛮讨喜的孩子。 前两日,盛苑刚从宫里回府,五军统督府就派人寻了来,开口就说五军统督府匠房自研出了很厉害的武器。 闻言的当时,盛苑没太当回事儿了。 对于她这前世“见识过”高等科技树的人,古代的冷兵器不足以让她过分兴奋。 可等到对方说“研制的武器是远程连弩,不但可以从空中发起攻击,还能自动发射”时,盛苑才震惊了。 尤其是在见到实物后,盛苑的不可置信简直达到了顶峰。 一个类似孔明灯物体上帮着一个竹筐,竹筐的边沿上架着一把连弩;那弩的两端连着两个匣子,一个是箭匣一个是机关。 “机关连接着两头,只要燃料燃烧时产生的气、以及飞灯上升时产生的压力达到一定程度,机关就能联动箭匣,令连弩一口气把匣子里的弩箭射空。”说起自己的成果,封若绒好像变了个人,既热切又激昂。 哪怕提及设计成果的不足,她也是憧憬大于失落:“只可惜,我现在只能通过控制飞灯高度来触动连弩发射,因此飞弩既没法精准瞄射,射击的方向和范围也受到极大的限制,更重要的是,对于天气的要求极高……因此,还需继续研究改善。” “你现在研究的已经很不错了。”盛苑夸赞着看向封若绒,“且不说大楚边境暂无战事,你有很充分的时间继续研究下去,就算真有战事,飞弩不管是用于攻城、还是防御,都能起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作用……也能增添一份战力。” 之前见识过飞弩实验的盛苑,对这个武器的作用还是有个粗略认知的。 怎么说呢! 抛却实战中的实用意义不谈,这武器的存在,也许能引起一拨儿自动设计的风潮,届时,说不得真能研究出震惊世界的技术哩。 …… “苑姐儿,你真认为这玩意儿能有大用?外面风向一变,说不得箭头就调转了!若是多人朝之设计,那玩意儿掉下去也砸不着敌人呐!” 安屿和盛苑并肩坐在马上,远远瞧着匠房处那群人紧着飞弩忙活,觉着空费力气。 “现在瞧着可笑,毕竟是初级形态,等慢慢儿进阶着瞧吧,说不得以后真能研究出那克服所有现有缺点的升级飞弩呢!”盛苑弹了弹钱袋子,语气轻松的很,“五军统督府的财政还是宽裕的,与其把银钱放在那儿让旁的部门眼红,不若投到研发上去,哪怕成果瞧着可笑,但是只要有前景,就能让那些喜欢到处弹劾的言官闭嘴。” “那要这样说就通了。” 安屿收回目光,笑呵呵地看向盛苑:“苑姐儿,你这次出京巡视五军,是为了给之后皇太女巡视五军做铺垫嘛?” “……”盛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缓缓摇了摇头,“太女尚幼,现在巡视军队,未免为时过早。” “既这样,那就奇怪了,自你掌管五军统督府后,上至统督府总部,下至五军各部,对你无不信服,近来更不曾有过乱子须得你来安抚……怎地这样急着出来,连太女昭告祖祠的大事都不参与?” 安屿之前在京都没问的话,在这京郊草原之上,悉数问了出来。 “莫说你奇怪,就是我也纳闷儿呢!”此刻周遭无有外人,盛苑轻声把那次进宫的谈话说给他听。 “还真让人看不懂啊!”安屿挠挠头,“其实我还特意打听国了,后日出行,九城兵马司也无人跟随……难不成,皇后不放心皇上,想要派你们一内一外护好京都?” 盛苑耸耸肩:“那就不晓得了!当时我问了许久,姐姐都不肯说,问多了,只说回来就清楚了,让人看不明白!” 她叹口气,忽然晃了晃手里的鞭子,像是要挥走所有的疑惑和不解:“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左右是听令行事,跟着旨意走就是了!” 她向来不喜欢内耗,更不喜欢长久陷于困惑。 “现在看不懂的,以后总会看懂,何必急于一时?”盛苑自己想开之后,还记着宽慰宽慰安屿。 安屿感受着她的豁达,乐呵呵逗弄说:“苑姐儿,那若一直都看不懂看不明白呢?” “等回去我给你写幅大字挂在书房,你成日里瞧着就晓得了!” 盛苑扯了扯手里的缰绳,边让坐骑调转方向,边朝安屿扬手许诺。 “该不会是送我一副‘难得糊涂’吧?!”安屿连忙打马跟上,爽朗的大笑着询问。 盛苑回首看他,明眸闪着光彩:“总是看不懂的,自然无需看懂;一直想不明白,那就一直不去明白……稀里糊涂的兀自乐呵也挺快活,不是吗?!” “唔!聪明人就喜欢装糊涂!”安屿佯作受教,打趣的朝她眨眨眼,嬉笑着摆出自怜自艾的可怜样,“只可惜像我这样的真愚者,稀里糊涂的跟着你糊涂!” “那真糊涂郎君,你且慢慢走吧,本女郎快跑一步咯!”盛苑翻他一眼,挥鞭驰马,一眨眼便朝着远处蹿去。 “嘿!苑姐儿,你又不等人!”安屿见之,忙不迭催马追逐而去。 渐渐地,这片他们踏足过的草原,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偶尔清风舞来,隐隐地,似乎还带着他们的笑语欢声。 …… “督统,急报!” 数日后,盛苑刚进了大帐,就听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五军统督府的传令兵跑了进来。 “什么?!”盛苑接过密信打开一看,登时脑袋嗡地一声响,整个人都站不住了。 “苑姐儿,你这是怎么了?”旁边安屿见状吓了一跳,忙不迭扑过去扶住她。 说话间,他低头看向信笺,只见上写着:“太女失踪,速归。” 第1231章 皇太女失踪 第1231章 皇太女失踪 “你说什么?太女失踪了?!”郑氏惊闻此事,手里的茶盏瞬间跌落而下。 哐啷啷一声脆响,反把她吓了个激灵,顿时从震惊中惊醒,却又添了几分惶惶。 “我的好夫人啊,莫要大声嚷嚷!”面露侧侧之色的盛向浔忙上前去,一脚踢开附近的碎片,扶着不知所措的妻子坐回软榻上,小声叮嘱。 “这等大事连你都晓得了,外面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我嚷不嚷嚷有何不同!”郑氏说到激动处,不由捂着胸口,只觉呼吸都困难了许多。 想到那个见面就热情的喊她外祖母的小公主不知所踪,她的泪珠儿就忍不住地滚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可是皇储啊!怎么就失踪了!” 郑氏喃喃片刻,忽而抓着盛向浔的袖子,忙说:“那么多的内卫怎就没护卫住?” 盛向浔对事情缘由知道的也只是个大概,刚要颤巍着回答,就听管事来报,说是老盛国公过来府里了。 郑氏听了,不由大怒:“他不是九城兵马司的总统领吗?现在他不该是调兵遣将到处寻人?怎么还有工夫来这里?!你这永兴侯既无兵也无权,不过是坐等消息罢了,他寻你能有何用呢?!” 盛向浔本就悲戚难受,听了郑氏的话,更是气笑不得:“你夫君我是皇太女的亲外祖父,太女失踪,他们来寻我也不稀奇!” 给他自己挽了面子,盛向浔才好声好气地哄说:“甭管来寻我的缘由为何,既然来了,我总要去见见,也好知晓目的。” “哼,关键时候,竟都不顶用!”郑氏缓缓松开手。 只是刚松了一半儿,她又攥紧了丈夫的袖子:“苑姐儿!这事儿苑姐儿晓得不?!她统领五军,又向来周全,赶紧说与她听,说不得能有办法!” “我刚已让人去京郊寻她了!虽说她很可能较咱们更早晓得,可是该通的信儿不能少,你放心就是了。” 盛向浔好一番哄说,才让郑氏踏实地卧在软榻上休息,叮嘱了丫鬟嬷嬷看好夫人,这才拢着袖子前去待客厅。 ……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盛苑一路飞驰,片刻不肯停歇,终于用半个时辰走完了一个半时辰的路程,直接寻了晟哥儿询问。 “事情大发了!”卢晟才从军机营回府,见了盛苑和安屿,直接悉数相告。 “按着原本计划,明日就该到了祖祠所在,只是行程刚起,皇后就因受风,犯了旧疾,随行太医不敢担责,坚持要求原地就近停歇。 幸好,队伍停止行进之地,和距离京都最近的官驿只有百步之遥,刚好可以让皇后和太女暂歇。 谁想到,皇太女就莫名其妙的在官驿里消失了呢! 皇后甫一知晓,当即就昏厥过去,内卫那边儿不敢隐瞒,一边封锁官驿和附近进出关口寻人,一边忙派人进京禀告,顺势寻求支援,却不料皇上闻听……”说到这儿,他看看左右,低头挥手,令盛苑和安屿把耳朵凑过去,而后用气声说:“据说皇上闻言,当即就、就吐血晕厥了!” “!!!”盛苑和安屿震惊的看向对方,双双从对方眼底看到了自己那双惊愕的眼眸。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呢?出巡队伍回京了没有?皇后和皇上现在怎样了?” 卢晟听了盛苑和安屿异口同声的询问,第一反应是反问说:“苑姐儿巡视五军也是在京外草原,竟然没遇上出巡队伍?” “……”安屿看着这个强作镇定的老友,无语的抿了抿嘴唇,虚空画了个地形图,叹说,“晟哥儿啊,你莫不是忘了,五军常驻地和大楚祖祠说在方向刚好是反的,两边儿南辕北辙,我们就是想瞧热闹,那也见不着啊!” 卢晟闻言,不由抬手派了自己额头一下,苦笑着自嘲:“我竟糊涂成这样了!” “你不是糊涂,你这是乱了!”安屿扶着盛苑肩膀,朝卢晟叹气,“只盼着皇上皇后无恙,这样还能处理好之后的乱局。” 卢晟揉着额头,瞧了他俩几眼:“你们俩人可是受诏而归?这时候,哪怕是关心则乱也不能真乱!无诏进京,说大可大说小则小,就怕有人那这事儿做文章。” “收到信才回来的。”安屿见盛苑情绪不大好,干脆替她说了,上面儿有皇后印章。 “那就好。”卢晟猜想他俩应该是直接来寻他的,故而小声问他们说,“你们还没给宫里递帖子了吧?” “原本是要去的,可是宫里宫外现在都在戒严,我们俩人一头雾水的也挤不进去,这不就来寻你了。” “嗯,幸好你们没去,真去了见到的也是掌印太监和内阁诸臣,皇上和皇后,现在都让御医盯着休养了,还要再有两日方能正常召见群臣。” 说到这儿,卢晟面露不忍的看了盛苑一眼,小声说:“皇上清醒后,这第一时间,就是当机立断,特派宫人把昏厥的皇后接回了宫。 还是皇上安抚了清醒的皇后,又以体力不济为由,直接把寻找皇太女的担子交给了内阁和内卫。” “这时候,只要不是添乱就算是帮忙了,皇上能忍着惊怒保持理智,把寻人的事宜交给臣子,实属不易啊!” 安屿感叹的空当,盛苑从思绪里彻底清醒过来,拿出了召唤信,问:“晟哥儿,你说我俩现在进宫,真就见不着皇上皇后吗?” 安屿见了,连忙附和:“是啊,喊她回来,这可是皇后的意见哩。” “首先,永兴侯早上求见,叫内卫驳了回去;其次,现在内阁坚持御医的嘱托,换药之前,不让皇上皇后多虑多思,只怕你们俩人拿着皇后皇上的手谕去了,他们也未必肯认呢!” 卢晟指着皇宫方向,叹声:“莫说是你们了,就是军机营总领想要跟皇上汇报都见不着啊!” “说是这样说,不过我们俩总要试一试。”安屿见盛苑没推迟之意,干脆和卢晟说,“你帮我俩跟家里打声招呼吧,我俩今儿个虽说回京了,可事务繁多,所以短时间内未必会回府去。” 第1232章 各方 典籍厅南北两厅从没有现在这般热闹。 自从皇太女离奇失踪,南厅立刻就给边城驻军下发了提高警备等级的公文,各大港口关卡加强巡视,京畿附近更是严守以待。 也就是盛苑安屿两人回来的及时,若是稍晚一些,想要这般低调进京就不容易了。 “皇太女怎么就失踪了呢!” 北厅内,内阁大臣们坐在一起开会,兵部尚书韩级怎么都想不通:“不应该的啊,内卫军都快把官驿翻了个底儿掉!根本就不存在能失踪的可能!” “韩尚书此时说这些还有何用?不若赶紧想想之后的应对之策吧!”通政使司左通政郑声满是愁绪的看向众人,“诸位,皇太女可是现今大楚唯一的继承人,若她出了问题,可是要造成动荡的!” “谁说江山社稷只有这一个皇储?若以老夫之见,还是要尽快派人把赵王侧妃和世子寻回来才是!” 都察院副都御史涂文仁提到了出海的赵王世子,可是除了零零散散几个人表示赞成外,大多数官员对此却不很热络:“赵王世子之所以迅速出局,皆因其有隐疾,至于个中详情,既然当时不曾对外人道,想来也是有口难言,而今便是将其寻来,不过是饮鸩止渴,解决了暂时的危机罢了。” 很多话,当臣子的不能明言。 眼下皇太女失踪,皇上皇后俩人瞧着也不像是能再生一个了,若是皇储之位空悬,那皇上大行之前定然会有安排和决断。 不管这个安排决断会造成什么影响,至少是在他们这些大臣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局势也许尚能把控。 可若真把赵王世子招来,若是他智力受损,难不成还扶植一个痴儿登基?若是其不能繁育子嗣,那他之后的皇位又该何人继承? 若下一任皇帝是个痴儿,只怕臣权膨胀之余,党羽之争难以避免,届时朝廷动荡、弄权不断,他们在坐的这些人又有几个能从残酷的争斗漩涡脱身? 若下一任皇帝注定无有子嗣,谁能保证大权在握的皇帝不会失控? 延平帝虽然固执,可是十数载君臣相处下来,大家对怹的性情还是了解的! 可大家谁了解向来鲜少出现于人前的赵王世子和赵王侧妃? 一个有隐疾的少郎君,想要把他培养成正常人可忒不容易了,其间但凡有个不确定因素,少郎君的性子就有可能偏颇。 只看泱泱历史长河里,多少明君变成了昏君,多少帝王逐渐偏执逐渐暴戾?! 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宁可接受江山改姓,也不想给后世安排一个有可能荒唐、有可能暴戾、亦可能放纵无度的皇帝。 左右从燕至陈,从陈至楚,改朝换姓的都习惯了。 “以吾所见,现在谈这些为时尚早,左右按时间推算,赵王世子他们应该尚在路上,想要追回来也是不易,更何况,他们离京出海,乃是圣上旨意,咱们做臣子的怎好擅自作主,更改皇上旨意? 还不若待皇上圣体康复,给了主意指示,咱们再做打算亦不迟啊!” 大理寺卿陈稳看着众人,叹声说:“皇储之事非同小可,当下还是要全力寻找皇太女为宜;寻着太女之前,咱们内阁要做的是稳定时局,令朝廷政务依旧。” “伯嘉此言极是!”次辅古蕴程立刻赞许出声,而后他看向了首辅言远,“言阁老,咱们皇上可不喜欢臣子擅作主张啊!” 言远点点头,刚要说几句,就听旁边儿的三辅岑闽舟哼说:“此言虽说有理,可是皇太女才受封就失踪,外面风言风语的,说甚么的都有,许多人直指太女继位有违天意,因德不配位故而有此波澜!” “岑三辅,话不可能这样说啊!”向来不多言的东阁大学士韩保智沉下了脸,当即呵斥说,“皇太女册封时,天朗云清、无雪无风,耀日灿灿,鸟语花香!可见皇太女为储君,令天地同喜矣!” 岑闽舟让他这番斥责,自是不服的,可是不等他回嘴,就听礼部尚书何本出说:“岑三辅刚刚之言,纯属猜测妄想!皇太女失踪之时,内阁就责令知情人保守秘密,虽说权臣外戚难以久瞒,可是也不至于谣言在民间满天飞吧!若是这样,内卫军就该前去把控局势。” “……”岑闽舟让他们二人一人一段数落的面红耳赤,气愤之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要本官说呐,咱们当臣子的,最该做的就是保持朝廷平稳,只要朝廷能运行,后续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至于说,皇储之位空悬……本官认为现在讨论这些还是为时过早,咱大家还是先当好忠臣,再谈其他吧!”吏部尚书陈向竹朝皇城方向拱手,而后笑言说,“咱们这些内阁之人,还不至于连开局都不等,就直接去押宝吧?” “就是,做臣子的,还是要有傲骨才成呐!”詹事府詹事甩了甩袖子,斜睨着岑闽舟,冷哼。 “……好好好,就诸位是忠臣良将,唯本官几个是投机取巧、巧言令色之徒!”岑闽舟气笑了,手指颤抖着虚虚地点了点这几人,控制着声调反驳,“你们各个爱惜羽毛、不肯多言一句,生怕言行叫人家史官记录了,只是我却不在乎的!” 他说着,激动得把手指向宫外勋贵所在的方向:“本官上值前,就听说有簇簇车马朝着盛氏两府而去,据说只那放礼物的车就多不胜数!” “岑三辅,咱们讨论朝政,莫要擅议外戚之事!”言远听着对话,觉着不像样,缓缓地睁开眼,看着他,提醒,“内卫的人说,去盛氏两府的人家都是他们的旧友故交,虽说人数多了些,但是所携礼物只是手信,不算夸张啊!说起来,人家那是正常人情往来,岑三辅可莫要以讹传讹。” 言远一语就把岑闽舟还没说完的话给挡了回去。 而后,更是严肃的看着众同僚,提醒说:“这皇位传承说是国事,实乃皇室家事,以老夫之拙见,大家最好还是谨守本职、莫要妄言为妙。” 第1233章 童谣 “燕到陈,陈至楚,承续皆因无皇储;江山社稷许何人,历史深深觅国舅!” 盛苑刚在茶楼落座,就听一阵童谣自远而来。 她循声从窗口望去,却见十数个顽童,或手持风车、或拿着竹叶编的玩具,呼啦啦地边跑边唱,不一会儿就跑到街那头儿去了。 这稚嫩的唱和声渐渐消失,可盛苑脸色却愈发沉重。 “欸?老夫没想到,文臻你竟颇有兴致,而今还有闲情在茶楼烹茶呢!” 熟悉的说笑声蓦地在盛苑耳畔响起,盛苑回首一瞧,来人不是老熟人安随云又是哪个?! “安大人?!您老快快请坐!”遇到了老领导,盛苑登时抛开刚刚的思绪,连忙行礼闲叙。 喊来跑堂,又点了壶上好的清茶和几样茶点,盛苑这才有空仔细打量这位准备致仕的老大人。 哟,还真别说,这才多久没见,安老抠脸上沟壑似的皱纹似乎少了许多,就连原本有些干巴的头发都润得发亮了。 “您老多时不见,瞧着竟然容光焕发了啊!”盛苑亲手给老领导斟茶之余,由衷地表示了感叹,而后又玩笑着问说,“老大人,没有旁人追着您要账的生活很幸福吧?!” “那可不!不用跟无赖们打交道,也不用自己装无赖了,多快活呢!”安随云笑呵呵地饮着茶,点头承认了现在的生活很不错, “老夫现在也是朝着闲云野鹤过渡呢!当然,这眼下的生活很不错,在翰林院里享清闲,只等着致仕的程序办下来,彻底离开这名利场呢!” “您老倒是洒脱。” “其实也说不上洒不洒脱,全看跟谁比了!这不,有内阁那群同僚对比,那老夫还真是轻快很多哩!”安随云轻拈着胡须,眼眸闪着期盼的光芒,“说不定老夫致仕前,还能出京到地方作学政监考去呢!” “那您就能公务旅游了!多好!” “是啊,不但可以公务旅游,还有出差费哩!”安随云朝盛苑比了手势,“皇上登基以来,多番提高考官待遇,现在的出差银是原先的三倍哩!” “哟,这待遇可真好!” “谁说不是呢!现今起了致仕之意的官员,都恨不能把脑袋往翰林院里扎呢,做个没有强制任务的待退之官,平时有空了,到国子监或者随意哪个官学里教两天书都能拿到颇高的酬劳,更不要说出京做考官呢!” 提起现在的生活,安随云很知足。 “您老是满足了,倒把下官给钉在户部了。”盛苑叹口气,掰着手指给他说,“现在的情况是,国库太满了,下官要发愁;可国库若空荡荡的,下官则更愁了!” “盛尚书,您可别抱怨了!等您何时闭眼睁眼,眼前、脑海里都是账册、算盘和铜板了,也就习惯了!”安随云乐呵呵的捋了捋胡子,“户部嘛,这都是常态!” “下官我现在啊,就盼着能有个稳挣不赔的渠道,好让户部无钱财之忧。” “还有这好事儿?!”安随云似笑非笑的摇摇头,换了个口吻,说,“文臻啊,户部现在应该不算太忙吧?该放松的时候还是要放松的,不要总想着给未来的自己排忧解难。 眼下时局混乱,各部未必会紧着户部要钱,更何况,以老夫对他们的了解,都是遇事留一线的主儿,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安随云说的很笃定,可盛苑却觉不易:“说是这样说,可有备才能无患……这可是您老教给下官的!” “老夫在时和你现在又有不同。”安随云指着窗外街道,笑问说,“刚刚的童谣听到了吗?连民间都心明眼亮了,更何况是朝廷里那群人精呢!” 盛苑本来刚按捺住了纷繁的思绪,不想安随云忽然点明提起,顿时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安大人,那童谣逻辑不通、言辞乱凑而成,何以当真呢!” “嗯!文臻你要是没有当真……那何以,颜色勃然而变?” 盛苑捏着茶盏的手不自觉的加了几分力气。 “皇太女只是暂时失踪,只要朝廷能尽全力追查,寻到踪迹乃是迟早的事,说不得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盛苑很不喜欢朝廷内阁的反应。 明明当务之急是寻找皇储,可那群官员呢,却盘算着皇位可能旁落谁家! “各方有各方的盘算!毕竟,不是谁,都像你盛文臻这样的赤诚啊!”安随云的笑容渐渐隐去,他轻轻点了点茶盏,“民间百姓喜欢听猎奇的故事确是不假,可要说他们这么快就晓得太女失踪、皇储空悬、继位风波,那可不现实!就是朝廷让他们所有人都认字儿,他们那些普通百姓也是难以做到的!” “剑指代表皇后的盛氏两府,歌谣言辞之中,隐隐透着前事为师之意,让人不能不多想呢!”安随云掏出帕子擦了擦手,看向盛苑的目光颇有深意。 “若是内阁所为,确是不足为惧;可若是盛氏两府有人推波助澜,哈哈,那……老夫素来怯懦,喜欢瞻前顾后……就怕太女回还,有太多人尴尬!” …… 盛苑从茶楼离开,刚跃上马鞍,手里的缰绳微微一抖,扭头吩咐小遥:“你先回五军统督府去帮我盯着些,又要事记着寻我!” “那您呢?!”小遥见盛苑面色不大对劲儿,紧张得扯着盛苑衣襟询问。 “我要先回府一趟。”盛苑说着话,又听到一群顽童唱着歌谣跑来,顿时抿了抿唇。 “小姐,要不咱们找巡城司的人管管?这童谣……也不能随意唱啊!” “哼,你都晓得的事,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都不管,你说这是为何呢?”盛苑忍着气,目光沉沉地看着远方,冷声说,“俗话有云,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把问题从根本上解决,只一味捂着嘴又有何用?可怕的不是小儿唱童谣,他们无知,能懂得什么?” “真令人怕的,是明知故做!”盛苑说完,就不再多言,只又叮嘱小遥几句,而后便扯着缰绳飞速朝永兴侯府而去。 第1234章 邝氏虑 永兴侯府,正源堂内 舒氏坐立不定,双手反复互握着,频频望向窗外。 待见云景披着斗篷匆匆回来,她顾不得冷风,急巴巴迎过去,忙问:“世子呢?没有在邝氏那里么?” 云景呵着气脱了斗篷,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回说:“奴去闻雅阁问了,说是世子好些天没去哩……奴瞧着,那边儿好像整理着箱笼,瞧那意思,竟像是打算回海安伯呢!” “你没看错吗?”舒氏抿着唇,眯眼问,“邝氏没见你?” 云景摇摇头:“奴说要给邝夫人请个安,那边儿的人却说,邝夫人似有不豫,这两天,就连二姑娘都没叫近前。” “这是何意?眼下好事将近,她却要临阵退缩?”舒氏想了想,让云景去查盛向浔上次去闻雅阁的时间。 “奴都查过了,时间对不上!”云景小声劝说,“要奴说,悟本斋和闻雅阁两边儿要通个信,也未必须得两个主子见面啊!” “哼!世子近来躲我,邝氏那边儿也避而不见,闹到最后反倒成我的事儿了!这一个个儿的,擎等着捡现成的便宜呢!” 舒氏气得面容泛红,一双手拍在案几上,叫云景唤人去安排马车:“走,咱们即刻去盛国公府!” …… 闻雅阁内,邝绮姐儿倚在靠枕上,看着侍女清点包裹。 “夫人,咱们现在离开……是不是不大妥?”大丫鬟清泉陪坐在旁,小声嘀咕,“眼下局势将变,咱们这时候走,岂不落话柄于人呢?” “走不走的,不在于咱们,而在于形势,我让你们收拾,一方面确是做个准备,更主要的是挡了舒氏的会面。”邝绮姐儿咳了两声,才说,“要我看,事情定下来也就这些时候了,咱们做好准备,待势而定。” “若好事成,那边儿怕是要嘀咕咱们捡便宜呢!”清泉给邝绮姐儿剥着果皮,努了努嘴,“奴听说世子近来也不肯见她。” “捡现成的便宜有何不好呢?”邝绮姐儿笑了,“左右我膝下只有淳姐儿一个女郎,未来几乎不可能再有旁的孩儿。淳姐儿若能做公主自然是好,可若做不成,也有海安伯这个爵位可继。 除非我吃饱了撑的,不然谁跟她一起上蹿下跳! 事成,她当皇后、太后,说不得我反落得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与其那样,还不若趁现在,给她个把柄拿着,这般事成之后,她反而能容下我和淳姐儿。” 邝绮姐儿自从搬回海安伯府,就一直盯着正源堂,越是见得多了,她越是清楚舒氏的性子。 要是以前的她,兴许还乐意用自己的人脉助上一臂之力,可现在的她,却只想好好苟到局势清晰。 主仆二人说着话,就见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鬟自外面而来,站在厅上,远远地朝她们行礼。 清泉走了过去,与她耳语之后,抓了把铜板儿递过去。 邝绮姐儿见小丫鬟满脸惊喜的道了谢,轻快活泼地走了出去,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只是等清泉回来在她耳畔说完话,她嘴角的轻笑变成了讥讽。 “我记得盛国公前儿才来府上,急匆匆来气乎乎走,怎地,咱们那位好夫人竟然有凑上去!她就不想想世子为何不想见她吗?” “夫人,您说世子……真的不想那个位置?”清泉想到世子近来对两房妻室的避之不及,不禁感到好奇。 “他想不想的,我真不清楚,不过世子向来光明磊落……不管最后怎样,这事儿他是不肯、也不能主动的。”邝绮姐儿不认为,有人会对那个至高至上的位置毫不动心。 “那您说,这事儿能成吗?”清泉想到若是能成,自家主子和二姑娘就是天家之人了,顿时感到阵阵亢奋,问出的话也不由带了几分期许。 若有所觉的邝绮姐儿瞧了她一眼,叹口气:“按说,我定是盼着能成的……只是不知怎地,只要想到事成,我就一阵阵的发虚。” “发虚?夫人莫不是感到了不安?”清泉在海岛上时就跟着邝绮姐儿,最是晓得自家主子,眼见她面容隐隐带着忧虑,不由也随着紧张了。 “说不上不安,只是觉着空落落的,似乎这一切唾手可得的太容易了,既不真实也不踏实。”邝绮姐儿叹口气,看向了周遭,见丫鬟嬷嬷们的注意力不在这边,这才招手让清泉附耳过去,小声说,“你不觉着皇太女失踪的太突然了?才立皇储就失踪了,我怎么感觉那么虚幻?” “可这事儿难不成还能作假?”清泉觉着自家主子想得过多,不由温声劝说,“奴听说外面的气氛可紧张了,顺天府的巡捕、巡城司的官兵,还有内卫军、护城营、军机营的人,一队一队的出现,说是要挨家挨户清查,就连朝中大员的府邸都不可回避!这样大的声势,岂能是作假哩?” 邝绮姐儿轻轻颔首:“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只是,我更信自己的直觉,这事儿咱海安伯府不可掺合!就算事后印证我想多了,最后给个低位份,我也认了。” “夫人又乱说了,就凭您是海安伯,待事成了,世子也不可能亏待了您……更不要说,您现在不配合的是那位舒夫人,算起来,您可是随着世子共进退的!” 清泉这话说得邝绮姐儿郁气散去,刚刚的闷气尽皆不见了。 …… 盛苑回府时,舒氏刚好出去。 虽然她没打算立刻与其对线,却还是叫来管事问了两句。 听说舒氏又去盛国公府了,盛苑本就发沉的面色,不由又沉了几分。 那样子瞧着,好像随时就要跳起来揍人,管事吓得有些瑟瑟发抖。 盛苑见对方不停地裹紧斗篷还隐隐在发抖,不由挥手叫他回前院去:“既然冷,就进屋去吧,回头多穿点儿,也省得内外往来时冻着。” 管事闻言,若获大赦地行礼道谢,眨眼间,就在盛苑的眼前消失了。 瞧着对方跑远的身影,盛苑怔怔地把手从袖套里拿出来,边感受边纳闷:“有这么冷吗?” 第1235章 询问 “啊?童谣?!”盛向浔莫名其妙的看着小闺女,头顶上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什么童谣啊!么听说过啊!” 盛苑盯着她爹眼睛半晌,确认没哄弄她,这才点点头:“您老没听过不要紧,我现在就学给您听。” 说罢,她就声色并茂的把那几句话说了一遍。 盛向浔听到最后,脸色唰地就白了。 “这是剑指咱家啊!”他颤巍巍地抬起手,忽而猛然拍下,一双唇气得直发抖,忿忿到了极致,“燕到陈,陈至楚?他们怎不干脆直接说楚之后呢!还‘江山社稷许何人,历史深深觅国舅’,还不若索性报永兴侯府的大名呢!” “盛向浔!你这老糊涂!你莫不是要疯!”郑氏听他混言,顿时又惊又怒,一巴掌拍向对方的肩膀,“那等胡言乱语岂是能说的!” 既是晓得让人盯上了,岂能再随意言语?这是生怕旁人拿不到更多的话把儿?! 盛向浔肩膀吃痛,虽然仍旧瓮声瓮气的嘴硬:“还用我乱说么!分明是人家都准备好扣帽子了!” 不过他的声调却断崖式地降了下去。 郑氏懒得和他计较,看向一旁的小女儿,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她:“苑姐儿,你与爹和娘说实话,你是不是怀疑这童谣是咱家推波助澜的?” 不等盛苑回话,盛向浔先炸了:“怎么可能是咱家推波助澜呢!宫里的皇后是我亲闺女,失踪的太女是我亲外孙女儿!这!我!你……不能这样猜啊!这这这……这局势一乱,怎、怎么还没亲情了呢!” “你闭嘴!”郑氏本也是心烦意乱,此刻更听不得盛向浔锵锵锵的语声。 “……”盛向浔气得憋红了脸,双手猛地一揣,把脸朝向窗外。 郑氏没好气的白了这幼稚的老东西一眼,接着又看向没搭话的小女儿。 她虽没说话,可询问的态度极其坚定。 盛苑抿了抿唇,低声说:“爹娘自然不会做那等蠢事,可永兴侯府能做主的人,却不止咱们一家三口。” 郑氏闻言,眼皮跳了跳:这……小女儿说的是一家三口,赫然是把她哥哥也划进了需要警惕的范畴。 “我能保证屿哥儿不是推手,可爹娘能保证正源堂、闻雅阁的人不插手?” “你认为……你哥哥也有妄想吗?”郑氏犹豫着问出这句话。 盛苑听了,在娘亲紧张的注视下,不答反问:“前方,是有先例可行的至高之诱惑;左、右两旁吹着源源不断的枕头风;后方也安排好了良心账……四面都围得密不透风,搁谁,谁不晕乎?” “良心账?这是怎么说的?”郑氏刚要张口,一直竖着两只耳朵听她们娘俩说话的盛向浔忽然出声。 盛苑叹口气:“若是……皇储真有不测,在旁人看来,皇后娘娘最优的选择,是永兴侯府;若有人以此劝说大哥,我不认为大哥能不动摇。” “他岂敢!”盛向浔这语声起的挺高,但是听着确是外强中干。 “哼!”盛苑这样的人精岂能听不出她爹的意思。 顿时,她冷笑起来。 盛向浔让他小闺女笑得缩了缩脖子,心虚的小声说:“我自是盼着皇后和太女好的,可真若……皇后那边儿怎么办呢?!” “皇后那边儿怎么办,自然有皇后和皇上思量!永兴侯府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岂可胡乱肖想!”郑氏反应极快,再次一巴掌拍到了丈夫脑袋上,恨不能立刻让这家伙清醒了。 “我、我也没说啥……这不是、不是话赶话吗!我也没惦着那不该惦着的啊!就是、咱就是说,真要是找不到皇太女了,那总得想方设法给皇后过继个孩子吧? 俗语说,两利相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若是皇后过继,最佳的办法还是选和自己有血缘的,也免得养子闹出礼议之事! 不是我贪心妄想啊!你们想想,从盛氏这边儿选的孩子,一来呢,这有血缘牵绊,自然比旁人对皇后更亲近;二来,这孩子即使惦记着亲生父母,可他的尊位系于皇后养子之名。 从法从礼上说,他都不可能替父母挣太上皇和太后之名,这样一来,皇后永远都是最尊荣的,完全不用惧怕养子不孝啊!” 盛向浔越说越认为自己有理,说到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你们放心,不管有多少人把你哥哥说动摇了,我都能把他的妄想给按掉!我肯定让他明白,皇后的保障唯有皇储!” “行啦,你少说两句吧!”郑氏听到最后,面容轻松不少,习惯地数落了丈夫一句,这才对着小女儿说,“虽说原不该讨论这些,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家自然一切都以皇上和皇后的利益为重,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想、不准备;若是皇太女真的久寻不到,皇后的利益该怎么保障,咱们也得有个数儿啊!” “就算咱们不想,这京都的权贵宗亲、朝廷官员们,有一个算一个,也都要想、要谋划、要盘算的!咱家要事不想清楚了,你大伯就要帮咱们想清楚了!” 盛苑本来面色稍缓,听到盛国公之名,顿时又绷紧脸:“爹,大伯他这几天是不是来咱府上了?” 盛向浔让他小闺女炯炯目光给瞧得不大自在,小声说:“来是来了,不过他一开口,就让我给撅了回去,正事儿都没提,就气冲冲走咯!” “盛国公府这是想往高处跳啊!”盛苑觉着,永兴侯府最大的不稳定因素,就是盛国公府想上进。 “他跳不起来!只要咱们永兴侯府不配合,他找不到机会就冷静了。”盛向浔说的格外笃定。 盛苑却不肯掉以轻心:“盛国公昔时为了挣功勋都能违背祖父之意,又怎可能放弃进阶皇族的机会,您还是多注意着些,莫要让他们把永兴侯府裹挟进去。” 说到这儿,盛苑生怕她爹掉以轻心,不由降低语声,半是吓唬半是告诫的说: “皇后性情怎样,想来您们比我更清楚;她不可能容忍自己倚赖旁人良知生活,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未来握于他人之手。 若盛国公府跳太高,惦记着不该他惦记的事,只怕姐姐是要出狠手的!届时,任谁劝可都没用咯! 那时,盛国公府可就要成警示世人的范例了!” 第1236章 蠢动 盛向浔看着小闺女走远的身影,一个劲儿的叹气。 这丫头把他们老两口儿吓唬了个够,自己却像个没事儿人似的,折返去忙乎公务了。 反教他患得患失瞻前顾后起来。 刚刚这丫头在跟前儿,他言之凿凿的,恍若智珠在握;可现在没有旁人了,他却不免露出颓然之态。 “盛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太女无恙,快快回京吧!”郁闷良久的盛向浔忽然蹦起来,蹿到院子里拱手遥拜,嘴里不停地提要求。 郑氏本愁得脑袋发胀,眼见他这般,登时忍俊不禁:“你确定有此改换门庭之机,你们列祖列宗不希冀盛氏更进一步?” 盛向浔闻言,气得差点儿跳脚了,扭头朝着郑氏好一顿捶胸顿足:“夫人啊!我的好夫人!现今岂是说风凉话的时候?!苑姐儿刚的反应你是瞅见了啊!这要是一着不慎,咱们家可就要分崩离析了!” 郑氏揉着额头,哼哼着,没搭理他。 盛向浔确是越想越挠头:“都说自古财帛动人心,那权势之诱惑,岂是财帛能及?我嘴里说着信任昕哥儿,可……他有妻有子有抱负,但凡有一方面说动了他,再有盛国公府的人脉、老大手里捏着的兵马,还有邝绮姐儿掌握的势力……若是内阁有意放任,你说我拦得住吗?!” 说到这儿,盛向浔嘴里泛着苦涩:“皇上皇后为了立太女,可把宗亲皇室都得罪狠了,若是朝廷执意寻回赵王世子,推他上位……老大若以此跟昕哥儿说,只怕昕哥必要意动。” “浔郎,我若是你,该愁的可不止是这些。”郑氏见他的思维只围着永兴侯和盛国公府两家转,不禁出言提醒,“你可莫要一叶障目,让那童谣给禁锢了……若大楚无有后继者,你以为朝廷上下真能遵照先例,把盛氏拱上去?只怕有意者,皆要试着逐一逐了。那时,才是盛氏两府陷于内忧外患之际。我劝你,还是早早准备吧!” “!!!”盛向浔惊闻此言,原本混混沌沌的挠头,犹若惊雷劈过,瞬间清醒了,“是矣!是极!” 他以拳砸手,忙朝着郑氏拱手,嘴里更是好话迭出:“浔,有贤妻这般,当真三生有幸!” “好听的话以后再说吧!你当务之急,是要跟昕哥儿说清楚其间厉害,帮他拨开迷雾!” “那小子比谁都通透,若是他意动了,任是诸葛卧龙都未必能说动他!哼,我先探探他的底儿去……若真说不动,那我我我……就把他关起来!藏起来!总之,没有这个出头鸟,盛国公府那边儿就师出无名了。” “……”郑氏没想到关键时候,这人竟然这样天真,“他是没长腿还是没长手,还是没脑子呢!以蛮力对之,反令其叛逆,徒留隐患矣!” “那我可真是糊涂了!没招啊!”盛向浔当局者乱,他那大半生没怎么动的脑筋实在拨不动。 “刚刚在苑姐儿面前你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这会儿却忘了呢?” 郑氏叹了口气:“你真不了解自己儿子吗?!” “你说我刚刚……”盛向浔回想片刻,一拍大腿,“对啊!若拿‘韬哥儿、耘哥儿可为皇后收养’为由,既能解了昕哥儿的为难,也能缓了昕哥儿的意动!说不得连舒氏都要犹豫了!” “只稳住他俩可还不够,盛国公府那边儿也必须消停!皇太女有消息之前,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必要扭成一体,同时以静制动!” 盛向浔闻言,不由苦笑了:“盛国公府可不是咱永兴侯府,我想的再多也没用!老大为了实现他的雄心壮志,那固执起来就连老爷子都制止不了,我何德何能可以说服他?!” “以理难服者,当晓之以利。”郑氏不自觉的拨动着手腕的串珠,轻声说,“若真有皇后收养子之时,盛氏子侄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这……可选择的人么,也不一定只有韬哥儿耘哥儿两个。” “这!!!”盛向浔没想到他夫人果断起来,竟然这般舍得,顿时惊得舌头都打弯儿了,“夫人是说,盛国公府的孩子也在可选之内?” “若真到了那般地步,又有何不可能?皇后需要的是有能力与她守望相助的养子,大楚需要的是有潜力有本事的继承人……说实话,韬哥儿也好、耘哥儿也罢,资质皆是平平,不及他们的父亲姑姑太多。” 郑氏疲惫的看向皇城方向:“若上苍垂怜,只盼着皇太女能平安归来,这样才是对咱们侯府乃至盛氏一族的最佳保全。” 盛向浔让郑氏连番的言语说得心烦意乱,一时觉着妻子的主意很有道理,一时又觉着若这般谋划,只怕两府孩童都安生不了了。 “这主意许是能安抚老大,可舒氏那边儿只怕要跳脚!两府岂能继续联合?若是哪方猪油蒙了心,只怕两方的孩儿要受牵连!就连咱的两个孙儿,恐怕也不安全!” “两府有竞争,总好过舒氏跟盛国公府暗地密谋,打咱们永兴侯府一个措手不及吧?!虽说两府为了各自利益难以联合,可是只要有外力的威胁,两府就必然会一致对外,只要大面儿上是一体的,就足够了。” 郑氏此刻把能想清楚的都想清楚了:“至于孩子们的安全……舒氏也好、盛国公府也好,若能把注意力都放在维护孩子们的安全上,他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折腾了!更重要的是,若是两府自己重视起了孩子们的安全,外面的人就很难寻到伤害盛氏孩童的机会,这般也算是对以后可能出现的危机的提前应对了。” “……成,就这样办了!”盛向浔分析着利弊,半晌,一咬牙一跺脚,拿定了主意。 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盼着皇太女回还。 …… 安屿代替盛苑坐在户部,帮她整理汇总着每日要务呢,就有小厮过来汇报。 “不是,你说谁?喊我去哪儿?”听了汇报,安屿莫名其妙的问出声。 第1237章 肖想 “不是,您两位……是真敢想啊!”安屿头一回在安国公府颐养堂里目瞪口呆。 他这会儿都想抽半个时辰前的自己一巴掌! 这不没事儿闲的嘛!好好儿的做啥不成呢!非得跑这儿来! 他站起来,拍拍衣袍下摆,对老安国公和老安国公府人抱拳,说:“我原就不该来,以后您二位有事没事儿都甭想着我,我消受不了!” “站住!”眼瞅着他要走,老安国公夫人宁氏不由呵斥出声,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盯着安屿,气恼说,“我们这是为了谁呢!家里族里都做好了出人出力的准备,怎么你这个最大受益者却不肯领情!” “不是孙儿我不领情,着实是孙儿没那个本事,接不了这么大的馅饼儿!您二位另寻能人去吧!”安屿抖抖袖子,抬腿要跑,不想,一个茶盏比他更快一步地落在了门外。 “你这是何态度?就算你另有他想,就算你不赞成,你好赖也听听我们的想法儿吧?!”老安国公夫人拍着桌案,怒言,“你怎么说也是我们二人的孙子,好容易见一次面儿,就这样和长辈们说话吗?就算是不欢而散,那你也得让我们把话说明白吧!” “还说什么说啊!这有什么好说的!难不成,非要我直说你们老糊涂了吗?!”安屿脾气也上来了,气笑着扭过头,张嘴就把老安国公夫妇气了个仰倒。 “混账!你这是何态度!”一直任凭老妻发挥的老安国公此刻忍不住了,指着安屿大骂,“你这个不知好赖的孽障!” “行行行,是我不知好赖,成了吧?!”安屿夸张的朝他们拱手,“可快饶了我吧!我是真做不到痴心妄想!” “怎么能叫痴心妄想呢!这明明是有理可依!”老安国公夫人拄着蟠桃拐杖站了起来,使劲儿跺着拐杖。 “唉哟我的祖宗!这哪儿来的有理可依啊!” 安屿按揉着额头,气笑不得的瞅着他们:“历朝历代,有选过继子承续大统的,有选义子继承皇位的,再不济,前燕前陈也是挑当朝皇亲国戚托付江山,从没听说过外八路的外戚名正言顺地惦记着皇位的,若真的得逞了,那叫篡位!” “什么就篡位了!什么就外八路亲戚了!你姑姑是承元皇帝下旨赐婚给先帝的,先帝甫一登基,就立她做贵妃,当今亦追封她做了皇贵妃;你是她的亲侄子,自幼由先帝抚养,先帝对你比亲儿子都好!若细论起来,你与当今算是表兄弟了,哪里就是外八路亲戚!” “姑父待我若亲子侄,当今圣上拿我当表亲……这不假,可真论起来,我既不是楚姜氏的血脉,亦和皇上外祖谢氏不沾亲不带故,呵呵呵,我得有多大的脸呐,凭人家对我的情谊,拿自己不当外人呢!” 安屿指着安国公府的院外,怒叱:“且不说皇太女迟早能寻回来,就算真到了另择皇储的时候,我这个安氏之后,也不会惦记人家楚姜氏的玉玺!” 说到激愤处,他眼里的怒意像是飓风的旋涡,嘶吼着要往外扑。 老安国公夫人宁氏叫他眼里的愤怒吓了一跳,有那么一刻,竟然喏喏不能言了。 待她反应过来,不免感到羞恼,扭头看向丈夫,满脸气怒的顿着拐杖:“老公爷!” 老安国公也没想到安屿的反应竟然这样的大,他看看惊怒的老妻,又看向明摆着不配合的安屿,莫名地,反而冷静下来。 “屿哥儿,你以义气为重,这是很好的品格,只是祖父却要问问你,单从时局论,若是皇太女就此失踪,大楚的江山要托付给谁呢?” “那是皇上皇后要考虑的事儿,孙儿我就是个闲散侯爷,祖父您也不过是个颐养天年的国公,咱们还真没资格想着许多!”安屿冷嗤一声,抱着手看过去。 老安国公无视了安屿的敌意,忍着气跟他说:“若是我们不争,内阁阁老们为了社稷稳定,说不得真可能把玉玺给了盛家人!我问你,若江山社稷能托付给盛昕那小子,那为何不能给你,你较他又差了什么?” “差了脑子和本事!”安屿拍拍自己脑袋,直言,“我是‘【听海不用出京,摇头就有回响;拍肚嘭嘭闷声,全是枯草满膛。】’只要朝里大臣脑子清楚,他们就不可能考虑我!您们二位行行好,就甭给人家添乱了!” “虽说你这儿有许多不足,那儿有很多缺点,可你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哪里至于自贬到这般地步呢?!”老安国公夫人宁氏坐了回去,不过她顿着拐杖的手却没停。 “您都说我这不行那不行了,怎么还把主意打在我这儿?安氏有许多的子嗣,您二位可劲儿挑选!还是那句话,我就不掺合了!” 眼见安屿又有告辞之意,老安国公不敢维续那施恩架势,连忙安抚着说:“屿哥儿,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不为安氏一族想,你怎么也得替苑姐儿想想吧?据老夫所知,舒氏对她颇为不满,若其登高位,想找你们夫妇的不痛快,还难吗?” “我说你们二老今儿怎么寻我过来,原来,是为了安氏一族摇身变成皇族啊!”安屿恍然大悟。 “……”老安国公看着这个抓偏了重点的孙子,也是气得颤抖不已。 安屿见这老两口儿让他气的说不出话,竟然忽而嬉笑:“我看在亲缘关系上,给二老个忠告——德不配位,必遭反噬;胡乱蹦哒,恐遭清算。现今太女失踪不假,可皇上皇后还好好着呢! 人家女儿失踪,你们做臣子的,却惦记着人家的皇位……您们二位设身处地想想,若安国公府的所有子嗣莫名消失,安侯府那边儿,非但不帮忙寻找,反而暗戳戳的算计着把爵位给抢走,您二位要作何感想呢?” “竖子胡言!”老安国公夫人听不得这等假设,当即就要翻脸。 “嘿!瞧瞧!急了!您二老急了!”安屿拍手嗤笑,“这只是个假设,您二老都不能接受……可皇上皇后他们确是真切的痛苦着,您二位想来想去,怎么就不想想天威暴怒的后果?!” 说到这儿,安屿也腻歪了,干脆一步跳出门外,而后才扶着门框朝里面说话:“我言尽于此了,您们二老啊,最好能够想通,当然咯,若实在想不通,那也没用,谁让我不肯配合呢!嘿嘿就这样吧!拜拜了,您们呐!” 第1238章 各自的反应 舒氏几乎都要气蒙了。 她好容易用“君有优势却不取,他时何以护皇后周全”为由,将将说动了世子盛昕,可扭头,养老园那边儿把人叫过去,不过片刻工夫,就让她的成果付诸东流,简直可气可恨! 偏偏从养老园回来的盛昕若释重负,任她怎样理论都无动于衷不说,竟然还限制她出府! 也是争吵极了,这人才说了他们一家子的打算,却原来是打着把孩子过继给皇后的主意! 他盛昕说得好听,可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把她的儿子给了旁人! 她的儿子认了皇后为母,那还是她的孩子吗?! 这合着,忠臣良将他们盛家做着,隐形的皇族他们盛氏当着,皇后的尊位他们盛家保着,做出牺牲的唯有她这个外人! “名声、利益,盛家是丁点儿没少要,却拿我的孩儿做人情!可真是没本儿的买卖!”舒氏气得眼前真真发黑,直觉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让她恨不能跟盛氏这一大家子拼了。 云景闻言大惊,连忙让丫鬟婆子们出去,自己则忙不迭上前哄说:“夫人,求求您,小声些吧!这样的话可不能随意说啊!” 虽说自从皇太女失踪,大家都开始做起了准备,但那都是暗地里进行的,哪个敢明目张胆筹划呢! “我凭什么小声!他们问都没问,就做好了拿我孩儿做筹码的安排,拿我当成了什么呢!他们既不拿我当盛家的人,我又何必替他们周全!” “夫人,您莫要急啊!您听奴给您说!”云景蹲在软榻旁边,一边给扑在软榻上哭泣的舒氏擦着泪,一边温言细语安抚着,“奴晓得您现在很难过,可是再难过,咱也得朝好处想。 是,眼下的情况,若是按着先例,肯定对世子和您有利,可问题是那也得皇上点头啊! 毕竟,仔细说来,不是谁都能像陈末帝那样抉择的,而他,之所以能破釜沉舟,也不过是无退路可言。 当今虽说丢了皇储,可未必没有其他选择,这般情形下,就是您,您舍得把自家江山送与旁人吗?” 云景给舒氏斟了茶,又拿热水浸湿帕子,分次递过去:“莫说偌大的江山了,就是个普通的铺子,咱也不乐意白送给旁人。” 也许是淡淡的茶香安抚了舒氏的情绪,也许是温热的帕子让她逐渐冷静,也许是刚刚哭痛快了,此刻的舒氏虽然偶尔抽噎,但是情绪渐渐平稳。 “你说的好听,说来说去还不是教我忍让!” 舒氏说的是抱怨话,可语气却柔软了大半。 云景见机,忙不迭又说:“奴说句泄气的话,若是皇上不肯重复燕陈之择,就是盛国公府也没办法!总不能强行自取吧!那岂不成了乱臣贼子?!” “我只是叫他争取!又没撺掇他造反!”舒氏想着到手的皇位要飞,愈发感到委屈,“有承继江山资格的宗亲子嗣不是我设计没的,皇太女失踪亦不是我安排的,而今的情形,一步步重复着历史,这难道是我谋策的?此时此刻恰若彼时彼刻,最好的安排就是遵循前例,这对谁都是有好处的!” “可是当今不是陈末帝啊!”云景小声轻叹,“不同的人面对同样的问题,抉择未必相同……这还是您未出阁时教导奴的。” “……”舒氏怔怔着,没说话。 云景轻叹一声,而后接着劝说:“您曾教导过奴,凡事未成者,当虑以最差之情况,与之应对……咱们自然觉着最好的办法是重复先例,可对皇上皇后而言,过继嗣子为储才是最好的办法。 若真是这样,那么,让未来的皇储出自永兴侯府,对您而言亦是最好的选择啊。” “……”舒氏抿着唇,虽然依旧没有言语的,但是脸上的抵触情绪少了很多。 云景松了口气:“奴晓得,两位郎君是您亲生的骨血,分走哪个都是割您的肉……可先贤说的好,‘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矣’,若两位郎君真有一个有大造化,那对他对您对另一个郎君,不都很好嘛?” “我只是舍不得。”舒氏才说几个字,就又是两眼泛红。 云景叹息着说:“夫人,您莫要忘了,就连耘哥儿都过了启蒙之龄!咱们最小的郎君都记事了,您何须怕呢?不管哪个郎君过继了去,他难不成还会忘了谁生养的他,谁是他的手足? 真到了那个时候,夫人您反而不用急了,只需好好儿的保养自己,静待郎君掌了实权,您待看,无冕太后又差了谁去?只怕宫里的那位都要让您三分呢!这般,也省得那些不肯出力、擎等着捡现成的人沾光!” 舒氏听到最后,沉默的眼眸忽然闪了闪。 …… “本侯爷真是服了啊!”安屿在接到第三拨儿人送来的请见帖后,整个人都麻了。 他原以为安国公府的打算就够离谱了,却不想,自从去过安国公府后,就像打开了莫名其妙的机关,才过了小半天,就接二连三的有朝廷官员寻他吃酒闲叙。 很多人他甚至都不认识! “这莫不是商量好了?!还是拿我当幌子给谁打掩护呢!” 安屿第一次意识到“从龙之功”的吸引力。 可惜,他不想让人从! “成柚!成柚!去把小遥找来,让她跟这呆着,侯爷我要去找夫人了!” …… 盛苑刚给几个副督统做了安排,才下会议回了署厅,就见安屿满脸委屈的扭过了头。 “???”盛苑吓了一跳。 “不是帮我在户部看着,怎么来这儿了?” 安屿刚要诉苦,余光瞧见有人在门外行过,登时一改刚刚可怜兮兮的模样,牵着盛苑的手绕到了屏风后面。 “苑姐儿,我跟你说……”不等落座,安屿就凑到盛苑脸庞,义愤填膺的与她耳语诉苦。 “!!!”盛苑听着听着,忽然意识到一个她之前忽略的问题。 谁说燕、陈两朝的先例,大楚的官员勋贵们就要遵循了?!?! 现今盛氏、安国公府都在明面上了,可有意逐鹿追玺的,就只这两家吗? 第1239章 忿忿 “苑姐儿,宫里有信儿么?”盛向浔看到散值回来的小女儿,忙不迭招手唤她过去。 摆弄着盆景的郑氏也抬起了头,眼眸尽是期待。 盛苑疲惫的坐到椅子上,接过小遥递来的茶盏,叹着气的摇摇头。 “递进去的请见帖给打回来了。” 顿时,盛向浔和郑氏的眸子暗了下去。 紧跟着进来的安屿见气氛微微低沉,不由小声劝说:“您们二老也甭着急,今儿其实也不是没有收获,晌午时分永祥宫的知语姑姑出来见的我们,说是皇上皇后身体渐愈,让咱们莫要忧虑,待两位贵人情绪好些就召家人见面。” “知语出面的话,说不得是真的,只是这宫里的情况,咱两眼一抹黑,完全不能帮皇后分忧,着实让人不大踏实啊!”盛向浔仍愁容满面,一句话里得有数次轻叹。 “您老坐镇府里,就是帮皇后了。”安屿摩挲着茶盏,目光在泰山泰水之间缓缓流连,“只要咱府上不乱,只要苑姐儿手握五军,皇后那边儿就差不了。” 提到盛苑,安屿唇角带着几分骄傲:“今儿出来的要不是知语姑姑,苑姐儿都打算带人强闯外苑了。” “!!!”盛向浔惊得从座位上弹跳了起来。 同时,郑氏也不小心打翻了手边儿的果盘。 “强闯外苑?皇宫外苑啊!”盛向浔颤抖着手点了点托着腮的小女儿,又朝着安屿指了指,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下文。 好家伙,这丫头是要疯啊! 还有!安屿这厮还满脸骄傲?!他骄傲个啥哟!这有啥好骄傲的呢!强闯皇宫外苑……这这这!都是安屿这小子带坏了他闺女! 抹了把脸,盛向浔欲哭无泪的看向一脸无辜的小闺女:“儿啊!就算你和屿哥儿人手一个丹书铁券,那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你那哪是想强闯皇宫外苑啊!你分明是要上天呢!可把你能的哟!” “爹,您咋还说苑姐儿呢?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安屿见他老丈人不但不理解,还有责怪之意,顿时不乐意了,“苑姐儿回来,那是接到了皇后娘娘的密旨,可这回了京都,却进不了宫,皇后那边儿境况怎样,全都靠猜想,只是猜想这事儿吧,越是跟自己有关就越容易自己吓自己。” 说到慷慨处,安屿注意到他老丈人不善的视线,顿时不着痕迹的朝他丈母娘跟前儿凑:“您们想,这皇太女失踪之后,皇上皇后同时惊厥,宫里宫外庶务政务悉数由内阁掌控,若是他们有了不该有的想法儿,把皇上皇后软禁了咋办?苑姐儿怎么都要见皇后一面才能踏实不是?” “哼!” 盛向浔刚想反驳,却见安屿这小子凑到老妻身边儿,一边端茶倒水,一边殷勤询问:“娘,您老最是明理,您说,苑姐儿之前的冲动是不是可以理解啊!” “嗯,确实情有可原,若是易地而处,只怕我也要坐不住地。” 郑氏点点头。 说起来,她对小女儿的冲动毫不意外。 这丫头脾气上来后,都不晓得怕字要怎么写。 估么着,知语之所以出来,也是皇后算着她妹妹的忍耐到了极限,怕闹出事端,才遣了亲信走这一遭。 这样想着,郑氏之前的忧虑消散了大半。 只要皇后能理智的思考,局势应该就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过,苑姐儿,你也该改改你的脾气了!”虽说她能理解小女儿的反应,可理解不等同于纵容,“你手上有兵马不假,可若真闯进了皇宫闹出事来,就算是你姐姐要保你,皇上那边儿也不计较,可你手里兵权还能握稳了不?若是此时因此失了兵权,待你姐姐需要援助之时,你怎么帮她呢?” “哼,好好儿记着这番话吧!你娘说的忒对了!”盛向浔见缝插针地寻了时机,点着安屿和盛苑就说,“都是大郎君大女郎了,行事不能总是这样任意妄为,说话做事前多动动脑子,不要让旁人为了你们的冲动任性付出代价。” 盛苑抿着唇,缓缓点点头。 盛向浔瞧她这样子,像是听进去了,这才满意地露出笑容。 安屿倒是很自信,拍了拍胸口,表示:“您们二老放心吧,我和苑姐儿会互相督促、互相规劝、互相安抚的!” “呵呵。”盛向浔翻翻眼,“你不撺掇着苑姐儿莽一把,老夫就谢谢你了!” 这家伙向来都是“苑姐儿挖坑他铲土,苑姐儿打架他递杵;苑姐儿偷袭他放风,苑姐儿养狼他养虎。” 盛向浔才不指望这样的家伙能规劝小女儿。 主要是这家伙的战力也不足以支撑他规劝。 “好了,孩子有这个心,你就该鼓励,哪有这样说的!”郑氏见丈夫又朝软柿子下手,忙不迭把话接了过来,嗔笑着瞥他一眼,这才扭头对盛苑和安屿表示,“你们两个彼此照应着,我和你们爹爹也能少忧虑一些。” 盛苑和安屿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同声而语地说:“好”。 …… “三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快回养老园吧!世子夫人她、她闹起来了!” 这天,盛苑刚散值回府,才进门,就见养老园的管事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哪个世子夫人?舒氏?”盛苑闻言,面容一沉,脚步快了许多。 “苑姐儿!苑姐儿!你等等我啊!”安屿慢了半步进府,只听见盛苑说的半句话,就瞧着她健步若飞地蹿了出去,登时忙不迭小跑着追上去。 …… “侯爷和夫人就算是瞧不上吾,看不上吾生的郎君,也该爱惜昕郎才是! 就算他自小没在您们膝下长大,可也是您们二老的骨肉,就算您们爱重皇后,也不该这样无视了他! 自从皇储失踪,世子就日夜难眠,总是忧虑皇后的未来。因着您们一句话,他就放弃了这世间最大的诱惑,只为了一家子安好! 可您们呢!对亲孙儿的前程置之不理!宁可予了外人,也不肯帮衬一下,吾只想问问,世子他是你们亲生的不!” 盛苑甫一迈进养老园,就听到舒氏那满是忿忿的哭问声。 第1240章 舒氏忿忿怒言 第1240章 舒氏忿忿怒言 “嫂子这晴天白日的说得什么胡话,大哥若不是爹娘亲生的,以爹爹这般性子,岂肯钱费力养活?那边儿府上的大哥哥还是爹爹的亲侄儿呢,你瞧着怹稀罕几分? 若真像嫂嫂所说,大哥不是咱家亲生的,爹爹怹只怕宁可招赘也不会过继他的,那样的话您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站在侯府肆无忌惮的对着长辈们大哭大闹了!” 盛苑的出现,本就让放声大哭的舒氏猛然一惊,待听到她这番言不按常理对线的言辞,更是给噎了个仰倒。 “你、你、你……”舒氏嫁进永兴侯府以来,还是头回见到盛苑这样不客气的一面,故而惊怒之余还有些无措。 “嫂嫂常说你们舒氏一族以礼治家,却不知小辈跑到长辈院里大放厥词,嚎哭质问是怎么个礼法?要不您出本书,也叫咱好好见识见识学习学习。” 舒氏一时慌乱言语无措,可盛苑的阴阳怪气却没有结束,她似笑非笑走上台阶,在高了舒氏两阶的地方站住,直视着对方的眼眸。 那模样瞧着并不严厉,可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亮晶晶、冷泠泠地看过去时,舒氏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苑姐儿,你什么都不知情,这样说话不合适吧?”舒氏反应过来,面色难堪的瞪着盛苑,“我怎么说也是你长兄的嫡妻,有哪家嫁出去的小姑子这样和嫂子说话的?” “瞧您这话说的!别人家有没有这样的小姑子,我不清楚,反正我们家是有的!呐,我这不是站在您跟前儿呢,怎么?您没见着啊?!” 盛苑比划了一下,坐在小遥搬来的椅子上,歪着头看舒氏,满脸好奇的看着她:“您就甭跟我论什么长兄的‘嫡妻’了,怎么好意思呢! 您这都对我爹娘不尊敬啦,还跟我论规矩!惹急了,我说不定连长兄都不认,更何况长兄的‘嫡妻’呢! 真要论,本官倒想把您扭送到顺天府,告您一个不尊长辈不孝姑翁之罪!” 盛苑似笑非笑地虚点点着对方,一身官威尽数施展,怪声怪气毫不留情:“哦,瞧本官这记性,您刚还说什么本官不知前情,不该参言,是吧?!您大概不清楚本官的脾性?!好教您知晓哩,只要和本官爹娘有关的,本官向来是向亲不向理!若谁叫本官的爹娘不高兴了,本官就要让她一家子不痛快!哦,这里的‘一家子’,特指你们舒氏。” “盛苑!”舒氏看着眼前的盛苑,只觉见到了现实版的奸佞之臣,真真可恶之极! “您这么大声做什么?难不成刚刚哭闹得狠了,嚎聋了耳朵,以为自己说话声太小呢!”盛苑同情的看着对方,朝旁边儿的云景抬了抬下颌,“回头请了府医去你们正源堂看看,说不得扎几针就能恢复了呢!” “你、你、你,你无理!”舒氏只觉胸口有一团气快要炸了,她扭头想要让公婆管管,可看过去才发现,人家老两口早就不在原地了。 “夫人,安城侯刚刚把国公爷和夫人哄进屋里去了。”云景低着头、抿着嘴,小声提醒。 “……”舒氏扶了扶头,指着盛苑欲要训斥。不想盛苑嘴巴快她许多,不等她把话说出声,盛苑讥讽之言又传到她耳朵里,“无理?就算是无理,也好过无知无畏无事生非!” “你!”舒氏面色一变,听出盛苑话里有话的她,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 盛苑按着扶手缓缓站起:“永兴侯世子夫人,未来的超品侯夫人……这样的尊荣还不够吗?肖想不属于自己的权势地位,就不考虑自己能不能承受要付出的代价吗?” “什么叫够?什么叫不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与不取反受其咎之理,你不会不懂吧!”提到舒氏最在意的事情,她就忘记了惊惧还怕。 盛苑轻嗤一声:“你说的都对,可上天许你什么了?天子又给你什么了?难不成,你靠臆想平步青云?真想上进,可以啊!当今朝廷给了女郎许多出路……科举也好、行商也罢,就是著书修史也能留名后世!那才是本事呢!不是本官看轻于你,你有本事在皇储问题上兴风作浪,就不能走出侯府,放眼看看世情?” “你说这许多,不就是想要嘲讽我,认为我靠着夫婿孩儿登上尊位不是真本事!可我嫁进永兴侯府,和你投生在永兴侯府,有何不同?都说嫁人是第二次投胎,你我都是随机投到了好人家,凭什么你就能与生俱来高贵矜傲,我就要因此受到冷眼慢待!” “自你嫁进侯府,我爹娘对你从无苛刻轻视,我和阿姊对你更是尊敬谦让!你自己那一次次所作所为,都忘了吗?搁旁人家,和离书都要堆成山了!是你自己不肯知足,非要和盛国公府那边儿合计谋算!怎么,现在战果尚未到手,就提前因分赃不均闹翻了?” 盛苑笑出了声:“虽说在顺天府、大理寺、都察院见惯了此类案例,可是,只要听到这样的事情,本官就感到好笑呐!” “看来……你什么都清楚啊。”舒氏眯着眼,打量起了盛苑。 “呵呵,您和盛国公的算盘珠子都蹦出去二里地了,我就是想不清楚都难啊!”盛苑虽不晓得舒氏哭闹的缘由,可这不影响她旁敲侧击套话。 “你既然清楚,就该晓得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舒氏不解的看着盛苑,“你跟盛国公之间存着芥蒂,就更不该支持他的子嗣成为皇后养子的候选人。” “……”这事儿,盛苑还真不晓得。 “您昏头了吧?皇储只是暂时失踪不见,皇上皇后现在全力寻找,您和盛国公这时候提让皇后过继子嗣?!您们是生怕皇上和皇后太理智呐?!”盛苑从没见过这样不长眼的人。 “现在不提,以后呢?这事总要有个章程的吧?旁人可以不说,可是当局者……难不成却要装糊涂?!” 第1241章 警告 第1241章 警告 “章程不章程的,自有内阁诸臣忧虑,我这等级的臣子尚无权参言,汝更于此无关!”忽然响起的一句喝问,让盛苑和舒氏齐齐转过头去。 “大哥。”盛苑看看满面怒容的盛昕,又瞧瞧面容闪过一抹心虚的舒氏,饶有兴趣的换了个坐姿,把“舞台”留给他们夫妻。 盛昕忍着气,朝盛苑点了点头。 而后快步走到舒氏身畔,一把攥着她手腕,要把人带回去:“当局者装不装糊涂,自有当局者盘算,左右你也入不了局,用不得你跟这儿帮人分忧。” “世子,你、你怎么回来了?”舒氏见盛昕强压着脾气,不由硬着头皮勉强笑言,“今儿,你不是当值么!” 盛昕听见这话,不由气极而笑:“我若不来,岂能晓得我的世子夫人这般嚣张,竟然威风耍到我爹娘的园子来了!” 说罢,他加大了手劲儿,就要把舒氏拽回去:“你有话,回去与我说就是了,怎可打扰二老清静?!既这样想说,那回去同我说!我今儿请个假,就陪着你了!走!咱回去!” “世子,你放手!放手!世子!你!盛昕!”舒氏挣扎着甩开盛昕的钳制,一边揉着让他攥红的手腕,一边气急呵斥,“我这是为谁啊!这府里主子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我,哪个是替你着想的!我这提你叫屈,你却倒好,跑来当好儿子好哥哥了!你就是不为我想,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韬哥儿耘哥儿想吧! 谁家不把承重孙当宝贝,不想着把最好的给他们,这府里却奇的很了,为了不便宜自家孙儿,宁可把好处送给视若敌人的子嗣,愣是把十成十能落定的好事变成待定。 你们且可着京都打听打听去,这等荒唐之事简直亘古未有!” 舒氏喊到最后,再度调高嗓门,瞬间吸引了跟着盛昕而来的两个小童的注意力。 盛昕还想争吵,可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儿,余光瞅见月亮门边儿上探出来的两个小脑袋,顿时换成了抿唇:“韬哥儿、耘哥儿,自有我这当父亲的谋划,很不用你拿他们做借口,把他们扯到这等乱局中去!” 舒氏闻言冷笑:“眼下局势将乱,有皇后这层关系,盛家人岂能妄想跳出乱局?既然处于漩涡之间,自然能争尽争,若是便宜了那府里,永兴侯府还想像现在这样舒坦!” 盛昕狭长的眼眸微眯,警告的看着舒氏:“我再说一遍!朝廷大事,不是你能随意诽谤议论的!你若真有脑子,就当知‘事不可擅行、言不可过界’之理。 你若是真为韬哥儿、耘哥儿他俩好,就当举止慎重,休要闹到最后,自己没了退路,还给俩孩子留下幻想,让他们在奢望不可得后郁愤成长!” 盛昕压着脾气说了这许多,只盼着舒氏能知晓轻重,莫要胡闹下去。 却不想舒氏根本不理睬他的苦心,只一味认为自己和孩子受到了轻视,顿时勃然而怒。 第1242章 不满 第1242章 不满 “舒氏!我今儿把话撂这儿,有你这个不识大体不懂大局还一意孤行的母亲在,就算皇后有选韬哥儿、耘哥儿之意,我也推拒不受!”盛昕此言,之于舒氏而言,效果犹若一枚炮弹落到了雷区,顷刻间就让她气炸了。 “你疯了!”舒氏看着盛昕冷冽的眼眸,知他所言不假,也是因着清楚他说到做到,她才愈发震惊忿恨。 “要说疯,呵呵,咱俩人之间,确有一个疯了!只可惜那人不是我!” 盛昕腮帮子都要咬出肌肉了。 他冷笑着看向微微摇晃的舒氏:“你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孩子留后路,只想着一路向前,却不思及后果,更不想着事不可为之后,永兴侯府该怎么立于京都!这等短视之举,落到了明眼人视野里,就是个笑料! 搁外人嘴里,那就是永兴侯府见利忘义,还没怎么样了就上蹿下跳,不顾亲情忠义,实乃可笑之徒! 舒氏!有这样的名声,你认为韬哥儿耘哥儿以后的路途很光明吗!你口口声声为了孩子,可真要是为了孩子,你就当谨小慎微、行事恭敬!你今时今日在长辈园子里大吵大闹,就不怕他日,韬哥儿耘哥儿的媳妇在园子里指着你鼻子痛骂?!” “盛昕!盛世子!你清高!你仁义!你懂亲情晓大义!他日莫要后悔才是!”舒氏气得颤颤发抖,一时冲动之下,指着盛昕半晌喊了句狠话。 可这话才喊出来,她就后悔了。 这话无异于断送了两个儿子的未来。 意识到这点的舒氏,进退两难了。 为难之际,她视线落在了悠然看戏的盛苑的脸上。 “都说永兴侯府手足情深,可我所看到的,确是当兄长的沽名钓誉,为了名声不顾皇后安危;当妹妹的,无有同胞之谊,只顾自己管路畅通,兄姊境况全然不理!” 舒氏几欲咬碎牙齿的看着盛昕盛苑兄妹:“你们看我好像是跳梁小丑,我看你们兄妹,确是虚伪冷漠,毫无真情实感!” 盛苑既然在这儿吃瓜看戏,自是做好受到波及的准备,故而对于舒氏此刻调转枪口朝她发难之举毫不意外:“嫂嫂和大哥争吵,就事论事也好,胡搅蛮缠也罢,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何苦拿我做幌子讥讽?” 当然,受波及这事儿,对于时常在朝堂上和同僚们“友好交流切磋”的盛苑而言,早就习惯了,连生气都不至于。 可她不生气,舒氏却越说越愤懑,越讲就越委屈。 “一家子兄弟姊妹,就不能齐心协力吗!” “嫂嫂你想要的齐心协力,是让我们姓盛的手足一起出力,成全你的权势美梦?还是说,我们三个姓盛的不顾盛氏前景,给你争取尊贵地位,让你舒氏一族顺势腾飞?” 盛苑看够了戏,缓缓从椅子上起来,拍拍手轻笑:“很显然,大哥不是这样的冤大头,我亦不是那等傻子哩!朝廷承继,自有皇上皇后安排,至于旁人,最好还是不要多言。” 第1243章 校场 五军统督府的校场内,锣鼓声与喝彩声齐鸣,马蹄声与铁戈声互应,灿灿日光下,几处高台周遭都围满了人。 高台之上,力量和技艺的较量在排山倒海的雀跃和鼓舞声里,不断地攀上更高的高峰。 鼎沸的人声、攒动的人影、精采的搏斗,让校场的气氛不停地朝着更加热烈攀升。 盛昕就是在最热闹的时候走进校场的,虽然现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可他一搭眼就瞧见了某处高台上最闪耀的女郎。 “苑姐儿时常和将士们同台比武吗?”他看着自家小妹一身戎装地站在高台之上,闪着光的盔甲与她英姿威武的气质相映成辉,令她成为校场之内最瞩目的存在。 他言语声才落,就见盛苑长枪一挑,只一下就把对方猛烈的攻势拨了回去,随之,小山一样强壮的对手像被拍飞了一般,猛地朝后方倒滑了数丈。 盛苑占了先机,自然乘胜而追,霎时间,不等对手反应,她的长枪劈头盖脸的朝着对方戳了过去。 无数的枪影竟像是急雨一般,以一息数十下的速度朝着那名将士扑了过去,无数残影组成了密不透风的枪网,打得对方目不暇接,很快便抱头鼠窜,嘴里嚷嚷着:“督统大人威武,卑职认输了!卑职认输了!” “这小子也可怜,每次快要夺魁,都叫苑姐儿踹了下去。”陪盛昕看戏的安屿笑着回答了他这个大舅哥的问话。 “哦?苑姐儿为何这样做?”盛昕感到好奇,可目光却不离高台。 “哪里是苑姐儿的事,是这小子每回大比胜过同袍之后,都要给苑姐儿递上请战帖,想要打个翻身仗呐!只可惜,喏,次次都是这样的战果……啧!” 安屿在那对方让盛苑一枪挥下高台的刹那,自豪的拍拍大舅哥肩膀:“那小子打得很拼哩,只可惜,苑姐儿次次没用全力。” 盛昕侧首瞧了瞧安屿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轻笑了笑:“你带我进来,等苑姐儿见了,只不知会不会跟你过过招了。” “……这不是您要来找苑姐儿的吗!” 安屿立刻缩回手,双眼震惊的看向盛昕。 他大舅哥怎变成这样了! “好啦,我要找苑姐儿去了,你要不想受牵连的话,我劝你暂时离开苑姐儿的视野。”盛昕见她小妹轻轻松松地跃下高台,立刻拍了拍安屿的肩膀,指向让众人包围的盛苑。 “……啊!我先过去给苑姐儿解围吧!” 盛昕好笑的看着安屿溜走的身影,不紧不慢地朝盛苑方向踱步慢走。 不知是盛昕的注视很有存在感,还是手足兄妹之间的感应,几息之后,盛苑若有所感的抬头望了过去。 只瞬间,兄妹二人的目光就对在了一起。 “苑姐儿,大哥刚刚到统督府寻你,瞧着像是有话要说,我见他干等着也不是个事儿,就干脆带他来寻你了。”安屿也在这时候挤到了盛苑跟前儿,侧着头小声与她耳语。 “我看到了。”盛苑直视着笑看向她的盛昕,淡漠地点点头。 第1244章 兄妹间的谈话 “苑姐儿可是还生为兄的气呢?”校场外围的石阶路上,盛昕和盛苑并排而行,相顾无言半晌,到底没忍住,率先说了话。 “大哥这话说得有趣,我这个当‘妹妹’的,为何生你的气?!你这个‘为人兄为人子’的郎君,又缘何认为我在生气?!” 盛昕忽然笑了:“你这说得倒是巧,字字句句没有指责,可字字句句都是质问!” “大哥想听我明言?可惜,我懒得说呐。”盛苑摇晃着小巧的鞭子,懒洋洋地感受着太阳的温暖。 盛昕侧首瞧了瞧她,无奈地叹口气:“为兄,竟叫你失望至此吗?!” “失望倒谈不上。”盛苑摆了摆头,仰首看向高远的天空,吸了口清凉的空气,才说,“不过是清楚人的立场、利益决定了他的行为,若是不能满足对方的利益,想要凭着几句话就改动其决定,那是不可能、也是不现实的。” “你这话有理,可是,听着却很疏远。” “疏远?”盛苑也笑了,侧首直视她大哥的眼眸,“人常说至亲至疏夫妻,可真论起来,在夫妻利益绑定的时候,世间还有谁比他们更亲密的呢?人都说疏不间亲,便是手足也不好说对方伴侣的不是。” “为兄清楚,你是生气为兄没有管好舒氏。” “大哥,你记得京都曾有戏班子唱过一出《满堂彩》吗?” 盛昕的笑容渐渐隐去:“你是想说里面那出名为《双簧》的折子戏吗?里面的丑角齐三之妻程氏名面儿上行事荒唐、最喜与人相争,实则多是齐三指使……苑姐儿,你是想说,为兄是让舒氏替我说出了那番话,是吗?” 盛苑无声地直视着盛昕,兄妹两个沉默地对峙半晌,她才收回目光,轻声说:“大哥的为人,我自是清楚……可,大哥不是圣人。只要是这世间之人呐,谁没有过动摇?凡有志向、有抱负的人,最想做的就是施展抱负、实现志向,这般说来,还有什么能比那个位置更能达成自己理想的呢?说句不客气的话,若真有这样的诱惑摆在我面前,我不见得比大哥表现的更好。” “苑姐儿,你这夸赞听着像是真话,只是听着却叫人高兴不起来。” “太过真实的言语的确可能让人尴尬。”盛苑气息极其平稳的踏上最高的台阶,走向俯瞰校场的平台,扶栏远望。 “用疏怠压抑自己的矛盾,用避世掩藏自己野心,用不作为去遮挡本能与品德的对抗……若我猜得没错,大哥是想捂着耳朵度过这段焦灼的时光,迎接最后的结果,不管最后局势走向何方,大哥都能平静接受,也乐于接受。” “苑姐儿,你非要把为兄隐秘的想法都给剥出来,让为兄难堪吗?”盛昕看着盛苑的头顶,无奈地苦笑着。 “大哥若是怕听这些,今儿也不会来寻我……你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一记当头暴喝?!” “我是想让你把我骂醒,可没想让你拿炮轰我啊!”盛昕叹了口气,站在盛苑旁,和她一起举头远眺。 一阵沉默过后,盛昕那略带笑意的语声,轻轻地,在盛苑耳畔飘渺掠过:“苑姐儿,咱爹怹……要把为兄一家连大带小遣走喽。” 第1245章 盛向涯训斥 “你、你、你……简直是胡闹!”养老园里传来盛向涯的咆哮。 盛向浔纳闷儿的看着他:“不是,盛国公你没事儿吧?跑我家里来吼我?我家苑姐儿都而立之龄了,我这个当爹的做事儿,还能评上一句胡闹?!” “盛向浔!”盛向涯沉着脸,头回喊起了弟弟全名。 “你平日里随心所欲行事就算了,眼下时局恰是盛氏全族勠力同心之际,你竟然要把昕哥儿赶走!你有没有想过这影响有多糟糕!你不清楚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盛氏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自己家的事儿和旁人何关!”盛向浔混不吝的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捋着胡子,“要我说,就是我改了脾气才让人蹬鼻子上脸的闹腾!哼!而今想想,其实还是老爷子聪明,我这一大把岁数的人,竟不能让自己活痛快了,还带累着妻女吃气,忒不该!” 盛向涯其实也耳闻了前些时日永兴侯府的闹剧,虽对舒氏所为不喜,但是自家弟弟的话也不可信。 不说这家伙自小就没吃过气,就是盛苑那丫头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 永兴侯府那日没闹个翻天覆地的根本缘由,还是这两位混不吝的没吃亏,要真是到了触底反弹的时候,他毫不怀疑苑姐儿真敢带领军伍围了侯府! “你堂堂的侯爷,能叫你受气的有几个?世子夫人又不一定非要姓舒,若不能讨你们欢喜,换一个就是了。”盛向涯语气温和下来,看着不服气的盛向浔,提醒他,“我以前就想不明白,你们两口子都是聪明人,也都有主意,怎么就放任舒氏讨嫌,好好儿的昕哥儿,可别叫人带偏了!” “昕哥儿不同于京都的贵公子,他自小就随我那老泰山老泰水云游四海,向来有主意的很!若那舒氏真的能带偏他,哈……只能说他本来就不是个好东西!” www? ā n? ¢ ○ 盛向涯唇角抖了抖,他真没见过谁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老三,你若是顾及韬哥儿、耘哥儿,那就让海安伯邝氏做名正言顺的世子夫人,她膝下只有淳姐儿一人,自然不会薄待两个哥儿……要我说,想当初就该让昕哥儿和舒氏和离,哪有让个伯爷屈居于普通妇人之下的。”盛向涯见盛向浔要反驳,立刻抬手制止,“你不要说她们不分大小,哼哼,若真不分大小,那怎么叫舒氏顶着世子夫人的名头?” “这里面的事儿,你根本不清楚,甭在这指点江山了!”盛向浔不爱听他哥哥讲话,不耐烦的摇头摆手。 “你说的倒是轻巧!眼下虽说女郎在外面也有了出路,可真要跟夫婿和离,以后的生活也不容易。 若是昕哥儿自己跟她过不下去了,他们俩爱咋咋地!可这事儿不能我们夫妇替昕哥儿拿主意! 一来是我们两口子膝下也有两女,我们只盼着两个闺女婚后恩爱两不疑,平安无忧虑,做不出造孽之事哩! 二来是韬哥儿和耘哥儿……虽说舒氏讨厌,可对于那俩孩子而言,任谁给他们当母亲,也没有舒氏好。 既然我们当初不曾反对昕哥儿娶她,让她给昕哥儿生了两个哥儿,那现在,我们自然做不出强令昕哥儿和离之事。” 第1246章 盛向浔有理 “你做不出叫昕哥儿和离的事儿,那你就能做出让昕哥拖家带口‘滚出’永兴侯府的决定?!” 盛向涯气乐了。 他就不说这个弟弟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了。 可这人是怎么做到不忍强令儿子和离的同时,毫无负担的把儿子儿媳一同驱离的?! “这很难理解吗?”盛向浔古怪的看着他哥,“不就是连儿子一起不要了吗?!出了永兴侯府,他们夫妻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都与我永兴侯府无关!” “你这又是胡话了!怎么能和永兴侯府无关!你就这么个继承人!把他这个世子撸了,那你还能立哪个啊!” 盛向涯说到这儿,眼见弟弟要张嘴,额角的青筋都要弹奏起来了:“你大女儿做了皇后,人家不可能接你这个班;至于苑姐儿……” 深知自己弟弟脾气的盛向涯,没敢提从别处过继郎君;也不敢直接否认苑姐儿,只能顺着他脾气和思维说:“苑姐儿本身就顶着个郡主的名头,又嫁给安城侯,现今还是二品尚书……若你把永兴侯爵位给了她,就算皇后那里同意,朝臣也不能答应,更何况,人不能把好处都给占了,盛极必衰物极必反之理,想来无需我多言吧!” 盛向涯很清楚,若他说女郎不可承继爵位,只怕他这个好弟弟就又要逆反了,指不定何时就请奏换世子了。 所以,他只能换角度劝说他不省心的弟弟了。 果不其然,不等他说完,盛向浔就变了面色。 “哼,谁说我就只能选那小子做世子了!既然爵位之于苑姐儿是负担,皇后那儿又用不到,而我又不想让自己的成果便宜了旁人,那就跟朝廷请奏,永兴侯府到我这为止了,待我走了,这爵位、府邸,就让朝廷没收便是,也算我给朝廷做贡献了!” 他说完,这次轮到盛向涯变脸了。 “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不同意!我这个族长不同意!”盛向涯刚咆哮了一声,生怕盛向浔此言流传到了外面,立刻收声,用气声使劲儿吼说,“你想都不要想!盛氏全族都不能答应的!” “还你不同意?还盛氏全族都不答应?这里面有各位何事啊,啊?!若我是盛国公,爵位承袭于父,累世荣誉由历代祖先贡献,那我就是再糊涂,也不可能这般打算!” 盛向浔指着永兴侯府最高的建筑:“可永兴侯府则大不一样,我能当这个侯爷,完全是两位先皇与孝和文太后的恩赐与情谊!这可和盛国公府、盛氏一族毫无关系! 既然我的爵位源于皇家,那我就让爵位归于皇家,也算有始有终!” “你放……”盛向涯好悬才控制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话。 “你既然这样看不惯昕哥儿,那你就搬到旁的宅子去!我记得,老爷子给你好几处有园子的大宅院,地界儿都很好,随意搬一处去,都不比这养老园小……”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盛向浔不等盛向涯说完,立刻暴跳起来。 第1247章 质问 盛向涯让他弟弟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 “你怎这样激动?” 盛向浔睁圆眼,瞧着诧异的盛向涯:“激动?你说我缘何激动啊! 咱问问您盛国公,这是谁的规矩?! 可着京都打听,哦,不不不,可着全大楚瞧瞧!有谁家是老子给儿子让地儿的?! 你就是把刚买来的史书翻成了古本,也找不着这样的先例吧!” 盛向浔越想越生气,原本尚有的几分演绎成色,此刻尽数消散。 “我现在算是看清了,这人就不能妥协退让,你退了一步,人家就恨不能把你给撵出去九步! 若是我当初像你似的把着爵位不放,不住到这劳什子的养老园来,任谁都不敢让我离开这府邸! 幸好皇上皇后睿智英明,不曾应了我让渡爵位的奏请,要不然,今儿指不定谁赶谁走呢!” 盛向涯见他弟弟越说越不像话,刚想出言制止,就见他弟弟跟拉磨的驴子似地转悠了起来,那步伐竟是越转越快。 “这儿子要不了了,我今儿就让他跟朝廷请奏出京!想要继承侯府,且等着吧!只要老子活着,他就甭回来了!” 盛向涯悚然一惊,抬眼见着盛向浔以拳砸掌,竟像是打定了主意,不由慌了起来:“老三!你莫要糊涂!让昕哥儿一家搬出去也就算了,可不能让他离京啊!就算离京也不能是这个时候!” “我看这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候!”盛向浔浑劲儿起来,真真是谁都不认了,一把撩开他哥抓着他肩膀的手,“有他跟这儿呆着,那才是添乱呢!” 盛向涯听到这,忽而反应过来:“老三,你是不是成心让昕哥儿出局?!” 想到这个可能,盛向涯抓着他弟弟的胳膊,质问:“你自己不掺合,也不想让昕哥儿掺合了,是不是?!” “是不是的,有那么重要?”盛向浔看着气红眼的兄长,毫不在意地挣开了对方的钳制,“昕哥儿不掺合,你该高兴才是,这样,才有你盛国公发挥之余地啊!” “有我的发挥余地?!我看你这是帮苑姐儿锁定目标啊!昕哥儿走了,苑姐儿掌握的五军统督府,只盯住我手上的九城兵马司就好了,对不对?” 盛向涯指着弟弟的手指一个劲儿的哆嗦着:“没有昕哥儿吸引目标,苑姐儿对我不会留情……老三,你不觉着这动作忒早了?外面的威胁都没解决,你先跟为兄闹内讧?” “我若是说你想多了,你……信不信?”盛向浔表情复杂的看着对方,沉默半晌,才问出此言。 盛向涯缓缓地合了合眼,很是运了口气,才慢慢儿睁开眼看向他:“老三,你即使对我有意见、不理解我的想法儿,也不该忘记自己姓盛! 我清楚,你不喜欢我营营汲汲,不理解我缘何想要改变历代盛国公坚持走的路! 老三,你说盛国公府走到现在,凭的只是历代盛国公避嫌军权?那是他们遇上的多是明主! 只要有一个多疑帝王,只要一个昏君,咱们这座屹立不倒的盛国公府,瞬间,就能灰飞烟灭! 老三,盛国公府以前没有遇到这样的君主,可以后,你能保证没有? 老三啊老三,你看着为兄的眼眸,你凭心说说,你真看不到盛国公府潜在的危机哇?!” 第1248章 坦诚地谈话 “盛世一族和盛国公府的未来,是族长和盛国公的责任,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能管的只有当下,至于数十代后……大哥,这世上存在过的世族豪强,有几十姓不止,眼下能称为千载世家的又有几何?毁灭一个族姓的因素极多,可不止是皇帝!战乱与动荡,不肖之子孙……就算你有诸葛丞相之能,你还能管得了百载千载之后?” 盛向浔第一次这样诚恳地和他哥哥说话,可这样的言语,却没让盛向涯感到欣慰。 “这可是让盛氏升阶皇族的机会!” “叛军进京杀的就是皇族!” “……”盛向涯让他弟弟这话给噎得,一愣一愣地,半晌说不出话。 盛向浔见此,却没有丝毫解气的感觉,反而自嘲地叹口气:“人生于世,谁还没有个妄念丛生的时候,姨母待我宛若亲子,先皇待我好像手足,而我也自认算是有良心,可我前些时候,也还有过动摇,可见权力这玩意多厉害。 可是这人吧,光有妄念没用,这人他得面对现实!现实的情况是,不管是蒽姐儿还是苑姐儿,都不是寻常的女郎,若我放纵你和舒氏诱惑昕哥儿,只怕我永兴侯府这一脉,是要落得个兄妹阋于墙,手足刀剑相向的地步! 盛氏一族枝繁叶茂,你盛国公府子孙甚多,少几个不算什么大事,可我盛向浔膝下就这仨孩子,实不能看着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 你让我为了根本认识不着的几代后的子孙,伤了我儿女之间的情分,我根本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盛向浔一口气说出这些,竟然比打了一场仗还累,可见是动了真情实感。 只是他的真情实感,盛向涯却无法共情。 “你眼睛只看到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吗?你脑子里只有盛氏一族?”盛向涯疲累的看着弟弟,语气透着无奈,“你以为皇后要面对的,只是盛氏的争权吗?你以为京都的世家、勋贵、权臣都等着盛氏按着先例掌社稷坐江山?!哈,你睁开眼睛看看外面吧! 外面,群狼环绕众豺窥伺!没有昕哥儿、没有盛国公府、没有盛氏一族,大楚的危机就不存在了?你太天真了!朝臣也好、勋贵也好、宗室也好,哪个不想进步?没有盛氏牵制,皇后能安稳吗!” “你说的都对,只是,盛家掺不掺合,对于皇后而言,没有不同!反而,让盛家做靶子,只会影响苑姐儿射箭的精准。” 这般说完,盛向浔端起了茶盏,看着面露失望的兄长,轻笑了一声:“看吧,咱们兄弟俩,谁都说服不了谁呢!” “老三,你重小情而不知大义,目光只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徘徊,不肯放眼大局,你……迟早要后悔的!” 盛向涯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也许,唯有让你吃了这一堑,你才能长一智!为兄我,只盼着你成长的代价不要太大!” 说罢,他扶着桌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长吁短叹地离开了永兴侯府。 第1249章 阁臣 第1249章 阁臣 永兴侯的世子带着妻儿搬出了永兴侯府! 这消息传遍京都的时候,当地吃瓜群众简直沸腾了! 前所未见的奇事竟然见着了,谁能想得到呢! 话说从古至今、从百姓到诸侯,就算最不讲规矩的皇室,也没见过谁把盯着继承人名号的儿子赶出家门的! 这是闹的哪出呢?! “永兴侯果然还是那样不着调!”和看热闹的百姓不同,都察院的官员听闻此事,第一反应就想弹劾永兴侯盛向浔所为失礼。 “皇家乃是天下之表率,皇后之父乃国戚也,亦当注意言表,怎可任意而行?此般不遵礼法之所为,只怕对民间有所误导。” 御史想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永兴侯要么就奏请取消盛昕的世子名号,那样的话,随他怎样赶人,朝廷也掺合不着;要是舍不得这个继承人,那永兴侯就安生些,把世子盛昕接回府里,至于说回了府,他要怎么教育儿子,自然随他的意。 都察院的奏本上递没多久,就到了内阁的桌面上。 三辅岑闽舟刚好这会儿没事儿,溜达到分拣奏本的架阁附近,注意到都察院的本子。 “哟?都察院果然没忍住!”捡起奏本翻了两页,岑闽舟哼了哼,揣到袖袋里。 待内阁开会,他才将其放到了众人眼前:“咱们这些外人想循先例给盛氏造化,却不想他们家自己倒避起嫌来!” 永兴侯府的事,在场的内阁诸臣就没有不清楚的。 故而盛向浔不按常理出牌之举,确是打了众人个措手不及。 虽说内阁没打算在事有可为的时候把盛氏推出来,可盛氏却出人意料的跳出了乱局,这让他们惊叹之余,不免生出些许敬佩之意。 “大楚现在需要的是皇储,想要找摘桃子的人,哪里找不到呢!没有盛氏还有谢氏,没有谢氏还有安氏,没有安氏,还有宗室老亲……区区一个永兴侯府,随他怎样折腾,与大局无关。”礼部尚书何本出不在意的摆摆手,认为都察院小题大做了,“谁规定的,侯府世子就定要住侯府?都察院的人愈发吃饱撑的!” “何尚书此言差矣!”詹事府少詹事摇头反对,“您莫不是忘了,五军统督府和九城兵马司的主事都姓盛呢!盛氏想不想入局某虽不知,可任谁入主皇宫,可都要他们配合!” “岂止是那两处?大家不要忘了,军机营副主事可是承恩后世子!那位和盛文臻、安屿夫妇可是打小的交情。” “若这样说,以皇上对皇后的倚重和感情,内卫军只怕迟早握于皇后之手!这般情形,盛氏入不入局,对局势的影响可都不容小觑。” 参会的朝臣七嘴八舌说起永兴侯府。 这真是不细想不知道,众人头脑风暴一出,盛氏一族的重要性竟然就提升了! “诸位,眼下皇上、皇后思女太过,难以打理政务,吾等是不是该把皇储遴选之事提上日程。” 太子少保杨本声的这一句话,竟让会议现场鸦雀无声。 第1250章 计划 第1250章 计划 众人沉默地把目光投放在了首辅言远的脸上。 “皇太女……” “再选皇储,未必就要按着太女选了吧?” 古蕴程刚开口,岑闽舟的话就落地了。 顿时,众人纷纷收回投向言远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俩。 古蕴程无奈地跟岑闽舟叹气:“岑三辅,本官是想说,皇太女虽然至今下落不明,可是寻找营救工作一直未停,眼下遴选皇储,未免……略有些急切,只怕皇上皇后不肯答应。” “次辅所言极是。”礼部尚书何本出不满地看向岑闽舟,“咱们膝下皆有子女,推己及人,若是自家独子失踪,哪个乐意立刻从旁支过继?咱们做臣子的,一心为朝廷确是本分,可当臣子的也要考虑皇上的心情吧!” “岑三辅,何尚书此言很是有理,若是此刻跟皇上皇后提出再选皇储,只怕要惹怒贵人的!您当听说过‘龙有逆鳞,触之则怒’?!须知,皇太女就是皇上皇后的逆鳞呐!” “岑三辅,陈尚书之言,老成持重呐!虽说提前遴选皇储乃是明智之选,可皇上皇后怹们理智不了啊!天子一怒,只怕咱们这些人的九族加起来……也未必能息了他们的怒火!” 吏部尚书陈向竹的这番话,立刻赢得了更多官员的肯定,一时之间,众人的劝说之词像炮弹一样朝着岑闽舟扑去。 顿时,把岑闽舟听得惊异连连:“不是,你们闹闹清楚!遴选皇储之事,不是本官所提!本官只是就遴选这事提点建议罢了!你们怎地都冲本官来了!” 反应过来的岑闽舟气得差点儿歪了鼻子,他指着真正的提议者,朝众人忿忿说:“杨太保说的话,你们找他去啊!” 杨本声刚刚还纳闷儿呢,此刻听岑闽舟这样说,竟颇有担当的点点头:“就是本官提议的!” 众人闻言再次沉默:“……” 还是首辅言远清咳一阵,消退了此刻的尴尬。 “首辅大人,下官虽说提议遴选皇储之事,可原也没说就要拿这个名头论事,其实……咱们可以换个说法,换个说法一样办事儿!” 杨本声见言远面色平平,忙不迭趁机细说他的想法儿。 “太女失踪不见,皇上皇后忧虑太甚,咱们完全可以照着孝和文太后昔时抚养永兴侯的例子,给皇上皇后选几个陪伴的孩童,从而缓解思女之痛。” 杨本声这主意听得岑闽舟面色微变。 只是不等他言语,首辅言远就捋着胡须,面露思考之状。 他这般反应,让许多看他脸色的官员见风使舵,忙改口称好不说,就连在场的五部尚书们都没再反对。 “唔,既然大家都赞成呐,那么就说说人选范畴吧!”言远朝众人缓缓颔首,“只是……老夫还是要劝大家,莫有妄想啊!不要提不现实的人选。” “您说的人选范畴……”有不少官员闻言竟再度迟疑。 “就从盛氏、谢氏以及宗亲里面选吧!”言远这次倒是迅速拿定主意。 他看着众人,缓声说:“以老夫之见,从盛氏挑选,可以慰籍皇后;从谢氏里选,可以安抚皇上;从宗亲里选,更能让世人理解接受……故而,以老夫之见,不若一姓选一人,待局势稳定了,若皇储仍旧未归,那咱们再请皇上皇后挑出最合适的人选,也是合情合理,想来以皇上皇后的睿智和明达,那时也能克制情感,理解这番安排。” 第1251章 选择 “内阁要从盛氏挑选孩童进宫,你不想方设法把人选争取过来,反而急着从这侯府离开是何缘由?” 舒氏没想到,盛昕虽然接着朝廷通知,可他离开侯府的计划却根本没有改变。 想到堂堂的侯府继承人,竟然要带着妻儿搬出侯府,她就怨愤之极。 原以为盛昕会给两个孩儿谋划,哪想到,他竟毫不在意这等事关前程的大事! “韬哥儿耘哥儿是皇后的亲侄儿,要说进宫陪伴,合该从他们间选择一个,而今却要跟那边儿府里的小郎君们竞争,当真屈了两个孩儿!若真让个外八路的亲戚抢了的名额,咱们永兴侯府那可真成了京都的笑谈了!”舒氏瞧着盛昕沉默不语,不由又急了几分,她上前抓着盛昕胳膊,摇晃着质问,“世子你……莫不是真这般狠心?连自己的孩儿都不管不顾了?!” “舒氏,你太激动了!”盛昕低头看了看舒氏的手,淡声吩咐说,“悟本斋都整装待发了,你这正源堂却不见动静……你现在要琢磨的是怎样在动身之前整理好库房和行李。” “盛昕!”舒氏猛抬头,对上盛昕淡漠的目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这是在和你说俩孩子的未来!” “韬哥儿耘哥儿的未来自有安排,你与其想太过遥远的事情,不若好好想想,怎么把两个孩子的品格教养好吧!”盛昕认真的看着舒氏的眼眸,“我原以为,咱们搬离侯府这事儿,能叫你想明白,却不想,我高估你的理智了,权势太过迷人眼,你沉醉其间,不能自拔也不想自拔……可我却不能叫你为了私语,把永兴侯府搭进去。” 缓缓地拨开舒氏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盛昕平静得看着她和她眼里的自己:“之前凭你怎样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原是因着你是我亲选的妻子,我当初应了和你的婚事,就该为你负责到底;是所以这些年,你前面闹腾,我后面赔罪;不是没有厌烦过,可是谁让我违了誓约,纳了邝氏入门,我只当是欠你的。 可我欠你,永兴侯府却不欠你,我爹娘妹妹们也不欠你!前儿你闹到了养老园,对翁姑不敬,这事儿就不能轻拿轻放……我不与你和离,不是因为彼此尚有几分感情,也不是因着韬哥儿耘哥儿。 一者是你娘家只有个弟弟尚存,在舒氏一族呆的本就尴尬,若你离了侯府,你们姊弟都没个安稳;二者是因着歉意,若不是我纵容出了你的跋扈,事情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说到这儿,盛昕慢慢儿站了起来,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舒氏,一字一句缓慢却清晰的说着:“所以今时今日,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和我一起搬出侯府,踏踏实实生活;要么就和我签了和离书,你我二人‘一别两宽、各自欢喜’……至于怎样选就看你自己的了。” 霎时间,舒氏睁圆双眸,渐渐苍白的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了。 第1252章 封号 邝绮姐儿看着收拾一空的闻雅阁,略有惆怅的叹口气。 丫鬟清泉见之,扶着她胳膊说:“幸好您有先见之明,搬来这里之后,让人把许多箱子物件原样放着,这不,大多数行李不曾开封,所以拾掇起来格外轻省。” “是啊,来之前我就猜着呆不久,果不其然呐,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离开。” 听出清泉的开解之意,邝绮姐儿放下了那么愁绪,点点头:“这样也好,回咱们海安伯府躲清闲去,也省得权势利益迷了眼,掺合到乱局里,反惹了不是。” “主子,您说……咱带着淳姐儿回海安伯府,世子会不会有想法儿?”清泉想到正源堂那边儿晌午递来的口信儿,小声说,“那位夫人给您和淳姐儿都留了院子呢。” “她想做贤惠人,自去做就是了,咱们情可以领,只是就不陪她唱戏了。”邝绮姐儿不在意的摆摆手,“出了这侯府门,咱和他们各回各家,他们夫妻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咱们也落个安生不是。这等心照不宣之事,大家都有数儿,很不必怕谁多想,说不定,人家还高兴咱们这样识趣呢!” 邝绮姐儿说得很是豁达,可清泉却另有想法儿:“眼下宫里要从盛氏、谢氏和宗亲那里各选一人进宫……只说这盛氏选人,究竟是怎么个章法,您不和世子探探口风吗?” “你可是真敢想!”邝绮姐儿这次听懂了,没好气儿的瞅了清泉一眼,“不说旁人,只说舒氏那边儿,就不可能容忍旁人觊觎这个名额。” “您若这样想,那可真的是当局者迷了。”清泉见周围没人注意,用更小的语声说着:“之前她去养老园闹,气到了老侯爷和侯夫人,也惹恼了府里那位小姑奶奶……这京都上下,谁不晓得皇后向来敬重父母、疼宠妹妹?那位舒夫人一招惹了皇后两处不快,想来以皇后的脾气,未必乐意抬举她的孩子。” “话不是这样说的。”邝绮姐儿摇摇头,不以为然的说,“纵看古今,上位者多以大局为重,很不似咱们普通人家这样快意恩仇;若真要过继,亲侄儿总是不同一般的。” “那是没得选的时候,这不是还有咱们的淳姐儿吗?”清泉却有不同看法,“那边儿生的两个郎君是她亲侄儿,咱们淳姐儿就不是她的亲侄女了?更重要的是,皇上皇后忧思的是皇太女。” “嗯?!”邝绮姐儿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向清泉,“你是说……” “对啊,皇上皇后失了女儿,要想送人进宫陪伴怹们,自然要送小女郎过去,这样才能更解慰籍。” 邝绮姐儿想了想,摇摇头:“不成不成!淳姐儿若不是我生的,倒还有些可能,偏偏她是海安伯府的继承人,身后有着海岛人脉,宫里断然不会选这样身份的女郎做……” 不等她说完,清泉忙不迭摆手示意说:“好主子,您想哪儿去哩!奴怎有那奢望!奴只是想着,若是淳姐儿有机缘进宫承欢于皇后皇上膝下……将来就冲这个情分,怎么着也得给淳姐儿个封号。” 第1253章 解约书 “封号?淳姐儿将来是要承继海安伯府的!”邝绮姐儿不大在意清泉说的封号。 “奴的好主子哟!这封号还有嫌多的?您莫不是忘了,侯府这位三小姐,她头上还顶着个郡主的封号呢!那可是孝和文太后要求加封的!算算时间,那时她可是要参加科举考试的呢!那位老太后能不晓得?可即使清楚她以后是要进朝堂做官的,却还要给她加封,您说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封号是个好东西啊!” 清泉越说越觉着自己言之有理:“好东西自然多多益善!您瞧,有了个郡主的封号,影响人家三小姐当侍郎当尚书了吗? 咱们淳姐儿将来承继伯府,那定然是要招婿的……可世间郎君,乐意嫁进女方家的,要么是庸庸碌碌之徒,要么是擅于算计之辈,想要挑个样貌人品样样都好的,只怕不大容易……若真的看走眼了,以淳姐儿这样单纯的性子,怕是不好拿捏。 若能有个封号,就意味着宫里对淳姐儿多有眷顾,只这份眷顾就能给淳姐儿多个保障,这样,咱们也不用全指望韬哥儿、耘哥儿对淳姐儿的手足情谊哩!” “可是,宫里挑选陪伴,说是要慰藉皇后皇上思女之情,可实际,谁不晓得那是给遴选后继皇储做准备呢!” 邝绮姐儿有所意动确实不假,可她理智尚存:“就是世子有意,只怕舒氏和盛国公府那边儿也不答应。” “可是奴却不这样认为。”清泉眨着眼,问,“主子,您推人及己,想想,若您是皇后,自己女儿才丢了不久,踪迹安危全然不知,这等情形下,您能允许旁人占了自己女儿的位子?” “自然不能!”邝绮姐儿代入女儿的刹那,反应激烈起来。 “您看吧!”清泉继续说,“要奴说,内阁的老大人们都是男子,不曾亲自孕育,不知十月怀胎之苦,故而不能懂得这份牵扯羁绊,所以才会一拍脑门子,想出这等招皇后记恨的主意。 皇上皇后虽说答应下来,可以奴的猜想,也不过是想找个宽慰,就算真要再选皇储,也必不从现在这波人选里出。说句僭越之言,若此刻真定下人选,只怕皇太女就真找不回来了。” “你说的很对!”邝绮姐儿眼眸一亮,“我若是皇后,只怕都会选女郎……这般的话,内阁朝臣也好,盛氏、谢氏、宗亲也罢,对于这次的人选都不会过于热衷,自然也就给寻找皇太女铺垫了充足的时间和安全空间……看来,我真要找世子好好儿谈谈了,说不得淳姐儿和皇后有缘呢!” 邝绮姐儿越想越激动,说着话就要去悟本斋寻盛昕。 不过没等她过去,盛昕就先一步派人来了闻雅阁,请她移步至悟本斋。 …… “和离书?世子,你竟是要同本伯和离?!”邝绮姐儿委实想不到,自己才进了悟本斋的书房,迎接她的就是盛昕递上的和离文书,顿时,气乐了。 第1254章 无奈 “莫要恼,这不是和离书,是你我婚事的解约书。” 盛昕目光温和的看着邝绮姐儿,不紧不慢的说:“你我婚事从何而来,咱们彼此都清楚,而今你我缔结姻缘的最初目的已然达成,而后再延续……意义也不大。” “看来世子没忘记你我乃是先皇赐婚!”邝绮姐儿目光的温度降到了冰点,捏着和离文书的手微微一使劲儿,那张纸片便瞬间就碎成了纸屑。 她随意的抖了抖手,无数纸屑便若雪花一般,窸窸窣窣落于地上。 “你我之婚姻,既不曾因情爱而起,亦不曾因信义而生,不过利益交换……那既然始于利益,自然也要终于利益,自始至终才是道理。” 邝绮姐儿抚着镯子直视向盛昕:“虽不知世子缘何来这一招,可世子莫要忘了淳姐儿,她是你的亲生的女儿,自是你的责任,你我一拍两散,自是各自安好,可是淳姐儿怎么办呢?” 盛昕目光在碎纸屑上一扫而过,轻叹口气说:“淳姐儿是海安伯府的继承人!当然,我是她父亲,我活着,永兴侯府自然是她的底气,可若是我不在了呢?与其你指望旁人,不若教她懂得自立自强。”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随之,视线再度与邝绮姐儿探究的目光对上:“我们搬出侯府之后,我知你定然会带淳姐儿回海安伯府,若是你仍旧存着给淳姐儿积累人脉寻找靠山的打算,却不思教她坚强自立,我劝你还是解除和我的婚姻关系,至少,你和淳姐儿不用卷进乱局之中。” 他这般说着,邝绮姐儿的手不由自主地蜷缩了一下。 “世子不想让淳姐儿参与遴选入宫陪伴的事?” “怎么?你也意动了?”盛昕不由自主冷嗤了声,“只可惜韬哥儿和耘哥儿都不会参加。” “两个小郎的事我不多言,我海安伯府也没旁的野心,世子无需多虑……”邝绮姐儿的双眸微眯,“只是,若宫里单纯想要挑选陪伴慰藉思念,世子以为皇后皇上更乐意选郎君还是女郎呢?若皇后想要侄女陪伴,那世子也要把机会推给国公府那边儿吗?” 盛昕闻之一惊:“你听说了什么?” “世子与其问听说过什么,不若您扪心自问,以皇后的性情,这场遴选有没有价值?而我,只是希望咱淳姐儿能跟她的皇后姑姑亲近一些,不说像苑姐儿从孝和文太后手上得个郡主封号,至少也能让宫里贵人有个印象……” 说到这儿,邝绮姐儿想起盛昕之前的提点,顿时话声一转,补了一句:“淳姐儿若能跟皇后学上几分,那时还愁她不懂自立不能自强吗?” “……”盛昕听到最后,沉默了好半晌,才无奈地摇着脑袋低问,“我就不懂了,这宫里就是那样好的去处?竟让你们一个两个频生妄念?你们怎就不懂呢!这世上,不是谁都是苑姐儿!同样,这皇后她亦不是孝和文太后啊!” 第1255章 线索 “督统,南哨军清查了京畿附近的所有地道通口,协助当地巡捕破获了几处拐卖人口、盗坟掘墓的团伙之外,没有查到皇太女的踪迹。” “督统,我们北哨军负责的千里之内的所有关卡、闸口没有可疑人员出入,只是平洲码头那边儿逮了两个贩卖私盐的家伙。” “督统,咱中军在京都演习这段时间,几乎连街巷的耗子都认清谁对谁了,可就是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咱们还继续换装演习吗?护城营和巡城司那边儿对咱的意见可大了!” “督统,东营军已把这半年来在官驿做事的人盘查清楚了,这是所有盘查记录,我们统帅特意标注出了总结,您过目。” “督统,俺们西营军跟内卫府的人商议好了,已经安排人手定点监视您标注的所有对象,到现在为止,那几个宗亲和阁臣未有任何反常举动。” 盛苑听着五军驻统督府人员的定期汇报,恨不能出去再打几十套拳。 负责联络的第五副督统肃迁看向盛苑,小声说:“督统,按说呢,这雁过留痕……纵使贼子有遁地之能,以咱五军撒出的兵力和搜查范围,不能没有半点收获!这、这这……难不成,还在京都里?” 盛苑也是一头雾水,她刚接到姐姐密信,就即刻调度五军进行搜检排查,按理说,凭那劫匪反应再快,也不可能在安稳离开的同时把痕迹清扫的这样干净,干净得好象从未发生过。 “这样,之前的任务保持常态,就当是练兵了;另外,西营军这边儿加大力度监督标注过的所有官员宗亲府邸,若是发现异动,能确定是皇太女的,当场开展救援;若是不能确定,就分作两头,一边追踪调查,一边回来禀报,记住,不管是谁,只要对皇太女安全造成威胁的,一概即刻诛杀!所有后果,有本官承担!” “是!”众人对视之后,当即高调应声。 待驻扎人员离开,一直欲言又止的肃迁才为难的看向盛苑:“督统大人,您这番话若是传出去,只怕都察院那边儿又要弹劾您了!” “传出去?!呵呵,肃督统认为,本官在统督府说的话……有谁会传出去?”盛苑似笑非笑的看过去。 肃迁苦笑着说:“大人只管放心,下官嘴严的很。” “本官并无质疑肃督统之意。” 盛苑收了笑容,看向他:“本官总统五军,京畿之内出没的所有外藩奸细、敌营特务,都在五军处置之内;处置个威胁大楚京都安危的贼子,也是职责所在……即使和其他职权部门的任务范围有所重合,也不是越权呢!” “啊,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过于瞻前顾后了。”肃迁连忙点头,生怕这位活祖宗找不到线索,再把目光投到五军统督府内,若是认为他们这群人有通敌之嫌可就麻烦了。 …… “苑姐儿,大哥这两天就搬走了,咱要不要请假,过去帮帮忙啊?” 第1256章 不想搭理 盛苑写着字的手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无所事事的安屿:“帮忙?府里又不是没有仆从!” “不是,我是说,都是自家亲戚,怎么说,这面子情还是要做的。”安屿凑过去,嬉皮笑脸的说着。 盛苑翻翻眼:“只怕我去了,他们更尴尬!” “旁人虽然尴尬,可大哥肯定高兴啊!” “怎么,他的高兴很值钱啊?!” “……” 盛苑这话说的,安屿都不知该怎样接才好了。 稍稍过了几息,他才试探着说:“这做错事的是舒氏,咱若迁怒于大哥,是不是……略显不理智呢?” “不理智?”盛苑放下笔,笑呵呵的看着他双眸,缓缓举起拳头,“那么,安城侯以为,本官若是跟你比画比划拳脚,算不算是理智?” “啊,苑姐儿,你就当我刚刚啥都没说!”安屿立刻服软。 只是服软之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我主要是觉着,大哥其实还算无辜,他没和舒氏和离,其实也是考虑到了女子和离不易,不管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还是考虑到他们的情分,都算是重情重义。 当然,他对于舒氏的不作为,这肯定不对!可你看,他这不也打算纠改了么!” “他改不改的随意,我比他小,任是舒氏说了甚么,于我而言,也算不得冒犯……所以,只要我爹娘原谅了他,我自是无有二话的,不过,那也得我爹娘原谅他啊!” 盛苑看了眼抱着头说话的安屿,无趣地撇撇嘴,重新提起笔,写着字说着话:“至于他和舒氏和不和离,也跟我无有干系的,只是他们夫妻一体,我讨厌舒氏,顺带着不想搭理他,也很自然不是?!” “啊……也对!”安屿感觉到自己蹦到了盛苑的容忍线附近了,立刻跳到她的阵营,坚定地表示自己和她共进退。 盛苑懒得与他计较,顺嘴提起了卢晟:“晟哥儿那边儿有信儿吗?” “自从宫里把军机营调度进去,我就没见着他……不过,他跟宫里呆着也好,有信儿他还能让绒绒给递出来。” “也是。”盛苑点点头,想着自己近来常驻五军统督府,户部那边儿鲜少过去,不由改了主意,“户部临近皇城,最近咱俩轮番去户部值班,这样真有要事,也不至于耽误。” “都成,我听你的安排!”安屿举手表示配合。 …… “太医令,皇上和皇后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宫里忽然急传御医,没过多久又把太医院所有太医宣了过去,就连告假在家的太医都宣进宫去,再之后,内卫府出动,竟把京都算得上医术精湛的医馆大夫都带走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内阁的注意。 首辅言远携重臣侯在皇宫外苑,寻到个机会让人把太医令叫到跟前细问端详。 “首辅大人所问,下官不敢擅言,毕竟干系极大,若是胡言乱语,唯恐社稷动摇。”太医令匆匆拱拱手,语速极快地说了几句,便又原路返回。 第1257章 选择谁 “这、这……首辅大人,您看!”众官员听得心惊肉跳,纷纷看向言远。 “先回典籍厅。”言远看向皇宫内苑,目光里带着说不出的情绪。 …… “其实,与先皇承元皇帝关系亲近的宗室,还有一脉哩。”众臣回到典籍厅,刚刚落座,就有人率先发言。 古蕴程和岑闽舟不约而同看了眼那人,而后,步调一致地看向了言远。 言远轻轻颔首:“学士说的是随安郡王那脉?!” 说话的翰林学士立刻颔首:“确是他们。” 众人听闻,不由倒吸了口凉气。 随安郡王乃是承元皇帝的庶弟,是其父孝武太上皇最喜欢的小儿子。 承元皇帝登基时,虽说孝武太上皇已经不在了,可对于这个弟弟的册封,却要考虑荣安太后感受。 虽说荣安太后能容忍国公府养着一个庶子,可却不能接受这个庶子无功封王。 到最后,承元皇帝为了兼顾亲娘和名声,以遣庶弟回原籍生活为代价,封了他个世袭的郡王,封号随安,像是劝导弟弟随遇而安。 时至今日,随安郡王已经单传了五代人了,这之间,他们那系的子孙果然安份守己的守着故乡族地,从未曾来至京都,故而连许多朝臣都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这,据本官所知,随安郡王那系也是子嗣艰难,而今的郡王府只有一个郡侧太妃和郡王侧妃抚养小郡王,若是将小郡王接来,只怕他们那脉就要除国了。” 礼部尚书何本出看向众人:“况且,小郡王他而今只有三岁,这主少国疑……似乎并不是好的选择。” 众臣闻言连连点头。 大多数臣子之所以赞成,更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清楚随安郡王和当今皇上这系的关系,若是将随安郡王扶上皇位,只怕是对承元皇帝和荣安太后的极大讥讽了。 只不过这个理由不适合说出。 “何尚书此言差矣!”另有翰林学士出列表示不赞成,“汝为礼部尚书,当知皇位传续首选宗室,若宗室无人,才可考虑先例以选贤能……而今宗室皇亲有先承元皇帝子侄一脉可堪传承,不选随安郡王,难不成真要考虑从盛氏、谢氏之间选择?” “这……”何本出刚要言语,刑部尚书梁迩就拽了他袖子一把。 “何兄且向前看。”站在后方的工部尚书陈择明悄声提醒。 何本出顺着提示看过去,却见首辅言远若有所思地看着桌案。 顿时,他就都想通了。 “哼!”冷声甩了甩袖子,何本出忍着怒意不再吭声。 他不言语了,其余人也不搭声,只听詹事府的人顺着话,跟那几个学士说的热络。 “既这般,不若……”一直没出声的岑闽舟忽然笑眯眯说,“先把承继问题放到一旁,且教人去把随安郡王带回京来,至于之后怎样,咱们且看且说。” “嗯,岑三辅所言……言之有理呐!”言远面容淡然地点点头,一言即把此事落定了。 第1258章 行动 “护城营与巡城司即刻调高警戒等级!”盛向涯接到密信时,恰好就在九城兵马司当值,故而看清密信内容的刹那,就唤来两部下,吩咐他们按着原先排演好的行动去布置。 “统领,据部下所知,近来五军之人常常以演习名义于京都各地巡逻,此番提高警戒,要不要与之通气呢?” 盛向涯对侄女儿盛苑的安排多少有些了解,闻言却不假思索地摆摆手:“随他们猜去!只是,九城兵马司的行动,对任何人都有效,哪怕他们来自五军,亦要遵守规矩!” 部下闻言,彼此对视一眼,当即朗声应下。 盛向涯做好安排,略微想了想,又叫人挪出一部分兵力,随他前往盛国公府。 “安排人手盯好府里,平时除了必要的采买,家人仆从皆不许随意进出府邸!另教家丁做好巡逻排班,务必做到每时每刻皆保持战力。”盛向涯回到府里,叮嘱过妻儿后,又唤来管家仔细吩咐。 相对于九城兵马司可调动的人员而言,他自是更信任国公府培养的部曲,只是此等时候,若他把自家部曲明晃晃放在外面,只怕招惹非议,故而他令自家部曲藏于暗处,叫九城兵马司的人轮番在国公府外巡逻排查。 安排好人手,盛向涯无视了国公府内的惶惶视线,带人手前往永兴侯府。 …… “你说什么?!”盛向浔猛地站了起来,一不注意竟把手边儿的果盘带落。 瞬时间,白瓷盘的碎片和各样果子散落一地。 盛向涯抿着唇看着惊慌的弟弟,慢声说:“宫里形势不明,据说皇上情况不大好了,皇后似乎亦是难以起身……内阁那边儿打算派人迎随安郡王进京承继大统。” 盛向浔对他说的其他内容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大女儿的安危。 “进宫!我要和聆娘进宫看蒽姐儿去!”盛向浔越想越害怕,只怕稍慢了些就见不着大女儿了。 盛向涯没想到这个弟弟平时一副天老大、地老二,他能排老三的德性,可这遇上事却晃得手足无措,真真不堪大用。 “胡涂!你没听我说吗!内阁那边儿意图迎接随安郡王进京!” 怒其不争地吼了一嗓子,盛向涯按着盛向浔肩膀,快言快语地跟他说:“你还不明白他们意图吗?!他们本就防着外戚,生怕慢一步让皇位落于旁姓之手!若不是吾提前做了安排,只怕他们把人接过来了,咱都无所知呢!这般情形之下,你以为你想进宫就能进宫?不要忘了,他们内阁是有权利调度驻守皇城的禁卫军抵挡强闯皇宫之人的!” “……”盛向浔晃了晃,忽而使劲儿点头,“对、对对、对对对!只凭我们定是进不去的……苑、苑姐儿!去找苑姐儿,她是五军统督府督统,若以勤王护驾名义,定然能够进宫!” 盛向浔越说眼眸越亮,瞧这样子竟然想要亲自去找小女儿。 盛向涯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自己这都站在他面前了,可他这个好弟弟却没想着依靠他,反而要去找不省事的盛苑,顿时生了恼意。 第1259章 安静 “世子,咱们悟本斋的库房数十间,依奴之意不若捡重要的箱子搬走,其余的,暂时锁起来。”盛昕院子里的管事嬷嬷带着人清点过器物后,寻了盛昕汇报。 盛昕闻声知意,从案上抬起头,笑说:“嬷嬷这是刚从新院子回来吧?” 管事嬷嬷无奈地摊开手:“世子爷,咱们新院子虽大,可这家里几个主子,都有许多家当,偏您对那府邸多有安排,若是把您的库存都带过去,只怕要用不少地方。” 盛昕听了轻笑:“我这里虽说值钱的物件儿不多,但是自我出门闯荡,可是没少带东西回来,而今再瞧着,竟皆是以前的回忆,实在哪个都不舍得弃掉,谁承想,竟是越攒越多。” 管事嬷嬷听了亦忍不住地乐:“要奴说,不扔也挺好,将来传给家里郎君女郎,也是个见识,左右咱们侯府地儿大,这多少都能放的开。” “既这般,就劳烦嬷嬷安排人再清点一遍,到时候无需搬走的尽皆锁起来就是。” 盛昕这般说完,管事嬷嬷就行礼说是。 只是不曾想,这嬷嬷才走了没多久,竟然有面色紧张的匆匆返回。 这让亲手整理卷册的盛昕见之称奇:“嬷嬷是怎地了?” 管事嬷嬷不待喘匀了气,忙不迭跟盛昕小声说:“奴刚出了院子,见许多穿盔带甲的军士成队地朝养老园方向去了,那些军士瞧着眼生的很,不像府里部曲,也不像国公府那边人手。” “哦?!”盛昕面色一紧,连忙叫人去问管家。 派去询问的人很快跑了回来,见了盛昕忙说:“世子,小的没见着管家,他跟前儿的小厮说,半刻钟前,国公爷带着许多人来了咱府上,二话不说直奔养老园去见老侯爷,管家就是那时跟过去的。” “大伯?!他带许多人来府是何意?”盛昕手指轻点桌案,“那小厮可说大伯带的都是什么人?巡城司的打扮?还是护城营的穿着?” 回话的仆从忙说:“小的问过了,好像是……那九城兵马司给总统领安排的护卫队,据说是从两部抽调的精锐。” “总统领护卫队?”盛昕还是头回听说。 主要是以前盛国公府内外周边都不曾出现过这样的力量。 “好好儿的,带来这么一支队伍……难不成宫里出问题了?” 他这想法儿一出来,想象力就跟脱缰的野马,寻到空儿后,那撒丫子就跑啊!跑到最后,坐不住了。 “待我过去瞧瞧!”盛昕站起来,让管事嬷嬷看好悟本斋,又让这仆从去给闻雅阁以及正源堂递消息,叫她们关好院门,没有他的话暂时不要出来。 他这边儿安排妥当,刚踏出院门,就见盛国公府的管事匆匆前来,见了他,先是行了问安礼,紧接着传话说:“公爷和侯爷让小的传话,叫世子去养老园一趟。” …… 盛昕没作多想,朝着养老园匆匆而行,直到他走进园子正院,才发现不对劲儿。 屋里屋外怎么这样安静?! 第1260章 绑架咯 盛昕多了解他爹啊! 那老爷子声若洪钟,每次他们老哥俩见面儿,十次有六次要吵吵,老爷子单方面的吵吵声,几乎能把屋顶掀了。 就是吵不起来那几次,他大伯气恼的呼吸声也格外明显。 排除老哥俩和睦共处的可能之后,盛昕脑海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儿。 “老两位该不会是把彼此给气晕了吧?!” 这想法儿刚冒出来,就叫盛昕自己给按了下去:“应该不至于,若真是气晕了,屋里的仆从就该乱套了,更不可能这样安静。” 盛昕从院子外到屋外门廊走了百十来步,就这会儿工夫,他脑海里自问自答式的闪过十数种可能。 直到掀开门帘走进去,他看清了里面的场景,才悚然而喊:“大伯,你这是何意?!” 盛昕怎么都没想到他大伯竟然把他爹给绑了! 有那么一刹那,他竟生出自己在盛国公府的错觉。 更令他惊惧的是,他爹竟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搭拉着脑袋,竟然都没反抗。 “爹!爹!”盛昕勃然变色,冲到椅子前就要给盛向浔解绑。 可他才刚动作,就叫盛向涯按住了肩膀:“你爹只是晕过去了,我怕他乱跑才叫人绑上的,你莫慌!” 盛昕颤抖着把手放到他爹鼻子下,感受着清晰的鼻息,才松了口气。 只是他准备再次解绑的时候,肩膀上那好像铁钳的手掌用力一按,他竟动弹不得了。 盛昕从不晓得他大伯竟有这般力量,惊诧之余强忍怒气的看过去问:“大伯您这反客为主之举,可有违君子之德啊!” 盛向涯手掌反按为拍,拍着盛昕肩膀,轻笑出声说:“昕哥儿,你这样气恼,莫不是忘了,老夫是你父亲的亲大兄,一奶同胞兄弟?” “大伯此刻举动,可真看不出手足之谊啊!”盛昕讥讽的看着他,“小侄竟不知爹爹他做了何事,叫您这般薄待!” “……宫里出了事,皇后和皇上情况不明。”盛向涯有一息沉默,而后低声与他诉说,“内阁有意迎随安郡王进京。” 盛昕听闻此言,当即大惊失色:“皇后、皇后情况不明?这是何意?皇后自小习武,自进学时就把底子补上来了,她……与皇上的情况不相同呢,怎么可能也出了问题?” “……”盛向涯没想到,他这个侄儿瞧着冷静理智,可这此刻的反应叫他甚是熟悉。 “你和你爹倒是亲父子!”盛向涯叹了口气,原本要放开的手再度加了力气,把盛昕按在原地不能动弹。 “昕哥儿,你认为……现在是能方寸大乱的时候吗?”盛向涯低头看着盛昕眼眸,问他,“你若尚有理智,当知此刻要先发制人,在内阁的人出京前,先进得宫去探明情况,至少要和皇后联络上。” “……”盛昕在盛向涯注视下沉默片刻,忽而扬声高喊,“快!快去寻苑姐儿!她有办法进宫!” “咳咳咳!”盛向涯听到这和盛向浔若出一辙的话,当时就气得咳嗽起来。 苑姐儿!苑姐儿!就知喊苑姐儿!这父子俩没有自己的想法儿嘛?! 第1261章 告知 “您、您简直……简直是疯了!”盛昕原本平和清亮的双眸,在听了盛向涯的计划之后,瞬间变得惊慌忿忿,而那俊秀温雅的五官,也因着愤怒惶惶出现了些许的变形。 他颤着手,指向盛向涯,哑着声质问:“无诏而强闯宫闱,与禁卫军发生搏斗,这是大逆之罪!” “老夫看你这小子是糊涂了!”盛向涯不以为然的摆摆手,“若是旁人强闯进宫,确有谋逆之嫌!然你父亲与你,乃是皇后的亲父兄。 而今皇后情况不明,内阁把守禁宫,不肯令你们觐见皇后,亦不肯令你们知悉皇后近况,此举岂不可疑?之前也就算了,而今宫内急召太医,内阁诸臣却将此等大事蒙蔽,当由挟帝后以令天下之嫌! 若真论之,那群阁臣,他们才有谋逆之嫌!吾等所行,就算帝后将来清算,也不过是关心则乱,急于救帝后的清君侧之举罢了!顶多算智昏不明哩!” 看着盛向涯自信的模样,听着他侃侃而谈的话语,强忍着怒气的盛昕,语声沙哑的问:“大伯若真问心无愧,缘何不肯让侄儿跟苑姐儿请兵? 她手握着五军,还是户部尚书,既是皇后亲妹,又和皇太女有师生之谊,只她出面,禁卫军那边儿定有顾及,说不得寸兵未动就能和宫内通了消息。 若皇后有求援之意,我们再以救驾为名出动,也算是名正言顺啊!” 盛向涯闻言,向看傻子似地看着盛昕:“苑姐儿的脾气,是你心里没数儿啊,还是觉着我心里没数儿呢?她让你祖父和宫里宠的恣意妄为惯了,向来有一副她自己的道理。 遇上事,她都以自己道理为主,任凭什么家族亲族,那是不认的!你跟她说进宫救驾,那她真就是单纯的进去看看,若是皇后情形尚可,或者皇后同意内阁召回随安郡王的意见,她扭头就能站在禁卫军那边儿挡我们!” “那不然呢?!”盛昕不觉这何不对,“皇后若有自己的谋算,苑姐儿遵令而听之,那有何不可?” “哼!有何不可?!昕哥儿,亏你还是两榜进士、半生为官!这般没有远见之言,你怎么问的出口!”盛向涯失望的看着这个侄儿,反问,“皇后就算尚且清醒,那她的想法儿就是对的吗?!” 盛昕挺着脖子反问:“皇后代皇上掌政时久,对局势对朝廷自有一番把握,她所做的决断自有她的道理,咱们虽是皇后亲族,也是她的臣子,既然是臣子,那自当遵忠臣应有之德,行忠臣应有之举。” “糊涂!”盛向涯气得脸面通红,当即高声痛斥。 他瞧着这个平时看起来还算睿智的侄儿,只觉愚钝至极。 “皇后一介女流,眼下刚刚失女,何有理智可言?她此刻纵使仍旧清醒……谁能够保证,她没因皇太女失踪万念俱灰?!若皇后存了袖手不管的念头,任凭以后洪水滔天,那我们这群至亲就眼睁睁看着她行事,任凭她纵性,让她为后世之人所斥?” 第1262章 发现 “您这是强词夺理!”盛昕终于忍不住出声驳斥了,“您不能用这番自行假设掩盖您的私心私欲!” “呵,私心私欲?老夫有的甚么私心私欲?!老夫这般安排,真若有幸成了,那好处也是你们父子俩的!” “若这般,那小侄和父亲不要这好处,成不成!”盛昕看着盛向涯眼底的狂热变成狂暴,不由冷笑起来。 盛向涯强忍着那股暴虐之气,颤抖着手虚指着盛昕,问:“盛氏一族,盛国公府……历来不曾亏了你们父子! 若无盛氏,何以有你父盛向浔?何以有你这小子耶!你们父子享受盛国公府累世积攒的名望、财富逍遥至今! 宗族不求你们刻意回报,可你们也不能在得则两利的选择面前怯步不前吧?! 呵,就为了你们父女兄妹之间的所谓亲情,为这小小名声,就要置盛氏的未来于不顾!你们何忍也?!” 盛昕看着盛向涯痛心疾首盈眶顿足的模样,半晌没有言声,直到听对方哽咽连连,他这才低叹一声言: “世人多看利得之后的光辉,却不考虑失利带去的后果;世人多看事成顶峰时的热烈风光,却不想颓势时那份好处带去的低迷荒凉。 大伯您看到的是皇族的显赫,小侄看到的却是改朝换代时,前朝皇室宗亲的悲哀! 盛氏一族延传十数代,靠的是游走棋盘却不入局的本分!您非要一跃入这世间之局,就不怕先祖列宗怪罪您?!” 盛昕这番话由衷而说,全靠感情带引,没有任何技术雕琢。 可惜,却是良言逆耳,恨不得盛向涯待见。 “昕哥儿,老夫只问你,若是皇后境况艰难,需你效先例之举代之,你当怎样?” 盛向涯忽然转换话题,却把盛昕给问怔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怎样回答,盛向涯也没打算听他明言,反而直接跟他撂底:“老夫明人不做暗事,与你直说了……不管你们父子怎样抉择,老夫这趟宫里之行,是必要去的!你们父子同意跟随最好,若是不想跟随,想来舒氏邝氏她们总有一个乐意随行的。就算都不乐意,老夫以你们永兴侯府的名义出动,也不是不能! 就算事成之后你们父子与老夫翻脸,过河拆桥也好、卸磨杀驴也罢,把老夫推出去顶罪,可只要能用老夫一人之名声性命,换盛氏一族就此不同,老夫也是无憾的!” 他这话说的大义凛然,可盛昕听着却打了个哆嗦。 “大伯控制了我永兴侯府?”盛昕猛然想起府里的家丁部曲,不由大声询问他们的处境。 盛向涯漠然的看向窗外:“永兴侯府的家丁部曲,他们的功夫本事从哪里来的?是谁培养的?你和你父亲都没数么?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忘吧?上旬不是还轮番到兵营训练呢?” “……”盛昕闻言第一反应是那些人都倒戈了,不过盛向涯之后的话却让他好受了些。 “盛国公府和九城兵马司的战力,岂是侯府部曲能抵挡的?!虽说那群部曲战力尚可,也不过略施小计就手到擒来了。” 第1263章 用隼 “永兴侯府部曲虽多出自盛国公府旧部之后,定期演训亦多托用盛国公府军中关系,可那些人的本事,小侄还是有数的!任您怎样轻描淡写,也掩饰不了偷袭之举!真真卑鄙矣!” 盛昕气不过,一时间忘了君子之仪,竟顾不得长幼尊卑,直接反唇相讥。 “卑鄙?!”盛向涯不以为然的瞥了他一眼,“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战法!你小子不是擅长带兵打仗吗?!以前没用过这等招数不曾?” “小侄往昔带兵,打的是山匪胡子,驱的是叛军恶霸,从没跟自己人内讧过,更不曾利用自己人的信任反戈一击!” 盛昕冷嗤一声,指着门外空落落的院子,大声反问:“小侄曾经打过的仗皆可公之于众,只不知大伯今时所为,可能告知天下?!” 说到此处,盛昕不等大伯言语,又朗声质问:“小侄着实不清楚,您此时此刻竟因何得意?!您扪心自问,拿下在我们毫无戒备之时,一举拿下永兴侯府,可是您的真本事呢?!” 想到盛国公府的人在侯府的限制甚少,盛昕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永兴侯府以亲情手足视之,可惜,盛国公府却以此为计!竟然半点不曾顾及同胞之谊!以有心算无心,这等打法,就是让顽童来亦能取胜。” 说到激动处,盛昕不忘摆明态度:“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盛国公府要拿我永兴侯府的部曲,哼,你只管拿去就是了!可若想让我们父子做你的棋子、当开路先锋,那抱歉,恕吾等没这个本事!” 说罢,他站到他爹盛向浔跟前儿,准备解开绑缚之前,颇挑衅的看着大伯盛向涯:“既然您掌握了永兴侯府,眼下这府邸内内外外皆是您的人手,那就不必这般对待我爹爹了,他也是老人了,受不得这般委屈!” 言至此,他看都不看盛向涯,径自蹲下,小心翼翼的把帮着他爹的绳索解开。 “我们父子回后院休息是可以的吧?”盛昕没急着叫醒他爹,半抱半搂着把人扶起来,目光淡淡的看着盛向涯。 “昕哥儿,你可考虑好了?”盛向涯视线在盛向浔的脸上滑过,缓缓落在盛昕双眸上。 “大伯说我们父子是捡便宜的,那好,我们父子就等着您大功而返,让我们坐享其成哩!”盛昕像是想开了一般,摆出了滚刀肉的架势。 登时,把盛向涯想说的话噎了回去。 “还有,小侄那两房妻儿好景,还请大伯不要擅自以此等大事惊扰他们!” “昕哥儿说晚了,老夫怕这府里乱象惊着她们,故而在你来之前,就派人通知了。”盛向涯运着气冷言相告。 “……”盛昕咬着后槽牙顿了顿足,竟连面子上的礼仪都不维持了,扶着他爹径自出了前厅。 …… “你爹他、他他他……他这是怎么了?!”郑氏忽然让人控制在后院,一时出入不得,本就惊忧万分,好容易听见了动静,一抬头,却是丈夫让儿子半抱着送了回来,不由吓得她哆嗦了起来。 盛昕看着娘亲双眸泛着泪花,却顾不得安抚,待她走到跟前,才连忙不迭小声询问:“娘亲,苑姐儿的小隼可在家里?!” 第1264章 报信 “头儿……盛国公带人进了侯府一个半时辰有余了,到现在都没出永兴侯府呢!”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着的男子,颠颠儿跑到小巷尽头,朝一个挑担子的汉子小声汇报。 那汉子扶了扶头上毡帽,警惕的看看周围,放下担子,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册子,一边翻页一边嘀咕:“这是自督统大人派咱盯梢以来,他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了吧?” 汇报的男子一边呵手一边点头:“可不是!您说这事儿奇不奇?外面儿都传说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两家面和心不合,两兄弟早就闹翻了!可现在瞧着,谁叫闹翻的亲戚这样频频走动?” “他们闹没闹翻,咱不管,只是务必盯好好动向!”挑担子的汉子面色有些严肃,“我瞅着这动静不对,好好儿的,盛国公带着九城兵马司的护卫队进侯府是为哪般?之前也没见这样啊!” “该不会是怕侯府战力不够,安排过去给侯府以助力?”汇报的男子吸着鼻子,随意的猜了句,而后嬉笑说,“总不能是盛国公带着人攻打自己个儿弟弟啊!没这个理由……也没这个必要不是?!” “昨儿晚晌,我听人说,九城兵马司就让护城营加大了进出城的管控力度,今儿一早这街上就多了不少巡城司的巡逻队,这动静好像有些不大对呐!”挑担子的汉子眯着眼,看向皇城方向,“听咱西哨军驻守统督府的兄弟们说,这两日都没怎么见内卫的人进咱们统督府的大门了……仔细品品,很不同寻常啊!” 很是感叹一通之后,这挑担子的汉子朝汇报男子招手叮嘱:“叫咱们的兄弟都盯紧了些!永兴侯府所有进出的门都加派人手,十二时辰轮换着盯守……” 他这话尚未说完,就听一阵脚步声自远而来,挑担的汉子当即住了嘴,二人对视一眼,立刻换作寻常百姓模样,搭伴行走一般朝外转去。 刚出了内里小巷,就见那约有二十余人的巡逻队,在永兴侯府外驱赶闲人,就连他俩经过时都受到盘查讯问。 瞧样子,竟是连路人都不让过了。 “头儿,我瞧着,咱们的人都给赶远了,怎么办?”汇报的男子这边儿跟巡城司的人点头哈腰的赔了笑,扭头佯作慌乱离开之后,苦着脸看向挑担的汉子。 那汉子叹口气:“除非咱们摆出西哨军的身份,不然,来多少都要叫他们扔到巡城司的大牢了!也罢!咱这样……你先带几个人跟这里远远儿的看着,我则回统督府汇报,之后怎样行动,待听督统安排!只这其间,不可掉以轻心!若见势不对,当立刻遣人回咱统督府汇报!” …… 舒氏听了盛向涯的一番话,不禁心潮澎湃。 前一刻她还以为自己这一大家子要灰溜溜的离开永兴侯府了,可后一刻却有人告诉她,一飞冲天不是梦了。 这这……可真是应了那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呐! 第1265章 攻击 舒氏只觉眼前的世界开阔了许多。 真真【晴空万里鸣远志,清风缕缕送前程】呐! 若不是盛国公尚在眼前,她此刻怕是要扬天大笑了。 可饶是攥紧了拳头使劲克制,她嘴角的弧度还是朝上挑了几分。 盛向涯见她喜形于色,恐她一时得意而失分寸,不由耐着性子叮嘱:“老夫与你们二人说这许多,是叫你们稳住侯府,守好大后方……你们二人皆擅掌中馈,想来府里的人事物皆能掌控,且要谨慎行事,莫要让宵小钻了空子,以致大事功亏一篑!” 他虽然是对着舒氏叮嘱,可眼睛却看向了低头沉默的邝绮姐儿。 “伯父莫忧虑,侄儿媳妇儿定不负所托!”舒氏这边儿笑盈盈,应答的格外爽快利索。 倒是一边儿的邝绮姐儿眸里带忧的抬起头:“敢问公爷一句,侯爷和世子他们是何意见?要说府里最擅掌家的,非老夫人莫属,若此刻当真这般重要,更该将此重任托于老夫人之手才是。” 她这般说,一旁热情高涨的舒氏不乐意了:“老夫人早就退居养老园颐养了,府里的事儿许久不曾过问,府里的仆从丫鬟亦换了一些,若请老夫人出来接手,只怕要熟悉许久,岂不是搅了她的清静?!” 邝绮姐儿听她叽叽喳喳一顿说,忍着想掰开她脑袋的冲动,无奈地说:“世子夫人所虑极是,只府里到底侯爷为尊,世子为重,你我二人久居内院,对外面的事情不大了解,猛然遇上朝廷大事,着实看不明白,若因眼界不够误了事儿,岂不是盛氏一族的罪人?” “邝氏,你这、这说的……是哪门子话?!”舒氏不满的看过去,“咱们不懂,这不是还有大伯呢!大伯是盛氏一族族长,咱们令而行,定不会错!” “可……”邝绮姐儿欲要分说,只是言语尚未说出,就叫盛向涯拦了下来。 “好了!海安伯她心系夫君公婆,舒氏你重视宗族发展,各有道理,皆是美德,无需争论。”盛向涯摆摆手,面带微笑的直视邝绮姐儿,“既这般,老夫就请海安伯带着淳姐儿暂住养老园,替老夫和世子夫人照看你公婆和夫君如何?” “……”邝绮姐儿看着盛向涯幽黑的眼眸,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也叫人软禁了起来。 “好!”意识到这点,邝绮姐儿没有半分挣扎地点头应下。 舒氏见此,眼波微转之余,万分豪情齐涌上来。 许是她这兴奋的样子太过扎眼,又许是想给盛国公一个软钉子,邝绮姐儿牵着淳姐儿离开前,轻声软语地说了句:“只不知苑姐儿若是这一两天回了家来,在养老园见着我和淳姐儿,会不会自在?!只别觉着我们母女鸠占鹊巢才好。” 这般说完,她潦草地行了个礼,牵着孩子施施然走出了门,全不管其后两个让她泼了冷水的人怎样个想法。 舒氏叫她扰了情绪,一时气愤难忍,径自追了出去。 盛向涯怕这两个当家夫人当众厮打闹出笑话,不禁跟了上去想要呵斥。 可他才一脚踩着门外石阶,就见舒氏手指上空,面容激动地跺着脚,发出刺耳惊叫:“快!快叫人射下那只小隼!那是苑姐儿的胭脂!” 第1266章 回府 第1266章 回府 盛苑已有数日不曾接着宫里的密信了。 原本还有内卫定点前来联络,可随着密信的消失,这样的联络竟也随之不见。 若非皇后在上次的密信里反复提醒她不要轻举妄动,她此刻只怕早就点兵率部前往皇宫问安了。 只是这样的忍耐,太考验人了,外界真假难分的消息无时无刻不啃啄着她的理智,让她坐立不定,反复踱步。 “苑姐儿,咱们再等等吧!外面信息混乱,若是真的,晟哥儿不可能不给咱通信儿!咱们再等等晟哥儿的消息。” 安屿虽然嘴里劝着盛苑,可他自己那心里也是没底。 主要是外面的一会儿一个消息,一会儿一个奇闻,哪个听着都叫人惊疑忧惧。 “凡是事关大局,内阁向来捕风捉影!他们虽在皇宫外苑的典籍厅办公,可对内苑之事,他们知晓得未必有你我详实;自圣上欲立太女,他们就百般反对,而今恰是趁火打劫之机,他们想反戈亦不稀奇。” 安屿宽解着盛苑的同时,也宽解着自己:“咱既然知晓了他们欲请随安郡王进京的意图,那就更好办了!大伯……咳咳,我是说,那九城兵马司既然已经摆开架势,不打算让内阁的人出京办事,更不准外藩郡王无诏进京,那不就好办了?只要让五军盯紧了接头点,不让内阁那群人寻到可趁之机,咱们和宫里就能进可攻退可守。” “若真是宫里的意思,把随安郡王过继给圣上,那皇太女可就再无回京之可能!”盛苑揉着额头,看着五军陆陆续续递来的那些任务汇报,只觉脑袋发胀,“关键是……人在哪儿呢?难不成贼子还能穿墙遁地?” “是啊!太奇怪了!皇太女这消失的忒彻底了,彻底到好像从没在驿站出现过似地。” 盛苑听着他的感慨,忽而思绪一动,只觉隐隐抓住了某样关键因素,只是再要回想,那一闪而过的头绪却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待要细想,就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叩击声。 这声响对盛苑和安屿而言极其熟悉,那是鸟喙叩击窗棂的动静。 “绒绒?!”盛苑眼眸一亮。 安屿当即看向窗外,脸上难掩紧张忐忑:“难不成……晟哥儿有信儿了?!”“快打开窗户!” 盛苑此言才出,安屿已迫不及待冲了过去。 见此,盛苑攥着手紧跟其后。 可还不等靠近窗户,就见窗畔的安屿发出了惊呼声。 “怎么了?!”听出安屿惊呼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紧张、愤怒和荆棘,盛苑吓了一跳,顾不得多想,就冲了过去。 “重、重棕和胭脂!” 安屿颤巍巍的语声传到盛苑儿耳朵里时,盛苑恰好见到眼前情景。 只见她的小隼胭脂蔫答答地依偎着重棕,有气无力地扑棱着深可见骨的翅膀,试图抬起血迹点点的爪子。 “胭脂!”盛苑惊得打了个颤,顾不得取下胭脂爪子上的信件,忙不迭双手把它捧到了手里,用肩膀推着安屿催促,“快!取药箱!” “啾!啾!”胭脂窝在盛苑手里,嗅着熟悉的气味,勉强抬起头,哀声叫了几下,颤抖着再度抬起爪子。 盛苑见之,抿着唇,一边抚着胭脂,一边动手去取绑在它爪子上的信件。 …… 安屿急匆匆抱着药箱跑来,就见他家盛苑猛然站起,一掌劈碎了手边儿的茶桌后,猛然怒喝:“屿哥儿,带人回府!” 第1267章 质问 典籍厅北厅 此时的内阁人员齐集,就连原该轮换休沐的官员也都连宿官署。 “首辅大人,巡城司和护城营把守的城门忽然换了规矩,坚持宽进严出,以致咱们派出的传令官至今未能离京。” 办公时间一到,就有阁臣跟言远回禀。 听他所言,甭管大家之前晓不晓得这事,尽皆摆出哗然之态。 “巡城司和护城营皆由九城兵马司掌管,其总统领盛向涯乃是承恩公之兄,由此可见,盛氏意图昭昭,摆明了要对抗内阁的决议!” “是啊!几位阁老推举随安郡王为预备皇储,此番决议虽暂时未能奏疏于圣上,可若内苑有了不妥,那此决议就是朝廷上下之共识!盛家虽是皇亲国戚,可也无权更改内阁政令!他们此举,一则窥伺内阁政令,盗取内阁机密;二则擅自调整警示等级,令内阁指令无法出京,当以大罪论之!” “依下官之见,不若召盛国公前来自辩……一来,若有误会,见面沟通,也能让分歧和忧虑消弭;二来,若是盛国公确有非分之想,也能将其把控,令其属下不能轻举妄动。” “……”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旁坐的古蕴程看着这热闹的场面,默默把注意力放在了五部尚书身上。 果然,没多久,兵部尚书就开口了:“首辅大人,次辅、三辅,诸位同僚,大家说的是很好,可问题是内阁能调用的人手有都少?禁卫军那边儿虽能交涉,可他们只管把手皇城,就算有富裕人手也不会朝外派遣。 我这个兵部听着好像总辖军队,可实际上,若无虎符,莫说边城守军,就是京畿五军也无人听令啊! 这般情形,即使不算五军统督府的战力,只说盛国公统领的九城兵马司,咱们也无有兵力对战啊!” 言远点了点头,视线看向旁人:“诸位,可有其他意见?” “首辅大人,其实……咱们也未必非要立刻和盛国公硬对硬!依下官之见,咱们完全可以暂时避其锋芒,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只要随安郡王的皇储之名落定,那么,不管五军统督府、还是九城兵马司,只要不想谋反,就不可能成为盛氏手里的刀。届时,不管是夺了他们的兵权还是抢了他们的位置,都不是难事了。” 太子少保杨本声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一众同僚的嘲笑。 “哼哼!杨少保,您所言当真轻松啊!可问题关键在于怎样把随安郡王迎进京都!” “何学士,您刚刚没听到秦少詹事说?巡城司和护城营严守城门,莫说礼部、吏部、兵部,以及翰林学士组成的宣旨队了,就是飞鸟也不容易出去啊!故而,我们不应把精力悉数投入到研究怎样出城的事情上!当务之急,是要声东击西!” “哦?依杨少保之见,该当怎样呢?” 言远捋着胡子轻声询问。 杨本声拱手言曰:“当以飞鸽传书之法,将旨意传至随安郡王手中,令其变换容装进得京来,之后再作打算不迟!” “嗯……” 言远犹豫片刻,刚准备点头,就听有人来报:“报!!!首辅大人,刚刚得知,盛国公不久之前带着九城兵马司护卫队去了永兴侯府!至今未出!” 第1268章 三方 第1268章 三方 这盛国公,若是带着亲随出入永兴侯府,那自不稀奇,可他带着九城兵马司的护卫队过去,这就不能不让人多想了! 若是盛氏两府联合,那岂能有随安郡王的立身之地? 只怕他们内阁也要受到清洗的! 这般想着,许多官员彼此目光轻触之后,整齐划一地扭头看向首辅言远。 “首辅大人,盛国公虽有权统领九城兵马司,可却不可公器私用!堂堂九城护卫队,竟然宛若盛国公亲随,简直、简直有失体统!” “齐少保哟,以本官之见,你啊,就不要鸡蛋里挑骨头了!堂堂九城兵马司的总统领,护卫队不就等同于亲卫军?既然是亲随,那随他进出他亲兄弟的宅邸也算不得大事!” 兵部右侍郎严孙卿看不过去,忍不住出生冷嘲。 直至感受到自家尚书韩级的视线,这才安静了下来。 詹事府少詹事秦旷及看向言远:“首辅,盛国公此举当引起重视,以下官之意,内阁还是下诏把盛国公请来一趟为妙。” “请?!哼!此人狼子野心,无视内阁诏令,频频调动兵力不说,还借职务之便阻挠内阁办事!依本官之见,当将其引导皇宫外苑,着禁卫军将其扣押!” “扣押?你说的可真轻巧,只是莫要忘了京畿五军掌控在谁的手上!” “谁的手上?不就在那盛文臻的手上?!怎地?她还能为了盛向涯反了去?!” “就是,诸位莫要忘了,盛国公府和永兴侯府早有嫌隙!而两府之矛盾,就是源于盛国公对盛文臻的算计!” “久远的矛盾还能影响了共同利益?!对于盛文臻而言,自然盛氏更进一步最重要哩!” 这说着说着话,众官员就激动地辩论起来。 可对于众人谈论的内容,言远却笑不起来。 “没有兵权的谈论都是空谈!”岑闽舟在旁看清言远表情,不用多想就猜到他的烦恼,故而佯作感叹地小声嘟哝着。 “岑三辅可有好的意见?”古蕴程斜睨他,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 果然,古蕴程的话引起了言远的注意,他当即把视线调转了过去。 岑闽舟见之,不紧不慢地笑着言:“内阁诏盛国公恐有不逮,可若是皇后召见呢?!” …… “那小隼没拦住,说不得此刻已经窝到苑姐儿的书案上了!”盛向涯怎么都没想到,好容易射伤了那只鸣叫胭脂的小隼,却半路跑出个程咬金! 当然,换谁都想不到,这位程咬金是另一只小隼! “那是安屿的重棕!”舒氏没想到盛国公的手下这样无能,明明都利箭齐发了,还能叫个小隼跑掉! “苑姐儿怕是要回来了!”盛向涯笃定的看向府外方向。 “……”舒氏一下慌了起来,双手反复交握着,“大伯,这可怎么是好?府里尚无准备……” “你是侯府当家主母,何须惧个外嫁之人?”盛向涯不满地看她一眼,叮嘱,“这般吧……老夫把国公府部曲留给你一队,听你安排调遣!” “听我安排调遣……那您呢?!” 第1269章 不解 “苑姐儿,负责盯梢两府的人送信来,说的内容和胭脂带来的信息差不多。”马车上,安屿抱着重棕,把信递给了盛苑。 本来按盛苑之意,自是打马驰骋更快捷些,只是安屿怕她叫情绪上了头,直接骑马闯府,故而以小隼不好颠簸为由,将她给哄上了马车。 盛苑闻言,眼睛朝安屿递来的信件上搭了一眼,轻颔首,淡声嗯了一句,而后继续看向包扎好的胭脂。 安屿瞧她面色漠然,眼眸里不带任何情绪,不由暗自咋舌。 他家苑姐儿这是气得不轻呐! “幸好五军统督府里有擅养鹰隼的人物,要不然胭脂怕是要吃苦了。”瞧着盛苑面色不大对,安屿犹豫了下,话题转向小隼。 “只是瞧着这般情形,合该多多休息才是,等会儿甭带着胭脂进府了。” “待途径承忠侯府时,我叫小遥把胭脂送过去,请卢三叔叫他家擅养隼的家仆给瞧瞧。” 安屿点点头说:“这是个好办法。” …… “侯府警戒,无关人等不得靠近!” 马车刚进了永兴侯府所在的朱雀巷,距离府邸大门尚有二三百米,就叫一队装备齐全的侍卫拦截。 盛苑冷笑着掀开车帘往外瞧看,当即就有亲信会意,拔出长剑与之相对,喝问:“什么无关人等!我家尚书和姑爷回自己家,哪个敢阻拦!” 言罢,马车两旁跟着的军士随之列阵。 持弓的弯弓搭箭、举剑的握剑待发、拿刀的横刀而立……这般阵势竟像是要跟对方打一场小规模的正面遭遇战! 这不客气的样子,确是唬了对方一跳。 主要他们太清楚马车里这个主儿的脾性了,若是真对上了,她可真能下狠手的! “这……是我们公爷的安排,还请三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清楚盛苑不好惹,盛国公府的侍卫队长只好硬着头皮走到马车前,礼貌许多的行礼言说:“属下等人皆是听令行事……” “听令?!你们盛国公府的侍卫听令包围永兴侯府!这是听谁的令?!难不成……盛国公府意欲吞并永兴侯府?” “没有这个可能!”侍卫队长生怕盛苑立了名头就直接开打,当即吓得双手直摆。 盛国公当时也只是叫他们尽量打发外人远离,可没叫他们跟人家永兴侯府的小姐拼命去。 “您进可以,只是您带的这些人……” 盛苑走出马车,站在车架上环视眼前群人一周,冷笑:“亲随卫队与本官回府,其余人等迅速列队,守好侯府,莫要让拿‘无关人等’近前!” …… “夫人,她、她来了!”云景匆匆连穿数个走廊,一路小跑冲到舒氏面前,气喘吁吁回禀消息。 “哐啷!”一时不察,舒氏手里的茶盏忽而落到地上。 “可是进府了?!快!快叫……”舒氏条件反射想调侯府家丁防范,可话到嘴边儿,她立刻改了言辞,“快叫盛国公府的人挡着!” “刚刚门子说是到了府外,只怕这会儿……” 云景话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顿时大惊失色:“夫人,待奴去瞧瞧。” “不用了!”事到临头,刚刚还慌乱无措的舒氏反而镇静下来。 她缓缓站起身,端起侯府世子夫人的架子:“早面对晚面对,这早晚都要面对,咱还能躲她一辈子不成?!大不了,叫她和盛国公府的人对峙去!” 越说越有底气的舒氏,自我宽解之后,扶着战战兢兢地云景的胳膊,稳着步伐的朝外走去。 只是,她这镇定刚维持小片刻,就叫射到鬓边的弩箭打破了。 第1270章 问答 “苑姐儿!” 安屿没想到他家盛苑真下的去手,饶是清楚她有分寸,可看着射向安氏的弩箭,也是吓一大跳。 有那么个刹那,他感觉时间好像停止了。 直到明晃晃的弩箭紧贴着安氏发鬓扎在墙壁上,他才重新能够呼吸。 就这一手,莫说舒氏花容失色地跌坐在地,就是他这个和苑姐儿同阵营的夫君,此刻也是腿肚子直打转。 当然,养老园失态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舒氏主仆、一路跟过来辩解的侯府新任管事、园子里当值的丫鬟嬷嬷、前来探看究竟的家丁仆从、盛国公留下的护卫队……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让盛苑二话不说就动怒的举动惊呆了。 在他惊呼出声的前一刻,这群人还像定住了似地,眼睛睁得溜圆、嘴巴长得极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好像连怎么呼吸都忘了。 直到他呼喊出声。 那针落可闻的氛围才再次有了声响,哪怕是倒吸凉气的动静,都透着些许劫后余生的庆幸。 “夫、夫人!”云景反应过来,忙不迭去扶跌坐在门槛上的舒氏。 “盛!苑!”因着后怕才颤颤发抖的舒氏,连余光都不想去瞄侧旁的弩箭,只咬着牙,虚指着前方的盛苑,切着齿地低吼,“你、你怎敢……” “嫂子,小小一支弩箭就把你吓成这样?都说欲带其冠必承其重,你这般不经事,怎能承担起侯夫人的重任?这你连区区一个侯夫人都配不上,何论更高的位置呢?”盛苑抱着弩,似笑非笑的看着牙齿战战的舒氏,目光像带了冰渣一般,能把人冻得发抖。 舒氏让她那双冰泠泠的眸子盯着,莫名有种叫千刀万剑对着的压迫感,顿时,再鼓不起与之对视的勇气。 “你们都是木头人嘛?!主子受辱、仆从们就干看着不成?”移开视线的舒氏这时才发现这养老园前院这样热闹、竟都围满了人,顿时面上不挂的她朝这群下人发起了脾气。 丫鬟、仆妇、婆子、小厮闻声,当即低下头颅,谁都没有把视线往盛苑哪儿送……没办法,侯府当家夫人不好惹,可他们侯府这位三小姐更不好惹。 都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们、他们还是把自己当成木头人吧! 舒氏没想到自己说话竟无人听,当即气得抚着胸口,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去。 “快!来人!来人把他们一行给我轰走!”舒氏见支使不动养老园的人,当即看向缩在人群里的管事,可对方却在对视的刹那,也愧疚的低下了脑袋,气恼到了极点的她,只能将目光看向盛国公留给她的护卫队。 这支护卫队倒是想配合,只是他们才要动作,就叫盛苑带的亲随侍卫队的弓箭锁定了,那箭矢透出来的凛然之气,很温柔的劝住了想要动干戈的诸人。 “嫂子就这点儿人吗?!”盛苑环首周围,嗤笑一声,侧首示意安屿带人去寻爹娘,而她则要和避而不见的盛国公好好“聊聊”。 “若没本事拦我,就别像盛国公府的哈巴狗似地守着门,快把路让开,让那鸠占鹊巢的盛国公出来叙话!” 第1271章 气 “你、你、你怎敢这样欺辱于我?!” 让盛苑指着鼻子说成哈巴狗,舒氏气得面色潮红,浑身颤抖。 即使幼时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族里也无人这般嘲辱于她。 “纵使你官居二品,那朝廷法度世间纲常,亦不能容你对长嫂诋毁污蔑!若令御史言官闻之,定教你饱受弹劾之苦!” “弹劾哟?!行啊!喏,大门就在那边,你只管告去!”盛苑不在意的摆摆手,叫亲随侍卫们让开一条路,让舒氏主仆出去告状。 真真笑话了,还饱受弹劾之苦?!都察院弹劾她的奏章层出不穷,哪次大朝会不弹劾她,就好像工作没完成。 她还能怕了弹劾?!就是不晓得弹劾之后,是她先不胜其扰,还是她大哥先让朝廷问个治家不严之过,届时就不知舒氏引以为傲的世子夫人的名头还能不能保住! 盛苑就这边儿让了路,犹若棋盘将军一般,把那舒氏将在原地,令她进退不能,只余使劲喘气。 “夫人!”云景想的清楚,生怕她这主子沉不住气,上了对方的当,忙不迭小声提醒,“您且想想两位郎君!” “……”想到两个儿子,舒氏生生地把憋屈忍了下去。 她努力地装着无事发生的样子,朝侧方挪了几步,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气,而后才语声沙哑的朝着盛苑冷笑:“盛尚书还是慢了半拍,盛国公半个时辰之前受内阁召唤,进宫去了!” 内阁?进宫? 听到这个讯息,盛苑迅速锁定这两个关键信息,隐隐感觉不对。 虽然她不认为舒氏有必要说谎,可还是叫亲卫把养老园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舒氏看着无功而返的几队人马,登时露出解气的笑容:“盛尚书要不要把永兴侯府也翻个底儿朝天,好教咱们见识见识您的威风?” 盛苑瞥她一眼,点点头:“好啊!就听您的!来人先把他们扣下,再着人巡查正源堂!里里外外都莫要放过去!” 她指着盛向涯留下的部曲,下令将其缴械控制,同时不忘恶心舒氏。 果然,此言一出,舒氏当即就勃然失色:“你这是要自己抄自己家!” “您莫要误会,本官只抄正源堂一处,算不得自抄府邸。”言罢,盛苑特意扬声叮嘱亲卫,“抄查仔细些,莫要错过一丝一毫线索!” “你……”舒氏气得手指颤颤,待要抄盛苑扑过去理论,又叫云景劝了下来。 就在这个档口,安屿快步回来,跟盛苑传话:“爹娘和大哥都无恙,就是爹爹叫大伯打晕了,肩颈那里不大舒服,府医刚给按摩了一通,又开了药,我和大哥哄着吃了,这会儿又睡了去。” “嗯,那你先看着这里,我过去瞧瞧。”盛苑听着安屿叙述,很是诧异她爹的反应,这样冷静安稳,可不是那老爷子脾气啊! “苑姐儿,等等……”安屿一把拉住盛苑胳膊,将人牵到一旁,小声说,“咱爹之前刚一睁眼,瞧见大哥之后,当时就闹了一阵脾气,差点儿晕厥过去,刚刚府医特意叮嘱,说短时间内不好叫他再激动了,若是你过去了,咱爹听见动静,只怕不能踏实,还是再等等吧!” “……真没大事儿?!”盛苑顿了顿,不放心她娘,“那老太太呢?” “都没事儿,就是之前受了惊吓,这紧张之后又放松的,多少有些疲累……刚刚怹吃了府医给开的安神汤,这会儿也回房休息去了。” “嗯,那……”盛苑松了口气,待要再说,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自远而来的钟响,听那钟声方向,竟是皇宫方向。 顿时,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第1272章 事态 第1272章 事态 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宛若水面上的涟漪,声波荡荡传遍京都四面八方。 忽闻其声而勃然变色者,非盛苑一人。 此刻,内阁在典籍厅办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闻之无不愕然。 “首辅大人,您……咱演的是不是有些大了!” 首辅言远尚未从震惊中缓过来,就听少保杨本声凑过来,小声说:“虽说盛国公很不好唬弄,可这敲钟诓骗他进宫……是欺君之嫌呐!” “……”言远惊呆了,不是这人以为钟声是他安排人敲响的?! 反应过来的言远,简直要气笑了:“杨少保,是什么错觉让你以为本官敢动报声阁的钟?!” 因着言远忽然提高语声,典籍厅的官员皆朝杨本声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好家伙,这位仁兄真敢想呐! 报声阁的钟自前燕建造之时起,就承担了向京都黎民、天下百姓昭告皇帝大行的重责。 虽说到了前陈,报声阁通报的对象增加了皇后、太后、太子,可此处的严肃性和重要性依旧未变。 所以,除非言远昏了头,不然绝对不可能擅自敲响报声阁的钟! “前燕宁帝时期,太孙酒醉误闯报声阁,触响了大钟,之后便丢了太孙之位,燕宁帝喜欢的太孙尚且这般对待,世人哪个敢擅自妄为?” 古蕴程也无语的很,但凡是个脑袋清楚的,都猜不出这样的答案! 除非言远想要带着九族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发配,不然,以他的谋算是做不出这等蠢事。 当然,要是言远让这为杨少保自由发挥,那很可能就说不准了。杨本声让众人瞧得很是尴尬,脸上一阵青一阵黄一阵白一阵红,端地好像开了间染坊。 “首辅大人,还须得您带领内阁进内苑瞧究竟。” 通政使左通政郑声出言建议。 此言一出,典籍厅的官员尽皆颔首应和。 按常理,皇帝若有状况,第一时间要通知的就是内阁。 历朝历代,除非抢班夺权篡了皇位,不然的话,基本上就没有哪届内阁像他们这般两眼一抹黑。 若是皇帝出了问题,社稷托付于谁?政务谁来主持?当前政令怎样延续?怎样安抚百姓、怎样震慑属国临国,皆是要处理的重要事宜。 “眼瞅着又快到百国来楚的时候,这次可能又要增加不少从遥远大陆方向的西洋小国来的使臣……届时若有外交问题,咱们怎样请示宫里呢?!” 总而言之,内阁不能袖手静待。 此番内阁统一意见,也和言远想法。 不过,他率领众臣请求进内苑之前,当务之急是提醒禁卫军加强巡备,防止盛国公率兵强闯进宫。 请...您....收藏_6_9_书_吧(六//九//书//吧) 按说言远的反应不算慢,听到钟声不久,就联合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一边组建小型护卫军,一边和禁卫达成共识。 可却不想,盛向涯比他反应还快。 就在言远安排好了进宫人员名单的同时,盛向涯就以保卫内苑的名义,带队冲开禁卫军的阻拦,强闯进宫了。 第1273章 闹 盛苑和安屿听到钟声的那刻是懵的。 俩人面对面看着彼此脸上的惊诧,莫名地,生出虚幻之感。 当然,这样的无措,很快闪了过去。 反应过来的俩人,丝毫不敢耽搁,当即就要折返五军统督府。 这等时候,京都安全才是首要保障。 “我把安城侯府的人都调过来。”安屿有意让盛苑先走,自己坐镇府里,可实在不放心她,只能把重任托付给成栋。 “从现在到事态明朗之前,府里需采买的物资,都由我俩的庄子提供,除了每天必要的物资交接,永兴侯府不可轻易进出……记着,除了我和苑姐儿的令牌,凭谁来叫门都不许打开。” 这样说着,安屿又怕成栋自己忙不过来,叫了成柚过去帮忙。 他在那里忙着遣将调兵,盛苑这厢也没闲着,交待小遥去计划地点燃炮竹制成的信号弹,又叮嘱了亲随卫队两句,而后,便快步朝着养老园内院而去。 这般时候,就算不把爹娘叫醒,也得叫她大哥有个数儿。 只是她这几步路的工夫,心里把要说的话和后续安排捋了一遍,可进了内院卧室一看,好家伙,三位都睡熟了。 “……侯爷和老夫人吃的药里有利于入眠的药,府医说要睡到明儿个天大亮才会醒。”邝绮姐儿迈步从连通正厅的茶水房走了出来,见着盛苑不紧不慢的说了卧室里的情况,“至于世子,世子他是叫老侯爷给打昏的,府医瞧着说……老侯爷当时手有些重,故而施针服药之后,亦要妥善休息。” “摇唤醒了呢?我是说大哥。” “是府里那位龚府医给把的脉、施的针、开的药。”盛苑听了邝绮姐儿所言,条件反射地想要抚额。 作为永兴侯府的“土著”,她对府里这位龚老大夫格外熟悉。 实话实说,这老先生医术水准是极好的,只是他这人最喜欢在施针用药之后叫患者睡觉休息,更主要的是,他常在药方里添上些对应的入眠药材。 怎么说呢,经他手施针制药的患者,好的是真快,当然,睡得那也是极沉的。这样说吧,患者睡熟的时候,你就是在他耳畔敲锣打鼓,都未必能把他唤醒。 若真是这般,永兴侯府在明日之前是指望不了这三位了。 盛苑这般想着,脚步不停地上前,亲自看过爹娘和大哥,还特意拍了拍她大哥胳膊,见着果然没有回应,这才换了计划安排。 “苑姐儿。”邝绮姐儿跟着盛苑走到院子里,小声说,“吾虽不知外面情形,却清楚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为了淳姐儿,吾也不让侯府托你后腿,所以……府里事务,若有能帮上你的,你尽管交代,吾,必不负你所望。” 她主动请缨,盛苑却没应,只叫她看好她爹娘大哥还有淳姐儿。 至于其他事宜,自有管家、小遥参理。 “苑姐儿,侯府护卫队的人说大伯之前派人进过爹的书房!” 盛苑刚要说话,就见安屿飞奔过来,嘴里嚷嚷着刚刚营救出来的侯府护卫队的人的说辞。 请...您....收藏_6_9_书_吧(六//九//书//吧) “书房?!”盛苑先是一愣,转而面色凛然,“令牌!爹书房里有先皇御赐的入宫免查令牌!”(本章完) 第1274章 质问 第1274章 质问 盛苑对永兴侯府书房的摆设极其熟悉,无论是稀有的古董字画,还是重要的信件文涵、珍藏的贵重信物,她都能轻松的寻到。 因此,盛苑看着眼前那空落落的紫铜盒子,脸上颜色变转不停:“果然是空的!” “可、可这……大伯怎么知道?” 安屿问的,也正是盛苑不解的。 就在这时,院外忽然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 蓦地,这忽然爆出的声响,像是一阵闪电,驱散盛苑脑海里的迷雾,唤醒了她无意间的记忆。 “耘哥儿!” 盛苑想起她爹数月前的抱怨,顿时盯着安屿双眸说,“上回秋季晒书,叫耘哥儿给瞧见了,就闹着要帮忙,爹他没拗过,就专门捡了些容易的活计让他做。 哪想到他皮的很,蹦来蹦去就把放东西的多宝阁给掀翻了,连带着刚擦拭好的紫铜盒子也掉了下去,那枚令牌也从盒子里摔出去了。 事后,爹爹对着划出痕迹的令牌一直懊恼,既恼自己忘记给给盒子上锁,又恼自己擦拭干净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放回原位,连着叹息好久。 因着这事儿,舒氏带着韬哥儿耘哥儿到养老园说了数次好话哄怹,娘亲看不过眼,数落了怹一通,这事儿才算翻篇儿。” “所以,舒氏很可能通过耘哥儿知晓令牌的存放位置?欸?!苑姐儿!苑姐儿?!你去哪儿啊!”安屿话没说完,就见盛苑冲了出去,当即跟了过去。他这边生怕盛苑没控制好脾气对舒氏动手,可那舒氏却像是生怕盛苑找不着她似地,竟然自己冲到盛苑面前蹦跶。 “苑姐儿,你凭什么把侯府的管事都给换了?!我才是执掌着侯府中馈的世子夫人!” 安屿刚追上盛苑,就见舒氏冲到盛苑前面质问,当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韬哥儿耘哥儿每天都要吃中街西洋铺子现做的奶糕,要吃前街蜜饯世家的桃脯粒,要吃西域食肆做的酸果酪……你不让府里仆从进出,那这些吃食怎样购买?!” 舒氏一手搂着一个孩子对盛苑怒声质问,语速快得安屿都没工夫安抚盛苑脾气。 “这些玩意儿不吃他们活不了是怎地?”盛苑原本是要寻舒氏算账的,可见两个侄子跟着,故而强忍了脾气,哪想到她还没发怒,对方却先发制人,跑她眼前胡搅蛮缠,顿时绷不住了。 原本张着嘴哭咧咧的耘哥儿瞧见盛苑看过来的目光,当即吓得哭不出声了……一半儿是因为真害怕了,一半儿则是因他哥哥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你你你!你说的是何话?!”舒氏把盛苑把俩孩子吓得不言语了,登时气得浑身颤颤。 可不等她怒斥,盛苑先她一步走近过去,低头看了眼韬哥儿耘哥儿之后,视线紧紧锁定她的眼眸:“舒氏,是不是你告诉盛向涯令牌位置的?” “你!你你你!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听不懂!”舒氏闻言,眼眸闪过慌乱,连忙矢口否认。 第1275章 阻挡 第1275章 阻挡 “我怎么能知晓哪有令牌?!” “耘哥儿前次打翻放着令牌的盒子,当时可是一直陪着爹爹收起盒子的!” “耘哥儿?!苑姐儿!做人得有良知!耘哥儿才多大!他可是你的侄子!你怎能这样攀扯他呢?!” “耘哥儿虽小,可你是大人!” “我是大人、我是大人也不可能诱导自己儿子问话啊!” “你说的真好听!爹爹因着令牌划了痕迹郁闷好久,你带着两个孩子赔了多少好话,能不晓得怹缘何不快?!” “我只是知晓耘哥儿胡闹,把老爷子的收藏给碰掉了,可那收藏具体是什么,老爷子怹讳莫如深不肯言及,我又怎会晓得?!” “这就更好笑了!耘哥儿是小,可他不是两三岁的娃娃,爹爹不提他碰了令牌,可他自己亲眼瞧见令牌,怎能不与你说?!” “盛苑!你可真屈人啊!耘哥儿那么小,他就是见了令牌,既不可能认出上面儿的篆字,也不认得紫檀木质,最多当块儿深色的木头板子……” “你怎么晓得爹爹的那块令牌是木质的,上面儿还写着篆字?” “这我……” 意识到不对的舒氏,当即哑口无言。 她虽意图狡辩,可看着盛苑脸上的寒意,极难得的聪明一回,闭口不语了。“无知、贪婪、愚蠢!”盛苑厌恶的看着撇过头的舒氏,握着刀的手紧了又紧。 “苑姐儿,咱们的人在宫外发信号了,眼下当以要事为重,至于她……之后自有说头。”安屿怕盛苑一时冲动,真给舒氏一刀,忙不迭在她耳畔小声劝,“再说,俩孩子尚在呢!” 盛苑清楚他此言有理,使劲儿按下怒意,缓缓地点点头,双眸似利箭一般瞪着舒氏,掷下一句:“等我回来咱们再见分晓!” 言罢,盛苑将斗篷一甩,大步匆匆朝院外走去,边走边叮嘱留在府里的亲随各样注意事项。 只是才走数步,就听着舒氏大喊了一声:“你你不能走!” 接着就见她和云景一起飞跑到院门前,主仆二人竟一起用身子挡住了大门。 “苑姐儿!你不能去!”舒氏的碎发贴在脸上,语声虽隐隐带着点儿抖,可语速却极快,“现在大伯已经进宫了,你就是去了,除了为他助威掠阵,还能怎样呢?难不成你要拆自己人的台? 苑姐儿!你看清点儿形式吧!宫里的大钟都敲响了!皇太女她下落不明,皇后的倚靠在哪儿,你不清楚吗?朝廷那群大臣想什么,我这个内宅妇人都清楚,你难不成还不及我呐? 真要让他们把随安郡王请来,皇后的位置就不尴尬吗?!就算成了太后,也是不当不正!届时盛氏只怕就要成新皇以儆效尤威慑群臣勋贵的对象! 你自幼享的富贵由盛氏给予,你这一路无风无雨走来,亦是受盛国公府的庇护,而今关系到你亲姐姐的未来,关系到盛氏两府的前程,你真要犯糊涂不成?!” 舒氏眼泪连连的朝两个孩子招手:“韬哥儿,耘哥儿,快来!快来求求你姑姑,让她替盛氏一族、替永兴侯府、替你们兄弟俩来考虑考虑吧!” 眼见盛苑模样冷峻,瞧着竟无动容之意,舒氏看着两个吓呆了的儿子,使劲咬了咬唇,反问:“苑姐儿,你怎知皇后不想过继她自己侄儿呢!”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第1276章 争 第1276章 争 “让开!”盛苑吐出俩字,算是对舒氏的回答。 “盛苑!”本以为她会迟疑的舒氏,不可置信的看着盛苑,恍若才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般冷酷之人。 “让开!不要让我说第三遍!”盛苑脸上露出不耐。 可她这般言语,却让舒氏使劲儿贴紧了大门。 “盛苑!你姓盛啊!”舒氏胡乱的晃着头,大叱,“你睁开眼睛好好瞧瞧,这里是永兴侯府,和盛国公府同出一脉的永兴侯府!这里姓盛!” “你、你……”说到激动的舒氏忍不住哽咽,“你看看我怀里的两个孩子,韬哥儿耘哥儿,他们都是你盛氏的后代,是这亲哥哥的子嗣,是这永兴侯府的未来,也是你亲姐姐最可靠的倚重!难不成你竟真这样狠心,只为逞一时之能而置大局于不顾吗?!” “仓啷啷!”盛苑直接拔出环刀,直指舒氏,“你休要以大义之名,行蛊惑之举,成就你的私利!你说再多也无法掩饰你和盛向涯的真实目的!想要强买强卖?!先问过本官的长刀再说!舒氏,本官最后问你一遍,你究竟让开不让开?!” “不要!”韬哥儿见他姑姑真的抽出刀了,当即吓得冲到舒氏身前,双臂展开的同时,使劲儿朝盛苑摇头。 半大孩子眼底脸上乍现哀求之色,偏偏还要忍着忐忑连声求情,这让安屿瞧着很不是滋味。 “盛苑,你就算不看俩孩子的面儿,不想着和你哥哥的手足之情,你总要考虑考虑老侯爷和老夫人吧?!我……” “夫人!” 舒氏话未说完,就听旁边儿云景惊慌失措的喊她。 闻声看过去的舒氏,几乎是刹那间,就感到一阵近乎可以摄魄的杀气朝她扑了过去。可不等她反应,就感到一阵凛然之气朝她扑了过去,待回头细看,就见盛苑手里那把极锋利的刀已经顶到她鼻子尖儿上了。 “盛苑!你是不是疯了!”惊慌失措的舒氏双手颤抖,色厉内荏的瞪着盛苑。 明明都吓得快要惊坐原地了,却还要强撑着大喊大叫,看起来既可悲又可笑。 “本官希望你能冷静冷静!可若……你仍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本官不念情谊了!” “哈?哈!!情谊?!”舒氏似乎听见了笑话,仰头大笑两声,把自己往门板上贴得更紧了,“好好好,有情谊的盛文臻,你何不在你两个侄儿面前对他们的娘动手?!我却要看看,你是怎么个有情谊的!” “哼!” “咄!”舒氏话声未落,指着她鼻尖的大刀就转换方向,直直地钉在她耳畔的木板上。 瞬间,舒氏就眼眸放空地、哆哆嗦嗦着滑坐在原地。 “娘!”“娘!” 韬哥儿和耘哥儿吓得扑上去,眼角飞泪的摇晃着舒氏。 “来人啊!还不把两个小郎君抱走?!”盛苑喝声之后,又指着舒氏喊,“还有她!把她和她的丫鬟亲信尽皆扣押,一切静待皇后令旨!”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苑姐儿!”舒氏让人架起来的刹那,眼底的无力和愤愤瞬间迸发,她看着携众离开的盛苑的背影,无望的高吼着,“盛苑!你会后悔的!你肯定会后悔的!” 第1277章 可放行 第1277章 可放行 “小姐,自从咱们的人接手永兴侯府安保,包括营救出来的部曲、咱扣下的盛国公府卫队、以及世子两位夫人的手下皆无异动。” 从永兴侯府出来,盛苑一跃上马,就听随行的侍卫长低声回报。 “跟舒氏对峙那段时间,也不见谁动作?” 侍卫长低首说是:“那小段时间,属下特意放松了盯梢,尤其之前留作活扣的那几家,属下特意给他们机会,只是的确无人行动。” “依你之见,侯府这边可有内患之忧了?” 盛苑问的简单,侍卫长却不肯等闲回之,仔细想了想,把各样可能和应对计划迅速盘算一番之后,这才说:“属下以为,若真有人存了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的想法,而吾等不曾发现,那只能说他们是真能演,连咱们侍卫队的人都骗过了,也是本事。不过您放心,纵使他们再能演,都逃不出咱们的安排计划。” “你心里有数儿就好。”盛苑点点头,侧首示意他往回走。 “三小姐,您放心,属下和侍卫队定然不让旁人有可趁之机,若真有人演给咱们看,那就让他们只好一直演下去了。” 侍卫长回转前,认真的跟盛苑做了保证。 …… 盛苑和安屿带着一行人迅速来到集合点。 五军统督府负责联络的第五副督统肃迁,连忙迎了上来。 “到这多久了?”盛苑接过他递上来的点名册,一边翻着一边询问。 “属下这边儿和您前后脚到的。” “你们过来时,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人没有干涉?” “属下带人过来集合之前,已把五军打散,令大家各自行动,分次到来,最后在此汇合点名,故而不曾引起他们的注意。毕竟咱们五军近来频频演习,他们见了也多以为是又演练了。只不过,属下等发现他们的人好像也换了兵器,似乎亦有整装待令之意。” 盛苑听了肃迁的话,对于巡城司和护城营的举动毫不意外:“不愚,既这般,还按之前的计划行动。” “你带人把守各个进出皇宫的地方,务必做到不让任何人员随意进出,另安排人手候在巡城司、护城营去皇城的必经之路,若对方执意闯宫,尽可动干戈下狠手,若有问题,本督统一力担之。” 有盛苑这话,肃迁的行动就自由多了。 “至于本督统么!会和安城侯一起进宫。” …… “苑姐儿,你瞧!” 盛苑发布过任务,就和肃迁分开行动。 她这边带着一行人,快速来到皇宫门前,刚要和禁卫军交涉,就见宫门旁走来一个身形略单薄的卫军。 因着安屿提醒,盛苑特意认真打量了对方两眼。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谁想这一看不要紧,盛苑吓了一大跳哩。 “知……”刚说了一个字儿,盛苑就见对方轻轻摇了摇头,顿时,她舌头一转换了说辞,“知道本官是谁吗?!五军统督府督统要进宫面圣,尔等哪个敢拦?!” 说话间,盛苑借着斗篷做掩饰,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枚令牌。 不等她把令牌掏出来,就听对方笑言:“盛督统莫恼,只要您有近来更换的通行令牌,吾等立刻放行!” 第1278章 询问 清源宫殿内,盛蒽身着素色常服端坐于主位之上。 仔细看去,鲜亮的首饰尽皆取下,唯留几根白玉钗疏落落的簪在发髻上。 案前站着的两拨人越是悄悄打量,越是心惊不已。 尤其是在听到皇后略显沙哑的语声,以及殿两侧隐隐传出的啜泣声后,这样的不安几乎达到顶峰。 主位桌案左侧站着的是以首辅言远为代表的内阁朝臣,右侧却只单独站着一位,此人不是旁人,就是皇后的大伯盛国公盛向涯。 “皇后娘娘。” 言远原想着让嚣张的盛国公先言语,可哪成想盛国公进了大殿之后,却成了锯嘴的葫芦,只是摆足气势、一副不好惹的模样站在原地。 没办法,言远作为首辅,只能率先发声。 “还请您恕吾等无状之罪。”言远拱手朝着主位方向行个礼,而后低声询问,“臣等前一刻听闻报声阁的大钟响了,却不知……” 后面未说的话,真让言远犯了难。 眼下皇帝情况未知,若是说的直接,万一皇帝没事儿,他此刻的关怀就都变成了不轨叵测;可若说的委宛,真要是皇帝变成了先帝,他这个首辅只怕又要被说目无主上了。 想来想去,言远默默叹了口气,低着头又跟皇后盛蒽拱了拱手,这才犹豫着说:“臣等虽知吾皇自有上天庇佑,然报声阁钟声意义非常,吾等深受皇恩,肩负朝廷重任,自当心系社稷,故而不免有些忧虑!因此惴惴前来,还请皇后指示。” “指示?却不知言首辅想听哪个指示?”盛蒽用帕子点了点眼角,视线在众人之间徘徊了数遍,这才沙哑着说,“若诸位真的心系江山,此刻更当敬忠职守,只要你们按部就班打理朝政,那不管皇上的情况怎样,这大楚江山就不可能乱!” 她这样一说,案前众臣只觉脑袋轰隆直响。若不是还记得殿上尊卑,众臣子都要围过去追问盛蒽,这句“那不管皇上的情况怎样”是何意哩! 难不成,皇上他……真去了? 想到这儿,众人额上虚汗直流。 “这……”偏偏皇后不肯直言,宫内又无要信传出,众臣也不可能直接打听皇上是不是还活着,最后,只能在言远的暗示下,把视线对准一派泰然自若的盛向涯。 面对着众人催促的目光,盛向涯咬着后槽牙上前两步。 “皇后娘娘,眼下当务之急,乃是朝廷立储……” “盛!国!公!”不等他说完,皇后盛蒽就厉声将其打断了。 “朝廷早已立储,而今何故旧事重提?难不成,诸位要代皇上废黜皇储?” 她这话虽然是对着盛国公说的,目光却在案前众人脸上来回扫过。 “皇太女乃是皇上亲封,只要寻找回来,江山社稷还需靠她传承……不过在此之前,国不可一日无君,还应暂立一位代皇储,暂代皇储之责。” “暂代?承继了皇位,岂有退还之理?!”盛蒽说完就见众人悚然回视,当即作出失言之状,忙不迭用手帕捂着口鼻,下意识地换了说辞。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诸位今时前来,定然皆有要事,若是关切皇上,本宫和皇上领受了,可若是为旁的,诸位且免开尊口吧!”(本章完) 第1279章 选 盛蒽这般态度,看在诸臣眼里,确又是另一番意味。 于他们看来,皇后越是遮掩,就越别有谋画。 很显然,这样的谋划,是不符合朝臣预期的。 想到这儿,言远等人不禁皱起了眉,不自禁地看向始终不言语的盛向涯。 欸?! 刚刚怎没发现,盛国公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自信样子?! 唔!懂了!怪不得进得大典之前就斜眼瞧着他们呢,哼!这分明是睥睨之意!怪不得不肯言语呢,这根本是已经知晓正确答案哩!怪不得他时而垂首时而撇头,这准是跟那儿偷着乐呢! 诸臣越想越沉不住气,就连养气功夫极好的言远也不禁眯起眼睛。 “皇后娘娘,吾等请求与诸位御医会面……圣上龙体干系江山社稷,吾等内阁之臣虽广览政务,然,许多要事需禀告圣上,不知臣等今日可有机会到御前问安?!” “陛下近有一载时光不曾问政,诸位爱卿这期间皆与本宫议政,亦不见尔等有何顾虑。既然诸位之前不曾有异议,而今与之前又有何不同?” 若盛蒽允了他们的请求,哪怕不让今日觐见皇帝,也能略略安抚一下众臣,可偏偏她不仅不应许,言语里还暗示以后也依然不让面见延平帝,登时把言远等人给惹应激了。 原本就疑虑皇帝可能已经去了的众臣,这下更坚定了这个猜想。 “娘娘代圣上上朝理政,吾等全力配合,事您若事圣上,皆因圣上御旨授权于您,此间,吾等阁臣常于清源宫偏殿之外问安,君臣彼此两言三语交流一二亦是常态!故而臣等以为,今日觐见圣上之所求,非不合理也。”太子少保杨本声忍不住抬起头,看着盛蒽据以力争起来。 他这般说玩,翰林学士代表及蕴也跟着应和:“臣等理解陛下需要静养,可……之前先是皇储失踪,而后,又有关于太医署满员全天敬候的流言,因此演变的各样流言蜚语传得沸沸扬扬,令朝堂内外焦虑不已,若任凭这谣言肆意,只恐社稷难安,故而吾等还请皇后恩准放行,令臣等与陛下隔窗问安,这样也好让百姓臣子安稳生活。” 他此言说得在理,众人听后立刻把注意力一分为二,一者留给当闷嘴葫芦的盛向涯,一者留给皇后。 此时此刻,盛蒽的一切表情看在言远等人眼里,都是放大来了的。 于是,在看见她沉下脸的瞬间,群臣微微攥起了拳头。 “嗯?!哼哼!怎地,若是不叫你们打搅皇上清修,这大楚就乱了不成?!本宫却想问问,是这江山黎民忧国忧民以致内乱,还是尔等臣子意图专权纵乱逼宫?!” 皇后这番指责于众臣而言很是严重,因此,此言一出犹若激起千重浪,连一直重在参与的五部尚书都难免露出纷纷之色。 言远更是拱手直言:“世上多是皇储代天子理朝政,而今皇储去向不明,陛下又需静养,既这般,臣等请求皇后令旨,择随安郡王代皇储之职!” 既然他们再要求觐见圣上就是乱臣贼子了,那好,他们就不见了,左右皇后不能把皇上藏一辈子,归根到底是要有说法的;可是皇上不让见,那么再立皇储的事儿,就要提上日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见皇上和再立皇储之间,皇后总要选一个的。(本章完) 第1280章 等着瞧 “你们这是妄议!”盛蒽恼怒的拍了桌子,一张秀美清丽的脸上写满了愤慨,“皇太女很快就能回归,尔等身为朝臣阁老,不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反而视宗室国亲若棋子,恨不能一手拿算盘一手拎杆秤,把天家亲戚称量个遍!好像皇亲国戚任尔等拿捏,谁上谁下谁进谁退皆要尔等准许!似尔等这般不知尊卑、不懂上下的臣子,又和言颜面舔居要位?!又和脸面要见皇上!” 这番劈头盖脸的斥责,自然又把阁臣们气了个仰倒。 几次言语交锋,成功地把彼此气到的皇后和阁臣,看向对方的目光竟然出奇地相似。 “皇储册立事关社稷,事关社稷之事,就是吾等朝臣之职责;既然是吾等之责,皇后何言妄议?!” 言远从袖子里抽出玉笏,义正言辞的大声力争,“皇太女失踪至今无有线索寻觅,此乃现实也!吾等既是千盼万想,亦无济于事!皇储事关朝政,吾等朝臣岂能不痛惜乎?! 恰因吾等期盼皇太女安然归,故而才请求令随安郡王行代皇储之事。只待皇太女回,随时可令随安君王回藩属之地!此这般两全其美之事,皇后何故驳耶?!” “两全其美耶?只怕随安郡王代行皇储职责之日,就是吾皇儿不能回归之时!汝等不顾皇太女之安危,强令无关人等进京之举,世人闻之皆鄙!” “吾等为朝廷计为社稷想,昭昭之心天地可知!皇后连番言语,闪闪却又咄咄,明着是为皇储考虑,实则所想所计,只怕惟有您和盛国公清楚吧!” “尔等何敢言欺本宫至此?!”盛蒽随手拿了本空白册子掷了出去,亮闪闪的眸子里晃着愤怒的火焰,“皇太女乃是本宫和皇上唯一子嗣,全天下唯本宫和皇上最想寻她踪迹!尔等薄言妄语,污蔑本宫爱女之心,不怕九族难安?!” “皇后爱女,自然属实;只是史书煌煌,前有吕氏逞强皇室,后有武氏贵于李唐,却不知,今日今时明时明日,盛氏子弟居于谁上 ?!” “你放肆!”盛蒽勃然之前,盛国公盛向涯竟先一步跳了出来。 “尔等做臣子的,难不成忘记了,皇后是君尔等是臣耶?!臣攻讦君,此乃大不敬也!”“盛国公,你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詹事府少詹事秦溪上前一步,拿着笏指向盛向涯,暴跳着怒言,“于皇上、社稷、和皇储有利的皇后是君,相反者,吾等亦要搬出祖宗家法问之!” “你、你、你……你们这是目无尊卑!你们、这是要造反哩!” “盛国公!你先退下!”盛蒽没让盛向涯把话说完,双手按着桌案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一众臣子,冷笑,“本宫却要看看,汝等想怎么个问法!” “可……”盛向涯欲要再言,却在盛蒽的注视下闭上嘴巴。 “皇后!”言远带领众阁臣举起了玉笏,冷声说,“明日就是大朝会之时,届时众臣将联名请求面见圣上、册立代皇储之事宜,还请皇后做好准备!” 言毕,不待盛蒽言语,众阁臣们就一起行礼告辞了。 在经过盛向涯跟前时,众人竟齐齐地朝他使劲儿的摔了把袖子,把好个盛向涯给气的差点跳脚。 在即将迈出正殿之前,言远似是想起要事一般,扭头看向了注视他们的盛蒽:“臣尚有一事告知,好教皇后娘娘清楚,内阁、礼部吏部、以及三法司在臣等进宫之前,已分别向五军统督府、九城兵马司、军机营、内卫军、禁卫军颁布了禁械政令,又着京畿外三支驻军前来京都勤王。” “你!你们……竟然真要造反!” 和大惊失色的盛向涯不同,皇后盛蒽反而冷然的点点头:“好!好!好!……本宫,等着瞧!”(本章完) 无错版本在6x9x书x吧读!6x9书一吧首一发一本小说。读 第1281章 没拔动 第1281章 没拔动 “皇后,他、他们简直目无皇后陛下!”盛向涯看看空落落的大典,登时上至案前,指着殿外顿足怒言。 “盛国公,您怎地还不走?!”皇后盛蒽却诧异的好像才发现他似的。 “吾怎么不走……不是,皇后!臣怎么能走呢!”盛向涯怔了怔,震惊地指指自己,又看向盛蒽。 “来开会的大家都走了,您不是开会的一员?”盛蒽不紧不慢的整理着凌乱的奏章,时不时还不解的看他两眼。 这般态度,却把盛向涯给看迷糊了:“是,臣是来开会的!可臣……是您让宫人给臣捎话,让臣于殿前少言多听,有事待之后再言不迟,臣都听您的了,可您怎么不让臣说呢?!” 盛蒽停下手上的动作,似笑非笑的看着不满的盛向涯,清凌凌的语声不同于不久之前的冷厉,可却带着一股专属于冰棱的寒气:“大伯父……盛国公,您来宫里的意图,本宫心知肚明!之前,本宫不让您言语,不是怕您和阁臣们争执,只是想给咱们彼此留个退路,让咱们盛氏的亲情尚有转圜之地,这样的苦心您竟不清楚?!” “皇后!你莫不是戏耍老夫?!”闻此言,盛向涯的脸上真真是一时羞一时怒一时恼,各样颜色在他脸上轮番闪过,气得他把钵大的拳头捏得咯咯直响。 “若盛国公您没有不该有的想法,那戏耍自然是不可能的!若是您有了不该有的想法,那不用本宫嬉耍,您、和您的想法儿,自然就是个笑话!” 盛蒽浑然不惧地迎着盛向涯闪着雷霆的眼眸,一字一句与他说个分明:“明人不说暗话,亲族不用迂回,本宫可以明确告诉您,不管皇上皇储怎样,只要本宫在,大楚江山就自有安排。 可不管怎样地安排,都和盛国公府、永兴侯府无关。呵,本宫可以再明确的告诉您,我大哥盛昕的后代、还有您的后代,都无缘皇位。” “皇后疯癫不成?!老夫不求皇位,只想让盛氏一族更上一层而已,你大哥的后代你不考虑,你想考虑哪个?!”盛向涯把拳头握的又响了几分,不仅上前更进一步,还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出了声。 宫人见之,当即吓得就要上前制止。盛蒽却摆手不让:“本宫考虑谁,那就是本宫的事了,和您有何干系?在其位这谋其政,盛国公不会懂这个理吧?!” “皇!后!” 盛向涯危险的眯起眼,警告的盯着盛蒽眼眸. “你刚刚该不会没听到言远那老匹夫的话吧?京畿之外那三支驻军虽然规模不大,可却多是精锐,若无九城兵马司支持,只怕皇后您,连考虑的机会都无有!” “怎么?大伯父……哦,不是,是盛国公……您莫不是想要靠着九城兵马司挟天子以令诸侯?!”盛蒽冷笑着对视过去。 盛向涯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下不去,发狠地咬咬牙,威胁地看着盛蒽说道:“皇后在宫里,有禁卫军内卫军护着,许能安然无恙,却不知京都混乱之时,永兴侯府可能安稳不惊!” “永兴侯府能不能安稳不惊,本官不清楚,可本官晓得,大伯您这会儿,该惊了!”盛苑话声的出现,果然把盛向涯激得一惊。 不待他定睛细瞧,盛苑常常系于腰畔的长刀就划着弧线,狠狠地落插在他的脚边。 “你这小畜生!”盛向涯没想到这混账玩意竟然跟跟他动刀,当即气得一把握住刀柄就要往上拔,拔刀的时候,他恨恨地想着要给这个小孽障一些教训! 运着气、至丹田,咬紧牙、使劲拔……拔、拔、拔、拔、拔! 嗯,大半落进地板的长刀,纹丝儿没动! 唔,众人屏气不言,大殿寂静无声。 场面,好像……略有些尴尬。 无一错一首一发一内一容一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 第1282章 幸好全都姓盛 第1282章 幸好全都姓盛 “无知小儿,不分敌我!”老脸羞红的盛向涯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恼恨地看向在旁边发笑的盛苑,大声痛斥说,“有本事莫要窝里横!嬉耍老夫焉能算有本事?!”“大伯这是骂苑姐儿呢,还是指责本宫?”盛蒽抚着奏本明知故问。 盛向涯待要摆道理,却见盛苑几步上前,当着他的面、在他的注视下,单手放在刀柄之上,一个轻提就将长刀抽了出来!整个过程轻而易举得好像从沙堆里拔刀,把他衬得宛若一个笑话。 “大伯啊,这人呢,能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状态,那自是极好的,可是同样呢,也应当有雏凤清于老凤声的觉悟,不能忽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事实啊!您这当长辈的,当给后浪超越前浪的机会。” “你这混账又是哪家后辈?你这厮记得自己姓盛吗?”盛向涯让盛苑那副苦口婆心的劝说模样气得直跺脚。 “皇后糊涂情有可原,你怎跟着糊涂?纵然老夫止步于此,你以为,明日大朝会时,内阁那群老匹夫就能善罢甘休? 若无九城兵马司和盛氏于军中的人脉为盾,纵然你掌着五军统督府,也未必能保全皇后! 苑姐儿,你可莫要忘了,五军之间各有统帅,五军之内亦有派系。 五军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儿,似这等关系着各自身家性命、事关家族未来的站队,除非你有能耐让人家失了智的跟随于你,不然,人家是要看现实看利益的!呵呵,苑姐儿,你有这资本么?!” 盛向涯嘲讽的指着盛苑手里的刀:“昔时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可后来又怎样?逞一时之能,不过一时英雄;大局面前,超群的力气、一人的勇猛,能起到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不然,你以为,人们缘何重视宗族亲缘?!” “本官能不能把握五军,不劳大伯忧虑!内阁怎样出招,也终究是臣子;君无过,臣反君,此非臣之道,大义面前,他们无理。” 盛苑屈指弹了刀面一下,接着在弹出的嗡嗡声中,笑说:“就算驻军不臣,想要借机生事……言远也好,内阁的其他人也罢,就甭想走出朝殿了。 到那时,这京都可就热闹哩!就像大伯说的那样,盛氏两府一体,皇后和本官可都姓盛呢,大家谁都别想把谁撕撸开了! 只是,皇后和本官身处皇城,永兴侯府有部曲亲随守候,亦有安城侯府的护卫力量保全……却不知让您抽调了半数精锐的盛国公府,能不能顶得住叛军的攻击了!” “竖子!”盛向涯没想到盛苑竟然以国公府相威胁,当即气得牙齿颤颤。 可他只才骂了俩字,盛苑的言语又传到了他耳畔:“大伯何必急着生气?您之前说本官手里的五军不可靠,那您掌持的九城兵马司就真的可以尽信?您瞧瞧,本官手里的这个是什么?” “你……”盛向涯原本飙升到顶峰的怒气,在看到盛苑手里的九城兵马司执掌符牌后,当即尽数倾泄。 大惊失色的他眼眸圆睁,盛苑手里的令牌不过一尺之远,就算想说昧心话,他都没法子说那是假的。 看着保真的令牌,盛向涯有一瞬间的工夫,竟然须发同颤。 难以置信的盛向涯猛抬头,看向不言不语、却又似乎说了千言万语的盛蒽,顿时,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 一时间,他竟连呼吸都透着惊异和后怕。 第1283章 很微妙 第1283章 很微妙 晨钟敲响,朝殿开启,延平朝半月一次的大朝会按期举行。 群臣行过大礼,多数人却不像往常那般起身。 饶是皇后连说了三遍“三遍众爱卿平身”,除了盛苑和安屿等人,竟有三分之二的官员手持笏半弓着身子,像是在无声地抗议。 见此,盛蒽也不在维持客气,冷笑一声后,看向殿内三三两两站着的臣子,淡声询问:“诸位爱卿可有要事禀报?” 此言说罢,旁边儿的秉笔太监便扬声而道:“有奏报呈上,无奏报退朝!” “臣有事禀报!”盛苑左右瞧瞧,注意到三辅岑闽舟有开口之意,当即扬声而说。 话到嘴边儿给憋回去的岑闽舟噎了一下,气恼的瞧过去,却见盛苑毫不遮掩的用口型朝他说了句“憋着吧你”,当即气得差点儿脱下靴子远投过去。 这玩意儿太不是东西了! 怎么就叫她考上了状元?! 这家伙较流氓好多少呢! 斯文扫地矣! 气恼不休的岑闽舟默默地暗骂了一番,左想右想越想越气的他忽略了言远和在詹事府当少詹事的堂侄岑苓的暗示,兀自咬牙切齿地踩着地板,恨不能手搓炮弹把个盛文臻原地轰了去。 言远没想到岑闽舟这人平时咋咋呼呼地,关键时候竟然还性情了起来,当即气笑了。 再抬头看向大殿,前有盛苑洋洋洒洒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跟那儿汇报,中有不掺合的官员仰头研究高梁砖瓦、旁有同队盟友暗搓搓向外靠……言远清楚不能放任盛苑胡扯了。 他朝着频频回头看来的官员微微晃了晃玉笏。 顿时,那群弯了半晌腰的众人激动了。 “……臣以为,当号召各地宗亲回归祖籍,同住一地共享亲缘之乐……” “臣等有事当报!”盛苑刚说第三个问题,就叫旁边儿整齐划一的高吼声给压了下去。 “……不是,你们要疯咋滴!”叫这群人给吓了一个激灵的盛苑当即不乐意了,抡着笏就要过去讲理。 真太不像话了,就算她扯闲篇,也是她的发言时刻,朝廷有关朝会规定有说:先语者,旁人不可抢之。 “眼下内阁集体抢话,这是打算无视旧例,还是另立新规?!” 盛苑虽说让安屿拦下了冲刺的脚步,可是呛呛的话却没少说。 这下好了,群臣刚扬言要说事,都静默着等皇后言声呢,谁承想,皇后的允诺没等到,就听大殿里回荡着盛文臻脆亮的诘问声。 顿时,大殿更安静了,安静地略显尴尬。 “盛文臻,你这厮莫要胡搅蛮缠哩!”鼻子快要气歪的太子少保杨本声躲在人群间朝盛苑跳脚。 “无繁!”旁边儿的齐自鸣一把扯住还要再骂的杨本声,提醒他莫计较。 杨本声虽忿忿难忍,可首辅言远忽然上前走了两步,这让所有人的情绪都戛然静默。 众人的视线瞬间默契的汇聚了过去,在言远和高座上的皇后之间徘徊。 “臣,启奏:自古君臣相合,乾坤安定,故而庙堂之上不可一日无君,朝中衙署不可一日无臣;今,诸臣未见圣上已久,以致内政外令中转接收,进而新臣不知君貌,君亦不识新臣,荒谬且无奈矣! 自前月,先有太医署连番惶惶,后有报信阁钟声忽响;其间内情,吾等诸臣无从探知,以致流言纷纷、蜚语洋洋,令群臣百姓忐忑惊惧。 今众臣联名再请觐见圣上,一者见吾皇上请安问好;二者商议代皇储人选有关细则;三者请旨安抚勤王驻军,令其原路返回。此三点要事,需面见吾皇以达成。 故而,臣以首辅之名,率众臣再度请奏觐见圣上,烦请皇后恩准:一则成全吾等君臣之义!二则助吾社稷传承有续!三则免去驻军之忧!” “烦请皇后恩准!”言远说完此言,后面的诸臣立刻高声附和。 一时间,朝殿的气氛,愈发微妙了。 第1284章 弹劾 “好!好!好!”盛蒽环视殿上众臣,视线所至之处,多有臣子目光闪躲,片刻之后,视线回到言远等人身上,却见他们仍旧持笏弯腰,大有“听不到满意答案就不起来”之意,顿时不由冷笑连连。 “似汝等这般,竟是本宫若不赞同,就是本宫不忠、不善、不仁咯?!” “臣等万不敢有此意!”言远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 盛蒽闻之轻笑:“嘴里说不敢,却步步为营以达目的,要本宫说的话,言首辅,你可敢的很呢!” “臣……” “不过话说回来。”言远才说了一个字儿,盛蒽就把话抢了过去,“若不兼听,只偏听尔等所言,本宫只怕也要说个好字。” 皇后明褒暗贬的话,让殿上诸臣面面相觑。 任是个傻子站在这里也能听出不对味儿了。 于是,不管是站队的、还是不站队的,多有人揣着手暗自嘀咕。 当然,无论多少人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都不影响盛蒽的发挥。 “说起来,本宫手里也有不少递上的奏本。”盛蒽从秉笔太监搬到御案上的几摞奏本册子里抽出一本,举起来朝四下展示,“这些奏本,本本参奏你言远言首辅,和你统领的内阁!” “好家伙……”皇后言语才落,这大殿之上就传来一阵惊呼。 言远虽然镇定,可他身后的许多官员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盛蒽笑了笑,在众多惊惧猜疑好奇的目光里,随意的挑了几本奏章,逐一翻阅着说:“此本是弹劾言首辅您带领的内阁挑动宗亲权欲,扇动藩王不轨的奏章!”言罢,她合上奏本,精准的抛掷到了言远面前的地上。 “此本是弹劾言首辅及内阁编造谎言,诱骗京畿驻军入京勤王的奏章!” “此本是弹劾言首辅及内阁在皇储失踪之后,借聚会名义妄议皇位归属,其间大放厥辞,多次对皇上有不恭的猜想。” “此本是弹劾言首辅及内阁擅用公权,长期调查太医署诸位御医太医,更有多次寻人至面前询问圣上近况……似此等窥伺皇帝的僭越之举,还有许多奏本弹劾,本宫就不逐一摆出来了!” “还有这本……此本是弹劾言首辅及内阁多次联系盛国公盛向涯,言辞间多有鼓励他效仿前朝旧例,还大包大揽表示可以出人出力。” “至于这本……此本是弹劾言首辅及内阁不遵法纪,意图收买禁卫军为其所用的。” “……”皇后盛蒽一本本地拿起概括总结,然后一本本地扔到言远附近。 随着十几本册子逐一落到眼前,言远的面色耶从一开始的镇定自若,变成了骇然和惊疑。 “触目惊心啊!简直触目惊心!”盛蒽痛心疾首的看着言远及言远身后的诸人,“本宫说的这些,这还只是接到的弹劾奏本中的一部分! 诸位啊诸位!皇上和本宫信重尔等,故而毫无芥蒂的将朝政大事托于内阁之手,然今时今日,本宫才明白何为‘王莽恭谦未篡时’! 本宫想问问尔等,你们对得起皇上的信任,对得起皇上的看重吗?!像尔等这般不忠、不义、不善、不仁、不诚、不信之徒,有何颜面立于朝堂,言之凿凿自诉忠良?!” “皇后所言极是!依臣之见该当将他们依法查办!”安屿见机站了出来。(本章完) 第1285章 有权 第1285章 有权 “你这等闲散勋贵安敢胡言!”言远刚要争辩,就叫安屿的话给气了个踉跄。 “安城侯若是不够格提此意见,那本宫的令旨呢?!”盛蒽漠然的看着言远。 言远咬着牙,接过岑闽舟捡起来的奏本,点着上面的署名,直视着盛蒽,反问:“皇后只凭这些奏本就想不问缘由的治罪于臣吗?” “若这样多的指控尚不能问罪尔等,那三法司以往的政绩就要重新考量了。” “臣等不服!” 言远此言一出,同队的盟友似清醒过来一般,忙不迭附和,一时间,“臣等不服”这几个字竟排山倒海的在朝殿大殿之上起伏。 “不服?尔等有何不服?是这些指控,乃无稽之谈;还是这些罪名,纯属捕风作影?” “皇后,这封折子乃是随安郡王侧妃明知善所送;还有这封弹劾文章的作者,翰林修撰吴之娉,皆是前齐平民后裔,都曾于那桃归书院就读。 还有这封、这封和这封的弹劾者,一个是国子监博士何洲洲,一个是工部员外郎文知臣,以及内卫府指挥使涂秀迎,此两女一男皆是旧友,最早显名于开女子科举时的那场京都辩论。 至于这封由詹事府右春坊大学士薛紫宜所弹劾的册子,更是令臣几欲发笑,这些弹劾臣和内阁之人的共通点太过明显,想来以皇后的智慧,应当早已猜到这些弹劾的幕后主使哩!” 言远说着话,目光调向抱胳膊看热闹的盛苑。 “???”满头问号的盛苑,真真想不到,竟然会有一口锅直接扣到她头上,登时反手指着自己,啼笑皆非之余,不禁出言讽刺。 “您说的可真含蓄哩,要不您直接报我名姓好了!还、还幕后主使?!实话实说,您要不说,我都不晓得自己还主使了这些事儿呢!” 盛苑指着包围了言远的奏本,嘲讽:“下官虽不才,可这做过的事儿,从来都是认的!可不像言首辅您呐,自己做过的事儿都让人家给砸实了,您却只说揭露您的人是受人指使! 啊,成吧!谁让您言阁老是首辅,是下官的上司!您说是下官主使的,那就算是下官主使的!成了吧?! 您看,下官都承认了,那您呢?要不,您也认了吧!来来来,三法司的人呐,快,把本官和言首辅等人一起带到大理寺去,先问在下个以下告上,然后再好好讨论讨论言首辅等人的罪状!” 说着话,她捋着袖子就要朝言远走去,瞧她这样子,竟是要拽着对方一起到大理寺谈谈。“……”言远怔了怔,没想到盛苑这混不吝的真敢接这话。 谁要跟她细谈?!她喜欢大理寺就自己去,他才没有罪呢! 眼瞅着盛苑兴冲冲朝他走来,言远刚想唬弄过去,静看这一切的盛蒽就打断了这场闹剧:“好了!大朝会不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言罢,她看向言远:“言首辅还是先回答本宫,这些弹劾罪名是真是假?若但凡含糊其词,您和您的内阁班子就到大理寺讲清楚去吧!” “皇后明鉴!臣和内阁受屈不要紧,朝廷可就无人理政了!” “内阁轮换乃是常态,走了这批阁老,自然又有阁臣。” “臣等入阁系皇上钦点,皇后代掌朝政,却自作主张将皇上的臣子悉数替换,又是哪般道理?” “哦?你是说,本宫无权处置汝等?!”盛蒽看向言远的目光愈发清冷。 言远似无所觉,抬头直视着看向他的盛蒽。 瞬时间,大殿内,这一上一下、一君一臣,无声地用视线对阵着。 明明他二人未说一词,可大殿的气氛却已是剑拔弩张。 就在大家屏息不语,想装木头人的时候,一阵推门声从盛蒽身后的屏风旁传出。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说话声响彻大殿:“言远,你说皇后无权处置你等,那朕可有这个权力?!” 顿时,大殿之上,鸦雀无声。 第1286章 却原来 第1286章 却原来 延平帝忽然出现在众臣面前,满堂震惊之后,就是一片震耳欲聋的“吾皇万岁”之声。 其间,许多官员颤颤巍巍掩面啜泣。 至于是喜极而泣还是受惊落泪,那就说不清了。 盛苑倒是没顾得掉泪珠,她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正忙着在皇后皇上之间徘徊呢。 直到和她姐的目光对上,霎那间,早先曾一闪而过的灵感再次出现,而这次,她想明白了。 怪不得她这段时间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原来这段时间的人心惶惶、纷纷扰扰、流言蜚语,都源于这两口子做的扣。 之前那层迷雾终于消散,露出了真正的答案。 “……”意识到自己曾和正确答案擦肩而过,盛苑不知自己是该为差点就洞悉一切而感到可惜,还是默默庆幸自己正常。 盛苑这边儿在心里嘀嘀咕咕、指指点点、嘚嘚瑟瑟;其他人在那边儿却汗珠儿直冒。 尤其当延平帝的言语一字一句砸在他们心头上时,许多官员终于受不住,打着摆子地跌坐下去。 和洋相百出的同僚反应不同,言远虽面白无色,可他头脑清楚得很,尤其是看到形销骨立的延平帝后,恍然大悟的他想通了。 皇帝这是抓紧一切时机和可能给皇储铺路啊! 皇储……皇太女,只怕也没丢吧?! 想到这儿,言远竟然不惧反笑。 世人常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亦时常将此句挂在嘴边儿,可今时今日想明白皇上皇后的所为,他才知自己忽略了什么。 “圣上,您可把微臣……给坑惨了!”默默地在心里自嘲了两句后,言远没等延平帝发难就自己摘下官帽,伏地而跪。 同队官员见此,再无侥幸之想。于是,这场出其不意的闹剧,毫不复杂的结束了。 …… 盛苑抿着唇和安屿走出朝殿,两口子仰头瞧瞧万丈晴空,又步调一致的彼此对视,虽然都没回头,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心声:“江湖险恶,没事快撤。” 这朝堂有时候复杂的吓人哟! 越这般想,俩人的脚步越发加快。 秉持着“只要脚步够快,纷扰就追不上”的想法,没多久,盛苑和安屿二人就来到了宫门附近。 “盛尚书,安侯爷,请留步!” 眼瞅着就出宫了,接过一个内侍连颠儿带跑的追了过来。 来追盛苑和安屿的内侍,是掌印太监的徒弟,十几岁的小孩儿。 这孩子原以为此趟差事简单的很,却不想寻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了一对儿越走越远的身影。 之后他一路寻一路追,若不是这两位速度降了下来,只怕他真要腿儿着追到宫外了。 “两位贵人好脚力啊!”小内侍用袖子擦擦额头,笑眯眯感叹了句后,拂尘一抖,跟盛苑宣旨,“盛尚书,皇上口谕,召您移步清源宫一叙。” “那本侯爷呢?”安屿抓抓头,一把攥着盛苑手腕,盯着没打算继续说话的内侍。 “皇上说了,您自是知晓该去哪儿的。” “……”安屿一听这话,顿时叹着气看向盛苑,“那你去面圣吧,五军统督府那儿我给你盯着。” 说到这儿,安屿又咂巴一下嘴,小声低叹说:“京都这回可要热闹了。” 大家好,作者和苑姐儿祝大家春节快乐! 第1287章 三辅 第1287章 三辅 “小姨!” 盛苑甫一迈进清源宫大门,就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飞扑了过来,一把抱在她腰上。 “公主?!”看着眼前晃悠的冲天辫,盛苑蹲下去,仔细打量着朝她咯咯笑的罴娃,第一感觉是“这孩子好像又胖了点儿”。 “小姨,好久不见,你想我不?!” “想,我想的都掘地三尺了!”盛苑想着前些时候寻到的那些地道,十分感慨的点点头。 “哇哦~~原来你对我感情这样深啊!”罴娃是真信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 “对了,公主这些时候都在哪儿呆着啊?” “就在父皇的宫殿啊!”罴娃指着清源宫大殿方向,“前些时候好多人找我哩!只可惜大家都在宫门外来来往往,都不曾进殿寻!” 说到这儿,这小孩儿还感叹了两句:“他们寻不得我,我就不能出去,这么多天的捉迷藏可把我憋坏了,早知要在屋里憋那许久,我之前就不逃课和宫女内侍们捉迷藏了。” “……”感情还是你启发你爹娘的! 盛苑对这一家三口都已经不仅仅是佩服了。 “那公主您之前可曾随队出京?” “出京?”罴娃点点头,“出京了啊!只不过很快又回来了。” 说到这儿,这孩子还可惜的叹口气:“自从上了轿辇,我就没出去过,可惜了官道两边的风景啊!” 盛苑也好奇她是怎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藏匿的。只是还不等问,就见她姐姐站在殿内窗户旁招呼她:“苑姐儿,进来。” “啊,我今儿大字尚未练习呢!”此刻的罴娃打了个激灵,紧接着又是一阵旋风的跑开了。 …… “苑姐儿,你是不是有许多疑问?”主位前,延平帝依着靠枕笑看着盛苑。 “原是有的,只是今儿见到太女,臣的疑问竟大多解开了。”盛苑实诚帝点点头。 延平帝瞧她老实,忍不住哈哈大笑了数声,才缓缓收了笑容,继续说:“朕原本没想闹得这样大,只是瞧着瞧着……就闹到现在了。” “陛下此举能辨忠奸,确是再英明不过的。” “英明却也说不上,朕只盼着史官笔下留情,别把朕和戏诸侯的周幽王比肩就好啊!”玩笑说了两句,感到暖场差不多了,延平帝才忍着喉咙传来的痒意,直视着盛苑的双眸。 一字一句地询问她:“苑姐儿,你作为太女师……你认为,你能教育好、保护好皇太女吗?” 盛苑没想到谈话还有转折,登时有些发怔,条件反射的说:“这本就是微臣的职责,自当全力以赴。” “好!好个全力以赴!苑姐儿,太女……朕就交给你了!”延平帝紧盯着盛苑的眼眸,那郑重的样子,让盛苑忍不住嘀咕。 “从即日起,着你进内阁理政。”延平帝顿了顿,瞧着盛苑逐渐睁圆的眼眸,忍不住轻笑着补充,“你先跟着古蕴程熟悉熟悉内阁流程,也好尽快行三辅辅政之职。” 第1288章 好办法 第1288章 好办法 盛苑坐稳内阁第三把交椅的时候,大朝会上那场闹剧所引起的余波仍未平息。 皇宫报声阁无由敲响的钟声,犹若周幽王戏诸侯的烽火,让皇帝的形象在一众官员中间骤然下降了许多。 官员印象里那个虽然喜欢和臣子们较量、但还算讲理的延平帝,变成了毫无底线,为达目的能够不择手段的昏……哦不,是暴君。 这让很多朝臣难以置信之余,也冷静清醒了不少;毕竟理智的君主,你可以和他胡搅蛮缠;可当皇帝比你还胡搅蛮缠了,你就得理智了,毕竟人上人的生活很美好,何必非要搞个九族消消乐呢! 当然,有人怂了就有人硬上,弹劾皇帝玩弄朝臣、轻慢社稷、戏谑无道的奏本像雪一样堆满内阁。 嗯,原本是要送到览政殿的,不过延平帝对此情境早有预料,故而提前来了个奏本拒收,直接把这些怒叱皇帝的奏本言论扔回了中转站内阁。 “文臻啊,你初入内阁,又担任三辅重职,这样……这些风闻言论你试着处理看看,就当练练手了。”代任首辅的古蕴程不想接手,又不好把麻烦事儿推给准备退休、却被迫代任次辅的安随云,只好寻着翻阅文档的盛苑,让她自己看着办。 盛苑看着对方洒脱离开的背影,眼里充满了羡慕。 果然,给人家当上司要比给别人当下属好啊! 不过对于推到手上的事儿,她也不烦恼,事情嘛,难办归难办,总是有解决办法的。 就像这些堆成小山的奏本,看着好像很多,不过按着作者、籍贯、立场分类,就简便很多。 盛苑自觉让人尊称一声“盛阁老”,总要有些担当和作为,于是,她很认真的准备了一沓请帖,亲自提笔写了数十封邀请函。 “你想跟这群人开个研讨会?”古蕴程放下茶碗,庆幸自己刚刚因着头痒没有喝茶。 盛苑放下计划书,很认真的跟对方解释:“陛下敲响报声阁大钟这事儿确有不妥,可众同僚以烽火戏诸侯形容,未免有些过了。不过于这个旁人多是明哲保身的时候,他们仍旧坚持纠正陛下不足,也许他们中间有人沽名钓誉,可更多的应该就是刚臣直臣……而这样的人多执拗,若陛下不肯回应,只怕堆到内阁的奏本会越来越多。与其一味闪避、不过召到一起开诚布公谈谈。”“那你想谈甚么?” “下官以为,弹劾是要有事由的,大家可以一起讨论讨论,报声阁钟响事件的前因后果、产生的影响,其发生的必然必要性以及可能出现的隐患……这件事儿的出现,君臣双方都有责任,以后要怎样改进才能避免这样的事情重现。” 盛苑说的认真,古蕴程的嘴角却都快抖出节奏了。 好家伙,他没想到盛苑是真打算和那群人好好谈谈的,他以为她想引君入瓮,把人叫过来单方面以武德服人的。 不过虽然意识到自己想差了,可他不认为盛苑的谈论会有多少好结果。 “文臻呐,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呢,你之前都说了,他们这些人多有执拗,这想要扭转倔犟之人的看法,呵呵……”古蕴程轻笑着摇摇头,“要不然,这世上,呵呵,就不会有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了。” “首辅大人,谁说下官要扭转他们的想法了?”盛苑不解的眨眨眼,“他们是朝廷官员,做的事情都是公务,下官和他们无有交情,与之见面谈的也是公事,他们改不改性子与下官何干?下官是要让他们针对他们提出的弹劾作出完善的,总不能,他们提出问题就什么都不管了吧?!谁提的问题谁负责跟进完善,这不是很正常?总不能他们长篇累牍的写奏本骂人,就是为了痛快痛快嘴吧?” “……”古蕴程抿着唇,很想反问盛苑一句,你怎么确定人家不是奔着痛快嘴去的呢? “成吧,你有干劲儿的话就去做,若有效果也是你的功绩。”古蕴程把到了嘴边儿的反驳言语咽了回去,只说叫盛苑试试看。 毕竟人教人百次不回,事儿教人一次就成,他说再多,盛苑未必理解,还是让现实教她好了。 盛苑见古蕴程不反对,登时兴致勃勃的回去派人广发邀请。 而接到邀请函,看清上面备注的谈论事宜、及关键内容后的众人,都懵了:不是,这、这这位盛三辅盛阁老她……撑着了? 第1289章 平息 有战不应可不是有骨气的言官的做派,故而,盛苑的邀请函递出去没多久就有了回应。 面谈的地点就安排在了典籍厅南侧一处偏院,虽然不是很大,但胜在清静。 虽说盛苑广邀言官面谈这事儿不曾宣扬,可官场不乏好事者,因此面谈会尚未开始,朝廷上下基本就没几个人不知道了。 只是知晓归知晓,想凑上去瞧热闹却不容易;毕竟典籍厅乃内阁办公之所,自有禁卫军守卫,无关的闲杂人等连靠近都做不到,何谈进去旁听? 最多也就是在典籍厅外面蹲守。 于是,不久之后,令众官员看不懂的事情出现了。 勇于接受挑战的言官气势昂扬的进了典籍厅,一个多时辰之后,却满面呆滞的走了出来,旁人追着围着询问,他们也是两眼呆滞两袖慢甩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众人纵然多想打听也是难有头绪。 因此,大家只好通过言官阵营和都察院的动作进行猜测;可谁承想平时连彼此都看不上眼的言官们,这次竟然团结合作,对外保持沉默不说,在内部也鲜少争论,惟一能看出不同的,就是都察院一波波儿的增加面谈人数。 这番变化让摸不着头脑的众官员的好奇心几乎达到顶端;不过众人抓耳挠腮之余,惊奇的发现,早朝惯有的争吵好像不见了,原本那群把同僚当成政绩的言官竟然不言声了,似乎他们所的注意力和热情都投注到了盛苑的面谈会上。 虽说这样的举动不合规矩,可众官员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和平静,大家不约而同的期盼着盛苑的面谈会能长久些。 就这样,此等心照不宣的平静,一直维持到了闹剧余波散尽。 之前大朝会上和皇后对峙的一众官员,贬的贬、罚的罚、罢的罢,几乎眨眼之间,这群权势不低的官员就彻底消失在了京都百姓的视野。原首辅言远奉旨告老还乡的那天,几乎无人相送,偶有两位同僚低调出现,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老夫不曾想到,竟是你来送吾。”言远看着送客亭前等候已久的盛苑,怔然之余不禁有些恍然。 “盛某是受陛下和皇后旨令,在此等候先生的。”盛苑行了个礼,口述了延平帝和盛蒽的嘱托,“……陛下和皇后念及先生素日苦劳,不忍先生黯然归乡,故而特赐了这副‘苦劳三十载,两袖清风归’的牌匾,令您挂于府邸之前。” 言远面容复杂的看着禁卫手里托着的牌匾,半晌之后,才苦笑着跪地谢恩。 “盛文臻呐!”临别时,言远眯着眼瞧了盛苑许久,轻声低叹说,“自古辅政之臣难当,想凭亲缘关系平安隐退,只怕要用些工夫才成,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也不管盛苑作何反应,广袖一甩,潇洒的转过头,大步流星的朝他家马车而去。 徒留盛苑看着他们一行人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默而不言。 …… “小姐,姑爷叫奴寻您回去呢,说府里都乱成一锅粥了!”(本章完) 第1290章 安排 第1290章 安排 盛苑刚靠近悟本斋,就让里面哭嚎声唬了一跳。 “苑姐儿。”安屿陪在旁边儿,小声说,“不只是你哩,我刚刚过来时也吓了一跳。” “你听里面这声儿啊,俩孩子哭得嗓子都劈了,舒氏也是哀戚连连,都不用进去看,只听这动静,都要说句惨呢!” 他这般心有戚戚地嘀咕着,不想招来盛苑一记白眼。 “你这是站那边儿的!”盛苑没好气地数落一句,犹豫片刻,似乎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儿,竟转身走开了。 “欸、欸欸!苑姐儿、苑姐儿,你、你等等我啊!” 盛苑的态度出乎安屿意料,见她扭头就走,他怔了怔后,连忙追了过去。 “你不进去啊?!” “大哥要遣舒氏离府,两个孩子不舍哭闹,这场景,我进去合适吗?!”盛苑瞥他一眼,不禁小声埋怨,“你原就不该叫小遥喊我回来!这事儿自有大哥自己主张,咱们谁都不好多言。” “那里是我没眼力见儿呢,我之前叫小遥传话,也是因着舒氏和两个侄儿到养老园那边儿哭闹不休,偏邝绮姐儿恰好在那里,可不就打成一团了,偏大哥闻讯赶来喝斥不成,反倒火上浇油,当时那个场景……啧啧,说是乱成了一锅粥,那都是我怕你着急,往轻着说哩!” 盛苑闻言,不自觉的在脑海里简单复制了一下当时的情境,顿时咋了咋舌。 …… “你大哥先前是打定主意与舒氏和离的,他连写了两份文契,一份是和离书,一份是休书,上面都落下了名字和手印,说是若舒氏签字,那就算和离;若不肯签字,就按大不孝的名声休了她。” 养老园里,郑氏一见到小女儿,就拉着她的手感叹:“舒氏自然两个都不想选,便喊来韬哥儿耘哥儿到处求情号哭,那场景……大人披头散发绝境求生,小孩儿无助哀泣、声嘶力竭,那样子那场景,饶是咱恨透了舒氏,也不免觉得辛酸难受。 毕竟这事儿还牵扯了两个孩子,我和你爹的意思,还是不要闹得太难堪了,这至少也要把舒氏安稳地送回她舟阳舒家才是,就算他们一别两宽,即使不能各自欢喜,也该各安一隅,总不能叫她在咱府上没了下场。” 盛苑听着有理,赞成地点点头:“她舒沁安可以不仁,咱们家却没有那样狠心……既这样,大哥是打算派人把她送回去,还是叫她弟弟把人接走?” 郑氏叹了口气:“你哥哥也不想打舒家一个措手不及,故而在盛向涯那老东西进宫的时候就给舒氏她弟弟写了封信,让他做好舒氏还家的准备。” 盛苑听着话里这意思似有变化,不禁接了一句:“若我记得没错,她弟弟似乎叫舒旷达……好像颇有文采,有不少诗篇在当地广为流唱?” 郑氏哼了一声:“文采再好却不能于科场显名,又有何用呢?舒氏原指望这个弟弟能为官作宰,偏偏她弟弟是个寄情山水、不喜拘束的性子,任是她三天一封信、五天一本书的频频劝导,恨不能耳提面命地连番督促,到现在那小子也不过是个举人,因着多番会试榜上无名,听说已经上届就没有再考了。” “功名不功名的尚且次要,舒家的嫁妆大哥也不贪墨,送她回去必然还有补偿,几番下来,若她弟弟能靠得住,她回了舟阳也能安稳过活。” 盛苑这话说完,郑氏苦笑出声:“话是这样说,可你却不知,你哥哥的信刚寄过去,不出五六日,舟阳那边儿就通过官驿走了加急渠道把信递了过来。她弟弟话里话外戚戚哀求,说是若咱们侯府休了他姐姐,以他们姐弟的本事,只怕要让舒氏族人给生吃了去,届时,怕是没活路了。” 盛苑惊诧的瞪圆眼睛:“还有这么封信?我竟都不知呢!” 郑氏瞅她一惊一乍,不禁翻了翻眼:“你自那日进宫,就忙得脚打后脑勺了,我们怎可能拿这等小事烦你?” 她这样说着,不禁又接回刚刚的话头:“舒氏的弟弟在信里连番代姊请罪,我和你爹也看了那信……那信的字里行间,的确透着恳切,厚厚一沓信纸上亦好多泪痕,看过信后,我和你爹还说呢,甭管舒氏她弟弟此举是真情流露还是给人做戏,就凭这份表态,也的确要好好考虑考虑。” “那大哥怎么想呢?” “他能咋想呢。”郑氏想到儿子最近的憔悴疲惫,不由心疼地叹着气,“幸好舒氏她弟弟还算识趣儿,说是只要不和离,不休妻,哪怕是析产别居他都认了,只要你哥哥答应了,他也不用侯府补偿舒氏,他则会以‘长姐回乡修养’之名,亲自来京把舒氏接回舟阳,至于舒氏的嫁妆,则直接分两个孩子……” “……这样听着,这个舒旷达还是挺有谋算得。” 盛苑笑了一声:“只怕哥哥要动摇了。” “你哥哥的确犹豫了,毕竟舒氏族人是怎么个样子,他还是清楚的!说真的,他随恼恨舒氏与盛向涯谋划,却从没想过让舒氏和她弟弟受人欺侮,毕竟涉及了两条性命。” “那大哥是怎么想的呢?” “你大哥想着,析产别居也成,只不过,若是这样的话,就不能把舒氏送回舟阳了,毕竟旁人不清楚内情,若她顶着世子夫人名头在外招摇揽事,只怕咱们侯府鞭长莫及。故而,你哥哥打算把她送回盛氏族地,那里有老公爷当初分给你爹爹的宅院,把她送到那里清修幽居,也算安排妥善。” “也勉强算是个办法。”盛苑想到这样的安排,一时之间竟不知对于舒氏而言,是这样妥贴,还是和离再嫁舒心。 “既然这样安排了,舒氏怎地还跟俩孩子一起哭闹?!她不怕闹烦了,大哥改了主意?”盛苑想到悟本斋的情形,还是忍不住地头疼。 “谁晓得呢?许是啥事要求你大哥呢!”郑氏苦笑着开了个玩笑。 可她玩笑才落地,长子盛昕就带着两个孩子过来了。…… “你说要把俩孩子放到养老园养?!” “你想让我们两个老家伙给你养孩子?!还是俩?!” 郑氏和盛向浔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 盛昕无奈的抚了抚额:“儿子清楚这样劳烦您们二老乃是不孝,可儿子真真无有办法了;儿子虽遣走了舒氏,却无有再娶之意,至多让邝绮姐儿接下诰命……若这样的话,中馈之事就要交到邝绮姐儿的手里。 只是庶务好说,可教养韬哥儿耘哥儿之事,却成了难题,莫说儿子不放心让她照看他们,就算她能照顾好了,两个孩子却未必能接受她。与其以后闹得不可开交,还不若不让他们凑到一起去。 更重要的是,这俩孩子自幼由舒氏抚养,儿子疏于关切,竟不知舒氏对他们有多大的影响,故而才要烦请您们二老帮忙教导抚育。以免两个孩子性子跑偏,日后坏了永兴侯府门风。” “你……”盛昕这样说了,郑氏和盛向浔虽然不满他把孩子外包出去,可想到这个儿子的不靠谱,他们亦说不出反对之言。 …… 屋子里,郑氏和盛向浔忍着气的接受了盛昕的请托;屋子外,盛苑和韬哥儿、耘哥儿姑侄三个大眼瞪小眼的沉默着。 “小姑姑,您真的不能给我娘求情吗?” 韬哥不甘地再次小声恳求,一双哭红的眼睛里闪着远超同龄人的哀切。 “韬哥儿、耘哥儿,事情到了现在,其间的缘由,你们爹爹应该都跟你们兄弟两个都说了吧?”想到她大哥的脾气,盛苑笃定的看着两个侄子。 待俩孩子点了点头,她这才又说:“当然,不管她之所为于世人看来,有多大逆不道,有多罪该发配,可对于你们二人而言,为她求情乃是为人子之道,是应当则分的! 只是,事有两面,你们二人受着教育,当该懂得推己及人之理!既然你们知晓内情,那就更当清楚,我这个做女儿的亦有替自己爹娘讨公道的责任和义务。 而今,只是出于对你们兄弟二人的考虑,我才没有落井下石,而这,已然是最大的妥协,既已妥协我又怎么可能说得出那些谅解之言呢?” 韬哥儿闻言呆了呆,而后颓然低头。 耘哥儿则似懂非懂地看看盛苑又瞧了瞧他哥,小家伙儿难过地瘪着嘴,强忍着没让泪滚下去。 “你们都已开蒙读书,当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理;若以她的错过,莫说是直接休弃了,真告到顺天府,只怕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今只是送她回族地老宅反省清修,这是给她知错改过的机会。 若你们兄弟俩只一味阻拦,就算留下了她,你们认为她还能知错改错吗?! 若不接受教训,只怕下次要犯下更大的过错,那时,若府里不能像现在这样自行安排,你们两兄弟又要去哪里、跟谁求情呢?!那时候,你们再回看现今……你们认为强留她在京,还是为她好么?!” 这般一番话说下来,韬哥儿耘哥儿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们好好想想吧!”盛苑抬手摸了摸两个侄子的脑袋,“等你们想通了,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小姑姑,我娘她错在哪儿了?”尚小的耘哥儿忽然抬起头,倔犟的看向盛苑,“给府里谋好处也是错的吗?” 盛苑一听这话,就清楚这是源于舒氏的自辩之言,不禁哑然失笑:“耘哥儿不喜欢吃奶酪,可姑姑觉着奶酪能让耘哥儿身体健壮,所以一顿三餐只给耘哥儿吃奶酪,好不好?!” 登时,耘哥儿双手捂在了嘴上。 “所以啊,不要把自以为的好强加给别人……更重要的是,你娘想要的,太贵重、也太不切实际!就算真给她了,也是德不配位!若真让她谋算成了,只怕她的结果要比现在的境况惨烈无数倍。” “可她、她只想大家都好。”耘哥儿仍旧忍不住替舒氏说好话,就连韬哥儿也轻轻地点着头。 “想要大家都好,就该靠自己的能力去实现,而不是靠捷径。” 盛苑耐着心地看着耘哥儿双眸:“若你娘把使在府里的劲儿用来学习,用来经营事业,说不得早就有成就了……可惜,她从嫁进侯府之后,眼里就只有内宅后院。” 感慨过后,盛苑觉着最后那句对于两个侄子而言颇有压力,故而又补充说:“你们若想再见到她,就好好学习、做个才德兼具的好人,拿自己做榜样,时常给她寄信,让她也做个堂堂正正的好人。” …… “小姐,宫里、宫里又来人宣您过去了!”盛苑这边儿刚把劝说好的两个侄儿交给了她爹娘,小遥就从外面匆匆过来,快声快语汇报,“永祥宫的内侍就在外院的待客厅等着呢!” 第1291章 守承诺 第1291章 守承诺 盛苑近来时常受召进宫,十次里约有五六次能见着延平帝。 而延平帝每次见她,不是问政谈古,就是论军事讲用人,回头想来,却像是把朝廷细情平铺展开,让她一目了然。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次次都这样,就不由得她不多想了。 “文臻来了?那与朕对弈一盘吧!”清源宫偏殿,延平帝见着盛苑,就把手边儿的棋盘摆好,朝她招了招手。 君臣二人对坐于棋盘两边,一边落着棋子,一边轻言闲叙。 “文臻呐,你可又把那群言官给得罪了!他们说你找他们面谈辩论,实乃声东击西之举,把他们的注意力都吸引开了,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的闹剧连余波都消弭不见了!”延平帝笑着从把黑子从包围圈里挑了出去,乐呵呵的提起言官恼羞成怒的事情,“这不,他们只怕又要联名弹劾你了。” “臣寻他们辩论,乃是赤诚之意,他们非要联想,臣也无奈之极。”盛苑嘴上说着无奈,脸上却不见丝毫无奈之情,模样瞧着竟不知她说的有几分真假。 延平帝也没打算细究这些,故而一笑置之,直到又吃了几颗黑子,他才笑眯眯说:“朕推进的税制改革已到了关键时刻,前不久,朕已令首辅古蕴程统领指导都察院左都御史韩可征推进完成……这般下来,内阁之事就要由你和次辅安随云主理……当然,安次辅的为人你是清楚的,他已是半退之人,故而内阁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须有所担承。” 听到税制改革,盛苑当即想起了她姐姐的警告,而今再听皇帝所言,登时就有了几分明悟。 既然皇帝和她姐姐都不想她插手税制改革之事,那她干脆就不闻不问,只管做好手边儿的事。 “臣悉听圣令!”盛苑落下黑子,解围之余也给十几颗白子造成了影响。 延平帝不在意的随手在旁处又布了一局,又随口说了句:“文臻肩负三处要职,虽说难免有些慌乱,可却不能有任何疏漏,尤其是五军统督府的事宜。” “臣……明白。” …… 皇城宫门落锁,宫灯纷纷亮起,清源宫内殿此刻却安静地有些出奇。 延平帝放下手里的香饮子,看着一旁磨墨的妻子,轻轻叹了口气:“顾命大臣的名单就是这些,咏德自可酌情调配。” 盛蒽闻言,忽而一顿,微微抬起头,看向延平帝:“陛下今日怎地唤起了臣妾的小字?” 延平帝没回答,看着烛光照得脸庞莹莹生光地盛蒽,又似回忆又似玩笑地说:“遥想昔时于国子监就读,朕……我以谢鸢之名与汝相识,不久就成了好友,那时常唤的就是小字‘咏德’。 谁承想呢,时光荏苒,这一晃就是十数载岁月悠悠而过,再回首,似乎咱们大婚之后,你就不曾唤过我鸢郎,我亦鲜少唤你咏德了。” 盛蒽看着烛光怔了怔,旋即摇摇头:“名字就是个代称,不管喊名还是喊字,人都是这个人,只要感情仍旧,喊什么都一样。” “……是我钻角尖了。”延平帝笑着点点头,却没修改自称,只是朝盛蒽招手,“蒽姐儿陪我坐坐吧。” 盛蒽藏在袖子里的手忽而抖了一抖,强按下忧虑的她,面容柔和的走了过去:“陛下想聊天了?” 延平帝牵着盛蒽的手,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眸,似乎像是要把妻子的容貌使劲刻在记忆里、烙印进灵魂里。“蒽姐儿。”沉默了许久后,延平帝略艰难地开了口,“朕留下了两份诏书,一份是让罴娃承继大统的旨意,一份则是允你代为称帝的诏令!” “陛下!”盛蒽惊得差点弹了起来。 延平帝按住了惊惶的盛蒽,柔声安抚说:“蒽姐儿,朕不是试探你,这是我真心实意的想法……罴娃尚幼,资质不清,朕把这偌大江山托付于她,实不知是对是错,朕既怕因她无能而拖累了江山社稷,又怕这偌大的皇座累她一生。 可惜,我见不到她长大成人了,也不能陪着你一起面对这变幻莫测的未来,故而之能尽己所能给你们留下后路。 若罴娃昏聩无能,你便废帝自立,只管教她娶夫生子……至于继承人么,若她的子嗣有资质,你便去选,若是她的孩子也不成器,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吧,随便从哪里选一个都成,只要别坑了这江山百姓就好。” “陛下此言,竟与刀剑无异,若让外人闻之,臣妾何以自处?” 盛蒽泪眼婆娑地看着延平帝,轻轻抽泣着说:“君不曾负吾,吾岂能负君?” 延平帝看着垂落在手指尖上的泪珠,只觉格外烫人,他无奈又费力的举起手,轻轻地擦拭着盛蒽脸颊上的泪痕,柔声哄着安抚:“这是我的意思,蒽姐儿,又何言相负呢?” 说罢,他目光转向窗外,看着沉沉夜空里的那轮白玉盘,喃喃地说着: “【姜氏山河承自陈,无力之时效前人;玉玺何曾有固主,谁主江山谁为臣。】” 盛蒽闻得此诗,充盈着泪的眼眶竟又烫热了几分,瞬时间,两行泪珠滚滚而落,不多时便打湿了衣领前襟。 延平帝听见抽泣声,讶然的看过去,瞧着泣不成声的盛蒽,登时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又是无奈:“……蒽姐儿,你可还记得我求婚于你时,咱俩写的那首问答诗?” 盛蒽啜泣着看向他,任由颗颗泪珠源源不断地在下颌汇聚、滴落。 “【山有木兮木有枝,】”延平帝微笑地看着盛蒽,开了头。 盛蒽艰难地张开了双唇,使了好大劲儿,张张合合了几次嘴,才勉强从唇齿之间发出语声:“【凤遇群凰舞如织;】” 延平帝含情脉脉地看着盛蒽,视线一寸寸、一点点地在她脸上徘徊,从头发丝儿到眼角的细纹:“【清嗥展翅随雁影,】” 盛蒽咬着唇,哽咽着言说:“【此诺只看未变时。】” “蒽姐儿。”延平帝不舍地摸了摸盛蒽的发鬓,脸上带着几分自豪、又有些几分得意的问她,“时至今时,不管是太子姜瑜琮,还是国子监生谢鸢……亦或是延平皇帝,都守住了诺言,对吧?!” “对……对、对。”盛蒽双唇颤抖着连说了几个对。 登时,延平帝宛若受到夸奖的小孩一般,高兴得看着窗外,眼眸渐渐放空:“母后在时,常和安母妃感叹话本里说的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们说那是皇室中人难有的福分,我暗自不信,你瞧,我做到了,是不是?” “是……陛、郎君做到了。”盛蒽听着延平帝渐渐弱下的语声,本就没断的泪珠,顿若倾盆雨一般倾泄而下。 不知不觉间,泣声与喃喃交映,记忆与现实重逢……摇曳的树影、微弱的虫鸣,看着这一切融进历史,化为了清风。 第1292章 不对 第1292章 不对 盛苑刚要就寝,门外就传来了小遥的语声。 “小姐,宫里又来人了!” 听到这句话,盛苑腾地坐了起来,和半坐半跪在床边沿的安屿对视一眼。 “怎么又来人了?!”安屿不禁嘀咕。 盛苑也觉着不大对劲儿,一边忙着换上衣服一边告诉小遥:“知晓了,你们且招待着他,我很快就过去。” 小遥应了声,扭头吩咐侍女把准备好的茶水糕点给宫里内侍送过去。 而盛苑这边儿则手忙脚乱的叮嘱着同样慌乱的安屿:“宫里这时候叫我过去,很是不同寻常,虽说咱盼着宫里好,可有些准备不能不做。” “你说,我都听你安排。”安屿整理好自己,就开始帮盛苑穿戴官服。 “我自己进宫去,你和小遥分别联络五军统督府和军机营。”盛苑抿着唇说,目光带着些许紧迫的看向安屿双眸,“宁可虚惊一场,也务必保证两处地方时刻待命。” “没问题!”安屿接过盛苑的督统令牌,紧紧握在手里,“定不负你信任。” …… 走在深沉的宫道上,带着细雨的浅风把内侍和宫人提着的灯笼吹得摇晃。 盛苑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笼朝清源宫移动,忍不住问带路的内侍:“皇上皇后这是宣众臣夤夜进宫?” “回大人,皇上皇后选诸位阁老漏夜进宫,说是有要事跟诸公商谈。”内侍笑着回说。 他这话说得盛苑眼眸微眯,愈发觉着这次召见不同寻常。 “诸位大人。”甫一进清源宫,皇后盛蒽就从内殿走了出来。 她看着侧殿站立的内阁成员,目光在盛苑不解的脸上掠过,沙哑着语声跟诸人直言:“适才陛下有恙,太医令和诸位御医叮嘱不可过于劳累,故而由本宫跟诸君交代。” 她说话间,自提衣摆缓缓落座,目光却不曾离开众臣脸庞。 众人原不知此番召见之由,此时见太医署的医官齐聚清源宫内殿门外,不禁冒出各样猜想。 待众臣猜得冷汗直冒,盛蒽才从袖子里抽出一卷圣旨:“此旨乃是陛下亲笔所写,里面提及了对顾命大臣和辅政官员的任命……古首辅,就由你先过目,而后给大家传阅吧。” 好好儿的,皇后却忽然提起顾命大臣、辅政官员,饶是大家对皇上的情形有了猜测,此刻也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盛尚书。”盛蒽在安随云要把旨意递给盛苑的时候,忽然出声说:“圣上一向不大放心皇太女,故而刚刚有言在先,说要见一见太女的老师,你看过旨意,就跟本宫进内殿吧。” “……臣遵旨。” 盛苑匆匆几眼瞥过去,看着圣旨上熟悉的名姓,莫名的怪异感又冒了出来。 …… 盛苑跟着盛蒽进了内殿,第一反应是看向皇帝平时办公的地方。 “不用看了,皇上他……在内殿内室的龙床上躺着了。”盛蒽坐在皇帝平时坐着的地方,红着眼看向盛苑。 “!!!”看着眼前一切,反复想着她姐姐的话语,忽地,盛苑眼眸圆睁,双片嘴唇更是忍不住地哆嗦,“这、这这……怎么会呢!臣之前数次蒙诏进宫,瞧着陛下面色颇好。” “那不过是补药和妆容的掩饰,实际上,皇上早就是强弩之末了。”盛蒽语声沙哑,几番哽咽着说,“若不是这般,上回也不可能贸然敲响报声阁大钟。” “那现在……” 盛苑不知所措地看向内殿内室方向。“圣上他……在你们进宫前,就驾崩了。” “!!!” 盛苑没想到她姐姐一开口就说这样惊爆的事,登时打个激灵,一时之间竟无言可说。 “苑姐儿!”盛蒽见盛苑怔愣了,不由出声提醒。 “姐、姐姐……” “苑姐儿,皇宫不能乱、京都不能乱、大楚不能乱!你……懂吗?!” 盛蒽看着盛苑惊惶的眼眸,强自冷静地跟她说了这番话,目光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登时,盛苑冷静了下来:“臣进宫前已交代屿哥儿代我掌控五军、同时和承忠侯世子卢晟联络,眼下这时候,五军统督府和军机营应该已经掌控京都和皇城内部的治安了。” “那就好。”盛蒽点点头,回眸看了看内殿内室方向,眼角闪着几点泪光。 不过只片刻,她就抹去泪珠,面容复又坚定起来:“我把内阁众臣悉数唤来,不过是怕节外生枝……等会儿我便和他们宣布皇上他御驾宾天的消息,你要做好防卫准备,我和罴娃就指望你了。” 盛苑看着姐姐凄然之色,强忍戚戚之情,郑重地承诺:“臣定做好警戒,必不让宵小趁机滋事。” …… 盛苑匆匆离开的样子,让等在侧殿的诸臣看了个清,顿时,众人嘀咕起来: “各位……这盛文臻的表情,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莫不是,陛下又要考验咱们?” “考验咱们?!”想到之前的考验结果,众臣不由打了个冷战。 “这,不能……吧?!” 嘴上说着不能,可众臣还是忍不住忐忑:“按理说,陛下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地考验大家。” 这话用的是肯定句,可语气听着却有些发虚。 “要不,等会儿不管皇后宣什么旨意,咱们尽皆赞成,高呼大善?!” “好,咱就这样办!” 这主意一出,立刻为众人所采纳。 不久之后,秉笔太监奉旨宣读诏令,诏令明确言说:令太女昭德公主承继皇位,着盛苑作顾命大臣教导新帝,由皇后盛蒽暂代幼帝主持朝政…… 一条条旨令洋洋而出,其间饶是多有令群臣不满之处,大家都强忍着不肯发一言反对。 没办法,延平帝这通篇旨意,怎么听怎么想是钓饵,要钓他们这群可怜的臣子啊! 瞧瞧,略过首辅次辅,让才任三辅的盛苑作唯一的顾命大臣,这合适吗?! 不设辅政大臣,令皇后代掌朝政,所有辅政官员竟成了“代皇帝”的理政班子,这是睿智皇帝能想出来的事儿吗?! 皇帝应该不是个糊涂的皇帝,圣旨应该也不是儿戏,那这秉笔太监此刻所读的诏书,自然就是皇帝考验他们的诱饵啊! 这样想着,内阁众臣就愈发不肯出声反对。 众人想着只要能扛过皇帝的这次考验就好。 可他们这般冷静自持的场面,却令含泪准备宣布皇帝消息的盛蒽沉默了。 这群大臣……好像不太对啊! 第1293章 之后 “延平九年,帝薨于清源宫,留御旨于后,诏令皇太女昭德公主姜渝重承继皇帝位。” ——出自《楚史·延平帝传》 “延平九年,仁宗皇后于览政殿宣遗诏,准次辅安随云致仕,擢户部尚书盛苑进位,又以顾命大臣托之,令其教导幼帝。” ——出自《燕陈楚·名臣传》 “延平十年春,皇太女渝重继皇帝位,改年号为‘顺宁’,尊皇后为母后皇太后,徽号‘睿德仁和礼智信义温顺良宜皇太后’,简称‘睿德皇太后’。” ——出自《睿德皇太后传》 “仁宗继位,独宠皇后,爱之甚重,在位十载,后宫空悬,夫妻二人同坐御座共理朝政。” ——出自《三朝事·明君传》 “延平帝信重皇后,以江山社稷相托,亲书御旨传位于皇太女,钦定‘睿德’二字为太后徽号,着令皇太后临朝称制,代幼帝执掌朝政。” ——出自《楚书·睿德太后》 “顺宁帝十岁继位,年幼不能理政,其母睿德皇太后,奉先帝御旨,临朝称制、辅政牧民,大赦天下、广封能臣。” ——出自《楚朝·女皇传》 …… 众臣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皆已成了定局。 延平帝的遗诏早已广闻于天下,皇后盛蒽也已稳坐览政殿。 即使有臣子想要蹦跶,可睁开眼瞧瞧周围,前有盛苑掌握的五军封锁京都,后有承忠侯世子卢晟接手的军机营稳定大局,至于那两旁的内卫府和禁卫军,他们从始至终都是效忠帝后和皇太女的。 而原先由盛国公盛向涯掌控的九城兵马司,现已交到皇后表弟郑蓬的手上,因而不管是巡城司还是护城营,此刻都为皇后所用,配合五军于京都警戒。 当下,前事之鉴尚未散去,又有现实大棒惊喝,故而即使有脑子不清楚的臣子,略一想想也闭了嘴。 罢了罢了,时间还长着呢,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处理好大行皇帝的后事,以及新皇登基的一众事宜,他们完全没必要在这当口儿跟新皇和太后较劲儿。 这样想着,内阁众臣的心里都好受了。 …… “小姨。” 盛苑来到览政殿,打算和她姐姐商讨一下小皇帝的教育问题,却不想姐姐没见着,先遇上了自己的学生。 “皇上,臣记得,您这会儿该跟礼部的先生学有关登基大典的礼仪呢。” 行过礼,盛苑好声好气地提醒:“太后这会儿忙于政务,若是知晓您没按课程学习,可要不高兴了。” “我、朕……”小皇帝一开口,想起之前礼仪先生的教导,忙改了自称,而后继续搭拉着脑袋,郁郁戚戚的瘪瘪嘴,小声说,“朕想父皇了。” 说着话,小皇帝红着了眼眶,泪汪汪的抬头看了盛苑一眼,而后又匆匆低头,只片刻工夫,泪珠就一颗一颗地砸在地上。 盛苑见这孩子肩膀颤抖,端是一副强忍着悲伤的模样,不由也跟着难受起来。 “小姨。”小皇帝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轻柔触感,呆呆地眨眨眼,而后竟直接扑到了半蹲着的盛苑的怀里,啜泣地低诉着,“小姨,我、朕、朕不想做皇帝,朕想让父皇回来!” 盛苑任凭补子让泪水打湿,无声地抚着这个哭得无助又可怜的孩子的脊梁,直到她哭累了,才握着她的手进了偏殿。 接过宫人递来的热帕子,盛苑轻柔地给不停抽泣的小皇帝擦着泪痕,直到她使劲儿倒抽了一大口气,情绪渐渐缓过来后,才放下帕子,端起茶盏给她喂了几口温水。 看着小皇帝哭红的脸颊和凄然的面容,盛苑想了想,忽然开口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盛苑才开了个头,小皇帝便顺着接了过去。见她这般举动,盛苑不由轻轻点了点头:“皇上可曾听说,先皇作太子时吃过的苦头?” 小皇帝闻言,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盛苑,缓缓地点点头,低声说:“我、朕……曾听嬷嬷讲过。” “先皇……就好像参加一场考试,同样的卷子,同样的内容,先皇解答的时间却不及旁人一半,匆匆答卷、结果却不差于旁人,这样的成绩,先皇瞧着怕是自豪却又遗憾的吧。” 盛苑说着和前一句风马不相及的话,却仍旧让小皇帝落了泪。 “先皇登基之前伤了底子,所以才会不舍地离开了陛下和太后,他在位的时候竭尽全力地做了所有能做的事,给陛下和太后打下了很好的基础,这是先皇的一片苦心和拳拳爱意,陛下您当珍重惜之才是。” 盛苑轻抚着小皇帝的手,慢声细语谆谆言说:“先皇有雄才亦有大略,奈何时不由他,许多想要完成的事情都来不及去做……陛下作为先皇最爱的孩子,自当代替先皇完成伟业,成为一个超越先皇和先祖的明君……陛下思念先皇,乃是人之常情,可先皇并没有离开陛下。 有太后带着连同先皇对您的爱陪伴着您,您不孤独;有先皇留下的偌大江山给您担承,您亦不寂寞。 因着对先皇的想念而难受,这是在所难免的,陛下若是难受,就小小的哭一下,让泪水把所有的悲伤都带走,只剩下先皇希望您永远都拥有的快乐,然后好好生活、担起先皇交给您的重担,不负先皇期望。” “……嗯!”小皇帝吸着鼻子,使劲儿点了点头,而后再次大哭出声。 …… “苑姐儿,今儿怎地回来这样晚?皇、太后是不是忙极了?”安屿仍旧不大适应称呼的改变。 盛苑叹了口气,简单地说了两句缘由,便提起府外那队排出了街巷的车队:“这才几天呢,永兴侯府的前后门竟热闹成这样了!车马簇簇、人头攒动,这知道的是公侯府邸,不知道的还以为菜市场换地儿了!” 安屿挠挠头,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叹气:“这世上的人和事啊,可不就是这样,熙熙攘攘、利益来往……眼下,先皇御旨明言,令皇太后临朝称制,大家的眼睛就都顺着太后的关系网顺到了永兴侯府? 苑姐儿,你别看现在就人多的叫人头疼,哼哼,你瞧着吧,这才哪到哪儿?!等到太后该封的都封了,永兴侯府和咱爹娘、还有大哥都有了新的头衔,这府邸外头还要热闹呢! 当然,外头人来这儿套近乎,也不稀奇啊!毕竟新皇现今才虚岁十岁,就算十六岁亲政,也还远着呢!更不要说新皇是女郎,真要亲政,只怕得等成亲生子之后了。而这其间呐,太后就是无冕之皇。” 这般说着,安屿又睨了睨盛苑,打趣的说:“不过,苑姐儿,你有没有想过,就外面那群人,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冲着你这个当朝次辅、顾命大臣、皇帝之师来的?!” “……”盛苑无语了,叹了叹气后,她看向了养老园方向,“看来,咱爹娘他们一时半会儿是甭想出府了……实在不行,咱们就搬回安城侯府,也帮着府里减轻点儿火力。” “那你是事后诸葛了!呵呵,咱爹娘他们,今儿一早发现过来递帖子请安的人有增无减,就提前带着人和行礼从后门绕出去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郊外的庄子上散步了!” “……那大哥他们呢?”盛苑眼眸睁圆了,似乎已经猜到她大哥的举动了。 “大哥他以护送爹娘到庄子上放松为名,带着妻儿也跑出京都了。” “所以……”盛苑使劲儿吸了口气,看着安屿眼眸,似笑非笑的说,“现在的永兴侯府,能主事儿的就剩咱俩人了呗?!” 眼见安屿还真点头说对,盛苑都不知怎样说了。 “人家都跑了,你怎么不跟着跑呢?” “我想跑啊!是大哥说的,府里得有人看着,不然怕出乱子。” 要不是没抢过大舅哥,让他带着妻儿护送泰山泰水出了京,安屿其实也早跑了! 只可惜啊! 论脸皮厚、论心态好、论点子多,大舅哥都是他师父! “苑姐儿,要不……咱们明儿也走?” 安屿见盛苑直抚额,生怕她气着了,忙不迭出主意。 “也行。”虽然盛苑觉着搬不搬都一样了,可要是能让永兴侯府门前清静些也是好的。 “对了,苑姐儿,自从大表哥代替盛国公掌握了九城兵马司,江陵那边儿就有亲戚写信,想让太后和您帮着提携提携其他人。” “谁让提携的?还要提携谁?!”盛苑觉着好笑,“大表哥自幼习武、后以武探之名从军入伍,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许久,这才有了机遇。说起来也是恰巧而已,就连同进士出身,在国子监任职的二表哥都没排到外放的机会,其他那些不上进的亲戚,又怎好意思说提携哩?!” “谁让大表哥二表哥都是大舅的孩子呢!大舅两儿一女,两个儿子都受了侯府的帮扶,其他两个舅舅定然是有想法的!”安屿学着老丈人劝媳妇的话,想要安抚盛苑。 却不想,盛苑的嘴皮子忒利索了:“有想法?那就想去吧!与我何干?!我又不是跑堂的活计,谁都得照顾到?!还提携?他们先把衣领提好吧!”(本章完) 第1294章 封赏 “苑姐儿,我今儿寻你来,是为着几件事。”览政殿内,太后盛蒽从御案后面抬起头,招手叫盛苑近前叙话。 “一则事关晋封,一则事关奖赏,一则事关官员任用。”盛蒽端着茶盏,示意盛苑翻开案上文册。 “皇帝登基大殿虽然尚未举办,可我与皇帝的身份名义已定,自然要紧着实务做……而今,不管是为了安抚人心,还是鼓励榜样以资后辈,晋封功臣这事儿乃是当务之急。” “姐姐说的是,只是姐姐在我名字后面圈了个‘宁’字是为何啊?” 盛苑纳闷儿的看着文册,那样子逗笑了瞧着她的盛蒽:“你是我的亲妹妹,我欲封个王位与你,这宁字便是封号。” “啊?!那……我不要!”盛苑怔了怔,旋即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反应瞧得左右内侍都惊诧不已。 偏偏盛蒽对此毫不意外:“你这是生怕影响了以后的首辅之位哈!” 盛苑立刻点头:“当王爷是好,可却是靠着和姐姐的关系坐上的,远不及我靠自己的本事挣仕途。” “哼哼。”盛蒽没好气的抬手虚点她数下,“我就晓得你犟!” 眼见着盛苑一副“偏就坚持”的模样,不见丝毫动摇,盛蒽很是翻了她一眼,道:“你啊,从小就这个样!所以这只是我最初的想法,之后我就改了主意!这宁亲王之位,呵呵,我啊,不给你哩,我只给我嫡亲的外甥、外甥女!你这丫头何时生儿育女,我就何时把这亲王之位落实了去!” “嘁,那您且等着吧!” 盛苑这一切随缘的态度,自然又招了她姐姐好一番白眼。 盛蒽清楚她这妹妹的脾气,也懒得多言,只是又拿出一份奏本扔给了她:“要说屿哥儿和你真不愧是两口子!我本打算晋他为国公,另换个‘平’字做封号,偏他怕成了平国公影响你在内阁的位置,竟然也推辞了……啧啧,我竟不知该说你们夫妻俩是天真,还是无知。” “我猜姐姐更想说我俩不知好歹哩!”盛苑接过奏本瞄了一眼,登时眉开眼笑,乐孜孜地抚了抚上面的陈词,“屿哥儿他,自小清楚我的抱负,自然想着成全。” “哼,你这丫头倒是略有自知!”盛蒽瞥了一眼满眼含笑的妹妹,“你俩可不就是不知好赖?!” 盛苑嬉笑着看过去:“姐姐何必恼怒?您要想给屿哥儿晋升,等我致仕之后呀!嘿嘿,到时候我也捞个国公夫人当当!” “哼,瞧你出息的哟!憨皮赖脸的丫头!”盛蒽气笑着瞪她一眼,“竟然支使起我来了!” “哪里就是支使!我是你亲妹妹,你疼我的呀!” “……”盛蒽让盛苑这理直气壮的言语说得无话可言,只能哭笑不得的晃晃头,“我真是欠了你的!” 默认了盛苑的主意,盛蒽又提起了卢晟:“要说,你们这三人组还真是一个样儿,我有意让他做‘承国公’,他却上疏求我,欲用国公之位换个赐婚的恩典。” “赐婚?!晟哥儿喜欢上谁啦?!”盛苑登时抖擞起来,一双大眼睛炯炯有光的看着她姐姐,期冀的等着答案。 “……”盛蒽看着眼前这双眨巴着的大眼睛写满了“快说”俩字,无语之余,还有种想要轰人的冲动。 明明她说的重点在于卢晟推拒晋位,可这丫头听到的却是对方请求赐婚。 这同样一件事,让这丫头一关注,竟还有些割裂感哩! 嫌弃的瞥了这个妹妹一眼,盛蒽才缓声说:“他求娶的是梁国公嫡幼女。” “谁?梁国公嫡幼女……梁幼冬?!”幼时的记忆瞬间攻击了盛苑,对于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熟人”,她的记忆可丰富哩! “嗯,就是她……”盛蒽点点头,好奇的看向表情十分精彩的小妹,“不过当时你才多大啊,竟然还记着呢!” “当然咯,我还记得梁幼冬她娘姓施,那位施姨是咱娘的手帕交,那次见面她送了我好整整一屋子食铁兽的玩具呢!” “你这丫头竟只记着玩具呢!却半句不提人家还送了许多玉石哩!”盛蒽好笑的摇着头,又说起了梁幼冬,“我瞧着承忠侯世子的态度,竟有非那女郎不娶之意……说起来,承忠侯世子较屿哥儿还大一岁呢,若梁国公嫡幼女人品尚可,我也乐意成全,只是,他们二人又怎么认识的?” “似乎是当年阿戎他们起兵边城时认识的。”盛苑想了想,“其实,我和屿哥儿虽然都清楚晟哥儿有了意中人,可晟哥儿自己对此却有意回避,这么久以来,饶是屿哥儿怎样询问,他也只提起过两三次,就这两三次还是含糊其词,不过听他之意,似乎确信他和对方没戏,只不知他现在怎改了主意呢!”“大概是因为镇守南诏的施夫人作主分了家,除了长女一家留守南诏,其余三个女儿都遣去别处,她最小的女儿自己选择回来京都。” “我记得梁国公的世子之位给了过继子?”盛苑想着梁国公府气氛,不由同情了好友卢晟一瞬。 “梁国公看重的两位侧夫人都得了疯病,膝下又没有了儿子,若不过继的话,只怕这爵位就要收回朝廷了。” 盛蒽随意的说了一句,不禁提醒盛苑:“若无差错,我就给他们俩赐婚了……只是那位梁女郎很不简单,若他们成婚,你和屿哥儿以后跟晟哥儿接触往来时注意着些,莫要叫人当枪使了。” “我又不傻!还能分不清谁是敌谁是友?!再者说,我们与晟哥儿是朋友不假,可我们和梁女郎不是,自然有分寸呢!姐姐你放心吧,像交浅言深这等事儿,就不是我的性格哩!” 虽然盛苑说话语气像是吹嘘,可她说的话,盛蒽还是信的。 “既然这般,那这事儿就暂告一段落,咱们继续说旁的事。”盛蒽手指划着茶盏边沿,瞧向盛苑问,“你说咱们永兴侯府该怎么晋位呢?” “公侯伯子爵,咱家再往上就是国公府了……”盛苑说着说着,眼眸一闪,忙不迭把脑袋凑到她姐姐面前,小声说,“难不成姐姐有意给咱爹娘封个太上皇、太上皇后?” “你快闭嘴吧!”盛蒽一巴掌按在她妹妹额头上,轻轻地把人给推开了,而后轻叹,“我有意封个王爵给家里,只是大哥那边儿……” “反正不管姐姐怎么封赏,大哥都能跟着受益,所以何必想那许多呢?!” “我只是不乐意舒氏的子嗣承继侯府。” “不乐意也没辙,瞧大哥的态度,应该不准备再生了;再瞅瞅淳姐儿,人家孩子还有个海安伯府要继承呢,哪能都让她承继?” “……那就先升成国公府吧!就叫兴国公府好了!”盛蒽犹豫半晌,暂时只给自家晋升一级。 说完永兴侯府,盛蒽又提及了盛国公府:“盛国公虽说做事不地道,的确令人忿恨,可是到底都姓盛,我也不好叫人去抄了盛国公府……虽说爹爹厌恶盛向涯,可真下旨诛杀了他,只怕爹爹也要难过的。” “爹爹心里是有盛国公府的,处置盛国公容易,可是打老鼠也不能伤了瓶,的确要谨慎哩。” 盛蒽见盛苑这般说,不由笑了笑:“我想来想去,发现自从没有祖父耳提面命,盛国公就常常忘乎所以,既这样,不若叫他回老家去……也不用他到祖父陵前悔过,只要他常去瞧瞧,大概就冷静了!” “这是个好法子……那盛国公的位子是不是就留在京都了?” 盛蒽点点头:“按说,大堂哥作为世子是该承继公爵的,只是,他这个长子最受大伯喜欢,他们夫妻又向来对大伯言听计从,孝顺至极。 若大伯回了老家,没个儿孙在旁,也不像话,不晓得的,还以为咱家容不下他哩!因此,我想着索性就叫大堂哥卸了世子之位,陪大伯回乡荣养好了。 至于盛国公府有谁承继……我瞧着大伯家的六堂弟人还不错,叫他这个嫡次子承袭爵位,也说得过去。” 盛苑闻言想了想,点点头,又补充说:“大伯回乡挺好,只是大伯母她老迈,不宜跋山涉水,还是留在京都受六堂哥供养吧!” “这是当然了,总不好叫六堂弟不能尽孝吧?”盛蒽颔首赞成,而后又言,“对了,还有大堂姐,我记得她那个夫家乱糟糟的,不是个好去处……虽说她无意和离,不过我遣人问过她,她却是有意析产别居……既这样,我想封她个二品夫人,叫她有个自己的府邸呆着,也是底气,你觉着呢?” “这样自是极好,也省得那欺软怕硬的人家闹腾。” 盛蒽见盛苑一副极赞成的样子,满意地拿出第三分文册:“还有就是朝廷当今的女官任用,以及前次风波时作出贡献的女郎封赏问题……后者好办,按功行赏、从其心意就是。 只是前者么……朝廷自从开女子科举至今已有六届,榜上有名的女郎算不得少,可真正能留在朝廷的女郎却算不得多,加之各样因由,这些女郎的位置过于边缘了。” 盛苑听着盛蒽感慨半晌,待其不再言语,这才出声反问:“姐姐今日提及这些,是因为古首辅前儿提的‘重用女官六疏’吧?!”(本章完) 第1295章 登基大典 “古蕴程此人甚妙。”盛蒽缓缓颔首,唇角微微勾起,“他瞧着我和皇帝都是女郎,便投其所好,主张提高女官地位不说,甚至还打算定期定额提拔重用女郎……若真这般,只怕朝廷上面又是一番光景了。” “姐姐该不会意动了吧?”盛苑从她姐姐脸上看不出太多信息,干脆直接询问。 盛蒽眼眸轻转,瞧着妹妹反问:“你这丫头莫不是有异议?!” “算不得异议,只是觉着此法听着虽好,可若施行起来,只怕弊端颇多。” 盛蒽轻笑了声,让盛苑接着说。 “只说这六届科举出了多少惊才艳绝的女郎?而今大浪淘沙,又留下了几个?难不成都是朝廷排挤、群臣打压?”盛苑想着而今朝廷得用的女郎,不由叹了口气。 “不是给夫君的前程让路,就是为了家庭妥协,再有就是不停地生养……哦,对了,还有来自于两方家族的训戒,以及外面言论压力等等,这数不清的因素,让她们不是主动退出,就是碌碌凑合。” 盛苑说到这儿,不禁无奈地叹声气:“谁能想的到,首届女子科考进士出身的女官,竟然回应和外面的郎君,主动奏疏要求孕期女郎更换清闲岗位?!像这般的人和事,还有许多呢!” 盛蒽点了点头:“嗯,却是叫人怒其不争。” “所以,若不能改变大多数女郎的意识,就算是把珍馐美味喂到她们嘴里,她们照样营养不良。”盛苑认真的看着她姐姐,“古首辅奏疏所言也许是好意,可这样的好意只怕适得其反。 现在这份奏疏尚未明示朝廷,就已经有人摩拳擦掌准备全力反对了,即使强令推行下去,也是两头不讨好的……所以,若要我说,与其揠苗助长,不若缓缓图之。” “缓缓图之?”盛蒽若有所思地看着盛苑,“怎样图之呢?!” “现在的女官需要的确实是机会,不过不是猛然拔高地位、给她们过高待遇的机会,而是和郎君们在官场上公平竞争的机会。” 说到这里,盛苑严肃许多:“无功而赏才是群臣激烈反对的主要理由……所以即使古首辅所想能够达成,这样的政令也不能延续永久。 因此,现今最好办法,还是叫那些有远大理想、有坚定意志、能吃苦能耐得寂寞的女官有更大的施展才能的机会。当然,若有机会培养出更多更好的怀有理想、意志坚定的女郎,就更好了。” “我听懂了。” 盛蒽从桌案上抽出一份官员晋升名册,不缓不急地翻开册页,一篇篇一行行仔细端详。 半晌之后,她才感慨着说:“主要职能部门和外放官员名单上,女郎人数……却是不大多。” “不管是女郎还是郎君,在官场上沉浮,还是要以能力说话。” “嗯,你说的对啊!这靠自己能力晋升的女官,自然而然就成了女郎们的榜样,从而影响那些在读女郎的认知。”盛蒽说着话,直接提笔在古蕴程那本奏疏上提了几个字,“既然是古蕴程提出的奏疏,那这些细节就叫他完善好了。” “……”盛苑闻言,默默替这位首辅大人擦了把汗。 好家伙,税制改革还没完成呢,就又把这容易引争议的事给他做,可怜的古首辅,只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挨骂咯! …… 且不说古蕴程接到皇后旨意后怎样苦笑,只说盛苑和她姐姐讨论过这些繁琐事务后,又提起了皇帝的学习计划。 “具体教学内容任凭你去发挥,我是信你的。”盛蒽简单翻阅了盛苑的教学计划书,便放到了一边,“你是晓得我近来有多忙的,像今儿这样的闲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出现了……所以皇帝那里,需要你这小姨多多用心。” “我自然不可能轻忽,可是,姐姐,皇帝现在尚幼,很多时候,她需要您这个当娘的关怀爱护,而这是我不能代替的。”盛苑自然清楚她姐姐有多忙,可也是因为这份忙碌,让她不得不提醒她姐姐要注意和皇帝的母女感情。 虽说,这世上,亲子感情最是纯粹,可再纯粹的感情,遇上皇权帝位,也就不纯粹了。 也不知盛蒽有没有听出盛苑的未言之意,她面对盛苑的提醒,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盛苑叹了口气。 虽然是嫡亲的姊妹,可她能说的也就这么多,再多言便是逾矩。 “登基大殿还有小半个月,之后就是又一届春闱开考……因着是皇帝登基之后的首届大考,我须得全程紧盯,亲自参与,必要让此届人才落实成真正的天子门生,故而皇帝的学习是顾不上了。” 盛蒽拿出一块令牌给了盛苑:“这是随意进出宫的令牌,可以无视宫禁,你且拿着……到时看,你是住进宫里一段时间便宜,还是……” “我可不把皇帝带回家教育去啊!”盛苑不等她姐姐说完,立刻把话说明。 “……”盛蒽没好气的翻她一眼,“哪个叫你把皇帝接出去住了?!就是你乐意了,我也不放心啊!我是说,随你带着屿哥儿进宫小住,还是抽空零星着进宫教学,都随你!” “哦,哦哦,是我理解错了!”盛苑也不尴尬,点点头,很自然地把令牌放到袖袋里,看得她姐姐眼角微抽。“按说,你作为内阁次辅,应当主持科举事宜……” “有首辅当前,我这个次辅没那么争强好胜!再说,我也不是没参加过科举考试的主考工作,委实不想再做了。”盛苑闻声赶紧推辞。 主考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她现在已然身兼数职,哪能有精力再肩负这等重任?!可饶了她吧! “……”盛蒽又叫这丫头抢了话,很是运了口气。 虽然盛苑的意见符合她的安排,可看到她避之不及的表情,盛蒽还是强撑着和善的笑容,温柔的说了句:“你可快给我退下吧!” …… 登基大典按期举行。 那天,京都街巷两边围满了人。 浩浩荡荡的皇室仪仗队行过京都最大的官道,官道上那些数不清的内侍,挥舞着令人闻之隐惧的响鞭;时不时轰响的大炮震耳欲聋,嗡嗡钟鼓声响彻了京都。 那天,京都的人似乎都见证了太后的威势和皇帝的风采。 故而,有人诗曰:【九州万里无云飘,百川千丈霞光绕;江海涛涛诉澎湃,清风朗日照太庙;二主并立告天地,龙凤双袍各熠熠;朝殿传旨天下知,女主江山理社稷。】 …… 登基大典之后,太后盛蒽忙于朝政,用后世编撰楚史时提及的话说,那就是:“【后主朝政,勤勉不怠;主持科举,纳贤采良;广开言路,提拔能臣,储人才以传后世,留明政以惠子孙。】” 前朝有盛蒽两手抓政务,盛苑这个当朝次辅倒是没有想象中的忙碌,这让她处理完公务之余,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完成对皇帝的教育。 “小姨,咱们这是到哪里去?”小皇帝好容易从皇宫内苑出来,整个人都显得格外兴奋,走在皇宫外苑的步伐都轻快很多。 “臣带您到翰林院的史档房去看看。” “您要带朕读史?”小皇帝很聪明,很快就猜出了盛苑之意,顿时有些蔫答答,“今儿早上负责课业的师傅还带着我读了前朝史书,枯燥极了。” “臣要带您读的史书和他们的可不同。”盛苑侧首朝小皇帝眨了眨眼。 “……”看着兴高采烈的盛苑,小皇帝的好奇倒是微微勾起了些许。 而小皇帝的这份好奇,在来到史档房,听盛苑说要和她扮演历史角色,一起按着历史事件发生前的背景情况去演练时,几乎达到顶峰。 “皇上莫要掉以轻心哟,我们每走一步,都要以当时真实的外界情况作考据,所以,即使您读了前朝史书,也未必能扭转结局。” “那可不一定!”小皇帝闻言,当即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刻就跟盛苑一决高下。 “一定不一定,皇上一会儿就知晓了。” …… “皇帝今儿怎么瞧着有些郁郁?”盛蒽好容易提前从览政殿离开,可才回了清源宫,就瞧见女儿蔫头耷脑的捧着一本史书细瞧,顿时感到有些奇怪,不由叫人唤来皇帝跟前的宫女采宁。 待听闻皇帝在翰林院让盛苑这个小姨“以史实为基础、以演技为标准”赢了无数遍,盛蒽不由想要抚额。 听明白了女儿郁闷的缘由,盛蒽主动寻了过去。 一见着盛蒽,小皇帝就瘪了瘪嘴巴,欲哭无泪的诉起了苦:“明明朕按着前史躲开了事件发生的时间,可那些事件还是莫米奇妙的发生了,虽有改变,却未必较原先更好,这是为何呢?” 盛蒽没想到女儿见面的抱怨竟然说得是政事,惊喜之余愈发满意。 “你小姨之前没教你吗?” “小姨让朕先分析自己演绎的事件,对、错的缘由,具体的影响,以及要吸取的建议,等明儿读史时再说给她听,到时候她和我一起点评原本的事件。”小皇帝越说越想哭,“可朕就是想不明白,明明之前都安排的很好了,计划也很周密,可怎么布置下去之后,行动结果还是和最先的想法儿不同了?!” “皇帝还记得你上次逃课的是吗?”盛蒽看着逐渐睁圆眼睛,不明白她此刻怎算起旧账的女儿,笑说,“教书的先生前一日必是做好教案的,按着他的计划,教导的课程必然能够完成,可是你的一次改变和不配合,就叫他的计划落了空,可见,事成非一人之功,对不对?” “……”回想着当初的所作所为,双唇微张的小皇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本章完) 第1296章 皇帝小班底 第1296章 皇帝小班底 盛苑没想到小皇帝悟性这样好,只一天的工夫,竟然就能做到透过现象看本质,把问题分析的像模像样,真真很是了得。 “既这样,皇上每日里只需课下分析一例即可。” 小皇帝没想到有这样的好事,当即惊喜万分,一双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 当然,高兴归高兴,她却没忘记试探一句:“小姨,这每日里只分析一例,会不会少了些?” “少?!臣给皇上留的功课,可不算少哩!这世上再简单的事r若能持之以恒,成效亦是非凡,若是陛下每天都能把旧例分析透彻,坚持不怠认真以对,久而久之,自然就知晓好处了。” 安排好课外作业,盛苑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教学:“虽说要以史为鉴,可现实的问题,还要根据现实的具体条件才好解决……所以,臣准备了大楚立朝至今各地治理的经典案例,从今日开始,皇上就跟着臣,从一村一镇开始,来一场长期的模拟治理地方的游戏。” 听到有戏俩字,小皇帝不禁拍手称赞:“小姨这般寓教于乐,可真是好极哩!” 盛苑回之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是复盘,那咱们就要从政治、经济、社会、地理、人文、吏治等方面做讨论。 今儿的任务,就是模拟承元年间知县陈祁只一任之期就让平泰县由贫瘠到富庶的著名案例。 所以,皇上,您现在就是刚刚上任的平泰县知县了……初到任地,属下人员不足、县衙财政虚无,就连办公地点都旧破不堪……这样的情况下,陛下要怎么才能扭转平泰县的现状呢?!” …… “最近皇帝功课可还尽力?”太后盛蒽下了早朝,翻阅了几册奏本,忽然发现自己耳畔近来清静许多,似乎……那群教皇帝的先生都没再寻她告状?!这样的发现,让盛蒽不由自主生出几分警惕。 “太后,皇上近来忙于览阅各地府县的治理记要和政绩老档,乐此不疲的复盘研究呢!”知语笑盈盈地端着茶盘走来,轻声细语说着小皇帝近来的动向。 “哦?!”盛蒽想了想,不仅轻笑着说:“只怕又是苑姐儿的主意……走,咱们今儿放个假,也去她那儿凑凑热闹。” 这般说着,她也不等知语准备,径自迈步朝着小皇帝学习的知会宫而去。 盛蒽主仆一行人才进了知会宫大门,就见许多宫人抱着一摞摞本册匆匆往来。 众人见着太后,当即忙着行礼,幸好盛蒽早就安排了内侍提示不要声张,这才没闹出大动静。 “你等搬运的这都是什么?”盛蒽随机从一个宫人捧着的托盘上抽出本册子,翻了翻。 “回太后,这是皇上和侧殿众位‘小大人’们的政令对奏。” “小大人们?!”盛蒽眯着眼睛重复了一遍。 旁侧的知语忙不迭小声耳语:“太后,两月前,次辅大人给您递了奏疏请示,说要给皇上挑选些得用的人才。” “原来是他们。”盛蒽回忆起这件全权交给盛蒽的事儿,当即恍然失笑,“我记得,苑姐儿当时说,要从京都官学挑选得用的孩子……好像半月前,她还带着皇帝出宫寻摸呢,怎么着?现在就能和皇帝对奏政事了?” 微微点了点头,盛蒽看向眼前这群忐忑的宫人,只嘱咐了句“莫要惊扰皇帝”,就挥退了他们。 “走,咱们去瞧瞧苑姐儿给皇帝组建的小班子,看看他们够不够格成为皇帝的班底。” …… 盛蒽寻到皇帝时,小皇帝恰好站在一副巨大的坤舆图前,一边对照着册子寻找图上的具体方位,一边满脸渴望地咂巴着嘴。 “采宁,你说这里真的像小姨说得土地肥沃,粮食丰厚哇?那这儿可真适合做大楚的粮仓呐! 还有这里,这里有好多好多的银矿呐!啧啧啧,还有这里,这里……只要把这些海岛打通连上,就能到达那片大陆,若是在那里扎下根,就能控制当地两条海峡通道! 若能办成,以后大楚坐着就能从往来商船上抽取大额税收!有了这个托底,大楚百姓就能少缴些税额!更重要的是,这样做还能确保大楚和海外其他国家海贸商贸之路的安全。” 越说越兴奋地小皇帝拍了拍手,扭头看向侧首那群交头接耳讨论的帮手:“诸位同学怎么看呐?!” “陛下,待学生学业有成考取功名,愿效仿汉使出使此间各国,以大楚之德说服之。” 盛蒽站在窗外,听闻此言不由特意瞧了瞧对方。 知语在旁跟着看去,见是个颇有英气的女郎,略一思索便想起了盛苑给的名册上的画像,登时凑到盛蒽耳畔,小声说:“这是九江书院初级学院甲班的魁首,姓何名甄。” “嗯。”盛蒽点点头,刚要说话,就听一个男童声不甘示弱地响起。 “陛下,若是学生为官,当联合工部研制巨型宝船,载一方驻军沿海而行,以大楚之德平四方不平之事,从而昭彰大楚皇帝之威仪圣明,从而使四海咸服五洲敬仰,自归大楚!” “这位是现在的郑国公的孙子,名叫郑铎,是云栖书院工学院的学生,成绩优秀不说,还是文武双修,小小年纪方才十二,竟已经考上武举人了。” “是个好苗子,倒是没愧对他的先祖。” 盛蒽点点头,又把目光放在和皇帝说话的女郎身上。 “这是……郑三娘的孩子?!”看着这个侧颜和好友若出一辙的孩子,盛蒽眼前闪过回忆。 “太后好记性,这是郑三娘子的次女,名叫文其兮,是国子监小班的学生,擅五种藩国语,是个可好的人才呢!” “陛下,以学生之见,出使藩国还当宣我文化扬我国威,当使诸国同讲我大楚语言、习我大楚文化,才能令其敬服。” “文同学莫不是要教化那些蛮夷?只怕不大容易,他们虽然底蕴不够,可是也有他们自己的习俗文化,恐有守旧派多加阻挠欸!” 郑铎才刚感慨了一句,就听文其兮淡声说:“怎样让守旧派不守旧,那就是带队使臣要考虑的问题了。” “……”盛蒽没想到这小女郎瞧着乖乖巧巧的,说起话来却是这般声势,竟和她的好友全不相像。 “苑姐儿倒是会挑人啊!”一连听了五六个学子的发言,盛蒽不禁发出慨叹,“这丫头是从铜豌豆罐子里挑的学生吗?!” 知语不由轻笑:“太后,以奴之见,只怕次辅是对着镜子、照着她自己挑的学生呢!”“哼!确实!都是一样的不知惧怕!”盛蒽轻摇着头,挪开了脚步。 “太后不进去瞧瞧吗?”知语见她转头要走,不由有些诧异。 盛蒽无语的看她一眼:“皇帝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的,我若是进去,岂不是搅了她们兴致?!既然清楚她们的交流模式,以后盯着些就是了,无需过去惊扰那群学生。” “太后之前不是打算亲自见见这些学生?” “听见他们的发言,我却不想见了。”盛蒽摇摇手,嘴角噙着笑,看向知语说,“这群学生的性格……就该皇帝自己恩威并施以驾驭,我贸然接触,反而适得其反。” 言至此,见知语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盛蒽笑着拍了拍她肩膀,轻嗔:“好咯!我桌案上还有许多奏疏要瞧呢!若是磨蹭下去,只怕今儿又要熬夜咯!” 听到“熬夜”二字,知语登时清醒,一边快步跟上盛蒽,一边小声劝说:“太后可不能总这样,御医和太医令之前都说了,叫您定要好好休息、多加休息呢!” “唔,本宫好像还要去一趟东阁,知语啊,你先回览政殿好啦!啊!”盛蒽揉着耳朵,示意近侍一眼,忙不迭带着几个宫人换了方向离开。 “太、太后!”瞧着近乎小跑着走远的盛蒽,知语无奈地翻了翻眼,“总说不晓得皇上那脾气像谁,要奴说,皇上就是随了您哩!” …… 顺宁六年春,一向有序热闹的安城侯府,忽然秩序大乱。 府里能主事的两位,都跟府里呆着不假,可这两位一个都指望不上。 谁让安城侯府大乱的源头就是侯爷安屿呢! 什么?让侯夫人、当朝首辅盛苑去管他?! 嗯,可真是个好主意欸! 只可惜,盛苑此刻顾不上他哩! 啊?!您问为啥啊! 因为盛苑这会儿正在产房抱着肚子大口吃面呢! “侯爷!侯爷!您别急,奴已叫人给老兴国公和老夫人报信儿了!”管家急匆匆跑过来,一边擦汗一边汇报,看到的却是自家侯爷扒着门缝要往里冲,顿时,他的眼角又抽了抽。 “别急!别急!你甭跟我说啊!你跟孩子说啊!这和太医说的大致生产时间也对不上啊!咋就这样急哧咔嚓地要出来呢!”安屿抹了把脸,而后再度对着门缝嗷嗷着给盛苑打气。 管家在他后面,隐隐听着里面传出自家夫人那铿锵有力的怒吼声:“滚!滚!滚!” 偏偏自家侯爷不以为意,还跟那儿嘚啵呢:“苑姐儿啊,再给你盛一碗面怎样?!再加三个鸡蛋?” 管家揣着袖子悄悄翻了翻眼,而后果不其然听见自家夫人再度怒吼:“以身做球,给我滚!” “苑姐儿……” “哇啊~~” 安屿刚要顺着盛苑的话安抚两句,就听到一个快要把房顶掀翻的婴儿听哭声响起,当即惊喜得傻在原地。 管家虽然怀疑这孩子是给气出来的,可眼见侯爷傻愣在原地,当即顾不得腹诽,忙不迭上前提醒:“侯爷、侯爷,生出来了!生出来了!小主子已经生出来咯!” 这番言语兴奋之极,可却没能把安屿立刻激醒。 管家见此,忙抬手,打算亲自把侯爷推醒。 恰在这时,又一声“哇啊”地婴儿啼哭声爆响。 紧接着,安屿就跟活过来似的,一蹦三尺高地嚎叫着:“生了!生了!真生了啊!” “恭喜侯爷,夫人生了一对千金!” 稳婆满脸喜色的小跑着出来汇报。 “夫人怎么样了?!” “屿哥儿,苑姐儿怎么样了?!” 安屿刚问出声,就听自家老丈人两口子的匆匆问话大外面传来。 “您们二老可算来了!苑姐儿刚生了,是俩闺女呢!”安屿满脸喜色的拱手行礼,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当即一把把稳婆扯到二老跟前儿,自己则头也不回的朝产房跑去,一边跑、一边躲开仆人的阻挡、一边高声喊着,“您二老问稳婆吧!我去看苑姐儿哩!” 刚还满脸焦急的盛向浔和郑氏见状,当即就放心了。 行吧,只要依旧不靠谱儿,问题就不大。 …… “苑姐儿刚刚说了啥?”安屿看着熟睡的盛苑,心疼的摸摸她的脸颊,扭头问小遥。 小遥看看左右,小声说:“小姐说,果然是两个,真好,自家俩爵位都有人继承了。” 安屿怔了怔,旋即恍然地点点头,满脸笑容地竖起大指:“还真是!没浪费!太好啦!” …… 小孩子见风就长,前儿还嗷嗷待哺,转眼就已经会爬了。 难得有一个长假的盛苑,正美滋滋享受着假期的尾声,趁着大好时光努力修养调整呢,却不想知语竟亲自从宫里跑来见她。 才见面,对方一句话,就让盛苑从躺椅上面惊坐起:“三小姐,皇上跟太后闹起来了!” 第1297章 大结局 第1297章 大结局 想盛苑辅政这几载,不管是开始时的阁臣排挤,还是重科技重研发受到的嘲讽,又亦或是拔擢女官、对根深蒂固的落后民风移风易俗时的攻讦诋毁,都不曾叫她挠头犯难。 无理取闹的反手收拾了去,无知无能的丢去再教育,愚昧古板扔到草原放牧……左右主打一个“理性研讨、文明辩论,和谐共商,最后顺天理地、人人幸福”。 虽说自顺宁三年首辅古蕴程功成致仕、盛苑荣登首辅之位以来,她施政理政过程不大容易,可她想做的事情,大多排除万难达成了;即使有一些暂时不能推进,可也为以后的达成铺垫了良好的基础。 而这也是她为何能悠然自得的休这许久产假的缘由。 可饶是她这般能耐,在听到知语的话时,也不禁脑壳嗡嗡作响哩! 皇帝和太后闹起来了,这这这……帮谁都不是欸! 更重要的是,她以往处理问题的手段是用不上了。 “捣乱出来的问题不好解决,那就解决出来捣乱的人”这个办法放在这儿不适用呐! 她总不能把皇帝和太后给解决了吧,又不是想谋朝篡位。 “【或许你可以想办法解决掉让皇帝和太后闹起来的人。】”远游归来的统子忽然出声提醒。 盛苑瞥了眼这个准备再次出游的家伙:“之前我给她们调解那么多次,每回不是意气之争就是理念不同,从不见有谁掺合进去。”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事物总是运动着的,静止只是相对而言……这道理还用本统提醒?!】”背好行囊的统子抬手把墨镜放到脸上,一扬头,“【你可不要忘了,皇帝而今碧玉之年,行过了及笄礼,她可就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哩!】” 言罢,这玩疯了的统子朝盛苑送上几个飞吻,说了句“【婴儿期再见了,伙伴!】”,之后,就潇洒转身,摆着手走远了。 “……” 这统子一语惊醒梦中人后,不带一丝烦恼的走远了,徒留盛苑站在原地,不知是该惊诧,还是该无奈。 “三小姐。”知语见盛苑惊跳到地上之后,就怔在原地,半晌不见言语,以为是自己出现太突然惊着了这位,不由忐忑地轻声呼唤他。 “啊?!”盛苑闻声,才恍然记起知语尚在跟前,顿时拍着脑袋,小声嘀咕了句,“果然变傻了”。 接着便轻揉着额头,无奈地看向满脸关切的知语,很是头大的问:“怎么又闹起来了呢?上回及笄礼时,皇上不是感念太后的生育抚养之恩,主动保证不再跟太后争执吵闹?!这次却是因何反悔了?!” “因……”知语刚冲动地说了一个字儿,便住了口,左右瞧瞧看看,饶是没见着旁人,竟也不肯擅言半句,只是小声说着,“还请您随奴速速进宫,待进了内苑,奴再说给您听。” “……”一听这句,盛苑瞬间联想到统子刚刚说的话,顿时犹豫了。 要不是自己还肩负着帝师的职责,她这会儿都打算装傻了。 …… “三小姐可听说过京都南屏街的陈家?”走在去往知会宫的路上,知语忽而出声询问。 盛苑清楚她这是要交代原委了,仔细想了想:“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承元年间,他们家出了个首辅,只是后来牵涉到了怀宴太子,叫高祖皇帝给罢免流放了。” “啊,原来是他们家!那我是记得的!”盛苑恍然说,“那位首辅姓陈名逢盛,据说是个能臣。 高皇帝罢免他不久,就有了悔意,后来寻了时机,将他和他的家人从苦寒之地召回,还给了个员外郎的名头,叫他安然颐养。 听说他也是个能享得清静的,回京之后竟真的不闻政事、不给自己和儿子们谋前程,只是一味压着子孙日夜苦读。当时曾有传言,说他寄希望于孙子那代科考出才呢! 只不知,他们家第三代,有没有像传言说的那般集体参加科考,其间又出了多少人才……对了,你今儿怎提起他们家哩!” “您真是好记性,连这样隐退之人都记得这样清楚。”知语没有立刻回答盛苑的话,反而奉承起来。 盛苑心说,这咋能记不清楚呐,毕竟这个陈家和安贵妃还有些渊源呢! 要知道,安屿的亲姑姑安贵妃未出阁前,曾由高皇帝赐婚,跟陈逢盛小儿子陈衔喜结婚约……只是后来陈家受累流放苦寒之地,高皇帝不忍老友之女受此拖累,便亲书圣旨免了之前的赐婚,又让安贵妃给当时还是惠王的景和帝做了侧妃,说是补偿。 听安屿说,他那位亲表哥,受封王位之后,却和陈衔往来颇多,言语之间竟视此人为谋士良臣!当时可是把安贵妃气得不轻。 而更令安贵妃愤怒的还在后头,多番训子尚无成果,儿子却差点儿把陈衔侄女娶作正妃。 若不是之后卢皇后放了大招,楚王没能活着回京,要不然,只怕还不晓得要闹出何等事端哩, “……那陈衔是陈逢盛的老来子。”知语奉承完盛苑,沉默了片刻,又忽然出声,回答盛苑刚刚的问题,“而他也有个老来子,名唤陈之煦,而今年方十九。” “陈之煦,十九……十九?!”盛苑猛然警惕。 和皇帝差三岁?! 这……应该不是她多想吧?! 盛苑睁圆眼睛看向知语,见对方缓缓地颔首,当即不假思索地问了句:“那个郎君是不是长得很好啊!” “见过他的人,不是赞他‘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感叹‘潘安未见,陈郎在前’。” 知语此言一出,盛苑只觉后槽牙发凉,吸着气的感叹:“皇上也到了爱美之龄,喜欢美姿容也算人之常情哩。” 慨叹过后,盛苑不解的看着知语:“莫不是,皇上和太后的争端就源于此人?!” 知语看着盛苑眼眸里的自己,缓缓点了点头。 “……还真是?!”盛苑怔了怔,不解,“皇上若真喜欢,只要对方人品过关,叫他做个候选皇夫就是了,何以争执不断?!” “太后认为那陈之煦城府过深,又很讨厌陈家做派,故而听闻皇上和陈之煦常有往来后,就勒令他们断了联系……” 盛苑听到这儿,不用往下听都能猜着之后的剧情。 皇帝也不知是不是到了青春期,这几年是越来越倔强了,不管是谁,越不让她做,她越偏要做,因此,她和太后之间的争吵矛盾愈发激烈。此番定然又是受不了太后的干涉,犟脾气出来了。 “只是,皇上何时和那个陈之煦认识的,又是何时有了往来?” “两月前,皇上又打算招揽一波人才,故而在时报上登了几篇考题,就是那阵子,陈之煦凭着诗文之才入了皇上的眼。” “诗文之才……”盛苑点点头,“才貌双全呐,怪不得皇上喜欢。” “三小姐!”知语没想到盛苑接受的还挺好,生怕一个不注意就叫她站到皇上那边,忙不迭跺着脚提醒,“奴的好小姐!这皇上喜欢他,可太后不喜欢他呀!母女俩闹将了起来,现在尚未和好哩。” “和好?!若皇上真喜欢对方,太后又能阻止多久呢?别到最后反而阻止出了一对儿真爱鸳鸯,还把亲情搅没了。” 盛苑看着不远处知会宫的轮廓,轻声提醒知语:“你把我的原话说给太后听听,叫她冷静冷静。” “奴……”知语为难地看着盛苑,赧然地提出个建议,“要不然,三小姐亲自和太后说?” “我说?那她不得拾掇我哩?!”盛苑连忙摆手。 她姐的脾气也是越来越大,常常一言不合就开训了,她才不找不自在哩! “你回去说了,姐姐就是有再大的气,等我过去,也该散了。” 知语听着盛苑这理所当然的言语,不禁生出感慨:若皇上她在太后面前,能像三小姐这样油滑惫赖,说不得许多矛盾都不会出现哩。 …… 盛苑一入知会宫的书房,就瞧见了小皇帝才刚转过来的后脑勺。 “小姨若是给母后作说客来批评朕的,那就退下吧,朕今儿没心情听那些严厉的批评。” 盛苑尚没言语,小皇帝闷声闷气的话声就传到了她耳畔。 “皇上何以这样说呢?!”盛苑笑了笑,不仅没离开,反而踱步走到小皇帝所在的桌案旁,随意的坐下。 “哼,小姨这是明知故问。”小皇帝抬头看向盛苑,翻翻眼,又把头扭到另一边。 “臣确实不知自己要因何教训皇上。”盛苑把手放在桌案上,侧首瞧着皇帝,“不若皇上给臣提个醒?” “朕……”小皇帝无语的看着盛苑。 她莫不是看起来像个傻子?哪个正常人能在老师跟前揭自己的短? 盛苑见她只一个劲儿的生闷气,就是不肯言语,也不着急,只是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小皇帝。 果然,这样带有挑衅意味的目光起了作用。 年少气盛的小皇帝受不了了,登时一拍桌案,脱口而出说:“您不就是为了陈家小郎陈之煦而来?!” “陈家小郎?!”盛苑双指轻扣着桌面,“臣倒是听过此人。” “哼。”小皇帝见盛苑好像没有反对之意,之前那点逆反情绪倒是平复不少,只是面子架在那里,不好立刻转变。 她这点变化自然逃不过盛苑的眼睛。 “既然皇上提了这人,臣也就顺嘴说一说,毕竟皇上纳娶皇夫虽属私事,却事关社稷未来,臣不管是作为帝师,还是朝廷首辅,都有醒谏之责。” “还是沉不住气了吧?!”小皇帝撇撇嘴,耸耸肩,表示洗耳恭听。 盛苑也不生气,继续不紧不慢的说:“皇上虽然是天下之主,可很多事情也不能随心所欲……” “哼,您是想说朕不可任意妄为吧!”小皇帝面色不善的噘起了嘴。 盛却像没看到似的,点点头:“都一样,都一样,皇上无需在意这些细节。” 小皇帝噎了噎,让这敷衍的态度给气笑了。 这俩词褒贬含义都不同,老师莫不是拿她当傻瓜?! “皇上莫要认为臣多事,毕竟皇夫的才能容貌品质和皇嗣息息相关,更关系着大楚未来继承人的上限和下限。所以要想拥有更多的优质皇嗣,就要在皇夫候选人里优中选优,臣以为,选择标准需全面,这首当其中的,定然是人品。” “小姨这是暗指陈之煦人品有问题吗?” …… “他人品好不好,臣现在不晓得,不过他们家的风评,臣,还是有所耳闻的。” “小姨您沉不住气了吧?!这是绕着弯子想要帮我母后劝我和他分开!”小皇帝露出“果然朕没猜错”的表情,得意洋洋的瞅着盛苑。 盛苑无奈地叹口气:“臣只是说以陈家素来的行事风格,陈之煦实不适合给皇上您做正头皇夫,当然,若皇上很是喜欢,等将来成婚生子了,再把他纳进宫里做个侧夫也不是不可以。” 她这番话说得简单轻松,却不知,这轻描淡写的言语,把在场的诸人听得目瞪口呆,半晌都合不拢嘴哩。 “小、小、小姨,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什么正头皇夫、侧夫的!哪有这样的言辞哩!”小皇帝满面涨红,瞧着好像就连头发丝儿都透着尴尬赧然的气息。 看着面前这羞恼之极的小皇帝,盛苑诧异的眨眨眼:“这词儿以前是没有,但以前没女郎以太女身份登基为帝啊!当然,皇夫、侧夫这些词儿也是臣临时现编的,您若不喜欢,将来换个词儿称呼也没问题。” “……”小皇帝再次让盛苑这口无遮拦的话刺激得惊在了原地。 倒是一旁的采宁回过味儿来,磕磕巴巴的小声说了句:“首辅大人……皇上及笄不久……您、您跟这儿说这些虎狼……咳咳,说这些话,是不是过了?” 盛苑闻声,目光看向这个脑袋顶上快要冒热气的小宫女,似笑非笑的说:“本官何曾有粗鄙之言?!皇上已然及笄,而今更是有了喜爱之人,既这样,谈谈娶夫纳夫之事又有何不可呢?!” 她刚说完“娶夫纳夫”,殿内咳嗽声就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盛苑听了,视线不缓不慢地从反应过度的人中间划过,一个不落的送上了“瞧瞧尔等毫无见识的样子哩”的揶揄。 “首辅大人,皇上无意多娶、咳咳,奴是说,皇上只想效仿太后和先皇,万紫千红只取其一。”采宁干巴巴地替小皇帝说她不好意思说的话。 盛苑摆摆手:“情况不一样啊!除非,皇上您不在意大楚江山将来是姓姜还是旁的什么,乐意将来的继承人三代还宗,不然的话还是应该多娶纳几个丈夫,多生几个皇子皇女,也好彼此牵制,以保姜楚社稷延续。” 听到皇权旁落的可能,小皇帝双颊上的红霞渐渐退去。 采宁看看沉默不语的小皇帝,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地喃喃:“可是、可是……咱皇上是女郎,娶那么多皇夫不方便。” “女郎怎么了?皇上是女郎,却亦是天下之主,这整个江山都是皇上的,别说娶纳几个皇夫了,就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全都重启了,这世上之人又能说什么?!” “咳咳咳!”小皇帝刚想端起茶盏喝两口凉茶冷静冷静,就让这番话给呛着了。 “皇上!”采宁见之大惊,忙要上前伺候,却让小皇帝给制止了。 “朕、朕……好的很。”最后几个字儿听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首辅大人,您莫要再说了!”采宁瞧见小皇帝无恙,这才松口气,扭过头来小声嗔说,“前有燕陈二朝,那时郎君为帝,宫妃育子,还曾有几例换子抢子之事,而今皇上为帝,若是多娶,只怕更要让皇上忧虑,外面言官谏言是小,若让后宫之事牵扯了皇上的精力,将来又怎么好治国理政呢?” 采宁用词讲话略有模糊,可盛苑却听懂了她话里之意:“皇上就是皇上,皇上乃帝君,能给皇上的亲自孕育的子嗣做生父,乃是其和其家族的莫大的造化哩,哪个能有异议?” 言罢,她又看向无言以对的小皇帝,用安抚的语气说着:“皇上大可不必为那等事由忧虑,亦不用因宠夫过多,苦于分辨皇嗣生父是谁,您只要晓得孩儿出自您腹,是您的亲生子女就好,至于玉牒记载,自然是您说了算的。” “嘭!”刚要站起来的小皇帝脚下一滑,差点儿摔了个跟头,幸好手边儿有桌案可扶,只是碰掉了一副镇纸。 “小、小姨,您说得这些虎狼之词,太后她晓得不?”小皇帝脸上一会儿紫一会儿红,想要抚额,却偏偏衣袖染了墨汁……要不是还有那么点理智,她这会儿已经大呼知语,跟她求助了! “太后之前肯定不晓得,不过现在么,也许已经知道了!”盛苑仍旧没有半分忧色,还有兴致跟小皇帝微笑。 “……”小皇帝见此,一肚子的腹诽瞬间没有立锥之地了。 好容易才理顺言语的小皇帝,话还没说出呢,就瞧见盛苑眼底的笑意,登时,她脑袋轰地一声巨响,看明白了! 这合着,她这位小姨、她这位老师,说了这许多,根本就是戏谑她呢! “小姨说这些荒唐之言,就是为了拿朕寻开心?!”想明白这一切的小皇帝,气得眼圈儿都红了。 “臣怎敢拿皇上寻开心呢?不过是把数载之后太后和您需要考虑的事情提前说了出来罢了!真要说荒唐,臣斗胆问一句……您只为了和太后赌气,就要硬抬举一个不知根底的小子做自己的伴侣,全然不顾可能引发的隐患,这难道就不荒唐吗?! 时下,亲政大事摆在眼前,您却视而不见!大婚育子这等事关社稷安稳的要事,您却怠之疏之!任凭一时气恼,妄为胡闹百般折腾!既不疼惜为您守着江山社稷、为您深谋远虑、为您打点一切的太后,也不怜惜日日楛耕生产、交纳赋税、安分生活却清贫少产的民间百姓,更不能明辩贤佞忠奸!这,难道不荒唐吗?!” 盛苑的这番话,字字重掷句句提声。 看着让她骂懵了的小皇帝,盛苑高涨地怒气稍缓了几分:“皇上,臣自从奉先皇之令与您做老师,便日日忐忑、夙夜难寐,只怕自己能力浅薄,不能堪负重任,让世间人轻视了您,轻视了太后,连累了大楚江山、连累了黎明百姓,连累了那些埋头苦读、奋力搏击的女郎。”“小、小……小姨。”小皇帝看着盛苑眼眸里那簇簇摇晃的火光,忽地竟不敢与之对视了。 “您自小习经史子集,学诗词文赋、钻研律法案例、复盘良政实务,一路走过来,不管是阳春白雪的清高风景,还是下里巴人的世俗风光,臣都原原本本展现给您看! 世上的经济算计,民间的百态世情、朝堂的派系互斗、江湖的恩怨纷争,利益各方的尔虞我诈、后宅内院的算计制衡……臣想,您都瞧得清清楚楚。其间利害关系,臣琢磨,您亦应当清楚分明。 臣不认为,一个陈之煦就能蒙蔽了您的眼睛。纵然他这个陈郎是潘安再世、公瑾再生,您亦能平常待之。 可臣清楚您只是闹性子撒娇,不是真的糊涂,又有何用呢?您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里、在其他朝臣眼里、在百姓庶民眼里,只会是色令智昏! 皇上啊,即使臣是首辅,也不过是这朝堂百官千人里的一员!臣就是有千头万口,也不可能让大多数人相信,他陈之煦就是您和太后撒娇任性的一个由头! 届时,这天下百官,他们怎么看您?怎么看待陈家?! 认为您易受愚弄的人,就会想方设法愚弄于您;认为您意志不坚、容易动摇、易受迷惑、容易为外物影响的人,就要想尽办法迷惑诱惑于您;认为您德不配位、不及郎君的人,则可能蠢蠢欲动妄念滋生。 这样的情况下,那大家印象里可以左右您想法政令的陈之煦,是不是就成为他们追逐着讨好的对象!届时,陈之煦他身后的陈家,又将膨胀出怎样不该有的想法? 皇上啊,您是天下之君,所言所语所思所行所作所为,也许在您看来微不足道,可它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是自古臣子对皇帝苦谏的缘由啊!” 盛苑说到这儿,颇有些个疲惫,她看着面露愧疚之色的小皇帝,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皇上,您已经及笄了……虽说长辈眼里,您还算是孩子,可您是皇上啊,哪怕尚未亲政,您也不能把自己当成孩子看了。 臣清楚,您不满太后对您管教严苛,您想像做公主时那样肆意撒娇……可您怎么就看不明白,太后对您要求严格、忙于政务鲜少玩乐,都是为了给您将来亲政做好铺垫,她是想把一个大好山河交于您手,让您没有太多的压力和负担啊!” “小姨!”小皇帝挥手喝退内侍宫人之后,双眸含泪的看着盛苑,泣泣反问,“你说的,朕都清楚,可朕再是皇帝,也是个人啊!朕不是大楚延续的生育工具! 试问,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亲政的前提条件是要在大婚之后,诞育两三个儿女才行?! 母后的苦心,朕懂!可母后的坚持,让朕受不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说到这儿,小皇帝自嘲地倒抽口气。 “其实,这大楚的皇帝,也未必非得朕来做!去岁尚有朝臣给母后敬献面首男宠……母后只是不惑之龄,按着太医署的旧例,尚有生子之能……” “皇上!”盛苑听不下去了,目光严厉地看向小皇帝,“这朝堂之间,从来就不少阿谀奉承之徒!要说面首男宠,自您登基时起,就有人陆陆续续敬上……这有何稀奇吗?! 从古至今,做皇帝的有几个不是三宫六院莺莺燕燕?!不说更早朝代,就说燕、陈两朝,那些摄政太后有几个没有宠臣的?!又有谁像你母后那样清心寡欲,只是埋头政务军情?!” “朕、朕又不曾反对……”小皇帝的话声在盛苑炯炯的注视下渐渐消了声。 “皇上也许没有反对之意,可太后却希望您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长成,但凡有对您成长不利的影响,她都宁舍不留。” 盛苑这句感叹,让小皇帝吸了吸鼻子。 “您说您不在乎这个皇位,也许这是真心之语,也许这是气话恼句,可是您知不知晓,自从顺宁二年,太后不管多么劳累,每日里都要抽空研究和您适龄的郎君。 只要是大楚境内的人家,从勋贵高官的孩子,到各地书院官学的优秀郎君,只要条件可以,她都要找人寻来资料仔细研读。” “这不是广撒网?!”小皇帝惊诧的睁圆眼睛。 “不说每载新增的留意人员数量,只说最开始内卫递上来的、可堪长期注意的三百九十六个郎君,皇上可知,至今还可留待选择的,还有多少人?!” “这……一半儿的一半儿总能有吧?”小皇帝刚说完,看见盛苑微变化的表情,当即改口又说,“啊,不不不,朕是说,怎么这也能有个零哈!” “像是人品、外貌、学识,性情、做派……这些标准都不是一次性的,随着名单上的郎君逐渐长大,他们长歪的可能性也在递增,光是这些标准的就把许多郎君淘汰了去。” 盛苑耸耸肩:“更重要的是,太后的选择名单上,关于对可选郎君的标准还有很多。毕竟选合适的郎君,还要看他至亲、家族的品行,看他自小的生活环境,看他能不能承担重任,有没有责任感。” “这许多标准也很算正常。”小皇帝认可地点点头。 “呵呵,的确还算正常。”盛苑笑了笑,接着说,“只是,之后的要求就颇有些不同了……像是设计英雄救美局、一见钟情局、患难与共局、坐怀不乱局、朝夕得志局……等等等等吧,太后把话本、戏剧和现实曾有过的情况都设计了一遍,然后中招露馅的人就都踢出局了。” “啊?!”小皇帝从没听过这事,故而面对她母后的此类奇思妙想,很是惊叹佩服。 “所以,小姨啊,母后名单上可选的郎君还有几个哩?” “皇上不用忧虑,怎么说,名单上现在还有的郎君,应该尚有两掌之数吧?” “啊?就十来个啊!” “皇上,毕竟美姿容历来是稀缺资源,加之太后要求女婿人选必须又高又大、有气质、有能力、人品好、家里长辈亲戚都不讨厌、家族懂事守法还不上进、没有白月光、没有青梅竹马、没有一见钟情,可以经受得住各项奇思考验……说真的,臣觉着能有这十来个郎君都实属不易啊!” “朕、朕、朕也这样认为。”小皇帝莫名地有些同情那些受考验的“仁兄们”了。 盛苑瞧着小皇帝此刻已没有抵触情绪,这才又把话题换回到了之前:“皇上,太后不辞辛苦这般研究谋划,不过是为了您此生顺遂无忧……您若总拿不想做皇帝来说,才是真的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整个人又低下头不言语了。 盛苑也不奢求她一下子就能想通,故而只是温声劝说:“皇上和太后本是亲母女,即使有矛盾也该当面说清楚,毕竟,这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有情绪有不满,彼此当面吵一吵、闹一闹,话说清楚了,误会没有了,很快也就和好了。再不济,您就当面撒泼打滚不讲理的闹开了,自己出了气,太后也不会真和您恼的。” “朕又不是您,哪里还能跟大人面前撒泼打滚使性子呢!又不是泼皮!”让盛苑一顿话说得破涕为笑的小皇帝,眼角还缀着零星地泪珠,却不忘揶揄自己的小姨。 盛苑见之,摇头轻笑之余,侧首瞧了瞧窗外。 …… “所以,皇上还真就让你三言两语给劝好了?!”盛向浔听说陈之煦奉旨出使海外的消息,寻着小女儿就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感叹着,“乖乖哩,苑姐儿你这丫头还真行!” 抱着果子啃的盛苑得意的扬起了脑袋。 “瞧把她嘚瑟的!”郑氏在一旁朝着两个小外孙女摇晃布老虎,好笑的看着快要把尾巴翘到天上的小女儿,忍俊不禁的说,“不过听知语说,皇上和太后的关系是真好了,她们娘两个见面不再是以前那样一句不合就开吵了,听说现在什么事儿都是有商有量的,可真好。” “可不是,我听欧阳翎和晟哥儿说,太后有意放权给皇上呢,现在只要不是极要紧的军机大事,基本上都是由皇上批阅奏章呢!”坐在两个孩子后头的安屿,闻声连连点头,而后又朝着盛苑举起大拇指,“所以说,还是我家苑姐儿有本事!劝好了皇上,哄好了太后!这不,连朝堂都轻松很多哩!” 他这般自豪的样子,引得盛向浔和郑氏不由发笑。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圆厅,照亮了老两口相视而笑的脉脉温情,照亮了小两口心有灵犀的洋溢幸福,也照亮了两个啃着小脚的胖娃娃的嘟嘟肉脸。 此时温暖和煦,此刻宁静安然,一切都那么好,一切都会更好。 (正文完结) …… 番外一:辞官 顺宁十九年,皇帝第四女静戎公主周岁宴后,太后还政于帝,自此隐居皇城不问政事。 同年,首辅盛苑继续主持朝政,承太后之良策,接女帝之旨令,大刀阔斧革除衍生弊政,加强各层吏治、安抚百姓生活、整顿诸般军务、广开教育科目、鼓励百家文化、发展工具军器、增开贸易路线,提拔重用人才、大力移风易俗。 此后十载,大楚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民间不断繁华、官员谦虚清廉;女官女吏逐步普遍,庶民勋贵渐有独女承袭家业之风向。 周边邻国惧楚之武威而不敢僭越,大楚商队遍布世界各地,更有番夷闻名翻海万里而来,于大楚中原学文化、学匠艺,以上国天朝称之。 …… “小姨,您要辞官?!”顺宁帝怎么都没想到会接着盛苑的请退奏折,当即惊呆了,又听宫人回报说盛苑此刻恰好路经览政殿,瞧着像是要去永祥宫给太后请安,便连忙前去寻人。 盛苑没想到皇帝在宫道上把她给拦住,不由好笑又无奈地行了礼:“陛下,您瞧瞧臣的两鬓……喏,都也是霜染的喽!” “朕不答应!”顺宁帝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滋润、不见一丝皱纹的首辅大人,愈发不肯放她离开。 盛苑脑壳略疼地瞧着她:“陛下啊,您知晓臣而今多大了吗?” 在顺宁帝注视下,盛苑拍拍自己肩膀。 “别看臣还算健壮,可而今,臣也是耳顺之龄喽!臣少年时读书,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内阁当首辅,而今回看过去,臣于这首辅之位,已呆了二十余载。” “有朕在,小姨还可以再做三十余载的首辅!” 盛苑听了顺宁帝这孩子气的话,不由笑出了声:“陛下,且不说臣有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做到耄耋之年,纵然是有,只怕也要受到朝廷中坚力量的唾弃了!哈哈哈!” “小姨若是可以,做到期颐之年又有何难!” “哈哈哈,臣就承皇上吉言咯!”盛苑大笑之后,欣慰的看着顺宁帝,“只是,朝廷需要给官员上升的渠道,新的栋梁之才也需要更大的空间发挥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样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呐!陛下,臣请旨致仕之意已定,还望您玉成之!” “可……”顺宁帝还要再说,却让盛苑摆手阻拦。 “陛下而今羽翼已丰,能力、魄力、见识、想法、胸襟……皆不逊于先祖,臣此番急流勇退,也能让您能更好大展拳脚、实现自己治政理念。” 盛苑说到这儿,笑呵呵的看着顺宁帝,那目光里尽是信任和期待:“陛下,臣很希望能亲眼见着您主政下的政通人和、人杰地灵的大楚。” 看着盛苑的眼眸,顺宁帝只觉阵阵热流在胸前涌动。 “朕,必不负首辅之所望!” ……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平时忙得没工夫瞧我这个姐姐,这会儿舍得辞官致仕了,却又要跟屿哥儿那家伙四处周游,全不在意我这个姐姐孤不孤独,寂不寂寞!” 永祥宫里,太后盛蒽没好气的瞥了眼抱着她胳膊撒娇的妹妹,假模假式地轰人:“去去去!都是老太太了,还跟我这儿撒娇呢!肉麻不肉麻!” “再是老太太,你也比我大,你比我大就得受着!”盛苑才不管呢,依旧摇晃着她姐姐的胳膊玩笑。 “你这惫赖样!”盛蒽让她这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快别晃了,你以为我还是几十年前的小女郎?再晃下去,你姐姐我的都要让你给晃散架哩!” “姐姐,你这样可不成!瞧瞧咱爹娘,都快期颐之年了,还硬朗的很呢!前儿怹们还用弹弓玩呢!” “我听说了!你这丫头,该不会是你撺掇着顽的吧?别顾着摇头我问你,你晓得怹们快过大寿咯,你还现在辞官?莫不是,你要带着怹们老两口周游去?!” “我哪敢啊!我和屿哥儿说是周游,也不过是围着京畿转,都不可能走远的,肯定是当天去当天回!”盛苑空手画了个地图,“喏,这就是京郊那条大湖,我和屿哥儿明儿就泛舟湖上,逍遥去哩!” 提到泛舟湖上,盛蒽不知怎地想起那年游园会,她们姊妹和安屿泛舟湖上的情景,不由笑出了声。 “姐姐,你刚乐什么啊?”盛苑刚把脑袋放到她姐姐的肩膀上,就感觉一波震动,不由好奇地看过去。 “我?我想起了你三岁时阳光、湖光、波光!” “啊?!我三岁时的阳光、湖光、波光?!” 盛苑惊诧得坐直了,盯着她姐含笑的双眸,纳闷儿不已。 盛蒽看着眼前这个染了秋霜的双鬓,莫名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胖乎乎肉嘟嘟的笑脸,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奶声奶气地呼唤:“姐姐!姐姐!” …… 顺宁三十年,首辅盛苑请辞归去,帝不准,苑再请奏,帝依旧驳回,苑再请之,三请三驳之后,帝无奈准之,后圣旨加恩,以三公之位及东阁大学士尊之。 …… “苑姐儿,咱终于无事一身轻了!”东湖之上,盛苑和安屿共乘一叶扁舟,在潋潋波光间摇橹慢行。 “是啊!功成身退、顺利靠岸了!”盛苑用手撩拨着湖水,美滋滋的仰头看向晴空,“我这算是倦鸟归林,摆脱尘网啊!” “嘿嘿,可算等到你不问政事,和我肆意田园的生活了!”安屿兴奋地把湖水撩向湖上的盘旋的鸟雀。 盛苑看着那只骂骂咧咧飞走的鸟雀,乐起来:“只可怜田园里的鸟雀喽!” 安屿闻之不由哈哈大笑,半晌之后他忽然眼珠一转,猛抬手从盛苑手里抢过长橹,然后连同他自己的那支一起扔进了湖里。 “屿哥儿,你撑着了!”盛苑诧异的看着想在小舟上手舞足蹈的安屿,气得要揍他。 “苑姐儿,你站起来!”安屿笑嘻嘻的把手伸到盛苑面前,扶她和自己一起在舟上并肩而立,“你瞧,这风景、这飘逸的画面,是不是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呵呵呵,是挺像的,不过我就问你,没有橹咱俩咋回去?咱俩靠漂啊!” “漂也成啊!就让这小舟带着咱俩浪迹天涯吧!只要咱俩在一起,那就是天涯海角也照样去的!” 安屿激情万丈的话,让盛苑翻了翻眼睛:“对对对,都去的!只是咱俩可能得靠乞讨去了!这舟上的吃食刚让咱俩都吃光了!” “读书人怎能乞讨呢!咱俩,你教书我育人,你写书作传、我点评作序,咱俩一唱一和,能挣不着吃用和路费啊!” “对对对,你这个大聪明说的都对,那咱……漂着?!” “漂着……走、漂起!出发啊!哈哈哈哈哈!” “笑啥笑啊!你震得小舟都要翻了!” “哈哈哈哈哈,不笑不成啊,我刚想起来,这湖的尽头是官道,顺着官道绕一圈,咱就回家了!” “噗!回家好!至少不用流浪了!” “对,回家好,咱家去!” “回家喽!” “回家喽!” 欢乐的呼声,宛若六十多年前初遇时的笑语。 时光兜兜转转,归途宛若来时路,不一样的是变换的韶华,一样的是那不曾变过的情感和缘分。 此刻,夕阳伴晚霞;此时,人人俱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