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爆火资产过亿，被重点关注了》


 1.第1章 穿回来了

    第1章 穿回来了
    陆青斐穿到修真界，又穿回来了。
    然而，谁能告诉她，为何整个宗门都穿过来了！
    就很离谱。
    人固有一穿。
    但这么多人穿真的过分了！
    凌霄山，无极宗。
    寂然黑夜，残月当空。
    陆青斐坐在险峻陡峭的石头上，任由草草束起的墨发随风上扬。
    孤山游荡的历鬼在她耳边幽幽嚎叫了半天。
    确定陆青斐听不见，倏地伸出利爪，径直刺向她的脖子。
    它凶神恶煞，迫不及待。
    而在触手可及之处，女生眨了下眼，瞬息之间，指尖现出一张黄底红字的符箓。
    恶鬼只见纤细白皙的手在眼前闪过，随后它就……动不了了！
    躲在远处看戏的游魂野鬼都认为这女生毫无还手之力，见状纷纷怔住，生出几分骇然。
    轻而易举就逮住了这一带的鬼霸，这女生是谁？
    她身上的气息非常平凡，绝不是天师，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闻所未闻的人，令恶鬼目眦欲裂。
    “嘤嘤嘤……”
    陆青斐面上无甚喜悲，闻声静静地看向它。
    她的瞳仁极黑，在清冷月色下，折射出墨玉棋子般的暗光。
    “业障缠身，罪孽深重。”
    该灭。
    陆青斐娴熟地伸手掐住厉鬼的喉咙，五指收力。
    暗夜里，骤然散开一缕黑烟。
    陆青斐优雅收手，扭头看向不远处躲在树后的野鬼们。
    刹那，野鬼跑没影了。
    十年前，陆青斐穿越到修真界，成为无极宗的小师妹。
    勤勤恳恳修行十年，一朝魔族倾巢杀上门……嘿，她穿回来了。
    但她没想到，无极宗也跟着穿过来了！
    魔皇带领数万妖魔，杀了无极宗个措手不及。
    无极宗死伤惨重，几乎无活人。
    陆青斐命悬一线时，天道猛地劈下一道惊雷，笼罩整个无极宗。
    显然是奔着无极宗来的。
    关键时刻，掌门和三位师兄耗尽修为把无极宗其余弟子逐出宗门，护住他们。
    两道刺眼金光闪过。
    再睁眼，无极宗便跟着陆青斐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21世纪的华夏。
    念及至此，陆青斐站起身，足下轻轻一掠，稳稳当当从巨石跳下，去找掌门师父。
    路上灯火暗淡，主要是没钱交电费了。
    黑是真的黑，穷也是真的穷。
    陆青斐摸黑走到有光的地方，抬手，敲了敲门。
    “师父。”
    “进。”
    陆青斐推门走进，她掌门师父身穿玄色粗布衣袍，正喜滋滋地捧着没有珍珠的珍珠奶茶。
    “你二师兄今天下山搬砖专门给我带的珍珠奶茶。”掌门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眉开眼笑说，“真好喝！可惜你三师兄喝不到喽。”
    穿来后，师父和三位师兄修为全无，成为彻彻底底的凡人。
    大师兄谢云寂不符合生物学规律地一夜黑了头。
    而掌门师父看着新奇的世界，颤抖不已。
    至于其余两位师兄，身受重伤，能活着就不错了。
    若想回修真界，必得修行。修炼靠灵脉和灵石，至于灵脉……那场大战过后，只剩下一片废墟的无极宗灵脉早就变得稀薄，如今几乎无法让弟子修行。
    而灵石，也就是指钱或人的祥气。
    他们穷得叮当响，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哪来多余的钱修炼。
    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温饱问题，再考虑灵脉。
    二师兄钟秦得空就跑到山下搬砖，赚钱补贴家用。
    陆青斐穿回的时间线跟她当初离开的时间线一样。
    刚毕业，无业游民。
    按理她应该下山去找工作的，奈何三师兄宴归来身受重伤，气若游丝，只能靠修为尚存一点点的符术修陆青斐救。
    陆青斐虽然用凝魂固魄的术法把宴归来的魂魄封存于体内，但他穿来时，体内有一缕魂不知飘到哪里了，根本唤不回。
    得亲自去抓回来。
    可天大地大，世界几十亿人，仅靠她那芝麻大小的修为要寻到猴年马月？
    陆青斐坐在掌门师父对面的椅子上，姿态温顺。
    “师父，我明日要下山找工作，顺便拿些符纸去卖。”
    “下山挺好，想下就……”掌门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她后面的话，又惊又恐，“符纸？什么符纸？！”
    陆青斐瞥了眼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电灯泡，橘黄的光映在她白净脸庞上。
    “辟邪符。”
    闻言，掌门如遭雷劈，胡须都忍不住颤抖：“以你现在的修为一个月只能画三张符，都用来画辟邪符简直是暴殄天物！”
    陆青斐：“师父，已经画好了。”
    掌门缓和气，少顷，摊开手掌：“给师父一张。”
    “不给。”
    掌门嘴角抽了抽：“……”
    人家都说徒弟即女儿，女儿如温暖的小袄，他家这个怎么有点漏风？
    凌霄山内灵力稀缺，这么待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没钱真的要喝西北风了。
    第二天一早，陆青斐先去了趟藏典阁。
    无极宗在修真界也是个大门派，典籍宝物还是相当丰富的，只是大战后全变成了废铜烂铁。
    穿回来三月，陆青斐把能卖的破烂都卖得差不多了。
    修真界小师妹在现代卖破烂？
    也是修真界一大传奇。
    陆青斐感叹一声，在藏典阁翻箱倒柜找了片刻，抱着破烂罐子走出藏典阁。
    她走在被大师兄扫得干干净净的长阶上，抬眼便瞧见扛着扁担，挑了两桶水的谢云寂。
    谢云寂作为无极宗的大弟子，可谓是修真界的黄金单身汉，长相眉如墨画，气质孤傲淡漠，浑身散发着凌厉肃杀之威。
    可惜俊美无俦的天之骄子还是为五斗米折腰了。
    此刻，陆青斐从谢云寂身上看到了人夫感，心中不禁长叹。
    ——又是修真界一大匪夷所思的传闻啊。
    谢云寂严肃看着陆青斐，“师妹，你去何处？”
    “大师兄，”陆青斐笑说，“我下山找工作，顺便去看看二师兄。”
    谢云寂双眸透着寒气，幽潭般深不见底，字正腔圆道：“路上小心。”
    陆青斐：“嗯，我会的。”
    谢云寂望着陆青斐渐远的身影，毫无感情的眸子越发冰寒。
    无缘无故被送到现代世界，修为还半点不剩，谢云寂对陆青斐是有意见的，甚至还怀疑她被魔物夺舍了，根本不是他认识的温柔乖巧小师妹。
    但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那点风度还是有的。
    谢云寂没有摆在台面上，藏在了阴暗角落里。
    陆青斐知道，并表示那就让他在阴暗角落里疯狂爬行好了。

 2.第2章 师妹，你触犯天条了？

    第2章 师妹，你触犯天条了？
    陆青斐是身穿。
    穿到修仙界前，孤儿院长大的她刚参加完华津大学的毕业典礼。
    学校在毕业生走后都会清除掉宿舍遗留的东西，陆青斐来不及去捡自己那床垫和被子。
    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卖破烂赚的两千块钱。
    打车是不可能打车的。
    先辈不怕远征难，青斐不怕路崎岖。
    修仙人也有自己的长征。
    陆青斐凭着双脚，绕过荆棘丛林，跨过激湍溪河，终于到了繁华的都市。
    到古玩市场把罐子卖掉后，她正式踏上找工作的独木桥。
    现在找工作基本通过网上渠道，陆青斐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只好钱进网吧，找了台电脑。
    上网这东西，对于现代人来说已经化为身体的一部分了。
    她轻车熟路地打开电脑，搜索当下最火的几个招聘网站，注册、填写在线简历、主动勾搭hr。
    hr问了一堆问题，基本都是：[你是六月毕业的，现在已经九月了，这三个月为何没有工作？]
    陆青斐慢慢打字：[我去修仙了。]
    删除。
    重新打：[拿了几个offer不是很满意就没入职。]
    hr：[不好意思，我们只要有2年工作经验的应届生。]
    陆青斐：[我有10年修仙经验，您再考虑考虑？]
    忙活一个小时，陆青斐学历不错，顶级学府毕业，有人看在学校的份上，勉强给了她面试机会。
    陆青斐切换另一个网站，继续勾搭hr，她正面带微笑敲打[婚育情况吗？我单身丁克]。
    忽听，旁边打游戏的男生激情尖叫：“多谢舍你其谁大哥送来的火箭！”
    “那是当然了！榜一大哥说要选钟馗，我绝不选李白！”
    “跟各位说个笑话，我身边有位穿着古风古气的小姐姐在网吧找工作哈哈哈，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事都有。”
    陆青斐瞥了眼他，男生看起来十七八岁，顶着一头红色张扬短发，他的双手正疯狂在鼠标键盘摁。
    电脑屏幕是某个游戏页面，左下角显示正在直播。
    直播间足足有一百万人在观看。
    陆青斐上大学时候，虽说大多时候都在打零工及混图书馆，但也知道现在直播行业新起，正是热火。
    “感谢今年不发疯，你当我机械猫送来的冲天炮！！！”
    陆青斐目光落在电脑上[不好意思，该岗位只招男性]的回复，余光瞄了眼隔壁一百万的数字上。
    思忖瞬息，她心里萌生出一个胆大的想法。
    直播。
    她上，她也行。
    主要是陆青斐现在没钱，在寸土寸金的海城找个包吃包住，还不累人的工作很难。
    而且三师兄宴归来还得靠她维持生命，她不能离开太久。
    更重要的是无极宗需要灵气，灵气来自人类。
    她原本想先赚钱再宣传凌霄山，吸引游客。
    知名度越高，凌霄山的灵脉越旺盛。
    如果直播的话，既能赚钱又能宣传。
    一成二就，岂不美哉！
    说干就干。
    陆青斐搜索直播平台，上知网下载几篇行业报告，研究近几年的文娱直播动向。
    游戏直播、算命直播、讨债直播……样百出，但唯独没有人修仙。
    也是，现代讲究科学，正经人谁会修仙啊。
    修仙直播是块没有人挖掘过的蓝海市场。陆青斐也算是另辟蹊径了。
    决定好，电脑自动退出，陆青斐没再充时间。
    她离开网吧，先去二手市场，以低价格买了台智能手机，又去办了张卡。
    中午，烈日炎炎，空气漂浮着热浪。
    陆青斐拎着包子去找钟秦。
    工地里，钟秦正在卖力搬砖。
    5毛钱一块砖，一万块砖头就是5000块钱，两万块砖头就是1万块。
    振兴无极宗，指日可待！
    陆青斐咬着包子，目瞪口呆地望着不远处，身穿短袖长裤工服，汗湿发梢贴着额头的男人。
    难以置信。
    她黑发如墨，面如冠玉，俊美傲娇的二师兄竟然成了这般模样。
    钟秦稳当地放下手里叠得高高的二十块砖，抬手擦汗的缝隙里，瞧见了身影屹立如初的小师妹。
    “师妹，你怎么来了？”钟秦边擦汗，边走向陆青斐。
    “二师兄。”陆青斐递出透明塑料袋装的包子，“我来给你送包子。”
    钟秦接过，跟陆青斐坐在干净的砖块上啃包子。
    夏季燥热的风吹动钟秦的短发，他的头发是陆青斐剪的，至于为何要剪头发呢？
    不是因为到了21世纪入乡随俗，而是头发长，它真的很耗洗发水！
    有如此勤俭持家的师妹，真是宗门之幸。
    “二师兄。”陆青斐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递给钟秦。
    “这什么？”钟秦看着她手里的东西问道。
    陆青斐说：“中级辟邪符。”
    掌门和师兄们体质不一样，很容易招邪祟，损害元神，影响修炼。
    “你哪来的黄表纸？”钟秦疑惑不解，“还有这符上面怎么有个脚印？”
    “不是黄表纸，这是我在死人坟前捡的纸元宝。”陆青斐想了想，“脚印嘛，应该是死者家属留下的。”
    “……”
    钟秦看着毫无芥蒂的陆青斐，搬砖的手抖了抖。
    修真界无极宗有朝一日竟沦落到捡死人的纸元宝。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陆青斐正要掏出手机给二师兄见见世面，不远处突然走来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
    他们站在她面前出示证件。
    “你好，海城公安局，请随我们走一趟。”
    钟秦看向茫然不知的小师妹：“师妹，你触犯天条了？”
    陆青斐无辜道：“我没有。”
    “你涉嫌盗墓，非法盗取国家宝藏彩陶，麻烦随我们走一趟。”警察用秉公执法的语气说。
    陆青斐眼神满是问号。
    涉嫌什么？
    什么盗墓？
    应届生：没有工作经验的毕业生
    ps：全文没有贬低/黑hr的意思，每种职业都了不起。
    全文架空，尤其是主播行业（不限于观看数、用户体量、赛道划分）。

 3.第3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第3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陆青斐把这辈子、上辈子、上上辈子做过的所有亏心事都过了一遍。
    确定以及肯定，她没有盗过墓！
    真是天降无妄之灾。
    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倒霉的人吗？
    陆青斐被‘请’到海城警察局。
    她接过温热的茶水，放在嘴边，学着掌门师父有模有样地吹茶。
    表面坦然自若，实际内心慌得一批。
    法治社会，被警察逮住，还可能会坐牢，搁谁谁不慌？
    “陆青斐，华津大学考古专业毕业。”中年警察边念查到的信息，边斜眼睨陆青斐，“年纪轻轻，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做什么不好，非要去盗墓？”
    坐在电脑前，埋头整理档案的实习警察听闻，伸长脖子，开玩笑道：
    “考古专业去盗墓，专业不是很对口嘛哈哈哈。”
    中年警察飞去一记刀眼，实习警察立即道：“以上仅代表我个人观点，与海城分局无关！”
    陆青斐捧着茶杯，目光诚挚：“警察叔叔，您说我盗墓，请问我盗的彩瓷在哪里。”
    话音落下，一个身着休闲款中山装，手持一把镇山尺，浓眉厚鼻，长发整洁束起，气势威严正气，古稀之年的老人走到陆青斐面前。
    他单手掐算，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陆青斐抬起一双璨若星月的大眼睛同他对视。
    “此女身上确实有古墓的邪气，同陶瓷上的邪气一致。”刘观云天师肯定道，“是她。”
    陆青斐这才看见他身边弟子小心翼翼抱着的东西。
    这不是她今早卖出去的破烂罐子吗。
    难不成那位小朋友觉得这罐子不值一千块钱，报警抓她？
    “警察叔叔，市场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卖个破旧罐子，有人肯出一千买。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称不上诈骗吧？”
    “破旧罐子？这可是只存在古墓，有千年历史的五彩龙纹瓷盖罐！”
    中年警察瞪视陆青斐，恨这些小年轻有手有脚做什么不好，竟然盗取文物！
    陆青斐闻言，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她昨晚碰到的厉鬼估计在古墓待过，除掉它时，她的手沾上了古墓气息，那个气息又附在了破罐子上。
    天师靠邪气锁定嫌弃人。
    这年头破案都靠天师的嘛？
    陆青斐喝了一口茶水，无奈说：“这罐子没有千年历史，不信你可以找专人来鉴定。”
    单靠古墓气息确实无法定罪。
    中年警察跟实习警察交耳，不知交代了什么，实习警察跑出去，没多久便带着一个老人回来。
    老人瘦小白发，手上挎着年画图案，看起来慈眉善目，和跳广场舞的老太太没什么两样。
    “听说有古董，我来瞧瞧。”她笑眯眯说。
    刘观云徒弟立即给她看。
    中年警察说：“这是传统手工制作技艺非遗传承人金玉，对古董宝物颇有研究，有没有上千年历史，她瞧几眼便知。”
    陆青斐面不改色地喝第三杯茶水。
    金玉一手拿着放大镜，一手扶着自己的老镜，仔细端详破旧的彩色罐子。
    这陶瓷看起来虽破败，但技术上一点都不落下风。
    瓷质晶莹洁白，造型优美，施釉精妙，图案古朴。
    二十分钟后，金玉抬头，看向中年警察：“谁做的？”
    中年警察莫名其妙：“古墓的东西都有几千年历史，我怎么会知道是谁做的。”
    这时，陆青斐举手：“我。”
    她在修真界出门历练时，跟一个散修学的陶瓷手艺。
    “你？”金玉存疑道。
    陆青斐点头。
    中年警察不知金玉问这个做何：“怎么样，是不是千年古董？”“不是。”金玉摇头，“这只是个做工精湛，被不知名气体搞破旧的彩瓷。”
    刘观云天师震惊：“不可能！它身上明明有古墓特有的邪气！”
    金玉收起笑，面容端正：“刘天师莫非怀疑我的专业性？”
    “没有怀疑，绝对没有怀疑。”中年警察和声说，“主要是这罐子长得跟古墓遗失的彩瓷太像了。”
    金玉哼一声：“像那只能说明做这个罐子的人手艺高超。”
    免费喝了警察局五杯茶水的陆青斐出声问：
    “抱歉。打扰一下，请问我可以走了吗？”
    回宗的路途本就迢迢，她回去还得准备直播，时间耽搁不了。
    既然不是盗墓，也不是古董。
    自然也没有扣押人的理由。
    中年警察：“可以。”
    “等等。”金玉叫住起身往门口走的陆青斐。
    “小姑娘，你师承谁家？”
    陆青斐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你做陶瓷的手艺是谁教你的。”金玉又问了一遍。
    陆青斐思忖道：“不记得了。”
    “我看你很有天赋，想跟我学习更多非遗传统工艺吗？”
    “谢谢，不想。”
    陆青斐神色委婉，话却拒绝得干净利落。
    轰！
    现场彻底安静了。
    想拜金玉为师的人从海城排到了京市，这小姑娘竟然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见陆青斐急着要走，金玉连忙摸出自己的名片，递给她，脸上堆满慈爱的笑意。
    “不用那么快答复，你可以回去想想，想好了再给我回电话。”
    陆青斐接过，垂眸看了眼。
    传统技艺协会会长，金玉。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但不能复苏灵脉的东西，对她毫无吸引力。
    陆青斐抬眼看向老太太，礼貌道谢：“多谢。”
    话落。
    没再浪费时间久留，陆青斐绕过实习警察的办公桌，走向门口，没有人发现她路过彩瓷罐时，伸手轻轻抓了下。
    目送陆青斐离开后，金玉侧身，皱巴巴的手再度抚摸人物瓷罐，内心无限感慨。
    内外壁均有彩画，形态栩栩如生。
    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如此精美绝伦的彩瓷了。
    须臾，金玉出声问：“这彩瓷能否卖给我？”
    正在困惑陆青斐身上的邪气为何突然消失的刘观云闻声，立即道：
    “不行，上面沾了古墓的邪气！！”
    “邪气？我看你才有邪气。这做工精美绝伦，手艺非凡的彩瓷怎么可能会有邪气！”金玉反驳道。
    “刘天师，您要不再看看？”中年警察也有些犹豫了。
    刘观云食指中指并拢，在额间凝神聚气，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扫至破陶瓷。
    下一秒，却大惊失色。
    没…没了？！！

 第4章 新手主播

    第4章 新手主播
    金玉见状，嗤之以鼻：“为老不尊，竟污蔑一个小姑娘和她做的彩瓷有邪气。”
    刘观云自幼在道观长大，是他们这代最有天赋的道士。
    他心中笃定这股邪气非同寻常，难以消除。
    结果晃眼间，邪气却消失得一干二净！
    刘观云表面淡然如初，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他没理会金玉的不屑，迅即打道回道观，骚扰……不，请教祖师爷。
    *
    陆青斐在警察局喝了半天的茶，出来的时候已经傍晚了。
    回宗前，她去了一趟工地，和险些袭警的二师兄报平安。
    小师妹被带走，钟秦不放心，想要一块跟过去，却被陆青斐不容置喙地拒绝了。
    他一下午都在惴惴不安。
    看见陆青斐一瞬，钟秦提起的心终于回归平缓。
    再晚些，他真的要拿砖块冲去警察局了。
    钟秦端着包工头送来的盒饭，把唯一的鸡腿递给陆青斐。
    两人跟中午一样，并肩而坐。
    “师妹。”钟秦心有余悸问，“警察找你干嘛？”
    “没什么。”陆青斐说，“就是卖破罐子被天师误以为我跑古墓偷东西了。”
    被陆青斐科普过，钟秦明白天师是道术的一种。
    他脑子一闪：“师妹你也可以去当天师啊。”
    他的师妹为了偷懒，不想练剑，专修符术。符术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符纸，另一部分为术法。
    跟抓鬼算命的天师有点像。
    陆青斐偏头看钟秦：“我一个月最多用三次符术，二师兄你让我当天师，是想让我工亡吗。”
    若是碰到恶鬼，她还没抓到鬼，就先被鬼弄死了。
    钟秦摸了摸鼻子：“也是哈。”
    陆青斐吃完鸡腿，边用纸巾擦手，边起身：“我回宗门了，二师兄你好好搬砖。今日你搬石砖，明日就是金砖敲你。加油！”
    钟秦精神一振：“我会努力的！”
    无极宗坐落在凌霄山内，陆青斐赶在天黑之前回去，谢云寂在照顾掌门和三师兄，她简单打了个招呼，便前往藏典阁。
    当下热门的直播平台有很多，陆青斐选了个三大巨头之一的鲸鱼平台。
    她注册好账号，进行简单实名认证。
    要想吸引网友进直播间观看直播，一个好的名字必不可少。
    于是乎，一个名叫‘我在人间直播修仙’的直播间就此诞生。
    陆青斐推开桌子上的书籍，找了个光线好的位置，端着杯白开水，点击开始直播。
    直播页面悄无声息在鲸鱼平台上线，没有一个人进来。
    陆青斐也不急。
    鲸鱼平台对新手主播有扶持政策，开播半个小时后会推送一次给用户。
    没有人比修仙人更能等。陆青斐边等，边把自己仅剩的两颗辟谷丹拿出来。
    她按照操作，在商品栏上架物品。
    商品：辟谷丹。
    描述：吃一颗，温饱又养颜。
    数量：1。
    她目前只有辟谷丹能卖，其他的得等有灵气再炼制。
    蔓延的黑云悬在无极宗顶端，藏典阁灯火通明。
    陆青斐慵懒坐在桌前，一手屈肘支着下巴，一手握着毛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没钱买宣纸了，得省着点。
    三十分钟后，月光刺破绵密厚重的云朵，陆青斐迎来了第一批观众。
    落有意流水无情进入直播间。
    绝世国宝兄妹进入直播间。
    老师捞我进入直播间。
    ……
    一分钟的时间，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三十人。
    很多人是被直播名吸引过来的，鲨鱼平台的主播名字基本分为两种，一种是有名声直接用本名起名，另一种是以主题如什么野王哥、高音姐。
    陆青斐起的名字很魔幻，网友们耳目一新，好奇驱使着进来了。
    【修仙？这位新手主播确定不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人？】
    【歪？精神病院嘛，请来认领你的重症患者，滑稽.jpg】
    【好家伙，这年头算命已经满足不了神经病了，开始搞修仙了！】
    【前面的，算命碍着你什么事了？算命可是相当准的！】
    直播间有两个网友因为算命和修仙吵起来了。
    陆青斐抬头，坐正身子，把摄像头对准自己。屏幕里的女生脸部线条流畅，轮廓舒服自然，眼型稍微偏圆，搭配着一条上扬的眼尾，徒添几分疏远的距离感。
    【不得不说，主播这妆化得很像身姿飘逸的清冷仙女！】
    【妆？主播没化妆啊，她这分明是素颜！】
    【我傻眼了，主播你要不要出道啊，我pick你，砸锅卖铁送你c位出道！！】
    陆青斐看见这条弹幕，黑亮双眸微弯：“谢谢，不出道。”
    “砸锅卖铁。”
    “文能卖铁，武能砸锅。你比我更适合出道。”
    【天呐！不笑的时候很盐，笑起来又很甜，作为一个女生都忍不住被她美晕了。】
    【好有礼貌的主播，我反手就是一个关注！】
    【家人们，我悟了！主播直播修仙，就是直播她修得的仙人容貌！】
    (本章完)

 第5章 我是猫，我也恨！

    第5章 我是猫，我也恨！
    陆青斐从知网下载的几份行业研究报告显示，大多新人主播只注重用户获取，缺乏内容支撑，用户粘度不高。
    以内容打造流量入口，是最好的拉新方式。
    而直播之所以能在五八门的网络活动中脱颖而出，靠的是用户和主播可以进行实时交流。
    故此，互动也很重要。
    内容+互动。
    她寻思几秒，缓缓启唇：“各位晚上好。”
    弹幕空空如也。
    陆青斐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说：“众所周知，猫和老鼠是天敌，但大家知道它们是如何结仇的吗？”
    【猫抓老鼠还需要什么理由？这不就跟你爸揍你一样，血脉使然，根本不需要理由嘛。】
    【因为什么呀，好奇脸.jpg】
    “猫和老鼠曾经是好朋友。”
    “民间传说，动物们去天上选十二生肖，也就相当于现在的选秀节目，一群动物去争十二个出道席位。”
    陆青斐的声音清悦，不疾不徐地在直播间响起。
    “爱睡懒觉的猫怕自己错过选秀，便叫自己的好朋友老鼠到时候叫醒自己，一起去争出道位。”
    “结果老鼠背信弃义，没有叫猫，它独自去报名选秀，还成功出道了。”
    “从此，猫就恨上了老鼠，看见老鼠就抓。”
    “这也是十二生肖里没有猫的原因。”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都说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种不讲情义的臭老鼠就该打！】
    【啊啊啊，主播讲故事的声音好好听！】
    【soga，出道竞争本就很激烈，还被自己的好朋友摆了一道，我是猫，我也恨！】
    开头互动效果不错，弹幕多了起来。
    破冰结束，陆青斐便切入正题，直播修仙。
    她挪动了下摄像头，对准桌案，提笔默写符术心法。
    修符术遵从一个道心，悟清“本我、自我、超我”三我，方能提升修为。
    “本我是先天的本能，代表欲望，受意识遏抑。自我是人的理性部分，遵循现实原则。超我是人格系统中专管道德的司法部门。它由人的道德律、自我理想等所构成。”
    【妈呀，笔墨纸砚都搬上来了，主播真的在修仙？】
    【不得不说，这一手书法，这一副音色，真的很赏心悦目。】
    【主播你是不是某个神秘的配音大佬？求翻牌！】
    陆青斐落笔，抬起脸，黑眸沁出浅浅的礼节性笑意。
    “不是配音大佬，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新手主播。”
    “符分为曲线符和直线符，曲线符代表柔缓的气，直线符代表刚烈的气。”
    片刻，讲完符术的入门知识，陆青斐青葱玉指搭在黑白分明的宣纸上，弯唇浅笑道：
    “直播间售卖辟谷丹，能减少饥饿感，美容养颜。有需要的可以自行购买。”
    【妈耶，她笑起来，我真的……我又初恋了！】【主播真的太善良了，她明明可以直接抢走我一百块钱，却还是想给我一粒丹药，太感动了呜呜呜。】
    【减少饥饿感的辟谷丹？不就是压缩饼干嘛？】
    【对啊，压缩饼干，一百块钱我能买二十包了！】
    陆青斐简单扫了眼，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她重新握笔，感受体内尚存的一点灵力，汇聚在手心，落笔成字。
    直播间十分安静，但也没有人离开。
    观众都很好奇，她如此专注究竟在写什么。
    书法被誉为无言的诗，无形的舞，无图的画，无声的乐不是没道理。
    陆青斐笔下的字龙飞凤舞，飘逸胜仙。
    【字如其人，主播这字简直惊天地，泣鬼神！】
    【主播，我要是下单购买压缩饼干，你能不能把你写的书法当作赠品送给我，哀求.jpg】
    【还能这样子的？我也想要主播的书法，我爷爷可是书法艺术爱好者。】
    【当你们还在吵的时候，我已经先拍为敬了！】
    陆青斐瞧见辟谷丹成功卖出去，心中一喜，脸上笑意不变。
    算得上开张大吉。
    她扫一眼直播间观看人数，五十多人了。
    第一播的用户留存率也还行。
    见多了鲸鱼平台群魔乱舞的主播，碰见一个特立独行的主播，大家都觉得稀奇。
    而且看陆青斐直播，白天的各种惆怅在不知不觉消散。
    心情变得舒畅起来，鲜少有网友离开直播间。
    售卖出一份商品，陆青斐的直播间一举跃进新手直播榜。
    位列第十六。
    曝光率变多，观众也逐渐变多。
    新来的观众有疑惑不解的，也有表示非常理解的。
    【修仙的风还是吹到了直播间。修仙，直播界的一朵奇葩。】
    【这年头连睡觉直播都有无数人看，整个修仙直播又怎么了？再说了主播她长得跟天仙似的，她在人间混就相当于修仙！】
    【主播主播，我拍下了辟谷丹，寄过来的时候能不能把你的书法画也寄过来？】
    陆青斐撂笔，洒脱道：“当然可以。”
    修炼心法主要在写的过程，用心感悟。
    写完后，书法画对她也就没什么用了。
    言毕。
    陆青斐视线一转，却发现直播间页面变黑屏了。
    过于不符合科学……被举报了？
    (本章完)

 第6章 当代网友不相信修仙！

    第6章 当代网友不相信修仙！
    无极宗，掌门房内。
    掌门跟谢云寂正在打坐，体内忽然涌入一股新鲜的灵气，两人都诧异地睁开了眼。
    “师父，我感受到体内有灵气在流动，虽说极少。”谢云寂尽管心生惊喜，面上仍然淡漠。
    这可是他们来到诡异世界后，第一次感受到灵力的波动！
    掌门摸了下胡子，低眉思索，不语。
    谢云寂继续闭目凝神，丹田之内的真气确实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他是个剑修，持剑必需靠修为，而修为得依附于灵脉。
    感受到灵气，就说明他能修炼了。
    召唤本命孤沧剑指日可待。
    掌门撩起眼皮，望了望屋外。
    外面浓云翻涌不休，凛冽夜风似刀。
    灵脉若隐若现。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掌门老脸的褶子笑成一团。
    “天不亡我无极宗！”
    谢云寂盘腿打坐，小心翼翼地运转体内气息。
    片刻，灵脉一如梦境倏忽消失，他睁开眼，声音毫无情绪起伏。
    “师父，灵脉断了。”
    掌门：“……天要亡我无极宗啊！”
    *
    藏典阁内，陆青斐看着变黑的直播间，瞟了眼时间。
    开播一个小时了。
    为了防止ai或主播虚假骗播，鲸鱼平台特地设置了每隔一个小时验证主播非假人的关卡。
    一是为了丰富直播形式，二是为了让观众多方位了解主播。
    陆青斐望着直播页面跳出的验证形式，愣怔住了。
    ——演唱两句《蝴蝶夫人》。
    【我可太喜欢这种整活环节了！唱歌！唱歌！！】
    【对嘛，我就说这么漂亮的主播应该去美颜赛道，怎么能在养老赛道呢。】
    陆青斐战略性地喝了口白开水，随后慢条斯理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今日直播到此为止。”
    【主播：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主播该不会是个音痴吧？】
    【我刚进来就退播了，怎么回事啊！】
    【肯定是编不下去，跑路了呗。】
    【当代网友不相信修仙，装神弄鬼者，退！退！退！】
    然而，陆青斐发现就算她现在关掉直播间，下次打开依旧要唱歌。
    除非她不搞直播，或者换个平台，不然根本逃不过。
    陆青斐能感觉到随着直播间人数增多，凌霄山的灵脉隐约有起来的征兆。
    若是她关直播，那就是灵脉起了，灵脉又灭了。
    其他平台没有鲸鱼平台流量好，而且她专研过，鲸鱼平台的经济增长点很高，未来二十年都不会倒闭。
    权衡利弊后，陆青斐觉得唱个歌也不算什么问题。
    天大地大，修仙最大。
    新手主播的自我修养，无非是能屈能伸。
    她整理好思绪，清了清嗓子，听一遍原唱，缓缓启唇：
    “雨下了整夜，再也没有再爱上谁。”
    【这是唱歌吗？这确定不是在朗读诗歌？？】
    【主播这波操作可以啊，钻了空子，还有点反骨！】【哈哈哈哈哈，主播唱歌的搞笑程度1000%，比隔壁搞笑主播还要搞笑！】
    陆青斐每个字都不在调上，但好在口齿清晰，读完两句直接通关，页面恢复正常。
    原先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主播突然有了人间烟火气，直播间的观看人数非但没有降，反而还上升了。
    看着弹幕上的调侃，陆青斐毫不在意，依旧面容恬静，明亮黑眸带着点点笑意。
    她猜对了，只要读音正确就能识别通过。
    小插曲过后，陆青斐正对着摄像头，跟直播间观众互动。
    “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打在弹幕上，我随机回答。”
    嗓音清脆，落落大方。
    网友都以为她修仙是个比喻，实际上是宣传书法和售卖生产的丹药，因此有不少人问她是哪家医药公司的，或者是哪家食品公司的。
    陆青斐在弹幕里挑选，终于看到一个比较正经的提问。
    【主播，我看你的书法不错，我也想让家里人学书法，应该怎么做？】
    问这个问题的是叫绝世国宝兄妹的网友。
    跟修仙没关系，陆青斐也不介意，不紧不慢地说：
    “所谓字如其人，书法是一种表现性艺术，具有很深的玄妙，想学习书法，选择合适的字体尤为重要。”
    “书法有篆书、隶书、楷书、行书、草书五体，可以根据个人喜好选择要练的字体。”
    【主播：练书法的第一步，先选字体！】
    【绝世国宝兄妹：用得着你说？？？】
    【主播在一本正经搞笑，哈哈哈哈哈。】
    “学习书法选择工具很重要，笔墨纸砚和字帖。”陆青斐语速平缓，“毛笔的种类很多，在初次学习，可以选择兼毫的湖笔，兼毫的湖笔笔芯硬，易于掌握。”
    “墨的种类有很多，但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油烟墨，一类是松烟墨。初学书法，用墨不用太讲究，选择成品墨汁即可。”
    陆青斐把墨汁书写的注意事项，如何选择正确的纸张，选择正确的砚台等都简洁地说了一遍。
    【主播该不会是教书法的老师吧？】
    【有的人表面是在卖货，实际上是在上课，狗头.jpg】
    【凭主播对书法的了解，我可以激情下单，但是她为什么只卖一颗丹药啊，这不合理啊！】
    陆青斐原本也不会书法的，但无奈整个修真界都不搞键盘，也不搞铅笔、钢笔、水性笔。
    他们只用毛笔写字。
    陆青斐穿到修真界，因为不会写书法，几乎每天都被宗门的教习扣押在学堂苦练字。
    同门师兄都是武修，就她一个文修。
    作为符术修，练不好书法，真的会死的。
    回忆到此，陆青斐倏尔轻笑，长睫簌簌一动。
    蓦地，直播间的屏幕如热锅上的蚂蚁炸了起来。
    【卧槽！刚刚那个……那个进直播间的是不是当代书法名家柳真颜啊？】
    【他老人家这个点不应该睡了吗，难不成梦游起来看直播？】
    【是的！是他本人！】
    【柳真颜名家竟然主动跟主播连线，绝对被盗号了！！】
    陆青斐眸光偏转，视线停在直播页面，弹窗的字格外醒目。
    ——@柳真颜v邀请您连线。
    新文来啦。
    愿你喜欢，如果不喜欢，那祝你快乐！
    (本章完)

 第7章 听起来不像是人话

    第7章 听起来不像是人话
    时间倒回十分钟前。
    艺术研究院。
    柳真颜一手扶着眼镜框，一手拿着ipad，指腹摁在屏幕放大从直播间截到的书法字迹。
    由局部到整体，再由整体到局部，反复欣赏。
    站在椅子旁，西装革履，打扮得一丝不苟的连祺一直在留意柳真颜的反应。
    柳真颜跟书法打了一辈子交道。
    寻常人的字很难入得了他的眼。
    从柳真颜的表情能看出来，这幅书法作品一定很优秀。
    果不其然。
    “好字！”柳真颜赞扬道。
    连祺立即捕捉到柳真颜眼中的亮光。
    追问道：“柳老，这字是不是还挺像模像样的？”
    “何止！”柳真颜说，“此字龙蛇飞动，矫若惊云，果真是仙迹呀！”
    听到这话。
    连祺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尽力压制自己的表情，但心里已经天翻地覆了。
    柳老是现今汉字书法界当之无愧的泰斗。
    他的认可相当于官方认证。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此字隔着屏幕，看起来虽模糊两分，但仍不掩其以形写神，形神兼备的风采。”
    柳真颜抬起那双虽浑浊，却依旧睿智的眼睛：“哪里来的，我要见见这位大师。”
    此刻，一向稳如泰山的柳老有点激动。
    连祺握拳放在嘴边，咳嗽声：“这字出自鲸鱼平台的一位主播。”
    “主播？”
    连祺点头：“是的，一位普通的新人主播。”
    连祺作为柳真颜的助理，负责柳真颜生活和工作的全部事情。
    他今晚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突然看见有亲戚在骂还在上高中的侄女不学无术，整日就知道看直播。
    侄女反驳说，她学习的时候没人看见，她一拿起手机就总会被发现。
    她才刚拿起手机不到五分钟！
    简直冤死了！冤大头都没她冤！
    而且她没有不学无术，她在听主播讲练书法的基础要义，并截图作证。
    连祺本着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好奇地瞄了眼，觉得那字不错便转给了柳老。
    言毕。柳真颜的笑容渐渐凝固，随后消失了。
    主播？
    这个职业听起来跟书家八竿子都打不着关系。
    “直播带货的主播。”连祺故弄玄虚说。
    “卖字画？”柳真颜皱眉道。
    连祺：“卖丹药。”
    一言至此。
    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听起来不像是人话。
    如此绝佳的书法，你告诉我出自卖丹药的网络骗子？？！
    连祺望着表情极其复杂的柳真颜，苦笑了下。
    他看见负责维护社交媒体的宣传部部长发来的消息时，也严重怀疑对方找错了。
    但当他点进直播间，信了。
    主播顶着一张惊艳绝绝的脸，卖着坑蒙拐骗的东西，写着一手赏心悦目的书法字。
    当然，这还不是最离奇的。
    最离奇的是她一个女孩子的直播间不搞什么舞蹈、唱歌，竟然搞修仙！
    安静片刻。
    柳真颜说：“正所谓书为心画，我能从此字感觉到书家的学识与修养不凡。”
    他双手交叠，抚着手背的皱纹说：“汉字书法是我国宝贵的文化遗产，能把书法写得这般入神的人屈指可数。”
    听闻，连祺有些邀功地说：“柳老，我已经联系宣传部部长跟主播联系了，相信很快就会有回复。”
    柳真颜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苗子，”他的语气严肃了些，“一定要联系上。”
    *
    无极宗，藏典阁。
    陆青斐看着屏幕里跳出来的连麦邀请，微微挑了下眉。
    此时，直播间人数已经超过了一百，且还在继续上升。
    观众很好奇。
    是什么驱使着大名鼎鼎的柳真颜名家主动连线一个名不经传的小主播？
    莫非……是地球爆炸了？
    或者是外星人侵占地球了？？
    “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
    出自王僧虔的《笔意赞》
    (本章完)

 第8章 五年直播，三年模拟？

    第8章 五年直播，三年模拟？
    陆青斐思绪飞转，对着镜头微微一笑，口吻真诚：
    “抱歉，今天刚接触直播，还不太熟悉平台，先不连麦了。如若明日还想连麦，再联系。谢谢。”
    言讫。
    在是否接受的页面，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否”。
    直播是一场马拉松，如果用短跑的速度起步，会很快领先，但同时也会很快消耗掉体力。
    第一次开播就用力过猛，后面很难留住观众。
    更别提现在涌进来的网友大多是来找乐子的。
    直播间的网友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主播她拒.拒绝了？不会吧，这么离谱？？？】
    【什么情况啊，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直播连麦还要先研究的嘛？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五年直播，三年模拟？】
    【柳老的书法誉满全国，铁画银钩，举世无双，她居然拒绝了？！】
    【好家伙，主播是不是文盲啊，她知道她拒绝了谁吗？！】
    直播间吵吵嚷嚷，弹幕如火如荼。
    不少网友站在至高点，指责主播不懂事，脑子也不好使，也有网友表示主播肯定是知道柳真颜是不小心点错，拒绝连麦，是为了不让自己难堪。
    陆青斐拒绝柳真颜的连麦后，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凑热闹，直播间观众渐渐增多。
    原因无他。
    世上没几个人能拒绝柳真颜。
    柳真颜是谁啊？
    他可是华国书法院的名誉院长，声名赫奕。可不是娱乐圈流量明星能比的，人家是货真价实的有本领。
    【摆在跟前的机会，主播就这么放走了，可惜啊！】
    【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愚蠢的主播能不能封杀？】
    【我家天仙主播哪里蠢了，你没看见她很委婉地拒绝了吗！还有你们的小学生文凭爱豆都能活跃在网上，为何我家书法老师不能！】
    【你爱豆才小学生文凭，你全家都小学生文凭！】
    直播间人数比开始多了二十倍。
    陆青斐身躯微向后，轻靠椅背，膝盖抵着桌沿，抬眼望向密密匝匝的弹幕。
    她眯了眯双眼，唇上掠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
    陆青斐左手手腕缠绕两圈，系着红色发带。她垂眸，看着手上的一抹红，若有所思。
    灵脉隐约起了。
    灵气充沛，才能修炼。
    修行后，便能拥有丹药和符箓一整套的研产销体系。
    *
    而此时，书法院。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是宣传部部长打来的电话。
    连祺兴高采烈地接听，岂料对面36度体温的部长开口，说的却是冰冷话语。
    “主播婉拒了连麦申请。”
    “是不是后台出bug了？”连祺有些难以置信，“对方不小心拒绝了。”
    “没有。主播是个很有礼貌的女生，她说谢谢，今天不连麦。”
    “……”
    今天不连麦？
    连什么，连祺吗？
    连祺本人都要哭了。
    连祺侧头瞥了眼坐在书桌前的柳真颜，果断道：“她不是卖货吗，给我全买了！“
    他就不信金主爸爸的连麦邀请，她还会拒绝。
    部长：“主播只卖一颗丹药，已经出售了，现在没有可购买的商品。”
    连祺：“？？？”
    只卖一颗丹药还敢出来直播卖货？
    有没有天理了！
    “若是想连麦只能等明日。”部长说。
    连祺抬手捏了捏眉头，叹息道：“那就明日，我亲自上阵。”
    电话那头传来了部长啊的一声疑惑。
    连祺：“有问题？”“没有没有。”部长声音带笑，“只是有些意外。”
    柳真颜很少出面，连祺是柳真颜唯一的助理，他出面就相当于柳真颜出面了。
    柳真颜还在全神贯注盯着书法字，仿佛他看得不是什么书法作品，而是稀世珍宝。
    连祺挂掉电话，走过去，梗着脖子，支吾道：“柳老，那个女生拒绝了我们的连麦。”
    柳真颜似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撩起眼皮，斜了眼连祺。
    他这一眼看得连祺心里发毛。
    “明日再连麦。”连祺僵硬地扯了扯唇，“到时候我亲自联系她。”
    柳真颜不置可否。
    连祺脑子转得快，也知道如何讨柳真颜欢心，当即给宣传部部长发消息。
    既然暂时无法连麦，那就先把主播的书法作品拿到手。
    若是交易，还有见面的机会。
    线下能见面就不需要连麦了。
    *
    陆青斐双眸注视弹幕，从中挑选比较正常的提问来回答。
    【主播主播，我最近看电视剧频繁过敏，你说我是不是得了电视剧综合症？】
    “电视剧综合症。”陆青斐念着这个新奇的病症。
    【什么电视剧综合症啊，朋友你那是审美洁癖犯了，对丑东西过敏吧哈哈哈哈哈。】
    陆青斐望着这条弹幕，淡笑了笑。
    【主播你勾起了我想去学书法的兴趣，不过我是白天鹅，不能接受不喜欢白天鹅的书法作家，有没有哪位书法作家喜欢白天鹅啊？】
    白天鹅。
    某个娱乐圈顶流的粉丝名。
    陆青斐坚信。
    你把粉丝放心坎，粉丝助你上热门。
    她莹亮的眼眸微垂，略作一思索，抬眸道：“有的。”
    “书圣王羲之是最爱大白鹅的书家，你可以学习他的字。”
    【真的吗？主播确定没有在诓骗我？】
    陆青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款款道：“王羲之爱鹅有一则故事。”
    “会稽有一位孤寡老太太，养了一只叫声好听的白鹅。王羲之听闻，便想去看看，买下这只鹅。”
    “没料到，老太太听说王羲之要来，提前把鹅宰了炖煮，招待他。”
    【鹅：？？？excuse me？就挺突然的。】
    【本来以为是故事，结果是事故，什么仇什么恨啊！】
    【有时候，大白鹅真的挺想报警！】
    “王羲之得知此事，忧愁叹息了一天。后来他又听说，有位道士养了好鹅，便再度邀好友去看看。”
    【鹅：我求你了，别来看我，我害怕！】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眼后的。】
    “这回鹅没有被宰，王羲之也如愿看见了鹅。他见这些鹅是好鹅，就想出钱买走，但道士不肯。”
    陆青斐神色放松，墨玉似的瞳仁在灯光下似有碎金，随着她一语一言生动起来。
    “在王羲之的再三请求下，道士同意让他用书法换鹅。”
    “王羲之写一副书法字送给道士后，道士如约把一笼子大白鹅交给王羲之。”
    【我听说过这个，最终王羲之终日戏鹅为乐，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被一群大白鹅围着，我都不敢想象王羲之会有多快乐！】
    【书法换鹅，真是哑巴打电话，瞎子开车，聋子听戏曲，绝了啊！】
    陆青斐正认真看着弹幕，后台忽然跳出一则消息。
    是平台管理员。
    她点进聊天页面。
    小鲸鱼v：[主播，您好，有人想购买您的书法作品，托我来询问您的意愿。请问您是否有意向？]
    陆青斐直播手册：
    1.你把粉丝放心坎，粉丝助你造爆款。
    (本章完)

 第9章 我在精神病院修仙

    第9章 我在精神病院修仙
    平台又发来一条新的私信。
    是意向买家的联系方式。
    鲸鱼平台在业内是出了名的负责任，既然是官方发来的消息，陆青斐也不担心是诈骗。
    她今天写了两张书法，一张作为赠品给购买辟谷丹的网友，还剩下一张也没什么用。
    有人敢买，她就敢卖。
    两个小时已到。
    陆青斐看向摄像头，眉眼轻弯：“多谢大家的支持，今天的直播就先到这里了。”
    道别后，最好等半分钟再关直播。
    【这么快的嘛，明天是不是会有柳真颜连麦？？】
    【成熟的网友已经学会主动关注主播了，我双手双脚就是一个关注！】
    这条弹幕出来，陆青斐的粉丝数量蹭蹭上涨。
    根本不用她开口，网友就非常热情。
    当然了，他们主要还是想看明天是否有连麦。
    【明天几点直播呀？】
    “明天同一时间，直播间见。”
    陆青斐不慌不忙地答完，便伸手关掉直播间。
    下播之后，要复盘总结。
    陆青斐单手拿手机，指腹滑动，查阅直播数据。
    第一次开播，在线观看人数顶峰有4202人，其中转化为粉丝有617人，私信她的有35个。
    跟鲸鱼平台历年的新手主播数据做对比，她的首播，整体效果还是不错的。
    陆青斐先回复私信。
    [主播，您好，我想问问有没有实用又适于磨墨的石岩？]
    陆青斐：“端砚、歙砚、洮砚、红丝砚等都是有名的石砚。”
    [主播主播，烦人的男同事老说我阴阳怪气，我应该怎么回？求教.jpg]
    陆青斐徐徐打字：“亲亲，我就是在阴阳怪气，你可别生气哦。”
    [你是从哪个精神病院出来的啊，说不定我们是病友呢，嘻嘻！]
    陆青斐看笑了。
    她回道：“我在精神病院修仙：没疯，很精神。”
    虽说有不少无厘头的私信，但不涉及底线，陆青斐都一一回复了。
    回完私信，她把手机搁置在桌沿，起身，猫腰收拾桌案的笔墨纸砚。
    洗干净毛笔，陆青斐看着有些炸毛的毛笔，低头顺了顺毛笔尖。
    还能用。
    炼制丹药，写符箓需要大量的灵气，今晚涌现的灵气还不够多。
    直播之事非一两日能成，还得继续努力。
    陆青斐懒懒地靠在椅背，思考直播规划。
    思绪回笼，她身子前倾，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跟小鲸鱼v的聊天页面，复制粘贴手机号。
    对方似乎一直在等，她添加好友的请求刚发过去，下一秒就同意了。
    [你好，我是奚韵，想购买你的书法作品。]
    陆青斐神色平静，迅速敲字：“您好，我能否问问缘由？”
    [你的字是用心写的，每一个字都能看得出你的心意。]
    这么说也没毛病。
    毕竟心法不用心，还能叫心法嘛。
    [你平时出价多少？]
    陆青斐陷入了沉默。
    修真界人人一手好书法，她没卖过书法，谈何而来的平时。
    正当她琢磨如何回复时，奚韵打来语音电话，陆青斐没犹豫，直接点接听。
    “请问是有什么顾虑吗？”奚韵问，她的声音沉稳，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我没有顾虑。”陆青斐心态平稳，“你确定要购买吗？”
    “确定。如若你不放心，我们可以签个合同，自不会反悔。”奚韵有一定的阅历，从简单几句交流和陆青斐的年龄可以得知，她是第一次卖书法作品，有所顾虑很正常。
    “好，那就签合同。价格的话，您看着给就行。”
    陆青斐不急功近利，也不狮子大开口。
    她刷了奚韵的朋友圈，大致能看出来对方是位事业有成，品味不凡的成功女性。
    这样子的人，就算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地位，出价也不会很低。
    奚韵跟陆青斐报了个数，后者没问题。
    结束通话，奚韵立即把定金给陆青斐转过去，并说做好合同，再约时间线下交易，签合同，结尾款。
    陆青斐看着转账记录，有点诧异。
    姐姐美，姐姐飒，姐姐出手真大方。
    她点进资料设置，设置备注和标签：
    财神姐。
    夜晚的帷幕落下，钻石般的星辰点缀着深邃的夜空，如诗如画。
    陆青斐从藏典阁出来，去找掌门师父。
    “师父。”
    “桌上有你大师兄做的面条。”
    正在翻阅书籍的掌门抬头，睨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阅读。
    陆青斐应了声，走到木桌边，掀开竹篾编织的菜罩。
    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条。
    刚穿来时，大家都受伤了，其中二师兄和三师兄受伤最严重，陆青斐最轻。
    修养半个月，掌门和大师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为了生计，掌门就采菊东篱下，让陆青斐弄些点番茄苗回来种。
    大师兄谢云寂则照着菜谱，给大家伙做饭。
    三个月的时间，他的厨艺大有长进，拿擀面杖比拿剑还顺手。
    鬓发擦过白皙的脸颊，陆青斐抬手，把头发撩到耳后。
    她拿起筷子，左顾右盼问：“师父，大师兄呢？”
    掌门：“去给你三师兄活动筋骨了。”
    前些日天多阴雨，雨水泛滥，潮湿阴冷，引得宴归来气滞血淤，筋骨蜷缩不舒。
    陆青斐了然。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瞥向掌门手里的书籍，好奇问：“师父，你在看什么？”
    掌门：“《母猪生产保健技术》。”
    “？”
    陆青斐正在吃第二颗煎蛋，差点被呛到，轻咳两声。
    掌门睨她一眼，佯作冷静地翻页：“这个时代的知识浩如烟海，待为师学会了，一一传授给你们。”
    陆青斐：“……”
    倒也不必。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鲸鱼平台的。
    陆青斐点进去。
    柳真颜v：[主播，您好，我是负责柳真颜名家对外媒体运营的宣传部部长，我们十分欣赏您的书法作品，想购买一幅。望得到回复，如有打扰，还请谅解，感谢！]
    官方认证的大v，不是假号。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没有打扰，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出售的书法作品了，抱歉，比心.jpg]
    笔墨纸砚是她写心法的物质基础，充足的灵气供养是精神基础。
    书写需谨慎，基础要打牢。
    (本章完)

 10.第10章 你看这漫天飞舞的雪花，漂亮吗？

    第10章 你看这漫天飞舞的雪，漂亮吗？
    掌门还在滋滋有味地看母猪饲养手册。
    陆青斐吃饱喝足，随意跟师父聊了会儿，便起身离开。
    天色昏黑，凌霄山的树影和夜色重叠，黑暗更为浓稠。
    陆青斐坐在藤枝缠绕的巨石上，闭目凝神，皎洁月光洒在她面容上，像笼盖一层薄而柔和的白纱。
    神识里飘荡着一片浮云。
    她尝试稳住它。
    刹那，浮云却被裁剪成无数个碎片，轰然而散。
    陆青斐睁开眼，侧首，扫向不远处根深叶茂的苍树。
    “出来。”她的声音冷静，喜怒不辨。
    闻声，身着一袭绛红云绡宫装的女鬼幽幽飘来。
    其红耀目，宛如血般在眼前闪过。
    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女生的眼睛灿若星河，恰似惊鸿照影，漂亮的不像话。
    女鬼却想起陆青斐徒手灭掉厉鬼，决然的样子，心中不由发怵。
    陆青斐：“你对我有意见？”
    女鬼连忙摇头，左手捻紧右手的指尖，期期艾艾道：“我想找你帮个忙。”
    陆青斐有些纳闷。
    她脑袋顶着一个牌子，写了“我是老好人”五个大字吗？
    孤魂野鬼都来找她帮忙了。
    “我是楚国的睿王妃沈南湘，千年前死后，魂魄寄生于五彩龙纹瓷盖罐。”
    女鬼说话语速很慢，有古人的特点。
    五彩龙纹瓷盖罐。
    陆青斐目光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三个月前，有人把五彩龙纹瓷盖罐偷走了。如果没有五彩龙纹瓷盖罐，我很快就会魂飞魄散。听其他鬼说，你可以看见我们，还能对付恶霸鬼。”
    不必她说，陆青斐早看出来了，她的烟魂濒临消散。
    “你可以帮我找回五彩龙纹瓷盖罐吗？”沈南湘两眼汪汪，祈求道。
    “摸金校尉”盗取楚国古墓文物的新闻。
    陆青斐从警察局出来后，专门去了解过。
    三个月前，盗墓团队听闻睿王墩古墓文物数不胜数，便趁着夜色偷偷钻进古墓，盗挖流传千年的文化瑰宝。
    守墓人发现时，古墓已被搬空。
    而古墓位于荒山野岭，道路崎岖，当夜还下了场大雨，把所有的线索都冲刷掉。
    经过警察不分昼夜地排查，终于发现了一辆可疑的黑色轿车。
    这辆车频繁出现在古墓附近，极有可能是来踩点的。
    锁定目标后，警察立即展开调查。
    在日以继夜的侦查后，终于把嫌疑人抓捕归案。
    半个月前，盗墓团伙7人全部落网。
    审讯中，盗墓团队对犯罪行为供认不讳，盗掘的50余件文物也被追回。
    盗墓贼自食了贪婪的苦果，然而，他们却不承认见过五彩龙纹瓷盖罐。
    那个跟陆青斐做的破罐子长得一模一样的文物。
    “此物是我成亲时，娘亲亲手做给我的。”
    沈南湘心慌意急说：“娘亲生前最疼我了，若是我把她送的东西弄丢，她肯定会生我的气，我不想娘亲生气。”
    “求你，帮我！”
    在她说话的罅隙里，陆青斐摸出手机，找了张五彩龙纹瓷盖罐的图片。
    她把手机屏幕怼到睿王妃眼前。
    “这个嘛？”
    沈南湘激动道：“是我的罐子！！！”“盗墓贼趋之若鹜地把罪恶之手伸向文物，”陆青斐说，“他们这些利欲熏心的人，估计早把它倒卖了。”
    沈南湘从袖口掏出一叠冥纸，大方道：“我有钱！买回来！”
    陆青斐：“。”
    “你问过其他鬼吗，”陆青斐面不改色问，“他们有看到陶瓷是被谁偷走的吗？”
    “问过了，他们都说没看到。”
    陆青斐手指转动手机，眉眼轻垂，略作思索。
    见她不说话，沈南湘以为没戏，垂头丧气道：“这是娘亲唯一留给我的遗物，我我.”
    她抬起头，泪流满面看着陆青斐：
    “那些天师到古墓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看见我，若是你能帮我找回来，我下辈子为你做牛做马，端茶倒水！！”
    下辈子。
    白天被资本家画大饼还不够，晚上还要被半残鬼喂饼。
    陆青斐沉吟片刻，说：“我明天下山，顺便去警察局帮你问问进展。”
    沈南湘感激涕零：“太谢谢你了！这些钱给你，给你给你，都给你！”
    她拼命掏钱，冥币满天飞。
    ……你看这漫天飞舞的雪，漂亮吗？好看吗？
    都是鬼撒的冥币。
    陆青斐掐了个诀，凝起灵气，手指向前一刺，虚点沈南湘的印堂。
    坤地，十五道，织魂引。
    三光知守，魂魄相拘。
    沈南湘原本摇摇欲坠的身躯像是被无数条丝线缠绕，牵拉，收拢，牢牢地固住。
    快要冒烟的五官，也变得清晰明了。
    她喜上眉梢：“谢”
    陆青斐扬起左手，红色发带扫过，沈南湘还没谢完，就被赶走了。
    再次清静下来。
    陆青斐盘腿而坐，双手抵膝，掌心朝上，继续修行。
    大战后，无极宗后山萧条，先前世外桃源般的鸟鸣声和山泉流水早已一去不复返。
    凌霄山间，晨露雾化泛起淡薄的水纱，浅金色的曦光照射而下。
    陆青斐从三师兄宴归来房间出来，仰头看着天空，朝阳落进她的眸子，星星碎碎漾着光。
    陆青斐拿着一卷书法作品，按照路线，离开无极宗，到海城。
    繁密的枝叶、柔软的草坪和斑斓的鸟雀消失，代替的是确凿的地面和匆匆的人流。
    白天还得正经找工作。
    现在是互联网信息时代，运营类的岗位需求量大，她下载几份互联网行业报告、运营岗位报告，再针对岗位要求，预测了面试官可能会问的问题。
    做足准备，陆青斐基本都能回答，她从高耸入云的大厦出来，饿了。
    陆青斐在面饼摊子前，等老板做煎饼果子的时间里，她又拿出手机刷招聘app。
    接触的多了，总会碰到奇葩公司。
    hr：[你能接受无偿加班吗？]
    陆青斐：[我也想问问贵公司能无偿发工资吗？]
    hr：[拖延工资，能否接受？]
    陆青斐：[上下班迟到早退，工资全额，能否接受？]
    网络那头的hr们：这位应届生真变态啊！
    这些公司看起来就不正规，并不在陆青斐考虑范围内。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怀揣着失业者特有的热情回复了他们。
    “你的煎饼果子，请拿好。”
    老板把热腾腾的煎饼果子递给陆青斐。
    “谢谢。”
    陆青斐把手机塞进外套的口袋，双手捧着煎饼果子，正要咬，视线内蓦地出现熟悉的制服裤。
    她抬起头，是海城分局的实习警察。
    四目相视，实习警察会心一笑。
    陆青斐：“？”
    煎饼果子加蛋，不犯法吧？

 第11章 学术人，学术命

    第11章 学术人，学术命
    “哈哈好巧，又碰到你了，我叫韦泽。”
    “你好，陆青斐。”
    韦泽摸了摸后脑勺，憨笑：“我知道。”
    陆青斐声色不动地打量他一番。
    韦泽穿着一身警察制服，脸蛋尚且稚嫩，眉目间有种特殊的奶油气。
    “陆小姐，你没给金玉前辈打电话吗？”韦泽找了个话题。
    “没有。”
    “金玉前辈她跟我们要你的联系方式。”韦泽有点语无伦次，“当然！我们是不会告诉她的！”
    “谢谢。”陆青斐客气道。
    “不过你也真是神了，随便做的陶瓷罐竟然跟古墓丢失的文物长得一模一样！”
    韦泽眼里满是困惑，“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没别的原因。”陆青斐说，“单纯是因为我毕业论文就是写这个的。”
    这个答案，听得韦泽直眉楞眼。
    多么朴素又真挚的回答啊！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陆青斐没有说谎。
    选定论文题目，她做过大量研究，翻来覆去地扒拉许久，对五彩龙纹瓷盖罐的前世今生和细节都非常了解。
    因此，在修真界，离开无极宗，到外面学习陶瓷手艺后，她第一个作品便是仿造五彩龙纹瓷盖罐。
    学术人，学术命，学术都是血与泪。
    “这样子啊。”韦泽生硬地接话。
    他主动提起，陆青斐便顺着问：“文物还没有线索吗？”
    韦泽摇头：“没有。”
    陆青斐眼珠一转，又问：“你们靠古墓的邪气找文物？”
    “这不是万不得已嘛，盗墓团伙都说没见过文物，但这文物总不能不翼而飞吧。”
    韦泽说：“所以前辈特地去请刘天师出道观，协助我们破案。”
    陆青斐点点头：“无头公案，找天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手机响起震动。
    韦泽朝陆青斐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随后握着手机贴在耳边：
    “前辈。”
    “什么！又在古玩市场找到了文物？”
    “不是，这都第几回了啊，回回都说真，回回都不是真的！”
    “这回是守墓人确认的？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挂掉电话。
    韦泽搓手，正要道别，忽听陆青斐开口：“金玉前辈是在警察局吗？”
    韦泽不明所以地应是。
    陆青斐问：“我现在能去见她吗？”
    韦泽愣了两秒，旋即笑道：“可以啊！”
    *
    警察局。
    金玉戴着手套，拿着放大镜，正在仔细研究立在桌上的彩瓷罐。
    她看一处，皱一下眉。没一会儿，眉头都皱紧了。
    “是不是真文物？”中年警察脊背紧绷的似一张拉满的弓。
    金玉尚未答复。
    刘观云八风不动地说：“此文物有非常沉重的邪气，八九不离十了。”
    他嘴上说着八九不离十，语气却十分笃定。
    金玉盯着彩瓷罐，表情愈发复杂。
    “金玉前辈呢？”中年警察问。
    “这彩瓷罐确实有千年历史，釉色明莹匀称，外表也跟五彩龙纹瓷盖罐大差不差。”
    金玉谨慎评估，话锋一转道：“但我总觉得味道不对。”
    金玉做过很多文物鉴定，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可判断偶尔也会跟直觉相悖。
    中年警察：“刘天师不是已经说这上面有古墓的气息了嘛，味道肯定是对的！只要时间和样子对得上，那就肯定是遗失的文物了！”
    “前辈，我回来了！”韦泽喊道。
    在场的人只有坐在中间，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抬眼，朝陆青斐和韦泽看来。
    男人约莫三十岁，寸头，眉目清隽，手腕戴一串紫檀佛珠。
    陆青斐对上他的视线，丝毫不怵，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梅先生，这回多谢你了。”中年警察感激道，“如若不是你，这文物又不知道会流落到哪里！”
    “守护古墓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此次古墓失窃，是我失责所致，现在找回它，我也能放心了。”
    “是盗墓贼利欲熏心……”
    中年警察听出弦外之音，话语戛然而止，愣了下，“梅先生不打算做守墓人了？”
    “不做了。”
    听着他们的对话，陆青斐心如明镜。
    梅先生叫梅开寒，是守墓人，也是报案人。
    “金玉前辈，看看谁来了。”韦泽笑着说。
    兀自寻思的金玉回过神，看见陆青斐，脸现惊喜。
    “金老师。”
    陆青斐打完招呼，视线投至彩瓷罐子，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这文物……”
    “找回来了！”中年警察抢先说，“可喜可贺！国家宝藏绝不能流落在外，这可是要移交博物馆的！”
    陆青斐歪头，疑惑道：“不放在古墓吗？”
    “原先确实是放在古墓里，不过，今年年初说要拿到博物馆。”金玉解释道。
    陆青斐若有所思。
    “我可以仔细看下吗？”她礼貌问。
    梅开寒冷不防开口：“文物不是谁都能随随便碰的，而且你懂陶瓷吗？”
    “我懂的。”陆青斐的眼瞳赤城。
    梅开寒嗤笑：“自以为在网上看了几个短视频，就说自己懂陶瓷。”
    韦泽劝说：“这个文物沾了泥土，脏兮兮的，不适合你们爱干净的女生。”
    他在给陆青斐台阶下。
    以免她丢人现眼。
    陆青斐却说：“我上过文物鉴定和文物保护与修复课。”
    刘观云闭目沉思，完全置身事外。
    中年警察语重心长道：“上过课，跟会是两回事，你一个学生做事要注意分寸。”
    陆青斐：“我不是学生。”
    梅开寒拧眉看她。
    陆青斐坦然道：“我毕业了，现在是无业游民。”
    她完全没有无业游民该有的焦虑和落魄。
    梅开寒哂道：“弄坏了，你赔不起！”
    “一个小姑娘好奇想看看，就让她看看，怎么了。”
    这时，金玉提高音量说：“要真出事，我担责。”
    能做出一个相似度99%的仿造品，金玉认为陆青斐比自己还要了解五彩龙纹瓷盖罐。
    金玉都做担保了，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陆青斐戴上手套，没用放大镜，双手贴在瓷面，弯腰低头，神情专注地把彩瓷里外看了个遍。
    众人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一悬一浮，生怕好不容易找回的文物被她弄坏了。
    须臾。
    陆青斐眉梢微动，轻声说：“这是假的。”
    (本章完)

 第12章 丢人现眼？专业对口！

    第12章 丢人现眼？专业对口！
    这、是、假、的。
    四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青斐。
    让你开眼，没让你鉴定！
    刘观云很快恢复老神自在的样子，仿若无事发生。
    中年警察瞳孔地震，朝金玉挤眉弄眼。
    真的假的？
    梅开寒厉声道：“胡说，这分明是真的！”
    金玉拢眉：“这话可不能乱说。”
    “真正的五彩龙纹瓷盖罐，龙须是绿色的。”陆青斐慢条斯理地脱手套，眼也没抬说，“这个彩瓷的龙须却是红色的。”
    金玉立即拿放大镜细查，确实是红色的龙须。
    她问陆青斐：“你怎么知晓真品文物的龙须是绿色的？”
    “我知道！我知道！”
    韦泽举手抢答，“因为她毕业论文就是写这个的。”
    金玉：“毕业论文？”
    陆青斐拿出手机，捣鼓一番，找出论文，点开配图，放大，再放大。
    “这是发现古墓那年，考古专家在古墓拍的图。”
    金玉手握放大镜，盯着图片极其细微的地方，顿时醍醐灌顶。
    “确实是绿色的龙须。”
    能辨别有千年历史的赝品和真品。
    陆青斐哪里是丢人现眼，这分明是专业对口！
    中年警察缓慢地闭上眼睛。
    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吊死了。
    梅开寒心中波澜，面上依旧风平浪静。
    连他都不知道龙须颜色不对，陆青斐竟然知道！
    金玉对陆青斐的喜爱溢于言表，称赞道：“观察得非常细致。”
    有如此后辈，还愁什么传统技艺无法继承？
    “没办法，为了毕业。”陆青斐不矜不伐说。
    “最近假文物怎么如此猖狂？”中年警察苦恼道，“像是在干扰我们查案。”
    韦泽附和：“这里面肯定有诈！”
    梅开寒起身，仍是那副目下无尘的孤高模样，语气歉疚：
    “抱歉，是我没弄清楚就交了过来。”
    中年警察摆摆手：“没事，梅先生也是担心文物会流失，能理解能理解。”
    “既然如此，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韦泽，送送梅先生。”
    韦泽：“好嘞。”
    刘观云的徒弟问：“师父，他身上邪气不是也很重吗？为何不怀疑他？”
    刘观云睇一眼他：“梅开寒是守墓人，整天在古墓晃悠，身上邪气不重才奇怪。”
    徒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线索又断了。”中年警察坐下，喝了口茶，眉头深锁，叹气道，“时间拖的越长，找到的可能性就越低。”
    “金老师，他是谁？”陆青斐收回望梅开寒的视线，好奇问。
    “梅开寒。做了七八年的古墓守墓人，古墓里的文物在他的看护下一直保存得很好。”金玉说，“现在虽然不是守墓人了，但还在帮忙找文物的线索，是个称职，有责任心的人。”
    陆青斐聆听着，抛出一个问题：
    “觉不觉得梅开寒长得跟历史遗留下来的睿王画像有点像。”
    金玉笑道：“人跟人长得相似很正常，都是一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
    “睿王妃十六岁嫁给睿王，十八岁被睿王吊在城墙三天三夜。相依为命的娘亲因爱惜女儿，想为女求情，却惨遭睿王侧妃杀害。睿王妃知晓此事，抱着彩瓷罐，思念娘亲，最终因心疾而亡。”
    “王妃死后的第三个年头，睿王发现自己爱的其实是睿王妃，悔不当初，把王妃坟墓掘开，终日抱着彩瓷罐入睡。死后又跟着彩瓷罐同葬。”
    陆青斐娓娓道来，声音有种道不明的悦耳感。她说话的时候没有人阻止。
    待她说完，金玉就忍不住笑道：
    “你以为是网络小说吗，还在城墙挂了三天三夜，死后的第三个年头。”
    中年警察也笑：“太戏剧了。”
    “我没在讲笑话。”
    陆青斐眨了下眼睫，“睿王连挖坟掘墓拿陶瓷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说不定这次也是他干的。”
    语不惊人死不休。
    所有人先是被她这番言论吓到，后又被她天马行空的想象逗乐了。
    “睿王的鬼魂偷走了文物？这不是扯淡嘛。”中年警察说，“文物是真实的，鬼是虚假的。”
    “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这个老婆子还迷信。”金玉笑眯眼看陆青斐。
    一直静默的刘观云咳了两声：“玄学是可信的。”
    金玉和中年警察相视而笑。
    玄学可信，鬼不可信，睿王的鬼魂更不可信。
    先前，陆青斐研究五彩龙纹瓷盖罐，查询一大堆正史和野史，觉得这个最不可信。
    但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送完客回来的韦泽听到这话，捧场笑道：
    “我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说不定真的是鬼偷走的。要不开个地府搜查令，去搜看看？”
    中年警察伸胳膊，敲打韦泽的脑袋。
    “疼不疼。”
    “疼。”
    韦泽摸着头，委委屈屈。
    “疼还不赶紧去查查这赝品从哪里冒出来的，”中年警察恨铁不成钢，“难不成还等着嫌疑人良心发现，自己送上门吗！？”
    虽是赝品，但也有千年历史，金玉留下继续研究。
    陆青斐走出警察局。
    刘观云的徒弟叫住她：“陆小姐！”
    刘观云眼神诡异地盯着陆青斐。
    女生一身休闲装，套着一件黑色外套，她转身回头，微风撩起她的额发，如拨云见雾，清风趁机掠过那双明亮的眼眸。
    瞧清是谁，陆青斐牵唇，扬起微笑。她的肤色胜似霜雪，笑容在日光下泛出柔和暖意。
    上次刘观云回道观，询问祖师爷，古墓沉重的邪气为何一秒便散尽了。
    祖师爷皆说不知其缘由。
    刘观云觉得此事跟陆青斐脱不了干系。
    他还没打量出个所以然来。
    陆青斐视线往下，目光落在刘观云手里拿着的符纸。
    “天师的符纸怎么卖？”
    刘观云和徒弟俱是一愣。
    错愕两秒后，刘观云说：“不卖。”
    “那能否借我用用。”陆青斐态度诚恳。
    符纸用了就废了，还怎么还？
    虽是如此，刘观云还是递给了她。
    陆青斐仔细询问对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后，掏出圆珠笔，写了张便条，递给刘观云。
    “刘天师，我先走了，多谢你的符。”
    刘观云下意识接过，再抬眼，只见陆青斐离开的背影。
    “师父，她写了什么？”徒弟凑近问。
    (本章完)

 第13章 不建议对师妹这么溺爱

    第13章 不建议对师妹这么溺爱
    刘观云低头看便签，上面的字很漂亮。
    “今欠刘观云天师一张符纸，无极宗陆青斐留。”
    刘观云若有所思：“无极宗陆青斐……”
    无极宗是哪个宗？
    玄门一道没听说过有叫无极宗的。
    “师父，她没写什么时候还欸。”
    徒弟一副大事不妙的表情，“这是孙悟空借金箍棒，有借无还的节奏啊，师父你在警察局门口被骗了！”
    “八卦符学会了吗，没学会还敢说笑。”
    刘观云面孔一板，“回去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睡觉。”
    徒弟登时丧脸。
    “师父，我知错了！”
    *
    阳光透过树叶罅隙洒在道路上，形成一片斑驳稀碎的光影。
    路上行人匆匆，车辆络绎不绝，陆青斐在街边长椅坐下。
    她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符纸拆开，又折成一只小型千纸鹤的形状。
    若是刘观云知道她借符纸主要是为了折千纸鹤，恐怕要沉脸喊一声荒唐。
    旁边的沈南湘有点无聊，跟魔法少女变身似的，摇身一变，金缕玉衣便整齐穿在身上。
    陆青斐：“……”
    做鬼真好，换装一秒钟的事情。
    陆青斐把千纸鹤放在掌心，黄色的符纸映得她肌肤似白玉。
    她问沈南湘要了根头发，缠绕在千纸鹤的头上。
    巽风，九道，幻化术。
    气敛于海，以炁驭纸。
    流光萦绕在千纸鹤周身，不一会儿，得了灵性的千纸鹤，翅膀上下煽动。
    “你跟着千纸鹤走，它会带你找到瓷器。”
    沈南湘满怀希翼：“真的吗？”
    “嗯。”陆青斐颔首。
    沈南湘两眼放光，啪啪鼓掌：“好高级，好喜欢！”
    喜欢程度直接爆表了喂。
    “我去了。”
    沈南湘乐不可支地跟陆青斐挥手道别，“再见啦！”
    “再见。”
    微风刮着脸，送走沈南湘，陆青斐先去寄辟谷丹和书画。
    寄完东西，再去找二师兄。
    天空湛蓝，白云徜徉其间，燥风送热。
    钟秦脖子上挂着条沾泥土的毛巾，被烈日烤出油来。
    他正跟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工人聊天。
    那人装作受伤的悲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等等，我问问心。”钟秦有模有样地把手放在左胸膛。
    静默两秒。
    “——它说不会。”
    工友：“……算你狠。”
    钟秦扭头，瞧见陆青斐，步伐生风走向她。
    “师妹，来得正好。给你。”
    说完他将小袋果扔给她，陆青斐伸手接住。
    “哪来的？”
    钟秦挺直背脊，眉宇间缀满得意劲。
    “跟工友比赛搬砖赢来的。”
    陆青斐噢了声，把在路上买的煎饼果子给他。
    钟秦接过，眉毛一扬说：“平生不修善果，只爱煎饼果子。”
    陆青斐忍俊不禁：“善果还是得修。”
    “师妹，你灵力是不是变多了？”钟秦看着她，迟疑道。
    空中浮动着和煦的阳光，陆青斐伸出右手，纤纤玉指，白的耀眼。
    “一点点。”
    “不愧是二师兄的小师妹，就是厉害！灵力信手拈来。”
    钟秦激情澎湃，宛如在演讲，“不！你不拈灵力也会自己跑到你这里！”“……二师兄，别夸了。”陆青斐收回手，“灵力好像没了。”
    “夸两下灵气就没了，这灵气也不怎么好，不要也罢，哪有正经灵气这么不经夸的。”
    陆青斐不由得露出笑。
    二师兄就是个行走的夸夸机。
    “二师兄，你伸出手来。”
    钟秦知道她的意图，“师妹，你的灵气就留着自己用，二师兄皮糙肉厚，搬砖用不着灵力。”
    陆青斐注视着他，又喊了声：“二师兄。”
    “好吧。”
    钟秦听话地伸出右手，掌心朝上。
    陆青斐伸手，掌心朝下。
    两人手掌上下距离几厘米，浅淡的灵气萦绕其中。
    二师兄伤也没好全，就出来干活，修炼之事也一直在搁浅。
    这点灵气可以修复他元神的部分伤。
    在修真界，他们曾离开无极宗，出门历练，阅尽人间百态。
    离宗游历又称修真版打工人出差记。
    钟秦也不是第一次搬砖了，搬砖于他来说，不算什么苦差。
    片刻后。
    钟秦一屁股坐倒在木阶梯上，肩背后靠，双臂展开搭在木栏，跷着二郎腿，姿态放松地给小师妹分享趣事。
    陆青斐乖乖坐在旁，边吃，边听他说，笑弯了眼。
    手机来电。
    她没久留，匆匆跟钟秦道了别。
    工友走过来，揽过钟秦的肩膀猛拍两下。
    “谁啊？”
    钟秦没好气地挥开他的手：“我小师妹。”
    “小师妹？”工友诧异。
    钟秦骄傲脸：“别太羡慕。”
    “别逗了。那女生衣着打扮，举止气质分明是位千金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是你这个穷鬼的小师妹？”
    工友转念一想，豁然顿悟：“原来你每个月的工资都在她身上了啊！”
    “兄长给妹妹钱，天经地义。”
    钟秦不理解他为何如此震惊，“亏妹者，百财不入。”
    工友：“不建议对师妹这么溺爱。”
    钟秦：“为什么？”
    工友一字一句说：“因为我没有！”
    *
    下午五点，陆青斐从工业园区出来，坐在公交车站边。水胭脂般的太阳西斜，照在她冷白的侧脸，映出温暖的橘光。
    陆青斐面试，一方面是想从有工作经验的职场前辈身上，汲取一些关于直播运营的技巧，另一方面才是找工作。
    但这些公司的工作时间和强度，都不太符合她的预期。
    陆青斐困倦地抬手搓了搓脸。
    一股凉风冷不丁从她的脖颈掠过。
    陆青斐眨了下眼，没太大反应。
    睿王妃。
    果不其然，下一秒，沈南湘兴高采烈出现在她眼前。
    “我找到了！”
    “五彩龙纹瓷盖罐！找到了，就在守墓人梅开寒那里！”
    陆青斐伸出手，千纸鹤回至掌心。她把千纸鹤收好，起身，目视前方，神情放松。
    “走吧，报案去。”
    沈南湘一路上跟陆青斐嚷嚷，梅开寒把彩瓷藏在书房的保险柜，回家第一件事就立马把它拿出来，小心擦拭。
    眼神痴迷，爱不释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给人擦身体呢。
    陆青斐扭头，瞥了沈南湘一眼。
    “你…不认识他？”
    (本章完)

 14.第14章 自有我辈出手！

    第14章 自有我辈出手！
    沈南湘疑惑：“认识谁？”
    “梅开寒。”
    “认识啊，他是守墓人嘛。”
    陆青斐笑笑，没追问。她低头看手机，纤长的黑睫在眼睑落下淡淡的阴影。
    沈南湘又换了身青桔的古装长裙，眼珠子在陆青斐身上流转，遽然说：“你优雅得像只猫。”
    陆青斐：“？”
    猫？
    我就不能是个人吗？
    穿过十字路口，拐弯便到海城分局了。
    “陆小姐。”
    一个惊喜男声蓦地在身后响起。
    陆青斐转身，不期然看见韦泽。这会儿，他没有穿制服，穿的是某知名品牌的运动套装。
    “早上碰到你，现在又偶遇你。”韦泽笑着挠脸，“你说这不是巧了嘛，这不是。”
    “韦警官。”
    陆青斐跟他简单打了个招呼，还没来得及开口讲其他事，便听韦泽热情说：
    “我方才还碰到梅先生，他去海洋撒母亲的骨灰，今晚就走了。”
    “梅开寒要离开？”
    “对啊。”
    闻言，陆青斐眉心轻折，改了主意。
    “韦警官，刘观云天师找到窃取文物的人了，请随我来。”
    啊，又双叒叕找到了？
    韦泽茫然不已，待反应过来，陆青斐已经走了一段距离。
    他指向停车位：“我开车来的，可以坐车啊。”
    陆青斐：“现在高峰期，堵车，走路快点。”
    “是哦。”
    韦泽当即抛弃车，跟上陆青斐的步伐。
    别说丢掉兰博基尼了。
    就算扛着火箭都要速度去救文物。
    “你怎么对彩瓷如此关心？”韦泽跟在陆青斐的身侧，问道。
    “保护文物，人人有责。”陆青斐义正言辞说，“我不能熟视无睹。”
    韦泽听到她的回答，福至心灵，昂然说：“思想觉悟非常高！”
    盗文物贼妄生，自有我辈出手！
    “刘天师说盗取古墓彩瓷的人是谁？”韦泽边走，边问。
    “喏，到了。”陆青斐示意前面的别墅。
    韦泽顺着她所指的方位看去，愣住。
    这不是梅开寒的家嘛。
    疯了，她要把守墓人送去踩缝纫机！
    “刘天师早上没说梅先生是盗墓人啊。”韦泽难以置信，“你是不是听错了？”
    “是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陆青斐抬手，摁门铃。
    门铃响起三声又三声，门终于开了。
    梅开寒把家里佣人都遣散了，只能亲自开门。
    在看见陆青斐的瞬间，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幽暗。
    “梅先生，我还有些事情想跟你了解。”韦泽不慌不忙说，“现在方便吗？”
    韦泽要求配合，“失责守墓人”梅开寒不会拒之门外。
    这也是陆青斐一定要让韦泽来的原因。
    出门在外，要懂得使用别人的身份。
    韦泽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冲动了。
    虽说刘观云跟陆青斐交谈甚欢，还给她符，他们关系应当不错，让她传话很正常。
    但万一陆青斐耳背呢？
    要是被梅开寒投诉，他转正失败就得回家继承家产……这也太惨了吧。
    韦泽有种无所遁形的慌张。
    陆青斐却很从容，目光不动声色地梭巡，了解周围情况。
    她从始至终都晏然自若。
    韦泽简直要怀疑人生：
    为什么你这么淡定？这样显得我胆子很小啊！
    沈南湘切换声音，轻灵梦幻般的呢喃在陆青斐耳边响起：
    “他把彩瓷塞进骨灰盒了。”
    陆青斐几不可察地点头。
    别墅客厅收拾的一尘不染。
    梅开寒语气略带歉意：“佣人回家了，家里没有好茶，二位见谅。”
    “不用招待我们，问几个问题我们就走。”
    韦泽环顾四周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梅开寒身上，“梅先生说赝品是从古玩市场大价钱买来的。”
    梅开寒点头：“只可惜是当面现金交易，没留下线索。”
    “但我们去查古玩市场的监控视频，并没有看到梅先生的身影。”
    梅开寒对答如流：“嫌疑人很狡猾，特地选了个监控死角。”
    韦泽心想，这话听起来没有漏洞。
    他也不怀疑梅开寒。
    毕竟梅开寒可是佛祖门下的，信佛慈悲，在古墓待了七年，要真想偷文物，早偷了。
    从进门开始，梅开寒就一直在留意陆青斐的一举一动。
    她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安静听着他们说话，轻轻点着手机的指尖暴露了她的悠闲。
    许是感知到了窥视，陆青斐突然偏头，目光如有实质地撞击梅开寒的视线
    咔嚓。
    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敲碎了。
    梅开寒心里徒然一震。
    这女生貌似在警察局就盯上他了。
    韦泽肯定是她带来的。
    直觉告诉梅开寒，陆青斐不好对付。
    他克制心中的慌乱，挪开视线，“我有点事，要先去处理，你们在此等候片刻。”
    “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们。”
    梅开寒离开后，韦泽费解地看向站在楼梯口的陆青斐。
    ……怎么感觉她是来抄家的，他是不是助纣为虐了？
    韦泽惶惑：“刘天师真的说梅先生是嫌疑人？”
    “不是嫌疑。”陆青斐笃定说，“就是他盗走的文物。”
    “怎么说？”
    韦泽不明白，搞玄学的都喜欢装神弄鬼吗？
    她的话越玄，他的心就越悬。
    陆青斐仰首，秀眉微蹙，忽而说：“别动。”
    韦泽活动脖子的手顿时僵住：“？为什么？”
    “你抬头看。”
    韦泽抬起头，只见天板角落有巨大的阴影若隐若现。
    周围明明亮堂堂，也没有其他物品，为何会有阴影？而且这股影子难以分明。
    韦泽不禁打了个寒颤。
    邪物！！！
    韦泽屏息，顺势握住斜靠在旁的高尔夫球杆。
    “刘天师没说这里会有邪物吗？”
    韦泽虽然没有经验，但跟刘观云接触多次，也知道鬼邪并非无稽之谈。
    陆青斐挑起唇角：“这可不是一般的邪物。”
    韦泽：“难不成是二班的？”
    邪物也要上学，分班级吗？
    那是不是还有什么尖子班，冲刺班，创新班？
    是我三师兄的。
    陆青斐心说。
    天板的阴影在游动，宛如墨色的鱼儿在海水自由自在地嬉戏。
    陆青斐视线随其移动，叮嘱道：“我数三声，你往门外冲，截住梅开寒。”
    韦泽：“那你呢？”

 第15章 你管这个叫求啊！

    第15章 你管这个叫求啊！
    韦泽讲冷笑话，一是为了活跃气氛，让陆青斐不害怕，二是为了逼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结果她半丝惊恐的情绪都没有，话也说得条理清晰，只有他一个人在自娱自乐。
    韦泽问：“你呢？”
    “我能处理。”
    “那你小心。”
    韦泽见她如此淡定，以为刘观云也收她为徒了。
    陆青斐：“三，二，一……”
    一字落下，还没搞清楚情况的韦泽下意识往门口冲。
    陆青斐将手搭在楼梯扶手，借力，体态轻盈地跃起，直奔高位，口袋里捏的符箓也像扑克牌般飞了出去。
    就在她离开的时候，阴影如千斤坠砸向原先的位置。
    砰的一声巨响！
    只闻其声，却不见任何凹陷。
    死穴被符箓遏制，阴影懵圈了。
    韦泽回头看去，惊惧后怕，又觉得匪夷所思。
    动作如行云流水，气势似杀伐果断。
    ……肯定不是第一次打架！
    主修考古，辅修武术？
    陆青斐眼睫低垂，整理衣袖，遮住手腕的红色发带，她走下楼梯，停在阴影跟前。
    阴阳之道，太极图中黑鱼代表阴，阴属静，谁动谁就会被攻击。因此，陆青斐先韦泽一步迈腿，以己作饵。
    于是乎，她这个月的三张符全都用完了。
    第一张灭厉鬼，第二张给二师兄辟邪，第三张……是什么东西？
    陆青斐弯腰，端详黑不溜秋的团子。
    是一把长着毛茸茸耳朵的流星锤。
    她伸手rua它的耳朵。
    qq弹弹。
    手感还挺好。
    “你……”韦泽望着陆青斐良久，终于忍不住发出疑问，“不是考古专业的吗？”
    陆青斐脑海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轮廓，顷刻，又似烟雾般散去。
    她拽回思绪，看向韦泽，笑说：“体育课锻炼了下身体。”
    韦泽欲言又止。
    锻炼了下，能有这身手？
    咋的，你是武曲星转世？
    陆青斐慢条斯理地补充一句：“我喜好和平，不爱打架。”
    韦泽更沉默了。
    恍惚间，他猛地瞧见她手中散发着邪异不祥气息的黑团：“那什么玩意！”
    陆青斐：“一把萌态的流星锤。”
    萌态流星锤？
    铁汉柔情？
    韦泽干咽一下，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身手不凡，又懂玄学。
    古有林先生抓僵尸，今有陆小姐揪邪物。
    “我…我去盯着梅开寒，以免他逃了。”所谓术业有专攻，玄学他不懂，他还是去做他能做的吧。
    韦泽拔腿跑，一溜烟，人就没影了。
    客厅变得静悄悄。
    锤子筛糠似的颤抖，像是怕极了陆青斐。
    “你为何会有我三师兄的妖气？”
    “阿巴阿巴……”
    锤子叽里咕噜不知道说的是哪种语言，陆青斐没听懂。
    想了想，她问：“偶然所得？”
    锤子弯弯耳朵，以示点头。
    得到答案，陆青斐手上力道加重。
    锤子边张牙舞爪，边含糊不清地祈求放过。
    “我…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陆青斐充耳未闻，不带一丝犹豫，从它体内抽出妖气，字句清晰地说：
    “此地华夏，妖鬼禁乱。”
    阴风翻涌，黑团湮灭得一干二净。*
    别墅园，草植茂盛，团锦簇。微风吹拂而过，裹挟着浓郁的香扑进鼻腔。
    陆青斐微微蹙眉，抬手掩鼻。
    韦泽拦住梅开寒，两人吵闹声响起，对峙片刻，隐有暴动的迹象。
    “小心我告你利用职务之便，强闯民宅！”
    梅开寒狠话放下，正欲动手，毫无预兆的，腿弯被人从身后踹了一脚。
    他吃痛跌下身子，又被一脚踹中后背，跪伏在地。
    “谁？！”
    太阳西落，有些冷，陆青斐双手插进外套兜里，站在梅开寒面前，俯视他，温声说：
    “梅先生，我求你件事。”
    “？？？”韦泽的世界观被刷新了。
    你跪下，我求你件事。
    你管这个叫求啊！
    陆青斐下手又狠又毒，梅开寒双腿灌了铅似的，一时无法站起来。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他面容阴鸷，伸手试图抓住陆青斐，却被她反手桎梏。
    无法挣脱。
    陆青斐眼神示意地上的方盒，“韦警官，麻烦打开盒子。”
    既然梅开寒不愿意配合，她也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
    “那是我母亲的骨灰盒，你们干什么？！”
    梅开寒拼命挣扎，脖子和额头青筋绽起。
    韦泽动作很快，拆开方盒，里面并不是什么骨灰，而是丢失的五彩龙纹瓷盖罐！
    梅开寒见状，不再负隅顽抗，而是说：“只要你肯把它给我，我能助你掌控楚国。”
    掌控楚国相当于让陆青斐登基。
    资本家叫她逐梦职场当社畜卷王，守墓人助力她称帝，哦不，现在应该是当市长吧。
    “你要是想收买我，直接v我五十。”
    陆青斐松开他的胳膊，重新把手抄进口袋，“v我五十，助我修仙。”
    梅开寒：“……？”
    这么容易，五十万就打发了？
    “非法盗取文物，梅开寒，你糊涂啊！”韦泽看向梅开寒，愤愤道。
    我为你两肋插刀，你盗我国家宝藏。
    太可恨了！
    梅开寒额上冷汗涔涔如滚珠落，喝道：“她是我的！”
    陆青斐：“它是国家的文物，不是你的。”
    “它是王妃的东西，就是我的！只属于我！”
    梅开寒发疯中，手上戴着佛珠的绳子被扯断，佛珠散落一地。
    一颗圆润佛珠滚到脚下，沈南湘回头望了眼梅开寒，讥讽道：
    “呵，虐妻的男人真丑陋。”
    看来睿王妃没有忘记千年前的事情。
    古代虐恋情深，现代佛子爱女鬼？
    陆青斐转换思路，对沈南湘说：“我跟他说不来，你来说吧。”
    话音落下，她抬起白净五指，将掌心的妖气注入沈南湘额间。
    梅开寒瞪视陆青斐，视线内倏地出现熟悉的金缕衣，他双手颤抖如癫痫。
    那面如白瓷，眉似柳叶的女子……是王妃！
    凭空出现一个人，吓得韦泽一个激灵，往后退两步，脸色苍白三分。
    他惊愕地瞪大眼睛：“这谁啊？”
    陆青斐：“王爷，王妃已经在城墙挂了三天三夜的王妃。”
    韦泽：“……”
    这特么不是假的吗！
    韦泽深呼吸，紧绷的神经刚松弛下来，后一秒，突然想起什么——
    他瞳孔一缩。
    陆青斐：我平时不喜欢直接暴力，今天可以破例。
    韦泽：(*°°)=3所以你经常间接暴力？！
    (本章完)

 第16章 你才是真正的强者！

    第16章 你才是真正的强者！
    “你还能看懂前世？”韦泽震撼不已。
    “韦警官说笑了。”陆青斐再次重申，“考古是我的专业，我只不过是研究过一点历史。”
    她笑，“韦警官面对突发情况，还能如此临危不乱，可见业务能力极强。”
    韦泽心里直呼，我就是个渣渣。
    而你我的好市民，你才是真正的强者！
    强就一个字，我可以说无数次。
    强强强强！！！
    梅开寒心脏重重跳动，声音和身体皆在颤抖：“王妃！本王不爱侧妃，我爱的一直是你！”
    沈南湘躲到陆青斐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梅开寒说：“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
    “我错了，我之前不应该那样对你，南湘你原谅我好吗？”梅开寒看向沈南湘的眼神十分痴迷。
    深情款款，又夹着无尽的悔恨。
    八卦是人的天性。
    追妻火葬场的戏码在眼前上演，韦泽很有雅致地跟陆青斐探讨：
    “我觉得她会原谅。”
    陆青斐瞥他一眼。
    “我看网上都这么说，虽然你伤我，虐我，害我亲人，但你是真的爱我啊。”韦泽倏地拔高音量，“他超爱——！”
    陆青斐：“……”
    肥皂剧看多了吧。
    “不不不。我跟你没关系，你也不是什么王爷。”沈南湘死抓着陆青斐的衣袖，生怕梅开寒扑过来，“楚国已经亡了。”
    梅开寒眼睛猩红：“我青灯古佛只为你一人，王妃。”
    “你是为自己做过的恶事恕罪，不是为我。”沈南湘嫌恶说，“别把脏水泼我身上。”
    梅开寒垂下眼皮，遮蔽一切黯淡，如浑身污垢卑贱的奴隶。
    “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我知道……”
    沈南湘：“不是，你别那么多戏啊！”
    “前世今生的戏码，真狗血。”韦泽啧啧感慨，“做人呐，不能太火葬场。”
    陆青斐不作评价。
    韦泽困惑看她：“梅开寒为什么会有前世的记忆？”
    “可能祖坟冒黑烟了。”陆青斐漫不经心说。
    韦泽：“？？”
    冒青烟他知道，冒黑烟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文物总算是找回了，韦泽长出一口气，打电话叫人来。
    梅开寒为什么会有前世的记忆，这点陆青斐也想知道。
    韦泽到别处打电话时，陆青斐半蹲下身子，看着肠子都悔青了的梅开寒说：
    “你不是原始的梅开寒。”
    她笃定的语气让梅开寒抬起头，对视半晌，他艰涩挤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的？”
    陆青斐弯唇轻笑：“看来我猜对了。”
    “……”猜的。
    “你是睿王吧。”陆青斐以手支颐，目光上下扫视他少顷，慢声说，“灵魂穿越。”
    梅开寒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显然很诧异陆青斐是怎么知道的！！
    “要不要跟我说一下你的故事。”
    陆青斐眼神清亮，仿佛在说，你讲什么我都信哦。
    梅开寒犹豫片刻，还是意动了，想来除了神经质的她外，也不会有人信他。
    七年前，睿王一睁眼，来到现代世界，成了佛门信徒梅开寒。
    陆青斐心说，她懂，魂穿嘛。
    睿王穿来前，身患重病已然奄奄一息，穿来后他查了历史，发现自己死于那场疾病。
    恰好这时，古墓被考古学家发现，有人到寺庙招守墓人去守墓。
    睿王就成了守墓人。
    守了七年墓，某一日却得知彩瓷要被移交到博物馆。
    于是，他生了把文物据为己有的念想…他想的是，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
    睿王跟妖化流星锤合作，神不知鬼不觉把文物偷走。
    担心警察有朝一日会查到自己头上，睿王弄了个有千年历史的彩瓷赝品，想以假乱真，让警察结案。
    后面的事情陆青斐都知道了。
    他们瞒过了懂邪气的天师，却没骗过她。
    陆青斐恍然，又问：“实现愿望，你付出了什么代价？”妖化流星锤帮他绝对不是免费的。
    梅开寒沉声说：“以命供它。”
    怪不得这人阴沉沉的，活着把灵性奉出去，饲养妖物。
    陆青斐余光瞄一眼回彩瓷里歇息的沈南湘。
    “跟你考究个学术问题。”
    梅开寒一愣：“什么？”
    “野史说，你为了侧妃，把王妃挂城墙三天三夜。王妃娘亲给女儿求情，却被害死了。真的假的？”
    梅开寒抿紧薄唇，沉默须臾，才答：“真。”
    陆青斐托腮的手，指腹悠悠点了两下眼角。
    果然，古代很刑的人，现代依旧很刑。
    俗称刑男。
    虐妻一时爽，牢里一直蹲。
    陆青斐对梅开寒毫无怜悯之心。痴情不是清洗道德和法律的漂白剂。
    都是穿越者，人与人的差别怎么那么大呢？
    她师兄们就挺遵纪守法的。
    韦泽打完电话，走近问陆青斐：“帮助找回文物，我们想给你送幅锦旗，关于题字，你有没有想法？”
    送锦旗，最重要的是要合心意。如何才能找到合对方心意的题字呢？
    ——直接问！
    陆青斐认真琢磨了一下，“题字得有深度。”
    今天面试回答的问题太多，她已经不想思考了。
    陆青斐视线瞟至跟陶瓷贴贴的沈南湘，“你自幼饱读诗书，文采出众，给我出出主意。”
    沈南湘脱口而出：“《小师妹下山后，杀疯了！》”
    陆青斐沉默无言。
    在精神病院修仙没疯，下山却疯了。这山不如不下。
    “不好吗，那《兼职抓罪犯后我爆红了》？”
    沈南湘一脸求称赞，“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吸引力？”
    陆青斐：“.”
    这很难评。
    韦泽想夸点什么，张了张嘴，却无话可说。
    他词穷了！
    他居然就这么词穷了！
    沈南湘眼巴巴望着陆青斐，翘盼她的反馈。
    陆青斐：“……你高兴吗？”
    沈南湘嗯嗯点头。
    “高兴就行。”
    陆青斐掩面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对韦泽说：“不用送锦旗，一定要感谢的话——”
    “你有鲸鱼直播app吗？”
    韦泽不懂她问这个做什么，还是答：“有。”
    陆青斐指腹在手机上快速点，“关注一下，就当感谢了。”
    韦泽看见屏幕里显示的账号，呆愣住了。
    他心中大惑，手还是点进鲸鱼直播app，搜索‘我在人间直播修仙’昵称，点关注。
    “这样？”
    “嗯，谢谢。”
    韦泽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样？
    这也太好打发了吧！
    沈南湘六神无主看着陆青斐。
    蓦地，脸色大变。
    师兄们：我竟然赢在了遵纪守法？？？就没有其他优点吗？？？
    沈南湘：《论在鬼界普及反pua》
    (本章完)

 第17章 我们不搞玄学的

    第17章 我们不搞玄学的
    沈南湘脸色大变：“彩瓷是不是不能回古墓了？”
    “韦警官会护送文物到博物馆的，不用担心。”
    陆青斐顿了顿，问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职业吧？”
    虽说沈南湘是古人，但好歹活了数千年，应该知晓警察是值得信赖的存在。
    沈南湘神情稍缓，点头：“知道，高冷指挥官。”
    陆青斐：“……”
    她就不该问。
    听韦泽说刘观云也会来，陆青斐特意多留了会儿。
    “刚才，那个谁……”韦泽不知如何称呼沈南湘，鬼？王妃？好像都不太礼貌。
    陆青斐意会他的欲言又止：“还在，但你看不见了。”
    她收回妖气，别人就看不到沈南湘了。
    韦泽似懂非懂，没多问，选择去看面如死灰的梅开寒。
    三师兄的妖气在掌心跳跃。
    陆青斐眺望天际的霞云，眼瞳悠悠一转，唇畔浮现出笑容。
    沈南湘抠手指，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
    陆青斐侧眸：“哪个。”
    “你能不能烧本小说给我？”沈南湘叹气道，“我还没追到大结局，按照作者的更新节奏，距离完结还得一百三十五年。”
    彩瓷进博物馆，称得上安全，不用担心被盗墓贼盗取，沈南湘会进入转世轮回，不再依附在陶瓷。
    陆青斐：“你觉得一百三十五年后，作者还活着？”
    沈南湘焕然神采，欣悦笑说：“也是哈，那我在奈何桥等作者大大好了。”
    作者：救命！读者在奈何桥等我！
    看着沈南湘，陆青斐露出思考之色。
    若是每个文物都有一个沈南湘，考古学家估计做梦都在笑。
    不用过多钻研，便能知晓文物的前世今生。
    考古界的狂欢，让文物交代自己的历史！
    半晌，陆青斐在心里否定了这个的想法。
    沈南湘太委屈了，不能再来一个了。况且，要是都让文物自己阐述前世今生，那考古学家干什么？
    当吉祥物吗？
    远处警鸣声响起，越来越近。
    警察来得很快，效率极高。
    陆青斐看准目标，径直朝清癯老爷子走去，将恢复原样的符纸递给他。
    “刘天师，多谢你的符纸。”
    刘观云和徒弟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真的有借有还。
    刘观云接过，顺口问了句：“无极宗是哪个道观？”
    他在各种渠道搜寻，都没有找到无极宗的信息。
    陆青斐微微笑道：“不是道观，我们不搞玄学的。”
    她仿佛在说“我是科学至上主义者，不信玄学的哦”。
    刘观云尚未启唇，中年警察便唤他过去。
    陆青斐心系直播，没久留，还完符纸就走了。
    抓捕梅开寒，全面搜寻房子看是否有其他非法文物。
    一通下来，忙里忙外。
    中年警察瞄见韦泽在玩手机，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吩咐你的事情如何了？”
    “陆小姐不要锦旗，她说关注账号就算是谢她了。”
    “还有这种好事？”中年警察狐疑，“是不是你抖机灵，为了省钱省脑，不给人家锦旗？”
    “冤枉啊，她真的说关注账号就可以了！”
    中年警察在信与不信徘徊时，韦泽招揽道：“要不，你们也关注一下？”
    刘观云的徒弟兴致盎然：“好呀。”
    大聪明徒弟在关注主播，师父在拧眉不解。这房子的邪气忽闪忽灭，真是怪异。
    刘观云脸色凝重，余光瞥到徒弟的手机屏幕，是主播的主页。
    头像是无极宗的石门照片，昵称叫“我在人间直播修仙”。
    思起陆青斐说的话，刘观云心情格外复杂。
    不搞玄学，但修仙，是吧？
    “师父，”徒弟幸灾乐祸说，“她比我们还要迷信欸！”
    五十步笑百步，搞玄学笑修仙。
    刘观云拿过徒弟的手机，眯眼看清头像下的字，不由得一怔。
    主播个人介绍——
    我本尘世人间客，一朝入道逍遥乐。
    “刘天师，你这次真是神了！”韦泽大声揄扬。
    刘观云莫名被夸，斜了眼他。
    韦泽：“你教的徒弟超强，我心里本来还有点不信玄学的，经过这回完全信了，彻底信服！斯坦福都没我服！”
    刘观云的徒弟满头雾水，指了指自己：“我、超强？”
    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韦泽把他的手拿下，“不是你。是另一个徒弟，陆青斐。”
    “幸好刘天师提前让她来了，不然梅开寒就拿着文物跑了，还有那个什么铁汉柔情的邪物，超级阴森。”
    刘观云额角青筋狠狠一跳：“邪物？”
    “对啊。”韦泽四顾张望，耸肩道，“现在看不到了。”
    刘观云想起若有若无的邪气，心下一凛，不显山露水，只肃了神色。
    看来是陆青斐打着他的旗号，处理邪气，又利用韦泽做目击证人，全身而退。
    她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刘观云拧眉沉思，半晌，大致理出个思路。
    无极宗大概率是捏造的。
    不是什么正规玄门学徒，行事神神秘秘，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练邪术的野道士。
    想不通。
    明明瞧着根苗正红的样子。
    为什么偏偏要走歪门邪道？
    *
    暮色四合，太阳慢慢地沉入地平线，留下一片金红色的余晖，像是熔金般洒满山林。
    凌霄山旁侧山峰，树林与水源比凌霄山好，陆青斐这几个月没事，都会跑到那里呼吸新鲜空气。
    顺便拾捡死人的纸元宝。
    没有黄表纸，陆青斐通常裁剪纸元宝，当作黄表纸用。
    威力虽然会弱化，但谁让它不要钱呢。
    晚风拂过，带着一丝冷意，吹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陆青斐倚靠在苍翠欲滴的大树下，左手手腕绑着的红色发带随风飞舞。
    她抬手搭在眉上，眺望远处的墓地。
    别说，她这种蹲点行为挺像贼的。
    太阳隐没，天地间昏暗一片，陆青斐出行。
    她择根野草，慢悠悠地走到坟墓前，低头弯腰捡纸元宝。
    可还没碰到，一阵阴冷的风便将纸元宝吹走。
    陆青斐改而拾捡另一个纸元宝，却再度被吹走。
    凉风拂动黑色长发，擦过皙白脸颊，她站直身躯，定定望着杂草丛。
    谁在那里。
    (本章完)

 第18章 背锅专业户

    第18章 背锅专业户
    躲在杂草丛里的小男孩瑟瑟发抖。
    她不会看见我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
    然而，陆青斐毫不客气地拎起他的后衣领。
    “小混蛋，你干嘛？”
    小男孩惊恐万状，仿佛闻到了死神的味道。
    完全没想到她不仅能看见他，还能触碰他！
    “救命啊！有怪姐姐！救命啊！”小男孩仰天大哭，“妈妈救命！”
    “妈——！！”
    怪·陆青斐·姐姐：“……”
    陆青斐打量他的模样，头发蓬松柔软，分外凌乱，不知道被谁揍了，鼻青脸肿的，看起来又惨又可怜。
    她松开手。
    小男孩立即不哭了，他一双湿漉漉的琥珀色眼睛微微抬起，小心翼翼地看向陆青斐。
    “姐姐，你不要抢我的钱，那是我家人给我的。”
    陆青斐瞥眼瞧墓碑，两秒又收回视线：“你家人？”
    “嗯呢！”小男孩稚声说，“以前老是有位怪叔叔抢我的墓，揍我。最近他不来了，我才能待在这里。”
    陆青斐：“你叫什么名字。”
    “不能告诉你。”小男孩低下脑袋，眼睛却跟钉子似的盯着陆青斐的手。
    “你告诉我，我就不拿你的纸元宝。”
    小男孩半信半疑：“当真？”
    陆青斐点头：“自然，我从不骗人。”
    “陶晋。”
    陆青斐默了默。
    下一秒，弯腰继续捡纸元宝。
    见状，陶晋急得跳脚：“你不是说不骗人吗？”
    陆青斐：“我不骗人，可我糊弄鬼。”
    “你…你欺负鬼！”
    陆青斐踩在坟墓边缘，抻长胳膊，捡挂在草木顶端的纸元宝。
    陶晋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胖墩，“你干嘛踩我坟墓？”
    生活不易，小鬼叹气。
    “你自己看看，”陆青斐歪头，指着坟头刻着的名字，“这是你的坟墓吗？”
    陶晋慢腾腾凑近，皱眉看了一会儿，无辜地望向陆青斐：“我不识字。”
    “.”
    陆青斐平静开口：“数数会吧，你看这名字几个字，你的名字几个字。”
    陶晋掰手指数，半晌才理清楚：“是哦，我的名字只有两个字，他的有三个。”
    陆青斐：“现在知道为什么怪叔叔要揍你了吧。”
    陶晋恍然明白，羞愧难当，他朝坟墓使劲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青斐：“别道歉了，他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上回她灭掉的厉鬼，就是这个。
    “姐姐，你知道我的墓在哪里吗？”陶晋跟在陆青斐身后问道。
    “不知道。”
    不是每一个纸元宝都能做符箓，陆青斐挑选合意的，便赶回无极宗，筹备新的直播。
    天已全黑，星光如碎银倾洒在鹅绒似的天幕上，与皎洁月色交相辉映。
    陆青斐踩着如水月光，一步一步走回去，陶晋紧跟着她，嚷个不停。
    “姐姐，你能帮我找坟墓吗？”
    小蝌蚪找妈妈之小孩鬼找坟墓。
    “我找不到回坟墓的路。”
    “鬼大人说黑无常叔叔和白无常叔叔会来找我，可是我都等了好多个天黑天亮，他们都没有出现。”
    “姐姐，我想回坟墓静静，你能帮帮我吗？”
    无极宗内，有法阵，妖魔鬼怪无法进去。陶晋止步于宗外，乞怜地望着陆青斐的身影：“姐姐.”
    低落的语气，满怀消沉。
    陆青斐脚步顿止，转过身，走到他身边，蹲在地下，拿石头摆了个小三角塔。
    “喏，你的坟墓找到了，安息吧。”
    陶晋：“.姐姐，我是小孩子，不是小傻子。”
    阶梯上，出现一个站姿端庄，腰背挺直的颀长身影。
    谢云寂遥望下方的陆青斐，眉峰微微拢起，狭长的眼尾蕴藏一丝不善。
    “师妹，你在做何？”
    他的嗓音如二月清泉，带着冰雪融化的冷。
    陆青斐转头，朝石阶看去，与谢云寂的目光相接，一瞬后又转回头：“大师兄，我在.”
    原先站在她身边的小孩鬼消失了。
    “……没什么。”
    谢云寂意味不明地睇她一眼，不欲多说，转身进宗门。
    “大师兄，今晚吃什么？”陆青斐快步跟上谢云寂，笑吟吟地问。
    “食物。”
    惜字如金的大师兄并没有影响陆青斐的胃口。
    预算有限，晚饭较为简单，一荤三素，外加小师妹喜欢喝的酸梅汤。
    掌门手持《母猪生产保健技术》书籍，专心致志地看着。
    养猪是个技术活，属于生存之道。
    不想养猪的师父不是好师父！
    吃饱喝足，陆青斐轻快地跟师父和大师兄说：“我去藏典阁了。”
    掌门颔首，大师兄默不作声。
    泼墨般的夜幕笼罩着无极宗，天边飘来一片乌云，遮住皎洁明月，天地暗淡几分。
    藏典阁原先有九层楼高，但来到现代的只有三层。
    陆青斐从前最喜欢上八楼和九楼，因为里面的书籍和典籍最多，关于符箓和术法的修炼方法也最多。
    弄好相关设备，调整好角度和光线，陆青斐给自己泡了杯茶。
    茶叶在水中慢慢舒展开来，像是鱼轻柔地游荡。
    她闲闲坐在椅子上，打开鲸鱼平台，了解平台近期火爆的直播类型。
    直播平台：电商、社交、内容三足鼎立。
    陆青斐以内容为主，电商为辅。
    帅哥美女唱歌和跳舞是亘久不灭的热门主题。
    唱歌？
    陆青斐摇摇头。
    跳舞？
    还不如舞剑。
    陆青斐也摇了摇头。
    她还是继续修仙吧。
    陡然刷到直播社区的一条新话题。
    #关于柳真颜v是否真的要跟某位新人主播连麦？#
    【不可能！绝对是手误！你看那些明星频繁手误！柳老绝对是手误！】
    【柳老的新媒体账号都不是他在管，绝对是实习生在偷懒看直播，不小心点到的！】
    【实习生：背锅专业户，我真的会谢。】
    【这位新人直播没任何特色，粉丝量四位数都不到，她有什么能耐可以跟柳老连麦啊！除非她是鲸鱼的千金！】
    评论的人不多，但都在质疑。
    陆青斐一目十行扫过。
    然后，视而不见。
    鲸鱼后台弹出消息提示。
    柳真颜v：[主播，稍后能否准时开播，连麦？]
    坟墓：孩鬼不识字，真的很要命！
    陶晋：qaq没墓的孩鬼，没书读
    (本章完)

 第19章 奶奶：摊牌了！

    第19章 奶奶：摊牌了！
    陆青斐做过攻略。
    鲸鱼直播火爆依靠的是马太效应——
    强者恒强，弱者愈弱。
    本身有一定粉丝、流量的主播能通过官方支持获得更多曝光，而对于普通主播，获得推荐和上热门的机会就少得多。
    黄v、蓝v、红v主播，官方提供的流量依次上升。
    2万粉丝数，可认证黄v。
    她现在粉丝量还不够。
    革命尚未完成，青斐仍需努力。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您好，七点半连麦，到点我向您发出连线申请，是否可以？]
    柳真颜v：[当然可以，一切按照您的计划来。]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感谢，.jpg]
    陆青斐回完消息，查寻柳真颜的信息。
    名人的资料不用人肉，只需在网络简单搜索就能查到。
    柳真颜作为书法世家柳家的家主，同时也是艺术界联合会书法家协会会长和艺术研究院书法院院长。
    光环加满的老人家，不可能屈尊降贵跟陆青斐连麦的。
    要连麦的人是谁，陆青斐并不关心，她只在乎能否引流。
    七点。
    陆青斐坐直身躯，拿起提前准备的道具，点开播。
    网友陆续进来，她等了一分钟，热络地打招呼。
    “大家晚上好。”
    零星的晚上好弹幕从陆青斐视线内飘过。
    “今天卖的还是辟谷丹。”
    “大家有需要的话，可自行购买。”
    【这个主播真的好搞笑，她每次都只卖一颗丹药。】
    【家人们别相信！我有朋友在做直播，他告诉我，他们会在后台控制数量，以营造该商品很抢手，再不抢就没了的假象！只要你下单了，他们会在后台偷摸增加数量，主播肯定也是！饥饿营销！】
    【前面的朋友，你真的多虑了。主播是真的只卖一颗丹药，她上次就是。】
    关于辟谷丹的数量问题，网友唇枪舌战，主播熟视无睹。
    现在青黄不接，等灵脉充盈，可以修炼，能售卖东西就多了。
    陆青斐神情舒然，樱唇翕张：
    “大家还记得上回我们提到猫和老鼠因为选十二生肖结了仇嘛。”
    【记得！老鼠出道了！猫没有！】
    “我们跟好朋友有矛盾，通常都会想着去挽救一下，老鼠也不例外。”
    【朋友生气了，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前面的网友很刑啊！】
    镜头下，陆青斐拿起干净的毛笔，搁在指尖熟练的旋转。
    “民间文学记载，老鼠为了化解与猫的怨恨，专门请黄鼠狼做媒，把自己最漂亮的女儿许配给猫。”
    “你们觉得猫答应了吗？”
    【我觉得没有，猫要是答应了，就没有猫抓老鼠了。】
    【我赌五毛钱，没有！】
    满屏的没有。
    陆青斐一双清莹的眸子带着松闲的笑意，优游不迫说：“猫应允了。”
    “老鼠择定吉日把女儿嫁到了猫家，但是……”
    她话音一转：“最后却成了猫新郎官的一顿美餐。”
    “和好失败，猫鼠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老鼠好可怜，哭泣.jpg】
    【可怜什么啊，偷吃食物的老鼠，明明超可恶！】
    “民间文化也认为，只要在老鼠嫁女儿这天不打扰老鼠，所有老鼠就能被猫吃掉，减少鼠害。”
    “甚至在一些民俗信仰里，除夕夜或正月十六，是老鼠嫁女的日子，这天，家家户户要炒芝麻为老鼠成亲准备喜。”
    【怪不得小时候奶奶每回除夕夜都要炒芝麻。】
    【奶奶：摊牌了！我是灭鼠大英雄！】
    【重生之我的奶奶是马甲大佬，嘎嘎杀！】
    陆青斐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拿起红色剪纸，展示在镜头前。
    “这就是民间剪纸《老鼠嫁女》背后的故事。”
    【书法老师，昨天没抢到书法，今天买丹药能不能送剪纸？】
    陆青斐敏锐地瞥见这条弹幕，应下：“可以。”话音刚落，出售货品那列迅即清零。
    又卖出一颗丹药。
    陆青斐心情极佳，甚至能感知识海里有灵力在浮游。
    她余光睄了眼在线观看人数，超2500人了。
    新来的观众还有点懵。
    【不懂就问，这个修仙直播间，看了能成仙吗？】
    【要是能成仙，我先睡半年为敬！】
    直播时长越久，网友越容易产生疲倦。
    在把控直播节奏上，陆青斐有点心得，但不多。
    除了做内容外，偶尔还得跟观众互动。绝不能冷落观众，演独角戏。
    【主播，我在隔壁算命直播间抽中了免费卜卦，要不要帮你问问仙途如何呀？】
    此问带着显而易见的调谑。
    陆青斐翘起唇角：
    “谢谢，不必。”
    她轻撩眼皮，直视镜头，漆黑的眼珠深处闪烁着破人心房的光芒。
    “天命在我，而非卦象。”
    【唉哟，差点被她的狂妄闪到了腰。】
    【主播：算什么命！遇事不决我最牛！】
    【啊啊啊啊，仙女主播你能帮我算命吗？】
    “抱歉，这是修仙直播间，不算命。”
    是不算，而不是不会。
    陆青斐很少去卜算卦象。
    【修仙听起来比算命要厉害一点，却不懂算命，好～失~望~哦～】
    【算命？有那时间还不如多去算两道高数题！！！】
    热完场，陆青斐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步。她折叠好剪纸，平放在一旁，调试摄像头，对准桌案。
    空阔的桌案上赫然摆着六个惹眼的纸元宝。
    【？纸元宝？这是进入什么阴间节目了吗？】
    “方才有网友提到算命，算命先生常用符，有的修士也会用到符。”
    陆青斐好整以暇地拿起一个纸元宝，将其拆开，展示在镜头前。
    “废物利用。”
    “纸元宝偶尔也能当黄表纸写符。”
    符箓的材料类型通常分为金色、银色、紫色、蓝色、黄色五类。金色符箓威力最大，要求的境界也最高，消耗的灵力也最大，黄色是最低等级的。
    【所以说……我妈替我向天师求的平安符，里面装的其实是死人的纸元宝？】
    【妈呀，这什么恐怖故事啊！】
    【真笑了！虽然主播是一本正经的主播，但是你实在是太好笑了！我笑着笑着就哭了呜呜呜呜。】
    “放心。”
    陆青斐羽睫开阖，弯着眼，笑意从眸中倾泄。
    “你们的平安符不是纸元宝。”
    “平安符里装的是朱砂，铜钱，糯米等辟邪的东西。”
    【听到主播的话，不知为何，我悬起来的一颗心，终究还是悬着。】
    【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
    同一时间，书法研究院。
    “主播的书法作品已经卖给别人了。”
    听完宣传部部长的回话，连祺百思不得其解。
    “谁会盯上没有名气的小主播，比我们先一步买下字画？”
    部长故作神秘：“你猜猜是谁。”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奚韵。”
    这个名字像是往深水扔了一颗炸弹，炸起几波浪涛，浇得人脊背发凉。
    连祺手掌摁在书桌上，紧皱住眉头，眉心蹙起一道深壑。
    “怎么会是她.是她可不好办。”
    (本章完)

 20.第20章 主播翻车倒计时

    第20章 主播翻车倒计时
    晚上七点十分，韦家。
    韦泽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睁开一只眼看手机。
    一群公子哥大小姐疯狂给他发消息，喊他出去浪。
    “浪个der啊！我的梦想是拯救世界！”
    铿锵有力叫完，韦泽爬起来，走到电脑桌前，准备看讲解刑侦案件的直播。
    打开鲸鱼网站。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正在直播的弹窗却占据了首页。
    直播修仙是什么？
    他明明只关注过刑侦相关的主播啊，莫非被盗号了？
    韦泽直愣愣，少顷，才反应过来。
    ——是陆青斐。
    他好奇点进去，发现她真的在直播修仙！
    震惊韦少爷一万年！
    韦泽蹭一下，振奋激昂地站起身来。
    斐姐，给个机会！
    让我顺着网线偷学！
    *
    时间一晃到了七点半。
    陆青斐放下手中的纸元宝，按照操作，邀请柳真颜v账号连麦。
    网友们苦守半个小时寒窑，就是为了这一刻。
    直播间弹幕密密麻麻。
    【昨天柳老绝对是手误！今天不可能会连麦的！】
    【柳老的账号是工作人员在管，平时用来宣传汉字书法，从不连麦，主播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坐等翻车！】
    【主播翻车倒计时，9、8……咦？连上麦了！？】
    屏幕左右分屏，出现两个画面，一个是陆青斐的，另一个是柳真颜的。
    不过就如网友所言，出镜的并非柳真颜，而是连祺。
    【实锤了，主播绝对是关系户！】
    【我就说嘛，主播这颜值，这音色，绝对是隐藏的配音大佬，不然柳老的团队为何会跟她连麦！】
    屏幕里的男人，身着西服，四十岁出头，看起来像是古代的军师，书生气质，眉眼间藏着精明。
    陆青斐热情打招呼：“您好。”
    连祺肃容：“您好，我是柳老的助理连祺。”
    “连先生。”陆青斐不卑不亢说，“我姓陆。”
    连祺购买书法作品不成，让人去查过这位修仙主播的背景。
    陆青斐，穷苦毕业生，被生活所迫，走上了直播卖丹药的歧途。
    “陆小姐。”连祺彬彬有礼，“我看你前一场直播，发现你的书法自成一体，颇有个人特色，便想连麦跟你请教一下心得。”
    陆青斐眼角带笑，吐出两字：“用心。”
    连祺稍滞：“用心？”
    陆青斐：“真心。”
    连祺嗓音有些割裂感：“……用真心就可以？”
    陆青斐点头：“是的，用真心。”
    连祺嘴角一抽。
    万万没想到这个回答。
    用真心，这答案明显就是在糊弄人。
    【真心是必杀绝技啊！】
    【一般我不会笑，除非我忍不住哈哈哈哈。】
    【笑死，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柳真颜账号的粉丝庞大，他们看见[你关注的主播正在直播]提示，想也没想便点进去。
    结果发现不是以往的宣扬书法艺术，而是在跟一位无名之辈连麦！
    直播间一下子突破万人在线观看，破十万人、二十万……
    观众们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什么神仙主播啊，竟能让不屈于财贵的柳真颜团队连线。
    结果一看，还真是个'神仙'。
    神经病修仙，简称神仙。
    【是我眼了吗，我怎么看见修仙两个离谱大字了？】
    【仙姿玉貌，老天爷主播美的有点震撼了！】
    【这位主播真好看，可惜是个神经病。】【主播啊，多交点医保吧，你看起来病得不轻，以后还能多报销！】
    弹幕乱七八糟，主播心平气静。
    有不少网友进来后，被主播的脸蛋吸引，顺手点关注账号。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你我本无缘，全靠我颜控。
    这辈子没什么爱好，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连祺跟陆青斐探讨书法，从笔墨纸砚，到各大书家的特点，什么书仙、书圣、书神……全都点了个遍。
    连祺借机问陆青斐出师谁家，被她打马虎眼拐了过去。
    “方才讲的那些书家全都是我的老师。”
    语言上，把一群死人列为自己的老师；态度上，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连祺无话可说。
    他看着陆青斐姣好的面容，脸上的肌肉压抑不住地微微跳动。
    破大防，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另一侧书房，柳真颜和宣传部部长在看直播，电脑屏幕里是陆青斐和连祺。
    女生从头到尾都气定神闲。
    这个年纪，这份处变不惊。
    着实让部长自行惭秽。
    “柳老，您觉得如何？”部长试探性问道。
    有本领名气的人大多孤傲，柳真颜也不例外。
    他冷哼一声：“线上连麦，能问出什么。”
    部长附和：“是是是。”
    须臾，柳真颜注视着直播间的陆青斐，手握龙头拐杖敲了敲地面，厉声道：
    “我亲自来！”
    部长猛地抬头：“您说什么？！”
    听到柳真颜要亲自出面，连祺抹了把脸。
    “陆小姐，稍后会由我们柳老同你连线，烦请不要拒绝。”
    语气隐约透着一股卑微。
    生怕陆青斐跟第一次一样，直接拒绝连麦请求。
    她要是拒绝，那丢的可不是柳真颜的脸面，而是他的饭碗。
    【啥啥啥，柳老要亲自上线连麦？】
    【实不相瞒，我一直以为柳老是上个世纪的人，已经去世了，没想到他还在，捂脸.jpg】
    陆青斐眉梢微动：“八点十分，可以吗？”
    八点，鲸鱼平台要整活，验证主播是否为真人。
    连祺当然没问题：“可以。”
    只要主播不拒绝，别说十分了，七十分都可以！
    开播一小时，陆青斐的直播页面变成了灰白色。
    随后，上面闪过炫酷的特效和五彩斑斓的字体。
    ——“爆竹声中一岁除”的下一句是？请用全世界都在说的中国话读出来。
    【扁担宽，板凳长，扁担想绑在板凳上～～啦啦啦，唱起来！】
    “春风送暖入屠苏。”陆青斐如它所愿地说。
    [指令正确，交易继续]
    直播间恢复如初，陆青斐拿杯子，浅饮一口茶水。
    “方才那句诗，说的是我们传统节日春节要放爆竹。大家知道爆竹起源于什么吗？”
    【仙老师，我知道！爆竹最初是指把竹节置火中烧烤而爆出巨响，用来辟邪！】
    【前面的朋友，你是搁这来上课的吗？还仙老师。】
    “这位'白切黑不如白切鸡'网友说的没错。”
    陆青斐放下杯子，缓声说：“爆竹起源于辟邪驱鬼，后来又增加了除旧年、卜来岁等巫术含义，成为祈求平安的象征。”
    言毕。
    下一秒，观众却发现直播页面切换，除去[该主播已下线]六个冷冰冰的白色小字外，漆黑一片。
    什么情况！
    我那么大一个主播呢？？？
    韦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一个救世英雄就是我！
    狐朋狗友：好的，下一个狗熊就是你。

 第21章 师兄破破烂烂，师妹缝缝补补

    第21章 师兄破破烂烂，师妹缝缝补补
    直播突然被掐断。
    主播也很困惑。
    滋滋滋几声。
    藏典阁乃至整个无极宗都陷入了黑暗。
    陆青斐茫然地眨眨眼。
    很快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该交电费了。
    陆青斐伸手够桌上的手机，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师妹。”
    陆青斐循声望去，只见谢云寂提着竹丝灯笼立在门口，成为黑暗里的一束光。
    她愣了下：“大师兄。”
    谢云寂踱步走近，灯笼亮着光，照在他的轮廓上勾勒出半明半暗的线条，显得更加深邃俊美。
    “师父唤我给你送烛灯。”
    谢云寂把手中的灯笼挂在桌角，扫见桌上的六个纸元宝，视线在陆青斐和纸元宝之间来回转了两遭，不动声色地说：
    “别太晚。”
    陆青斐语调轻盈：“好，大师兄也早点歇息。”
    谢云寂走后，陆青斐借着灯笼的光线摸到手机。
    她想在线上交电费，却发现自己好像不懂操作。
    前几个月都是线下交的。
    明天去电力局问问。
    手机所剩电量不多，陆青斐打开鲸鱼app，先给柳真颜v发信息。
    后又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思忖半晌，在个人主页发一条公告：
    “抱歉，因不可抗力因素（停电了），今日直播到此结束，感谢！
    别人耍宝我修仙，我不焦虑笑呵呵！
    辟谷丹养颜温胃，默写书法暖心窝！
    藏典阁里书堆坐，今日停电不开播！”
    直播文案是引流和营销的重要组成部分，想要吸引观众眼球，一份好的文案必不可少。
    果不其然，发出去一会儿，评论唰唰来。
    人在哈佛心在弥罗佛：[这年头还有停电？主播会不会在诓骗我们？]
    摆烂小咸鱼：[主播文案这个激情四射，不拿矛盾文学奖都不行！]
    卷王博士手握七篇sci：[你的经历我心疼，你的文字没停电。给我起来开播！！]
    就算是不学习也要考年级第一：[仙姐姐，你不开播，我只能去学习了，你忍心吗？舍得吗？]
    呱呱呱呱：[正常的主播固然重要，但神经的主播实在精彩。主播你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住这正常的世界～～]
    ……
    网友们真是有趣，各种梗甩在公告下。
    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直播中冒然下播都是不专业、不负责的行为。
    陆青斐发这条公告，亦是在挽救一下自己本就不多的职业信誉。
    须臾，她再看时，发现自己的账号下多了个小金牌，写着几个字：
    【搞笑主播排行top9】
    陆青斐点进消息栏，发现系统给她发了999+条提示。
    “滴，快乐值+1！”
    “咚，快乐值+1！”
    “呀，快乐值+1！”
    “哟……”
    “快乐值+1+1+1+……+不动了。”
    “乐值过猛，主播，恭喜你快要笑死小鲸鱼了！”
    由于网友们不停地刷快乐值，陆青斐一举成为了搞笑主播排行榜top9。
    陆青斐：“？？？”
    我是正经来修仙的，不是来搞笑的。
    识海涌动着充沛的灵气，陆青斐忽然觉得搞笑也不是不可以。
    直播，更适合现代宝宝体质的修仙方式。
    借着灯的光亮，陆青斐懒散半躺下来，翻阅直播数据。
    得益于名人效应和有才的网友们，她现在粉丝量大跃进，从三位数蹦到了五位数。
    27921，且还在继续涨。
    超过2万粉丝，可以申请黄v认证，曝光率也会多。
    陆青斐没有犹豫，点进去，按流程申请认证。待到千万粉丝，鲸鱼平台会安排职业经理人协助运营账号。
    鲸鱼平台的工作人员很诧异，第一次看见主播下了播，还有网友刷快乐值的。
    而且这个主播的定位在技能赛道。
    技能赛道，顾名思义，直播分享知识，跟观众一块领略学海无涯苦作舟。
    苦！不是乐！
    虽说快乐值不值钱吧，但你们也不能这样刷啊！
    工作人员觉得这个世界疯了。
    连祺看着直播页面变黑，他也两眼一黑。
    第一次和第二次连麦都没成功。
    搁这跟他演三顾茅庐呢？
    连祺：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心拔凉拔凉的！
    宣传部部长叫他：“主播发来私信了。”
    连祺回神，看向电脑屏幕。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抱歉，停电了，今天无法连麦，关于书法您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我知晓，必定回复。鞠躬.jpg]
    连祺眼镜框下的瞳孔一缩，当即拍案：“问联系方式！约线下洽谈！”
    部长照做，没一会儿，拿到陆青斐联系方式，连祺从未觉得如此高兴过。
    这一天，起伏伏伏……终于又起了！
    连祺加了陆青斐的微信，请求她拍几张书法作品过来。
    卖给财神姐奚韵的书法还没给出去，陆青斐便顺手拍了。
    她借对方的名望，捞了不少流量，这点不费力的要求她还是能满足的。
    连祺忙不迭把高清的书法图给柳真颜看。
    柳真颜第一次被“鸽”，心情压抑憋闷，脸色黑沉，周遭气压极低。
    “停电了，无法连麦，已经拿到联系方式。”连祺语气谨慎，“待陆小姐有空，可以约她到书法研究院见一面。”
    柳真颜冷着脸，瞧见书法字，目光闪了闪，随即脸色缓和许多。
    别人的笔锋隐约可见杀气，陆青斐的笔锋隐约可见仙气，能让人不自觉静下心来。
    良久，柳真颜颔首。
    “小姑娘年纪轻轻，你行事注意点，别把她吓跑了。”
    “明白。”
    连祺松了口大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冷汗。
    这年头的主播可真会玩啊！
    他的职业生涯都快要被她玩死了。
    *
    黑夜散去，天色渐明，雾气弥漫着凌霄山，如仙境般朦胧，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清晨，陆青斐去三师兄的房间，替他检查三魂七魄。
    神识的灵脉浮现，可以用凝神固魄的术法。她双手掐诀。
    乾天，一百零一道，神魂术。
    以魄为引，神之聚合。
    收来的妖气裹着一缕浅淡的红色流光，缓慢地融进宴归来体内。
    师兄破破烂烂，师妹缝缝补补。
    看完伤残病患三师兄，陆青斐启程，去电力局交电费，又咨询员工，了解线上交电费的流程。
    她从电力局出来，手机弹出两条消息。
    财神姐：[书法作品买卖合同.pdf]
    财神姐：[这是初版，你看下]
    陆青斐点开，一条条看完，觉得没问题，便跟奚韵定时间，线下交易。
    上回在警察局，陆青斐和金玉交换了联系方式。
    金玉忙完五彩龙纹瓷盖罐的事情，持之以恒地给她发陶瓷制作的图片，取土练泥、做坯成型、施挂釉料、入窑烧造等等。
    为的是让陆青斐答应学习传统技艺。
    是一个非常有毅力的老太太。
    陆青斐把辟谷丹和剪纸寄出去，顺便查了下上次寄的辟谷丹和书法作品。
    预计明天送到网友那里。
    两颗辟谷丹都售出了，接下来卖点什么好呢？
    思索着，蓦地瞧见什么，陆青斐戛然止步。
    (本章完)

 第22章 师妹第一，干饭第二

    第22章 师妹第一，干饭第二
    鬼鬼祟祟趴在玻璃橱窗的小人。
    不是陶晋吗？
    陆青斐走过去，把他从窗户拉下来。
    陶晋抬头，稚嫩脸蛋上一双懵懂的眼睛呆怔望着她，少顷，兴奋喊：“姐姐！”
    陆青斐问：“你在这干嘛？”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陆青斐往里瞥了眼，是大型商场。
    陶晋转动眼珠子，问她：“姐姐，你说我的坟墓会不会在这里呀？”
    “不会。”
    这商场至少有十年历史，而他死了不到半年。
    “姐姐，那你知道我的坟墓在哪里吗？”陶晋沮丧说，“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冬天要到了，我想回坟墓冬眠。”
    “你又不是青蛙，冬眠什么。”
    陶晋天真发问：“不是青蛙就不能冬眠吗？”
    “可以。”
    “姐姐，我找不到坟墓，帮我！”
    “没空，不帮。”
    她叫陆青斐，不叫愣头青。
    可不会盲目帮忙。
    陶晋随即耸拉脑袋，皱着小脸，委屈巴巴噘嘴。
    陆青斐无视装可怜的小孩鬼，“做鬼的方式简单点，别扒拉人家商场。”
    说完，她便转身去找二师兄吃饭。
    陶晋寸步不离跟着陆青斐，她走一步，他迈小两步。
    即将到工地，陆青斐扭头，垂眸看他：“你为什么跟着我？”
    陶晋也不知道，明明陆青斐身上有一种让他抵触的气息，但他就是觉得怪姐姐不是坏人。
    至少不会对弱小的他举起屠刀。
    陶晋咕哝：“找坟墓……”
    “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你跟着我没有用。”
    陶晋抬头，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找！”
    陆青斐不假思索：“不会找。”
    陶晋立即说：“学！”
    车辆络绎不绝在马路上穿梭，如同一部热闹的交响乐，熙熙攘攘。
    陆青斐逆光而站，她轻垂眼睫，漾起稀碎涟漪的眸子跟陶晋相瞪。
    “学不会。”她说。
    陶晋小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扯住她衣服一角，小幅度地晃了晃，随后瞪大眼睛，较真说：
    “不许这么说自己。姐姐，你超棒的！”
    “.”
    静了静，陆青斐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让我怎么找？”
    全球寻墓，无异于大海捞针。她可没那个闲情逸致。
    “我有这个！”
    陶晋掏出一条小丝巾，是一幅缂织人像作品。上面织着关公像，关公五官传神，须髯合线细节，气韵生动，繁复精细。
    随手就拿出价值不菲的丝巾，又生得极好，滚圆眼眸，唇红齿白，粉雕玉琢的，显然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少爷。
    半晌，陆青斐从口袋摸出一枚青铜古币。
    “这样，我们让老天爷决定。抛个古币，如果是正面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找。”
    陶晋点头：“嗯！”
    陆青斐随性向天空抛起手中的青铜古币，古币在高空旋转几圈，稳稳落入她掌心。
    陆青斐挪开覆在上的手，刺眼的阳光下——
    是古币的反面。
    陶晋看不懂，问她：“姐姐，是什么呀？”
    陆青斐把古币塞回口袋，面色不改说：“我可以帮你问问丝巾出自哪里。”缂织技艺属于传统技艺之一，金玉也许会知道。
    陶晋低落的情绪涤荡一清，雀跃不已：“好耶！我要有坟墓了！耶耶耶！！”
    陆青斐：“不一定有线索，别高兴太早。”
    陶晋顿时蔫了蔫。
    “师妹！”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青斐回头看去。
    钟秦把沾上灰尘的工服换下，捯饬得干干净净，五官棱角分明，浑身散发着傲娇气息。他笑着朝陆青斐挥手，短发随着他的走动晃晃悠悠，配上白t恤和黑色长裤，却有点像是滑稽大狗狗。
    钟秦加快步伐走过来，不期然看见陶晋，脸上笑容瞬间收起。他眉头一皱，把小师妹护在身后，眼里凶光大盛。
    “哪里来的小鬼？”
    陶晋怯怯缩着脑袋，像个鹌鹑一样。
    “二师兄，他叫陶晋。”陆青斐简要说，“没什么攻击力。”
    “谅他也不敢。”钟秦眯眼，危险盯着陶晋，后者又缩了缩。
    这个人跟在无极宗门口撞见的人一样可怕，但是为了坟墓，陶晋要坚强一点。
    勇敢陶陶，不怕困难！
    两人一鬼到附近一家饭店吃饭，要说钟秦来到这里最喜欢什么，无异于美食。
    舌尖上的华夏，修真人沸腾狂欢！
    不过二师兄的原则向来是师妹第一，干饭第二，听完陆青斐讲述陶晋的事情，美食带来的惊喜转瞬即逝，钟秦疾言厉色看向陶晋：
    “你师父没告诉过你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的坟墓自己找。”
    陶晋恐慌地躲到桌子底下。
    陆青斐笑道：“二师兄，不要吓小孩子。”
    钟秦这才屈指敲了敲，语气尽可能带着诱哄：“小陶子乖乖，把门打开。”
    陶晋：“……”
    要不是不知道坟墓在哪里，他肯定告家长！控诉这个可恶的成年人。
    服务员把汤圆端上，陆青斐推到陶晋那边。
    陶晋早饿坏了，闻到香味，从桌底下钻出来，笑容逐开：“谢谢姐姐。”
    “鬼不用吃饭。”钟秦不客气地拿勺子，舀了颗汤圆，塞进嘴里。
    陶晋委屈：“这是姐姐给我的……”
    钟秦：“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好意思跟我这个大人抢？”
    陶晋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大概是被他的厚颜无耻惊到了。
    陆青斐给金玉发消息，询问缂织技艺的事情。
    语言说不清，手机拍不出鬼物，她拿出笔，照着陶晋的丝巾，在便签上简约画了个关公像图，拍照发给金玉。
    金玉：[我问工会里擅长缂织技艺的人，有消息跟你说。]
    f：[好的，麻烦金老师了。]
    跟金玉聊完，陆青斐点进鲸鱼直播app，粉丝数差不多8万了。
    网友们一时兴起，图个热闹，关注了她，不会长久，还得继续修仙。
    接下来卖醒神丹吧。
    醒神丹相对来说比较容易炼制，用途也实际。
    顺便搞个抽奖玩玩。
    服务员端上新的汤圆，陶晋眼巴巴望着思索直播大计，没心思理会大男孩和小男孩的陆青斐。
    钟秦把陶晋摁在椅子上：“吃，师妹给你点的汤圆，给我吃完。”
    钟秦恶狠狠地给他喂汤圆，陶晋被塞得满嘴汤圆，却心生惊喜。
    他竟然吃到了！
    突然觉得这个凶神恶煞的成年人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服务员把其他菜端上来，钟秦将陆青斐喜欢的菜挪到她面前，念道：
    “师妹，该吃吃，该喝喝，凡事别往心里搁。”
    陆青斐冁然而笑，拿筷子夹一块肉放进嘴里，视线停在钟秦身上两秒：
    “二师兄，你今天怎么把自己收拾那么洁净？”
    钟秦挑眉，神采飞扬地宣布：“师兄最近找了个新活。”
    陆青斐：“什么新活？”
    求个票呗
    (本章完)

 第23章 二师兄又来献丑了

    第23章 二师兄又来献丑了
    “武打替身。”
    钟秦说：“晚上闲着没事，正好去锻炼身体。”
    对一个剑修来说，搬砖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陆青斐没意见，只叮嘱：“不要把人打残打死了。”
    他们可没钱赔偿。
    赔命也不行。
    钟秦拍胸膛保证：“放心，师兄有分寸。”
    冷不防想起梅开寒，陆青斐还是有点不放心。
    每个世界的运行规则不一样，到达新世界就得遵守新世界的规则。
    她得盯着点二师兄，不然他被骗了，可如何是好。
    陆青斐穿到修真界，人生地不熟，变成十一岁的孩童，是掌门把她捡回去养大的。
    无极宗掌门有四个亲传弟子。
    最受宠的无疑是小师妹陆青斐。
    掌门和师兄们到现代世界，她自然也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离开饭店，陆青斐态度强硬地买了部手机，她把一切设置弄好，给二师兄。
    “这是我的手机号，这是微信……二师兄你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钟秦知道手机使用方法，很快就熟络了。
    他意兴盎然地给陆青斐发了几个表情包。
    陆青斐的手机不断弹出新消息。
    二师兄：[泥嚎.jpg]
    二师兄：[江湖最高礼仪.jpg]
    二师兄：[烤大鸡蛋给你吃.jpg]
    陆青斐：“.”
    二师兄又来献丑了。
    跟钟秦斗了半晌表情包，陆青斐去结账。
    陶晋正要跟上陆青斐，却被一只大手拎住了后衣领。
    他缓缓偏头，对上钟秦警告的目光。
    钟秦一字一顿说：“不、许、跟、着、我、师、妹。”
    “为什么？”
    “因为你鬼话连篇。”
    陶晋鼓着腮帮子睁大眼睛。
    钟秦冷冷看着他：“在想什么鬼点子？”
    陶晋目光放空，稚声答：“我在想是先有鬼，还是先有鬼话连篇。”
    钟秦怒道：“我看是你脑子先有病！”
    陶晋茫然眨眼。
    “再说一遍，别跟着我师妹！”钟秦咬牙切齿。
    陆青斐结完账，走回来，发现一大一小气氛有点诡异。
    陶晋缩着小脑袋，怯生生的模样。
    钟秦眼角狠狠一抽。
    岂有此理！又装！
    金玉找到线索，约陆青斐到染坊，她跟钟秦道别：
    “二师兄，我走了，有事手机联系。”
    她举起手机挥了挥。
    看着陆青斐的背影，钟秦想起了当年离宗在越国历练，恰遇妖鬼祸乱一方。
    刚历七星劫的小师妹撞上变成他样貌的妖王，突破境界历劫的她无法调动体内灵力，不能还手，便被抓走了。
    妖王把小师妹锁在万鬼窟三日，让她吃了不少苦。
    从此，钟秦对妖鬼就没什么好感。他们怎么敢对小师妹下手！
    钟秦只知晓万鬼窟的开端和结尾，却不知过程。
    万鬼窟，无日无月，只有遍地的幽蓝枯树。
    满山鬼魂嗷嗷嚎叫，蠢蠢欲动：“哪来的小美人？”
    “狼妖送来的，说是喝一口她的血，修为能徒增十倍！”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兄弟们，我冲了！”
    “闪开，闪开，第一口让我来！”
    陆青斐懒洋洋靠在石壁上，红色裙摆凭风而起，露出一双被铁链锁住的莹白脚踝。
    在阴森黑暗里，她看上去不像是狼狈不堪的囚徒，反而像是等待信徒将一切献上，只为匍匐在她脚下的神祇。
    陆青斐垂眸，注视着下面极恶穷凶的万鬼，黑瞳浮现一抹玩味的笑意。“怎么不继续了。”
    她轻弯眼尾，用纯净的音色柔声低语：
    “上来啊。”
    万鬼踌躇未决，两两相对。
    “她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鬼知道啊！不——鬼也不知道！”
    “此人不过是阶下囚，而且锁住她的可是缚灵链，有什么好怕的！给我上！”
    “我要她的脖子，看起来血就很多！”
    “我要脚，脚好看！”
    暴虐的恶鬼一哄而起，从四面八方朝陆青斐袭来。
    利爪、刀刃、尖齿.均在迫不及待刺破细皮嫩肉的猎物。
    陆青斐唇角勾起一抹笑。
    离火·万焰箭。
    刹那间，无数燃着火焰的利箭出现在陆青斐身边，完整地将她圈住。
    数万箭矢若隐若现，驱散幽蓝雾气，陆青斐屹立其中，镀上火红光泽。
    她眉眼英气明艳，向下俯瞰，漆黑瞳孔如有灼灼烈焰。
    不似神祇，更似阎罗。
    不可名状的惶恐席卷而来，万鬼这才意识到不妙，掉头欲逃。
    陆青斐周身燃起红色的五行之气，樱唇微启，嗓音划破邪恶境地。
    “既然来了，一个就都别想逃。”
    箭雨一路火四溅，在空中点燃厉鬼，数道刺耳的鬼哭狼嚎响彻万鬼窟。
    火炽成箭，万物烬灭。
    鬼魂焚烧的火光映得陆青斐面容诡红，此刻，万鬼窟在她眼中倾覆。
    少顷，熟悉的呼唤声响起：
    “师妹！”
    陆青斐侧首，对上来人的视线，眉眼染上几分瑰丽色彩：“师兄！”
    -
    后来，降妖灭鬼归来的钟秦赶回客栈，见着伸脚泡药浴的陆青斐，气炸了。
    二话没说，转身，气势汹汹地去抓妖王。
    他只知美好的小师妹被妖鬼害得脚踝磨出了血痕，却不知从那后玄武大陆少了一处万鬼窟。
    妖鬼惊惧，不再敢接近越国，至此越国风调雨顺。
    **
    浮生染坊坐落在古街，这条街道有百年历史，古朴纯雅。
    陆青斐踏进青板石路口，听到茶室传出轻清柔缓的声音。
    “北风那个吹，雪那个飘”
    她侧头看去，茶室里，高台上坐着两人，持三弦，抱琵琶，自弹自唱。演奏的曲子是《白毛女》，抑扬顿挫，弦琶琮铮，十分悦耳。
    一茶一坐，一曲评弹。
    挺惬意的。
    陆青斐迈进浮生染坊，一个十六七岁，脸庞清秀的低马尾女生朝她走来。
    “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女生穿着蓝白校服，右边肩膀下绣着一中两字。
    陆青斐浅笑：“你好，我来找金玉老师。”
    女生看了她一会儿，迟疑问：“你是陆小姐？”
    “对的。”
    “我叫许厘，请随我来。”
    许厘做出个请的姿势，引陆青斐进门。
    踏上栅道，陆青斐便瞧见晒场上挂着的渐变色蓝布，随风飘扬，仿佛蔚蓝清澈的大海。
    正屋内，可见两道坐着洽谈的身影。
    许厘：“金老师，陆小姐来了。”
    闻声，金玉容光焕发起身，朝她们看去，目光直直落在陆青斐身上。
    “陆青斐，这位是安若瑄缂织技艺传承人。”金玉一一给她们介绍，“这个女孩子是许厘，安若瑄的徒弟，偶尔来染坊做义工。”
    安若瑄站在金玉旁边，身穿深蓝色的旗袍，镶嵌着精美的绣，她将霜白长发盘绕在脑后，气质优雅犹如清溪。
    “安老师，您好。”陆青斐柔和开口，看不出丝毫紧张和不适。
    安若瑄端详陆青斐片刻，略压了压眉心，问：
    “你在找缂织关公人像丝巾的主人？”
    (本章完)

 第24章 神了！辟谷丹治好了我的暴食症！

    第24章 神了！辟谷丹治好了我的暴食症！
    “是的。”
    陆青斐鬼话张口就来，“哥哥病危，生前最喜欢关公像，想着买来烧给他。”
    她话说得真诚，安若瑄信了。
    “全世界仅此一条，你让你哥哥换个喜好吧。”
    陆青斐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只有一条？”
    “一寸缂丝，一寸金。”安若瑄说，“这个关公人像丝绸是凌家专门定制，用特殊材料所做，世上仅有一条。”
    “哪个凌家？”陆青斐追问。
    金玉说：“凌白，律政界的翘楚。”
    陆青斐对律政界不怎么了解，但也听说过凌白的事迹。
    凌白只接法律援助案件，是出了名的为人正直，且实力极强，经他手的案件，基本以胜诉结尾。
    “你哥哥得了什么病？”金玉惋惜地看向陆青斐，“我认识一些医生，可以帮你引荐。”
    陆青斐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就不说了。”
    金玉以为她不想提起伤心事，也就没追问，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会好的，别担心。”
    陆青斐肩膀轻垮了垮。
    金玉原本还想给借此机会给她介绍蓝染工艺，但听她说哥哥病重，便自动脑补了哥哥在重症病房，妹妹悉心照料的心酸故事，忍着收徒的渴望，没多聊，放人走了。
    下次，一定会有机会的！
    从染坊出来，陆青斐回了无极宗。
    凌家的信息，她在网上查不到多少，以她的身份，她也靠近不了凌家。
    陆青斐坐在台阶上，打开鲸鱼，百无聊赖地看粉丝榜。
    榜一粉丝叫“不好好工作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
    她好奇地点进去，看对方的社区主页。
    【该死的兰博基尼！害我上班迟到一分钟。今天也在为人民服务，敬礼.jpg】
    【可恶！档案材料怎么那么少，我一上午就干完了！今天也在为人民服务，敬礼.jpg】
    【爽！抓到了盗取文物的犯人！今天也在为人民服务，敬礼.jpg】
    ……
    兰博基尼、档案材料、盗取文物、ip地址……这不是处在实习期的韦泽嘛。
    她记得韦泽的韦家也是个豪门，因为姓氏和行事低调，所以存在感不太高。但应该跟凌家有接触。
    陆青斐直接给韦泽发私信，问凌家的情况。
    不好好工作就得回去继承亿万家产：[打字不方便，要不我们电话沟通？]
    这位体恤民情的少爷比她还要懒。
    陆青斐把电话号码发过去，韦泽很快打来电话。
    “哈哈，你怎么发现是我的？”
    “警官，你的反侦察课及格了吗？”
    “及格了！”
    “……”
    真的吗？我怎么就不信呢。
    寒暄过后，陆青斐直奔正题，“向你请教个问题，凌家是不是有个六七岁的儿子？”
    “不知道啊，我不关心家业，也不了解生意伙伴。”
    韦泽以为陆青斐发现了惊天事，忙说：“我问问其他人，是不是有什么大案子？”
    “没有。”
    韦泽遗憾地啊了声，但还是十分有激情：“等我查好资料给你！”
    “多谢。”
    除了偶有鸟雀鸣叫，无极宗向来安静。
    接下来的日子，陆青斐都没离开过凌霄山。
    她一边修行直播，一边炼制醒神丹。
    直到奚韵百忙之中抽一天空，约她线下交易。
    韦泽也查到些信息，正好见面谈谈。
    陆青斐出门都会去看二师兄，这次也不例外。
    与此同时，一条评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商品评价栏：
    神了！辟谷丹竟然治好了我的暴食症！
    *
    是日，天朗气清。
    路上熙来攘往，重重高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钟秦啃着面包，坐在长凳上，目光遥望前方。
    褚濯煞是不解：“你在这干什么？”
    “在蹲我小师妹。”钟秦顶着满口余香说。
    褚濯：“？？？”蹲？
    这个词就用得很灵性。
    同剧组相处下来，褚濯对钟秦有所了解。
    一个形象好，身手佳的怪人。
    影戏基地人流量很大，一波接着一波的人从眼前走过。
    又有一群人走来，褚濯问：“这乌泱泱一片，你怎么知道哪个是你小师妹？”
    钟秦说：“我有特殊认妹技巧。”
    “什么技巧？”
    “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就是小师妹。”
    褚濯：“……”这技巧有跟没有，有区别吗？
    钟秦往旁边挪了挪：“你离我远点，别让我师妹看到了。”
    “怎么，你怕你师妹看见帅气的我，走不动道？”褚濯是明星，长得不差。
    钟秦鄙夷地看他：“我师妹不让我和傻子玩。”
    走不动道？
    放屁！
    小师妹的师兄哪个不清隽俊美，怎么可能会看上褚濯。
    褚濯被骂，都气笑了：“你清高，你有师妹了不起！”
    钟秦慢悠悠说：“有师妹谁都了不起。”
    褚濯和钟秦不吃不相识，却互相嫌弃，经常斗嘴。
    见钟秦得意忘形的样子，褚濯一鼓作气，掏出手机给妹妹发消息，让她来探班。
    哼，谁没有妹妹似的。
    二十分钟后。
    “师妹！”
    “妹！”
    “师妹！”
    “妹！”
    听取妹声一片。
    路人疑惑不已，怎么都在喊妹？
    莫非这年头不流行喊妈，流行喊妹了？
    褚濯：“猜猜是你小师妹先到，还是我妹妹先到。”
    不理会鹦鹉学舌的褚濯，钟秦已经激动地站起来。因为他蹲到小师妹了！
    下一秒，褚濯不遑多让也蹭地站起身。因为他也蹲到妹妹了！
    褚濯和钟秦大步流星奔妹而去。
    同剧场的演员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两个吃错药了吧？
    “二师兄。”
    “我来了，快打钱。”
    两道清脆女声同时响起。
    钟秦和褚濯止步，前者喜上眉梢，后者肉疼心痛，为了攀比，他大价钱请亲妹出山。
    钟秦身穿月牙白古装，套上的长发束成了个高马尾，宛如意气风的少年郎。
    他笑说：“师妹，等下二师兄有场戏，要不要看看？”
    小师妹不练体术，但向来最喜欢看师兄们练剑。
    褚濯不甘示弱：“妹，等下哥也有戏，你留下来看！”
    钟秦凉凉睨他：“你怎么还在这里？”傻子会玷污小师妹的眼睛。
    褚濯冷哼一声：“这又不是你家，再说了我亲妹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陆青斐目光在他们两个转了转，“二师兄，这位是？”
    钟秦不情不愿介绍：“一个剧组拍戏的。”
    褚濯脸上洋溢笑容，对陆青斐说：“褚濯，妹妹怎么称呼？”
    钟秦：“我小师妹拥有世上最好听的名字，叫陆青斐。”
    陆青斐礼貌笑：“你好。”
    “青斐妹妹啊，你好你好。”
    褚濯拉过自家戴着耳机，自顾自玩手机的亲妹，“这是我妹，褚潼，亲生的！”
    特地强调了最后三个字，你的只是小师妹，而我是骨血亲情！
    哈哈哈，这回是你输了。
    褚潼摘下耳机，没好气地推开褚濯的手，“哥，你抽什么疯？”
    陆青斐and褚潼：男人的攀比心啊。
    (本章完)

 第25章 是科学，不是玄学

    第25章 是科学，不是玄学
    兄妹俩前些天互掐吵架，还没和好。
    今天褚濯找褚潼，她还以为他知错要道歉呢，结果不是。
    “抽了想妹妹的疯。”
    褚濯面不改色，笑道，“潼潼来，哥给你介绍，钟秦，陆青斐。”
    褚潼哼声，不理他，但还是转头打招呼：
    “你们好，褚潼。”
    扫过陆青斐时，她凝了目光，“你是…那个主播？”
    褚濯：“什么主播？”
    钟秦同样疑惑。
    陆青斐点头，眼眸洇着笑问：“你们是歌手组合，同桌兄妹？”
    潼濯，同桌，出道组合名起得就是这么随意。
    “对。”褚潼眼神一亮，仿佛见着偶像的粉丝：
    “我每天都看你的直播，你讲故事讲得非常好！”
    “原来青斐妹妹是播音主播啊。”褚濯恍然大悟。
    陆青斐没纠正褚氏兄妹的想法，而是跟钟秦说：
    “不是什么辛苦活，就在屏幕前坐着聊天。”
    钟秦长舒一口气，“那便好。”
    他忙着各种赚钱改善生活，没怎么干涉她的事情。
    二师兄在这，若是还让小师妹吃苦，那他就该遭天雷了。
    “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褚潼眼含希翼望着陆青斐。
    她最近学京剧找不到调，过于焦虑，频繁失眠，听陆青斐的直播才能睡着。
    陆青斐应允：“可以。”
    褚濯胳膊肘搭在钟秦肩膀上，轻抬下巴问：
    “刚听青斐妹妹叫你二师兄，怎么，你们还有大师兄？”
    “不止大师兄，”钟秦皱眉，推掉他的胳膊，“还有三师弟。”
    褚濯讶然：“你们课题组这么多人的吗？”
    他转念一想，自问自答：“论文发表作者署名4个其实也正常。”
    陆青斐浅笑不语。
    修真界可能是个大型义乌，然后把他们都批发到了现代世界。
    他们演的剧是一部武侠片，褚濯从唱歌跨行来演戏，演的是男三号。
    钟秦则因为干净利落的打戏，矫健的身形，被导演拉来做男主的武打替身。
    “我觉得这个武打替身不只打戏绝，还长得比男主角长得好看！”
    “确实，除了肤色比男主角黑点外，完全秒杀男主角！”
    “听说他之前在工地搬砖，估计是被晒黑的。”
    “非科班出身？那算了，脸好看是好看，剧还是得由实力演员来演。”
    ……
    钟秦和褚濯下一场是对手戏，先去做准备了。
    陆青斐和褚潼站在人群中，观看他们两个拍戏。
    钟秦手持长剑，背对着褚濯，风吹过他的衣角，勾勒出独属于剑修，蕴藏力量的身躯。
    褚濯举剑上前，直击命脉，钟秦手腕如游龙一转，以剑格挡。
    剧情设定，褚濯剑锋划过的厉风斩落钟秦鬓边几缕墨发。
    陆青斐眸光微闪。
    褚濯进组前进行过半年的打戏训练，钟秦修行练剑，练了二十多年。
    两人的打戏酣畅淋漓，一条过。
    导演喊卡。
    突然。
    褚濯出其不意，以手化爪，直向钟秦的右肩。
    陆青斐：“二师兄。”
    钟秦反应神速，反客为主抓住褚濯的手，一个利落的过肩摔，褚濯痛呼声。褚潼：“猪八戒！”
    褚濯扭头，目光阴沉盯向自家妹妹。
    褚潼连忙改口：“啊不，哥！”
    钟秦伸手拉起褚濯，点评：“偷鸡不成，蚀把米。”
    褚濯：“……”
    可恶！
    戏里打不过，戏外也打不过。
    担心过后，褚潼忍不住想掐死自家哥哥。
    竟然搞偷袭，太丢脸了。
    陆青斐睁眼说瞎话：“二师兄柔弱不堪，稍有不慎就会摔断骨头，幸好你哥及时停手了。”
    褚潼：“？”
    及时停手？你确定不是被反杀？
    还有钟秦全身上下哪里柔弱不堪了？
    褚潼心里翻江倒海，百思不得其解，但毕竟是褚濯出手在前，道歉必不可免。
    “不好意思，我哥他没大没小惯了。”
    陆青斐嫣然一笑：“没事。”
    “师妹，你等下要去哪里？”钟秦走过来问她。
    “在附近约了个姐姐。”陆青斐漆黑的眼珠转了转，轻声说，“是人。”
    褚濯和褚潼觉得新奇。
    不是人，难不成还是鬼？
    “别走路，打车。”钟秦豪迈说，“二师兄有钱。”
    陆青斐点头：“好。”
    钟秦目光梭巡，没看见陶晋，“上回那个小鬼呢？”
    “在凌霄山。”
    钟秦担心小师妹被骗，几乎每天都在给她发消息说陶晋有问题
    可具体哪里有问题，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青斐说她心里有数。
    跟奚韵见面时间要到了，陆青斐跟他道别，赶去赴约。
    她们约的地点在一间咖啡厅，陆青斐到的时候，奚韵还没到，由奚韵的助理先招待陆青斐。
    奚韵卡着点到达，从容不迫地走过来，她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西装，短发，瞳色偏浅，看起来有点冷漠，浑身散发着一种雷厉风行的气质。
    “陆小姐，你好。”
    奚韵笑起来，气息变得温和不少，但陆青斐还是看见了她笑容背后的锋利。
    “奚总，您好。”
    她把书法作品给奚韵，奚韵拆开瞟了几眼，甚是满意。
    助理把拟好的合同给陆青斐。
    陆青斐一字一句看完，再次确定没问题才签字。
    奚韵打量面前的女生，穿着简约，长裤外套，柔软的黑发散落在肩，低头时，有些温顺。抬头，笑的时候，有种明媚的灵动，不笑的时候，又隐约透着一种清冷感和神秘感。
    失业应届生？看着可不像。
    “不知有没有人同陆小姐说过，你的字有魔力？”奚韵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饮一口，问道。
    “奚总抬举了。”陆青斐说，“写书法是科学，不是玄学。”
    奚韵扬唇一笑，眄着书法说：“陆小姐写的是什么心法，我从未见过。”
    “心法，字面意思指的是从心生出的法理。”陆青斐莹亮眼眸携着笑意，淡定接话，“我所写的心法源自于我内心，不成文书，感谢奚总的抬爱。”
    奚韵意味不明地牵了牵唇，而后说：
    “陆小姐的直播内容跟我们明年年初要做的一档文旅综艺方向一致。”
    她注视着陆青斐，抛出橄榄枝，“不知陆小姐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
    (本章完)

 26.第26章 当之无愧的财神姐

    第26章 当之无愧的财神姐
    奚韵百忙之中抽空见陆青斐，一是因为她的书法，二是因为她的直播。
    “多谢奚总的好意，不必了。”陆青斐语气委婉。
    奚韵也不觉得意外：“能否问下原因。”
    “我没有相关工作经验，平日也不怎么看综艺。”
    陆青斐目光毫不回避地对上奚韵的眼睛，语气稀松平常，“职位讲究一个适岗适才，我还是不要占用社会资源了。把机会留给合适它的人。”
    一旁的小助理心里土拨鼠尖叫。
    神tm社会资源。
    奚韵没强求，“我们有联系方式，陆小姐若是改变想法可以随时找我。”
    陆青斐笑，“感谢。”
    助理提醒奚韵，跟别人约的时间要到了。
    咖啡厅外，停车场。
    黑色奔驰内。
    助理坐在驾驶座，扣上安全带后，扭头问后座的奚韵：
    “奚总，她的书法能解决您的头疼，这事您为何不同她直说？”
    奚韵是一年前有的头疼症状，她去医院检查，但查不出任何问题。
    医生说她工作劳累，身体负荷不起，多休息就好。
    但一年过去，头疼却越发严重了。
    助理告诉奚韵，柳真颜试图接触陆青斐，她便去看了眼陆青斐的字。
    没想到，疼得骨裂的头竟出奇不疼了。
    像是一阵和煦的春风吹拂一朵欲坠的。
    焕发生机。
    “还没摸清情况，不能透露。”
    奚韵垂首，视线追随着一笔一画，在宣纸上游走，头也没抬说：“谈判场上，最忌讳先一步暴露弱点。”
    *
    奚韵前脚刚走，韦泽后脚就风风火火走了过来。
    “那不是奚韵吗，”韦泽拉椅子坐下，噼里啪啦就问，“你和她认识？”
    “不熟。”
    陆青斐单手托腮，眼睑懒懒耷拉着，神色惬意。
    “你认识奚韵？”
    韦泽：“海城的人都认识啊。”
    陆青斐摆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奚韵，原名柳韵，是柳家的假千金。”
    “九年前，海城出了一则笑话。名门之家柳家的千金竟然不是亲生的！”
    “真千金被接回柳家，假千金奚韵被扫地出门，成了个落魄少女。而她的亲生父母只疼爱养了十八年的真千金。”
    “身无分文的奚韵无家可归，一个月后，彻底消失。大家都以为她死了。”
    “直到三年前，ln娱乐公司异军突起，打造的几档《华夏宝藏》、《荒野求生》、《了不起的简牍》等综艺爆火全网，它背后的创办人逐渐出现在大家视线内。”
    “这时候，大家恍然大悟，奚韵，不就是当初的柳韵吗？假千金变真总裁，柳家岂不是要哭倒长城！”
    韦泽绘声绘色讲完，有些口渴，猛喝了杯咖啡，继续说：
    “柳家你应该知道吧，上回跟你连麦的柳真颜，柳家老爷子。当年就是他把奚韵赶出家门的。”
    陆青斐听得滋滋有味，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
    “没了？”
    韦泽抓起桌上几块酥饼，囫囵丢进嘴里，“没了啊，你还想有什么？”
    “打脸虐渣火葬场。”韦泽耸肩摊手，“这些都没有。”
    陆青斐兴致缺缺。
    韦泽猛然想起什么，忽而神秘兮兮说：
    “不过，我有听到另一个怪诞版本。”
    陆青斐来了兴趣：“怪诞版本？”
    “说是真千金柳以恩出生后，柳家人能听到她的心声，以为撞邪了，便把柳以恩送出去，转而收养奚韵。直到柳以恩十八岁在书法界锋芒毕露，他们才接回来。”
    韦泽压低声说：“你就说这传闻离谱不离谱，怪不怪！”
    正经事他不知道，小道八卦，他信手拈来。
    陆青斐思索两秒，波澜不惊地说：“还好。”
    听心咒，也能窥探别人心声。
    不过听心咒毕竟是禁术。
    温柔谦卑的三师兄知道她学后，额角都控制不住狠抽。
    宴归来鲜少愠怒：你怎么什么都练，天才了不起吗！
    溺爱小师妹的钟秦冲出来：天才师妹就是了不起！
    谢云寂面无表情：练禁术无异于自戕。而小师妹无辜脸：是听心咒先动的手。
    韦泽见她一如既往的镇定自如，悄咪咪竖起大拇指。
    不愧是玄学加武曲星转世，见过的世面就是多！
    陆青斐完全不知道，她在韦少爷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三厘米。
    稍许。
    陆青斐轻声开口：“凌白和陶晋有线索吗。”
    韦泽把整理好的资料拿出来，递给她。
    “凌白确实有个儿子，不过不是六七岁，而是十七岁，叫凌晋。至于你说的陶晋，这人半年前自杀了。”
    陆青斐短暂地诧异了下：“自杀？”
    韦泽点头：“陶晋，一中学子，因压力过大在学校天台跳楼自尽。”
    陆青斐垂眸查阅材料，上面确实显示为自杀，但年纪……不是六七岁，而是十七岁。
    “我妈说凌家前几个月闹鬼，害得凌晋魂不守舍，差点出车祸。”韦泽说，“他们找天师作法驱邪，才慢慢好了。”
    陆青斐轻撩眼皮看他，映着日光的瞳仁宛如纯正的墨玉，隐含流质内里。
    “韦警官知道凌家找的是哪位天师吗？”
    “刘天师。”
    刘观云。
    他在玄学造诣确实深。
    毕竟不是谁都能看得到陆青斐身上不小心沾到的细微邪气。
    “是不是有什么惊天案子，”韦泽不明觉厉，仿佛看到了二等功在跟他招手，“又有文物被偷了吗？”
    “没有。”
    陆青斐口吻真挚，“有韦警官在，犯罪分子不敢出击。”
    韦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别韦警官了，叫我名字就好。”
    陆青斐给他投去一个至纯至善的目光。
    韦泽：“！”
    五好市民非你莫属！
    “既然没有案子，那你找凌家和陶晋的信息是……？”
    “他们都是一中的。”陆青斐说，“我打算去一中面试，想先了解清楚他们的学生。”
    她的回答有条不紊，又情真意切。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
    韦少爷最欣赏靠自己手脚吃饭的人了，他颇为热情说：
    “你还想知道什么，能帮忙，我肯定帮你！”
    陆青斐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些资料够了，多谢。”
    韦泽啧啧赞叹。
    明明懂得玄学和武术，却还要找一份培育祖国朵的工作。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他要向她学习！
    干劲满满的韦少爷当即决定去城东巡视。
    今天也在为人民服务，敬礼！
    陆青斐直播是做五休二，今天恰好是休息日，她没急着赶回无极宗。
    奚韵了十万购买她的书法作品。
    当之无愧的财神姐。
    无他，唯钱多尔！
    掌门师父和师兄们专注于一亩三分田，并不想要电子设备，但没有玉笺，无法传文。
    她还是得搞个手机给他们。
    不然想联系都联系不到。
    陆青斐用卖书法的钱购置一堆物品，心满意足地走进便利店买吃的。
    暮色时分，橘黄色阳光洒进便利店一角。
    陆青斐在琳琅满目的货架栏挑选面包时，余光瞥见隐秘角落坐着的女孩子。
    许厘身穿便利店员工服，戴着有线耳机，在低头认真做英语试卷。
    收银台有人，她应该是来换班的。
    陆青斐余光瞥见许厘洗得泛白的帆布鞋，拿三明治的动作稍顿。
    校服是干净整洁的，眉眼是遮不住的倦怠。
    有点像是当初的她。
    陆青斐视线从许厘转向窗外。
    下一秒，她的目光微微一颤。

 第27章 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27章 听听这是人话吗？！
    陆青斐视线从许厘转向窗外。
    下一秒，她的目光微微一颤。
    某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陆青斐揉揉眼睛，抬首探寻，却毫无发现。
    可能眼了。
    她没在意，继续挑食物。
    陆青斐多买了份吃的，写张便条，贴在上面，离开便利店前，声色不动地放在许厘旁边。
    许厘在聚精会神做题，没注意到陆青斐的动作，待她做完听力题，摘下耳机，准备换班，才发现旁边的三明治和温热的牛奶。
    便条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许厘，没毒。
    许厘左右张望，没有发现任何人。
    她走到收银台询问。
    “谁知道是谁放的，我一天接触那么多人。”收银员没好气说，“到点了，赶紧换班。”
    许厘有些惘然，跟她换班，开启打零工。
    一个班四个小时，许厘下班，回到家，饿得慌，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
    房租都要交不起了，哪里还有钱储存熟食。
    突地，许厘想起书包里的三明治和牛奶。
    她拿出来，借着微弱灯光看便签。
    既然写了她的名字，应该就是给她的。
    没毒，可信吗？
    纠结良久，许厘还是拆开吃了。
    *
    天际有大片赤色云霞，绚烂瑰丽。
    时间如白驹过隙，时隔半月，找坟墓的小孩鬼再度来找陆青斐。
    “姐……”姐。
    毫无防备地，一根树枝闪现，只差3厘米，就会戳进陶晋的眼睛。
    “说吧。”陆青斐眸色沉静，“什么目的。”
    陶晋瞪大眼睛，分外无辜：“姐姐，你在说什么？”
    陆青斐右手握着枝干，左手有一下没一下抛着青铜古币。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她的声音平和，辩不明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陶晋收敛呆萌表情，眨眼间，变成一个清爽帅气的高中生。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陆青斐眼尾上挑：“骗了我，一句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
    “没有……”
    陶晋自知理亏，悻悻说：“其实也不算骗，我偶尔才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他深吸一口气：“你查到我的身份了吧。”
    陆青斐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我是被凌晋推下楼的。”陶晋说，“凌晋仗着他爸是凌白，经常欺负同学，我原来是想跟他讲理，让他不要再捉弄人。”
    陆青斐：“没本领还多管闲事，作死。”
    陶晋：“没办法，总要有人阻止。”
    陆青斐丢掉手中树枝，坐在岩石上，神情放松。
    “所以你是做鬼也不放过凌晋，纠缠他，结果被刘观云变了模样”
    “是的，身体变小，记忆全无。王妃说你能帮我。”
    陆青斐心中了然，又问：“你想让我替你申冤，还是彻底变回原样？”
    陶晋却摇头：“都不是。真相和样貌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救一个人。”
    陆青斐一口回绝：“不帮。”
    “为什么？”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
    “……”
    听听这是人话吗？
    跟一个鬼谈科学！
    陶晋盯着她：“怎么样你才肯帮我。”
    陆青斐抬眉，眸里泛着稀碎的光，反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冥思苦想半晌，陶晋没头没脑说：“古币是正面，老天爷让你帮我。”
    闻言，陆青斐轻笑出声。
    他看不懂古币正反面，便认为那是正面。
    人类对幼崽总会不自觉心软。
    陆青斐肯帮六岁的陶晋，却不会帮十七岁的陶晋。
    女生轻盈的笑声在山林响起，与鸟啼声混淆在一起，溜进耳朵，仿佛悦耳动听的琴音。
    陶晋一瞬不瞬望着陆青斐。
    她眼型稍圆，五官精致，身姿纤细却不显弱柳扶风，宛如一袭流水桃，携着淡淡的清香气，极具生命力。
    如此女生，按理来说不会让人觉得畏惧。
    但陶晋是鬼，他对魂魄尤为敏感。
    陆青斐是危险的。
    同样，陶晋也知道他没有筹码跟她谈判。
    “任你处置。”陶晋低头说，“只要你肯帮我，无论是养小鬼，还是魂飞魄散，我都无怨无悔。”
    陆青斐将眼一弯，眸底笑意更深。
    陶晋顶着压力，恳求道：
    “请帮我救许厘！”
    陆青斐有些意外：“她怎么了？”
    “以凌晋为首的校霸经常欺负许厘，影响了她的学习和生活。”
    陶晋本来是想缠着凌晋，不让凌晋去找许厘麻烦，直到高考结束的，但没想到凌白请了天师。
    “求人帮忙就得有求人的态度。”陆青斐说。
    陶晋讶然，犹豫了会儿，才讪讪说：“许厘家里情况不好……”
    “详细点，别跟我扯宏观词。”
    “……”
    这人真是聪颖又冷酷。
    “许厘她爸家暴，她妈防卫过当，最后爸死了，妈坐牢了。”
    陶晋握紧拳头，沉着脸说：“凌晋知道此事，一直威胁许厘，先是不帮他写作业就告知全校，后又让许厘做他女朋友。”
    “想请你别让流言蜚语和凌晋影响到她。”陆青斐耐心听完，淡声问：“你呢？”
    陶晋：“什么？”
    “你父母呢。”陆青斐说，“你不想让你父母知道死亡的真相吗？”
    陶晋怔住。
    须臾，他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没有父母。”
    朗朗日光有些刺眼，陆青斐稍眯起眼，视线落在陶晋身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这样，你去凌晋面前溜达一圈，我再决定要不要帮你。”
    此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耍他，但陶晋别无选择。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我今晚去。”
    话落，陶晋又补充一句：“你记得考虑。”
    陆青斐仿佛听到笑话一般，扑哧笑了声：
    “这么谨慎干嘛，我看起来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不像。”
    但你会糊弄鬼。
    这年头做鬼真不容易，还要提防被人骗。
    哎。
    火烧云弥漫在天际，如同火焰般跳跃，耀眼而壮丽。
    结束谈话，陆青斐漫步走回宗门，脚踩台阶，拾级而上。
    有所察觉，她偏头望去。
    茂盛海棠树下，谢云寂手握竹枝练剑招，他头发没剪，高高束着，身形挺拔修长，招式仿若刻进骨子里，闭眼都能利落使出来。
    陆青斐定定看着大师兄。
    修真界的记忆涌了上来。
    那时，陆青斐的修为还只有六境。
    她跟伏琉师姐到汨罗秘境历练。
    斩杀道行颇深的骷髅妖，拾取妖丹。
    岂料，关键时刻。
    五长老的大徒弟乔珏甩出一道剑光，势要夺走妖丹。
    剑风刮过，弄乱了陆青斐的头发，她抬手，把翘起的碎发压下。
    “乔师兄，你抢东西未免也太光明正大了吧。”
    “骷髅妖可是百年难得一遇。”乔珏朝陆青斐笑得暧昧，“陆师妹，修行之事怎么能叫抢呢。”
    “好有道理。”
    陆青斐虚心请教，“阴沟里的老鼠见到乔师兄，是不是都得唤你一声爹。”
    “你——！”
    乔珏对陆青斐向来不满。
    她明明是个废物，却霸占着掌门徒弟之位。
    仗着师兄师姐们的疼爱，肆意妄为。
    频繁坏他的好事。
    乔珏眼里容不下陆青斐，便想借此机会，教训她。
    “修行向来是胜者为王，强者为尊，陆师妹莫要怪师兄不客气了。”
    厉风从陆青斐耳畔呼啸而过，将她身侧的山峰劈开一道裂缝。
    “乔师兄。”
    鬓发随冷风轻晃，陆青斐立于峭壁上，扬唇道：
    “猜猜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箭快。”
    “符术这种不入流的东西，也配敌我剑术。”
    不自量力！
    乔珏讥讽看着她，使出拭圣剑招，陆青斐毫无畏惧，术法出箭。
    剑风猎猎，箭意蛮横。
    二者相撞，迸发出刺耳的尖锐声和滋滋火。
    伏琉拿到妖丹，环顾四周，发现陆师妹跟人打得正酣。
    “师妹，别打了，妖丹到手了！”
    “师姐，你跟我说没用啊。”陆青斐喊道，“我是单方面被打的那个。”
    “狗屁！”乔珏气炸了。
    不断被激怒，剑招又占不到上风。
    陆青斐什么时候变强了！
    她不是个不务正业的宠物吗？！
    乔珏咬牙蓄力，百剑归一，直击陆青斐。
    陆青斐单手掐诀，焰箭再挡。
    兀地，一道凌厉肃杀的剑势横空飞来，将两人拉开。
    孤沧剑意先斩碎乔珏的百剑，后拦截陆青斐的焰箭。
    焰箭拦得迟，汹猛的灵力翻涌，乔珏差点一个趔趄摔倒。
    你大爷的！
    哪个臭小子！
    他稳住身躯，凶狠瞪向罪魁祸首。
    只见谢云寂手持孤沧剑，站在陆青斐身前。
    乔珏迅速变脸，不正经笑道：“谢师兄怎么来了？”
    陆青斐瞬息敛起灵气，指着乔珏说：“大师兄，乔师兄要挑战掌门的四个徒弟。”
    乔珏怒喝：“你胡说！”
    又拱火！
    谢云寂冷漠看着乔珏，“乔师弟若想挑战掌门门徒，由我来战。”
    乔珏忙说：“陆师妹开玩笑呢，我们只是在比试，谈不上挑战。”
    谢云寂面不改色道：“若想寻人比试，我亦随时奉陪。”
    不！他不想！
    乔珏目光阴沉看向陆青斐。
    此女心机颇深，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骷髅妖丹落入她手里，谢云寂又在，抢是不可能抢得到的。
    乔珏只能作罢，揣着一肚子怒火，御剑离去。
    -
    如今，望着谢云寂。
    陆青斐觉得拿剑的大师兄比拿竹枝的大师兄顺眼多了。
    谢云寂余光瞄见她，收起竹枝，回首看去。
    小师妹迎着光，安静站在台阶上，眼神恍惚。
    谢云寂打量她三秒，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章长点，3k+字
    (本章完)

 第28章 主播诚不欺我！

    第28章 主播诚不欺我！
    夕阳余晖洒落，陆青斐踩着金灿灿的光芒，朝谢云寂走近。
    “大师兄，我给你打下手。”
    指的是做饭。
    谢云寂直接拒绝：“不用。”
    陆青斐：“为什么？我很能干的。”
    让小师妹打下手？
    那他们永远都别想吃上饭。
    谢云寂斜眼看她，神色高深莫测。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吧。”
    陆青斐妥协，转而又扬起笑脸，“我去摘番茄。”
    谢云寂没意见。
    吃完晚饭，陆青斐照例去藏典阁，筹备直播。
    她在电脑登录鲸鱼账号，在商品栏添加物品。
    先放草稿箱，待开播再正式上架。
    认证黄v主播，除去官方流量加持会变多外，还新增了【解忧站】功能。
    类似于微博的树洞。
    吐槽，或寻求帮助。
    陆青斐点进去，随机抽几个回答。
    [救命，如何委婉拒绝中央空调？]
    陆青斐轻敲键盘：“我是灰姑娘啦，受不了空调的高贵。”
    下一条是语音提问。
    陆青斐点播放。
    “主播，你不是在修仙吗，请问你认识佛祖吗？是这样子的，上个月我去寺庙请愿，希望佛祖保佑我期末考试不挂科，我跟佛祖请示的时候，佛祖明明答应了，但我却没及格。佛祖没有职业道德，不讲信用，我要投诉他！”
    陆青斐打字：“佛祖是怎么答应你的呢？”
    对方在线，回复很快：“佛祖比了个ok的手势！”
    “……”
    这位朋友的脑洞可真大。
    围观的网友看见后爆笑如雷，在下面发了一堆哈哈哈鹅鹅鹅咯咯咯。
    回完十条问题，陆青斐拿出《文物鉴定学》书籍阅读。
    她拾起学生时期的梦，准备考个文物鉴定或者文物修复。
    说不定还有机会到故宫修文物。
    到点。
    陆青斐正式开播。
    网友纷纷进直播间。
    【嗷呜，仙姐姐你来了，我终于不用学习了！】
    【梅k，黑桃k，没有主播我会伤心的ok？】
    【昨天正式确诊为没有主播不快乐，欸！今天我又好了！】
    陆青斐眼睫微抬，跟观众打招呼：“晚上好。”
    五颜六色的晚上好从屏幕飘过。
    陆青斐没有闲聊，直接进入正题。
    “人们常说'阴阳五行'，实际从源头来说，阴阳和五行并不是一家人，只是到后面才融合为一体，类似于联姻。”
    “阴阳，大家应该比较熟悉，我就不说了。今天谈一下五行。”
    “五行，《说文解字注》认为，'五，五行也，从二。阴阳在天地间交午也'。上面一横代表天，下面一横代表地。”
    陆青斐把纸元宝拆开，拿剪刀裁剪成符纸的形状。
    她手上动作不停，声音也平稳地在直播间响起。
    “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在天地间不停息地变化、消长、交缠、运动，称之为五行。”
    “五行相生相克。”
    “火的发明者燧人氏钻木取火，说的是相生，木能生火。”
    “而神话传说大禹治水，所用的方法是五行相克。”
    【我是大禹，我治水，你智障吗？】
    【主播诚不欺我！真的在修仙（谈神）！】
    【怪不得我一进直播间就感觉有一股暖意袭来，原来是因为仙气飘飘啊！】
    【李栋你好，我是你的室友，你感觉到暖意是因为我开了空调，微笑.jpg】
    【哈哈哈哈哈室友齐聚在此，你们是在直播间搞团建吗？这么会玩，你们不要命了？】陆青斐剪好纸元宝，整齐叠放在桌上，眨了下眼，继续述说：
    “三皇五帝时期，洪水泛滥，人们无家可归，只能乘船四处漂流。”
    “传说记载，天帝有一件名为息壤的宝物，息壤表面看起来是一块其貌不扬的土地，但只需少许一点点，就能迅速生长起来，长成一座山。”
    “禹心想，如此宝物用来阻塞洪水，还怕洪水不能平息么。”
    “于是，禹请求天帝将息壤给他，用息壤阻塞洪水，将堤坝筑牢，把人们居住的土地加高。”
    “以土克水，成功治理。”
    【所以说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原因是沾了一身土？】
    【俗话说得好“有土没土，回家过年”，禹，你糊涂啊！】
    “任何事物都不是一层不变的。五行在特殊情况下也会反生反克，即看起来是生，实际却是克。”
    陆青斐神色自如地说：
    “所谓特殊情况，是以力量对比悬殊，绝对不相称为前提。”
    修行境界等级分为一境、二境.九境、无量境。
    陆青斐七境的时候，曾用火系术法破了六境修者的冰系术法。
    在绝对实力面前，水不再克火。
    时机已到，陆青斐上架物品。
    商品：醒神丹。
    描述：提神醒脑，精力充沛。
    数量：1。
    弄好一切，未等她开口，网友已经火热讨论起来。
    【醒神丹？这是个什么东东？】
    【是咖啡！提神醒脑，不就是咖啡嘛！】
    【主播上回把压缩饼干叫做辟谷丹，这回把咖啡叫做醒神丹。生意头脑可以啊！换个包装，割波韭菜！】
    【家人们，快去看商品评价，主播的辟谷丹竟然能治好暴食症！】
    【别看了，肯定是水军！暴食症是心理疾病，一颗压缩饼干就治好了，你让精神科医生的脸面丢哪里去？太平洋吗？】
    **
    晚上八点，天空似泼墨般乌黑，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灯火璀璨的建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勾勒出城市的万千姿态。
    ln娱乐公司只剩下一盏灯。
    奚韵坐在办公桌前，骨节分明的手翻开策划案。
    她垂眸，面无表情的样子让电脑那头的下属跼蹐不安。
    “奚…奚总。”
    “策划文案要过三关。”奚韵不咸不淡说，“看得见，说得清，动得了。”
    她掀了掀眼皮：“你觉得这份策划能过关吗？”
    下属大气都不敢喘。
    死寂蔓延。
    “策划书是拍摄的蓝本，是一份二度创作中的施工图纸。”
    奚韵合上策划书，声音冷静，“它调动不了编、导、演各个部门的激情，无法完工。”
    下属领会，立即说：“我们重新写！”
    结束视频会议。
    奚韵抬手捏了捏眉头，忧悒，头疼。
    近几年的综艺都是端坐家中，闭门造车。
    同类型剪辑拼凑，改头换面，毫无创意。
    叩叩叩。
    助理拎着米其林餐厅的食盒进来，“奚总，晚餐到了。”
    奚韵颔首，起身到待客区。
    扫见挂在墙壁的书法字，她想起了陆青斐。
    在助理打开食物的间隙，奚韵进入直播间。
    “陆小姐真有意思……”助理笑笑，“白天唯物主义，晚上直播修仙。”
    奚韵夷然自若，嘴里咀嚼着桂烧鳗鱼三层肉，手指点开直播间商品栏。
    助理瞅见她不加思索地下单购买。
    心中崩溃呐喊：
    清醒理智的美女总裁竟然沦陷了！
    面对一个小主播，丢了智商！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策划文案要过三关，看得见，说得清，动得了。”
    观点来源于《创意·策划·操作》，曹琳著，东南大学出版社
    (本章完)

 第29章 势头太猛了！

    第29章 势头太猛了！
    辟谷丹的商品评价？
    陆青斐瞧见弹幕，饶有兴致去看了眼。
    确实有评价。
    [我收到辟谷丹随手把它搁置在角落里，并不在意。直到昨日，我把家里食物吃完了，但又不想出门，只好点外卖。等待的时间里，馋啊，想着反正吃不死，就把辟谷丹往死里吃了。没曾想！转折出现了！]
    [我吃完后，肚子非常饱，连外卖也不想吃了。家人震惊不已，我竟然没有暴饮暴食！体重也下降了（渐渐往正常bmi发展）。货真价值的温饱又养颜！]
    陆青斐：？
    实不相瞒。
    她也不知道辟谷丹能治暴食症。
    思忖少顷，陆青斐心如明镜。
    她售卖的辟谷丹跟普通辟谷丹不一样。
    普通辟谷丹只填满生理层面的饥饿感，不涉及心理层面。
    源于符术修，需身心领悟，她炼制辟谷丹时，特地多加了道咒法。
    倒是没想到还能治暴食症。
    弹幕仍在飞。
    网友使出看家的吹拉弹唱本领，直播间热闹程度堪比春晚。
    【醒神丹300，领取优惠券50，小朋友们算一算，这里有没有二百五？】
    【南瓜、冬瓜和西瓜，不要被骗做傻瓜！】
    【主播，来杯浓缩咖啡，比我的命还苦的那种！】
    【不是醒神丹买不起，而是星巴克更有用！】
    鲸鱼平台的用户群体相当清醒。
    他们会因为主播的颜值、音色、才华等粉主播，却不会盲目下单购买显而易见的坑骗商品。
    有思辨能力的网友，不易受鼓动。但他们一旦认可某样东西，忠诚度就会很高。
    陆青斐知晓，所以针对丹药的质疑，她没有解释。
    网络洋溢着快活气息，大家欢欣，这不也挺好的嘛。
    灯光在陆青斐眼底洒下错落的光影，她抬眸瞥见一条弹幕：
    【仙老师，你后面摇荡的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好恐怖！】
    咦？
    陆青斐回首望去，只见被她随手放在窗边的竹丝灯笼悠悠晃动着。烛芯在晦暗光线下，仿佛凝碧的深潭，有诡异的荧光幽幽旋动。
    陆青斐缓缓起身，走过去把灯笼拿到镜头前。
    “是竹丝灯笼。”
    她眉目稍敛，食指轻点灯笼，“灯笼又称为灯彩，是一种古老的传统工艺品。”
    【我们家元宵节挂红灯笼营造的是一种喜庆氛围，主播家怎么营造惊悚氛围？？】
    【外甥打灯笼——照舅（旧），主播打灯笼——召鬼！】
    “打灯笼是为了驱散邪祟，迎来光明。”陆青斐解释道，“不会召来鬼的。”
    “关于打灯笼的由来，民间有一种有趣的说法。”
    她停顿了小会儿，继而说：“传说很久以前，凶禽猛兽四处残害人和牲畜，百姓便组织起来去打它们，却不小心射死了因迷路降落人间的神鸟。”
    【它跑他追它插翅难飞2222。】
    【神鸟：首先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其次我没惹你们任何人。】
    “天帝知晓后，万分震怒，便传令让天兵于正月十五的日子到凡间放火，把牲畜财产都烧光。”
    声音娓娓道来的故事感，当之无愧的听觉享受。
    观众专心聆听，弹幕都少了大半。
    “天帝的女儿心慈好善，不忍心看百姓受难，就偷偷到凡间，把此事告诉人们。有位智者想了个办法，他让百姓在正月十五的时候张灯结彩，点爆竹，放烟火，这样天帝便会觉得天兵已经放过火，不再追究神鸟之死。”
    【天帝好好骗哦。】
    【哇噢噢！主播飙升到新手主播top1了！这势头太猛了！】
    【大隐隐于直播间，主播就是一股清流！】
    【首先我不是女同，主播你在我心里永远貌美如！其次我不是女同，但是主播从长相到音色真的完全戳我心巴上，最后我不是女同，但是主播求你一件事儿，能不能嫁给我呀！】
    陆青斐近期直播没怎么关注数据，她只要感受到灵气涌动就行。
    看到弹幕，她瞥视后台消息，私信999+，粉丝量也超六位数了。蓝v的标准线是七位数，距离蓝v还差一段距离。
    醒神丹售卖出去。
    时间差不多，陆青斐便道别下播。
    看着页面显示“该主播已下播”六个大字，连祺嗓子眼都急冒烟了。
    “怎么样？抢到了吗？”
    宣传部部长两手一摊，蔫头耷脑说：“抢不到。”
    听闻，连祺表情难看得如丧考妣。
    陆青斐婉拒线下见面，理由是她要闭关一个月修仙。
    行。那就闭呗。
    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获取她的好感。
    连祺先是要给陆青斐介绍工作，后又在节假日给她发祝福消息，各种嘘寒问暖。
    按理来说，对症下药应该会百试百灵。但效果却甚微。
    为了攻略让陆青斐感受到诚意，连祺可谓是操碎了中年心，下载一大批新时代年轻人思想案例进行学习，又拉跟陆青斐年纪相仿的亲戚闲聊。
    其中就有一条，说是现在年轻人不吃阿谀奉承那套了，他们吃‘狼狈为奸’。
    所以连祺就守着陆青斐的直播间，她售卖坑人丹药，他购买，又何尝不是一种‘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谁知根本抢不过！
    谁家手速那么快啊！
    连祺心态崩无可崩。
    他回去就把那些案例连夜删了！
    **
    关掉设备。
    陆青斐松散靠在座椅内，灵力在经脉中流淌，犹如春风吹进了骨髓。
    她目光放空地望着窗外掠过的月色。
    手机疯狂弹出消息。
    是钟秦发的碎碎念。
    陶晋的事情，钟秦总觉得不对劲，起来夜观天象发现天幕黑咕隆咚，顿感不妙，发消息问她情况。
    二师兄：“师妹，你睡了吗？我睡不着。”
    “师妹，你相信光吗？”
    “奥特曼，梦开始的地方。”
    “动感光波.jpg”
    “这个表情包是不是很像小鬼，他是不是又来了？”
    “小鬼的嘴，骗人的东西。找坟墓肯定是借口！”
    陆青斐：“.”
    很久以前，她就发现了二师兄身上的中二气质。
    钟秦怕陆青斐被骗，陆青斐也怕钟秦被骗。
    她懒懒地撑着眼皮回消息。
    陆青斐甩几个表情包过去，让他别担心，又问了下他近期的状况。
    钟秦在工地和影戏基地两回跑，得益于剑修的体魄，他半点也不觉得累，而且因为身躯得到舒展，心情十分愉悦。
    钟秦：“有经纪人想签我，我一口就回绝了！”
    陆青斐：“为什么？”
    钟秦：“那可是卖身契，能随便签的吗！”
    劳动合同也算是一种卖身契吗？
    ……不算吗？
    念至此，有件事，陆青斐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小心眼的天道把她师父和师兄们劈到现代世界，连带着他们的身份证也一并弄好了。
    就很离谱。
    (本章完)

 第30章 什么陆土匪！

    第30章 什么陆土匪！
    跟二师兄闲聊着，韦泽发来了消息。
    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陆青斐不想听，直接点转文字。
    “嘿！我跟你说，你知道吗，真的是太让人惊奇了！凌家又双叒叕闹鬼了，这次非常严重！我爸跟凌白在参加宴会，凌白知道他家闹鬼后，气血上涌，差点晕过去！凌白是谁啊，他可是鼎鼎大名的凌律师，什么场面没见过，竟然会如此骇惧！”
    一堆没有用的语气词。
    果然，转文字是正确的选择。
    陆青斐回他：“明天去凌家抓鬼，韦少爷要一起吗？”
    韦泽还在摁语音，准备给她发去消息，看到她的邀请，都愣怔了下。
    她竟然没问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愧是玄学之星，洞若观火！
    神算啊。
    韦泽当然应好了。
    见证奇迹的时刻，怎么能少得了韦少爷！
    夜晚的漆黑被初升的晨曦取代，山峰边际，一道狭长的浮光，蜿蜒着指向东侧的天空。
    距离凌家还有不到一百米距离，陆青斐放慢脚步，一辆拉风的宾利呼呼从旁边开过，又缓缓倒回来。
    是换新车的韦少爷。
    韦泽摁喇叭，喊她：“陆小姐！陆小姐！”
    陆青斐循声望过去。
    “要不要捎你啊？”
    “……”
    已经到门口了，还捎去哪里？
    上天吗？
    韦泽恍若才看到大门，打哈笑道：“原来到了呀。”
    凌家别墅门口有人守着，韦泽停好车，手里转着车钥匙，大摇大摆走进去。
    而陆青斐再一次利用韦少爷的身份。
    “陆小姐，你说的抓鬼，是指真的鬼，还是心里有鬼的人？”韦泽兴致勃勃问。
    “叫我名字就好。”
    陆青斐把空饮料瓶丢进垃圾桶，嗓音夹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能让刘天师出面的，当然是真鬼了。”
    “啥？”
    韦泽激动得一晚上没睡，打了个哈欠，神思迟滞，少许，才追问：
    “刘天师也在这里？”
    陆青斐没直接回答，而是给他指了个方向。
    二楼露台上，拿着镇山尺的人正是刘观云的徒弟。
    徒弟在，刘观云肯定也在！
    雀跃过后，韦泽费解：“刘天师不是你师父吗，你怎么没跟他一块来？”
    陆青斐敛回视线看他，反问：“谁说他是我师父了？”
    “不是吗？”
    “不是。”
    韦泽挠了挠头，又问：“你玄学不是他教的？”
    一道斯文声音乍地响起。
    “韦泽，你怎么来了？”
    陆青斐偏头，目光与园里的凌白交汇，后者穿着居家休闲服，气质儒雅。
    “凌叔叔，”韦泽紧急头脑风暴，“听说你们家昨天出了点事，我来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韦父跟凌白虽是合作伙伴，但关系谈不上很熟。
    韦少爷免费上门做苦力活，定是有蹊跷。
    凌白目光打量他们两个，警觉隐藏在眼尾，“没有。若是你没其他要事，先请回，今日不方便待客。”
    “凌婶婶说方便的啊。”韦泽往里探头，“我跟婶婶打过招呼，婶婶呢？”
    凌母闻声走出来，雍容华贵，笑容满面：“韦泽，快进来。”
    凌白眉头一皱。
    韦泽不算特别聪明，但也不蠢。
    他旁敲侧击跟亲爸了解凌白，知道对方肯定会赶自己走，所以提前跟凌母说要来拜访。
    他们夫妻俩最近吵架了，不可能会交换信息。
    “我方才看见刘天师在二楼，婶婶，他这是在做什么？”韦泽问。
    凌母犹疑。
    猝然，东西摔碎的清脆声噼里啪啦传入众人耳里。
    韦泽不由得惊心胆战。
    刘观云从楼梯跳下来，手臂搭着八卦图，指缝夹着一道符。
    韦泽、凌白和凌母只看到刘观云绕着客厅跑，没瞧见狼狈的陶晋。
    陆青斐静声站在不显眼的位置，目视变成六岁孩鬼的陶晋。
    刘观云攻势汹猛，势要赶尽杀绝。
    陶晋小小的身体在慢慢变透明，他没求饶，承受着灵魂灼烧的痛楚。
    不期然看见陆青斐，陶晋动了动嘴唇，无声说：——帮。
    帮谁，不言而喻。
    陆青斐无动于衷。
    韦泽严阵以待，问她：“什么情况啊？”
    对比他人的慌择，凌白则表现得很镇定。
    刘观云拿着符纸，嘴里念一串咒语，将黄符掷向陶晋，然而，预料之中的魂飞魄散并没有出现。
    他的符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刘观云不可思议地望向陆青斐，显然没想到她会在这里。
    陆青斐长睫轻垂，歪头，看了看指间的符纸。
    下一瞬。
    符纸燃烧，明亮的蓝色火焰映在她眼眸，如有烟霭流转。
    火焰光彩诡丽，不似人间之物。
    众人瞠目结舌。
    哪里来的火？！
    刘观云的徒弟走下来，看见这一幕率先发出惊叹：
    “哇塞，明蓝色的火！”
    原先在地上躺着的陶晋，一刹那便消失了。
    刘观云脸色深沉，拧紧眉头。
    他心中有很多疑惑，但他不问。
    人到了一定岁数，无论是为了故作高深，还是自尊心强，主动提问都是不可能的。
    “刘天师，好久不见。”陆青斐出声打破缄默，笑容恰到好处。
    刘观云：“你这是做何？”
    “除邪祟。”
    “邪祟？”
    “是的。”陆青斐面不改色说，“邪祟附在符纸上，离开了刘天师的束缚，很容易会飞出来。”
    刘观云半信半疑。
    韦泽如梦初醒，给他们介绍：“叔叔婶婶，这位是陆青斐，也是一位玄学大师。”
    他一副她超厉害的表情。
    凌白知晓陆青斐身份后，心中的警惕倒是松了松。
    尤其是见到她徒手燃符纸后。
    凌白曲指抵了抵眉心，招呼他们，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洽谈。
    凌母和徒弟满脸恍惚。
    韦泽装模作样伸出手，摇头晃脑说：“掐指一算水太深，算不起算不起。”
    众人：“……”
    什么年度迷惑行为大赏？
    刘观云神色严肃。
    陆青斐怡然自得，出声询问：“不知能否见见凌少爷。”
    “凌少爷他……”刘观云想阻止她，话没说完，凌母蹭地站起身来，“晋儿他怎么了！”
    韦泽赶忙安抚：“婶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吵死了！”暴躁的声音从楼梯传来。
    凌晋顶着一头鸡窝似乱糟糟的头发，怒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凌晋眼睛充斥红血丝，呵欠连天，没精打采的样子，像一条困倦的虫。
    “美女，你哪位？”凌晋瞧见陆青斐，挑眉问，“该不会是我爸的私生女吧？”
    凌白怫然不悦：“胡言乱语！”
    凌母跟凌晋说：“晋儿，不许没礼貌，她是陆青斐来帮忙除鬼的。”
    “喔……”凌晋翘着二郎腿，坐没坐相，“陆土匪啊。”
    韦泽眼角轻抽。
    什么陆土匪！
    人家女孩子叫陆青斐，你个文盲！
    凌父凌母连忙打圆场，陆青斐也不恼，笑笑而过。
    他们见到陆青斐燃符纸，心里的天平逐渐往她这边偏。
    刘观云来回几趟，都没能彻底解决，她一来，轻而易举就烧掉了邪祟。
    况且，陆青斐徒然接住刘观云的符，两人相比似乎她更厉害一点。
    客厅鸦默雀静。
    凌父凌母在纠结，刘观云在目光怪异地打量陆青斐，徒弟不明就里。
    “邪祟已经除掉。”
    韦泽伸手摸了摸脖子，“大家该开心一些。”
    为什么都不笑，是生性不爱笑吗？
    (本章完)

 31.第31章 把柄在手，天下我有

    第31章 把柄在手，天下我有
    “恬不知耻！”
    “老子开不开心，用得着你管！”
    凌晋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伸胳膊拿起烟灰缸，扬手，眼看就要砸下，陆青斐顺势擒住他的手腕。
    ‘哐当’一声。
    烟灰缸落地。
    无法挣脱，凌晋瞳孔地震。
    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陆青斐款款道：“有句诗说得好，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凌晋僵立，浑身血液几乎逆流，无所适从。
    “凌少爷。”
    她弯着唇角说：“愤怒地走进良夜也是不可取的。”
    言毕，她松开他的手，凌晋跌坐在沙发上，厌恶地瞪着陆青斐，恨不得掐死她。
    一切来得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韦泽眼观鼻鼻观心，默然无言。
    打不过打不过……
    凌父露出不言自明的不虞。
    其他人都带着或多或少的难以置信看着陆青斐。
    陆青斐从口袋拿出一张便签，放在水晶桌上，语气平静：
    “凌律师，见过此物吗？”
    便签上画的是关公人像缂丝。
    凌家三人见状，脸色皆惊变。
    凌白心理素质好，面上并不显，他皱眉看向陆青斐：
    “陆小姐是何意？”
    陆青斐轻弯眼，从容说：“找兼职。”
    ？？？
    兼职？
    未曾想过的答案。
    韦泽大脑都宕机了。
    你不是要去悉心培育祖国的朵吗！
    不过……白天上课，晚上抓鬼，听起来就很刺激！
    徒弟凑近刘观云耳边嘀咕：“师父，她是要抢我们的活吗？”
    刘观云肃然，额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鬼奄奄一息，不出五日便会魂飞魄散。陆青斐是想利用凌白不懂玄学，坑蒙拐骗吧。
    修邪术，邪念就是多！
    找兼职，那陆青斐便是友，而非敌。凌白心中意动，他瞟一眼刘观云，思量措辞。
    刘观云识趣地站起身：“鬼已除，我们就先回去了。”
    凌白松口气。
    每个行业都会有竞争，至于用何手段上位。只要对方能实现利益最大化，凌白作为受益方并不关心手段是否光明磊落。
    送走刘观云师徒，凌白请陆青斐到书房。
    “关于晋儿的事情，陆小姐知晓多少？”
    陆青斐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的青铜古币，轻声反问：“凌律师说的是凌晋，还是陶晋？”
    听到后面两个字，凌白浑身紧绷，陡然失色。
    关公人像缂丝是凌白送给儿子的礼物。
    但那个儿子指的不是凌晋，而是陶晋。
    陶晋是凌白跟初恋女友生的。
    热恋时期，他们约定了以后有孩子，如果是女儿就叫安，如果是儿子就叫晋。
    凌白跟现在妻子结婚后，延用了“晋”。
    凌晋发现陶晋的存在，气得三尸神炸，七窍生烟。
    他盯上许厘，有很大原因是因为陶晋跟许厘走得近。
    陶晋不想揭开真相，追究责任，估摸是因为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儿子杀害儿子。
    父亲包庇。
    真有意思。
    凌白倒抽一口凉气，斟酌片刻，四平八稳说：“你想要什么。”
    把柄在手，天下我有。
    陆青斐黑眸洇着笑意，把手机搁在桌上，往前推给凌白。
    “听说凌律师在律政界颇有声望，实力不凡。”
    凌白眯眼看去，上面是妻子反杀家暴丈夫的新闻。
    他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你要我打官司？”
    陆青斐抬眸，笑问：“做不来？”
    “此案我看过，妻子证明不了自己是正当防卫，没办法翻案。”凌白表示无能为力。“凌律师从前赢官司不是靠受害者自证的吧。”陆青斐直视他的眼睛，“以凌律师的本领，我相信你可以找到证据。”
    她的语速和缓，像是领导在鼓励下属。
    凌白都有些恍惚了。
    陆青斐慢条斯理收起手机，接着说：“陶晋的鬼魂顽强，今日灭掉，明日还会复生。刘天师能护凌晋一时，可护不了一世。”
    她的话仿若一把刀正中凌白的眉心。
    如若刘观云不在，鬼又来，那凌晋必死无疑。
    他当即应下：“只要你能保晋儿平安，我翻案！”
    谈拢。
    陆青斐没久留，从凌家离开时，凌晋满眼恶意瞪着她，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陆青斐朝他笑得纯粹：
    “凌少爷，祝你有个良夜。”
    凌晋勃然大怒：“给老子滚！”
    该死的私生女！
    韦泽跟凌母告别，麻溜跟上陆青斐。
    “你刚才是怎么变出蓝火的？”
    陆青斐止步，侧过身，轻抬下巴：“把手伸出来。”
    韦泽不明所以地照做。
    陆青斐捻了捻指腹，淡黄色粉末掉落韦泽掌心。
    韦泽：“这什么？”
    “硫。”陆青斐往前走，头也不回地说，“硫在空气中燃烧的火焰颜色是淡蓝色。”
    韦泽惘然看了会儿手心的粉末，后知后觉跟上陆青斐的步伐。
    “可是硫的着火点不是250c吗，你哪来的高温？”
    问题落下，却见陆青斐停下脚步。
    韦泽哑然。
    刘观云掀了掀皱巴巴的眼皮，视线与陆青斐相接。
    他高深莫测说：“对鬼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无论练的何术，同情鬼都是极其愚蠢的自杀行为。”
    ——刘观云知道陶晋和凌家的渊源。
    陆青斐了然，正大光明地问：“凌晋心里有鬼，他不也是一个鬼嘛，刘天师，你跟他共情了？”
    “道者，灭鬼也。”刘观云凝眉，顿了顿，肃容说：“玄学一门，绝不可能允许祸害人的恶鬼存在。你若是再犯，我自不会放任。”
    她下次再阻止他灭鬼，他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陆青斐半点不怵。
    她不避不闪地同他对上，笑意不减。
    “祸害人的是恶鬼，那祸害鬼的恶人是什么？”
    刘观云被她的神色骇住，头皮登时发麻。
    把灭鬼一事说成祸害鬼，还说得如此理所当然。
    她的邪念堪比深渊！
    简直无可救药！
    刘观云给陆青斐掐算过。
    青斐，该名字笔画搭配8-12，五格大吉。寓意活跃、富有想象力、自信自强，也寓意恒心毅力，热衷探索，开创事业。
    虽不知八字，但从名字可知是位吉人。只要避免散漫，便能富甲天下。
    之前接触陆青斐，刘观云觉得她是位柔和有礼的女生，然而今日一见，却发现她性子有点野。
    他不由自主想起凌晋叫的那声“陆土匪”。
    ……莫非陆青斐的“斐”当真是土匪的匪？
    徒弟徐逢拉住要追上陆青斐的韦泽：“兄弟，碰见她避而远之。”
    韦泽满脑袋问号：“啊，为什么？斐姐那么至纯至善！”
    徐逢不解：“她什么时候成你斐姐了？”
    韦泽：“某年某月的某一天。”
    徐逢：“……”
    “好好豪门少爷不做，非要入基层，现在还跟着一个玩鬼火的女生。”徐逢少年老成，“你图什么？”
    韦泽说：“你就当作是一种人生信仰吧。”
    拜托，玩鬼火的女孩子，超酷的好嘛！
    徐逢：“……”
    韦泽拔腿追上陆青斐，“姐！斐姐！”
    两声姐成功让陆青斐扭头看他。
    韦泽站在她面前，二话不说直接握拳，猛锤两下自己的肩膀：
    “我单方面宣布，以后你就是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朋友！”
    陆青斐却说：“我只交有福同享，有难再另当别论的朋友。”
    韦泽：“哈哈？”
    你这交友有点东西啊！
    完全戳中我心巴了！

 第32章 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第32章 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万里晴云消散，替代的是乌云密布，恍若昭示着即将来临的暴雨。
    天空破了个洞，大雨倾盆，溅起一串串水，城市笼罩在水汽之中，宛如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陆青斐撑着伞，八风不动站在人行道边，空气中弥漫的冷湿气息让她拢了拢外套。
    陆青斐在雨幕中发了一会儿呆，伞柄搭在肩膀往后扬，抬首看天。
    在修真界跟天道的一战浮现在脑海里。
    一箭定乾坤，惊天又动地。
    天道落败，抬手擦拭唇角的血迹，目视手持神玉弓，屹立于雪山之巅的红衣女子。
    “我分明阻隔了夙月雪山的灵气，你为何还能用术法？”
    “万道本根，心法之道。”陆青斐说，“术法这东西，我在，它便存。”
    术法依附于她，而非她依靠术法。
    不可一世。
    天道呵笑道：“你所用并非是天地间的灵气，你究竟是何人？”
    陆青斐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映雪山景色，慢条斯理说：
    “我从不回答个人隐私问题。”
    天道仰躺在雪地上，簌簌雪落在他脸颊，融化，消散。须臾，他朗声大笑，笑声回响整个雪山。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身上带着异界的灵脉。”
    “那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灵脉竟如此旺盛。”
    陆青斐心说，废话，21世纪的华夏灵脉当然是最强的。
    望着21世纪暗淡的天色，陆青斐喃喃：
    输不起的天道。
    没意思。
    周五下午，一中放学，穿着校服的学生乌泱泱从校门口走出来，有兴高采烈迎接周末的，也有为考试成绩发愁的。
    许厘低垂脑袋，疾步走在人群，耳边不断回荡杂乱的声音。
    “扫把星！亲爸是家暴男，亲妈是杀人凶手！”
    “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杀人狂基因啊，不然父母为什么都如此残暴？”
    “杀人犯的女儿，好可怕好可怕，同学一场，以后我要是惹你不高兴你可别杀我！”
    “感谢校友不杀之恩！”
    ……
    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许厘一手拿着伞，一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心里十分抵触。
    清脆女声倏地从头顶传来。
    “你在做什么。”
    许厘慢吞吞抬头，对上陆青斐的视线，她呆愣了下。
    陆青斐目光往她身后扫，瞧见几个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吊儿郎当的男生。
    她收敛视线，重新看回许厘：“不想听到别人的谩骂就撕烂别人的嘴，让对方无法开口，而不是捂住自己的耳朵。”
    陆青斐话说得冷血无情，许厘瞳孔下意识扩大。
    她望着陆青斐，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吃惊。
    陆青斐眉眼平静，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清冷感，她的声音落入许厘耳中，虽是冰冷的，但却充满了安全感。
    “你如果在意别人的闲言碎语，除去改变对方的想法外，最好的办法是让对方闭嘴。”
    许厘缕清她话里意思，惊讶问：“可以这样做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青斐说：“只要掌控好规则，你就是游戏的国王。”
    她的声音、神情似乎有魔力，许厘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疑惑她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些话，而是认真琢磨。
    许厘目不转睛看着陆青斐。
    眸底星河灿烂，嘴里清风胜雪。
    说的可能就是她吧。
    陆青斐任由许厘盯了会儿，才出声：“有空吗？”
    许厘点头：“有。”
    “一起吃饭吧。”陆青斐缓声说，“我不习惯一个人吃。”
    许厘怔怔然：“好。”
    许厘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她在安若瑄那里看到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熟悉的便签和关公人像。
    知道她的名字，又有一模一样的便签。
    许厘能肯定给她三明治和牛奶的人是陆青斐。
    路上车水马龙，街边霓虹灯牌接连亮起，织成一片喧嚣繁华。
    两人并肩从学校门口走到一家米线店。期间，许厘偶尔好奇瞟几眼陆青斐，后者知道，但懒得阻止。
    许厘埋头吃东西，扒拉两口，欲言又止瞥陆青斐一眼。
    陆青斐：“有问题就问。”
    “我……”许厘也不知道究竟要问什么。
    陆青斐咬着筷子，主动说：“你的事情，我知道。”
    许厘眸光涟漪，略往下垂，“你是在可怜……”
    “不是。”陆青斐说，“我只是不习惯一个人吃饭。不是你，我也会随机抽一位朋友跟我一块吃饭。”
    许厘抬眼：“你家人呢？”
    “三个在山里，一个……在水里泡着呢。”
    水下打戏，男主角不愿下水，替身钟秦就跑去接戏了。二师兄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干架。
    陆青斐一脸认真，许厘却听笑了。
    陆青斐撩撩眼皮。
    许厘笑眯了眼：“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有钱人阖家团圆，没钱的我亲眼目睹。”
    陆青斐漆黑的眸子染上笑意：“确实好笑。”
    吃了半饱，陆青斐问：“凌晋这几日有找你麻烦吗？”
    她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任何同情施舍。
    许厘心生欢喜，摇头说：“就算被威胁，我也不会答应他的。”
    陆青斐若有所思。
    许厘把嘴里牛肉咀嚼吞进胃，又说：“我一辈子都不会低头的。”
    陆青斐：“不低头，但捂耳朵？”
    许厘被她调侃一句，憋红了脸：“不一样。”
    陆青斐沉吟少顷，慢声说：“我挺喜欢低头的。”
    许厘纤长睫毛迷惘地眨了下。
    陆青斐站起身来。
    许厘扬首。
    陆青斐耸拉眼皮与她对视，仅一个垂眸，仿若高高在上，俯瞰世人又怜悯世人的神明。
    她说：“站在别人不可企及的高位，看谁都得低头。”
    许厘指尖不自觉抽了抽。
    吃完饭，陆青斐转悠在没有监控的地方，用瞬影咒回凌霄山。
    阴雨天凌霄山有几缕流云横曳而过，配上空谷雨水的流动声，一派阴森森。
    环境如此，人也浸染几分古拙沧桑。
    但凡事总有例外。
    诸如，一身黑衣劲装，双手抱臂靠着廊柱的谢云寂，他正跟站在台阶下方的陆青斐漠然以对。
    大师兄是唯一一个到现代世界获利的人。
    ——他原先炼剑法出岔，导致青丝变白发。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大师兄练剑未半而中道白发。
    穿到这里后，头发一夜变黑。
    眼前一幕让陆青斐想起她跟师兄们的初次见面。
    谢云寂抱着孤沧剑，居高临下说：
    “谢云寂，我随母姓，名字是母亲取的，云是我父亲的姓氏。”
    天真的小师妹在心里感叹：是个父母恩爱，骨子里傲气十足的大少爷呀。
    不料，谢云寂面不改色道：“寂是寂寞的寂，母亲取名是为了诅咒我父亲永远寂寞孤苦。”
    陆青斐：“……”
    少言寡语的大师兄，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必定一鸣惊人。
    二师兄凑热闹：“我叫钟秦，钟是钟秦的钟，秦是钟秦的秦。”
    三师兄倒是正经：“宴归来，归去来兮的归来。”
    小师妹规矩道：“陆青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斐斐乘云彩的斐。”
    “好名字！”钟秦边鼓掌，边搜肠刮肚，“斐斐乘云彩，灵…灵什么来着？”
    宴归来在旁提示：“灵象凭紫烟。”
    “对对对！”钟秦激昂道，“斐斐乘云彩，灵象凭紫烟。听起来就跟仙道有缘，未来的天榜第一非你莫属！”
    嘀嘀嘀，大师兄下山倒计时。
    ps：“斐斐乘云彩，灵象凭紫烟。”
    出自许穆《诗》。
    【and求个票！感谢！】
    (本章完)

 第33章 这不合理吧！

    第33章 这不合理吧！
    三长老的首徒伏琉摇晃手腕铃铛，笑骂道：“瞧你这副嘚瑟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是天榜第一了。”
    钟秦骄傲地抬起下巴：“天榜第一哪有小师妹好。”
    “只会说不会做。”
    伏琉嫌弃一句，转而看向陆青斐，扬眉道：“小师妹明日随师姐练剑，师姐带你冲天榜第一。”
    宴归来温声说：“她要去静学堂。”
    伏琉扭头看向宴归来，“静学堂？”
    宴归来点头。
    钟秦在乾坤袋掏好玩的小东西给陆青斐，“教习大多古板，不想听课可以玩纸小人，让它们耍杂技，跳舞给你看。”
    “不许带坏小师妹！”伏琉回头瞪了眼钟秦，她抬手，一片叶子从腕中银镯飞出，封住钟秦的嘴巴。
    钟秦：“唔唔唔唔！”
    陆青斐：“……”
    伏琉不可置信地问宴归来，“符术？”
    宴归来微笑颔首。
    玄武大陆剑术一道，以无极宗为首。宗门风光大盛，有无数人挤破脑袋想拜掌门为师，但掌门向来不轻易收徒。
    这回有新徒弟，众人皆以为对方是难得一见的剑术天才。
    结果你说她学符术，不学剑术？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吧！
    伏琉望向谢云寂，恳求道：“谢师兄，让小师妹练剑呗！”
    谢云寂抱着剑，面无表情说：“掌门的决定。”
    记忆里的画面逐渐跟眼前的一幕重合。
    陆青斐眨眨眼，搭在右肩的伞柄往后仰去，她抬首朝石阶上方看去。
    “大师兄。”
    谢云寂垂眸看着笑得眸光熠熠的小师妹，淡声说：
    “屋里有吃的。”
    陆青斐：“好。”
    三师兄昏迷不醒。
    关于大师兄和二师兄谁先下山的问题，两人曾有过'激烈'的角逐。
    掌门端坐在木椅上，身侧站着陆青斐。
    前方站着谢云寂和钟秦，他们在阐述选自己下山的理由。
    钟秦：“我被罚去烈焰山挖过两个月的矿，耐热！”
    谢云寂：“我是大师兄。”
    钟秦：“我被罚去冰荒刻过十天的雕，耐寒！”
    谢云寂：“我是大师兄。”
    钟秦：“我被罚在戒律堂挨过百鞭，扛打！”
    谢云寂：“我是大师兄。”
    ……
    这场面试谁输谁赢，毫无悬念。
    掌门和陆青斐一致拍案——
    下山的offer，给钟秦！
    思至此，走到门前的陆青斐忍不住笑起来。
    频繁受罚的闯祸精赢了宗门的骄傲。
    长老们要是知道，估摸都要喊一声荒谬。
    天色昏黑，屋里灯火通明。
    陆青斐把伞收好放在一旁，抬手晃了晃额前沾了些许雨珠的碎发。
    “师父。”
    正在翻阅书籍的掌门抬头看了她一眼。
    “回来了。”
    “嗯。”
    陆青斐走到桌子前，掀开看了眼，是肉馅饼和汤圆。
    她碰了碰碗壁，还是热的。
    掌门看完饲养牲畜的书，又叫陆青斐寻了些水稻种植的书来看。
    谢云寂扛着锄头，在后山开垦一块实验地。
    现在那块地正惨遭掌门的祸害。
    而陆青斐担心掌门会种出前所未见的奇特物种，隔两天都会去‘视察’一下。
    以免现代世界变成末世。
    毕竟掌门之前种出藤蔓精，差点把熟睡的钟秦勒死。
    掌门摸着胡须，甚是满意：“为师在种植上颇有心得，改日传授给你们。”
    徒弟险些惨死梦中，师父竟还有心思传道授业。
    钟秦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来：“我我我！我要第一个学，学会了给师妹种！”
    “……”
    仿佛看到食人的陆青斐沉默。
    -
    陷入回忆。
    陆青斐手握勺子，看着碗里的汤圆久久不动。
    掌门抽空从书里抬头看她一眼：“难吃？”
    陆青斐舀小块放进嘴里，老实说：“太淡了。”
    掌门：“那就别吃了，再让你大师兄练练。”
    陆青斐放下碗，拿筷子夹起馅饼咬了口：“饼还可以，就是有点咸。”
    掌门：“确实咸。等你三师兄醒来，让他做。”
    陆青斐点头：“嗯。”
    谢云寂无言地看着挑剔的师徒俩。
    昨天嫌太甜，今天嫌太淡。一会说盐放多了，一会说盐放少了。
    真不知道以前三师弟伺候他们是怎么忍得住没有把他们吊起来打的。
    陆青斐跟掌门探讨种植农作物的奥妙，论了半小时才离开。
    她没有回房，也没有去藏典阁。
    而是闲庭信步地走去后山。
    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飘落。
    陆青斐站在激湍溪河边，活动手腕，五指张开又合上。
    有所察觉，她握住伞柄的右手收紧，侧过身子看去。
    陶晋背靠着枫树，瘫坐在地。与在凌家的六岁不同，现在他十七岁。
    陶晋喉咙灼烧般疼痛，呼吸困难，他扬首，额头青筋鼓起，汗水和雨水混淆顺着脖颈滑落，活脱脱一个虚弱阴郁少年。
    如若钟秦瞧见，肯定会露出不太礼貌的厌世神情，并表示爱死不死。陆青斐神色不变，缓声说：“先前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不帮。”
    陶晋嗓音沙哑：“那你找许厘是……”
    “我找她不是因为你。”
    陶晋哼笑声，因胸腔伤势未痊愈，笑时牵扯伤口，他猛咳嗽几声。
    陶晋被刘观云烧破一个洞的掌心在慢慢弥合。
    他留意陆青斐的反应。
    她倒是不意外。
    始终心如止水。
    缄默半晌。
    陶晋望着蹲在溪河边，捧水玩的陆青斐，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刘观云杀不死他的。
    陆青斐头也没回说：“见二师兄那天吧。”
    那就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陶晋捂着胸口咳嗽，“你知道我能无限复活的原因？”
    陆青斐：“你死了。”
    陶晋：“……反复变成鬼行了吧。”
    古币反面、钟秦喂汤圆他吃得进去、年龄变大变小……种种迹象都在说——
    陶晋不是寻常鬼。
    陆青斐让陶晋去凌家，主要是为了确认他身上是不是真的有妖气。
    而陶晋在慢慢修复的魂魄很明确地回答了她。
    ——他身上有三师兄的妖气。
    陆青斐垂眸看着冰冷的溪水从指缝流过。
    陶晋望着她的身影，须臾，目光认真说：
    “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六岁的样子吗？”
    “六岁那年我妈去世，我半夜去墓地从山上摔下来，遍体鳞伤回家，乖乖等死时，他出现了。”
    从天而降的男人西装革履，一派儒雅气质。
    陶晋永远忘不掉，凌白弯腰替他拭去眼角血迹，脸上温柔的神情。
    “陶晋是吧，我是凌叔叔，跟叔叔走，我们去医院。”
    “怎么不识字？六岁该上学了，今后由我供你读书。”
    对陶晋来说，六岁是一条分水岭。
    他没了妈妈，多了个叔叔。
    凌叔叔是位心地善良，热于助人，寻求公正的好律师。
    人人称赞他帮助弱小，品格高尚，实力超凡。
    陶晋也想成为凌白这样子的人，于是他主动跟被同学排挤的许厘做朋友。
    却万万没想到，善意的种子会开出恶意的。
    凌晋满眼怒火说，他是凌白的私生子，不断找他麻烦。
    陶晋不信，也不搭理。
    凌晋转而去霸凌许厘。
    陶晋想阻止。
    天台之上，两人起了争执。
    凌晋抢走陶晋的缂织丝巾，愤恨中把陶晋推下楼。
    于是。
    陶晋从无家可归的少年变成了无墓可归的鬼魂。
    得知凌白真的是自己亲生父亲那刻，他心里有种道不明的喜悦。
    一直崇拜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陶晋的喜悦并不久。
    凌白请刘观云灭鬼的那天，他心态崩了。
    凌白知道凌晋是杀人凶手，却还要包庇他。
    陶晋心态爆炸，不是因为父亲选择另一个儿子，而是自诩公正的凌律师违背了信念。
    陶晋叹息一声，望天无语：“这都是什么事呐。”
    “你们大人真复杂，老说什么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人不是非好即坏。不理解，不理解……”
    “不过我以前做人的时候觉得真相很重要，现在鬼做久了反而觉得真相也就那样子吧。”
    “人才需要真相，鬼要什么真相。”
    “刘天师有句话说得没错，让活着的人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陶晋摇晃脑袋，重新望向陆青斐，发现她正拿着手机专注地拍雨中。
    “喂！我在跟你畅谈我凄惨的人生呢！”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什么意思？
    太看不起鬼了吧！！
    陶晋满脸懵逼。
    陆青斐看了看自己的拍摄作品，满意地眨了下眼，给钟秦发去。
    陶晋：“？？！”
    他这只鬼迟早要被她气得魂飞魄散！
    良久。
    待陆青斐拍尽兴，偏头看过来，陶晋才问：
    “我没告诉你实情，还骗了你，你统统都不在乎？”
    脾气也太好了吧。
    闻言，陆青斐莞尔一笑：“你觉得你能从我身上捞到好处？”
    陶晋微怔。
    好处一个没捞到。
    捞到了一身伤，而且还不是她动的手。
    ……草。
    如果是陆青斐动的手，陶晋都不至于如此郁闷。
    偏偏是他自己上赶着遭罪。
    陶晋算是明白了，想请她办事，走感情牌和正义牌都没用。
    于是，陶晋跟陆青斐谈拢一场交易。
    一场用灵魂换取的交易，一场由陆青斐主导的交易。
    绝对公平。
    也绝对危险。
    这章3k+
    (本章完)

 第34章 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第34章 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夜凉如水，万籁俱寂。
    陆青斐不端不正坐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椅子的扶手，拖鞋荡悠悠地吊在脚趾尖。
    她脑袋舒服地侧靠椅背，手拿着苹果啃。
    手机弹出消息。
    是连祺。
    他约她线下见面。
    柳真颜线上连麦失败一次后，自尊心受挫，明确表示一定要线下。
    连祺：“陆小姐，你最近什么时候比较方便？”
    连祺：“方便见面吗，放心，我们专车接受！”
    陆青斐笑了下：“不好说。”
    连祺：“？”
    哪里不好了！他又不是人贩子！
    连祺又夸道：“你的书法字能打动人心，相当了不起。”
    陆青斐回他：“小意思。”
    她堂堂符术修科科满绩选手，写的心法不能触动人心那可太丢脸了。
    远在书法院的连祺看着‘小意思’三个字，一时竟不知怎么回。
    如果是谦虚，他还能继续夸。
    但她为什么总是出其不意呢？
    又破大防了！
    陆青斐回完消息，走到桌案前，坐姿端正，用新买的文房四宝画符。
    她握着毛笔，垂眸沉思。
    她要搞个抽奖。
    抽什么好呢？
    陆青斐琢磨片刻，想起上学时候每次期末周，大家都会转发锦鲤，祈求不挂科。
    就是你了。
    转运符！
    **
    接连下了三天雨。
    这日。
    大雨息鼓偃旗，温暖的阳光洒满大地，惠风和畅，万物复苏。
    影视基地。
    钟秦赶着去见师妹。
    褚濯死抓着他不放，钟秦边走边骂道：“赶紧给老子松手！”
    褚濯贼心不死，喊道：“你答应教我几招！让我打败你！”
    钟秦冷笑：“别痴心妄想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得过我！”
    他可是蝉联宗门体术魁首三年的人。
    要是随随便便就让半路出家的人打败，罚他一辈子吃不到美食！
    “我小时候也是被叫做天才的，学什么天赋都极高。”褚濯反驳，“只要你肯教，我分分钟打败你！”
    钟秦无情嘲笑：“你已经长大了。”
    不再是天才了。
    褚濯：“……”
    陆青斐不紧不慢走近，发现两人刚掐架完。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钟秦。
    二师兄没大碍。
    “师妹，走，师兄发现一家美食店。”钟秦朝陆青斐扬扬眉，“酸辣的，你肯定喜欢。”
    陆青斐应好。
    褚濯要去拍戏，跟陆青斐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他转身，立即掏出手机，给自家妹妹发消息。
    褚濯：看看人家妹妹，知道隔三差五来看哥哥。你又跑哪里去了！
    正跟姐妹品尝下午茶的褚潼愤懑回：
    你也不看看别人哥哥什么样子，你自己什么样子！哼！
    “怎么了？”好友江炽咬着吸管，小鹿似的眼眸满是好奇，“又是你哥吗？”
    “嗯。”褚潼啪地把手机放在玻璃桌面，皱眉控诉，“他唱歌唱得好好的，非要跨行拍戏去做武侠梦，气死我了。”
    江炽使眼神：“要不，你跟他解散同桌组合，跟我组。我们就叫同志组合。”
    褚潼：“……”
    这名字怎么听起来红彤彤的。
    服务员端来茶点，褚濯吃着斑斓咸奶油蛋糕，问：“听说你们家小叔叔回来了？”
    江炽挪动高脚凳，轻叹：“可不嘛。”
    褚潼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郑重其事说：
    “放心，你要是在家产争夺战中败北，我是肯定不会接济你的！”
    江炽：“……我可谢谢你的祝福。”
    *
    日光正盛，吃完东西，陆青斐拿着杯冰淇淋跟钟秦悠哉走回剧组。
    “师妹，师父他们怎么样了？”钟秦最近忙，有半个月多没回宗门了。
    陆青斐往嘴里塞了一口冰淇淋，“师父在做研究种玉米，大师兄在做拉面，三师兄…在做梦。”
    听到做梦两字，钟秦轻挑下眉，眯眼笑说：“是不是觉得还是二师兄靠谱？”
    在修真界，钟秦手痒脚痒每天都在四处讨打。
    打赢了，被罚去挖矿、凿冰等干苦力活。打不过，他就回宗门摇号，抽人出去干架。然后，打赢了又受罚。
    循环往复。
    闯祸精钟秦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笑话。
    来到这里，二师兄翻身农奴把歌唱。
    陆青斐想了想说：“一点。”
    拍完戏的褚濯瞧见师兄妹两人，大老远就喊：“青斐妹妹！”
    陆青斐侧首看向他，小小的脑袋上有着大大的问号。
    褚濯趔趄着脚走近。
    “谁是你妹妹。”钟秦黑着脸看褚濯。
    “别小气嘛，兄弟一场，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褚濯笑道，“我妹妹也可以是你妹妹。”
    钟秦：“不需要。”
    小师妹只有一个。
    金色阳光拂过陆青斐的长睫，像振翅欲飞的蝴蝶，她眨了眨眼，唇角漾开一抹礼节笑容。
    “是有什么事吗？”
    褚濯朗声说：“副导演和武术指导要见钟秦。”
    陆青斐询问：“我能一块去吗？”
    褚濯：“当然可以！”
    副导演和武术指导正在发愁，男主角又一次不能上场拍高强度、高危险的打戏。
    “拍不了？！他怎么不直接入土为安啊！每次都找替身，替身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副导演怒火攻心，气得拿起保温杯，往嘴里猛灌咖啡。
    “替身绝对会让你满意，副导演别生气。”工作人员安慰道。
    褚濯领着陆青斐和钟秦到敞篷下。
    微笑打完招呼，武术指导便跟钟秦说明情况。
    用词婉转：“钟秦，听说你急需赚钱，我们给你加了场打戏，极限对战十人，你可以上吗？”
    钟秦的替身只是兼职，并非主业，他是按次数收钱的。便宜好用，还不怕死。
    钟秦尚未说话。
    身旁的陆青斐摇头说：“让我二师兄上不太好吧。”
    武术指导纳闷道：“哪里不好了？”
    陆青斐：“二师兄会把他们都打残的。”
    武术指导：“……”
    武术指导睁大眼睛，无声怀疑究竟是不要脸在装，还是真的很能打。
    副导演也听得一愣一愣。
    陆青斐轻掀眼皮，对钟秦说：“二师兄，你累了，需要休息。”
    褚濯歪头问神采奕奕的钟秦：“你累吗？”
    钟秦：“师妹说我累，那我应该就是累的吧。”
    褚濯：“……”
    你是机器人吗？说累就累！
    跑进来的男主角经纪人听闻，笑眯眯问好，姿态放低请求道：
    “我们家演员他近期太忙了，身体受不住，能不能帮个忙？”
    太忙=同时接几部剧，轧戏严重。
    “抱歉。”陆青斐不以为动，双眸清澈说，“不能。”
    钟秦双手抱臂，非常上道：“除非加钱。”
    褚濯目瞪口呆。
    还有这种操作？！
    经纪人一怔，旋即笑说：“加，当然要加了！”
    一个路人替身，加点钱不算什么。对比男主角的片酬来说简直微不足道。
    陆青斐却摇头：“我还是觉得不行。”
    经纪人笑容登时僵硬：“为什么？”
    陆青斐面不改色说：“我二师兄身体不好，上回泡水里拍戏，落了病根。”
    钟秦五指握拳放在唇边象征性咳嗦两声：“咳！咳！”
    经纪人：“……”
    不是其余替身用不起，而是这位身姿挺拔，形象极佳，用他就是给演员锦上添。
    要知道自家演员的打戏，一言难尽。
    狗在地上打滚都比他威武利落。
    在旁的褚濯瞳孔越扩越大。
    你们师兄妹俩是不是搞相声出身的啊？
    快收了你的神通吧！！！
    (本章完)

 35.第35章 什么叫效率，这就叫效率！

    第35章 什么叫效率，这就叫效率！
    谢云寂、钟秦、宴归来三人打小矛盾重重，后来叛逆期更是闹腾得要命。
    掌门忙着没空管他们。
    如若不是陆青斐在中间协调沟通，他们早就离宗、老死不相往来了。
    没有小师妹的宗门就像一盘沙，都不用风吹，走两步就都散了。
    小师妹是世上最好的小师妹。
    她说自己累了。
    那就累！
    说自己身体不好。
    那就咳嗽！
    钟秦应对得非常麻溜。
    陆青斐眉梢带笑，看着经纪人说：“我们按照正规流程走，市场如何，我们便如何。”
    让钟秦出场，露脸他们也不怕，有ai换脸。男主角什么也不用干，就能坐收渔利之利。
    二师兄也许会是冤大头，小师妹绝不是。
    副导演终于回过神来，拔高音量：“不是，你们找替身不给他买保险，不签正规合同的吗？！”
    要是出事，责任谁担？
    副导演顿觉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招谁惹谁了这么搞他心态！
    于是，忙不迭走了流程。
    陆青斐先前觉得钟秦三分钟热度，打戏替身应该做不久，就没掺合。
    现在他既然还喜欢，那就干波大的。
    褚濯看着陆青斐，恨不得现场表演一个后空翻鼓掌，以表达自己的激动。
    什么叫效率，这就叫效率！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表演？
    当然是不会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
    阳光不偏心的照亮大地每个角落，斑驳的光影宛如在空气中跳动，一缕金色的光线，飘至凌家别墅。
    陆青斐踏进门，凌晋顶着一头鸡窝似的头发，不善地瞪她。
    “凌少爷。”
    陆青斐心情好，笑起来整个人散发着愉悦气息。
    凌晋握紧拳头，仿佛下一刻就挥上前。
    “晋儿，不许无礼。”
    凌白呵斥一声，看向陆青斐时又是那个正气凛然的凌律师。
    “那位女士过几日便能出狱，不知陆小姐跟我的承诺……”
    陆青斐视线扫至凌晋手里的缂织丝巾，从容说：
    “陶晋的鬼魂依附于丝巾中，你把它埋了，当做陶晋的坟墓，他便不会再出现。”
    说着她顿了顿，眼珠稍转，对上凌白的视线：“一定要注意，不要烧掉它。”
    凌白的思维敏捷，立马捕捉到她话里有话：“要是不小心烧掉会有什么后果？”
    “烧掉它，陶晋会魂飞魄散，永世不能为人。”
    闻言，凌晋抓狂道：“烧！给我烧！火，火呢，快拿火来！我要烧死这个私生子！”
    凌母连忙阻止他，“晋儿，你冷静点，别冲动。”
    凌晋吼叫：“不是你叫我惩罚他的吗，我现在烧死他，你们应该要为我感到荣幸！”
    凌白扬手甩了他一巴掌，“住嘴！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陆青斐唇角轻弯，微颔首：“我就不打扰，先走了。”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凌白歉疚说，“我们一定会选个好地段立坟墓。”
    陆青斐离开后，凌家别墅的后园，一道火焰升腾。
    树欲静而风不止。
    凌母抓着凌父的胳膊，脸色苍白，惶恐不安。
    “要是鬼魂突然跳出来怎么办？”
    “不会。”
    凌白平日慈爱的眼神变得冷漠，语气隐含嘲弄，“陶晋魂飞魄散能保晋儿平安，他不会有怨言的。”
    凌晋才是我的儿子。陶晋，当年我救了你，现在就当你报答我了。
    凌晋点燃丝巾，火光映在他瞳孔，他咧嘴狂笑，表情癫狂。
    “呼呼呼～～烧咯，烧死了～～哈哈哈哈！！！都给我死！”
    *
    夜幕降临，天空一片漆黑，犹如倒转的水墨画。
    道路两边的绿化树，叶子失去黏性，坠落枝头，打着旋儿没入堆积的泥土里，在夜色下悄无声息地不见痕迹。
    海城有条黑尾街。
    因地理位置优越，距离中专、高中、网吧、酒店都近，故而常有不学无术的纨绔混混出没。
    许厘在便利店值完班，路过黑尾街时，快步走过，却被暗处伸出的一只手拽了进去。
    砰的一声，许厘背脊撞在墙壁上，她的心脏颤抖不已，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沈妄，你们想做什么！？”
    “凌晋叫我们好好招待你，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招待呢？”
    被叫做沈妄的男生，舌尖抵着后牙槽，问道。
    “我警告你，你们这是犯法的！无论是聚众斗殴，还是骚扰！”
    许厘因为害怕，胸腔起伏着，气息不稳，尾音颤抖。
    “是吗？”
    沈妄玩味一笑。
    他身后跟着的六个男生同意哄堂大笑。
    “黑尾街，谁人不知妄爷说了算！”
    “对对，妄爷威武！一中乱不乱，妄爷……”
    “咻”一声响。
    紧着是男生摸着脑袋哀嚎：“谁拿石头砸我？！”
    “我。”
    陆青斐从暗处迈入街巷，脚踏着清辉月华而来。
    她拎着伞柄走进众人视线，所有人都被她吸引，在皎洁的光芒中，走出的女生长发简单绑在脑后，五官昳丽，步履轻慢地似天仙下凡。
    许厘怔住。
    沈妄眯眼盯着陆青斐，兀地哈哈嘲笑：“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男生说：“妄爷，你的笑声太迷人了，下次不要笑了。”
    沈妄踹他一脚：“滚蛋！”
    “区区一个女生，用不着妄爷动手，我……”
    男生话还没说完，蓦地被伞柄抡后背，嘭的一声，正面摔趴在地，跟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接触。
    陆青斐不紧不慢走近，口水都懒得费，长伞一出，跪地声和痛苦嚎叫声接二连三响起。
    强势蛮横，快准狠，完全压制对手毫无反抗之力。
    沈妄面露诧异之色，他揉眼睛，反复闭眼睁眼，确定没眼。
    “你们别看这女生长得好看就演啊？”
    “妄爷，要是放水我把你头拧下来！啊不不不，把我的头拧给你！”
    单方面被碾压的场面，谁不慌啊。
    陆青斐毫发无伤，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人，轻声问：
    “那边两个也要来？”
    沈妄招手，挥人：“上！给我弄她！”
    那边两人默默背着书包转身走了。
    “……”
    沈妄怒喝：“你们给我站住！”
    两男生回头，怯怯瞥陆青斐一眼，哈腰憨笑：“妄爷，兄弟们做事的原则向来是大难临头各自飞。”
    “天色也不早了，您看要不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36.第36章 恐怖如斯！

    第36章 恐怖如斯！
    捂着肩膀，爬起来的男生说：“妄爷，要不我们也走？您看这实在打不过，咱们就别丢脸了吧。”
    另一个男生说：“不要脸的是这个女人，她以少欺多！”
    沈妄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说骂道：“你他妈还嫌弃我们脸丢得不够多吗！”
    陆青斐举起伞，半句话都没说，速度极快地打他膝盖，沈妄被揍地跪在地上，疼痛难忍。
    “妄爷，要不我们报警吧？”趴在地上装死的男生大声密谋。
    沈妄恨不得把他脑子挖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报警，报你大爷啊！
    找死也没你这样找的！
    陆青斐目光落在许厘身上，“没事吧？”
    许厘摇头：“没事。”
    陆青斐：“那走吧。”
    整个过程，陆青斐连看都不看地上的人，仿佛她只是来散了个步，姿态从容。
    两人踏着如霜月色回家。
    到家门口。
    许厘从震惊中缓过来，看向陆青斐说：“谢谢你。”
    陆青斐说：“谢你自己就好。”
    即使生活糟糕透了也没关系。
    她依然有不服输的勇气，不会放弃自己。
    陆青斐笑着，晚风撩动她衣发，灯光与月色在她眼中交织着，荡出一层惑人的涟漪。
    许厘看着女生的笑容，脑海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在泥泞里挣扎的人，终有一天会窥见月光。
    许厘心想，她在人间遇见了月亮。
    这一刻，月亮的光也照在了她身上。
    十七年以来，第一次。
    “你……”
    许厘突然不知说什么，辩论场上能言善辩的最佳辩手竟也会有难以开口的时候。
    陆青斐转着手中伞：“什么。”
    许厘手指攥紧校服裤，紧张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联系方式暂时还不能给你，等高考结束，我再给你。”
    为什么一定要等高考结束？
    许厘心中不解，但此时她更想知道另一个问题：“你是哪个学校的？”
    “我毕业了。”陆青斐说，“华津大学。”
    华津大学国内顶级学府，许厘现在的成绩虽说也不错，但离华津大学还有不少差距。
    未曾考虑过的学校，此刻，许厘却脱口而出：“它是我理想的学校。”
    陆青斐目光认真打量她，扬唇笑道：“期待你成为我的学妹。”
    她把新买的伞递给许厘，“提前给你的成年礼物。”
    许厘愣了下，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拒绝。但她忽然想起，那个下雨天，陆青斐说喜欢低头的话。
    独立，不代表孤独。
    低头，不代表软弱。
    少年人有骨气和傲气是好事，但容易吃亏，也容易让自己后悔。
    许厘抿唇接过：“谢谢。”
    陆青斐跟她道别。
    “下次再见。”
    望着渐行渐远的身影，许厘抱着伞，回过神来，喊道：
    “下次再见！”
    残破不堪的街巷，角落里老鼠流窜，夜风凉凉吹拂，少女坚定的声音越过所有死气沉沉的事物，奔向更好的将来。
    *
    第二天清晨，曙光初照，淡而暖的阳光洒进房间一隅。
    “凌晋”从家里大床醒来，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他抓了抓凌乱的短发。
    “这都什么事啊！”
    “靠……我又得回去上学了。”
    忧愁上学的人正是陶晋。陆青斐暗自在丝巾动了手脚。如果凌父凌母没有烧丝巾，陶晋的魂魄会自灭，融进魂魄的妖气会落到陆青斐手里。
    如若凌父凌母烧了，那么凌晋的魂魄会死，而陶晋代替他活下去。妖气也会回到陆青斐手里。
    无论何种结局，妖气都注定落在陆青斐手里。
    身体只有一副，陶晋和凌晋也只能活一个。
    惆怅过后，女生无所谓的话在脑海反复响起。
    “既然没有透明的正义可言，那就换一条命好了。”
    “躯壳嘛，换一副灵魂，没什么大不了。”
    陶晋咕哝道：“好可怕一女的，惹不起，惹不起……”
    她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行事方法。
    不用亲自出手就能达成目的。
    譬如，他骗了她，她没动手，他被刘观云打得半死不活。
    再譬如，凌晋作恶多端，她也没动手，凌晋自己把自己的灵魂烧毁了。
    她做了什么呢？
    她只是把选择权交给了他们。
    这人呐。
    恐怖如斯！
    陶晋在赖床边缘苦苦挣扎时，正元道观内，刘观云盘腿坐在蒲席上，闭目养神，他骤地睁眼，脸色大变。
    凌晋的命格被人改了！
    是谁！？
    他先前受凌白所托，给凌晋算命。
    凌晋，命中大劫。
    少年时身负命案，因未成年且证据不足，不受罚。
    成年时因狂躁症，杀害他人，被捕后，因是精神病患者，无罪释放。
    如今，却大变特变。
    根本算不出命！
    出世者，不参与世间之事。
    刘观云不会掺合命案，也不能去更改别人的命运，遭到反噬是一则，另一个原因是改变命运会引发蝴蝶效应，后续发展如何无法预测。
    风险太大，玄学一门从不去逆天改命。
    他们做的只是除鬼，避免鬼害人。
    ……究竟是谁！改了命！
    刘观云猛地想起练邪术的陆青斐。
    莫非是她？
    ——“祸害人的是恶鬼，那祸害鬼的恶人是什么？”
    是不配做人！
    凌晋魂飞魄散，连畜生都没得做！
    简直罗刹心肠！
    某位罗刹心肠的主播结束今天直播后，躺在椅子上，心情愉悦地玩手机。
    金玉坚持不懈给陆青斐发消息，截止目前已经介绍完陶艺、年画、刺绣的历史和部分技巧了。
    奶奶很有毅力，小辈属实佩服。
    今天她发来扎染的历史和蓝印布的制作工艺。
    陆青斐饶有兴趣一条条阅读，看完后满头问号。
    传统技艺奥妙颇深，接触接触也许对领悟心法有帮助。
    陆青斐给金玉回消息。
    f：[玉师父。]
    仅三个字，金玉明白自己感动了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发来个语音：
    “欸！”
    时髦奶奶又给她发了个表情包。
    金玉：[相亲相爱师徒俩.jpg]
    f：[鞠躬.jpg]
    对不起掌门师父，对不起二师父，对不起师兄们，拜师的是现代世界的陆青斐，不是修真界的陆青斐。
    不知是不是便利店那道一闪而过的身影作祟，晚上入睡，陆青斐第一次梦到了修真界的事情。
    脑海中模糊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
    二师父的徒弟。
    缺德师兄。
    兼背锅侠。

 37.第37章 意中人

    第37章 意中人
    陆青斐尤其擅长拱火，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别人斗起来，她百分百安全。
    她若跟人打，大伤小伤都伤在自己身上，多不划算。
    如果说钟秦的宗旨是能动手，绝不动口。
    那陆青斐的宗旨就是能让别人相残，她绝不出手。
    藏典阁。
    陆青斐低头看书，漫不经心说：“出类拔萃的师兄帮师妹背点锅，不过分吧？”
    离珩斜靠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传文笺，眼也没抬说：“善解人意的师妹替师兄求情，很正常吧？”
    陆青斐：“师妹不想丢脸。”
    “你要脸，”离珩眯眼看她，“我就不要了？”
    陆青斐夸道：“师兄脸多，丢不完。”
    离珩：“……”
    陆青斐做事向来谨慎，不会让人联想到自己身上，所以锅甩得轻而易举。
    除了一件事。
    她没想隐瞒，行事极其大胆。
    越国将军女扮男装出征，为国收复城池，皇帝却诛她九族，挑她筋骨，断她生机，让她变成不人不鬼的阶下囚。
    陆青斐救她，改变了命运。
    却得知长老们要惩戒离珩。
    陆青斐很困惑。
    越国祸乱分明是她一手谋划的，怎么就成了离珩的错？
    她也没甩锅啊。
    而且他们前不久吵了一架，谁也不理谁。
    陆青斐从静学堂出来，低垂脑袋沉思，神色平静地往前走。
    路上宴归来和伏琉跟她打招呼，她都没注意。
    “师妹怎么心不在焉的？”伏琉瞪眼质问，“是不是你们几个不要脸的师兄欺负她了？！”
    宴归来温笑：“跟我可没关系。”
    伏琉沉吟片刻，笃定道：“肯定是钟秦！”
    话音甫一落下，钟秦的声音倏地从身后传来。
    “我？我什么事？是要去吃饭吗？”
    伏琉被他吓一跳，旋即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惹了师妹你怎么还有脸吃！”
    钟秦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惹师妹了？师妹不是好好的吗！”
    “不是你，难不成还是谢师兄？”
    “怎么就不能了！”
    “就是不能！”
    钟秦和伏琉又一次不管不顾打起来。
    宴归来不理会幼稚打闹的两人，他撤退，避免被误伤。
    “师妹。”
    宴归来跟上陆青斐的步子。
    陆青斐抬头看他，展露笑颜：“师兄。”
    “在想什么，魂不守舍的？”
    陆青斐摇头。
    宴归来用眼角余光打量她，声色温润。
    “越国一事，长老们的处罚已经下来了。”
    陆青斐没甚反应。
    “离珩被罚去世源岛苦行两个月。”
    陆青斐眼睫轻颤。
    世源岛，虽取自世外桃源，里面却是遍地毒物。被罚去那里的弟子一不留神就会中毒，饱受折磨。
    翌日，陆青斐去了世源岛的岛口。
    她望着被白雾弥漫的岛屿，没多思忖，径直迈进去。
    岛内遍地栽种着桃树，正值春季，枝桠缀满了粉色朵，有些许落在地上。
    走过曲折蜿蜒的石子路，陆青斐很快就发现了引人注目的离珩。
    青年立于海边礁石上，身形修长挺拔，眉目沉静，露出精壮的胳膊，使力时手臂肌肉线条有着别样的力量感和美感。
    她刚出现一会儿，他便敏锐地看了过来。
    好像一切都在不经意间，岛屿上，深海边，起风了，而他们目光相撞。
    她在看他，墨发在飘，衣袂在扬。
    四周很安静，听得见阳光晒在海面上的声音。
    他看见，这一瞬，漫山遍野的桃为她盛开。
    离珩眼珠动也不动盯着陆青斐，疾风到她身前，皱眉问：“怎么进来的？”
    世源岛笼罩在毒雾中，外设禁法，寻常人没有得到允许根本无法进来。
    当然，寻常人也不会嫌命长闯世源岛。
    陆青斐跟他对视，说：“走进来的。”
    离珩确定她身上没伤没毒，眸里的冷峻收敛，仍目不转睛看她。
    陆青斐看着赤着上半身的青年，眨了眨眼：
    “你衣服呢？”
    “沾上毒液烧了。”
    “噢。”
    陆青斐又问：“我要是不小心沾上毒液，师兄也会把我烧了吗？”
    离珩却蹙眉道：“你师兄还不至于那么没用，让毒液有机会近你身。”
    风在空中打旋，吹动陆青斐的发带，她凑近一步，站在离珩面前，仰着脸追问：
    “如果真的沾上，师兄会把我烧了吗？”
    距离缩短。
    离珩的视线定在她脸上，散漫冷淡的目光逐渐变得专注认真。
    他嗓音微沉答：“不会。”
    两人目光始终相接。
    雄鹰在高空展翅飞翔，偶尔传来几声鸣叫与海浪翻滚的涛声混在一起，将不易察觉加快的心跳隐藏住。
    离珩带陆青斐到木屋旁的亭子，路上他传音叫人去膳食堂卖食物。
    没多久，赵策便送来了食盒和外衣。
    赵策瞥见陆青斐，揶揄道：“哟哟哟，受罚还有漂亮师妹陪，你小子够贼啊。”
    他认真思索一番，“不过你确定陆师妹不是来看我的吗？不行，我得去打个招呼……”
    “处罚给你，要不要？”离珩语调森森。
    赵策忙摆手：“不不不！我不配！”说完，他彬彬有礼地后退一步，朝陆青斐的方向弯了弯腰，示意您请我不送。
    然后转身脚底抹油遛了。
    聊八卦？可以。
    受处罚？再见！
    离珩打开食盒，现在还没到午膳时间，他让赵策拿的是饭前甜点，椰汁、栗子糕点和青枣。
    陆青斐坐在长椅上，浅饮清甜的椰汁，抬眼问：
    “来世源岛必喝桃酒酿，师兄，你怎么不拿酒酿？”
    离珩神色闲散又淡：“卖完了。”
    世源岛有三不缺：毒、桃、桃酒酿。
    陆青斐眼珠子转了转，没戳破。
    她略感遗憾地说：“还以为能有机会跟离师兄一块喝酒。”
    离珩轻撩眼皮，神色莫测地朝陆青斐看去。
    “三位同门师兄和伏琉师姐都请我喝过酒，只有离师兄没有。”
    陆青斐咬了口枣子，语气平淡：“我上个月生辰，师兄你也没送我礼物。”
    离珩道：“有送。”
    陆青斐迎着他的目光，正经道：“你没有。”
    离珩盯着她：“青铜古币是苍境镇地宝物，青绝。”
    陆青斐惊讶：“这是你送的吗，不是三师兄？”
    离珩气笑了。
    片刻后，他轻弯唇角，风轻云淡道：“知道了。以后我会以自己的名义光明正大送你东西。”
    以自己的名义。
    不是以师兄的名义。
    陆青斐单手托腮，视线漫无目的望着前方。
    无规矩不成方圆。
    国有国法，宗有宗规。
    无论是哪个国，君主为上，规则之度大于天。
    对越国来说，无论女将军赢了多少场战争，她挑战了君威是事实，逆了国道是事实。
    于理度来说，欺君罔上，诛九族不足为过。
    理性分析，该顺应天意。
    然，女将军在牢里的嘶吼犹在陆青斐耳边回荡，一句句悔恨声嘶力竭。
    从情出发，又觉不该如此。
    心法七诀，情与理。
    慧极必反。
    “师兄，如果是你，你会如何处理越国的事情？”
    离珩说：“不会比你做得好。”
    “女将军征战沙场，解开人们脚踝下的镣铐，带来了解放与自由。”
    陆青斐眸光明灭，轻声说：“我只是觉得她年少成名，应该意气风发，而非危在旦夕。”
    头顶掠过一片阴影。
    离珩蹲在陆青斐面前，一手搭在她身侧，一手抬起轻擦她唇角。
    陆青斐的视线从男人喉结掠过，停在那双映满她模样的眼瞳。
    离珩抬头看着她，低沉道：“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救你想救的人，杀你想杀的人。”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要想。”
    她低头凝视着他，久久不语。
    春风吹拂，桃如雨洒落，飘在两人之间，坠于离珩肩膀和衣间，他的几缕墨发在他们视线相接时扬起一瞬。
    须臾，陆青斐问：“你背锅，背上瘾了？”
    离珩仰望她，唇角微弯，眉眼染上张扬笑意。
    无声说着——
    你让我有种优越感，让我以为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陆青斐目光微怔，她张了下嘴，轻擦唇角的手一抖，随后压在她唇瓣上，柔软的触觉让离珩不自觉屏息。
    暧昧腾起的下一瞬，一道不悦的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衣衫不整在这干嘛呢？”
    岛主莫紫站在木屋檐下，狐疑打量他们。
    岛屿的风一阵一阵，吹着桃枝条颤动，又是一场落。
    离珩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抓起墨色外袍披上，动作从容不迫，神色散漫不羁。
    莫紫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流转，对上陆青斐视线时，陆青斐朝她弯眼笑。
    “圣尊。”
    莫紫心说你这丫头让你拜师跑得比谁都快，今日却为了一个男人跑岛里来。
    真气人。
    她看着离珩没好气道：“你继续干活。”
    又对陆青斐说：“你跟我过来。”
    陆青斐茫然地眨眨眼。
    莫紫冷酷吐出两字：“吃饭。”
    “吃饭了！师妹！”
    莫紫的声音被盖住，陆青斐睁眼醒来，是钟秦在门口唤她吃饭。
    陆青斐坐起身来，青铜古币被她攥在掌心。
    青绝。
    这个名字让她想起了自己的神玉弓。
    世间最强的弓箭，神玉弓。
    必须要用意中人的血肉之躯开弓。
    神玉弓，第一箭，意中人。
    当年，她射出首箭后，第二箭射杀的便是千苓宗的圣尊。
    “师妹！师妹！”
    钟秦的声音再度响起。
    陆青斐收敛思绪，冲门口喊了声：“来了。”

 第38章 御剑水上漂？！！

    第38章 御剑水上漂？！！
    钟秦近两日留在宗门，一是因为他太久没回来了，二是陆青斐想让他重新修行。
    替身打戏什么的，哪里有修行重要。
    吃完早饭，陆青斐跟钟秦到后山。
    她坐在廊下，微扬着身看尝试召唤剑的二师兄。
    剑。
    陆青斐想起来，她其实也有剑。
    钟秦春风满面地跟陆青斐说：“师妹，我跟你说大师兄他又把面饼做糊了哈哈哈哈。”
    陆青斐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摇晃：“师父跟我说了。”
    钟秦：“……”
    第一手消息由我说才对啊！
    钟秦：“师父他老人家之前因为嘴馋，大半夜去膳食堂结果被人误以为是小偷！”
    “三师兄和我说过。”陆青斐唇角翘起笑弧。
    钟秦：“……”
    我恨宴归来！
    过了会儿，钟秦说：“那年元宵节，你第一次离宗，我们在宗门口喝闷酒，喝醉后去遛五长老养的毒宠物，乔珏看见以为撞鬼了，吓得屁滚尿流！”
    陆青斐眉梢盈满笑意：“你跟我说过。”
    至少五遍。
    钟秦：“……”
    我恨我自己！
    跟钟秦待了半天，陆青斐回藏典阁把笔记本电脑和摄像头带到了皎月湖边。
    她最近改了直播时间。
    选择一天之中，灵脉最旺盛的时候直播。
    户外直播，算是一种新意。
    有山有水，草树木茂盛，空气中飘荡着清新空气，比在房间里单调无生机的背景要让人心情愉悦。
    弄好设备，点开播。
    网友陆续进来。
    【主播这是跑去哪里了？不过环境好好哦！惬意！】
    【生活太苦，需要一点虚幻来麻痹自己，修仙给我冲！】
    【情绪由我不由天，看完直播不跑偏！】
    【好神…经，主播肯定是大学生在报复社会！】
    阳光洒在水蓝色的湖面上，折射出耀眼光芒，波光粼粼。
    陆青斐随意拉了把椅子，坐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罅隙落在她面容上，宛如摇曳星辰，神秘而夺目。
    “大家中午好。”
    “我们今天换个环境，换种心情。”
    她的嗓音松缓。
    “天干地支合称为干支。”
    “天干动而无相，地支静而有相。意思是天是轻清的，地是重浊的。”
    “水至清则无鱼，天轻清则不能配万物。”
    谈天论地，配上恰好的环境，观众们都有些恍惚了。
    她貌似还真的是来修仙的！
    阳光、湖水、树林，配上慵懒随性的女生。
    一副生机勃勃的油画，荡漾而生。
    【有没有人来管管啊！她这样子我会不想上班，只想看直播的！】
    【同行的衬托，够奇葩，我喜欢，滑稽.jpg】
    【修仙如果不努力，电子工厂做同事。】
    陆青斐把天干地支，十干配阴阳五行，十干配四时方位，十干配六神，十干配人体内外五行等等都讲了个遍。
    直播间的观众托着下巴看屏幕里的女生，竟也不觉得乏困。
    直播让他们身心舒畅，精神倍儿爽。
    【主播这么厉害，会不会飞啊，修仙不是都会飞吗？】
    “飞倒是不会。”
    陆青斐脑袋微微歪了点弧度，不紧不慢说，“利用天地灵气，实现御物或者以虚化形，也可以达到飞的效果。”
    御物，通常是御剑。
    当然也有例外，有的人天生就不喜欢剑，他们只御非剑的器物。出宗游历时，陆青斐遇到一个御锄头的散修。
    宴归来问为什么会选择锄头。
    对方把锄头一扬，一凿，朴实无华地说：“可以随时随地耕地啊。”
    钟秦目瞪口呆：“师妹！”
    宴归来微笑：“放弃吧，锅铲是不会想被你控制的。”
    离珩倚靠在树上，双手抱胸，姿态懒散，偶尔朝陆青斐那边看几眼：“别老是一惊一乍地叫师妹。”
    伏琉在给陆青斐扎小辫子，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跟谢师兄学学，安静一点。吵死了！”
    谢云寂始终保持冷漠脸。
    三位师兄和师姐喜欢御剑飞行，小师妹喜欢瞬影，离珩喜欢疾风。瞬影和疾风消耗灵力大，对修行者灵脉和术法的要求较高。
    “以虚化形是御物的更高一个阶段，不需要借助实物。”
    【主播说得头头是道，能不能展示一下啊，光说不练假把式！】
    【后面不是有湖嘛，主播请使出你的轻功！我们要看仙女飞！】
    修行确实不能只说不练。
    陆青斐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疑地说：“可以。”
    【可以什么啊，可以飞吗？？？】
    【主播是胸有成竹还是太能演？】
    陆青斐视线扫过干净澄澈的湖水，平静说：“修行不能操之过急，经历磨砺，方能得道。”
    “今天可以先尝试一下御剑。”
    陆青斐调整设备对准湖面，“大家稍等两分钟，我去做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3d虚拟吗？】
    【肯定是去吊威亚，哦吼！】
    【家人们，上回那个暴食症真的不是骗人，你们快去看微博，那个暴食症患者是滑冠军黎雾！因为大家不相信主播，她自爆身份了！】
    【啊啊啊啊我的雾女神竟然患了暴食症？！】
    陆青斐不是去吊威亚，也不是寻救生衣，而是瞬影到凌霄山的峰顶。
    御剑飞行，她需要剑。
    无极宗几乎无人知晓陆青斐有本命剑。他们皆以为她无法修剑，才去练了符术。
    山顶灵气涌动，陆青斐双手结印，做了个剑诀，与此同时，修真界涧水崖剧烈震动。
    下一秒，最锋利、最美的武神剑长意剑消失了。
    陆青斐抱着长意剑回到湖边，发现鞋带松了，她弯腰把鞋带系好，又抬头瞧了眼密密麻麻的弹幕。
    “给大家演示一下御剑。”
    陆青斐神色自若，指尖敲着剑柄，“先说好了。演示效果，大家不要轻易模仿。”
    明明是哄小孩的话语，她却说得一脸认真。
    思忖少许，陆青斐相当谨慎在直播间搞了个【演示效果，请勿模仿】移动弹幕。
    弄完后，她才起身，拿着剑到湖的另一头。
    【主播真的要飞吗？你别吓我啊，等下掉水里，我去哪里捞你？】
    【怕什么，说不定主播真的会呢。】
    【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陆青斐脚尖一动，长意剑出鞘。
    白色剑光闪过。
    下一瞬，剑主动跑到她脚底，人与剑径直从湖对面，掠过水波，如蜻蜓飞过，最终停在镜头前。
    直播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观众们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卧槽！主播是不是放了个电影片段？！】
    【我怎么眨眨眼，主播就从世界那头，到了世界这头？世界的尽头不在铁岭，在直播间？】
    【家人们！家人们！注意了！注意了！这不是特效！！】
    【轻功水上漂算什么，御剑水上漂才牛掰！！】
    (本章完)

 第39章 茅！塞！顿！开！

    第39章 茅！塞！顿！开！
    陆青斐稳当落地。
    长意剑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自己抖干净水渍，然后乖乖回剑鞘待着。
    【御剑的意思是御得起来是御姐，御不起来就是被水溅。】
    【离谱它爹夸离谱，好离谱啊。】
    【目瞪口呆o_o】
    【别紧张，都是特效，躺地晕倒.jpg】
    弹幕纷纷扰扰。
    陆青斐拉开椅子，坐姿端正，神情放松，她掀了掀眼皮，眼眸璀璨似星。
    “御剑一技不算难，但也不容易。有的人剑术超绝，但掌控不了身躯、天地灵气和剑三者之间的平衡也无法御剑飞行。”
    枯燥无味的修行对心态要求很高。尤其是练心法，需时刻保持头脑清醒，心静安宁。
    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领悟生存与大道，一颗坚韧的心必不可少。
    陆青斐拿过折叠木桌上的水杯，缓缓拧开，喝水润嗓子。
    鲸鱼平台整活时间要到了，她决定验证完再看弹幕。
    卡点整。
    直播页面炫酷地升起一轮金灿灿的太阳，旋即是两个太阳人在跳扭秧歌。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全身一块扭……”
    欢快的音乐在直播间响起。
    原本还在瞠目结舌的网友扑哧哈哈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官方也太会整活了吧！】
    【扭呀扭呀，你快扭，一扭扭到十八九。】
    【我还以为我外婆手机响了，捂脸.jpg】
    陆青斐静坐山中，视线聚焦在屏幕。
    是一道常识题。
    ——古代祭祀太阳神的三个时间是？请填空回答。
    陆青斐白净手指搭在键盘，迅速敲字：
    二月初一、三月十九和十一月十九。
    她确定提交。
    页面显示【答案正确】。
    鲸鱼平台的验证五八门，出其不意。这回是文字题，下回可能就是运动题了，比如做套广播体操。
    【隔壁游戏主播胖哥中奖了！验证是做五个仰卧起坐，结果他一个都做不来哈哈哈哈。】
    【基于新人保护期，主播近期的验证还挺温柔的。】
    【只有我一个人还在震惊御剑吗？你们是怎么如此坦然接受的？】
    陆青斐忽然想起有趣的事情，唇角扬起一抹浅笑。
    “关于太阳，大家都听说过神鸟传说吧。”
    【回仙老师，我有听过！】
    “据说，太阳中的神鸟传说是把日出和鸡鸣联系起来，认为太阳和鸡是伴侣，一旦鸡鸣，太阳升起，人们便起床，开始一天的耕地。”
    【嚯！那太阳肯定是妻管严，鸡一叫他就起来了！】
    【啊我还以为鸡和狗是伴侣呢，毕竟大家都说鸡犬升天。】
    【鸡：我就不能是孤寡青蛙吗？孤寡孤寡。】
    凌霄山的一片白云悄无声息地随着日光和微风飘至武当山。
    下午时分，穿着墨蓝道服的弟子们正在庭院练功，整齐划一，声音雄厚。
    太极拳、形意拳、八卦掌等武当武术向来是张行尊引以为傲的存在。
    他手背在身后，从一排排武当弟子面前路过，颇为欣慰地点头。
    孺子可教也！
    我武当的传统武术就是强！
    孙焦握着手机，火急火燎跑过来，额头汗水直冒，气喘吁吁道：“师伯，师伯，不，不好了。”张行尊收起笑容，严肃看着他：“你真是越来越人如其名了，焦急万分。何事不能慢慢说？”
    “这、你、我……”
    孙焦一句两句说不清，直接把手机给他看，只见几秒的视频里，是御剑从湖那头飞到湖这头的陆青斐。
    张行尊手握拳，猛地敲孙焦脑袋：“好啊，被我抓到不好好练功，开小差了吧，现在看你还怎么狡辩！”
    “不是啊，师伯。”
    孙焦顿觉冤枉死了，“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她会御剑飞行吗？她在赤果果挑战我们武当啊！”
    张行尊：“拿个电视剧视频来糊弄师伯，罪加一等，罚你洗一月的碗！”
    “师伯，我没骗你。”孙焦举手作发誓状，“这绝对是真的，我要是骗你，我师父就不得好死！”
    张行尊：“……”
    你可真是二十四孝孝徒。
    孙焦敢发毒誓，莫非他说的是真的？
    张行尊狐疑看了孙焦片刻，又拿过手机循环播放五遍视频。
    “哪里来的？”他脸色微凝问
    “直播！”
    “震惊我武当一百年，师伯我跟你说，这个主播啊她好怪，我建议你多看几眼。”
    张行尊若有所思：“多看几眼就正常了？”
    孙焦：“不啊，多看几眼你就会发现她更怪了！”
    张行尊咬咬牙，忍住不揍他。
    两人回至书房，书房有电脑。
    近些年为了促进旅游发展，吸引游客，武当偶尔也会开直播发段视频，在各大平台都有账号。
    主打一个与时俱进。
    张行尊打开鲸鱼平台，点进直播间。
    四周林立着四季常青的树木，山风吹过，传来树叶婆娑作响声，清悦而舒畅。而被大自然环绕的女生相貌姣好，眼珠黑白分明，秀发如墨披散在肩，语调舒缓。
    “关于太阳的传说有很多。传说最早时有十个太阳，经过后羿射日才变成了一个。又传说太阳是个男子，月亮是个女子。”
    张行尊指着屏幕里的陆青斐，面无表情问：
    “你跟我说一个讲故事的主播会御剑飞行？”
    他满脸写着你要是敢耍我看我不揍死你。
    孙焦深以为意，点头如捣蒜。
    “是的！就是她！快出手，趁着少林还没发现，赶紧拿下！”
    张行尊皱眉盯着直播间，孙焦虽说常闹腾，但这种事情不至于说谎。
    “糟糕！少林也派人偷摸进直播间了！”
    张行尊猛地站起身来，太阳穴猛跳。
    北有少林，南有武当。
    武当还没反应，少林竟然率先出马了。
    晴天霹雳！
    凌霄山依旧晴朗，草树木，融成一脉，满山浮动。
    陆青斐正在回答网友的问题。
    【主播，听说你是柳家流落在外的假千金，柳家火葬场追到了线上！】
    陆青斐：“……”
    如此离谱的流言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胡说！主播明明是鲸鱼平台的千金大小姐…等等，难不成主播是柳家的假千金，被赶出来后，被鲸鱼接回家？妈呀，茅！塞！顿！开！】
    陆青斐：“。”
    好的。
    流言越传越离谱了。
    改书名啦！
    (本章完)

 第40章 上热搜了！

    第40章 上热搜了！
    陆青斐并不急着解释。
    她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桌面。
    叮咚。
    修仙主播，快乐吃瓜。
    【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主播，从今日起我就是你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但求此刻活在同一个互联网下！】
    【我实在看不惯这种把女孩子赶出家门的戏码，太过分了！】
    【真假千金？卧槽，我和妻子都是双眼皮，却生出来个单眼皮，莫非我宝贝女儿也被换了？！！】
    【前面的朋友，你多虑了。双眼皮属于显性遗传，而单眼皮属于隐性遗传。两个双眼皮（aaxaa）是可能生出单眼皮（aa）的。】
    【宝贝女儿：基因遗传问题，怪我咯？】
    很多网友在笑话这位丈夫吃了没文化的亏，也有网友夸他是真男人。
    就算怀疑女儿被换，也没有怀疑妻子出轨。
    【话说主播今天怎么不卖货了呀，我想拥有黎雾同款辟谷丹，求求.jpg】
    【对哦，仙姐姐你知道吗你火上热搜了！】
    【我最喜欢的搞笑主播跟我最喜欢的滑女神梦幻联动，我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子！】
    搞笑主播看得一个脑袋千万个问号。
    她切换电脑页面，登录微博，瞟了眼。
    #黎雾暴食症#
    #黎雾辟谷丹#
    #黎雾鲸鱼主播#
    陆青斐记得买辟谷丹的一个叫隔壁老王，一个叫黑色星期雾。
    黎雾应该是后者。
    为了配合鲸鱼平台引流，陆青斐也注册了微博账号。
    私信和点赞已经爆了。
    甚有医药公司找上门让她推广，说吃了他们的药能治厌食症、厌蠢症、恐高症等。
    武当山，张行尊眯眼一条条浏览热搜，越看越魔幻。
    修仙、书法、剪纸、辟谷丹、醒神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孙焦趴坐在旁，拿着手机使劲刷，感慨道：
    “辟谷丹竟然真的能治好暴食症，我之前还发评论说暴食症是心理疾病，药物不可能治好。没曾想，打脸来得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师伯，御剑飞行，百分百是真的！”
    张行尊又看了两遍御剑视频，心中有点不服气。
    跟御剑飞行漂相比，他的新手大礼包轻功技能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张兴尊有个武林系统，每赢得一场比试，激活一项功能。
    对方越厉害，他获得的能力就越强。
    看着视频里细胳膊细腿的女生，张兴尊心中生疑，脸色微白。
    莫非她也有系统？
    **
    今天的直播过于热闹。
    武当少林悄无声息溜进直播间，疯狂发弹幕让主播表演御剑飞行。
    【我跪下来求你了，御剑飞行再来亿遍！】
    然而全被其他弹幕淹没了。
    对比御剑飞行这种不真实的事情，网友显然更在乎实际吃到嘴的瓜。
    柳家真假千金和黎雾暴食症两事，成功把陆青斐送上娱乐主播top3。
    “滴！年年有娱+1！”
    “滴！年年有娱+1！”
    “滴！年年有娱+1！”
    “滴……+不动了。恭喜主播，你要娱死小鲸鱼了！内娱需要你这样子的娱人！”
    陆青斐已经见怪不怪。
    她轻歪脑袋，颇有兴致地给小鲸鱼回消息。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v：复活吧，我的小鲸鱼。
    小鲸鱼v：好的，仙女。
    小鲸鱼v：小鲸鱼申请进仙女的鱼塘，申请书.jpg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v：对方拒绝你的申请.jpg
    小鲸鱼v：……
    毁灭吧，小鲸鱼！
    鲸鱼平台的工作人员深感职业生涯遭遇了泥石流。
    这算什么？
    先是搞笑主播，又是娱乐主播？
    第一次见有主播把固定赛道玩成轮岗流的。
    我不理解，但我直呼牛逼！
    周边树枝叶随风而动，陆青斐的头发被扬起瞬间，洒落的阳光衬得她肤色更加白皙。
    “声明一下。”“我不是柳家的真千金，也不是假千金。大家要是有瓜，欢迎私信我，我也想听听。”
    【咱就是说，这个声明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不敢相信我如果能和主播一样疯平浪静地胡说八道会有多开朗！疯！】
    【生而为人，不粉主播，我很抱歉！】
    “今天没有商品可以售卖，不过过几日有个抽奖，抽转运符。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抽奖一事，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
    现在还不是时候。
    没有黎雾同款辟谷丹，网友很失落，对转运符也提不起兴趣。
    转运符、转运珠随处可见，没什么新奇，但也有网友很给面子发弹幕说期待。
    跳出一则消息。
    ——@黎雾邀请您连麦。
    陆青斐想也没想就点了同意。
    电脑屏幕立即出现五官恬静的女生，黎雾笑容明媚，对陆青斐说：
    “主播你好，我是滑运动员黎雾。”
    陆青斐友好跟她打招呼：“你好，陆青斐。”
    黎雾诉说自己因患上暴食症，不得不退役，多亏陆青斐的辟谷丹治好她，她现在在慢慢恢复，想重回赛场。
    陆青斐跟她寒暄，并真诚送出祝福：“祝你早日回归滑世界。”
    黎雾感激不尽：“谢谢你！”
    【雾雾勇敢飞，雾永相随！】
    【黎雾真的不是托吗？雾雾，你要是纯纯工具人就眨眨眼。】
    坐在书桌前，看着陆青斐跟黎雾连麦的连祺脸色僵硬，心里又破大防了。
    他连了两次都没成功，结果黎雾一次就成功了！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不行。
    得加把火力。
    一定要请陆青斐跟柳老线下见面。
    连祺给自己中年心加了桶油，拿出手机拨打一个号码。
    这个人出马，陆青斐绝对不会拒绝。
    弹幕仍如火如荼冒出来。
    【妙啊，主播你火出圈了！】
    距离下播还有十分钟。
    陆青斐身子微微后靠椅背，迎着慵懒的日光，整个人都暖和了。
    瞥见弹幕，眼睛稍稍眯起。
    出圈？
    【不是火出圈，是被盯上了！】
    【药物研究中心、心理科精神科等都盯上了主播！】
    【盯什么盯，我们文化人管这个叫重点关注！主播别担心，就算你坐十年牢，我也会守着小小直播间等你回来的。】
    主播被医学势力包围。
    医学界的泰斗们不研制新药物，改来研究新手主播？
    网友忧心忡忡。
    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各大势力的动静，好及时给主播反馈。
    陆青斐惬意地饮了口茶，才慢悠悠查看后台消息。
    药物研究中心v：主播，你好有人举报你售卖伪劣药物，请于明日到药物研究中心来一趟，带上你的辟谷丹，微笑.jpg
    都是差不多的信息。
    陆青斐简单掠过。
    她快速浏览的视线最终被微信跳出的新消息吸引了。
    韦泽：斐姐！你被举报了！我要来抓你了！！！
    五个感叹号。
    抓我，你就这么高兴？
    (本章完)

 41.第41章 修仙是无罪的！

    第41章 修仙是无罪的！
    凌霄山山势向各方延伸出支脉，从上空看，像是青绿色袍袖上纵横的褶皱。
    下播后，陆青斐没回去。
    她坐在湖边，单手撑着脸，精致眉眼被日光晕染温柔，安静地注视着水面的蓝天倒影。
    耳畔萦绕微风的流动声和水波荡漾冰凉的音节。
    “师妹！”
    二师兄的呼叫在林间回荡。
    “师妹，太阳要下山了，该回去吃饭了！”
    钟秦瞧见陆青斐的身影，边朝她走去，边喊。
    长意剑不舍地蹭着陆青斐的裤腿，似在撒娇。
    陆青斐不为所动，平静道：“回去。涧水崖需要你镇守。”
    长意剑只能委屈巴巴地消失了。
    如若钟秦早一分钟到达，他一定能认出来那把剑。
    他曾跟它打过，敌不过三招，落败。
    它的主人是站在玄武大陆最顶端、人人向往的强者。
    陆青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着说好。
    钟秦把折叠木桌搬到屋檐下，陆青斐抱电脑放回藏典阁。
    弄完一切，师兄妹二人才去吃饭。
    **
    海城一中。
    桌椅摆放整齐的教室里，只剩下一个女生。许厘在低头做卷子，她准备写完这道大题就回去。
    沈妄跟小弟打完篮球，从走廊路过时，瞧见许厘，两人对视眼，驻足在门口。
    “喂。”
    许厘恍若未闻，仍专注地算函数最小值。
    “哑巴了？”沈妄不耐烦地拧眉。
    “妄爷，听不见应该是聋了，不是哑巴。”小弟在旁谄媚地提示。
    “这我不知道吗，用得着你说！”沈妄瞪他一眼，随即又看向许厘，嘴角轻扯一抹恶劣笑。
    沈妄拿过小弟手里的篮球，做投篮姿势，手腕使力扔，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蹭过许厘手中笔，笔墨在卷子勾出凌乱痕迹。
    “哎呀，歪了。”沈妄遗憾一声，又命令许厘，“喂，把球给我捡过来。”
    许厘坐在座位上，望了沈妄眼，放下手中笔，捡起篮球。
    沈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正要催促她快点，却见许厘站起身，朝自己看过来。
    她的明眸染上一丝轻蔑的笑意，随后毫不犹豫地把篮球往窗外抛。
    沈妄和小弟狗眼呆滞。
    她、她她她干了什么？！
    等他们反应过来，许厘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拿上伞，走到门口。
    “好狗不挡道，让开。”
    沈妄愠怒：“你他妈竟然敢扔了我的篮球？！”
    许厘抬眼，完全不怵他：“是又如何。”
    “你……”沈妄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你们几个！”教导主任摸着光溜溜的脑袋，抱着篮球疾步走过来，气愤道，“是谁从二楼坠物，不知道高空坠物很危险吗！？”
    “是她。”小弟立即指着许厘说。
    教导主任看向许厘，又扫向沈妄和小弟，似在怀疑话里真假。
    “老师，是他们砸的你。”许厘一副五好乖学生，“我们可以去看监控。”
    女生浑身上下看起来就是个特守校规的好学生，而沈妄和小弟连穿好校服都做不到，嚣张而不耐的样子看起来就经常惹祸。
    清者不怕监控。
    教导主任很快就有了结论，肃容看沈妄和小弟：“你们两个哪个班的，给我叫家长！”
    许厘乖乖鞠躬：“老师没我事，我就先走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
    “注意安全。”教导主任和蔼道。
    小弟：“哎！她，明明是她！”“老师，你不看监控就认定是我们砸的吗？”沈妄脸色难看。
    “监控前几天坏了在维修。”教导主任说，“你们两个别想狡辩，我好几次在校外看见你们作乱！”
    许厘跑出校园门口，回头探了眼，确定没有人追上，深呼吸，乱跳的心缓缓平稳。
    她握紧手中伞，踱步走回家。
    要是曾经的许厘，她是不敢这么做的。
    可在看过陆青斐的聪明果决之后，她就敢了。
    她知道教导主任在下面，也知道监控损坏。局面由她掌控。
    橘色的黄昏在脚底跳跃，许厘扬起脸，笑得灿烂。
    修仙主播被不名势力盯上的消息占据了鲸鱼社区，热火朝天的讨论从白天持续到夜晚。
    【新手主播势头如此猛肯定有问题！你们说会不会牵连到黎雾？】
    【关黎雾什么事，就算全世界都崩塌，黎雾都没错！】
    【一颗辟谷丹（压缩干粮）就能治好暴食症，这不是扯淡嘛，药物中心来打假！】
    【仙姐姐是无辜的！修仙是无罪的！】
    ……
    陆青斐简单掠过，每个行业都有恶性竞争，被举报在意料之中。
    手机弹出新消息。
    韦泽：姐！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
    f：急。
    韦泽：所以呢？
    f：困了。
    陆青斐是真的困了，她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天，睡饱的陆青斐去了书法院。
    因她坚决要自己来，打扮得一丝不苟的连祺只好在门口等候。
    瞧见陆青斐，连祺笑容温和上前相迎。
    “陆小姐。”
    陆青斐露出得体微笑：“连助理。”
    “柳老已在里面等候多时，请跟我来。”
    连祺引路，陆青斐目不斜视跟着。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柳老拿着龙头拐杖坐在沙发上，气质威严，眉眼高傲。
    “柳老，这位就是陆青斐主播。”
    “陆小姐，这位是著名的书法名家柳真颜柳老。”
    连祺介绍完，让佣人倒茶。
    陆青斐神情毫无波澜，从头到尾都挂着浅淡笑容。
    柳真颜混浊眼睛看向陆青斐，开门见山说：“你的字有种灵气，不知师从谁家？”
    陆青斐跟倒茶的佣人道了声谢，抬眸直视柳真颜，笑说：
    “柳老这么直接不好吧？”
    连祺额角一抽。
    哪里不好了？
    柳真颜以为是陆青斐跟书家的约定，不能说出口，脸色没什么变化，又问：“学了几年书法？”
    陆青斐想了想说：“十年吧。”
    十年。
    能有此成果，显然是天赋异禀。
    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啊。
    连祺叫人拿来笔墨纸砚，铺在桌上。
    他朝陆青斐走近，弯腰征询：“不知陆小姐可否方便现场写一幅？”
    陆青斐瞥了眼磨墨的佣人，敛起视线，轻声说：“我想柳老和连先生都误会了。”
    连祺脸色微僵：“误会什么？”

 第42章 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第42章 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我今天来这里不是写书法的。”陆青斐说。
    “那是……”
    连祺在心里打好草稿，正要对陆青斐说点什么，却听一道娇柔嗓音传来：“爷爷。”
    门口出现一个栗色卷发的女人，她身穿高奢的新款长裙，踩着高跟鞋，朝柳真颜走近。
    陆青斐轻抬眼皮，看清来人的容貌，瞳眸闪过一丝惊讶。
    她的样子。
    跟奚韵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一模一样。
    只不过她的气质知性，不像奚韵冷锐。
    连祺弯腰：“大小姐。”
    柳以恩瞧见骨相优越的女生，问连祺：“今天有客人？”
    连祺点头：“陆青斐，陆小姐。”
    “稀奇了。”柳以恩饶有趣味地打量陆青斐一番，转而看向柳真颜，“什么样的人能入得了爷爷的眼。”
    连祺给陆青斐介绍：“这是大小姐柳以恩。”
    陆青斐恍然。
    噢。
    真千金。
    柳以恩温声软语，像是个好奇宝宝：“书法界的年轻人我都认识，怎么没听说过陆小姐？”
    柳以恩了解柳真颜，他一生痴迷书法，眼光极高，鲜少有人能入他的法眼。
    陆青斐既然能出现在这里，那就证明她的字不同凡响。
    空气中暗涌着较劲。
    陆青斐如黛眉眼轻弯，笑说：“不认识我的人多了。”
    柳以恩似没想到她会如此坦然，愣了下，坐下来的同时说道：“世上能让爷爷欣赏的人不多，看来陆小姐是其中一个。”
    陆青斐：“可能是因为我拒绝了两次连麦。”
    柳以恩：“？”
    连麦？拒绝两次？
    陆青斐：“也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卖书法作品给柳老。”
    柳以恩顿感震撼。
    她近日忙试婚纱和盯着奚韵，没怎么关注爷爷这边的事情。
    这么一听爷爷日子过得相当多姿多彩。
    柳以恩瞄了眼柳真颜，对陆青斐柔声说：“看来爷爷很喜欢你。”
    “如果柳小姐把在背地里使小动作举报我当成喜欢。”
    陆青斐面不改色说，“柳老确实喜欢我。”
    话落。
    连祺神情瞬间变得凝重。
    药物研究中心跟书法院的关系不浅。
    陆青斐看到消息时便想通了前后关窍。
    柳以恩看着她，心中有些意外，没想到外表温顺的女生，说话如此锋利。
    柳以恩看向连祺，眼神询问什么情况。
    连祺朝她无奈摇了摇头。
    柳真颜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拧眉道：“年轻人，你这次运气好，没被抓，下次可不一定。我见你写得一手好书法，想助你迷途知返。你直播卖药赚的是肮脏钱，卖的是尊严。”
    陆青斐听完仍平静，只是略有几分深思。
    “直播低贱，在柳老看来什么才是高贵的呢？”
    柳真颜说：“自然是入我书法院，入我门下。以你的天分，我相信你能在书法界立足。你想要的钱想要的名，在我这里都能拥有。而我只有一个条件，改姓柳。”
    柳以恩诧异地看向柳真颜。
    究竟是什么天赋，爷爷竟然会不看血缘？！
    陆青斐指腹摩挲腕骨冰凉的红色发带，余光扫了眼柳以恩。她笑道：“总听说柳家注重血脉，为了家族声誉把养育十八年的假千金赶出去。今日一见，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身上流的是不是柳家的血。”
    柳以恩心中警铃大作。
    她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陆小姐，你刚毕业不久，或许不懂现在社会规则。”连祺彬彬有礼道，“只要你愿意加入柳家，便能一步踏进上流社会。你虽毕业于名校，但如今的时代是寒窗苦读一辈子都比不过三代从商。”
    他停顿两秒，继续给陆青斐洗脑：“柳老发现你的才华，不想你埋没在小小直播间，便想跟你约谈，把毕生书法心得传授给你。世界上能有此机会的人凤毛麟角。”
    这话说得就跟威胁差不多了。
    高位者大多喜欢胁迫低位者。
    不如他们的意，便让你生不如死。
    柳以恩目不转睛看着陆青斐，发现她依旧是一副平静有礼的模样。
    年纪轻轻便能无视权贵、世家。
    这女生究竟是何来历？
    主播。
    她记得前不久查奚韵日程时，奚韵有去见一个主播。
    莫非，奚韵见的人是陆青斐？
    柳以恩心有不好的预感。
    她一言不发盯着陆青斐，后者忽然抬眼瞧过来：“柳小姐这么看着我，莫非也想收我入麾下？”
    柳以恩对上陆青斐含笑的黑眸，心脏颤了颤，随后软声笑道：“我可不敢抢爷爷的人。”
    陆青斐说：“如果是柳小姐，我或许还会考虑。”
    言外之意——
    柳老的话，她百分百不考虑。
    柳以恩脸色煞白，慌张地看向柳真颜：“爷爷，我没跟她联系过。”
    我没有跟你抢人！
    要知道柳真颜最忌讳别人动他的东西，先前柳以恩父亲收了柳真颜看中的徒弟，险些被踢出家族。
    一句话轻松挑火。
    连祺如丧考妣，问陆青斐：“陆小姐这是何意？”
    “我喜欢漂亮女孩子，柳小姐的容貌很合我眼缘。”
    陆青斐笑得眼如月牙，话却说得耐人寻味，“跟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很像。”
    后面一句炸得三人心中一惊。
    柳真颜皱着眉头问：“你跟奚韵很熟？”
    “也不熟。”陆青斐摊手，“就见过一次面。”
    注意到他们都暗暗松了口气。
    她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连祺说，“陆小姐不用这么着急回复我们。如果你想继续直播，我们也可以帮你。”
    陆青斐看他：“这是要赶我走了吗？”
    连祺：“……”
    她的问题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这人说的话他每次都能听懂，却每次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连祺深吸一口气，对陆青斐微笑。
    “药物研究中心有人在等陆小姐。”
    陆青斐问：“叫什么名字？”
    连祺太阳穴狂跳。
    正常人不应该说谢谢就过去了吗！
    他挂着职业笑容：“这个不方便告知。”
    “为什么不方便，你不是都跟我说有人在等我了？”
    连祺：“……”
    不想回答！不想回答！
    可是她说得好有道理！
    (本章完)

 43.第43章 钟秦出事了！

    第43章 钟秦出事了！
    最终。
    连祺尬笑地把名字告诉陆青斐。
    陆青斐无疑有它，轻点头道谢。
    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陆青斐，又送瘟神似的送出了门。
    连祺回大厅时，柳以恩正跪在柳真颜跟前。
    她低垂头，指甲用力到发白掐进肉里。
    连祺脸色古怪地把佣人都遣散出去。
    柳以恩抬起惨白的脸：“爷爷，她应对得游刃有余，还跟奚韵认识，必当不是等闲之辈。您为何非要收她？”
    柳真颜冷声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柳以恩觉得无比讽刺。
    当年若不是她，柳家早就落败了。如今却翻脸不认人。
    能让观念封建的柳真颜如此赏识，陆青斐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
    柳以恩不受控制地滋生嫉妒的情绪。
    她讨厌所有命好的人。
    大吉命格，明明如今她也是，为何还要受到家族的牵制？
    柳以恩心中恼怒，但脸上依旧是娇柔的笑容，她一向懂得如何应对柳真颜。
    “爷爷喜欢，以恩肯定是支持您的。”
    柳以恩站起身，从包里掏出红色的请柬，搁在柳真颜面前的茶桌上。
    “我这次来是给您送婚柬的。”
    柳真颜没什么反应。
    柳以恩弯腰，凑在柳真颜耳边低声说：“爷爷，您可一定要来。不来的话，我可保证不了柳家会不会出事。”
    柳真颜瞳孔一缩，冷冷看她。
    柳以恩微笑以对：“作为柳家的一份子，我当然也希望柳家千百年如一日繁华了。”
    连祺安静守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海城皆知，柳家有真假千金，但却不知其实情。
    柳以恩出生那年，柳家人听到柳以恩的心声，说柳家被诅咒了，会灭亡。想要解除诅咒，只能调换柳以恩和奚韵的身份。
    十八岁再换回来。
    柳真颜听了立即去正元道观请刘启生天师。
    天师掐算，此话确为真。
    破解方法也如柳以恩所言。
    柳以恩是家族的救星，没有人不宠爱她。
    可柳真颜对她的态度却越来越差。
    “给家族带来厄运的一直是你。”柳真颜竭力压声，“柳以恩！”
    柳以恩说：“不是哦。现在诅咒在奚韵身上，那个当年被你打断一条腿赶出家门的奚韵。”
    柳以恩一想到三年前奚韵满身光环回归，柳真颜对奚韵赞赏的态度就觉得好笑。
    真是太好笑了。
    他折磨奚韵十八年，竟然还奢望奚韵回头。
    既然柳真颜放弃了自己，那她也乐意往他伤口上撒盐。
    她已经得到梦寐以求的气运，柳真颜的喜爱有没有都无所谓。
    “爷爷，是不是很后悔啊，奚韵现在可是ln娱乐公司的总裁，风光无限。”
    柳以恩看着脸色愈发难看的柳真颜，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
    “不用太后悔，毕竟奚韵注定会死。因为你们柳家的诅咒，惨死。”
    连祺听得心头猛跳。
    无论看过多少次爷孙翻脸，他都忍不住颤栗。
    柳以恩踩着高跟鞋离开。
    柳真颜怒不可遏地拿起桌上的茶杯，砰的一声，陶瓷茶杯四分五裂。
    “混账东西！”
    “攀上韦家就得意忘形了！”
    他面色发狠，偏头问连祺：“陆青斐跟奚韵什么关系？”
    连祺战战兢兢：“奚韵曾购买陆青斐的书法作品，据调查，两人并无过多往来。”
    柳真颜眉峰变得凌厉，没了书家的儒雅。
    奚韵和柳以恩谁被诅咒缠死，他并不在乎。
    他在意的只有柳家能否继续昌盛。
    *
    药物研究中心，是天才药物研究员聚集地，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顶级机构。
    连祺不急着让陆青斐做决定，是想等她撞了南墙，无路可走的时候再出现。
    如若辟谷丹有问题，陆青斐陷入困境，只有连祺能救她。先把人逼得走投无路，再伸出援手。
    想不答应，都不行。
    陆青斐进门，告知前台自己的名字，对方便熟路地领她进门，显然是早有准备。
    陆青斐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回消息，先是钟秦问她吃了什么，后是韦泽每天一问`我能不能来抓你`。
    你那是想抓我吗？
    你分明是闲出病了。
    大致等了十分钟。
    一位穿着白色实验服，唇红白肤的女生推门走了进来。
    两人对上视线。
    陆青斐朝她浅笑。
    江炽疑惑地眨了下眼。
    这不是褚潼粉的主播吗？
    怎么会是她？
    他们跟我说是一位网络卖假药的骗子啊。
    她全身上下哪里像骗子了！
    江炽疯狂头脑风暴，忍下冲出去质问组长的冲动，对陆青斐微笑：
    “你好，江炽。”
    “陆青斐。”
    江炽坐在陆青斐对面，文件搭在腿上，眼睛看着上面的字，思绪却飘渺。
    组长的要求是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说让她自由发挥。
    “陆小姐把辟谷丹带来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只有两颗，都卖完了。”
    “原来如此。”
    陷入短暂的沉默。
    陆青斐轻掀眼皮看江炽：“跟我联系的人不是你吧？”
    “不是。”
    “和连祺沟通的也不是？”
    “不是。”
    再次陷入寂静，宛如一出默剧。
    陆青斐施施然说：“那我跟你应该没什么好谈的”
    江炽合上文件夹，起身，“英雄所见略同。”
    美女何必为难美女。
    反正组长说的是检查辟谷丹，既然她没带来，那就没什么好聊的。
    于是，陆青斐跟江炽客套告别。
    此刻在办公室葛优躺的组长洋洋得意感慨：“把研究院最咄咄逼人，最不给领导脸色的江炽派出去！这下那个主播肯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柳老和连祺这点要求轻轻松松就干完了。我真聪明！”
    江炽发来一条消息：[谈完了。]
    沉浸于我真是个聪明蛋想法里的组长惊坐起。
    卧槽！
    怪物新人江炽这么快就把人骂哭了？！
    出门。
    陆青斐想洗个手，便礼貌地问了句洗手间在哪里。
    江炽说：“我带你去吧。”
    “谢谢。”
    陆青斐每日至少洗十次手，不是有洁癖，而是养成的习惯。
    清澈的水流淌在掌心，冲刷五指，冰凉干净的触觉让人上瘾。
    认真洗完手，陆青斐抽纸巾擦拭，摸出手机，发现褚濯给她发了消息。上回跟褚潼加好友时，也顺便加了褚濯。
    褚濯：[青斐妹妹，不好了，出事了！钟秦出事了！]
    陆青斐脚步一顿，眸光微凝。
    褚濯又连发了四五条消息过来。
    她边低头滑动手机，边疾步往外走。
    忽地，颀长身影挡住她的路。
    陆青斐止步，抬头。
    她的视线扫过深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饱满的喉结，利落的下颌线，最终定格在疏离冷冽的眉眼上。
    陆青斐瞳孔倒映着男人俊朗的五官，睫毛轻颤。
    ……师兄？

 44.第44章 江珩，不是离珩

    第44章 江珩，不是离珩
    陆青斐心头一颤。
    离珩？
    会议室里走出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最前方的年轻人比其余人要高一些，衬衫腰腹处微褶勾勒出肩宽乍腰的上半身，黑色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轻折的袖口露出一截冷白手腕，力量蛰伏其中。
    不期相撞，他轻撩眼皮，朝前方的陆青斐看去。
    走廊格外安静，两人的视线交错，似无声电影。
    白炽灯的灯光从陆青斐身后顶端洒落，耀眼的光芒仿佛虔诚追逐着她，寸步不离。
    男人淡漠的目光微微一顿。
    而后，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陆青斐尚未开口，他已挪开视线，余光掠过她纤细腕骨上醒目的一抹红，与她擦肩而过。
    陆青斐看着渐远的身影，秀眉微蹙。
    江炽见她站着不动，走近询问：“陆小姐？”
    “江小姐。”
    陆青斐收敛心神，指了个方向，“想问下那人是？”
    江炽双手插兜，循着她指的位置看去，有几分惊讶。
    “我小叔叔，江珩。”
    “哪个heng？”
    “君子如珩，羽衣昱耀的珩。”
    倒是同一个珩。
    陆青斐若有所思。
    江炽以为她迷路，不懂怎么走出去，便主动说：“我送你出去吧。”
    “多谢，不用。”陆青斐说，“我先走了。”
    她急着去解决钟秦的事情，没心思去想江珩为何会跟离珩长得一般无二。
    *
    影视基地今天发生一场事故。
    男主角的替身吊威亚打戏，在空中翻跟斗时，威亚突然失灵，替身猛地从高空坠落。
    如此高的距离，按理来说是特大级事故，但替身身手利落，反应迅速，落地时撞到尖锐物品，膝盖受伤。
    在路上跟钟秦打了个视频电话，得知伤势情况，陆青斐没去医院，她来到影视基地。
    “青斐妹妹！”
    褚濯看见她，挥动手喊道。
    陆青斐跟他简单打了个招呼，径直问：“师兄受伤的地点在哪里？”
    褚濯带她过去。
    “工作人员检查了，说是链条松动，意外事件，不是人为。”
    “你去医院看过钟秦了吗，我本来要去的，结果被钟秦骂了一顿，还说我矫情，怎么，探望个病人就算矫情了？”
    “要不是看他是个伤者，我多少得回他几句。不过钟秦身手真是厉害啊，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糟糕！我忘记了，他跟我说不要告诉你的。啊啊啊，我要死了要死了，到时候钟秦揍我，你可得帮忙啊？”
    褚濯嘴巴说个不停，偏头要看陆青斐时，发现她不知去哪里了。
    “？？？”
    “那么大个妹妹呢？”
    艺人化妆间。
    经纪人忐忑不安地看向男主角，“要是钟秦真死了怎么办？”
    男主角不以为意：“那就死呗。谁让他老是抢我风头。”
    男主角被一个替身压风头，夸一个不入流的替身。
    那群人眼睛都瞎了吗？
    经纪人：“可是明明是我们看中他完美的打戏非要他做替身的啊？”
    这怎么能怪他抢风头呢？
    男主角恶狠狠瞪眼经纪人：“你也想被炒鱿鱼吗！？”
    经纪人立即低下头：“不想。”
    男主角双腿放在化妆桌上，手里拿着手机，不亦乐乎地玩游戏。
    蓦地，眼前的游戏画面没了。
    他们身处的环境也不是化妆间了。
    而是高空！
    他们被吊在了高空！经纪人惶恐：“妈呀，好高，好可怕！”
    男主角眼生恼意：“谁在背地里搞鬼，给老子滚出来！”
    站在地面上的陆青斐朝他们所在处抬手轻点。
    “啊啊啊！！”
    “啊啊救命啊！！”
    男主角和经纪人徒地失重，从高空疯狂坠落。
    预想的疼痛没有，他们在距离地面五十厘米的位置猛地停下了。
    经纪人看到陆青斐，惊慌失措道：
    “你…是你……钟秦的妹妹。”
    陆青斐的目光平静地扫视两人。
    经纪人心头一震，喉咙像是被人攥住。
    男主角被吓得脸色青红交加，睨向陆青斐，冷嘲道：
    “一个低贱替身的妹妹有什么可怕的，快点把老子放下来，不然……”
    他话还没说完，寒冷刺骨的风袭来，宛如长蛇缠绕在他脖颈。
    男主角身躯一震，耳边是自己心脏重重跳动的声响。
    他咬牙切齿说：“你、找、死！”
    “你知道你得罪了谁吗我爸可是……”
    陆青斐置若罔闻，五指轻抬，男主角和经纪人骤地往高空升去，又猛地坠落。
    似蹦极，一上一下惊险刺激。
    男主角和经纪人大声求饶：
    “对不起！我们只是想跟钟秦开个玩笑，我跟你道歉，跟钟秦道歉还不行吗！”
    “……你要干什么，想要钱是吗，要多少我给你！”
    玩笑？
    若非是她的生符护着，钟秦早死在这里了。
    他们十条命都不够赔。
    又是一个极速上升极速下降。
    “你想要什么！啊啊啊！！”
    “我们知错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们啊！”
    陆青斐神色冷静，只轻掀眼皮。
    男主角和经纪人重重砸在地上，因高度控制得好，没死。两人眼里布满血丝，肋骨断裂，身体撕裂的疼痛蔓延开。
    陆青斐弯下腰，垂眸看他们两个：“你动我二师兄，我让你身败名裂。”
    “这才叫原谅。”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我曝光你们这些年在娱乐圈的肮脏事，二是你们自首并公开向我二师兄道歉。”
    无论哪个选择，都是身败名裂。
    “…杀了我们，你也会……”经纪人苟延残喘说，“不…不得好死……”
    陆青斐眸里噙着一缕笑意：“是吗？”
    她打个响指。
    幻境破灭，回归现实。
    艺人化妆间里。
    男主角依旧翘着腿，拿着手机，经纪人依旧低头收拾东西。
    下一瞬，两人浑身无力，剧痛万分，瘫软在地。
    “如何？”
    陆青斐坐在化妆桌上，指尖漫不经心点着桌面，“要不要再体验一次幻境？”
    男主角嘴角翕动，想说什么，却因为极度害怕暂时失声。
    方才在幻境里濒临死亡的恐惧还未消散，他听见陆青斐的声音都觉毛骨悚然。
    她、不是人！
    经纪人惊悚，忙求饶：“我们自首！我们自首！”
    这时四处寻陆青斐的褚濯跑了进来。
    “青斐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
    (本章完)

 45.第45章 简直是娱乐圈判官啊！

    第45章 简直是娱乐圈判官啊！
    陆青斐抬眼瞧去，周身的压迫感全然撤离。
    “他们跟我说知道是谁害的二师兄，我就过来了。”
    褚濯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才发现狼狈瘫倒在地的男主角。
    你也有今天！
    大快人心！
    他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笑出来。
    不过…害钟秦？
    “喂。”褚濯踹了脚男主角，“站起来说话。”
    陆青斐：“一时半会是站不起来了，让他躺着说吧。”
    男主角心里恼怒又没办法，屈辱地躺倒在地，干涩的喉咙吐出沙哑声音：
    “是我一时没注意不小心把威亚……”
    虚伪的话还没说完，便听陆青斐低笑了声。
    听着是笑了，但那双黑亮的眼眸却不见笑意。
    如山的压力落在男主角身上，让他无法继续说下去。
    经纪人颤颤巍巍地瞥了眼陆青斐，斟酌语句说：
    “是我们嫉妒钟秦打戏好，嫉妒别人称赞他，想给他点教训。”
    褚濯心里又是卧槽一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什么！
    凶手竟是你们！
    陆青斐静静看着他们，瞳眸平静无波，却充斥着不可直视的冷意。
    男主角和经纪人觉得脸颊燥热不堪，恐惧自骨髓弥漫开。
    褚濯绷着脸骂道：“你们两个狗东西，心肠真歹毒啊，要不是钟秦身手好，换个人早就死了！”
    “嫉妒？当初求他做替身的可是你们！现在又不满意了，不满意直接说啊，为什么非要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卑鄙无耻！”
    陆青斐拾起地上手机，让男主角解锁。
    “说吧。”
    褚濯、男主角和经纪人三脸蒙圈。
    说什么？
    “道歉。”
    陆青斐说：“道歉分为三部分，一阐述自己做错的事情，二真诚道歉，三保证以后再也不犯。”
    褚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绝啊。
    模板都给你整出来了！
    就问如此体贴入微的妹妹，从哪里可以领取？
    男主角和经纪人对视眼，传递先按照她说的做后面有我爸呢别慌的信息。
    陆青斐用男主角的微博账号开的是直播，一分钟的直播迅速上线又迅速下线。
    网友都炸了。
    【简直是娱乐圈判官啊！】
    【男主角也没错啊，谁让这个替身不知好歹出风头，就得教训教训他，让他长长记性！】
    【前排你脑子是不是冒泡了？施害者的恶毒也要怪罪受害者，你以后记得每天反思我为什么骂你傻逼！】
    【职场霸凌，这个替身好无辜啊，我记得他打戏还不错，算得上是打戏界的天之骄子。他以后别叫天之骄子，叫天之窦娥吧！】
    褚濯报警，陆青斐给韦泽发了条消息，让他赶过来。
    正在附近巡视的韦少爷满怀敬意地跑酷直奔影视基地。
    陆青斐坐在化妆镜前，等候的间隙，垂眸看着指尖微弱的灵气。
    符术修修到一定境界可以利用无形的天地灵气影响一个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它的根源是心法。
    心法掌控的是意识形态，对修者的心性要求极高。
    因此少有人能走这条路，练符术的也少有人能彻底掌控。
    当初，掌门让陆青斐修符术，是他一眼看透她皮囊下，那颗如琉璃清明、理智坚韧的心。
    陆青斐原先以为符术的最高境界是灵幻之术，直到后来她在秘籍看到了荧惑之术。
    荧惑，是最危险最难的术法，也是受天地灵气影响最小的术法。只不过掌门和二师父都不赞同她练，怕她被反噬。
    只有离珩支持她。
    起初，练灵幻之术时，二师父让陆青斐找离珩试。
    离珩上下打量她，语调不轻不重地问：“怎么不找你同门师兄了？”陆青斐道：“师兄们心性不稳，我怕会不小心伤到他们。”
    离珩低声冷笑，“你亲师兄不能受一点伤，我死却无所谓？”
    “师兄你也修心法，不会死的。”陆青斐说。
    “连修心法都考虑到了。”
    离珩皮笑肉不笑道：“你就是想让我死。”
    陆青斐：“……”
    后来，一个平平无奇的风雪天。
    陆青斐在是否放弃练荧惑之术徘徊不定。
    漫步走回寝屋，天空飘起雪，细如毛绒，扑簌簌往下坠。她低头思索着，也不在意。
    离珩撑伞，朝陆青斐递去，为她遮了凛冽风雪。
    陆青斐抬头看去，“师兄。”
    离珩低睫，将她发上雪拨掉，偏冷嗓音道：“想练就练。”
    他没有再开口，但两人都知道后面还有三个字——
    我陪你。
    **
    韦泽来得快。
    他在路上把事情经过都了解清楚。
    不由得感慨斐姐简直是现代版包青天。
    先是抓盗取文物的，又灭邪祟，现在还抓了个蓄意谋杀的。
    韦泽看了眼地上没有伤却半死不活的男主角和经纪人，又看向陆青斐，嘿嘿笑道：
    “斐姐，有你在，祖国肯定会越来越繁荣昌盛的！”
    陆青斐走向男主角，对韦泽说：“他犯了刑事吧？”
    “是的！”韦泽说，“绝不姑息！”
    陆青斐：“他好像有人脉。”
    韦泽义愤填膺：“人脉？别说有人脉了，有龙脉都不可能放过他们！”
    陆青斐眉梢轻扬，向他投以一个赞赏的目光。
    韦泽：“！！！”
    斐姐夸我了！
    褚濯愈加惊讶。
    青斐妹妹竟然还跟警察认识？
    而且看起来很熟。
    莫非直播只是个掩饰，其实她真实身份是卧底？
    准备扫除一切黑恶势力？
    钟秦身手那么好，莫非他也是卧底？
    这么想的话，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褚濯肃然起敬，朝陆青斐敬了个礼。
    韦泽：“？”
    陆青斐说：“他在向你敬礼。”
    韦泽昂首挺胸回敬。
    “今天也在为人民服务，敬礼！”
    褚濯：“……”
    莫名其妙。
    同样没想到陆青斐还有这层关系的男主角和经纪人心态爆炸了。
    男主角埋怨瞪向经纪人：“你说你没事惹她做什么？”
    经纪人怒吼：“是你让我害钟秦的，一切都是你的错！你才是主谋！”
    男主角：“你他妈的还不是你没用！”
    两人刚从疼痛恢复过来，便撕打在一块。
    后面的事情，陆青斐就不管了。
    她要去医院看钟秦。
    听他讲笑话。
    还有一章，晚点更

 第46章 花开后百花杀

    第46章 开后百杀
    陆青斐到医院，在门口便听见钟秦激动地喊：
    “这是我小师妹！”
    “我小师妹！”
    她推门进去，看见瘸腿蹦哒的钟秦嘴角翘起，得意洋洋地跟人炫耀：“你粉的主播是我小师妹！”
    瞧他的样子，如若有尾巴，肯定都摇成螺旋桨了。
    陆青斐：“……”
    她再来迟点，二师兄就彻底痊愈了。
    隔壁病房。
    奚韵摔伤胳膊，需要住两天院。
    小助理坐在病床边，低头刷娱乐新闻。
    同剧组男主角嫉妒打戏替身，还弄出了刑事案件，导致身败名裂。
    真是闻所未闻。
    奚韵叫她把ipad拿过来，确定行程。
    小助理递过去，正要开口，突然跳出一则消息——
    《郎才女貌柳以恩韦谦婚事已定，速速吃瓜！》
    小助理心神俱颤，正要划掉，却不小心点了进去。
    “……”
    完球。
    她明天会不会因为带手上班被开除？
    小助理留意奚韵的表情，总裁她没甚反应。
    小助理松了口气，暂时把连夜逃出国外的计划搁浅。
    奚韵头疼不已。
    先前有陆青斐的书法和醒神丹缓和，但现在醒神丹吃完，书法也没用了，脑袋又一抽一抽的裂痛。
    见她捏着眉心，小助理问：“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奚韵：“不用。”
    小助理犹疑：“真的不用吗？”
    你看起来不太好哎。
    奚韵揉着太阳穴说：“估计是空气不好，我下去走走。”
    “哦、哦，好。”
    入冬了，天气渐冷，奚韵披上件外套，走出病房。
    医院活动区域，种植四季葱翠草树，日光所及处，还有些叶子闪亮着。
    一阵风忽而吹来，梧桐树叶接连碰撞，飒飒作响。
    陆青斐坐在木椅听残疾二师兄讲笑话。
    “教习不抓打架的两名弟子，非要抓我一个围观看戏的，罪名是我笑得太大声威胁到草草了！”
    “上剑术论课，教习不逮前面交头接耳的弟子，却没收我的肉包子，说我吃得太香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开小差！”
    钟秦的窘事，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都很好笑。
    往前一步是中二，往后一步是滑稽。
    陆青斐眼尾眉梢漾起笑意。
    小助理跟在奚韵身侧，继续跟她说行程，蓦地瞧见不远处岁月静好的师兄妹俩人。
    主播！
    “奚总，陆小姐。”
    奚韵脑海回荡着医生那句“现代医学不相信诅咒”，脸色凝重，听到小助理的声音，抬眼探了过去。
    果不其然，看见了惬意坐着的陆青斐。日光笼罩在她精致的五官，似镀上一层薄薄的莹亮，灿若骄阳。
    奚韵不假思索地走过去。
    “陆小姐。”
    陆青斐闻声抬头看去，目光扫过奚韵打着石膏的右胳膊。
    “奚总。”
    奚韵瞥了眼钟秦，问陆青斐：“方便聊聊吗？”
    指的是避开钟秦单独聊。
    陆青斐眼珠左右转，没发现好位置，旋即抿出礼节性笑容：“在这里就可以。”
    “二师兄，奚韵奚总。”
    “奚总，我二师兄钟秦。”
    钟秦跟奚韵热情打招呼，后者点了点头。四人围着石桌坐，陆青斐和钟秦神情坦然，没有任何不适。
    奚韵时刻保持冷静，只有小助理搞不懂情况，瞟两眼钟秦。
    这不是那个被害的打戏替身吗！？
    吃瓜群众见到瓜主，仿佛在做梦。
    奚韵在商场上一贯清醒理智，这会儿再见陆青斐，她的心态也没过多激动。
    “我一年前开始感觉头疼，偶伴随耳鸣，出门必堵车，在平整地面走路也会无缘无故摔倒。”
    奚韵不紧不慢说，“陆小姐的书法字和醒神丹能缓解了我的头疼，想跟你批量购买，不知陆小姐意向如何？”
    陆青斐若有所思，反问：“头疼不应该看医生吗？”
    奚韵摇头：“看过了，医生也没办法。找不出缘由。”
    “我知道！”
    钟秦语毕一拍手，只觉豁然开朗。
    “你中邪了！”
    小助理：“？？？”
    中邪不应该感到惊悚吗？
    你为何如此开朗？
    奚韵眼底闪过惊讶。
    竟然看出来了？
    奚韵没再隐瞒，把神秘邮件的事情告诉他们：
    “实不相瞒，有人告诉我是诅咒。”
    “吾家师妹初长成，开后百杀。”
    钟秦神采飞扬说，“这事好办，我师妹分分钟解决！”
    奚韵和小助理顿生诧异。
    分分钟解决？
    你是哪来的自信敢口出狂言？
    对于二师兄的吹牛，陆青斐习以为常。
    她略作思索后说：“科学解决一切，我们可以尝试用科学破除诅咒。”
    小助理有点无语凝噎。
    你还想科学破解诅咒.你是有点想法的。
    奚韵视线在陆青斐和钟秦身上流转，忽地扯了扯嘴角。
    这对师兄妹倒是特别。
    正常人听到诅咒都吓得半死，他们却不避不让，还在畅谈解决方案。
    奚韵心思深沉又擅于隐忍，奇葩师兄妹却能在无形之中让她放松下来。
    神秘邮件是柳以恩发的，目的是让奚韵恨柳真颜。
    邮件写道，柳真颜为了柳家的繁华，把奚韵带回家养十八年。
    十八年的时间足以让诅咒全注在奚韵身上。
    “岂有其理！”
    钟秦怒火中烧，“怎么能把人当做牺牲品呢？！谁要是敢诅咒我师妹，看我不扬了他的骨灰！”
    “不止扬了骨灰，还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碎尸万段！百般折磨！”
    二师兄突然拍桌而起，吓了在场三人一跳。
    “抱歉。”陆青斐跟她们道歉。
    奚韵本来还觉得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一见又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这才是真正的家人吧。
    不像是她之前在柳家被名义上的爷爷打断腿。
    为保证环境安静，陆青斐让钟秦去给自己买冰淇淋。
    小助理跟着一块去。
    只剩两人。
    陆青斐没有拐弯抹角，直说：“从云端跌落泥泞，还能有所成就。有如此远见卓识的奚总对柳家的事情没有半点察觉，我是不信的。”
    奚韵低笑声，眉眼放松。
    “你说的没错，我现在在背地给柳家使绊子。”
    陆青斐目光轻点她右手的绷带，“奚总方便跟我说往事吗？”
    (本章完)

 第47章 我师妹天下第一

    第47章 我师妹天下第一
    奚韵说：“既然是发生过的事情，没什么不方便的。”
    “外面传闻说我在真假千金事件出来前是金枝玉叶的柳家大小姐，但实际并不是。”
    奚韵从来就不是什么众星捧月的存在，十八岁之前受尽了家人的羞辱、嘲讽、嫌恶……
    爷爷会打断她的腿，父母亲会甩她巴掌。
    在柳家，充满刻薄的事件数不胜数。
    “知道我不是亲生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这十八年我为何会遭到恶性对待。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好，只是因为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没有所谓血浓于水。”
    柳以恩回柳家后，大家说奚韵霸占了柳以恩的东西。
    他们却不知道这十八年，柳以恩过得什么日子，奚韵亲生父母优待她，养父母心疼她。
    十八年以来她何时得到过一丝疼爱和心软。
    所谓真假千金只不过是豪门世家为了掩盖丑闻弄出来的。
    收到柳以恩邮件那刻，奚韵全都明白了。
    柳家把她当做诅咒的容器，亲生父母把她当做圈钱的货物。
    奚韵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很可悲？”
    陆青斐却摇头。
    她遭受苦难，历经寒冬黑夜，仍然努力活着，成为自己的一束光。
    “你让人敬佩。”陆青斐说。
    “敬佩”两字，像是一抹色彩，让奚韵的目光停滞了。
    半晌，她笑说：“与其求神祈祷，期盼一辈子不会被舍弃，不如让自己成为自己最坚实的退路。”
    陆青斐若有所思，少许，又问：“你当年离开柳家之后，去了哪里？”
    “养病，往前走。”
    奚韵十五岁便知道家里虽富却靠不住。她在学校帮同学写作业、跑腿，赚了一些钱。
    “说来或许我还是有点运气，虽然诅咒缠身，但仍遇到了生命的贵人。”
    “我在会所工作时不小心蹭到一辆布加迪。车主不只没有为难我，还投资了我策划的第一个综艺。”
    虽说在柳家的十几年过得生不如死，但她没有自怨自艾。
    奚韵利用豪门家族的资源，了解名酒历史、各大时尚品牌以及油画书法等艺术。
    “我觉得不是运气。”陆青斐徐徐说，“奚总现在也是人上人了，知道高位者从没有什么怜悯可言。那位贵人之所以投资，是觉得你的项目有利可图。”
    奚韵被不动声色地夸奖，漾开笑颜。
    “你倒是一针见血。”
    陆青斐：“实话实说。”
    凉风吹拂，让奚韵忍不住仔细打量眼前的女生，她乌发轻扬，面容平静，眼尾蕴藏着从容与笑意。
    不可名状的信任感油然滋生。
    奚韵说：“关于诅咒，我问过刘观云天师，他说诅咒没办法解除，只能转移。”
    陆青斐思忖少许，慢声说：“整件事，有两个未解之谜。”
    “一，如果诅咒是针对柳家来的，应该是出生就带着的。但你又不是柳家人，在柳家待十八年就能转移成功了？”
    “二，为何柳家能从那么多婴儿中精准选中跟柳以恩长得一模一样的你？”
    奚韵眉目含笑说：“第一个问题我能回答你。”
    “我跟刘观云天师请教过，玄门有一则秘籍写了诅咒转移的方法，但那本秘籍早就失踪了。”
    “第二个问题我也不清楚，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为什么会长得别无二致。”
    陆青斐扫了眼远处陪病人散步的家属，说：“整件事的获益者除去在乎柳家的柳真颜外，还有一个人。”
    奚韵目光一凝：“柳以恩？”
    陆青斐点头。
    奚韵意会她的意思，觉得不可置信：“出生那年她也只是个婴儿，怎么可能会策划出真假千金换命事件。”陆青斐不置一词。
    恰好此时，钟秦和小助理拿着冰淇淋回来。
    “师妹。”
    “谢谢二师兄。”
    冰淇淋上面撒着夏威夷果仁，陆青斐拿勺子舀递进嘴里，数秒后眉眼愉悦地舒展开。
    奚韵看着她生动鲜活的样子，有些讶然。
    立冬的冰淇淋。
    有这么好吃？
    “酬劳任提，诅咒之事就麻烦陆小姐了。”奚韵起身，“如果有其他想知道可以随时找我。”
    陆青斐：“奚总慢走。”
    “危险吗？”钟秦赶忙问道。
    陆青斐摇头。
    暂时不知道。
    钟秦以为她说不危险，长舒口气，夸赞道：“师妹就是厉害！”
    陆青斐冷不防想起宗内弟子比试时，钟秦作为主持赛事的亲传弟子站在擂台上，敲锣打鼓，嚣张喊：
    “小师妹第一，其他的你们随意。”
    然后，弟子们不服气地群起而攻之。
    小师妹致力于低调不张扬，奈何二师兄半点也受不了别人把小师妹看扁。
    后来就连桀骜的离珩在青云榜比试中也极其傲慢地说：“我师妹天下第一强，你连我都敌不过，也配与她斗？”
    众人齐刷刷看向陆青斐。
    她微微笑道：“他说的没错。”
    众人：“……”这辈子就没见过如此狂妄的人！
    争夺青云榜的各大宗门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有个小辈提前预订了天榜第一。
    青云榜只是个小小排名，天榜可是整个玄武大陆。
    “话说那个天榜第一的明葵到底是谁啊？”钟秦同时想起，越想越气，“待我回去肯定把明葵打下来！”
    陆青斐瞥他：“你没事打人家干嘛？”
    “说好了天榜第一非你莫属。踹下明葵，第一就是你的了。”
    钟秦心里规划着回去如何拿下天榜第一，全然忘记他脚还残着。
    然后，他气愤地跺跺脚，疼得嗷呜叫了两声。
    陆青斐：“……”
    二师兄永远是个潦草大狗狗。
    完全不记得自己受过的伤。
    叮咚。
    手机弹出消息。
    陆青斐指腹划过屏幕，微微歪头查阅。
    褚濯：拍戏的事情，我已经跟剧组沟通好了。如果钟秦还想继续拍，片酬翻倍，如果不想，不用交任何赔偿金。
    陆青斐：好的，我会跟他沟通的。
    陆青斐：感谢.jpg
    网络两端的两人看着聊天页面均发出一声感叹。
    ——好靠谱的哥哥。
    ——好温柔的妹妹。
    (本章完)

 48.第48章 真是独树一帜！

    第48章 真是独树一帜！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便利店窗边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殆尽。
    周围弥散着熟食、烤肠、烤红薯诱人的味道，陆青斐坐在高凳上，右前方放着关东煮，她咬了颗丸子，掏出笔和便签，思索起来。
    奚韵、柳以恩。
    离珩、江珩。
    今天也不知走什么运，碰到的人竟然都长得一模一样。
    再来一个都可以消消乐了。
    陆青斐拿手机搜索柳以恩，发现最新的一条舆论新闻是婚事。
    她点进去。
    柳家真千金柳以恩与韦家大公子韦谦联姻，强强联手！
    海城能跟柳家联姻的韦家只有一家。
    韦泽家。
    韦泽和柳以恩还有这层关系，她倒是没想到。
    怪不得他对柳家的事情如数家珍。
    天幕如泼墨般漆黑，高楼大厦灯火通明，道路车流如织，街边霓虹璀璨，仿佛永不灭的星光城。
    此时，便利店外。
    一辆京市车牌，低调而又贵重的迈巴赫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起因是江炽瞧见熟悉的人紧急叫停。
    她解开安全带，语速极快说：“我去问个问题，很快就回来！”
    驾驶座的林锐扭头瞥了眼后座的男人。
    他半阖着眼，侧脸浸在昏暗光影里，衬得轮廓愈发深邃。
    无言就是同意。
    “陆小姐。”
    陆青斐思忖着，蓦地听见有人喊自己。
    她朝声源处看去。
    “江小姐。”
    江炽开门见山：“辟谷丹的事情，我了解过了，是我们组长收了柳家的好处想故意为难你，他已经被我处理了。”
    “谢谢。”
    “另外，我想询问一下辟谷丹治暴食症的原理是什么？”江炽眼底满是求知欲。
    陆青斐说：“用心吧。”
    江炽茫然了两秒，眼前一亮：“我明白了！”
    “有人在等我，先不聊了，再见。”
    “再见。”
    陆青斐看着她的身影，琢磨她到底明白了什么，目光追随着江炽，发现她上了一辆车。
    车内较为暗淡，江珩慢条斯理地解袖口纽扣，余光扫至车窗外，穿过薄薄夜色，正巧抓到往这边看的陆青斐。
    便利店顶光投下朦胧光晕，落在女生身上的一刹那变得如正盛的日光般清晰。
    她托着腮，毫无察觉地望着这边，面容净白，眉眼清绝，隐约透着几分锋利和冷意。
    一明一暗，静默对视。
    嘭！
    江炽关上车门，靠着真皮椅背，对驾驶座的人说：“锐哥，可以走了。”
    林锐又瞧了眼后座的男人，见他没意见才启动车子。
    江珩修长手指搭在腕表，悠悠敲了敲，似不经意开口：
    “那被光追着的女生你认识？”
    闻声，正在捣鼓手机的江炽抬头，困惑发出三连问：“谁被追？被谁追？什么被光追着的女生？”
    江珩神色自若地提示：“便利店。”
    江炽恍然：“哦哦，你说陆青斐啊。算认识吧，今天第一次见面。”
    江珩哂笑道：“第一次见面？”
    “第一次见面也算认识！”江炽辩解。
    江珩不语。
    偏偏就是这沉默激起了江炽的胜负欲。
    “她的药治好了滑运动员黎雾的暴食症，今天特地请她到研究中心请教，跟她沟通的人是我！”
    “刚才第二次见面，我记得她，她也记得我。这不叫认识叫什么？！叫鸡吗！”
    江珩敷衍道：“认识。”
    “……”
    娇纵无处可撒。江炽一噎。
    她想起陆青斐那句用心吧。
    瞧瞧人家敷衍人的语气和表情多么真诚！
    再瞧瞧小叔叔肉眼可见的敷衍。
    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把大小姐气闷了。
    别人都是追光少女，江总却说女孩子是被光追着的。
    这形容真是独树一帜！
    林锐深感震惊，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颤。
    幸亏他心理素质高，能游刃有余地应对危机。
    否则后面两人就得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极速刹车。
    车子驶远，融入夜色。
    陆青斐收回视线，把写了四个名字的便签撕掉，丢进垃圾桶。
    回宗门。
    她跨过门槛，迈进藏典阁，不期然看见在整理书籍的谢云寂。
    “大师兄。”
    谢云寂循声望去，淡淡应了声，又转身继续干活。
    前不久下了雨，书籍有些潮湿，今天把它们拿出去晒，避免发霉，晒好又按原样放回去。
    陆青斐没跟他闲聊。
    她绕过架子，走到桌案前，拿出笔墨纸砚，准备画符。
    符术修有四类威力巨大的符，即生符、老符、病符、死符。
    正常来说一张符只能画一个符字，但陆青斐修的比较复杂，她能在一张符同时画上辟邪字和生字。
    上次给钟秦的符是辟邪符和生符合一。
    符术修者用最多的是死符。
    犹记得当年在涧水崖，万妖朝凰，玄武大陆修者把涧水崖围得水泄不通，却无法进去。
    因为涧水崖四周悬浮着成千上万的死符，没人敢靠近。
    死符，触者死。
    钟秦的修为恢复了一点，但只能在凌霄山用，在外面用不了。
    从高空坠落无碍，靠的是生符借生机。
    谢云寂把一箩筐书放置好，偏头看向伏在桌前的小师妹。
    她拿起小刀，眼也不眨地在指腹划开一道口子。
    鲜红血液滴落在符箓上，融进纸里。
    微光浮闪而过。
    见状，谢云寂眉头一皱。
    陆青斐拉开抽屉拿创可贴贴上，继续低头专注地把符箓折叠好，塞进小布袋里。
    明日再给二师兄。
    弄好，陆青斐跟谢云寂挥手道别。
    “我去找师父了。”
    谢云寂道：“师父在后院看番茄。”
    “那我去后院。”
    陆青斐直奔后院，路上手机响起来电铃声。
    她划过接听。接通，电话那头韦泽噼里啪啦就问：
    “斐姐！我的嘴是开过光吗？”
    “？”
    陆青斐说：“这个问题你今晚睡觉问佛祖。”
    星级餐厅里，韦泽在露天园向后瞥了眼，激动说：“男主角似乎还真的有龙脉，今天还让上层领导保释。”
    “成功了？”
    “当然没有！绝不向势力低头，我严厉拒绝了！”
    “做得好。”
    “有我在，犯人一个都逃不过！”
    “优秀如你。”
    被夸的韦泽干劲满满：“等家宴结束，我继续查！”
    陆青斐揪到两个字：“家宴？”

 49.第49章 人啊果然还是要修仙！

    第49章 人啊果然还是要修仙！
    韦泽摸了摸鼻子。
    “也不算家宴，我哥不是要结婚了吗，跟女方家里吃饭。”
    陆青斐：“柳以恩？”
    韦泽：“对啊。”
    月光被银杏树林筛过一遍，疏疏地洒落，清辉点点，细如白露。
    陆青斐在树荫下止住步伐，垂眸看着地上细碎的月色。
    韦泽嗅到一丝不对劲，问道：“你跟柳以恩有仇啊？”
    陆青斐简明扼要说：“我接了奚韵的活。”
    韦泽虽没有管家里生意，但也知道奚韵在搞柳家的事情。
    秉持着打不过就加入的原则，韦泽满怀希翼地说：“要不要间谍，我做卧底很有一手的！”
    陆青斐扯了下唇角。
    韦少爷真是大公无私。
    两秒后，她说：“不需要间谍。”
    听听这胸有成竹的回答，让人分外安心。
    所以说人啊果然还是要修仙！
    韦泽发出了羡慕的声音。
    “对了。斐姐，你不是说你师父不是刘观云天师嘛。”
    韦泽倏地想起，好奇问，“莫非你师父是刘启生天师？”
    陆青斐把一片银杏枯叶放在鼻前闻了闻，香气像陈旧的书纸。听到他的问题，她反问：“刘启生是谁？”
    “刘观云的弟弟。”韦泽说，“我在我哥的沁苑见过他几次。”
    陆青斐眉梢微动。
    刘观云的弟弟？
    看来不止时尚是个圈，玄学也是个圈。
    她答：“不是。”
    韦泽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
    他每回看见瘦骨嶙峋的刘启生，全身细胞都在抗拒说着：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
    无极宗靠山傍水，后院更是清静雅致，道路两侧被草藤蔓覆盖。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灯泡光照下，幽绿景色显得有些诡异。
    得抽空把灯泡全换了。
    陆青斐挂掉电话，迈步进后院，踩着石阶往下，看见一片葱翠的番茄苗，也看见窝在苗圃里的掌门。
    陆青斐边走近，边喊：“师父。”
    掌门扭头看去，瞳孔骤缩，如临大敌道：“住脚！”
    陆青斐登时呆住，提起的左脚僵在半空。
    “换右脚。”
    掌门拿着小铲子，指着她的脚煞有其事地说：“右脚先踏进圃田，丰收。”
    丰不丰收应该不取决于哪只脚吧？
    陆青斐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在掌门警敏的注视下，乖乖换脚。
    她在一株番茄苗前蹲下身子，细白修长的手指碰了碰绿叶。
    这届番茄苗很有出息。
    没成精。
    掌门拿着小铲子一下一下地疏松营养土以透气，他挪了点位置，继续埋头苦干。
    对陆青斐说：“开后要一周施一次水溶肥，改天让你大师兄弄点回来。”
    陆青斐应了声。
    她转动眼珠子，慢吞吞道：“师父，我今天在外面碰到一个人跟师兄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师妹口中的师兄只会代指那一个人。
    掌门挖土的动作一顿，偏头看盯着番茄苗的陆青斐，目光带着点探究。
    陆青斐又说：“师兄竟然是大众脸。”
    掌门思考了好一会，没明白大众脸是什么意思。
    “不是你师兄？”掌门迟疑道。
    陆青斐脑海浮现在研究中心所见的一幕和便利店那辆车。
    “不是。师兄没这么低调，也没这么要脸。”
    “……”
    合着你师兄就是个高调，不要脸的人？
    你师兄要是听到，估计死了都要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你算账。
    静了静。“你三师兄情况比之前稳定不少，”掌门说，“可以让你大师兄下山了。”
    陆青斐问：“大师兄下山，师父你吃饭怎么办？”
    “为师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掌门摆出指点江山的架势，“这一片地都是为师一个人种的，区区伙食又怎能难得住为师！”
    陆青斐扫视不成果实的田地，觉得生活不能自理还好点。
    至少没有祸害草草。
    没事。大不了到时候她去买成品，当成是师父种出来的。
    之前掌门种土豆没成功，谢云寂就去买土豆回来埋土里，让掌门挖。
    深夜，陆青斐思量着如何才能不打击掌门的一颗种田心，渐渐入眠。
    ……
    一隙晨曦溜进屋内，照亮半空浮动的尘埃，陆青斐睡眼惺忪醒来。
    洗漱、吃早饭，如常去看宴归来。
    他体内的魂魄还是不全，得尽快收集全部妖气。
    宗内知道宴归来是半妖的人屈指可数，主要原因是他的气质温润如玉，瞧着一点也不像狡猾的狐狸。
    陆青斐发现宴归来是半妖的那天，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离珩。
    艳阳天，陆青斐走到寝屋，在门口笃笃笃敲了三下又三下。
    就在她以为没人，准备走时，门开了。
    离珩站在门口，松松垮垮披着一件黑色外衣，似是刚睡醒，他俊朗面容漠然，眉头微蹙，眼睑半耸，压声问：“找谁？”
    陆青斐在心里咦了声。
    宴归来一个人住，她也没走错，这个陌生人是谁？
    搜肠刮肚没找到任何信息。
    陆青斐微仰着脸，礼貌道：“你好，我找宴归来师兄。”
    离珩稍抬睫，眉眼携着与生俱来的冷意，幽黑瞳眸看着她，压迫感十足。
    陆青斐也不慌，坦然自若道：“他让我来拿酱料。”
    宴归来新做了小师妹喜欢的酱料。
    离珩打量她几息，如玉石敲击般冷淡的嗓音说：“他不方便见人。”
    陆青斐：“？”
    不方便见人是什么意思？
    是要我变成妖魔鬼怪才能见？
    离珩不理会她天马行空的想法，一副谁管他方不方便的样子。
    “自己进去看。”
    丢下一句，他门也没关，便回屋，看起来是继续睡觉。
    陆青斐不解地站了会儿，食欲战胜困惑，反正三师兄说了别管其他，径直进去就好。
    只是，她没想到会撞见平日温文尔雅的三师兄在给他的尾巴顺毛。
    “！”
    震惊小师妹一瞬。
    而后，陆青斐温馨提醒：“师兄，再薅你尾巴要秃了。”
    宴归来默默收起掉毛的狐狸尾巴：“……”
    宴归来把酱料给她。
    陆青斐若无其事接过，转身时瞥了眼另一间屋子。
    “以前怎么没见过那位师兄？”
    宗门的弟子她基本都有了解，但一个抬眸便睥睨众生，起床气还巨大的弟子她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离珩，二长老的徒弟。”宴归来道，“很少回宗，你没见过正常。”
    陆青斐了然。
    噢。
    那个传闻中不好惹的弟子。
    后来，她才知道那日离珩和宴归来打了个幼稚的赌，来他们屋前敲门的人敢不敢进去。
    于是宴归来叫来陆青斐，赢得了千年道行的妖丹。
    三师兄在卖小师妹的事上一直很可以。
    -
    从宴归来屋里出来，陆青斐挑了个光线好的亭台，布置直播现场。
    折叠木桌，电脑和相关设备，椅子，转运符及水杯。
    弄好，她又去拿了本《文物拍卖师》阅读。文物鉴定、文物修复和拍卖师有一定的联系。
    闲看半个小时，她打开鲸鱼平台，回复后台私信和解忧站提问。
    陆青斐现在是蓝v主播，解忧站的问题有很多工作人员帮忙处理，私信内容也比之前审核的更严格。
    意在减少不良、恶意信息，关爱主播心理健康，打造优质内容。
    回完，陆青斐没骨头似的躺在椅子上玩手机，鲸鱼平台的工作人员发来消息。
    小鲸鱼v：主播！！！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v：？

 第50章 震惊武当少林！

    第50章 震惊武当少林！
    小鲸鱼v：恭喜您！成为鲸鱼年度百大主播，特邀您参加盛会！
    小鲸鱼v：邀请函.jpg
    陆青斐点开看邀请海报，确为百大主播盛会。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v：有吃的吗？
    小鲸鱼v：百大菜系，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来！
    我在人间直播修仙v：能带家属吗？
    小鲸鱼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可以带一位。
    陆青斐回：好的，我会去的，谢谢。
    她吃的口味比较单调，不过干饭人二师兄应该对饕餮盛宴感兴趣。
    准时到点。
    修仙主播正式开播。
    等候的网友纷纷进来，热闹腾腾。
    【主播又换新的直播环境了，也太爽了吧，我也想每天换一个学习环境！】
    【修仙的人先享受世界！】
    【注意看这个主播叫仙女，大家的！】
    太阳煌煌地照着翠竹，空中扑棱棱飞过几只零星的鸟。
    陆青斐将视线从远处拉回，干净嗓音在直播间响起。
    “修者常说一句，不入世何以谈出世。其说的是道和物是紧密相关的。”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我不入世谁入世？】
    “道之外无物，物之外无道。大道源于万物而归于万物。六爻奇器，生万象。”
    【所以说一切终归于虚无啊！】
    【莫名从主播身上看出了享万物而不被万物缚的阔达心性。】
    “其万象中，八卦甲子，神机鬼藏。”
    “神机术法有八类，我们先论第一类，乾天。”
    “乾天第一百零一道为神魂术，其借助上弦兑八，下弦艮八，举东以合西，达到魂魄相拘，是常用的凝神固魂术法。”
    【从安东尼疗法怒喝西芹汁到中药针灸熏满楼，主播的内容跟年轻人的养生一样，让人上瘾！】
    陆青斐作为新人主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涨粉，有不少蠢蠢欲动的人想效仿，跟着开了修神直播间、修魔直播间、修佛直播间，但大都东施效颦。
    互联网时代，一切都在飞速发展，人们的步伐被迫加快，身体负荷不起，精神世界便变得焦躁。
    网友们在修仙直播间却能体味到隐约的清静。
    这是在其他直播间所没有的。
    修仙直播模式难以复刻。
    因网友大多是冲着独有一份的直播风格来的，故粉丝粘性也高。
    甚有才华横溢的网友主动给陆青斐做宣发。
    【从刷夜通宵到白日欢乐，从算命玄学到修仙直播，还没加入修仙大队你就out啦！有趣的人已经在直播间坐着啦！】
    【于暴雨中行走，伞是倒划的船，把小宇宙装进直播间，世界是你的！】
    【学校挨罚？学习焦躁？职场受挫？工作疲惫？看看主播就好了！】
    陆青斐把八类术法论完，在操作页面发布抽奖活动。
    她把转运符展示在镜头前，脆声说：“不管运气好不好，想包邮来个转运符的，请点击右下方的红色鲸鱼。”
    “关注即可抽奖，开奖时间为明天十二点。”
    【女大学生申请出战！】
    【主播看我，看我我我我我！】
    【是仙姐姐亲手做的转运符吗？不是的话，我就不点了。因为我只认仙姐姐，不认神佛！】
    陆青斐倒映着笔直竹林的眼眸轻弯，浅笑道：“直播间所有的东西，无论是售卖的物品，还是赠品都是自产。”
    【隔壁在自捣自眼，这里在自产自售。】
    陆青斐：“自捣自眼？”
    【课代表来解释了！自捣自眼就是自己捣自己的眼，比自导自演更高一层！】【主播啊，转运符有什么用？能让我中彩票吗？】
    “转运符，顾名思义是扭转运气的符箓，通常来说是将坏运转为好运。”
    “具体效果因人而异。”
    【就跟那些药品一样，有的人吃了有用，有的人吃了没用。这个要看体质？】
    陆青斐点头：“逻辑差不多。”
    在一堆讨论转运符的弹幕里，异类就显得很突出。
    【一人血书求主播御剑飞行！】
    【两人血书！】
    【三人血书！】
    像在报数一样，不到一分钟就到了九十九人血书。
    【哪个朋友这么执着啊，把我们直播间搞得像是公堂似的。】
    【公堂？他这架势哪里是来申冤，他分明是来逼宫！】
    【成熟的粉丝已经去查真相了，家人们等我消息！】
    善于计算机的黑客效率极其高，根本没有主播出手的机会。
    【查到了！是武当和少林！】
    【卧槽？武当少林！？你该不会在逗我们吧？】
    【是真的！那几位疯狂发御剑飞行的网友都是武当和少林的人！】
    马甲被扒的武当和少林紧急想公关措施。
    没一会儿，武当少林官博分别发出一条短视频，并艾特陆青斐。
    @武当v：柔中有刚动如风，传统武术之美，美不胜收。感谢@陆青斐主播让我们有幸看见震撼人心的御剑飞行！（视频.avi）
    @少林v：千年武道传华夏，古今辉煌展英豪。@陆青斐主播御剑飒沓如流星，令我等惊叹！（视频.avi）
    【延迟满足我知道，延迟火爆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我有出息了，我养的新手主播又上热搜了！】
    【当你们在吃瓜看戏时，我已经在给主播做数据了！搞起来！】
    网友的注意力都在热搜，心思不在直播间。
    这个时候继续直播，不如休息下，加个缓冲期。
    刚好陆青斐觉得有些饿，便起身：“我去拿点吃的，十分钟左右回来。”
    她走到厨房，还没进门一股浓重的油烟味扑鼻而来。
    “咳！”
    “阿嚏！”
    陆青斐立时后退掩面，却还是被呛得又咳又打喷嚏。
    “咳咳咳！”
    “阿嚏！”
    接连不息的声音引起了正在研发新菜谱的谢云寂注意。
    他侧目看去，没看见人，洗手，端着杯水走出去。
    在门外空气通畅的地方瞧见了捂着半张脸，咳一声又打个喷嚏的陆青斐。
    谢云寂把水递给她。
    陆青斐接过，“谢……阿嚏！”
    谢云寂一言不发看着她。
    陆青斐喝完水，缓和了些。
    谢云寂才开口：“来厨房做什么？”
    (本章完)

 51.第51章 斐姐耍了个好身手啊！

    第51章 斐姐耍了个好身手啊！
    陆青斐揉了揉鼻子，如实说：“拿小番茄。”
    她要是知道下午两点谢云寂还在下厨，绝不过来受罪。
    谢云寂迟疑片刻，说道：“等着。”
    陆青斐把空杯子还给他，点着头说：“要甜的。”
    还挑上了。
    谢云寂看了她一眼，回厨房择选一番，把洗干净的小番茄拿出来给她。
    陆青斐双目明亮，笑道：“谢谢大师兄。”
    她抱着一盘小番茄愉快地回亭台，方才因为油烟又呛又打喷嚏的懊恼都散了。
    网友在网上唇枪舌战，主播在津津有味地吃东西。
    【我抓到了主播开小差！】
    【偷偷摸摸技能点加满的主播。】
    【我在吃瓜，主播在吃小番茄。我吃的瓜不是真的瓜，主播吃的小番茄却是真的小番茄？】
    弹幕密密麻麻，陆青斐大致掠过。
    蓦地，直播页面同一时间跳出了两个连麦申请。
    @少林邀请您连麦！
    @武当邀请您连麦！
    陆青斐稍稍眯了下眼，确定没看错。
    【哇哦，直播界的修罗场！】
    【武当或少林，主播会选哪个？我猜武当！因为武当笔画多！】
    【我选少林！少林功夫一绝！】
    网友自发组织投票，弹幕上武当少林基本一半一半。
    观众表决完，就差主播定结果了。
    陆青斐如蝶翼眼睫轻眨，委婉笑道：“抱歉，今天没有连麦计划。”
    【万万没想到，在“少林或武当”之间，她选择了“或”！】
    【吾辈楷模，绝不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少林武当双双落败，今日冠军是……小番茄！】
    竟然输给了小番茄？！
    少林和武当纷纷陷入沉思。
    武当山。
    张行尊当场白了脸色，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已经下线的“我在人间直播修仙”账号。
    孙焦挠着头说：“师伯，我跟你说过，这个主播她很怪。能不能跟她成功连麦真的很玄乎！”
    张行尊看着他的目光威严，肃声问：“你是不是少林派过来的卧底？”
    孙焦惊得睁大眼。
    被拒绝不至于精神失常吧！
    *
    一只鸟从树林窜出向山巅飞去，黑色的鸟飞到白云顶高，像在刀口上刮过，尖叫了一声，翻至山的另一端。
    风沙啦沙啦吹着笔直翠竹，寒意袭来。
    下播的陆青斐随手掐了个火诀。火光在指尖一亮，仿佛盛开的橙红色朵。
    医者不自医。
    指尖冒出来的火伤不了自己，也温暖不了自己。
    陆青斐回去换了件厚点的外套。
    弯月远远地悬在天际，被游动的浮云短暂蔽住，很快又溢出光亮。
    冬季天黑得早，晚饭也吃得早。
    陆青斐吃完晚饭，正欲回藏典阁，财神姐来了信息。
    许是怕打扰到她，奚韵没打电话。
    财神姐：家里出现异样，你方便过来看吗？
    用词还是冷静的。
    陆青斐抬头，望了眼澄明的夜色。
    f：方便。
    f：奚总如果可以的话，可以把刘观云天师也叫上，这事他或许比我们了解。
    奚韵思绪停滞少顷，虽不明她话里意思，但还是应了她。刘观云和徐逢师徒俩到得比陆青斐快。
    因为陆青斐在奚韵家门外，碰到了晚上还在兢兢业业巡查治安的韦少爷。
    韦少爷对上班的热情大概是，有人问：“你上班为了什么？”
    别人都是答：“为了下班。”
    韦少爷却激情澎湃地答：“为了不下班！”
    奚韵居住地方是海城别墅区最出名的一个，住户基本是顶级豪门，安保极其严格。
    陆青斐和韦泽到门口便看见等候多时的小助理。
    经过多道安保程序，终于到达独栋别墅。
    陆青斐和韦泽跟着小助理进门。
    刚进大厅便瞧见在沙发上，端着电脑开会的奚韵。
    小助理在路上跟陆青斐描述发生的事情，韦泽也知道奚韵身中诅咒，因此，看见眼前一幕，他瞠目结舌。
    “好、好淡定……”
    徐逢朝韦泽走近，两人统一战线看着奚韵，感慨道：“她不成功，天理难容！”
    “今晚奚总在书房办公，办得好好的，谁知红酒自己往红酒杯倒酒，盛着酒的红酒杯就一直追着奚总，像是要跟她喝酒。”
    小助理肉眼可见的惧怕，“你们说红酒和红酒杯是不是成精了？”
    陆青斐瞥了眼白色衣领被红酒浸湿的奚韵，问小助理：“现在红酒杯在哪里？”
    小助理：“在楼上，刘天师在对付它。”
    陆青斐：“麻烦带我上去，谢谢。”
    徐逢看着陆青斐，拧眉问韦泽：“师父说她不简单，你怎么还跟着她？”
    韦泽却挑眉：“你们也觉得她怪厉害的？”
    徐逢无语凝噎：“不好意思啊，目前只看出了怪。”
    小助理带陆青斐还没迈上楼梯，一个白影忽地从楼上闪跳下来。
    白影的模样跟路上人行标长得一模一样，只不过它一手握着红酒，一手握着红酒杯。
    见状，徐逢和韦泽脸色大变：“这是个什么玩意？”
    小助理害怕地躲在陆青斐身后。
    刘观云扶着腰，从楼梯一瘸一拐走下来。
    “站住！妖鬼！”
    他甩手飞出一张符，贴在妖鬼身上，滋滋冒火，像是烤肉般，但威力甚微。
    妖鬼皱着眉，发怒冲向刘观云。
    徐逢心脏骤停：“师父！”
    妖鬼刚往前跨一步，陆青斐突然抬起长腿，毫不留情地一踹。
    刹那间，天旋地转。
    接着就听“砰”一声，跟妖鬼一起摔倒的，还有它手里的红酒瓶和红酒杯。
    “……”
    妖鬼躺倒在地茫然三秒，双眼陡然瞪大。
    虽然它全身发白，但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它的惊恐。
    就连专注开会的奚韵也看呆了。
    半晌，韦泽真心夸奖道：“斐姐耍了个好身手啊！”
    看看徐逢手里八卦仪、镇山尺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再看看两手空空的陆青斐。
    差生文具多。
    不及斐姐一脚！
    *
    与此同时，沁苑。
    刘启生眼底闪过惊愕，沉声道：“死了。”
    柳以恩紧张追问：“什么死了？”
    刘启生面无表情说：“妖鬼死了。”
    韦谦和柳以恩如坠十里雾里，两脸懵圈。
    妖鬼不是本就是死的吗？还怎么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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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嚣张

    第52章 嚣张
    所有人先是震惊，然后沉默。
    徐逢瞪着地上，傻呆半天，突然有点心疼妖鬼。
    陆青斐垂眸看白影，微微蹙眉，旋即又伸腿，轻踢了脚。
    白影如泡沫般消散。
    只剩下摔碎的红酒杯和红酒瓶。
    仿佛从没有出现过妖鬼，只是有人不小心摔坏东西了。
    奚韵指关节抵着眉心压了压，跟电脑那头的高层说声抱歉，随后眼神示意小助理先招待客人，她开完会再来。
    今儿个就算天塌了，都不能打扰奚总开股权收购会议。
    小助理吓得有点六神无主，陆青斐喊了她一声。
    小助理神思才回归：“啊？哦……奚总在开重要会议，估计还要十分钟。”
    韦泽蹲在地上，伸出两根手指拎起酒瓶碎片，惋惜道：“这可是好酒啊！”
    刘观云没料到陆青斐一脚便解决了妖鬼，顿感诧异。
    “师父，你没事吧？”徐逢上前扶住刘观云。
    刘观云在他的搀扶下走下楼梯，神色凝重地打量陆青斐。
    大概是想说，怎么又是你？
    或者冤家路窄。
    陆青斐侧首，明瞳点墨，清澈如水，微笑对他说：“刘天师，借一步说话？”
    危机暂时解除。
    小助理、韦泽和徐逢帮忙收拾东西。
    陆青斐和刘观云在园露台口谈事。
    “我说过你若是再阻拦灭鬼，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刘观云眼神警惕看着陆青斐。
    陆青斐拉开椅子，自然而然地坐下，还不忘给老人家拉椅子。
    “请坐。”
    刘观云迟疑两秒，缓缓落座。
    陆青斐率先开口：“多亏刘天师消耗妖鬼体力，我才能捡这个漏洞。只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奚总家会有妖鬼出没？”
    刘观云神色阴沉地说：“她是亲生父母卖给柳家的献祭品……”
    他话没说完，便被陆青斐出声打断：“她不是献祭品，她有名字，她叫奚韵。”
    态度变得措手不及。
    刘观云不悦问：“有何差别？”
    陆青斐轻抬下巴，直视他，字句清晰说：“刘天师，您在玄学造诣确实高，资历也深，但恕我直言，您在尊重人上还不如小学生。”
    刘观云顿了顿，随后眉眼沉怒：“命中注定如此！你是要嚣张到要逆天改命？”
    陆青斐道：“如果说奚韵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么我救她，也是命中注定。”
    刘观云神色倏然就是一缓。
    他沉声问：“你就不怕被反噬？”
    她看起来年纪轻轻，只要涉及到安危，总会有所忌惮吧。
    陆青斐却无所谓的样子：“那就反噬啊。”
    奚韵没有自怨自怜，陆青斐也没有同情怜悯。
    陆青斐选择救奚韵，仅仅是因为她想。
    她想，所以她做。
    刘观云怔住，不可思议盯着陆青斐时又听她直白道：
    “刘启生所做的一切，您并非是毫无察觉，倘若论改命，应当是您弟弟先改的。”
    “刘启生在奚韵和柳以恩刚出生时候便布局让她们换命，此事您作为哥哥应该不会不知道。”
    刘观云目光晦涩难明地看她，艰难开口：“启生只是被迷惑了……”
    陆青斐缓声说：“先不论作为婴儿柳以恩是怎么跟刘启生谈的，就说刘启生所做的一切，您还认为他是无辜的？”
    刘观云能叫出妖鬼，陆青斐不相信他不知道刘启生在养小鬼。
    刘观云拧紧眉头，脑海有根弦紧绷着就快要断了。刘启生是他亲弟弟。
    两人从小在道观学习玄门技法，弟弟的天赋比哥哥高。
    刘启生原以为继承正元道观的人会是自己。
    然而，却被告知正元道观的继承人是哥哥。
    刘启生不明白自己哪方面做得不好，明明他的天赋比哥哥高。
    不甘心的他离开道观，走了歪门邪道。
    柳家真假千金是刘启生入世第一磨。
    那日，柳真颜请刘启生到柳家。
    他听到柳以恩的心声，两人谈拢，他替她换命，她保他富贵。
    至于为何能听到柳以恩的心声，以及柳以恩为何指定跟奚韵换命，刘启生并不多虑。
    他只知道他们是利益共同体。
    刘启生入世后，发现上流社会富贵迷人眼，他喜欢听有钱有势人的阿谀奉承，并享受着一切。
    他沉迷于养小鬼，会用小鬼替人做见不得人的事情。
    刘观云沉思片刻，声音微哑说：“启生用邪术替换两个女孩的命运，这点确实是他做得不对。”
    他悔恨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初若是把道观给他，他就不会误入歧途了！”
    闻言，陆青斐嗤笑道：“刘天师，您替人算风水看命格，心如明镜，怎么到弟弟这就跟瞎了一样。”
    刘观云被小辈训斥，也没有生气。
    因为她说得确实没错。
    当初不给刘启生继承道观，是因为刘启生心思不正。
    无论给多少个选择，不正就是不正。
    凌晋是，刘启生也是。
    无关年龄，无关背景。
    刘观云陷入了沉默。
    “上回您借了我符纸。”
    陆青斐抬了下眼皮，微微笑看他，目光却不容拒绝，“我向来不喜欢欠人人情，这次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他一条命。”
    刘观云胸腔沉闷。
    奚韵和柳以恩换命，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却没有想过去阻止。
    任由刘启生设局，让柳家人收养奚韵，让她被柳家人欺辱，让她承受不属于她的苦难。
    柳家真假千金事件出来后，他也曾找过奚韵，卜卦无果，便以为她已经被诅咒折磨死。
    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
    是奚韵死了，就不会有人发现弟弟所做的恶事。
    刘启生过上他梦寐以求的生活。
    他这个做哥哥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刘观云思绪紊乱，等陆青斐起步走远，他才回过神来。
    刘观云跟陆青斐谈完后，变得郁郁寡欢，估计是被气自闭了。
    徐逢挠了挠头，犹豫道：“师父，要不你打我出口气？”
    幡然醒悟后，刘观云抬起皱巴眼皮看大聪明徒弟。
    也许是时候让位了。
    新时代的年轻人不比他们老顽固差。
    新一辈有新一辈的道与路。
    至于结果如何，是好还是坏。
    他们有魄力去做，自然也有能力承担。
    (本章完)

 第53章 羡慕不来啊

    第53章 羡慕不来啊
    陆青斐跟刘观云谈完，奚韵也开完会了。
    奚韵歉疚道：“抱歉，今天的会议非常重要，不能耽搁。”
    陆青斐善解人意说：“没事，我也刚跟刘天师结束沟通。”
    奚韵有些惊讶：“你跟刘天师很熟？”
    她收到陆青斐的信息，说让刘观云来家里，本就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刘观云晚上几乎不出来。
    刘观云说要来时，她觉得更难以置信了。
    陆青斐是怎么知道刘观云一定会来的？
    陆青斐优雅端起茶杯，饮了口淡香的茶水。
    “几面之缘。”
    “有的人只见过一两面却能谈天论地，仿佛多年好友。”奚韵也端着茶，“有的人认识十几年，却跟陌生人差不多。”
    在说她们两个投缘呢。
    跟财神姐有缘，陆青斐当然是开心的了。
    “不知奚总今天能把所有事情告诉我了吗？”陆青斐问。
    “当然可以。”
    验证她的能力后，奚韵才彻底放心。
    “我跟柳以恩对峙过。”
    奚韵把她跟柳以恩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陆青斐。
    在医院和陆青斐分开后，奚韵去找了柳以恩。
    柳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啪！”
    奚韵在里面将门反锁，便扬手打了柳以恩一巴掌。
    柳以恩没想到她会这么做，捂着脸颊惊愕了几秒，抬手便想甩回去，却被奚韵抓住手。
    “这一切都是你在自导自演？是你调换我们两个身份的？”
    “怎么，你就这么对你恩人的？”柳以恩目光阴冷，“做了十八年的千金就以为自己是凤凰了，敢跑我这里撒野！”
    奚韵眼里带着嘲弄，冷冷笑道：“恩人，你也配。”
    柳以恩神色阴郁，五指紧握成拳，奋力甩开她的手。
    “有本事你去跟爷爷、爸妈去横啊，或者跟你亲生父母。”柳以恩讥讽道，“当初把你送进柳家的是你亲生父母，虐待你十八年的是柳家人。你不敢跟他们正面反抗，你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她坐在真皮沙发上，仰着头，神情倨傲地看奚韵。
    “还是说，你在嫉妒我，嫉妒我拥有柳家人和你亲生父母的宠爱？毕竟你努力十八年都求之不得的宠爱，我轻而易举便得到了。”
    奚韵听笑了：“你以为我稀罕？”
    她的眼神犀利，声音冰冷，“如果我稀罕虚无缥缈的宠爱，还轮得到你坐在这里？”
    她的话让柳以恩心中一块基石崩塌，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她只是想活着，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无所谓抛弃背叛。
    只是为什么如今诅咒在奚韵身上，她还是比不过她。
    柳以恩永远得不到奚韵拥有的一切。
    她不甘心！
    凭什么她要被诅咒！
    凭什么诅咒盯上的是她，凭什么她被割舌头，被毁脸，别人却洒脱肆意！
    她讨厌一切洒脱肆意的人！
    嫉妒和愤怒让柳以恩失智。
    她嘴角勾起诡异弧度，站起身，逼近奚韵：“既然你来找我了，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你将会怎么死。”
    “诅咒显化，你的骨骼会被抽去，血肉会化脓，最终只剩下血淋淋破烂的人皮。”
    奚韵镇定脸色变得惨白，柳以恩满意看着她的反应，继续说：
    “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因为上辈子我就是这么死去的。”
    “上辈子十八岁的我因诅咒被爷爷赶出家门，过得生不如死，你见我可怜给了我一个面包。”“那会儿，我便发现你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耳边疯狂折磨我的鬼跟我说，瞧瞧长相一样，命却不同。”
    “我不甘心啊，老天爷看我可怜，给了我重来一次的机会，还让柳家人在我一岁之前听到我的心声。”
    她高傲地扬起头颅说：“这辈子我不止得到了家人的宠爱，得到了你亲生父母的宠爱，还跟你喜欢的人结婚了。”
    柳以恩说着，伸出左手，将一枚闪亮的钻戒给奚韵看。
    羡慕吧，嫉妒吧，恨吧。
    我享受的一切本应该是你的。
    然而奚韵情绪却毫无波动。
    “收购柳氏集团的欢业集团是我的。”
    柳以恩笑容瞬间僵硬。
    什么！
    欢业竟然也算奚韵的？！
    奚韵冷静得过分：“知道为什么我被诅咒、跟你换了命，却还能涅槃归来吗？”
    柳以恩：“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奚韵不紧不慢说，“当你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女人之前，先明白你自己是个人。人是有选择权的，不是物品。吃软饭、当团宠，这些本质上没有错。但你没有把自己放在人的位置上，没有选择权，总是渴望别人来拯救自己，却从不想自救。”
    “胡说！”柳以恩反驳，“我做的一切都是在自救！”
    “以祸害他人为前提的自救，可不算自救。”
    奚韵凑近她，如恶魔低语：“无论重来多少次，换多少次命，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柳以恩停滞良久，脸色异常难看，最后卸下了所有伪装，面色发狠：“那又怎么样！你换不回命，拥有再多，最终不还是会死在诅咒手里！”
    奚韵凝视她狰狞的样子，少顷，笑说：“你看起来像是在等着我夸赞你的人生很了不起。”
    这时，保安上来打开了门。
    奚韵没再久留，潇洒离开，只剩下暴躁害怕的柳以恩。
    -
    陆青斐听到这，似墨玉的眼眸洇着笑意。
    一言一语跟刀子一样不停往人心窝扎。
    真是干练又犀利。
    “陆小姐对诅咒有什么想法？”奚韵问。
    陆青斐说：“用箭。”
    奚韵疑惑地抬眸看她。
    陆青斐含笑道：“弓箭。”
    奚韵懂得察言观色，知道有些事深究下去便是破坏了规矩，也没再追问。
    “那就有劳了。”
    陆青斐放下茶杯，撩撩眼皮，说道：“在此之前，想先请奚总帮我个忙。”
    奚韵示意她说。
    “一中有个学生叫许厘，她妈妈之前因为反抗家暴，短暂坐过牢。以正当防卫翻案成功，现在出来，找工作屡屡碰壁。”
    奚韵意会，许诺：“小问题，我来解决。”
    陆青斐笑：“那就谢过奚总了。”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符，递给奚韵。
    “生符，在我处理掉诅咒之前，奚总暂时可拿它保命。”
    奚韵将小小的符放在掌心，转了下眼珠问：“你想要什么酬劳？”
    陆青斐眉眼轻弯：“待事情解决，我再跟奚总说。”
    -
    韦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别人家里干活。
    为什么我的手里常有抹布，因为我对工作爱的深沉！
    他啧啧感叹：“这就是人的命，羡慕不来啊。”
    抬头，瞧见陆青斐离开的身影，韦泽立即丢掉抹布，跟了上去。
    “斐姐，那个白影是什么啊？还有你怎么一脚就弄没了？”
    (本章完)

 54.第54章 久别重逢

    第54章 久别重逢
    “斐姐，那个白影是什么啊？”
    陆青斐正欲回答，顿感不对劲。她蹙眉，扭头看去，就在这一瞬间，一团巨大的雾气涌出。
    阴风阵阵，荡起陆青斐的碎发，她尚未探个究竟，忽听熟悉的含笑语调。
    “好久不见，陆青斐。”
    陆青斐眉心一跳。
    旋即反手掐诀，势不可挡的光剑冲破层层雾障直击站在原地的‘韦泽’。
    剑意穿透身躯，他的唇角溢出一抹鲜血。
    ‘韦泽’没有恼怒，抬手擦拭嘴角，眼睛穿透白雾直视陆青斐。
    “还以为你会和当年在夙月雪山一样用神玉弓。”
    陆青斐绒密的睫毛轻颤，眸底浮现一丝不悦。
    天道。
    白色的光芒笼罩住两人，在灵气动荡之后，空间翻转。
    视线再次清晰，陆青斐站着的地方不再是奚韵别墅门口，而是一家装潢高端的酒吧。
    ‘韦泽’将盛酒的玻璃杯递到她跟前，笑道：“人间久别重逢，总喜欢一块喝酒。”
    陆青斐接过，坐在高脚凳子上，慢悠悠晃了晃手中酒杯，平声道：“找我有什么事。”
    “找你就不能是想你了？”
    “说话注意点，别影响我胃口。”
    ‘韦泽’听得笑了声，似乎还挺享受她这独一份的嫌弃。
    输不起就算了，还把她师父和师兄们搞到现代世界，就没见过这么小心眼的天道。
    ‘韦泽’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耸肩道：“你师父和师兄们可不是我弄来的。”
    陆青斐睨他一眼，看起来不太相信。
    ‘韦泽’扯扯唇，恢复平静面孔，不紧不慢说正事。
    “世界运行出现漏洞，导致梅开寒的穿越、柳以恩的重生，至于柳以恩为何会被诅咒缠身，这是她欠的债。”
    经过梅开寒、陶晋和奚韵，天道知道陆青斐肯定会有所怀疑，所以自己先来告知了。
    以免她撂挑子不干。
    “华夏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人和事，扰乱规则，想请你帮忙处理，让世界恢复正常。”
    陆青斐：“当我救世主呢？”
    “当然不是。”
    ‘韦泽’举起酒杯饮了口，喉结滚动，笑看她：“哪个救世主会漠视世间万物。”
    陆青斐面不改色说：“我三师兄的妖气是你分散出去的？”
    ‘韦泽’下意识点头，接收到她寒冷目光后又摇头解释：
    “宴归来妖魂不稳，四处游荡，贪心的作乱者想据他的力量为己有。和我可没关系，你寻仇别找错人了。”
    “至于陶晋，是宴归来主动找的他。是你三师兄想让你帮他。”
    陆青斐沉吟片刻，没什么情绪说：“世界紊乱，说到底还是你们工作失责。”
    ‘韦泽’吊儿郎当地笑说：“是啊，所以请你帮个忙。”
    陆青斐指尖轻轻敲着杯壁，没搭话。
    ‘韦泽’正色道：“你处理掉华夏的异端，我帮你把掌门和师兄们送回修真界。”
    “乱华夏者，神魔皆诛。”
    陆青斐唇角轻弯，眼眸漆黑含着璀璨的光：“不如，先拿你开刀。”
    话音落下，一缕红气如游龙急速刺向韦泽眉心。
    震雷·点绛龙。
    先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韦泽’拧眉，心道不妙，立时以金光护住。
    两股力量冲击，碰撞，激出一道金红色的光影划过漆黑天际。
    天桥散步消食的小女孩抬头，粉嫩小手指着天边，兴奋说：“妈妈，有流星！”
    女人扬首。
    月亮被乌云遮住，黑沉一片，并没有流星。
    但她还是蹲下来，轻轻捧着小女孩的脸，温柔说：“快闭眼许愿。”
    酒吧内。
    ‘韦泽’面露狼狈之色，深吸一口气方才恢复平静。
    陆青斐眸光清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太弱了。”
    ‘韦泽’额角狠抽。
    看多了她在世人规矩的一面、在掌门和师兄们面前乖巧的一面，差点忘记她是个主动选择恐惧的狠人了。
    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货色，她都会用最真诚的态度去对待。
    出手即杀招。
    救世主？
    灭世者还差不多！
    “改日再聚！”
    天道丢下一句便匆忙离开。
    他又不是朵拉，没那么热爱冒险。
    也不敢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拜拜咯您嘞！
    夜幕盛大，乌云飘过，明月高悬，洒下的银辉让鳞次栉比的高楼建筑显得越发冰冷。
    刹那间，酒吧恢复热闹，擦拭酒杯的酒保，坐着聊天的朋友，趴在地上耸拉耳朵的小狗。
    韦泽啪嗒一脑袋撞在吧台柜上，他捂着脑门，疼得脸抽筋。
    “哎哟，疼死我了，这东西没事撞我干嘛！？”
    韦泽痛喊两声，偏头瞧见把玩酒杯的陆青斐，四顾茫然问：
    “斐姐，这是哪里啊？”
    “酒吧。”陆青斐眼也没抬说。
    韦泽坐在高脚凳上，点了杯新酒。
    “我们不是在奚韵家吗？怎么来这里了？”
    陆青斐瞥了眼他：“这个要问你了。”
    韦泽满头雾水，指着自己，“我？”
    陆青斐：“嗯。”
    韦泽更困惑了。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到天道，陆青斐便想起跟离珩长得一模一样的江珩。
    她出声问：“你知道江珩吗？”
    “谁？”韦泽还在抓耳挠腮。
    “江珩，药物研究中心江炽的小叔叔。”
    韦泽挠了半天，脑子终于正常运转了。
    “啊！我知道！”
    “京市的江家嘛！”
    “我跟你说，他们家八卦超多。就比如大家最感兴趣的江家掌权人争夺战。江炽的父亲江天慕和江珩可谓是斗得水深火热。”
    陆青斐眉梢微动：“水深火热？”
    “也不能这么说。”韦泽说，“江天慕虽身为江家长子，为人却是孙子。他在江老爷子那里一无是处，江珩赢得毫不费力。”
    “江家势力虽大多在京市，但他们在海城的地位也不容小觑。”
    “单轮药物研究中心，你提到的江炽，我之前听朋友说，江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医药天才！生命科学界的新起之秀！”
    陆青斐认真聆听，抛出一个问题：“京市的人来海城做什么？”
    “内部消息说，”韦泽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江珩来海城是为了找未婚妻。”
    “内部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韦泽骄傲地说：“我上面有人！”
    “厉害。”陆青斐随口赞扬。
    空气漂浮着酒精气息，四周噪杂，酒杯碰撞声和人声混淆在一起。
    站在二楼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往下方看了眼，视线穿过斑斓迷离的灯光和纷扰人群，精准地瞧见坐在吧台前的女生。
    陆青斐曲肘搭在吧台，单手托着下巴，袖口滑落，露出手腕缠系的红色发带。
    红与白相衬，似春日桃，灼而明媚。
    江珩盯着她，看见陆青斐抬头朝他望过来。
    下一刻。
    与他目光相撞。
    还有一章，晚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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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铁打的师妹，流水的师兄

    第55章 铁打的师妹，流水的师兄
    杯光酒影，觥筹交错；楼上楼下，遥遥相视。
    男人身材高瘦挺拔，眼眸漆黑幽深，在微弱灯光映衬下，显得恣意而又矜贵。
    陆青斐恍惚眨了下眼，目光稍移，落在江珩身边穿着衬衫，一双含情桃眼的男人上。
    这人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陆青斐在脑海搜刮一番，想起来了。
    周京淮，经常传绯闻的浪子。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发现美女了？”周京淮见江珩看得目不转睛，循着他的方向探究。
    江珩视线扫过陆青斐旁边的韦泽，如蜻蜓点水似的，轻轻一掠，而后轻抬眼皮扫周京淮一眼。
    “瞧上人女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周京淮指着下方趴在地上的贵宾犬，“你看酒吧的狗都在犯相思病，想着明天怎么跟心上狗约会。”
    江珩冷淡道：“先管好你自己。”
    “我绯闻满天飞，多快活。”周京淮出主意，“要不我也给你整几个桃色新闻，让你家老爷子放心放心？”
    江珩目不斜视往回走：“不需要。”
    周京淮跟上他的步伐，“考虑考虑呗，玩营销我可是专业的。”
    江珩不轻不重地笑了声：“玩火自焚你确实专业。”
    周京淮忽视他的冷嘲热讽：“你不是来找未婚妻的吗，有没有照片？”
    江珩：“没有。”
    “没有照片，也没有身份信息。”周京淮惊道，“江公子，你遇到爱情骗子了！”
    江珩不以为意。
    周京淮问：“听说爱情骗子长得都很好看，你未婚妻是不是也很漂亮？”
    江珩说：“遇到就知道了。”
    “你没有照片，也没有任何信息，让我从哪里遇到？”周京淮道，“再说了，你未婚妻漂不漂亮你不知道吗，什么叫做遇到就知道了？”
    江珩侧目，意味不明地瞥他。
    周京淮被他看得脊背发凉，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是你找未婚妻又不是我找！”
    “你还知道是我未婚妻。”
    江珩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看你这么关心，我还以为是你未婚妻。”
    周京淮：“……”
    这话不就是在说“我未婚妻，你别太关心”吗。
    *
    楼上的人影没了，陆青斐缓缓收回视线。
    韦泽疑惑问：“斐姐，你认识刚才那人？”
    陆青斐五指握着玻璃杯，悄无声息地用冰系术法将酒冻凉。
    “你不认识？”她反问。
    韦泽说：“没见过。”
    “你认识，我们刚才还在说他的八卦呢。”
    陆青斐拿起杯子，饮了口酒，冰冰凉凉的液体从喉咙流淌进肚。
    八卦？
    韦泽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相信某个事实，于是脑洞大开道：
    “药物研究中心的人吗？江炽？可是我听说江炽是个女孩子啊！莫非是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
    陆青斐余光瞄他一眼，浅笑说：“江炽小叔叔，江珩。”
    韦泽脑海有根线嘣地一声断掉，所有想法清空，只剩下两个字：卧、槽。
    说八卦，八卦到。
    陆青斐轻垂眼皮，指腹点触手机。
    钟秦的伤没什么大碍，但她还是让他多住三天院，做个全面检查。
    二师兄自从下山后，基本没怎么歇息，也趁机让他休息休息。
    陆青斐跟钟秦说过剧组的事情，他要继续做打戏替身，那就让他做好了。
    反正有她在。
    至于掌门说的让谢云寂下山，她还在考虑。
    一个人从熟悉的地方，突然到陌生的地方，是很难接受的。
    就算适应能力强，很快就妥协现状了，但归属感这个东西是很难获得的。
    不过。
    师兄们不是当初孑然一身的她。
    陆青斐思忖半晌，还是决定去医院看下钟秦的情况。
    跟韦泽在酒吧门口道别，陆青斐打车去医院。她到的时候，钟秦正在用手机算自己赚的钱。
    “师妹，等二师兄出院请你吃豪华大餐！”
    他晃荡手机，笑得灿烂。
    “好。”
    陆青斐示意他的膝盖说：“我看看你的伤口。”
    钟秦曲起一条腿坐在病床上，把裤腿往上拉，露出包扎的膝盖。
    “你看，早就没事了。”
    “我再检查下。”
    现代医疗科技，她是放心的。但毕竟钟秦不是现代人，难免会有其他问题。
    钟秦也没阻止她，五行之气似暖流拂过骨骼，他看着专注的小师妹，想起陆青斐在百医堂帮忙的两个月。
    那两个月，他们历练受伤去百医堂，都不忍心找小师妹。
    怕她忙坏身体。
    除了一个人外。
    钟秦不善盯着左手伤口怵目惊心的离珩，严苛道：“你受伤了，不找自己师妹，干嘛找我小师妹？”
    离珩目光追随着屏风外弯腰拿药的陆青斐，反问：“她不就是我师妹？”
    话虽然在理，但是……
    “找其他师妹去！”
    离珩说：“我没有其他师妹。”
    钟秦：“呵呵，你说这话谁信。”
    “我们师妹天资聪颖，耀眼夺目。”离珩轻轻弯了下唇角，“谁能比得过她？”
    钟秦听得满头黑线：“谁跟你我们！”
    钟秦觉得离珩痴心妄想！
    哪成想，后来真的成了他亲师妹。
    离珩怂恿二长老把陆青斐从掌门手里抢过来当徒弟。
    没多久，二长老便成了陆青斐的二师父。
    离珩也成了陆青斐的亲师兄。
    铁打的师妹，流水的师兄。
    每每想起来，钟秦都很气愤。
    某日，两人在宗外碰面，所谓师兄见面分外眼红。
    夺师妹之仇，不共戴天。
    钟秦二话不说拔剑
    几招过后，离珩收了剑诀，漫声说：“我可没想当她师兄。”
    “那你让她拜二长老为师干嘛？”钟秦不信他的鬼话。
    “她练心法，与我们练剑招不同。”离珩不慌不忙道，“掌门帮不了她破心法九脉，我师父可以。”
    钟秦将信将疑：“只是为了师妹的修行？”
    “当然不只是修行。”
    离珩表情是一贯的散漫冷淡，话却说得认真：“我喜欢她。”
    什么！
    你喜欢谁！？
    你小子在做什么白日梦！！！
    钟秦被这句话炸得一愣一愣，瞪大双眼，哑然半晌。
    路过的千苓宗死敌瞧见他傻木样，纷纷嘲笑。
    仇人相见，话不多说，直接杀意汹汹地打起来。
    离珩和钟秦杀了千苓宗三名弟子。
    再之后，就得受处罚。
    离珩几乎不在宗内，我行我素惯了这点事情根本不会被罚。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凶残冷漠的存在。
    只有钟秦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到了。
    千苓宗来要人，最终他却只是被罚在戒律堂受了不痛不痒的百鞭。
    钟秦跟师妹说起这事，自动省略离珩那个危险的家伙。
    “师妹，千苓宗的事你摆平的吧。”
    陆青斐却摇头：“不是。”
    “不是？那是谁？”钟秦诧异。
    (本章完)

 56.第56章 师妹出手，百无一失！

    第56章 师妹出手，百无一失！
    陆青斐说：“是大师兄。”
    那段时间她忙着破境，跟二师父闭关修炼，是离珩每日给她送餐食时告诉她的。
    谢云寂私下找千苓宗，让他们不再追究钟秦杀他们弟子的事情。
    回来后，又特地跟戒律堂堂主强势沟通一番，他们才同意钟秦走个形式受惩戒。
    至于离珩为什么对她师兄们的情况那么了解，陆青斐没问他也没说。
    钟秦听得愣住了。
    恪守宗规、光明磊落的大师兄竟然也会私自跟其他宗门打斗，还威胁同门？
    如若之前钟秦是不信的。
    但他们同时到达现代世界。
    他就勉强信一点点吧。
    一点点！
    不能再多了！
    确定钟秦没大碍，陆青斐眉眼染上点点笑意。
    “没什么问题了，过两天给你办出院吧。”
    钟秦立即应：“行！”
    为了不让师妹跑医院来，他早就想出去了，但奈何师妹说还不能出去。
    出来混有一条规矩，不能殃及师妹！
    听师妹话是师兄必备的素养。
    钟秦拿手机，刷着消息，看到那条御剑飞行的热搜，目光惊奇地跟陆青斐说：
    “师妹，你简直是天才中的绝世天才！”
    陆青斐瞥了眼，手机视频里的剑看不清模样。
    钟秦也不知道她修过剑术，认为她突然就会御剑飞行了。
    “各大宗门自诩天才的修者没一个比得过你。”钟秦切换夸夸机模式，毫不吝啬地赞扬，“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真的是心瞎眼瞎！”
    听到这里，陆青斐大概知道他是看见了不好的言论，担心她情绪低沉，鼓励她呢。
    网民千千万，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陆青斐。
    有人粉她，也有人黑她。
    她不在意，但总会有人替她在意。
    陆青斐脸上扬起笑容，坦然地接受他的赞美：“你说的没错。”
    钟秦见她笑颜逐开，心里松了口大气。
    那些人真该死，竟然敢骂他们小师妹。
    师妹说不能杀人不能伤人，可没说不能骂人，所以他愤愤然骂了一天。
    但有很多词钟秦不太懂，于是趁着陆青斐在，勤奋好学的二师兄开始请教：
    “师妹，精致利己主义是什么意思？”
    为了不让钟秦恼怒，陆青斐面不改色地胡扯：
    “指的是极度的精致主义，就像是大师兄那样子，每天都要把自己收拾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钟秦恍然点头，又问：“生活枯燥无味，蛤蟆点评人类呢？”
    “因生活过于枯燥乏味，蛤蟆特地成精去找人聊天。形容广结善友。”
    钟秦瞳孔流露一抹天真，看起来是信了。
    “原来如此！”
    陆青斐心叹。
    二师兄真的…太好骗了。
    陆青斐一号粉头钟秦在网络重拳出击，骂恶评，蓦地思起，他抬眼看她：“师妹，诅咒怎么样？”
    妖鬼善于迷惑人，钟秦担心陆青斐会被骗。
    诅咒无法骗人，他对她是信任的。
    陆青斐说：“差不多解决了。”
    “师妹出手，百无一失！”钟秦又一次喊出铮铮口号。
    陆青斐笑出声：“没那么夸张。”也失手过。
    此刻，远在城市另一侧的沁苑。
    装潢精美的客厅内，天板悬挂着吊灯，照亮富丽堂皇的家具陈设，熠熠生辉却无人欣赏。
    第一只妖鬼失败后，刘启生又派了新的妖鬼去，然而都一无所获。
    根本就接近不了奚韵！
    刘启生脸色难看跟鬼杀手交流，片刻后，沉声说：
    “奚韵那边除去她的小助理外，还有四个帮手，分别是刘观云、徐逢、陆青斐、韦泽。”
    “灭掉第一只妖鬼的是韦泽。”
    韦谦和柳以恩难以置信。
    谁？
    灭妖鬼的是谁？
    你再说一遍！
    “鬼杀手说它看见韦泽蹲下来，伸手碰了下妖鬼就消失了。”刘启生混浊瞳孔盯着韦谦，“你弟弟能灭妖鬼，这事你为何不提前告知？”
    韦谦也纳闷。
    亲弟竟是隐藏灭鬼大佬？！
    柳以恩瘫软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地喃喃：“奚韵不死，诅咒岂不是会回到我身上？”
    她扒拉韦谦的胳膊，双眼含泪，楚楚可怜：“韦谦，我们的孩子不会……”
    韦谦强压心底震撼，伸手安抚她：“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有事的。”
    刘启生额角忍不住狠抽，黑着脸说：“苦命鸳鸯有的是时间演，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韦泽是怎么一回事？”
    韦谦手掌轻拍柳以恩的背，不太高兴地看着刘启生说：“凭什么质问我。此事不成功，说到底还是你技不如人。”
    刘启生听到这话，皱紧眉头。
    他最讨厌别人说他实力不行。
    先前说他不如哥哥，现在又说他不如一个毛头小子。
    柳以恩瞥见刘启生危险眯起眼，心生危机，立即说：“刘天师，韦谦他不是那个意思。小泽平日很少跟我们接触，我们也是刚知道他会灭妖鬼。”
    她吐出一口浊气，抿唇说：“您放心，我们绝不会让小泽妨碍您的。”
    刘启生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瞥至屋外天色。
    夜渐深，星月无踪，街道的灯光代替了月色的柔和，高楼大厦依旧灯火辉煌。
    陆青斐从医院出来已经九点半了。修为没恢复全，她只有在十五那天才能唤醒神玉弓。
    念至此，天地间的寒意席卷而来，侵入骨髓，陆青斐不禁打了寒噤。
    她拢紧外套，正要赶回凌霄山，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陆小姐！”
    陆青斐扭头看去，只见一个五官硬朗的年轻男人一手拎着印logo的纸袋，一手拿着一把伞朝她走近。
    “您好，我是林锐。”
    陆青斐困惑地眨了下眼。
    “江炽小姐让我给你的。”林锐态度恭敬，“等下要下雨，小心淋湿着凉了。”
    江炽？
    她们不熟吧。
    而且下雨？
    天气预报也没说下雨啊。
    陆青斐发愣时，林锐似乎猜到她要拒绝，又说：“上回研究院的事情，是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今日赶着谈项目，改日再请您吃饭赔罪。”
    急着走，没空迂回。
    阴冷干燥的晚风拂过后脖，勾起体内寒气涌动，冻得刺骨，陆青斐没推拒，从容接下。
    “谢谢。”
    “不客气，路上平安。”
    林锐微笑说完，转身快步回停在路边的黑色迈巴赫。
    陆青斐看过去，车窗合上，看不见里面的人。
    她低头伸手拿袋子里的东西，是一条复古格子羊毛围巾，散发着淡淡清香，触感柔软温暖。
    上面还有吊牌，看起来是新买的。
    车子从身边擦肩而过，陆青斐若有所思地望过去，车窗玻璃清晰地倒映自己的身影。
    看起来挺正常，也没冷得缩头躬背。
    她不知道车内松弛靠着椅背的江珩，在她望过来时也抬眸看了过去，似有若无地笑了声。
    扶着方向盘的林锐一怔，抬眸从后视镜望了眼后座的男人。
    刚入冬，气温并不低，那位女生穿得也不少，实在搞不懂江总为什么非要送围巾。
    寒冷使陆青斐收回视线，她戴上围巾，暖和许多，又好奇掏出手机查天气预报。
    别说今天了。
    接下来三天都没有雨。
    陆青斐想起车牌是京市的，恍然明白。
    ——也许对方看的是京市的天气预报。
    别人是时差倒不过来，对方是地点切换不来。
    手机弹出新消息，来自于谢云寂。
    陆青斐有点意外。
    大师兄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谢云寂：订餐比较贵，还是我比较贵？
    问的是他下山赚钱和给掌门订熟食，哪个更划算。
    f：那要看大师兄是拆开卖，还是整体卖。
    谢云寂：有什么区别？
    f：拆开违法，负债一百万。
    “……”
    谢云寂看着这条回复，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陆青斐回完消息，把手机揣兜里，便回宗门。
    回房。
    陆青斐把围巾放在枕头旁边，整个人缩进轻柔温暖的被窝里。
    阖上眼，耳畔很静。
    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一一浮现，最后只剩下，在酒吧迷蒙灯光下交汇的视线。
    ……像。
    真的太像了。
    沉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像残破的瓷片，被灵巧地拾捡起来，逐渐合拢成完整的画面。
    陆青斐和离珩最后一次见面，是她穿回来那一天。
    彼时，两人已经两个月没见面了。
    前所未见的可怕天雷降下，无极宗笼在浓黑的雾中，仿佛与世隔绝。
    陆青斐经历涧水崖苦战，元神受损，实力尚未恢复，斩杀数百妖魔，自己也难免落伤。
    她孑然屹立于浓雾里，蓦地回头望去。
    只见青年一身黑衣劲装，稳健的身躯、冷酷的轮廓在雾中冉冉浮现，平日漫无目的又随意的目光穿破雾气落在她身上，瞥见浑身浴血的她，他眼中戾气翻涌。
    他们在光影交错间远远相视。
    不可能出现的人出现了。
    陆青斐有些惊诧。
    离珩疾风过处血四散，他站在她身前的下一瞬，两道从天而降的金雷交缠，劈开时空裂缝。
    离珩伸手蒙住陆青斐的双眼，以免雷电刺了她的眼。
    在烈火爆燃与愤怒的雷鸣声中，陆青斐被五行之气护住，她听见他疏冷嗓音染上柔色，低声说：
    “陆青斐，回家吧。”

 第57章 可恶！

    第57章 可恶！
    炎黄之血浸染进灵魂深处。
    陆青斐不喜欢修真界，她一直在找回来的方法，也知道自己一定能回来。
    可离珩是什么时候知道她不是那个世界的人呢？
    陆青斐冥思苦想，只能想到一个答案。
    ——青铜古币。
    他寻苍境镇地宝物青绝时，在破界树妖看到了未来。
    不过苍境界术向来只占卜跟本人相关的事情。
    离珩为什么会看见她的未来？
    他又是因何从雾都峰赶回来跟她道别。
    离珩那时候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
    更何况他的情丝早就被她的神玉弓杀没了。
    神玉弓，第一箭，意中人。
    灭的不是人，是情。
    陆青斐想起那个电闪雷鸣的雨夜。
    骤风吹得路道两旁灯笼摇曳，离珩手握刺穿胸膛的箭，跪倒在长街上，雨水和血水浸湿他的衣裳。
    而他看她，笑得肆意又张扬。
    她的视线只匆匆掠过他，动作不停地拉弓，以灵气虚化箭，射出第二箭杀千苓宗圣尊。
    ……
    忆至此，寒气消停，神思归位。
    陆青斐从被窝爬起来去洗漱。
    窗台摆着的玉兰幽幽飘来一缕极淡的香味。
    后半夜，她闻着香，陷入熟睡。
    天际泛起鱼肚白，太阳从东边缓缓升起，天光大亮。中午，正盛的日光如薄纱铺在无极宗各处。
    厨房门前有架栅栏的空地，最里头种着葡萄苗，藤蔓枝叶爬满骨架，像是一座凉亭。
    掌门坐在竹椅子上，翻阅《农作物种植手册》。
    陆青斐在用电脑查询古董拍卖最新资讯，屏幕分为两列，一边是检索网站，一边是word。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觉得重要信息，她简单记录下来。
    谢云寂面前摆着新买的生种子，他在剥生，好给掌门种生。
    掌门抽空瞥他一眼，说：“钟秦下山之前好几夜睡不着，你要是晚上也睡不着可以起来剥生。”
    谢云寂停住手上动作，正经问：“我是下山，又不是下地狱，为什么会睡不着？”
    掌门：“……”
    大徒弟还是不说话比较顺眼。
    掌门翻过页，眼也没抬说：“下不下地狱，都得把生剥完。”
    谢云寂余光瞄了眼目光略带思索盯着屏幕的陆青斐，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剥不完的生。
    死师兄不死师妹。
    “不能直接带壳种吗？”
    反正都种不成功，剥也是白剥。
    掌门抬眼看他，神色莫测道：“那你带壳吃？”
    谢云寂不再说话，冷眼剥生壳。
    陆青斐忍俊不禁，敲键盘的手速慢下来。
    凌霄山的清静和医院的焦躁形成鲜明对比。
    出院这天，脸皮厚且自来熟的钟秦闲不住，没等陆青斐来，他就自己跟护士掰扯出院手续，办完后在医院门口溜达等师妹。
    陆青斐和谢云寂往院部走，大老远便看见鹤立鸡群的钟秦。
    他伫立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偶尔低头看看手机，偶尔抬头张望一下。
    瞧见熟悉的身影，钟秦眉宇间透露出一股喜悦，招手喊道：“师妹！”
    下一秒，他看见陆青斐身边的谢云寂，举起的手瞬间僵住。
    我去，大师兄都来接我？
    莫不是被赶出宗门了吧？谢云寂来接自己，真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
    虽然震惊，但钟秦瞥见陆青斐，还是习惯抬腿，大步流星走过去。
    谢云寂看着短发利落，内搭短袖长裤，外套长风衣，摇身变成都市帅哥的钟秦。
    他脑子里莫名想起前几天看的童话故事：
    化好妆、穿戴漂亮裙子和水晶鞋的灰姑娘。
    ……灰师弟。
    三人的容貌身姿本就吸人眼球，再加上谢云寂的高马尾造型，更为引人注目了。
    越来越多人看过来，陆青斐目光定住几秒。
    钟秦站在他们面前，伸出手，打了个响指：“你们都被我帅呆了？”
    谢云寂肃着脸，心感无语。
    陆青斐扫视四周，对两位师兄说：“我们先去商场吃东西。”
    然后再说服大师兄剪头发。
    他要是不同意，那她就给他整顶假发。
    再不同意，那就暂时断绝师兄妹关系吧。
    师妹不想过于引人瞩目。
    陆青斐默默思量好b计划和c计划。
    师兄妹三人迎着朗朗日光，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钟秦和谢云寂分别站在陆青斐两侧，小师妹的三位师兄都彼此嫌弃着。
    但想起陆青斐说是谢云寂解决千苓宗的事情，钟秦别扭地关心一句：
    “你生剥完了吗？”
    谢云寂斜了他一眼，惜字如金答：“没。”
    钟秦：“哦。”
    话直接聊死了。
    谢云寂虽然跟钟秦和宴归来不对付，但他作为大师兄帮忙打点宗内宗外关系，能游刃有余应付各种事情，陆青斐并不担心他会惹出弥天大祸。
    之前她也觉得奇怪，谢云寂为什么偏偏针对钟秦和宴归来。
    后来陆青斐才明白他不是针对，他是恨铁不成钢。
    钟秦遭嫌讨打，宴归来无欲无求。
    谢云寂估摸每天都在咬牙：我那不成器的师弟！
    陆青斐有段时间跟他感同身受：我那不争气的师兄！
    不争气的二师兄开始传授入世经验：“混社会很简单，就两个字。随缘！”
    陆青斐更正：“是守法。”
    谢云寂说：“我站师妹。”
    显摆失败的钟秦：“……”
    可恶，被你抢先站队了！
    出租车到达。
    钟秦反应迅速地拉开车门，让陆青斐进去，他殷勤的动作无处不在说“混社会很简单，三个字，靠师妹”。
    谢云寂无视幼稚的师弟，一气呵成坐进副驾驶座。
    中午高峰期，有点堵车，车子开在高桥上，蜗牛似的移动着。
    道路堵塞，车被迫停下。
    后座的钟秦一直在跟陆青斐叭叭讲个不停，副驾驶的谢云寂抱肘看车窗外的风景。
    清澈蔚蓝的天空、高耸入云的大厦、缓慢降落的飞机……都是既陌生又令人惊叹的存在。
    倏地，不知瞧见什么，他瞳孔骤缩。
    热心肠的司机以为谢云寂被孤立，扭脸正想跟他说话，却只见一道虚影闪过。
    “你……”
    谢云寂打开车门，以迅雷般的速度蹭地从高桥一跃而下，噗通一声跳进了长河里。
    司机大惊失色。
    碰瓷呢！
    ps：青铜古币清绝、神玉弓，第37章出现
    (本章完)

 第58章 三人行，必有两虎

    第58章 三人行，必有两虎
    司机从不可置信到震惊，又从震惊到惊恐。
    前一秒还在叽里呱啦的钟秦双目圆睁。
    “和我坐同一辆车，也不至于嫌弃到跳河吧？”
    陆青斐很快反应过来，说：“去看看。”
    陆青斐和钟秦急忙下车，走到天桥栏杆边，向下搜寻身影。
    只见谢云寂正在江河里捞起一个女生，而他身后不远处还有个男生，他的双臂像木头杵在水面上，身子浮在水面上，拼命挣扎着。
    钟秦眉头一皱，完全没有思考，出于本能地双手攀上栏杆，纵身跳下去。
    司机还没反应过来，看见这一幕，惶恐瞬间弥漫全身。
    一个接着一个跳江。
    你们是在表演下汤圆吗？
    他怕陆青斐三人组团自杀，慌里慌张地下车，伸手欲拉住陆青斐，却被她侧身避开。
    “人间虽然不值得，但地府也好不到哪里！别想不开跳河啊！”
    “谁要跳河？”陆青斐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你们三个啊！
    陆青斐垂睫，关注江面情况，秀眉微蹙。
    司机循着她的方向望去，发现谢云寂和钟秦正在救溺水的人。
    登时松口大气。
    从大难临头到有惊无险只需三秒，司机捏了把冷汗。
    原来是救人，不是自杀。
    但是，像火箭一样嗖地跳下去，你们也太虎了吧！
    三人行，必有两虎。
    那剩下的一个是什么？
    陆青斐前后张望，道路堵塞没有个十几二十分钟好不了，她先打电话叫救护车，后跟司机结车费。
    司机怔怔看着往桥头跑的陆青斐，恍惚片刻，陡地明白剩下一个是什么了。
    ——训虎师。
    江河波光粼粼，流淌在繁华城市间，宛如一条璀璨的丝带。堤上绿草密密匝匝，在阳光下争奇斗艳，岸边一棵棵柳树排成行，低垂的枝条随风晃动。
    谢云寂将女生救上岸，因溺水时间不长，她没昏迷，捂着胸口猛咳嗽几声，呕出一滩水。
    谢云寂没喘气，扭头去看钟秦那边的情况。
    钟秦体力向来好，没一会儿便将男生拖上岸了。
    谢云寂知道二师弟不会急救，他快步走去，看了下溺水男生的状况，进行胸外按压。
    钟秦抹了把脸上的江水，微微惊讶看着谢云寂。
    大师兄表情淡淡的，眉眼依旧带着点高傲，虽在救人，但气息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谢云寂一系列动作下，男生呛出一汪水。
    钟秦腹诽，大师兄这副别人欠他八百万的表情，不只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拒鬼。
    救护车来得很迅速，几乎跟陆青斐一同到达。
    钟秦扫了眼脸色惨白的两位溺者，还活着他就不管了。
    “师妹！”钟秦看向陆青斐，脸上洋溢着笑容。
    陆青斐目光打量变成落汤狗的两位师兄。
    没伤，不用去医院。陆青斐跟救护队简单说完情况，打算领着师兄们去附近的商场，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有围观群众拍数张照片，发上网，也有记者嗅到新闻第一时间赶过来，但到的时候，陆青斐他们已经离开第一案发现场，只剩路人视角照片。
    网络仿佛有个捻子，不知是谁点燃，以燎原之势燃成熊熊烈火。
    【惊！照片里侧身跟救护队说话的女生不是我的本命主播仙姐姐吗！？】
    【嚯！那个浑身湿透，头发还在滴水的男子不是前不久片场事故的受害者吗！】
    【那位长相俊俏的长发男子是不是刚从横店出来？哪部戏啊，内娱时隔十年又出古装美男了吗？】
    英勇就义的两个男子、活络打点的修仙主播，为何会同一时间出现在救援现场，他们是什么关系？
    网友如火如荼地讨论起来。
    而当事人穿过天桥底时，忽地被叫住。
    “陆青斐！”
    陆青斐侧头看去，只见徐逢手握铮亮的乌龟壳，站在桌前，身后挂着书法字：
    清仓大算命，全场九九折！
    谢云寂和钟秦警惕地上下打量徐逢，确定对方不是妖鬼，是活生生的人后，才收起戒备。
    陆青斐走过去，谢云寂和钟秦跟着她。
    徒弟离开道观就开始叛逆，完全忘记之前师父说远离陆青斐的事情。
    徐逢看着大小姐身边两个狼狈的保镖，指着谢云寂道：“白无常？”
    又指搬砖晒黑还没恢复的钟秦说：“黑无常？”
    谢云寂：“……”
    钟秦：“……”
    把修行者认成鬼，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陆青斐笑道：“我大师兄谢云寂和二师兄钟秦。”
    徐逢啊了声：“抱歉抱歉。”
    谢云寂和钟秦不理会有眼疾的二百五。
    陆青斐低头看桌上摆着的木签，问：“你怎么开始摆摊了？”
    徐逢叹了口气：“此事说来话长，我被师父赶出道观，需要在外面摆摊算够九十九命才能回去。”
    钟秦立马转眼去问陆青斐：“师妹，他师父是谁？”
    “刘观云天师。”陆青斐说。
    钟秦眼里闪光，问徐逢：“摆摊算命赚钱吗？”
    徐逢没什么信心：“还好，应该勉强够吃饭。”
    钟秦露出失望的表情，又转头看谢云寂。
    “如若我被赶出宗门，算满九十九命也能回去？”
    大师兄熟读宗规，涉及宗门事情问他就对了。
    谢云寂无言以对，示意钟秦闭嘴别丢脸。
    “天师更厉害，能抓鬼。”徐逢憨笑说。
    钟秦却道：“天师没什么了不起。”
    不及他们小师妹千万分之一。
    徐逢：“……”
    天师没什么了不起？
    那你这个保镖可真是了不起啊！
    (本章完)

 59.第59章 万恶的资本家

    第59章 万恶的资本家
    为防止钟秦被打，陆青斐以恰到好处的笑容跟徐逢道别，并祝福他早日回归道观。
    徐逢欣然接受，这时恰好有人要算命，他没再闲聊。
    师兄妹三人到附近商场，换了身行头，服装店旁边就是理发店，不待陆青斐出声，谢云寂便入乡随俗地要去剪头发。
    陆青斐求之不得。
    于是师兄妹三人进了理发店。
    tony老师在给谢云寂理发，钟秦在网络重拳出击。
    陆青斐坐在沙发百无聊赖地刷朋友圈。
    她好友不多，滑几下就看到了前天褚潼发的动态。
    褚潼：“潼炽”组合今日正式出道！（图片.jpg）
    陆青斐点开图片，是褚潼和江炽在ktv手握麦克风的合照。
    江炽……雨伞和围巾。
    雨伞，她可以原样还回去。
    围巾戴过了，洗干净还回去不合礼数；直接给钱和买一模一样的新围巾，又显驳面子。
    回个其他礼吧。
    陆青斐起身，跟谢云寂和钟秦说：“我出去买个东西，很快回来。”
    “好！”钟秦沉浸在网络对骂大战，头也没抬道。
    谢云寂头不能动，余光瞄向陆青斐，“嗯”了声。
    *
    药物研究中心聚集多名荣获生命科学成就奖的药学家大佬，又依靠科研政策的支持拿到巨额启动资金。
    但科研无止境，创制新型医药的团队多，资金分配也有所取舍。
    江炽作为刚进研究中心的新人，她所负责的项目领导拨款力度小，资金不足，只能自己想办法。
    江炽趁着江珩中午没会议，匆匆赶往海城的中央商务区。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日光照在大厦上映射波光粼粼。
    江炽打着方向盘，把保时捷停好，便径直去办公楼的顶层。
    总裁办公室，响起有条不紊的汇报声。
    江珩坐在办公桌后，后背靠椅，长腿交迭，骨感修长的右手握着一支笔，边听视频会议的汇报内容，边悠哉转动着。
    江炽走进办公室时，会议正好结束。
    “小叔叔！”
    有求于人，声音都变甜了。江珩打开各部门的例行文件，垂眸快速浏览，笔走龙蛇签字。
    江炽拉开椅子，坐在办公桌对面，态度诚恳：“我有一个好项目！”
    “没兴趣。”
    “你还没听就下判断，未免太武断了。”
    江炽阐述项目的背景、逻辑和用途，她侃侃而谈十来分钟，却还是得到一句“回报率过低”。
    先礼后兵，礼没有用，江炽转而使兵。
    “爷爷昨晚问我你未婚妻的事情！”
    江珩不理会。
    江炽又说：“爷爷说要见你未婚妻！”
    江珩仍然不为所动。
    江炽：“……”
    她终于知道何为沉默震耳欲聋了。
    江珩突然开口：“职务侵占事如何了？”
    江炽有点泄气，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慢腾腾说：“我代表研究中心跟陆青斐道歉了。”
    “口头道歉？”
    “对啊。”
    江珩瞥她一眼，漫声道：“江炽，礼数被你吃了？”
    江家接触的人无不是权贵，对各种礼数要求极高。要做到不落人口舌，不失颜面。
    不过江炽从小娇纵，没有人敢说她没礼貌，所以江炽觉得他挑刺，挑得莫名其妙。
    “这事又不是……”
    想起什么，她话锋一转，语气有点虚：“……我的错顶多就百分之二十吧。”
    江珩合上文件，有一搭没一搭转动手中黑色钢笔，不容置喙说：“林锐订了餐厅，你请对方去。江家面子不能丢。”
    现成的安排，江炽当然没意见，她眼睛一亮，满怀期待问：“那项目呢？”
    江珩：“什么项目？”
    江炽：“……”
    万恶的资本家，你脑子被狗吃了？！

 60.第60章 那谁拦得住你

    第60章 那谁拦得住你
    太阳高挂于天，柔和光芒宁静地铺陈在广袤幽深的蘅芜别庄。
    周京淮站在马场边，鼻梁上架着墨镜，骄阳投在镜框边缘，折射出稀碎的闪光。
    他望着在园林忙活的工人，滑动通讯录给江珩拨电。
    黑白灰装潢的开阔办公室内，只剩江珩一人。
    说服唯利是图的商人赞助实验室是长线苦战，急不得，江炽研究中心还有事就先走了。
    江珩立在落地窗前，海城清澈蔚蓝的天空和底下繁华的街景一览无余地映在他眼瞳。
    电话刚通，就听周京淮叹道：“蘅芜别庄这么好的一块地皮，不搞个度假区，有点可惜啊！”
    “而且这里比寺庙还清静，你打算用来归隐吗？”
    江珩似是玩笑：“就不能用来金屋藏娇？”
    “得了吧，你连未婚妻的头发是长是短都不知道，哪来的娇给你藏。”
    “显然我不想告诉你。”
    “……”
    连未婚妻的头发丝都不愿意说，这种人爱情骗子一骗一个准！
    周京淮遥望光秃秃的地块，提议道：“北侧空地栽树怎么样？靠近湖水，水土肥沃。”
    “你看着办吧。”江珩说。
    周京淮：“那就种象征吉祥如意的梧桐或香樟？”
    江珩兀地想起酒吧里，陆青斐手腕缠绕系着的红色发带，他慢条斯理道：“不，种桃。”
    “桃树？”
    周京淮有些不解，脑袋瓜一闪又说：“我懂了！”
    江珩嗤笑：“你又懂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桃得桃嘛，我懂！”
    周京淮惦记亿万豪宅多年，知道江珩在修建庄园北侧，便隔三差五来盯工。
    吃不进嘴，过过眼瘾也好。
    *
    陆青斐到服装店决定选条风格一致，但款式又不同的围巾作为还礼。
    手机跳出一条消息。
    褚潼：那个、江炽说跟你认识，我把你微信号推给她，行吗？
    陆青斐也想找褚潼要江炽联系方式，便回了可以。
    没多久，好友验证请求发过来。
    陆青斐点同意，边编辑话术边回理发店。
    江炽：哈喽，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请你吃饭赔罪吧。
    陆青斐：感谢你的伞和围巾，你什么时候方便，我把东西还你。
    两人几乎同时发出第一条消息。
    江炽不明就里地回：什么伞和围巾？
    陆青斐：吃饭赔罪就不用了。
    陆青斐：你让林先生送的伞和围巾。
    江炽：我没有啊。
    江炽：林先生？林锐吗？如果是，那应该是我小叔叔叫送的。
    中午商场人流变多，导购员见陆青斐止步不前，没在挑选便去招待其他客人了。
    陆青斐看了看前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又垂下眼帘盯着聊天页面，思忖七八秒时，对方发来消息。江炽：吃饭赔罪是一定要的！
    江炽：是这样子的，我们家家训比较严。如果你不让我把赔罪流程走完，我被赶出家门不说，还可能会成为千古罪人！
    陆青斐：“……”
    有这么严重嘛？
    最终，陆青斐还是应了下来。
    ——不过，是江珩的话，就没必要回礼了。
    回礼，回来回去容易产生瓜葛。
    直接给钱吧。
    秉着毫无瓜葛原则的陆青斐两手空空回到理发店时，谢云寂已经理好发了。
    高高瘦瘦，干净短发，眉骨挺拔，深眼窝带点混血感。
    又是一个新鲜出炉的都市帅哥。
    陆青斐订的是海城本地菜餐厅，一波接一波事，三人早就饿了便直往餐馆。
    餐厅环境优美，进门是大气的红色楼梯，订的包间在二楼。
    陆青斐提前点好餐，他们在座位坐一会儿，服务员便齐刷刷上菜。
    风尚榴莲提包酥、秘制草本膏蟹配手打糕、火焰烧椒虾蟹等七道大大小小的菜。
    钟秦没多余的嘴讲废话，陆青斐和谢云寂不会没话找话，因此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解决口腹之欲，陆青斐和两位师兄说：“我在锦嘉天地有栋房子，你们如果赶不回宗门可以去那里住。”
    她低头点开微信，拉了个群，把具体地址和门锁密码发完后，点进修改群名。
    陆青斐不假思索敲下七个字：三傻大闹宝莱坞。
    过了两秒，删掉，重新打：
    相亲相爱无极宗。
    土是土了点，但一目了然。
    钟秦心潮澎湃说：“师妹！我喜欢这个名字！”
    陆青斐鼓励：“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打戏。”
    钟秦激动地问：“真的吗？”
    陆青斐：“当然是真的。”
    钟秦不敢想象：“我要是不小心获得华夏第一怎么办？”
    陆青斐：“那谁拦得住你？”
    陆青斐和钟秦一个随意，一个振奋，聊得没头没尾。
    谢云寂通过书籍和互联网了解外面的情况，有自己的想法和规划，陆青斐也懒得干涉光风霁月的大师兄。
    吃完饭，钟秦回剧组，谢云寂不知去向，陆青斐去见金玉，学习蓝染工艺。
    天空由蓝变灰，染坊暗淡下来，亮起盏盏明灯。金玉跟陆青斐介绍：“蓝染是一种古老的工艺，它是草木染的一种。”
    “荀子《劝学篇》中的“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是对蓝染工艺的精辟总结。”
    “靛蓝染出的织物，颜色以蓝为主，其色泽饱满、牢固、耐洗，不易脱色。”
    陆青斐边听，边动手执行草木染的步骤，采摘草木、浸泡后加热染料、用夹子扎结、用染料上色，整个过程要三洗三泡，最后是漂洗挂在阴凉通风处晾干。
    夜色降临，晚风吹动染坊的染布，犹如暗海里游动的鱼。
    陆青斐捧水把脸颊不小心沾上的染料洗干净，礼貌和金玉道别，便去赴江炽的约。

 第61章 这是可以问的吗？

    第61章 这是可以问的吗？
    餐厅在滨江以北，独栋建筑，百年历史，醒狮、锦鲤等元素随处可见，有着浓郁的东方韵味。
    上百平的包间，装修是复古的洋红色，茶几和圆桌皆摆着装饰的青瓷瓶，细瓶口，几株梅绽放招展。
    姗姗来迟的江炽把杏黄色风衣和斜挎包放在沙发上，跟陆青斐道歉：
    “不好意思，实验耽搁了点时间。”
    陆青斐微笑说：“时间正好，是我早到了。”
    两人都不是拘谨的性子，直接落座。
    陆青斐不紧不慢地用热毛巾擦拭手。
    江炽喝了口热茶说：“褚潼经常跟我说你的声音有种魔力，你是播音系的吗？”
    “不是。”陆青斐从容说，“考古专业的。”
    江炽有点惊讶。
    她的气质确实让人联想不到考古这种沉闷的专业。
    江炽转念一想，别人对她的第一个印象好像也联想不到药学家。
    “我是生药专业，现在主要从事中药和西药结合研究。”
    陆青斐夸道：“药物研究的天才少女。”
    对别人的称赞，江炽能毫无负担接下，但陆青斐的……
    她罕见地谦逊：“你研制出能治好暴食症的辟谷丹才是名副其实的天才！”
    陆青斐：“只是巧合。”
    江炽以为她说的是黎雾在暴食症好之前，恰巧吃了辟谷丹，便误以为是辟谷丹治好的暴食症。
    陆青斐不再制作和售卖辟谷丹，没有辟谷丹，辟谷丹能治暴食症这个论点，就没办法去论证。
    江炽思绪陷入死胡同。
    服务生陆续推餐车进来上菜，其中有一辆车上的瓷盘里装着一只色泽金黄、肉香四溢的烤鸭。
    厨师动作娴熟地将烤鸭切成片后，把焦脆流油的烤鸭摆列整齐。
    接着服务生把鸭肉蘸酱，加上葱丝裹进饼中，再将卷好的烤鸭放进陆青斐和江炽的碟子。
    陆青斐看着满桌佳肴，心中生出千丝万缕。
    国宴的水准。
    赔罪请客未免太舍得了。
    江炽遽然说：“我要郑重跟你道歉。”
    “嗯？”
    “研究中心对外账号是我在负责，我没有管好账号，导致有心人利用它，给你发不良信息，带来了不好影响。”
    江大小姐想起还没买的游戏卡带，觉得一定不能给小叔叔停卡的机会，道歉道得格外夸张。
    “抱歉！”
    陆青斐眉梢轻纵，莞尔笑道：“你们家家训确实严。”
    江炽如蒙大赦，也笑了：“没办法，都是一群爱面子的冷血资本家。”
    说着她补充一句：“尤其是小叔叔。”
    “怎么说？”陆青斐搭话。
    “我最近有个科研项目需要资金，他死活不肯再出钱。”
    “再出钱？”
    江炽说：“三个月前他给旧项目拨过一次款。”
    三个月就更换项目。
    风险评估大概率爆表，不拨款挺正常。
    “听说娱乐圈日薪208万，要不我进娱乐圈打工来填补科研经费好了。”
    江炽自言自语道：“不过褚潼是歌手，她貌似没有日薪208万……”
    科学家为赚取科研经费进娱乐圈，多少有点魔幻。
    看在佳肴美馔的份上，陆青斐耐心地替她分析：
    “药物研发有三个瓶颈：成功率低、研发周期长、研发投入大，你小叔叔的顾虑估计在前两个。”
    江炽夹块桂拉糕放碟子里，眼含希翼：“有可能说服他吗？”
    她一心扑在科研上，对家里生意并不了解。
    陆青斐提前摸过底，大致了解，便款款述说：“江氏集团从夕阳产业房地产到正盛的科技信息、再到新能源技术，它都有涉及，业务范围广，但它在医药市场上占得份额却很低。”
    拉科研经费跟谈投资、卖东西大径相同。
    只有踩到对方的痛点，对方才会出钱购买。
    她们从江氏集团商业板块聊到科研项目，再从科研项目聊到彼此的兴趣爱好，最终以笑脸结束用餐。
    走廊天板上悬挂着流光溢彩的吊灯，两面墙挂着艺术油画。陆青斐和江炽从包间出来，踩着暗红色地毯走到电梯口。
    等电梯的缝隙里，江炽好奇问：“你是不是辅修过金融经济？”
    陆青斐摇头：“查近几年的报告就知道了。”
    江炽耸肩：“那我还是更喜欢做实验。”
    两人谈笑晏晏时，“叮”一声，电梯打开了。
    陆青斐笑容没收起，视线往上一抬，毫无预兆地撞到电梯里江珩的目光。
    四目相对，没有人挪开视线，他们毫不避讳对方的打量。
    江珩看见陆青斐的笑容凝滞一瞬，那一瞬，她眉眼冷清似太阳照耀的霜雪，而很快挂上的礼节性笑意又让她整个人变得柔和许多。
    在陆青斐的视野里，江珩神情散漫轻松，微勾的眼尾略显玩世不恭，灯光映在墙壁是温暖的，落在他身上却是冰冷的。
    四周寂静。电梯里外的人无言对视，仿佛能听见时间分秒流逝的声音。
    陆青斐仔细打量江珩，人与人长相能一样，但情绪不可能一样。
    形可模仿，神却无法复刻。
    江炽出声打破沉默，惊讶问：“小叔叔，锐哥，你们怎么也在？”
    站在江珩旁边的林锐道：“应酬。”
    “陆小姐。”林锐朝陆青斐略低头，示意问好。
    陆青斐将目光从江珩身上移开，和林锐打招呼：“林先生。”
    江炽思量着说服小叔叔的话走进电梯。
    陆青斐在江珩的注视下，神色自若进电梯。
    电梯门合上，江大小姐后知后觉介绍：“哦对了，我小叔叔江珩，上回你问的人就是他。”
    “小叔叔这是陆青斐。”
    陆青斐抬头朝江珩看去。
    江珩轻撩眼皮，与她的目光对上，微微挑眉：“上回？”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
    没心眼的江炽提醒：“就是研究中心那次。”
    这时，电梯打开。
    陆青斐收回视线，不甚在意地往外走。
    江珩若无其事跟在她身后。
    餐厅门前是一池喷泉，水波在如银月色下磷光闪闪。
    开车过来的江炽提出要送陆青斐回去，陆青斐跟她聊得开心就没拒绝。
    一辆轿车停泊在月色下，迟迟没有开走。
    江炽走过去，拉开后座车门，对江珩说：“小叔叔，不用送了，我和陆青斐一块。”
    江珩轻抬下巴，示意座位上的墨蓝色礼物纸袋。
    江炽：“这什么？”
    江珩唇角淡扯：“给人赔罪，不送礼？”
    江炽撇嘴。
    冷情冷心的小叔叔除了送礼就是给钱。
    他跟提款机的区别是……
    没区别！
    和她滥情的亲爸简直是两个极端。
    江炽扒拉袋子瞧了瞧，里面装着的是蜂蜜。
    江家在国外有几片农场，近期收了新鲜的蜂蜜，昨天刚空运到蘅芜别庄。
    “小叔叔，送礼送蜂蜜，这么寒酸，我们家是要破产了吗？”
    江珩只说：“别让人等久。”
    江炽哦了声。
    两秒后，她又道：“研究中心有个男的说他不想努力了，让我问你你缺男朋友吗？”
    驾驶座的林锐大受震撼。
    这是可以问的吗？
    江珩置若罔闻。
    江炽自讨没趣，提着东西回自己的车。
    天际黑云翻墨，夜深了七分，冰莓粉色保时捷停在锦嘉天地。
    陆青斐正要下车，江炽蓦地递给她一袋东西。
    “道歉礼。”
    道歉饭、道歉礼……家训堪比古代礼仪。
    陆青斐觉得有些好笑：“谢谢。”
    “是我多谢你才对，等我拿下科研经费请你吃饭哈！”
    江炽挥挥手便启动车子。
    陆青斐目送她离开。
    片刻后，陆青斐的视线从驶远的车拉回，低头看手中沉甸甸的一袋东西。
    黄澄澄的八罐蜂蜜。
    里面还塞着一张纸条。
    陆青斐拿起来看，纸上写着一句：
    温水泡开，温水。
    黑色字迹龙飞凤舞，笔力遒劲，勾横恰到好处，格外赏心悦目。
    陆青斐目光定格在纸条须臾，微微蹙眉。
    两遍温水。
    像是在特地强调什么。
    外套口袋里，静音的手机屏幕兀自亮起，跳出一条消息：
    救命！！！
    (本章完)

 第62章 斐姐诚不我欺！

    第62章 斐姐诚不我欺！
    陆青斐体内有一股灵脉。
    这股灵脉不受缚灵链制约，也不受修真界的天地灵气影响。
    她从不担心灵力，只是副作用总冰冷刺骨。
    无论春夏秋冬，离珩每次都能发现她细微的变化，并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披。
    有回她去百医堂帮伏琉师姐拿药，恰巧遇到在秘境厮杀受伤的赵策。
    赵策向来跟离珩熟，又格外八卦便传音给离珩。
    秋风席卷而过，银杏叶子簌簌流泻，像落了一阵黄金雨。
    陆青斐拎药从百医堂出来的时候，跟赶来的离珩撞了个正着。
    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拉扯不清，决定视而不见，拐脚欲离开，却被他阔步挡住去路。
    离珩站在陆青斐正前方，以目光点她手里的药：“哪里不舒服？”
    陆青斐扬首看他：“穿太多，热出病了。”
    闻言，离珩微微眯着眼问：“你这是在怨我？”
    见不得师妹受凉反而还成他的错了。
    陆青斐说：“谁让师兄你老是把衣服扔我身上，热胀冷缩，脸不就肿了。”
    离珩看着师妹完好无损的脸，问她：“脸肿，关衣服什么事？”
    面对师兄投过来的冷冷目光，陆青斐毫不闪躲，微笑道：“不关衣服的事，那就只能是衣服主人有问题了。”
    这是陆青斐第一次发出尖锐的气息。
    离珩愣了下。
    他盯着她点漆的眼眸，飞速转动脑子，反省自己哪里惹师妹生气了。
    最后只得出一个答案：他昨天热了她的酸梅汤。
    离珩倏地笑了。
    可能是觉得荒唐，气笑了；也可能是师妹会跟他闹脾气，高兴笑了。
    好不容易用冰系术法把热汤冻冰，转眼要喝的时候却被他弄温。
    陆青斐就这么一点吃冰的爱好，很难不去计较。
    她是不打算再跟他吃饭了。
    躲在树后看戏的赵策抻长胳膊把路过的宴归来拽过来吃瓜，他以手背掩面，压低声音道：“你们小师妹被离珩欺负了。”
    宴归来顺着赵策的视线望去，看见踩着一地金黄秋叶的陆青斐和离珩。
    氛围看起来确实微妙，但比起吵架，两人更像是在玩情趣。
    宴归来抬手拍了拍赵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好好修行，少管天打雷劈的一对。”
    赵策：“天打雷劈的一对？”
    宴归来说：“陆青斐，离珩。一个斐一个珩，飞来横祸，不就是天打雷劈的一对？”
    赵策称赞他的不怕死：“要是让离珩那个见色忘义的混蛋听到，肯定当场把你埋树底去。”
    “别担心。”宴归来温笑道，“小师妹会把我挖出来的。”
    有靠山就是无所畏惧！
    赵策感慨万千，琢磨着也去找个靠山师妹，俄顷，再抬眼望去，发现陆青斐和离珩已经没了踪影。他梭巡一圈，只看见啃着脆柿子的钟秦。
    赵策走过去，扬了扬下巴问：“喂，陆师妹和离珩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钟秦以为他不说就没人知道，闻言瞳孔微扩：“你知道离珩那狗东西喜欢小师妹？！”
    “不只我。”赵策揽住他的肩膀，手掌猛拍了两下，“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离珩喜欢陆师妹。”
    “除了这个，你还知道什么内幕，跟我说说呗。”
    全天下都知道？？？
    他的话炸得钟秦险些拿不稳手里的柿子。
    ……
    天幕暗得如一盘墨，空气泛着薄薄的寒，陆青斐从锦嘉天地离开，回到宗门口时下雨了。
    夜雨霖霖，修修复雭雭。雨水斜滴在她脸颊上，洇开湿冷。
    陆青斐到厨房把蜂蜜放好，顺便给掌门泡了杯蜂蜜水，她跟师父简单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时间不早了，没多聊，道晚安后就回去了。
    陆青斐脱下外套，摸出手机，转钱给江炽，让她代给江珩时，发现韦泽给她发了五六条求救消息。
    韦泽：救命啊！！！
    韦泽：家人把我锁在家里，我不能为人民服务了！
    韦泽：说好的幸福呢？说好的人身自由呢？！
    韦泽：矿工是会被开除的！我不要回家继承家产！
    “……”
    韦少爷每天都能无聊出新样。
    陆青斐本来想回“那你报警啊”，字还没打，乍然想起韦泽就是警。她的手指从n键挪到g键，回道：给你一个锦囊。
    韦泽：乖巧坐等.jpg
    陆青斐：有钱除了能使鬼推磨外，还能使鬼开门。
    单靠悟性就能登天的韦少爷第二天便让管家去买一大袋冥币，然后在房间点燃，烧给鬼。
    未几，房间烟雾缭绕，引发火灾报警器，韦父韦母以为他要为工作殉情，不再让韦谦把弟弟关家里。
    韦少爷得以重获新生。
    成功打卡上班的韦泽深吸一口新鲜空气，衷心感叹：
    斐姐诚不我欺！
    不欺人的陆青斐在无极宗待到了十五这天。
    今天她要把诅咒一事闭环掉。
    日朗疏清，影视基地，星二代褚濯杀青请剧组吃西点。
    钟秦刚咬了口巴斯克蛋糕便被导演叫去看样片。
    他把几块泡芙塞进盒子里，端去导演工作的房间。
    褚濯招呼他坐在旁边，钟秦打开盒子，问褚濯：“要不要？”
    褚濯看着满满的卡路里，想起自己尚未成形的八块腹肌，咽口水拒绝：“不了。”
    钟秦说：“看片不吃点东西，相当于白看。”
    褚濯听乐了：“神他妈看片，我们是在审分镜样片。”
    钟秦心说，看片不就是看戏嘛，我还能不知道？
    看在好吃甜点的份上，他忍住不回怼。
    钟秦跟在修真界一样，专注吃东西，却突然被导演老师点名：“钟秦的打戏十分上镜！力量感、流畅度、美学三者皆有，最重要的是完全把主人公的气势演出来了！”
    众人齐刷刷看过来，然后目睹钟秦口吞泡芙。
    “没了。”钟秦把空空如也的盒子给他们看，“想吃的话去外面拿吧。”
    “……”
    这个打戏演员，是个吃货！
    导演一笑而过，继续放下一个片段。
    众人收回视线后，褚濯悄声问：“你是不是经常跟人干架？”
    钟秦想也没想：“我揍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褚濯心中一惊。
    ——卧底没错了！
    他探话：“你为什么想要进娱乐圈？”
    “我什么时候想进娱乐圈了？”
    “不进娱乐圈，那你为什么做打戏演员？”
    “它给的钱比工地搬砖多，我就来了。”
    褚濯愣了下，犹疑道：“你赚那么多钱干什么？”
    “给师妹。”钟秦不假思索说。
    “没了？”
    “还要什么？”钟秦反问。
    “你怎么那么没有追求！”褚濯怒其不争，“当然是干翻苍穹，成为男主角，拿影帝奖项，扬名好莱坞！”
    钟秦同样觉得他没有追求，好莱坞有什么好的，比得了他们无极宗？
    钟秦郑重声明：“我首先是一位师兄，然后才是一名打戏演员！”
    褚濯顿时语塞。
    哪个打戏演员不想获得出镜机会，火爆出圈。这位大概有点毛病。
    叮。
    微信发来消息。
    钟秦低头看了眼，抬头跟褚濯说：“小师妹来了，我要出去。”
    褚濯双目无神地发呆：“嗯。”
    钟秦凶神恶煞地踢了踢他：“你嗯个屁，让开啊。”
    这么大个人堵在门口，他怎么出去？
    褚濯不可置信地看着钟秦。
    兄弟，你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韦泽：让开！统统都让开！我姐要干大事了！！
    钟秦：让开！统统都让开！我要去见小师妹！！
    ps：赵策在第37章出现过
    (本章完)

 第63章 择日不如撞日

    第63章 择日不如撞日
    别人看导演在讲话就算心中厌恶，表面也会装模作样附和几声，临时工钟秦没觉悟，光明正大且开朗地离开了。
    褚濯疑惑这位不给金主爸爸面子的武打巨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喔——
    靠他小师妹。
    苍天有浮云飘过，陆青斐前脚刚到廊亭，后脚钟秦就揣着西点盒过来了。
    里面装着酥脆的菠萝包和冰淇淋泡芙。
    “下午有场水上打戏。”钟秦边捧着盒子招呼师妹，边说，“演的是蒙面杀手，不用说话，直接开打的那种。”
    不露面，没有台词。
    完全是给不会演戏的二师兄量身定做的角色。
    “要去河水地拍摄吗？”陆青斐问。
    钟秦：“嗯！”
    他点完头，想起什么，把手机掏出来，跟陆青斐说：“这个东西能千里通话打视频，能上网冲浪，还能拍照分享……居然不能泡水！”
    上次拍水下戏，褚濯的手机掉进水里再捞出来就不能用了。
    钟秦当时盯着他的手机看了足足十分钟。
    传文笺都能泡水，为什么手机不能泡水？
    简直脆弱得没有天理。
    他原本还打算死后把手机带进坟墓的。
    “它是硬件组成的，碰水出故障很正常。”陆青斐大方道，“不用那么小心翼翼，坏了就再买新的。”
    钟秦吃着菠萝包，在心里琢磨她的话。
    什么硬件软件，不太明白。
    只听懂了小师妹很豪横！
    今天阳光和煦，是个好日子，也是韦谦和柳以恩结婚的吉日。
    沁苑的园林刚修剪过，一片葱郁，长毯铺地，两侧摆设着红白玫瑰，随处可见谈笑风生的亲朋好友。
    傍晚时分，所有人前往酒店宴会厅，华灯鲜，白纱香槟，如云宾客。礼仪结束，晚宴正式开始。
    一楼大厅人头攒动，热闹腾腾。二楼是主家重点招待的贵宾，相对安静些。
    来迟的凌白催促身后无精打采的凌晋：“快点。”
    凌晋佯作吐槽道：“走那么快干嘛，不是怀上孩子了吗，走慢点新婚宴和孩子满月酒一起喝啊。”
    凌白皱眉：“别那么刻薄。”
    凌晋说：“实话而已。”
    他们进门时，柳以恩和韦谦正巧给柳真颜敬酒。虽说柳家日薄西山，但柳老前半生的成就难以抹去，声望依旧大。
    柳真颜被迫参加婚礼，并不给好脸色，柳以恩依旧笑脸相迎：“爷爷，多谢你，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今天的婚礼……”
    全场突然一片哗然，柳以恩扭头望去，看见了不请自来的奚韵，脸色霎时大变。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有两个新娘子？”褚潼目光惊奇看着奚韵，“是我眼了吗？”
    “不是新娘子，她是柳韵……现在应该叫奚韵。”
    “她就是那个假千金啊！”
    在场的人脸上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仿佛见鬼了。
    开什么玩笑？
    柳家真假千金竟然长得别无二致？！
    这种超级大瓜为什么他们现在才发现？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众人保持着安静期待接下来的事情。
    然而，当事人并没有给他们现场直播的爱好。奚韵对柳以恩精明一笑：“谈谈。”
    柳以恩如遭雷击，脸上毫无血色。
    谈谈？
    打打才对吧！
    柳以恩挽紧韦谦的胳膊，尽量表现不那么慌张：“今天没空，改天我们再约时间。”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奚韵说，“如果你不想私下沟通，我也不介意当着大家的面和你谈。”
    登堂入室，还如此强势。
    韦谦喉结滚动，目光稍滞，拿出新郎官的气势说：“来者是客，如果你想聊，请你到休息室，我们好生谈。”
    奚韵看着柳真颜说：“柳爷爷，你也来吧。”柳真颜呼吸一滞，脸色更难看了。
    他恨不得离诅咒远远的！
    众人目送柳家人和韦家人离席，遗憾叹了口气。还以为能吃到热乎乎的瓜呢。
    不知是谁干涩开了第一口：“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柳韵未免也太缺德了，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人家办婚礼的时候来。果然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的！”
    千金大小姐难以接受自己参加的活动出现变故，气道：“太晦气了！亏我还拿到捧了，这捧不要也罢！”
    “听说前不久柳韵到柳家企业跟柳以恩大闹一场，大概内容是柳家是故意让柳韵和柳以恩换身份的！”
    有人惊呼：“啊！我就说嘛，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毕竟哪里有那么多抱错孩子，现在又不是七八十年代，就算是古代，也很少抱错孩子啊。”
    这边走去休息室的柳以恩忐忑不安，刘启生明明说今天就会彻底解决掉奚韵的，为什么她还完好无损出现在这里？
    韦谦让韦父韦母去看好在楼下巡视的韦泽，才进休息室。
    柳真颜也没想到奚韵竟然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活着。
    “真不错。”奚韵站在门口，往屋里扫了眼，“齐聚一堂了。”
    韦谦始终保持绅士风度：“今天你如果是来喝喜酒的，我们欢迎。如果是来闹事的，我会让保安上来把你请出去。”
    “都不是。”奚韵扯唇，微微笑道，“我是来要东西的。”
    “要东西？”柳以恩困惑，“什么东西？”
    “命。”
    声音从奚韵的位置传出，却不是她的。
    所有人往奚韵身后探去，发现她后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站在奚韵身后的人是……
    柳真颜惊惧地瞪大了双眼。
    不是说陆青斐和奚韵没什么关系吗？！
    陆青斐漫步走进众人的视线，明眸湛湛，笑容温和。
    “柳老，好久不见。”
    柳以恩看着黑眸亮得似藏灯的女生，想起刘启生说那晚陆青斐也在奚韵家，莫非……杀妖鬼的根本不是韦泽，而是陆青斐！？
    “别害怕，不是杀你们。”
    陆青斐站在奚韵身侧，迎着众人惊奇的目光，不疾不徐说：“她们的命运换不回来，只能毁掉旧运，再建个新运。而创造新的命运有一个条件，需要各位在场。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休息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择日不如撞日，有这个撞法吗？
    你这分明是火星撞地球！
    听到命运换不回来，柳以恩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刘启生说过不要触碰诅咒，一旦沾上它就会像无丝分裂一样不断滋生新的诅咒，直到死亡。
    柳真颜目光死盯着陆青斐，“你难道就不怕刘天师把诅咒加在你身上吗？”
    陆青斐不甚在意地笑说：“让他试试。”
    韦谦思忖陆青斐是何方神圣时，奚韵伸手啪一声关掉了灯。
    猛地坠入黑暗，众人惶恐，沁骨凉意袭来，额上渐冒冷汗。
    “什么情况啊，怎么黑了？”
    “快点开灯！”
    “搞什么鬼啊！”
    诅咒起源于柳以恩，后经由奚韵、柳真颜、柳父柳母，如果想彻底除掉诅咒，必须以他们为介引。
    幽暗空间里，陆青斐脚下轻点，星点丝线缠绕，牵连人类命脉的摆渡阵法形成。
    虚化的万千藤蔓从她脚底生长，每一枝藤蔓又伸出数条分叉，葳蕤枝叶疯狂蔓延，直到淹没万物。
    陆青斐立在紫藤中心，几缕碎发随灵气涌动起伏，擦着她瓷白的脸颊。
    倏尔，她勾唇一笑。
    ——逮到你了。
    psss：这里凌晋就是陶晋
    (本章完)

 64.第64章 三师兄他会不高兴的

    第64章 三师兄他会不高兴的
    浓得化不开的沉沉夜色中，分贝极低的破空声咻地响起，箭矢携带星火悄无声息地从天际划过。
    陨灭之箭，杀我所念。
    穿着伴郎装的“韦泽”朝天空举起手中香槟。
    “第四支箭。”
    箭鸣声声，杀意猎猎。
    爆发的灵力横扫海城各处。
    “韦泽”的目光忽而顿住，心底久违的情绪翻涌，半晌，喃喃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春，你果然还是对小孩子下不去手……”
    如此荒唐，他却忍不住笑了下。
    时钟分针指向八点整，“啪”的一声，休息室恢复灯火通明，众人诚惶诚恐，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生怕诅咒被转移到自己身上。
    原本站在奚韵身侧的陆青斐不知所踪，柳以恩抿紧唇，瞳孔紧缩。
    “诅咒一事暂且搁浅。”奚韵表情始终冷静，她走到软沙发，从容坐下，“接下来正式谈我们的恩怨。”
    柳真颜眼中情绪难明，几乎被震慑住。
    柳家企业没落，在商场上的一战，奚韵赢了，但这还不够。
    物质上的报复，微不足道。她要让他们跟她一样陷入走投无路的绝望，每每想起都颤抖不已。
    他们最在乎的无异于家族兴盛，最害怕的不亚于书法界今后不再有柳家的人。
    过往名声尚存，未来毫无希望。
    后半辈子溺死在恐惧之中。
    夜幕辽阔，星月璨璨。
    沁苑后院的枝桠摇晃，落叶纷纷，裹着寒风卷至地面。
    偌大书房内，势不可挡的凉风涌进，沁骨冷意让刘启生惊惧地站起身。风力劲，他重心不稳，姿态狼狈地一屁股坐倒在地。
    发生什么了？？？
    刘启生喉间一口腥甜上升，拿着八卦仪的手泛白，赤目梭巡，瞧见坐在窗台的身影。
    皎洁月光挥洒，拂了女生满身，映得每根头发丝都在发光，让她看起来如天上月灿然，而手腕随风飘舞的发带，仿若洁净雪上一抹醒目的艳红，增添三分蛊惑。
    陆青斐抬睫，目光清明，望向神情难看的刘启生说：“抱歉，不请自来，希望没有吓到你。”
    刘启生：“……”
    哪来的疯子？
    都什么情况了，还在讲礼貌？
    她凭空出现在沁苑，多半是因为诅咒，刘启生意识到这点瞬间变脸。
    “兔崽子，胆子不小，竟然敢上门撒野。”
    “找死！”
    刘启生舍弃手中八卦仪，抓起桌上的一叠符箓，摆在屋内角落瓶瓶罐罐激烈动荡。
    陆青斐恍惚瞧见无数龇牙目裂的恶鬼朝自己奔来，她眨了下眼，一切恢复平静。
    见她若无其事，刘启生动作顿住，满是不可置信瞪着她。
    为什么？
    不可能！
    人有贪念，就会有邪恶、恐惧和弱点。
    恶不分大小，只要是恶，他就能引出相应的恶鬼折磨她。
    可是……她竟然毫无弱点！？
    连软肋也没有？！
    陆青斐依旧坦然轻松，还有心情夸他一句：“这些鬼一个都没长正，你很擅长养邪。”
    瞧这熟练的操作，看来平时没少仗着自己有点实力随意践踏他人。
    刘启生有一瞬心惊胆颤，能无声无息出现在这里，他也不认为她好对付。
    “那就再让你见见世面！”
    直觉告诉刘启生，速战速决最佳，他拿出铃铛，疯狂摇晃，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四面阴风阵阵。
    陆青斐轻盈从窗户跃下，在诡异铃声中，走向刘启生，轻慢道：“想拿我三师兄的妖气拉我入幻境，你还不够格。”
    铃声戛然而止，刘启生五指一松，铃铛哐当掉地，一股强大力量骤地扼住他的喉咙。刘启生双手下意识捂着脖子，眸中血色隐现，愤怒瞪着陆青斐。
    “你……”
    求生的本能与对死亡的恐惧让刘启生浑身发抖。
    “我对取人性命不感兴趣。”
    陆青斐弹指，一缕红丝蹿进刘启生额间：“但我三师兄的东西被你侵占这么久，不收点利息，三师兄他会不高兴的。”
    红线流在刘启生体内，将他体内的炁脉缠绕、裹紧、收缩，炁如玻璃球爆裂的刹那，血迹从他嘴角淌出。
    修为尽失，生不如死，余生都活在残酷的阴影里吧。
    刘启生摊趴在地，近乎歇斯底里嘶吼：“啊啊——！”
    陆青斐熟视无睹，她收拢好妖气，顺手把刘启生养的鬼带走了。
    酒店宴席厅内，惬意喝喜酒的“韦泽”眼皮猛地一跳，心有不好的预感。
    他缓慢转过身，看见无数鬼魂跟兵马俑似的站在一起，正蠢蠢欲动盯着自己。
    ……靠。
    陆青斐你不讲武德！
    *
    城市道路亮着一排排霓虹灯，凌晨十一点半，路上行人寥寥，风刮拭着二十四小时营业便利店橱窗，触不及里面的女生。
    陆青斐坐了一会儿，一辆车出现在视野里，奚韵从车上下来，携着夜风的冷意走到她跟前。
    奚韵看了眼她手里的冰淇淋杯，坐下问：“等多久了？”
    “十分钟。”
    “事情解决了，你想要什么。”
    陆青斐说了一个名字：“明应谭。”
    奚韵讶异。
    她最近在接触国家的文旅项目，官方招标，正儿八经的大项目。而明应谭是这个项目的主负责人。
    陆青斐补充道：“奚总见明应谭的时候，请带上我。”
    奚韵又问：“你这么确定我能中标？”
    他们目前在前期准备，后面还要去开会、跟多方联系沟通、和竞争对手参与招标等。
    成功拿下项目才有机会见明应谭。
    陆青斐望着窗外的路灯，神色平静说：“嗯。”
    奚韵看着女生精致的侧颜，疑惑如雨后春笋止不住冒出。
    不解虽不解，但她没问出口。
    她们之间是合作关系，陆青斐替她解决诅咒，奚韵也应当同意。
    “可以。”奚韵爽快答应。
    “那就先多谢奚总了。”
    陆青斐吃完冰淇淋，把纸盒丢进垃圾桶，正准备回无极宗，手机蓦地响起。
    未知来电。
    她划过接听：“你好。”
    电话那头是中规中矩的女声：“请问你认识谢云寂吗？”
    “认识。”陆青斐缓声问，“他怎么了？”
    “他跟人打架，现在在警察局，劳烦过来一趟。”
    陆青斐怔忡。
    谁打架？
    大师兄？
    不应该啊。

 第65章 什么洁癖怪

    第65章 什么洁癖怪
    夜幕黑沉，夜阑人静。
    陆青斐到警察局时，还觉得不可思议。
    方正端肃的大师兄竟然会打架，真稀奇。
    一个年轻女子看见她，挂着和煦笑容上前：“是陆青斐小姐吗？”
    陆青斐点头：“是的，请问谢云寂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在游艇俱乐部先出手打人，被我们局长撞见带了回来。”女子说，“如果能获得对方的原谅，双方言和，没什么事就能走了，但他怎么说也不肯道歉。”
    “顾局在跟另一位当事人聊，你先跟谢云寂沟通一下吧。”
    女子带陆青斐去见谢云寂，房间空荡，光影昏暗，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陆青斐进门，便看见坐在椅子上的谢云寂，他低垂着脑袋，瞧不清神情，听到动静，他才慢慢抬眼望过去。
    对视半晌，没有人主动开口。
    须臾，陆青斐说：“我知道了。”
    她丢下一句，转身便离开。
    起初学听心咒的时候，陆青斐是怎么都想不到会用在大师兄身上。
    谢云寂在攀岩俱乐部撞见了江珩，以为他是离珩，为自己的小师妹鸣不平，怒火冲天地把人家揍了。
    ……不是。
    鸣什么不平啊。
    陆青斐叹了口气，颇感无奈。
    她跟年轻女警说要见被打的那个人。
    “他在我们顾局的办公室，请跟我过来。”
    局长办公室里，陆青斐敲门进来，顾局有事要处理此刻并不在。
    江珩懒散靠着椅背，仿佛早知道陆青斐会来，似笑非笑地问她：“你说说看，平白打人的正当理由。”
    “你长得跟我师兄很像。”陆青斐也没跟他寒暄，简明扼要说，“我大哥跟我师兄有仇。”
    一句话便把人际关系和恩仇说清楚了。
    别人菀菀类卿都是谈恋爱，轮到他就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打。
    江珩神色莫测道：“你也以为我是你师兄？”
    “不是。”陆青斐说，“我对他很熟悉，能分清。”
    江珩不轻不重问：“既然能分清，在电梯口盯我做何？”
    陆青斐莞尔道：“礼尚往来。”
    因为他在盯着她，所以她也盯他。
    江珩微不可查地扬了下眉。
    他回想前面的话。
    ——“我对他很熟悉。”
    很熟悉。
    这三个字非常微妙。
    办公室仿佛与外界隔开自称一体，异常寂静，只剩他们两个说话的声音。
    江珩屈指轻点桌面，漫不经心道：“你师兄是你前男友？”
    陆青斐怔了怔，迎着他的目光说：“他是我债主。”
    她的回答听得江珩若有所思。
    让江炽代转的钱，及短时间帮江炽厘清利弊。
    处于弱势地位却不被动，观点一针见血，话术有条有理，用情理动人，以利益诱惑，处处戳及痛点软肋。
    凡事算得清清楚楚，条缕分明。
    他用带笑的口吻说：“你不像会欠人钱财。”
    “不是钱债。”
    陆青斐不遮不掩，语调坦然：“是情债。”
    出乎意料的答案。
    江珩神色微顿。情债，代表感情不平等。
    她是没那么喜欢，还是一点也不喜欢？
    语气寻常，眸光清明，瞧起来冷静又理智，估计是后者。
    陆青斐看向桌上的药膏，又瞥了眼江珩脸上的一块淤青，主动走上前，从容说：“我帮你吧。”
    江珩没阻止，静静地看着她拆开药膏和签。
    签刚触及皮肤表层，江珩便低嘶声，悠悠道：“温柔点。”
    陆青斐呆愣一瞬。
    她没说话，擦拭的力道稍微放轻，距离也拉近了些，不经意间蹭到彼此的衣服。
    江珩能感受到陆青斐靠近的气息，及她轻柔的动作。他敛下眸，问：“一模一样？”
    陆青斐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手上动作稍停。
    想了想，她回答：“也不是。性格不一样。”
    师兄他没有这么娇气。
    离珩就算身受重伤，也要耍酷，死要面子装没事。
    哪里会碰个伤口就倒吸冷气，还要求温柔一点。
    像的话，除了长相外，他们可能都不可一世吧。
    江珩谁都不放在眼里，离珩视万物为蝼蚁。
    陆青斐暗自思忖。
    江珩好整以暇地望着她，闻言轻扯唇角：“你知道我什么性格？”
    陆青斐抬眼，明亮黑眸倒映着江珩的模样，熟悉的面容近在咫尺让她有点恍惚，须臾才恢复往昔浅淡的笑意。
    陆青斐不顺着江珩的问题，巧妙地说：“生活环境不一样，性格自然不同。”
    打太极的话术，江珩听出了防备。
    他耷拉眼皮看挤药膏的陆青斐，余光瞄至她左手手腕。
    凌晨时分，轰隆巨响，闷了整夜的大雨倾盆而下，室内能清晰听到哗啦啦的水声。
    擦完药，陆青斐低头把签放好，转过身时被不由分说扔来一件外套，触感柔软面料细腻，还带着余温。
    江珩无甚表情地扯了下衣袖，外套宽长，很好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被你大哥弄脏，劳烦你这个妹妹洗干净还我，这事就清了。”
    他的语调平淡，听不出情绪。
    什么洁癖怪。
    突如其来的气息和温度，洗衣凝珠的淡香钻进鼻腔，让陆青斐脑子滞了会儿。
    江珩又说：“披着，别把衣服折坏。”
    哪来的怪衣服，还有bug。
    陆青斐轻轻眨了下睫毛，反应过来说：“多少钱，我买下它。”
    似乎觉得买卖吸引力不大，她还补充一句：“以三倍价格。”
    江珩：“……”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显豪气。
    江珩很干脆地拒绝：“不卖。”
    他毫无商量的余地，陆青斐也不扭捏：“那留个联系方式，洗好还你。”
    老让江炽做中间人也不是办法。
    江珩朝她伸出手：“手机。”
    男人宽厚的掌心向上，肤色冷白，五指修长漂亮。
    陆青斐却没给他，她握着手机，抬头看他，启唇说：“你报号码吧。”
    语气浸着难以察觉的不容置喙，仿佛不报就要把他衣服烧成灰。
    江珩在心里啧了声，面不改色收回手，把电话号码告诉她。
    没一会儿，他的手机便响了。
    交换完联系方式，江珩往外走，他高大身形忽地停在门口，回过头，以目光点陆青斐的手，懒洋洋道：
    “别用手洗，衣服金贵。”
    (本章完)

 66.第66章 倒霉蛋他人设崩了！

    第66章 倒霉蛋他人设崩了！
    惊雷声声，狰狞闪电撕开更深处的浓浓黑夜。
    整座城市水雾氤氲，雨线如织飘至车前挡风玻璃，形成数条规则不一的水痕。
    周京淮坐在驾驶座，目光惊奇望着跨过水洼走过来的男人，待他坐进后座，才转头看脸上挂彩的江珩，调侃道：
    “江公子，你该不会给人戴绿帽，被逮了个正着吧？”
    江珩拂掉肩上水珠，眼也没抬说：“没机会。”
    闻言，周京淮笑容瞬间僵硬：“……没机会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珩回得漫不经心。
    周京淮拧着眉头，若有所思看他，须臾，换了个话题。
    “就这么轻易把人放了，可不像你的作风。”
    江珩：“我什么作风。”
    周京淮心说，把人往死里搞、把江天慕折磨得快疯了的冷血凶残作风。
    话到嘴边：“和平作风。”
    夜里阒静，耳畔萦绕着雨水噼里啪啦砸在车面的声响，江珩道：“有多的伞吗？”
    周京淮明显一顿：“后备箱有，怎么了？”
    外面雨势不定，偶然刮过一道强风，叫嚣着掀飞行人的伞。
    办完手续，听了一顿法律科普，陆青斐和谢云寂沉默着走出门。
    暴雨倾盆，温度过山车似的降低，呼吸间能感觉湿冷的空气在戳肺管子。
    等车的间隙，陆青斐拉下眼帘看地面的水流由高位涌向低位，手指抓了抓身上多出的一件衣服，有冷空气做对比，此刻她闻到了若隐若现的气息。
    像是寒冬的一缕阳光晒在冷冽万物上，纯粹干净又暖和。
    雨幕中，一道影影卓卓的身影走出来。
    化身送伞天使的周京淮走到陆青斐和谢云寂跟前，把伞给他们。
    在陆青斐疑惑开口之前，周京淮抢先说：“别问，我也不知道江公子为什么上赶着做冤大头。”
    说完便转身走了。
    下雨天给有男朋友的漂亮姑娘送伞，完全是小三挑衅正主啊。
    这简直、太他爹的刺激了！
    雨势大，恰巧出租车来了，陆青斐没多虑，跟谢云寂一前一后上了车。
    陆青斐低头看手机，没说话，谢云寂寡言少语，鲜少主动挑起话题，故而一路很安静。
    如果沉默是金，那他们富可敌国。
    凌晨一点半，师兄妹两人到锦嘉天地a栋16楼。这间房子陆青斐没怎么来过，装修简约风，家具极少，沙发茶几，一眼瞧去空空荡荡的。
    在玄关处换完鞋，陆青斐把江珩外套脱下来，衣面覆盖着细密的水珠，她自己的衣服倒没沾上。
    “大师兄，你到那间洗漱下。”陆青斐指了间房，“我叫了热汤热粥，等下一起吃。”
    谢云寂瞥了眼她搭在肘弯的衣服：“嗯。”
    两人都没提打架的事情，就跟以前一样，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陆青斐垂眸，回想起江珩那句“别用手洗，衣服金贵”。
    傻子才手洗。
    她随意拍了拍外套上的水珠，便把它挂在旁。
    陆青斐调好空调温度，到厨房给自己热了壶水，又端着杯子坐在沙发。
    她打开电视机，没发现好看的，便就着电视机传出的声音，饶有趣味地打开鲸鱼后台。
    抽中转运符的是一位博主。
    自用鲸鱼app起，他每天都在社区分享自己的倒霉日常。
    全世界的坏处还能让你一个人全占了？
    ……还真能！
    那个未曾谋面，我却对他了如指掌的霉友啊，你惨出名头了！
    因为运气过于差，大家都称他为“天选倒霉蛋”。
    甚有网友隔三差五去他主页打个卡。
    然而，网友们却发现这位朋友貌似、转运了！
    社区话题#倒霉蛋今天转运了吗#顶上了热门。
    全班学霸唯我学神：【晴天霹雳！倒霉蛋他人设崩了！变天选之子了！】
    都是人类，摆烂有什么错：【拒绝倒霉，人人有责！】
    一名立志远离霸总的医学生：【他经历了什么？突然对他没有兴趣了欸。】
    要不就当个反派好了：【这倒霉玩意手持的基金最近蹭蹭上涨，一个人拯救了几家股！风险投资完全没有风险！】
    ……
    茶几上杯子里的水温降下来，陆青斐拿起，微张嘴慢慢喝着。
    微信弹出新消息。
    韦泽：姐！我唯一的姐！那个倒霉蛋是不是中奖的人！？

 67.第67章 主播，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第67章 主播，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网友目前还在讨论地球层面的人设，暂时没有未涉及大气层的转运符。
    韦少爷小脑瓜真聪明。
    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陆青斐轻垂眉眼回他：是的。
    韦泽：谢天谢地我还没睡，不然就错过了知道真相的好时机！
    陆青斐心说，别谢天谢地了，谢我吧。
    她把恶贯满盈的鬼丢给天道，天道彻底解决掉数百厉鬼要耗费不少时间。
    附身在韦泽身上的天道估计刚走，韦少爷才会如此精神。
    水哗哗流，谢云寂捧起一把清水洗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冻得他头皮发麻。
    谢云寂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水渍从眉间往下滑，长睫湿润，眸色复杂。
    小师妹又用禁术了。
    但他不可能主动跟她说的。
    没办法说。
    谢云寂擦干脸，压下思绪出来的时候，站在餐桌边的陆青斐正在拆保温食盒。
    听到动静，她偏头望去：“这家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主打健康饮食，营养汤和养胃粥。”
    谢云寂朝餐桌走去：“健康主题的店铺熬夜下厨？”
    陆青斐拿出一蛊热汤，听闻深思两秒，似感叹地说：“可能这就是朋克养生吧。”
    深夜不睡觉，喝养生汤粥。
    开店的老板和点餐的客人都不正常。
    谢云寂坐在陆青斐对面，从她手里夺过食盒，把剩下食物都拿出来，摆在桌上。
    两人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专心进食。
    二十分钟后，陆青斐慢条斯理喝完红枣粳米粥，才抬头看谢云寂。
    “那个人叫江珩。”
    谢云寂手上一顿，缓缓掀起眼皮看陆青斐，他以为她不会提及此事。
    陆青斐平铺直叙地阐述：“江珩是这个世界实实在在的人，有亲人有过往，不是离师兄。”
    小师妹赤诚得有些陌生，却又无比真实。
    谢云寂眉心微拢，语调淡淡：“是他也无所谓。”
    陆青斐听出了他话里意思，不由得失笑。
    宗内不许弟子私斗，但离珩是个特例。
    和他打斗不算犯宗规。
    有年乞巧节，六人出门到东阳国解决妖魔。
    晚上，伏琉带陆青斐出去逛热闹的灯会，并严令禁止男的跟上。
    客栈里，钟秦左右张望：“大师兄做护使者去了，离珩那家伙呢？”
    宴归来道：“他去找妹妹了。”
    钟秦惊讶：“妹妹？谁的妹妹？”
    宴归来指了指自己：“我妹妹。”
    钟秦更诧异：“你什么时候有妹妹了？”
    宴归来朝他神秘一笑。
    钟秦挠头不解：“他找你妹妹干什么？”
    “男子在乞巧节找女孩子。”宴归来反问，“你说还能为什么？”
    钟秦张大嘴巴，旋即八卦兮兮道：“你妹妹是谁？”宴归来又朝他神秘一笑。
    钟秦纠结一晚上都没想明白。
    陆青斐和伏琉逛完灯，又逛首饰衣裳铺，逛累了便去阁楼喝酒，畅谈姑娘家的心事，翌日天亮才悠悠回客栈。
    热气伴着茶香袅袅升起，宴归来坐在大堂用早膳，瞧见扶着伏琉回来的陆青斐，温润脸色闪过讶然。
    他的目光往她身后瞥了又瞥。
    陆青斐问：“三师兄，你在看什么？”
    宴归来答道：“你师兄。”
    陆青斐疑惑：“离师兄？”
    宴归来道：“他不是去找你了吗？”
    陆青斐摇头：“师兄找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两道颀长身影逆着晨曦的光芒跨过门槛走进。
    离珩单手拎着染血的外袍搭在右肩上，手臂割开一道见骨伤口，血已经止住，但他身上的杀意未散尽，冷峻逼人。
    谢云寂同样浑身是血，俊美脸颊划伤，沉着脸进门。瞧见茫然的师弟师妹，他简明扼要道：“闯秘境。”
    离珩瞥见陆青斐，收敛战意，边往楼上走，边对她道：“等下跟你说。”
    陆青斐不解地眨了下眼。
    宴归来持着作壁上观的姿态，恍然道：“原来是杀到秘境了。”
    伏琉放话想找她们，必须得先过谢云寂这关。
    而离珩和谢云寂打起来不知轻重，为避免伤及无辜，他们便想找个秘境，一边对打一边破秘境。
    谁知，进了前所未有的险恶秘境。
    天亮才出来。
    走下楼的钟秦跟离珩和谢云寂擦肩而过，目光从惊讶到愤怒，谴责道：“他们两个竟然偷偷去历练，不带我们！”
    宴归来再度朝他神秘一笑：“你不懂。”
    钟秦又迷糊了。
    -
    小师妹一如既往的冷静理智，没有追究打架的对错，没有责怪。
    她解决问题，安抚人心，并阐明误会的根源。
    小师妹想救的人，她总能想到办法去救。
    谢云寂大脑被空调的暖气吹得有些晕眩，看着陆青斐的眼中恍惚闪过在涧水崖死符燃烧的熊熊烈火，满目金色的符箓，在火焰光影映照中屹立不倒的红色身影……
    嗒！
    盖子扣住的声音乍然响起。
    谢云寂回过神来。
    陆青斐起身：“我先回去了，大师兄你等下把餐具和食盒放在门口就行，会有人来取的。”
    谢云寂颔首：“注意安全。”
    “嗯。”
    陆青斐回到宗门，简单洗漱后合衣躺下，这一天辗转过多，脑袋碰枕头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翌日，骤雨一停，空气湿润清新，鸟雀在树梢间落下又飞起，叽叽喳喳。
    屋外地面潮湿，陆青斐今日选择在藏典阁直播。
    【第一！第一！】
    【想要生活过得去，眼睛总得看点主播！】
    【主播主播，天选倒霉蛋想跟你连麦！】
    【倒霉蛋：主播，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倒霉蛋：我的小白船bgm呢？

 第68章 倒霉蛋？大冤种！

    第68章 倒霉蛋？大冤种！
    【众所周知，主播的连麦是薛定谔的连麦。】
    【倒霉蛋最近不是变幸运了吗，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能否和修仙主播成功连麦已经成为年度十大难以预测的事情之一。
    陆青斐进直播间，还没打招呼，弹幕便如潮水般涌现。
    她索性省略开场白。
    鲸鱼平台的连麦规则是：粉丝量多的能向粉丝量少的发出连麦邀请，粉丝量少的则没办法向粉丝量多的申请连麦。
    但这位天选倒霉蛋显然不适应于系统规则。
    他有金手指——
    转运符。
    送出去的符几经波折又用在自己身上，真不知是天道好轮回，还是命中注定。
    陆青斐嫣然笑了笑，轻撩眼皮，眸光落在屏幕上，点击接受连麦。
    唰！
    【倒霉蛋竟能和仙姐姐连麦！他真的变天选之子了啊！】
    【我的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我的倒霉蛋也一去不回呜呜呜呜。】
    【妈妈！快开门！幸运之神到家了！】
    电脑屏幕一分为二，原先的修仙主播页面缩靠在左侧，右侧是一个容姿清俊，鸢色瞳孔的年轻男子。
    他似乎也没料到这么快就连上麦了，脸现纠结、震撼、思索，最终化为一抹灿笑。
    “主播，你好啊！”
    【我去，倒霉蛋原来是个阳光大帅哥吗？！】
    【我们家倒霉博主确实是帅哥，但你们怎么吃那么好啊！主播这仙姿玉貌，完全颠覆了我的审美极限！】
    【新式土味情话：你好特别，你给我一种倒霉感！】
    陆青斐微微靠着椅背，姿态略显慵懒，神色轻松。
    “你好。”
    “我叫商樾，上回在直播间抽中了转运符。”
    【这名字妥妥小说男主啊，怎么会是个倒霉蛋呢？】
    【爆！商樾不是744分，本科毕业后直博的高考状元吗！】
    【原来考不考状元跟幸运值无关啊。】
    “主播，为什么我会抽中转运符？”商樾霉运逆天，他抽奖只是重在参与，没抱任何希望。
    中奖完全在意料之外。
    陆青斐说：“你参与抽奖，然后就中奖了。”
    【好简单粗暴的道理！】
    【可是我也参与抽奖了，为什么我没有中奖啊？】
    【可能这就是物极必反，倒霉多了，上天总会在某一处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商樾琢磨两秒，严谨的思维得出她这个答案是必要不充分条件，并非充要条件。中奖者，一定是参与抽奖的人。
    但参与抽奖的人，可不一定中奖。
    商樾没钻牛角尖深究，而是述说来意：“主播，我一直很倒霉，贫血、丢校园卡、痤疮、撞到豪车赔钱赔各种检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但拿到你的转运符后，运气突然变好了。连麦是想向你请教，转运符真的能转运吗？”
    他提前做过实验，拿转运符出门就是晴天，一路绿灯，去餐厅吃饭是幸运顾客免单等好事；不拿转运符就下雨天，一路红灯，随时摔跤等霉事。
    对照实验结果证明，转运符确实能扭转运气。
    但商樾心中依旧持着怀疑态度，所以想和陆青斐连麦，跟她亲自确认。
    陆青斐点头：“直播间从不售假货。”
    【转运符原来真的能转运嘛！】
    【主播出品，必是精品！】
    商樾又问：“那给别人能起到一样的转运效果吗？或者说……能带来好运吗？”
    他控制变量，让别人拿转运符出门溜达一圈过，但别人没他倒霉，无法评估结果。
    陆青斐眼波流转，眸里洇着稀碎光芒，缓声道：“你想把转运符给别人？”
    【出现了！转运符黄牛！】
    【状元你糊涂啊，竟想倒卖转运符！】
    【得陇望蜀，必将一无所有！】
    【天之骄子，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网友不大想通，幸运之神不好吗？为什么非要请神走？
    嫌还不够倒霉么？
    莫非他身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爱上倒霉了？
    商樾没直答，而是和陆青斐论起了道理：“主播，你认为世界上最难算清的东西是什么？”
    不等她启唇，他便自问自答：“是情。”
    情这东西，你说它无价，它确实无价，你说它廉价，它确实也廉价。
    算不清，理不明，才最让人魂牵梦绕。
    陆青斐眼眸微凝，思起爱憎极端的离珩。
    他不要永恒的同门情谊，偏要短暂的男女之情。
    商樾继而说：“运气和感情皆难以衡量，难以测算，很难得出确切的结果，但如若把二者放在天平两端，我想感情应该比运气的份量重。”
    【好家伙，来修仙直播间讲实验科学！】
    【宁要财运，不要感情！休想迷惑我！】
    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想听懂都不行了。
    陆青斐长睫开阖，唇角倏尔一弯：“你想用运气换感情。”
    【倒霉蛋原来是大冤种？？？】
    【听姐一句劝，感情常有，好运不常有！】
    (本章完)

 第69章 主播今天翻车了吗

    第69章 主播今天翻车了吗
    陆青斐轻抬眼睑与屏幕里的商樾目光相接。
    “正如你所说，运气和感情二者不平等。”
    稍作停顿，她粲然一笑：“交换不等价，是要付出代价的。”
    【主播这个笑……像是在问我肯为她付出多少代价，我的回答是：all in！全部！】
    【状元，你有亿点贪心啊！有了运气还想要感情！】
    【主播不仅卖有形商品，也卖无形物品？】
    她没有直接拒绝，说明事情有可商量的余地。
    商樾泰然自若，虚心求教：“你所指的代价是？”
    陆青斐：“这个要看你所求何物。”
    她的目光犹有实质，虽隔着网络，却能直击人心。
    ……所求何物。
    商樾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低头思索，未几，再度抬头时眉宇沉沉，蕴着化不开的阴郁。
    【商贵人：主播您听听臣妾的心慌不慌。】
    【倒霉蛋（x），天选之子（x），阴郁学霸（）】
    【等等……商樾是要用运气换姻缘？？？】
    【他们的谈话真是弯绕曲折，九九八十一弯！我到现在还没搞明白他要换什么感情。】
    商樾看着陆青斐，严谨问道：“你真的能换吗？成功的概率多少？”
    陆青斐模仿刘观云故作高深的姿态，一本正经说：“信则能，不信则无。”
    信者，有可能换。
    不信者，没有机会。
    【人，有时候真的要信主播！】
    【我跟你谈修仙，你跟我谈什么？谈概率论与数理统计吗？】
    【天选之子的宝座还没坐热乎就自己下来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山猪吃不了细糠？（无恶意啊，以我的语文水平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比喻）】
    看陆青斐淡定镇静的样子，商樾立即说：“我信！”
    陆青斐：“换掉转运符，你会跟从前一样倒霉，这样也没关系吗？”
    商樾叹气：“都这样活了二十多年，已经习惯了。”
    他重新扬起笑容：“上帝关掉一扇门，总会打开另一扇窗。在网上分享倒霉日常，为大家本没乐子的生活贡献笑柄，我觉得挺好的。”
    【震惊！他竟自甘沦为笑柄！】
    【可惜知道你状元身份后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状元又如何，我只为仙姐姐来直播间！】
    网友有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不真实感。
    所以到底换什么？
    谁能告诉我！
    两人在直播间谈了半天，丝毫不提要换什么东西，话题已经爆了。
    #倒霉蛋变天选之子#
    #修仙主播额滴神#
    #加密对话，谁与争锋#
    网友纷纷表示摩斯密码都比修仙主播和倒霉蛋之间的对话好懂。
    明明讲的是普通话，每个字都能听懂，可我却不理解！
    比阅读理解还难搞！
    神秘交易和转运符再度把修仙主播顶上了热门榜。
    玄学主播top1！
    【叮！玄妙入神+1！】
    【咚！玄妙入神+1！】
    【呀！玄妙入神+1！】
    【滴！……+不动了，恭喜主播，你玄活了小鲸鱼！】
    修仙主播各种榜单跑，仿佛各个奖项都要拿一遍。
    工作人员一脸麻木。这个世界绝对不正常。
    绝对不是他们的职业水平问题，而是主播和网友大有问题！
    太阳悬挂在天空，细碎光芒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经残雨水洼镜面折射，亮如晶莹剔透的珍珠。
    藏典阁旁侧，新霁日光从窗户罅隙中透进来，在陆青斐脚下投至斑驳光影。
    直播连麦尚未结束。
    面对疯狂弹出的消息，陆青斐熟视无睹，她直截了当问商樾：
    “你要换什么？”
    【主播，你太棒了！终于问出来了！】
    【我从这句话听出了：无论你要换什么，我都能做得到！】
    商樾眼神闪烁，似觉得难言，陆青斐指尖捻着书籍，把卷翘的页脚摁平，颇有耐心等他开口。
    时钟秒针转过一圈，商樾才开口：“有一个人生病了，要做手术，但手术成功率极低。我想用我毕生的所有运气换取手术成功。”
    闻言，陆青斐眉梢微动，来了兴致。
    她转动眼珠，问他：“成功率极低是多少？”
    商樾长叹一声，满面忧愁：“不到三成。”
    【不到三成，不就等于无可救药吗？】
    【可是主播已经答应了，说出口的话相当于泼出去的水，无可转寰！】
    【主播今天翻车了吗？】
    主播的信誉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毁于一旦。
    网友们忧心忡忡。
    陆青斐却无甚危机感，她略一沉吟，认真跟商樾说：“转运符是扭转运气，带来的不全是好事，单靠它是没有办法提高手术成功率的。”
    更何况，只要是手术就会有风险。
    转运符是保证不了手术一定成功的。
    商樾压下内心惶恐：“那有其他办法吗？”
    陆青斐是他唯一看得见、抓得住的机会。
    绝不能放过。
    陆青斐说：“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是我姐姐。”
    商樾踌躇几度，娓娓述说：“她结婚五年，生了两个女孩，但姐夫家一定要男孩，所以她在坐月子的时候又怀孕了。”
    “因过于频繁生育，导致身体负荷不起，已经住院半个月了，现在还没有恢复，再过几天，三胎就要出生了。”
    “我问过医生朋友，朋友说这个状态无论是剖腹产还是顺产都极其危险。”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重男轻女，他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
    【好惨啊，为什么要把女孩子当做毫无感情的生育机器，太恶心了！啊啊啊！！！】
    【草履虫都不敢要求这么生！】
    【主播对不起，我要去吐一下，因为把人当生娃机器实在是太恶心了！】
    【有人一起吐，我就放心了，呕——！】
    网友直接一把掀翻了场子，原先和和气气的弹幕，变得戾气重重。
    商樾说出来，心里变得舒坦不少，他睁着一双包含期许的眼睛看陆青斐。
    “主播，我知道提这个要求很冒失，但是我只有一个姐姐。”
    商樾双手颤栗，眼眶隐隐泛红，已经顾不得失态了。
    “如果你有办法能让手术成功，我愿意付出一切！”
    一记振聋发聩的祈求。
    (本章完)

 第70章 要不把二师兄绑回来跳舞好了

    第70章 要不把二师兄绑回来跳舞好了
    【对不起博主，我不应该骂你大冤种的。】
    【我宣布修仙许愿站，今日正式成立！】
    【上次主播治好了我家雾女神的暴食症，这次说不定也能提高手术成功率？？？】
    网友提出假设时，不由自主加了三个问号，说明他们心中也持着巨大的怀疑。
    如果真的能人为干扰手术成功率，那将会是一枚掷向医学界的重磅炸弹！
    玄学天师算什么？
    能为人类社会科学做出贡献的才是神之泰斗！
    上回黎雾的事情，虽给主播带来了不少热度，但很多人只当做娱乐新闻凑凑热闹，吃吃瓜，并不会上升到专业的治病水平。
    暴食症是心理疾病，心理上的医治难以估量。辟谷丹能治好暴食症极大可能是黎雾自己的心理作用。
    可如果是手术成功率，有专业医生做证明，主播的功劳皇冠绝对戴得牢牢实实！
    网友在呕心沥血地给新时代泡沫主播做职业规划。
    而主播本人垂眸，认认真真把翘起的书页抹得比地平线还平后终于舒了口气。
    她这强迫症。
    得改改。
    见陆青斐沉默，商樾以为没办法，垂头丧气说：“我知道了。”
    陆青斐：“你知道什么了？”
    商樾抬起头，发现她方才蹙起的眉尖平复许多，此刻，眸若璀璨银河，晃眼间似有流星划过。
    他愣怔住。
    陆青斐没等他反应过来，便云淡风轻开口：“稍后我给你留个联系方式，我们私下谈。”
    她的话犹如一颗石子乍然投进水面，精准地击中商樾的心湖。
    这……
    是个什么路数？
    是有办法吗？
    【看看状元呆滞的样子，人类的大脑有时候果然不受自己控制啊！】
    【我也想和主播私下谈！我为什么不是倒霉蛋！】
    【主播这转折，比阵雨来得还突然。】
    【我的磕学脑让我不由自主开始磕主播和博主的cp，修仙和倒霉就很配！】
    商樾怔了良久，才应：“好，麻烦主播了。”
    “觉得麻烦的话，别急着下播。”
    陆青斐朝镜头微微笑：“时间要到了，帮我过个关。”
    商樾不明所以：“过关？”
    他不是主播，平时也不怎么看直播，并不知道鲸鱼平台有一小时的验证关卡。
    “什么关卡？”
    问题方落，页面便变成绚烂多彩的鲸鱼游动动画，五秒钟后鲸鱼消失，只剩下一行字：
    请随机跳一段女团舞。
    （通关秘诀：wink不少于六个哦。）
    【噗——！】
    【哈哈哈哈哈，主播你今天同意连麦该不会是想找个免费通关人吧？】
    【跳舞！跳舞！wink！wink！】
    商樾：“……”
    怎么感觉被坑了。
    书中自有颜如玉，网上自有陆青斐。
    商樾觉得书中的知识理论都没主播难对付。
    按常理别人说“麻烦你了”，回个“不麻烦”便结束了。
    她却不按套路出牌！
    陆青斐看着僵住的商樾，内心无波无澜，脸上笑容相待：“麻烦了。”
    商樾：“……不麻烦。”
    看，这才是正确的对话！
    商樾悄无声息握紧拳头，做足心理准备，便起身，离开椅子，往后挪，以确保身躯能完全入镜。
    【天选之子目测有一米八五吧？】
    【搁着屏幕都能目测，谁看了不夸一声：你的眼睛就是尺！】
    【一米八五状元帅哥跳女团舞，这场面搁谁绷得住啊！！】
    网友满目震惊，按耐不住的激动。修仙直播间竟也能体验世俗的快乐！
    有不少新观众闻声而来。
    陆青斐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看着直播间蹭蹭上涨的在线观看人数。
    果然，美女帅哥唱歌跳舞是亘久不衰的主题。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要不把二师兄绑回来跳舞好了？
    ……不太行。
    二师兄四肢不协调，只会打架，不会跳舞。
    三师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对五音六律比较有了解，他或许会。
    陆青斐开小差，思绪云游中。
    商樾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觉得直接莽才是跳舞正道。
    他扭屁股扭腰扭头……各种扭加疯狂眨眼，耗时十分钟，终于通关了！
    【看别人跳舞图眼睛享受，看状元跳舞图脑子享受。】
    【其实我更想看主播跳舞！】
    【主播为什么不能和状元来个双人舞呢？】
    陆青斐目光有些放空。
    叮！叮叮叮！
    手机弹出新消息。
    江炽：斐宝！
    江炽：我小叔叔同意拨款了！
    斐宝？
    陆青斐指腹点了点这条信息，感觉江科学家挺可爱的。
    江炽：说服不良资本家你立了大功！
    江炽：等我忙完这阵子，一起吃饭哈！
    陆青斐：不良资本家？
    江炽：我小叔叔名字虽然取自君子如珩，可他姓江啊。江珩=将要君子=还不是君子=不良人。
    这个说法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噢。
    ——“离珩，离开君子，不就是恶人嘛！”
    陆青斐忍不住笑了下。
    看来他们起名的时候都没有顾及到姓氏。
    【天呐！主播笑了！】
    【作为第一个关注主播的老粉告诉你们，主播她不笑时清冷如霜雪，笑起来又像甜甜的樱桃，如春水化雪，青竹散露。这个不笑是指一点笑意都没有！】
    【可盐可甜主播，我超级可以！】
    陆青斐仔细回想在修真界的十年。
    她虽然不喜欢那个世界，但还挺喜欢同门那些细碎、杂乱无章的日常琐事。
    偶尔鸡飞狗跳，偶尔清静和睦；偶尔行侠仗义，偶尔离经叛道。
    商樾以为陆青斐在笑他的舞蹈功底，原先维持镇定的面孔变得窘迫。
    桌上的转运符十分吸睛。
    本不该是他所得，错失也不觉有遗憾。
    “主播？”商樾喊道。
    陆青斐神思归位，恢复以往得体笑容：“多谢。”
    商樾：“……那我下播了。”
    “再见。”
    连麦结束，陆青斐按计划继续直播。
    一个时辰后，她光荣下播。
    陆青斐伸了个懒腰，到后台检索商樾的账号，跟他了解详细信息。
    两人刚加微信，商樾便把就诊报告刷刷刷发过来。
    一连发了二十七个文件。
    “……”
    陆青斐回他：我是主播，不是医生。
    (本章完)

 71.第71章 爱人如养花

    第71章 爱人如养
    一堆报告，全是现代医学专业名词。
    给陆青斐十个脑袋，她也得查资料才能看懂。
    商樾道了声歉，把事情从头到尾尽可能简洁明了地告诉她。
    姐夫邬承东是商樾学长，姐姐和姐夫的姻缘算得上是他一手促成的。
    两人专业一致，研究方向也差不多，实力旗鼓相当，发表多篇论文，获得副教授职称，被称为金童玉女。
    两人本是同一个职称，但婚后商漫因怀孕生子，研究搁置，而邬承东依旧有大把时间向上走，没多久两人的职称便有了差距。
    丈夫成为了教授，妻子还是副教授。
    商漫把时间精力放在家庭，认为付出是值得的，对此毫无怨言。
    生完一胎，后续赶回学校继续做项目，相信很快也能有所成就。
    然而，没想到邬承东和他父母说再生一个男孩，生完他们带孩子，这样商漫就能专心致志做研究了。
    于是，心软的商漫同意了，没多久又怀孕了。
    十二岁父母离婚，各自组建新家庭，商樾是商漫带大的，他们姐弟俩感情一直很好。
    因为有商漫在，商樾从不觉得自己的倒霉体质有哪里不好。
    姐姐像是一棵大树，保护着弟弟长大。
    商漫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平时不会跟商樾诉苦。
    直到商漫煎熬住了半个月院，商樾才知道她的健康情况和背后的原因。
    “主播，你既然能帮黎雾治好暴食症，是不是也能救我姐姐一条命？”
    陆青斐看着桌上盛开灿烂的朵，美丽无瑕，却又娇弱易摧。
    “她的问题不只在身体，还在心里。”
    陆青斐记得以前上专业必修课时，有位女老师因为生孩子耽搁两年，研究项目跟不上，在课上不经意提起，眼眶隐隐泛泪。
    身体精力是一方面，心理层面又是一方面。
    商樾听明白她话里意思，郑重道：“我会劝她的！”
    陆青斐：“你把医院和病房号发我下。”
    “你要去医院看我姐吗？”商樾语气隐含激动，“什么时候去，我可以带你！”
    “不用。”陆青斐伸手点了点洁白的瓣，“我想去的时候会去。”
    商樾声音恹恹：“好吧，那我发给你。”
    给她发完，还在读博的商樾坐不住，立马跑去医院看亲姐。
    傍晚日落，霞光正浓，金灿暮色折进瑞安医院的走廊。
    商樾抱着路上买的绿色洋桔梗走进病房，靠在床头看ipad的商漫气色虚弱，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去。
    “姐。”
    商漫笑看他把放在一旁，说：“来就来，还带什么。”
    “绿色代表健康生命，这不是希望你尽快好起来嘛。”
    商樾瞥了眼ipad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拉过凳子，坐在床边，顺手拿过刀和苹果，边低头削苹果，边说：“姐，你有没有想过姐夫他其实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男孩。”
    商漫脸上笑容凝滞几分：“小樾，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流言……没有。
    蜚语……确实是斐语。
    “没有。”商樾低着头，“我只是想起来如果你没有怀孕，被评为教授的人就是你了。”
    评职名额有限，商漫和邬承东又是同一个研究方向，是合作伙伴，更是竞争对手。
    商樾之前听别人开玩笑，邬承东嫉妒商漫专业实力比他强，才让商漫怀孕，退出这场竞争。
    原先他是不信的，毕竟他们如此恩爱，夫妻互相扶持，互相进步，又谈何而来的嫉妒？
    但今天跟陆青斐仔细梳理事情经过，他心中却有了奇异的念头。——大男子主义的邬承东无法忍受妻子在事业上压自己一头。
    “哪里来的如果。”商漫抚着孕肚，眉眼是温柔虚弱的笑意，“再说了，我和你姐夫谁获得教授评职，对这个家来说都一样。”
    商樾动作一顿，抬头看姐姐沉浸在幸福之中的笑容，喉头一紧，心尖泛酸。
    不忍心打破她美好的生活。
    尽管可能是想象中的。
    下一秒，另一个念头又冒出来：
    醒醒！
    邬承东在pua你亲姐！
    你给我支愣起来！
    常言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陆青斐了解完商樾姐弟俩的事情后，觉得商樾的心境便是如此。
    商漫跟邬承东的事情，他估计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要找自己的问题呢？
    ……因为太在乎了。
    白白浪费一张转运符。
    陆青斐摇头惋惜。
    她眼眸倒映着盛开的玉兰，鼻翼间萦绕着淡淡的香味。
    爱人如养，养为爱己。
    陆青斐每天观三次星象；离珩每天陪陆青斐观三次星象；伏琉每天打钟秦三次；
    钟秦每天吃三顿饭；宴归来每天给浇三次水；谢云寂每天换三套衣服——
    也不是每天，偶尔沾血才换。
    总之，在陆青斐看来，没有人爱自己的方式是为别人生三个孩子。也没有人爱人的方式是牺牲对方为自己生三个孩子。
    也许有。
    但涉及知识盲区，她理解泛泛。
    相亲相爱无极宗群有新消息弹出来。
    掌门：图片.jpg
    掌门：@f
    图片是三串葡萄，颗粒新鲜又饱满，看起来十分诱人。
    学会用微信的师父叫小师妹去吃葡萄。
    陆青斐摘下一片瓣，丢进土壤，化作春泥，边回消息，边离开藏典阁。
    陆青斐：来了.jpg
    钟秦：哇！我也想吃！
    谢云寂：异想天开。
    掌门：我看你像颗葡萄@是钟秦不是钟情
    钟秦：葡萄脑袋.jpg
    钟秦：我沉河里了，等明年葡萄成熟时再把我捞出来！
    日光稀薄，映得庭院深三分。
    大老远看见陆青斐的掌门坐直了身躯，炯炯有神的双眼盯着她的脚，在师父的注目下，小师妹不忘右脚先迈进。
    掌门种田心得——
    脚踏实地才能丰收，尤其是右脚。
    “师父。”
    木桌上摆着一盘冷水洗净，三大串葡萄。
    陆青斐拈一颗，填进腮帮，果肉软中带弹，汁水甜蜜。
    “你三师兄他……”掌门欲言又止。
    陆青斐第二颗葡萄刚进嘴，闻声，看向掌门含糊不清问：“三师兄怎么了？”
    掌门叹了口气。
    陆青斐：“？”
    掌门又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陆青斐：“？？”

 72.第72章 主播好怪，再看N眼！

    第72章 主播好怪，再看n眼！
    三叹过后，掌门终于开金口了。
    “你三师兄他最近掉毛了。”
    陆青斐：“掉毛？”
    掌门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为师都没秃，你说你三师兄他怎么就先秃了呢。”
    陆青斐想了想：“三师兄他掉的应该是白发吧。”
    她记得宴归来的狐狸尾巴是白色的毛发。
    既然都是白色，那白发人送黑发人从根源上就不成立。
    掌门：“……”
    氛围还没烘托好，就被漏风小袄拆台了。
    “没事。”陆青斐无拘无束坐在椅子上，身躯往后靠，“他是半妖，秃了尾巴还有脑袋。”
    掌门望了眼田圃里被肥料沃养的番茄苗，捋着胡须感叹：“为师秃了就是真的秃了。”
    陆青斐拉回视线，看掌门的头发，目光下移，停在他手里的胡子。
    “师父，现代社会技术发达，可以植发的。”
    “真的吗？”掌门惊奇。
    “嗯。”
    陆青斐在手机检索相关信息，递给掌门看。
    “植得好就跟荒漠造林一样，奇迹再现。”
    植不好可能就跟师父您种的土豆一样。
    世上最后一块贫瘠之地——您的脑袋。
    陆青斐跟掌门师父闲聊，从种田到科技，从修行到规划，聊了两个小时，到饭点才止住。
    晚上，陆青斐窝在房间查资料，查累了便去鲸鱼平台刷刷消息。
    上回小鲸鱼说的年度盛典在年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有武当和少林，御剑飞行的热度爆得大，但互联网没有记忆，降得也快。
    热度达到，留存率也高。陆青斐并不在意被遗忘。
    她退出鲸鱼，点进微博，错杂消息如风沙暴袭来，顾不及每一粒沙子。
    陆青斐大致扫了遍，都是问候或者广告邀约，没什么特别，除了一个人。
    武当孙焦：主播好怪，今天看第33眼，还是怪！
    武当孙焦：主播好怪，今天看第66眼，还是怪！
    武当孙焦：主播好怪，今天看第99眼，还是怪！
    别人拿偶像的微博当备忘录，他拿主播的微博当计数器。
    陆青斐颇有雅致地回他：主播哪里怪了？
    夜幕如墨，武当山没了白日游客的热闹，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鸟雀的鸣叫声。
    孙焦坐在地上，双手撑后半直起身仰头看银河，手机响起，他慢腾腾地解锁，查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孙焦蹭地跳起来，边往张行尊的住处跑，边喊道：“师伯！师伯！师伯！”
    路上的武当弟子看见他，疑惑问：“跑那么快干嘛？”
    孙焦回：“天仙下凡了！”
    弟子左右环顾，毫无所获。
    天仙下凡？
    我看是你想下葬才对！
    肆意大声喧哗，张师叔肯定饶不了你。
    *
    天边破开一缕灿光，驱散无尽黑雾，夜色如潮水退尽，迎来新的一天。
    金色晨曦从四方透进将泳池的水面照成浅蓝色。
    江珩游了两千米，抵达终点，从泳池上来，块垒分明的腹肌上水珠流淌，岸上的林锐适时走过来，递上毛巾。
    他是一早来汇报，便说：“有新进展。”
    江珩接过毛巾，迈步走到休息区，水晶桌上是林锐刚放的文件和一份早餐。江珩眼神示意林锐坐下：“吃点东西。”
    林锐是军人出身，没有迂回心思，应了他的话坐下。
    江珩骨节分明手指翻开文件，把里面的资料拿出。
    “海城叫明葵的人并不多，符合出生年份的人都在这里了。”林锐道，“其中有一位在孤儿院长大的，但她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明葵生前的主治医师是何央舒，也就是瑞安医院如今的院长。”
    江珩翻到后面，看到了具体的就诊报告。
    半晌，他说：“跟何院长约个时间。”
    林锐：“何院长近一个月日程忙，只能约在医院。”
    江珩颔首：“可以。”
    *
    浮生染坊今天来了一波学生沉浸式体验染坊工艺，陆青斐跟金玉简单咨询国画拍卖的事情便离开了。
    洗衣店的人把江珩的外套拿去专门清洗，又送回了锦嘉天地。
    陆青斐打算先去一趟瑞金医院，再回去处理。
    中午医院休息时间，医护人员大多去饭堂吃饭，病人则吃医院配置的餐食或者家人送来的食物。
    菜香味掩盖不了药水的味道，商漫看着护工送来的营养汤，没有任何胃口。
    她的身体状况，她比谁都了解。
    商樾说的话，她又何尝不明白。
    只是，她每次不由自主想到邬承东怕妻子的事业超过他，而……
    到这里，她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当初邬承东欣赏商漫的学术水平，两人志趣相投，互生情意。
    先有了两情相悦，才有同床共枕。
    况且邬承东本身也很优秀，怎么会嫉妒自己的妻子呢？
    虽说邬承东之前不懂爱，但他已经改过来了。
    商漫和邬承东结婚的第一年，他频繁冷落她。
    起初商漫理解他工作忙，后来实在受不了冷暴力，心灰意冷的她提出离婚。
    商漫要搬走的那一刻，邬承东理智失控，红着眼睛跪在她面前，说他爱她，爱得要死要活。
    “我只是不懂转变身份，不懂作为丈夫如何去爱一个人。”
    “漫漫，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犯了。”
    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向自己下跪。
    委屈和心疼让商漫泣不成声，跟邬承东抱在一起。
    从此之后，他确实没有再冷落她。
    扮演着一个温柔体贴的好丈夫，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邬太太？”护工叫她，“汤凉了。”
    商漫回过神来，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春嫂，我不吃了，麻烦收拾吧。”
    春嫂看着没怎么动的饭菜，只叹了口气，把它收拾干净。
    商漫腰酸背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躺着。
    她侧目看向窗外蔚蓝天空，大脑陷入短暂的放空。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春嫂，怎么了？”商漫偏过头看去，并不是春嫂，而是一位长相昳丽的女生。
    陆青斐站在门口，双手抄在兜里，朝里面的商漫微微笑道：
    “商副教授，你好。”

 73.第73章 陆青斐，匪夷所思的斐！

    第73章 陆青斐，匪夷所思的斐！
    一个陌生人出现在自己病房，抬眼间露出一双黑亮明眸，携着拨云见日的动人心弦。
    商漫第一反应是她走错病房了，可陆青斐打招呼的问候却又指名道姓。
    两人无声对视，一个充斥困惑，一个眼神湛湛。
    “商副教授。”陆青斐朝商漫走去，“您好，我叫陆青斐，曾经选修过您的课。”
    商漫心中不解：学生怎么会知道我在哪间医院哪间病房？
    陆青斐之前在百医堂做过几个月的医修，对医术有一点心得，商漫的状态称得上一根脚趾头迈进棺材里了。
    如若在手术台上有风险，必死无疑。
    商漫略带警惕地盯着陆青斐：“你找我有什么事？”
    陆青斐目光扫过桌上已经枯萎的桔梗，对上商漫的视线说：“想请问明年年初的学术会议，您参加吗？”
    明年年初的学术会议……是商漫从前最喜欢参加的会议，能跟各方大佬当面沟通交流，开阔视野、广交善友。
    她已经有三年没去了。
    商樾抿唇，沉思不语。
    “听说邬教授这几年如鱼得水，他跟您一块去吗？”陆青斐语气夹着羡慕，“副教授和邬教授感情真好，一方肯为一方退让。”
    “让我想起了我父母，我妈以前是个警察，她每次出警就算把自己搞得再狼狈不堪，回家之前都会特地去收拾一下。因为我妈身上只要有块小伤，我爸都会大动干戈，各种送医院、各种急救，害得我妈都成为医院的笑话了。”
    商漫问她：“你爸不想你妈经常受伤，直接让她不做警察，不就好了？”
    “我爸当初就是喜欢我妈当警察的一腔热血，要是不当警察我妈还是我妈吗？”陆青斐说，“而且做警察是我妈的梦想。我爸说了，爱人如养，没有人养是为了让死在幼苗期。”
    商漫沉默。
    有的人爱你，会使你光芒四射；有的人爱你，却会把你的光全部熄灭。
    少许，商漫缓慢说：“你爸很会爱人。”
    “也没有，我爸是个闷木头，遇到我妈之前，他从不主动，无趣得很。”
    陆青斐思绪活跃，切换讲故事模式易如反掌。
    “而我妈又是个虎女子，不喜欢太过于无聊的人；我爸喜欢清静，嫌弃聒噪。按理来说，他们互相讨厌才对。”
    “可是奇迹发生了，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为了彼此甘愿退让，一个学会有趣，一个学会沉下心来。”
    商漫听得若有所思，眼睫轻颤纠正陆青斐的话。
    “他们不是在退让。”
    陆青斐好学问：“不是退让是什么？”
    商漫低垂眼眸，轻声说：“是在理解和包容之上的珍惜。”
    人性和感情是流动的。
    好人有情感不坚定的时候，坏人也有温情时刻。但责任心、理解和包容是很难改的。
    陆青斐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商漫褪去防备，心情复杂的她在听到陆青斐的故事后，渐渐放松下来，主动挑起话题：
    “你父母是不是从不吵架？”
    “没有，也经常吵。”
    陆青斐拉过凳子，拿起桌上的梨，眼神询问商漫要不要，后者思虑两秒，点头。
    “不过都吵不长。”陆青斐边削梨，边说，“我妈在外面很威风，回到家跟我爸说句软话，我爸就跟丢了魂似的。”
    商漫听笑了：“那要是你爸做错事，你妈揪住不放呢？”
    陆青斐：“那就得把我爸送医院了。”
    商漫扑哧笑起来：“这么厉害的吗？”
    陆青斐点头：“我妈动手能力强得不是一点点，方圆十里没有她的对手。”
    商漫被她认真的神情逗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商漫原先还挺排斥学生探病的，听陆青斐一言一语心情竟不知不觉变好了。
    与病房里宁静洽谈的氛围完全不一的是书法协会发出两条重磅消息。
    其一，书法协会会长换人，不再是柳真颜。其二，经过层层评审，书法协会一致决定把陆青斐那副书法作品裱起来，进行展览。
    消息一出，网友的评论纷至沓来。
    【书协易主，斐姐载入史册啊！】
    【怪不得之前柳真颜这么想要拉拢主播，原来主播竟是世外高人！】
    【啥？斐姐是主播？】
    【主播就是上回英勇就义三人之一！我听说她之前还帮警方破了摸金校尉盗取文物一案！根苗正红啊！】
    【真的吗？这么宝藏的主播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仙姐姐真的得道成仙了！直播间的家人们，过年了！】
    【我靠，活人的书法真迹，多么匪夷所思啊！】
    【陆青斐，匪夷所思的斐！】
    ……
    网友讨论得热火朝天，纷纷要去关注主播，甚至还带动了鲸鱼科技公司的股价小幅度上涨。
    网友在发现新大陆，粉丝在过年，鲸鱼工作人员在想奖金，事件当事人主播在医院病房认真聆听商副教授讲对学术的理解。
    来查房的医生看见师生授课的一幕，心感震撼。
    把教室搬到医院，绝对值都没你们绝！
    聊到最后，陆青斐新奇地看着商漫的孕肚，征询道：
    “我能摸摸吗？”
    她似乎只是好奇，并无其他想法。
    商漫很喜欢这个学生，便同意。
    陆青斐指尖旋转着五行之气，五行之气和灵气不一样。
    五行之气是心法独有的护体气，而灵气是所有修者皆具备的真气。
    在酒吧跟天道的对决，证实了陆青斐的想法：
    她体内的灵脉是人界灵脉。
    有灵脉的她无论在何时在何地都能修行，而没有灵脉的师兄们在这里修行则万分困难。
    天道虽说也有修真界的灵脉，但毕竟在现代世界，对他有一定限制。
    这是陆青斐的地盘，于她来说利远远大于弊。
    但有个问题。
    陆青斐修的跟普通医修不一样。
    她修的医术，活人不医。
    ……总不能弄死吧。
    思至此，陆青斐收回手，对商漫说：“好神奇。”
    商漫笑眯眼：“母亲是全世界最伟大的存在。”
    陆青斐看了眼时间：“我先走了，副教授你好好休息。”
    商漫目送她离开，待没影才想起来似乎没问陆青斐是哪个专业的。
    专业不明的陆青斐从病房出来，打算买冰淇淋犒劳自己。
    今天说的话有点超标了。
    她半耸眼皮，站在走廊查询距离医院最近的哈根达斯。
    身后不远处飞速跑来一个小女孩，前方走过一个端着咖啡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低头看手机没留意，被小女孩撞了个正着，他手中的咖啡杯脱离控制，眼看就要洒在无辜的陆青斐身上。
    刹那间，一股强劲的力量把她拉扯过去。
    陆青斐趔趄着后退，撞上一面结实的胸膛。
    (本章完)

 74.第74章 姐！你炸了！

    第74章 姐！你炸了！
    有一瞬间。
    医院走廊嘈杂的声音消弭，代替的是砰的一声心跳在耳畔响起。
    强劲有力而余音绕梁。
    鼻尖气息由医院的药水味变成另一种似曾相识的清冽味，不像是沐浴露香气，也不像男士香水，淡淡的，挺好闻。
    莫名的熟悉感让陆青斐轻轻蹙眉。
    陆青斐转过身，抬头，江珩近在咫尺，大手攥着她的手臂。
    对上她莹亮的眼眸，他不疾不徐松开手，后退拉开距离。
    “对不起对不起！”中年男子走过来，忙不迭低头道歉。
    陆青斐快速扫了眼江珩，偏头对中年男子说：“没关系。”
    中年男子望向神色冷淡的江珩，畏惧地弯腰道声“不好意思”便匆匆离开了。
    似乎有急事。
    陆青斐重新抬头看向江珩，没想到会在这遇到他。
    江珩低头看着她，问：“来看病？”
    语气自然，没有什么关心的情绪，听起来像寻求解答。
    陆青斐眼睫似扇动的蝶翅轻轻一撩，说：“刚才谢谢。”
    他们两个的关系还没到告知行程和身体状况的地步。
    对于陆青斐的答非所问，江珩不甚在意，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陆青斐今日穿着厚外套，白色内搭和浅色长裤，瞧起来舒适干净又保暖。
    陆青斐思起那件衣服，望向他，平静问：“衣服洗干净了，要送到你家，还是再约个时间，当面还？”
    江珩说：“现在。”
    提供的两个选项，他都不选。
    偏要创造第三个答案。
    陆青斐默然。
    见她不语，江珩勾了下唇，闲闲道：“怎么，不方便？”
    陆青斐眼珠微转，坦然说：“嗯，不方便。”
    不容转圜的回答。
    江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半晌，唇角轻弯，笑道：“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陆青斐想了想：“除了现在，其他时间都可以。”
    江珩抬手，瞄了眼时间，距离14点还差25分。他神色自若说：“除了现在，我其他时间都不行。”
    话说得理直气壮。
    不知道还以为他活不到明天。
    陆青斐态度如一，缓声道：“那你把地址发我，给你送过去。”
    这回江珩倒没意见：“可以。”
    陆青斐转身离开，江珩眼瞳倒映着渐行渐远的身影，林锐见状，走上前：“江总。”
    江珩收回视线，眼睑轻耸，修长白净的手指整了整袖口，阔步往反方向走。
    院长办公室。
    瑞金医院现任院长何央舒，60岁，黑色短发，面容端雅，戴着一副墨蓝色边框的眼镜，她坐在待客区的沙发，垂眸思索片刻说：
    “明葵，这孩子我印象深刻。她患先天性循环系统疾病法洛四联症和先天性呼吸系统疾病肺发育不良，被家人遗弃，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是在她九岁的时候接手她病例的，那时候她身上的器官早已枯槁，但求生意志很强，多活了2年。”
    江珩听完，问：“有没有可能还活着？”
    何央舒眉眼带着惋惜，摇头：“当年整个科室的人都亲眼目睹她没了心跳，后来我还去参加了她的葬礼。确实是去世了。”
    江珩了然，又跟何央舒询问明葵住院期间的一些事情。
    林锐全程站在旁，他办事效率高，嘴巴严实，江珩很少让他避让。
    待最后，江珩慢条斯理起身，朝何央舒道谢。
    江珩和林锐离开，未几，办公室再度响起敲门声。
    何央舒坐在办公桌后，掀开主治医生的治疗方案，刚看两眼，闻声抬起头，瞧见笑容明媚的女生。
    “何医生。”
    陆青斐把买的甜品放在桌上，朝何央舒走去。
    “斐斐。”何央舒笑颜逐开，站起身跟陆青斐拥抱，“大半年没见你了。”在何央舒看来，两人已经六个月没见了，但对陆青斐来说却是十年加六个月。
    陆青斐声音脆甜带笑：“我很想你。”
    甜言蜜语听得何央舒心怒放，她拉着陆青斐的手走到沙发坐下。
    陆青斐拆开甜品盒，把里面的酥饼拿出来，是何央舒喜欢的那家饼干。
    “试试看味道有没有变。”
    何央舒拿起小块，咬了口，酥酥脆脆，甜度适中，给味蕾带来享受。
    “还是老味道。”
    何央舒开启长辈关怀：“最近在忙什么？”
    “正经事业。”陆青斐笼统答，“安全无害。”
    何央舒被她逗笑了：“安全无害就好。”
    陆青斐瞥见未收拾的两盏茶，随口问：“刚才在接待客人吗？”
    何央舒边吃着酥饼，边说：“明葵的未婚夫，来问明葵的。”
    陆青斐眼皮一跳：“明葵的未婚夫？”
    何央舒点头。
    陆青斐秀眉微蹙，思绪万千。
    何央舒继续关怀：“说到这个，斐斐有男朋友了吗？什么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陆青斐甜声：“没有，有了肯定第一个带给您看。”
    “我可记住了。”何央舒笑得见牙不见眼，“第一个告诉我。”
    陆青斐还想问关于未婚夫的事情，正欲开口。
    这时，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敲门，站在门口说：“院长，会议要开始了。”
    何央舒抽纸巾擦手，对陆青斐说：“医治方案研讨会。”
    跟以往一样，何央舒去开会，陆青斐在办公室百无聊赖坐着。
    她靠着椅背，阖上眼，想起方才何央舒说的事，眉头轻折。
    ……未婚夫。
    明葵什么时候有未婚夫了？
    叮咚。
    韦少爷发来消息。
    韦泽：姐！你炸了！
    陆青斐迅速回：手脚都在，没炸。
    韦泽：不是那个炸，是爆炸，火爆的意思！
    发完这条，他甩来几条新闻资讯。
    让书法界地震的她究竟是何来历？
    震惊！名不经传的新手主播竟让著名书法家甘拜下风了！
    一张图，了解陆主播的跨界生涯！
    陆青斐：“……”
    韦泽：斐姐！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火爆有长尾效应的主播！
    陆青斐大致浏览新闻，看得出来撰稿人带着极其重的夸张和主观色彩，把她夸得天乱坠。
    陆青斐点进跟韦少爷的聊天页面，决定夸别人抵消一下：
    你也是我见过第一个知道长尾效应的警察。
    韦泽：是吗？
    从文字就看出了韦少爷很不好意思，陆青斐点进微博查看，热度已经降了下来，但还有人在讨论。
    大多都是在讨论新手主播是何方神圣，以及她各种直播奇葩事情。
    后台一直在窜出新私信。
    陆青斐思忖三秒，点进个人资料，修改简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直播修仙。
    希望看到这句话的各方人士能消停点。
    陆青斐修改完，又弹出新消息。
    韦泽：斐姐！！！
    韦泽：你快看新的资讯！
    韦泽：实验证明辟谷丹确实能医治暴食症！
    ps:明葵第47章、72章出现过

 第75章 道医，医心不医身

    第75章 道医，医心不医身
    明葵。
    这个名字。
    勾起了陆青斐儿童时期的记忆。
    七岁那年冬天，寒冷凛冽，雪簌簌飘，坠落在屋檐和树梢，给公园披上一层纯白雪被。
    幼年陆青斐双手抱膝盖，埋首在臂弯，萧瑟凉风吹着她头发乱飘。
    耳畔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陆青斐抬起脸，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衣，身形娇弱，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她的眼睛明亮黢黑，纯粹又干净，正盯着自己。
    阳光洒在陆青斐脸颊，照得她肤色晶莹剔透，精致漂亮得像个瓷娃娃。
    两个同龄小女孩，在纷飞大雪中，对视半晌，没有人主动开口，直到一阵风吹来。
    “阿嚏！”陆青斐打了个喷嚏，抱紧胳膊。
    小女孩蓦地问她：“你不喜欢冬天吗？”
    陆青斐瓮声道：“……嗯。”
    “为什么？”
    “因为很冷，很残酷。”
    小女孩把手中冰棒递给陆青斐，掷地有声说：“不喜欢那就吃掉它！把冬天吃掉就不冷了！”
    陆青斐耷拉脑袋看着她。
    零下飘雪的天气，小女孩没有被冻伤，双颊绯红，于是陆青斐信了她的话。
    吃掉冬天，就不会冷了。
    陆青斐呵着寒气，一口一口咬碎冰棒。
    结果吃完后，更冷了。
    她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颤着声控诉：“你骗人！”
    小女孩学陆青斐姿势坐在一旁，稚声说：“我没有骗你，我每次吃完跑回孤儿院，都感觉很暖和！”
    陆青斐侧头看她：“孤儿院是什么？”
    小女孩答：“孤儿院是没有父母孩子的家。”
    陆青斐说：“我没有父母，那也是我家吗？”
    “当然是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陆青斐：“我叫陆青斐，你叫什么名字？”
    “十六。”
    “十六不是数字吗？”陆青斐说，“名字不是数字。”
    小女孩天真反问：“不是吗？”
    陆青斐：“不是。”
    小女孩垂下眼帘，有点沮丧：“那我没有名字。”
    默了默，陆青斐说：“明葵。”
    小女孩抬眼，疑惑看着她。
    “你的名字，明葵。”陆青斐轻声细语，“明天的葵，代表着希望和向阳生长。”
    小女孩欣喜道：“我叫明葵！”
    “嗯！”
    趁着冰还没完全融化，明葵带陆青斐回孤儿院。
    明葵是偷跑出来的，不能被发现，于是两人鬼鬼祟祟溜进房间。
    明葵悄声问：“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是不是感觉身体暖和了？”
    陆青斐感受着空调溢出的暖气，眨了眨眼。
    暖和跟吃冰好像没任何关系。
    陆青斐乏困，她双手合十放在右脸，做了个睡觉的手势。
    明葵拉开被子，两个小女孩缩在被窝里，在冬天睡了个温暖的好觉。
    后来没多久，陆青斐正式成为孤儿院的一员，拥有自己的小被子。
    但她还是更喜欢跟明葵躲在被窝下，自成天地，压低声说悄悄话，无人干扰，无人知晓。
    她们在春日看遍繁，在盛夏淋湿骤雨，在秋日长空爬摘果子，在凛冬风雪奔跑。
    原以为日子会这般下去。
    直到明葵疾病发作，孤儿院的人不允许陆青斐再跟她一块睡觉。明葵患先天性疾病，父母遗弃她，没有人愿意领养她。她就这么一天接着一天在孤儿院苟活着。
    初夏，清香栀子悠然绽放，苦涩的空气中混杂着幽甜的香。
    明葵躺在病床上，脸颊没了平日灿烂笑容，瘦白的小脸上仅剩一双尚亮的眼眸。
    陆青斐蹙紧眉，声音哽咽：“我以为你要死了。”
    明葵挤出一抹璨笑，对她说：“没有人想我活下去，那我早点死掉好啦。”
    “我想。”
    九岁的陆青斐眼神异常坚定，折射出宝石般的光芒，她说：“我想让你活下去。”
    她们四目对视，良久，明葵双眼透露坚强的意志，一字一句说：“我会为你活下去的。”
    如果你想我活着。
    那我就会为你活下去。
    两个女孩子的约定，真诚又炙热，温暖了无数个寒冷的日子。
    那年新年，两人写了心愿纸，塞进小玻璃瓶，挂在孤儿院桃树枝上。溶溶月色，徐徐夜风，铃铛作响，祈愿飞扬。
    “愿她无病无灾，喜乐无虞。”
    “绝对，绝对不能留她一个人。”
    明葵还是失信了。
    她没有遵守诺言。
    某个树叶凋零，万物枯荣的秋天。
    祈愿瓶脱落，倾注砸向地面，碎裂开的瞬间，明葵去世了。
    病房里充斥着惋惜、哀叹和哭泣声。
    十一岁的陆青斐没有掉眼泪，她神色平静地望着变直线的心电图，心想：
    幸好不是冬天。
    -
    叮咚！
    弹出的新消息将陆青斐从沉寂于海底的回忆拽回。
    韦泽：姐！
    韦泽：实验证明辟谷丹确实能医治暴食症！
    陆青斐葱白手指点进韦泽发来的链接，是一篇实验报告。
    她卖出两颗辟谷丹，一颗黎雾吃了，还有另一颗。
    当初购入辟谷丹的网友看到辟谷丹能治暴食症后，察觉到商机，翻箱倒柜把丢弃在角落的辟谷丹找出来，转手卖给了实验机构。
    专业人士齐聚一堂，把一粒辟谷丹物尽其用，成功做完实验并写出这份报告。
    总结：辟谷丹确实能医治暴食症，但原理是什么无从得知。其分成并未发现特殊之处。。
    【我就说嘛！黎雾怎么可能会骗人！雾女神，绝不骗人！】
    【直播间的家人们又过年了！点鞭炮，放烟，给我嚣张起来！】
    【有的人表面是主播，实际上是书法家、医生！】
    【对不起，是我之前的声音太大了，误以为主播在炒热度，这翻天热度绝对不是人能炒出来的！】
    【我愿用学术导师百年孤寡换一颗丹药！】
    ……
    网上舆论比孙悟空七十二变还要精彩纷呈，陆青斐看着不断跳出来的私信，编辑了条动态。
    @陆青斐v：道医，医心不医身。
    【我的僵尸主播终于发动态了！】
    【医心不医身？所以主播背地里是个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您好。我患了相思病，需要跟你结婚才能好，请你嫁给我！】
    ……
    陆青斐拿过茶杯，一丝不苟地用热水洗过一遍，才慢悠悠倒茶水。
    她指腹轻点杯壁，热气缭绕，眼瞳氤氲一层薄雾。
    正当陆青斐思索着如何转变大家的思维，不追着她问丹药时，热搜话题无声无息变换了。
    #修仙主播？心理医生！#
    #不想当一名主播的书法家不是好书法家#
    #我在直播间看心理医生#
    陆青斐滋滋有味刷评论，近距离追星的韦少爷揣着激动的心求学。
    韦泽：姐！你是不是学过犯罪心理学！能不能教教我！我付学费！
    这是本轻松甜文，信女孩子控的我！
    (本章完)

 76.第76章 直个播，怎么就热搜了？

    第76章 直个播，怎么就热搜了？
    韦泽：诚挚求学一百年不变！
    陆青斐回他：没学过*100年。
    她抿了口茶，翻出通讯录，找到江珩，给他发短信问地址。
    陆青斐慵懒坐在沙发上，视线往窗外瞟，目光却漫无目的。
    时间倒回修真界。
    陆青斐第二次见离珩是在静学堂。
    那天，陆青斐和寻常一样，装搞不懂教习的功课，留在静学堂等夜幕降临，好去观星象。
    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握着毛笔，神思云游。
    静学堂的星象似乎跟其他地方的不一样，说不定能找到回现代世界的方法。
    陆青斐陷入思考，再度抬眸，发现教习不知什么时候走了，正台桌案后的人变成了离珩。他单手支着脑袋，神色自若，漫不经心地把玩宽大桌上摆着的灵偶，瞧得出来他很悠闲。
    旁边的弟子交头接耳：“哎哎离师兄怎么出现在静学堂了？”
    “被二长老抓来干活了吧，二长老每回惹祸，都让徒弟兜底。”
    陆青斐心道，这乖张冷漠师兄原来是个倒霉徒弟。
    黄昏余晖散去，弟子们陆续离开学堂，到最后只剩下离珩和陆青斐两人。
    离珩骨节分明手指点过灵偶，灵偶顷刻消失，他站起身，正准备走，却发现静学堂还有一位留守弟子。
    离珩立在桌案后，双手抱臂，漆黑眼睛古井无波，直直看着陆青斐。
    陆青斐抬眸看回去：“离师兄，怎么了？”
    离珩问：“你要在这过夜？”
    陆青斐望了眼外面，天色墨蓝，雾气四起，泛着丝丝夜寒，石柱嵌着的灯散发光芒照亮紫藤树。
    她收回视线，对他说：“我练好符咒就走。”
    离珩目光在陆青斐身上停留须臾，朝她走去，他止步在她桌前，垂眸睨向她写的符咒。
    乱七八糟。
    字不成字，画不成画。
    离珩屈指在桌面敲了敲，慢条斯理道：“笔给我。”
    陆青斐稍怔，慢半拍把手中笔给他。
    离珩骨感修长手指握笔，龙飞凤舞在她眼前绘制符咒，落笔问道：“看懂了吗？”
    陆青斐摇头：“没有。”
    她以为他会再来一遍，谁知，离珩淡声说：“我也没看懂。”
    陆青斐：“？”
    离珩食指点了下左上角她先前画的符，示意我在模仿你画的鬼东西，要能看懂就真的见鬼了。
    陆青斐：“……”
    离珩懒散倚靠着桌沿，脑袋稍侧，看她写写画画，在陆青斐即将拐错弯时，才出声让她悬崖勒马。
    他忽然道：“你师父哪位？”
    陆青斐觉得他其实是想问哪个长老收的蠢徒弟，瞎了眼吧。
    她抬首望着离珩答：“掌门师父。”
    “原来你就是掌门新收的小徒弟。”离珩目光打量陆青斐，轻轻扬眉，“眼光不错。”
    不知是在说她拜的师父不错，还是师父收的徒弟不错。
    也可能是指师徒俩眼光都不行。
    陆青斐执笔慢悠悠画五六遍，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轻声问：“离师兄你不饿吗？”
    离珩说：“专注自己，少管他人。”
    陆青斐哦了声，放下笔，道：“我饿了。”
    “饿了就去吃饭。”离珩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跟我说能填饱肚子？”
    “不能。”陆青斐瞳眸倒映着他清隽俊朗的模样，认真说：“但师兄你能把我去膳食堂的路堵了。”
    陆青斐起身，请他让一下路。
    离珩：“……”
    他问：“不练符咒了？”
    陆青斐朝他友好笑道：“师兄，专注自己。”
    她只说前半句，但后半句是什么不言而喻。
    ——专注自己，少管他人。
    原话返还。
    陆青斐离开。
    离珩垂下眼帘，看着纸上完整漂亮的符咒，神色莫测。
    这小师妹，是个温顺里暗藏冷刺的主。
    *
    何央舒作为瑞安医院的院长，一忙就停不下来，陆青斐拿出纸和笔，留下一张便签便离开了。
    钟秦今天还在河上拍戏，不在市区内，陆青斐给谢云寂发消息，不过这会儿光风霁月的大师兄正在网络扭转局面，没注意手机。
    陆青斐见他没回，也不急躁，把手机放兜里，漫步从医院走出来。
    她在路边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徐逢？”
    徐逢戴着顶渔夫帽，守着算命摊，闻声仰脸看去，呆滞道：“陆青斐。”
    “你不是在天桥摆摊算命吗，怎么跑医院门口了？”
    “医院门口求神佛的人比较多。”徐逢慢吞吞解释。
    思路没有问题，但是玄学摆摊摆到了科学面前。
    你是懂得如何挑战科学的。
    徐逢仰天长叹：“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摆摊算命。”
    他袖口露出一双手，盯着陆青斐，眼神灼热：“直个播，怎么就热搜了？你怎么做到的？”
    陆青斐目光扫过桌上摆放凌乱错杂的符箓和竹签：“就，开个直播间。”
    然后，便能上热搜。
    “大道之理，果然深不可测！”徐逢有所领悟，随即上下左右摇晃手里的乌龟壳。
    路过的行人评价：做得有模有样，是位大师！
    若刘观云瞧见，必定怒喝：没有一个动作是对的！
    徐逢伸长脑袋，虔诚看了一会儿，跟陆青斐说：“糟糕！”
    “什么？”
    “看这卦象，你情路坎坷啊。”徐逢操着职业嗓，分析道，“四兑八涣，情爻，寒潭似水，居无定所。”
    陆青斐：“……”没事给她算什么命。
    不远处走过一波人，徐逢立即扯嗓子吆喝：“算命咯，新鲜出炉的算命先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陆青斐不欲多留，鼓励道：“祝你早日回归道观。”
    “借你吉言！”
    *
    白云在武当山过道蜿蜒上方浮动，练功院前，孙焦顶着冷风，穿着单薄在扎马步，他余光瞥向张行尊说：
    “师伯，我真的没骗你啊。天仙撤回了一条下凡，我总不能逼着她又下一次凡吧。”
    张行尊冷哼声：“终日焦躁，该定定心了！”
    “我很定的，非常定！师伯，你是不是要下山去海城啊？带上我呗。”
    “师伯去为文旅做贡献，你去干嘛？”
    孙焦理直气壮地说：“我去给师伯添堵。”
    张行尊：“……”
    每天都在心塞。

 77.第77章 师妹的马甲（忆）

    第77章 师妹的马甲（忆）
    工业区，草坪绿意盎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姹紫嫣红的丛中，为冬季添增一抹浪漫色彩。
    谢云寂收到陆青斐说要来看自己的信息，顿感惊愕。
    半晌，他才给她发去一间西餐厅的名字，约她见面。
    谢云寂坐在包厢里等陆青斐，脑子还有些恍惚。
    自从那件事后，他和小师妹一直维持着极其脆弱的同门关系。
    -
    漫漫白雾弥漫着溯雁山，夜色深深，带着浓重的湿意，行走山中像是走在水幕间，岩石隐匿，水珠沿着草掉落，穿透枯叶浸入土壤。
    月明珠的光芒在雾气里变得模糊，山间幽暗的丛林愈发神秘，然而听闻万妖朝凰，特地赶来的谢云寂却没心思欣赏美而危险的景色。
    前方隐约有人在打斗，他不动声色地靠近。
    七名无量境前期，实力强悍的修者不知在围攻何人。
    身着白色道袍的老者嗓音浑厚：“小姑娘，自古以来，强者为尊。大妖能助我们提高修为，帮我们历天劫，得道飞升，是她万年修来的福气。老衲今日见你与我有缘，你若肯交出大妖，我等必定重谢。”
    “真不要脸。”清脆女声道：“自诩正人君子的修者，龌蹉事一件没落。”
    这声音……
    谢云寂拧起眉，怎么那么像是他们小师妹？
    “小姑娘，你今日一定要袒护那大妖？”
    “是。”
    身穿蓝色衣袍，衣裳绣着雄鹰金丝纹的中年修者怒道：“陆青斐！你就不害怕我们出去后告知各大宗门，无极宗跟妖邪有勾当！？”
    听到名字，不远处的谢云寂心脏猛地一跳。
    “既然如此，那我努把力，不留你们活口。”
    陆青斐眉眼清绝，目光扫视众人，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这样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蓝衣老者被她狂妄的话语激怒，愤怒间，甩出金色符箓。
    谢云寂暗道不妙，欲上前却被蛮横的剑阵拦住。
    陆青斐不疾不徐地抬手，白净玉指游刃有余地捏住来势汹汹的死符，侧目时，声音洇着讥笑：
    “区区死符，也妄想取我性命。”
    符箓于她指尖燃烧，那团火仿佛烧在七位修者心头，将傲慢消失殆尽，徒留恐惧。
    蓝衣老者觉得陆青斐不过一个小辈，认为死符便能轻而易举弄死她，没曾想她如此从容。
    墨衣修者见状，握剑掠身上前朝陆青斐斩去凌厉一剑。
    陆青斐掐出剑诀，锐利声音响起，势不可挡的剑风将其劈开。
    其余五名修者心感不妙，霍然上前，利剑出鞘，危险低鸣不断滋生，剑刃风暴，割伤陆青斐掌心。
    修者们的灵力磅礴，符咒、死符、剑气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至，陆青斐缓缓抬睫，张开掌心，扬声道：“剑来！”
    长意剑未至，剑气先行。
    顷刻，灵气如潮，奔涌而来，流动的灵气带动陆青斐红色发带，她扬起长意剑，剑招强烈，锋芒毕露，倾覆溯雁山。
    陆青斐的攻势快捷迅猛，剑剑杀招，不留活路。
    七位修者阻止进势，败于威压下，剑刃当胸，喉间疼痛，鲜血飞溅滴落汇聚成水洼。
    数棵杏树承受不住折断，陆青斐垂手落剑，血液顺着剑纹流淌，滴在腐叶，晕染红色。
    看到这一幕，谢云寂才知晓。
    那位横空出世，位列天榜第一，心狠手辣的剑术天才明葵。
    是他们温顺守规，沉迷用冰系术法研究美食的小师妹！
    陆青斐若有所觉，侧首望去。
    直击要害的剑风袭来，谢云寂赶忙以孤沧剑抵挡。
    溯雁山草树木开得正盛，杏微雨，粉白瓣将两人包围住。
    他们都在风起的那刻认出对方。
    陆青斐眼底闪过诧异。
    大师兄怎么找到这里了？
    谢云寂神色凝重地看着手持长意剑，逆光而立的小师妹，咬牙切齿道：“你想死么，陆青斐！”
    谢云寂怎么都想不到，站在大妖那边，与仙门为敌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师妹！
    “不想啊，大师兄。”陆青斐笑道。
    “修者的大道难道你忘了吗？”谢云寂拧紧眉头道。
    ——斩妖除魔。
    陆青斐字句清晰道：“我只认自己的理。”
    谢云寂：“你入妖界了？”
    “没有。”陆青斐摇头：“不过，今日我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谢云寂眸色暗沉：“你究竟想做何？”
    陆青斐道：“世人皆要她死，我偏要她活。”
    话落，她没跟他客气，抬手掐诀，以咒律击向谢云寂。
    陆青斐的速度极快，谢云寂没看清，本能地以剑格挡，他闷哼声踉跄退后，未朝小师妹看去，她便以灵气化剑雨，朝他袭来。
    夜风吹拂陆青斐的长发，她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不远处剑刃锋利的谢云寂。
    他上次闭关修炼，瞧见传音，得知小师妹被抓去万鬼窟，强行中断修行，导致墨发变白发。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跟护犊子的大师兄成为敌人。
    这下不止胃疼，脑壳也疼了。
    涧水崖的天际，毒雾似麟云骤地冲天而起，陆青斐抬头望去，秀眉蹙紧。
    “大师兄，对不起，师妹赶时间，委屈你先死一会儿。”
    她神色淡淡地望谢云寂一眼，却让他心头一突，感受到不可名状的危险。
    陆青斐沾染血迹的手腕转动，长意剑铮声而起，她缓缓挥剑，直指谢云寂，杀意蔓延，强劲蛮横，庞大的灵气横扫，将他身旁两侧的树木拦腰砍断。
    大师兄是个难搞的角色，趁着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对她出手时，速战速决。
    数不清的刀刃和万丈红芒斩来，与此同时，焰箭悄无声息地闪现，光影消散时，谢云寂已然倒在血泊中。
    陆青斐迅速施下风系阵法，以免大师兄的肉体被损害，布好后她便前往涧水崖。
    陆青斐持剑劈开毒障，扫荡多有危险，确保大妖能安然无恙地渡过天劫。
    耀眼剑芒冲天，冷风撩起陆青斐的衣袂与墨发。
    设下阵法，确保万无一失后她才辗转返回溯雁山，用血作引，施医术救活大师兄。
    陆青斐璀璨明亮的黑眸倒映着浑身是血的谢云寂，长叹道：
    “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她已经尽最大可能减少他的伤痛了。
    陆青斐御剑回涧水崖，体内灵力胡乱流窜，灵脉逆乱导致状态不佳。山顶朔风呼啸，带来一阵沁骨寒凉。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在靠近，她一动不动地望着漆黑天幕。
    月光泠泠，给山峰增添一抹霜色，瞬息出现的青年身姿笔直站在陆青斐身后，他脱下墨色外衣披在她身上，夜风吹拂彰显他坚实挺拔的身躯。
    离珩挡住部分冷风，感受到温暖那一刻，陆青斐防备的心放松，任由寒气反噬，倒在他胸膛。
    “师妹！”
    离珩皱眉，长臂揽住她的肩膀，抬手触碰她的脸，无比冰凉。
    师妹脸色苍白，额间和脖颈冻出了冷汗，不用问便知道她又用禁术救人了。
    山顶雾色昏暗，橘黄色的火阵将两人围住，火焰燃烧，热气萦绕着陆青斐。
    离珩手掌轻托着陆青斐半边脸，先前被冷风吹得凉的脸颊逐渐变得温热起来，他沉稳有力的胳膊搂着她的腰与腿弯，把人抱在怀里坐在巨大岩石上，召来护体之气将她裹住。
    他覆上她的唇，把自己的真气渡给她，替她疗伤。温暖的真气流过五脏六腑，温和又迅速地修复伤势，陆青斐紧皱的秀眉缓缓舒展开。嘴唇蓦地一痛，离珩蹙眉轻嘶一声。
    她把他的唇瓣咬出了血。
    男人低头看着她被血染红的嘴唇，倏地笑了。
    温热突然消失，陆青斐浑身发冷，她无意识地掐着离珩的手，用力抓挠，把他手背抓出血痕来。
    他不甚在意，重新靠近贴上她的唇。
    医修禁术的代价是刺骨寒冷。
    陆青斐体内像下了一场大雪冰霜，冻伤魂识，衬得他的呼吸和嘴唇格外滚烫。
    她喉间突然溢出一声：“师兄。”
    离珩登时怔住。
    她有很多个师兄，不知道在叫谁。
    他打愣时，陆青斐再次张嘴，咬得极凶。
    原先占据主导的男人，此刻被她欺负得不成样，嘴角一块接着一块破，鲜血溢出，浸染入齿。
    他用逆生术纾解她灵气逆乱，遭受反噬，顶着胸口灼烧般的极致折磨，受着她凌乱又亲昵的撕咬。
    冰与火交织着灼热的暧昧。
    他用尽一切，让所有痛苦和寒冷远离她。
    许久，怀里的人不再皱眉，舒舒服服地入睡了。
    离珩神色冷峻地包扎陆青斐受伤的掌心，凶戾气息四散。
    仔细处理好伤口，确定她身上再无其他大大小小的伤才松了松心。
    离珩目不转睛地盯着怀里的陆青斐，她平稳的呼吸起伏，在寂静深夜格外让人心安，亦让他心底暴虐渐渐平息。
    他温热的指腹轻抚她泛红的唇瓣，忽而笑了下，笑她不会亲人。
    嘴上咬破几块，他并不在意。
    风云席卷，月落日升，薄云镶金边。他始终维持着灵气萦绕她，火焰燃烧不灭。
    晨曦灿光贯穿薄雾云层，睥睨大地，斜落在离珩肩身处，金光灿灿，他垂眸看着陆青斐的眼里具是炽热。
    “阿斐。”
    “太阳出来了。”
    片刻，陆青斐如蝶翼睫毛轻颤，她慢悠悠睁眼，入目的是旭日初升的太阳，耳畔是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
    她转动眼珠，发现自己正躺在离珩怀里。
    陆青斐松懈下来，她抬手揉眼睛，刚睡醒，神情有点呆，嗓音软倦。
    “师兄，早。”
    都什么时候了，还问好。
    离珩听笑了。
    他抓起衣袖动作轻柔地替她擦脸，等陆青斐清醒后才问：“怎么不把谢云寂困住，等我来？”
    陆青斐道：“让你动手，大师兄可能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
    离珩杀意一天比一天重，不死不休，出手必定伴随着杀意，人称杀戮疯子。
    不知点到为止，要是砍断谢云寂四肢就糟了。
    她能将人医活，可不能保证完整性。
    如若大师兄缺胳膊少腿，小师妹岂不是会少一个免费劳动力？
    怎么想都得不偿失。
    离珩笑问：“你为救他，能舍出半条命？”
    瞧着是笑了，却未达眼底。
    “嗯。”陆青斐不否认。
    在他冷冷的注视下，她补充道：“我也能为救师兄你舍出半条命。”
    离珩却毫不迟疑道：“不需要。”
    陆青斐抬首看他：“不需要吗？”
    离珩说：“我不许你自伤，为了谁都不行。”
    两人目光相接，陆青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那双深邃得能噬人的眼瞳，少顷，视线稍偏，瞧见他唇上结痂的伤口。
    “师兄，你嘴怎么了？”
    离珩喉结轻微滚动，道：“你干的好事。”
    陆青斐对自己咬他的事情毫无印象，但鉴于她喝醉后做的荒唐事，觉得还是极有可能的。
    陆青斐理直气壮道：“师兄你不推开我，你的责任更大。”
    离珩闻言扬了扬眉。
    推开？
    他恨不得她多咬几口。
    陆青斐转移话题：“大师兄怎么办？”
    离珩说：“宴归来会处理。”
    陆青斐点头：“三师兄还是靠谱的。”
    离珩眯眼看她，道：“你师兄可真多，不像我，我只有你一个师妹，也只会救你。”
    莫名的茶言茶语。
    陆青斐不由抿唇轻笑。
    离珩眼瞳倒映着她的笑颜，冷淡眉眼也染上点点笑意。
    日光渐盛，不宜久留。
    离珩手臂抄到陆青斐的腿弯，将她打横抱起。
    陆青斐双手下意识抱住他的脖子，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恍惚眨了下眼。
    离珩目不斜视往曲折道路走，轻嗤道：“遇事让你第一个冲出去，你这么多个师兄都是废物。”
    陆青斐脸颊有点痒，蹭了蹭他的肩膀：“可你也是我师兄。”
    离珩声音像从深海打捞一样沉。
    “我也是废物。”
    都没能让你得偿所愿。
    不可一世的师兄竟会自贬。
    温暖的日光洒在离珩身上，却没削减半点冷意，陆青斐望着他，笑道：“师兄们都是废物，师妹也好不到哪里。”
    离珩狠声道：“谁敢说你不好？”
    师妹哪都好。
    要是能多爱她自己就更好了。
    这章4k
    ps：万鬼窟在第23章

 78.第78章 大道无情，师妹有情（忆）

    第78章 大道无情，师妹有情（忆）
    谁说她不好，陆青斐并不在意。
    她又不是为他人而活。
    此刻，陆青斐却答：“师兄你。”
    离珩垂眸瞧她，无声询问我说你哪里不好？
    陆青斐：“你说我身体弱，不练体术在苦海之境撑不到一个时辰。”
    作为经历过21世纪考试制度的现代人，她只想坐在教室里学习。
    离珩低笑声，他收紧抱她的力道，声调散漫：“那是在关心你。”
    他嗓音本就偏冷，回答又无比直白，仿佛一字一字直往人心脏砸。
    陆青斐清亮眼眸注视着离珩被阳光渲染的俊美容貌，思起昨夜闯入她梦境却一改平日疏懒冷淡，凶戾失控得有点疯的男人。
    她搂住他脖子的双手十指紧扣，下巴搁在他肩膀，缓缓阖上眼。
    离珩，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喜欢到没办法去爱上别人，那就拼命让我喜欢上你吧。
    这样我会亲自斩断你的情丝，让你忘掉我。
    而我…我呢，确实可以轻易舍弃你。
    陆青斐不会为任何人搁浅。
    她是一定要离开修真界的。
    -
    稀碎日光透过枝桠间隙投洒，树冠落下大片阴影，残碎的朵堆积成小山。
    两旁树木参天遮掩骄阳，一片枯黄树叶飘落，坠在地上躺着的谢云寂鼻梁处，细微动静让他睁眼醒来。
    窸窸窣窣声音在耳边响起，谢云寂循声望去，瞧见温润如玉的三师弟。
    宴归来把倒下的树木扶起，扭头看向谢云寂，声色和煦。
    “醒了。”
    谢云寂坐起身，沉默地打量四周，回忆涌现让他神色阴郁，怒火重重。
    四周树枝桠摇曳，再瑰丽的山色也压不住愤怒，谢云寂站直身躯，阴沉着脸便要越过宴归来离开。
    宴归来问：“大师兄，你去哪？”
    谢云寂握紧孤沧剑，声色漠然：“杀人。”
    小师妹曾为救他射杀数只妖王，谢云寂不认为她会堕落，与妖为伍。
    昨日种种只有一个原因。
    离珩迷惑单纯善良的小师妹，迫使她去做恶事。
    小师妹是无辜的，一切的一切都是离珩的错。
    宴归来叹息声，神色无奈道：“此事跟小师妹和离珩都没关系。”
    谢云寂当然不信。
    宴归来跟离珩相熟，自是会为他说话。
    宴归来又道：“大妖是我母亲。”
    谢云寂听闻，心中诧异。
    宴归来是半妖，他是知道的，可他不知道三师弟母亲竟是妖界大妖。
    父亲出门历练，被自私修者推出去送死，偶得一名女妖相救，那时所有人都震惊，妖竟会救人。
    英雄救美的故事，大多是以身相许。
    母亲和父亲成婚的第二年，宴归来出生。
    父母亲两人对修炼都有着迷一般的偏执。
    八岁那年，母亲寻找灵气旺盛之地修行，父亲带着儿子云游四海，于尘间历练。
    父亲为救百姓，跟魔兽对战，他去世后宴归来成了掌门的三徒弟。
    谢云寂若有所思地注视一身白衣气质如玉的宴归来。
    对修行不上心的三师弟父母竟对修行如此执着。
    风声飒飒，宴归来的嗓音温和：“母亲沉迷于修炼，并未做过伤害无辜之事。”
    修者却想利用大妖强大的血脉，助自己提升修为。
    母亲即将渡天劫，妖力虚弱，仙门的人闻声便想利用这个绝佳时机斩杀大妖。
    宴归来知晓后，一边替母亲寻求灵丹草药，一边请陆青斐和离珩帮忙拦下那些居心叵测的妖、魔及修者。
    儿子没有能力保护母亲，但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母亲实现她的理想。
    宴归来第一次求陆青斐，陆青斐不会拒绝。
    而离珩看在兄弟情谊，及担心他不答应，陆青斐也会答应便同意了。
    陆青斐和离珩，前者守在溯雁山和涧水崖，后者去西海寻求深海险境里的灵药。
    宴归来则守在大妖身边，在她受伤时医治。
    谢云寂的出现，完全在他们预料之外。
    宴归来望着谢云寂，从未如此认真道：“你若是要追究，冲我一人来。”
    “你早就知道小师妹是明葵？”谢云寂问。
    宴归来道：“比你早一些。”
    谢云寂冷笑。
    师弟师妹们可真行，表面无所事事，背地里干的净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想起外面关于明葵的传闻，宴归来道：“大师兄，其余弟子常说我们过于宠爱小师妹，难道你心中也这么以为的？”谢云寂心情复杂。
    宴归来挥袖，空中出现六颗蓝色小球，蓝色的虚线连接它们，在谢云寂眼前漂浮。
    “小师妹是其中的一颗，更是将星象牵连在一起的灵线。”
    “如果没有小师妹，”宴归来平静道，“我们肯定不会聚在一起。”
    小师妹看似是团宠，实际是主心骨。
    “小师妹能为她觉得值得的人，义无反顾地付诸所有。”
    这个人，可能是亲朋好友，也可能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宴归来心思敏感细腻，看得出来陆青斐不愿与他人产生难以磨灭的纠葛。
    她似乎比谁都有情，又似乎比谁都无情。
    “她昨晚杀你，除去不想耽搁时间外，还想借机重塑你体内的灵脉。”
    谢云寂不想对陆青斐出手，却被她以势不可挡的力量杀死，他难以置信。
    但正如宴归来所说，她杀死他，又舍命救活他。
    宴归来见谢云寂神色黯然，继续发力。
    “古往今来能练成医修禁术的人屈指可数，其所承受的苦楚和后果，大师兄你应当比我清楚。”
    “我们都能为师妹上刀山下火海，但你有想过这十来年，究竟是我们付出的多还是索取的多吗？”
    他知道大师兄是个面硬心软的人。
    但让恪守宗门规矩，正道之光谢云寂替他们保守秘密并协助他们，这还不够。
    谢云寂哑声道：“小师妹我自会保，但绝不能再让她跟离珩待在一起。”
    即使知道小师妹是最强的修者，大师兄还是忍不住担心她。
    宴归来：“……”
    他前面那么多话都白说了，大师兄压根就没想过对师妹出手。
    他要对付的是抢师妹的离珩。
    新仇旧恨叠加，难搞啊。
    不过既然是为小师妹好，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宴归来长舒一口气，好声道：“小师妹心智坚韧，不会轻易受到他人蛊惑的。”
    再说陆青斐和离珩，这两个人谁被谁骗还不一定呢。
    谢云寂眼含深意看着三师弟，大概是想问你收了离珩多少钱。
    “小师妹她从不是一个向别人索取的人，她付出，然后她享受。对她来说，这样子才是问心无愧的。”
    宴归来温声道：“但离珩不一样，他让她学会接受，而不是交易。”
    他们两个，一个拼命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一个拼命燃烧自己去温暖对方。
    谢云寂矜傲看着宴归来：“你倒是认可这个妹夫。”
    “你叫他妹夫了。”宴归来惊讶道。
    谢云寂：“……”
    默了几息，他漠然道：“再厉害那又如何，他终会成魔。”
    魔是配不上他们小师妹的。
    离珩心思难猜，众人都心照不宣地认为他入魔只是时间问题。
    以离珩的性子到现在还没有入魔才不可思议。
    此时在酒楼用膳的小师妹全然不知同门师兄们居然都认为她喜欢离珩。
    还替她忧心门当户对。
    宴归来沉吟道：“修者以斩妖除魔为使命，可并不是所有妖魔都是十恶不赦的。”
    也不是所有修者都是正气凛然的。
    宴归来觉得他今日和大师兄说的话，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他抬手摸了摸喉结，顿感干涩。
    外表温和优雅内心狡猾心机的三师弟一通输出。
    谢云寂听得若有所思。
    他脑海浮现那抹纤细单薄却极具生命力的身影。
    守护他们的人一直是陆青斐。
    在同门关系里，他们所得到的远远大于付出的。
    世人都在索取，渴望他人无条件偏爱自己、拯救自己，却鲜少有人主动付出。付出的少部分似乎又总在斤斤计较着回报。
    师妹和世上多数人不同。
    她有自己的道，并坚定不移守着它。
    谢云寂恍然。
    大道无情，师妹有情。
    谢云寂：我那扮猪吃虎的师妹师弟们一点也不省心。

 79.第79章 万事俱备，只欠星期五

    第79章 万事俱备，只欠星期五
    包厢百平米大，一面墙设计为扇竹帘窗户，此时帘子往上收拉，绿化区四季茂盛葱翠欲滴的矮草丛一览无余地映在谢云寂眼里。
    “这边请。”服务生招揽的声音响起他方才回过神来。
    陆青斐和谢云寂的关系十分微妙。联系不多，但同门情谊又根深蒂固。
    冷傲内敛的大师兄，十分护短。就是那种表面鄙夷嫌弃，可一旦师弟师妹们遇事，他完全不管是非对错。
    我的师弟师妹们，我可以训斥，别人不能。
    有时候陆青斐觉得谢云寂的脾气比钟秦还要暴躁。
    因为她从他看钟秦的眼神里读出：我那脑子有问题的师弟又在丢脸。
    又从钟秦看谢云寂的眼神里读出：我那死板的师兄是把宗规当饭吃了吗！毫无人性可言！
    而旁观的小师妹感叹：我的学渣二师兄和学霸大师兄，又开始扯头了。
    都可以拍一档《披荆斩棘的师兄》了。
    如果人生是渡劫，那谢云寂梅开二度。
    因为大师兄在忙着拯救世界的时候，师弟师妹们在毁灭世界。
    谢云寂的死敌根本用不着挟师妹以令师兄，直接躺赢！
    “大师兄。”陆青斐坐下来，跟谢云寂打招呼，“点菜了吗？”
    谢云寂嗯声，示意服务生把菜单给她，问她有没有要加的。
    陆青斐看了看点的菜都符合她口味，她随口关心：“你最近在忙什么？”
    谢云寂：“先前在做拳手，现在在做公关。”
    陆青斐点点头，又简单问了其他工作和生活小事，谢云寂一一对答。
    陆青斐告诉他宴归来最近在掉毛，师父种的小番茄可能要成功了。
    为庆祝难得的成功，钟秦要在宗门搞一个火锅烧烤团聚。
    谢云寂没意见：“我买食材。”
    “嗯。”
    很简单的一顿饭，陆青斐吃完便跟谢云寂道别。
    手机有未读短信，她以为是江珩发来地址，结果是运营商的话费提醒。
    她也不急。
    陆青斐到文物修复馆逛一圈，觉得环境氛围都不错，便决定努力成为其中的一员。
    傍晚时分，黄昏暮色，陆青斐回宗门，把地址一事抛诸脑后。
    第三日，她想起来又发了条短信，依旧无回复。
    该不会假的号码吧？
    不至于。她又不是讨债的。
    也许是没有看短信的习惯。
    别人的东西放在自己这里，陆青斐挺难受的，她复制手机号，在微信搜索，昵称很简单就一个h，发去添加好友申请。
    一分钟后，添加成功。
    陆青斐：“……”
    也不知该说他忙得没时间看短信，还是该说他闲得住在微信里。
    陆青斐披着薄毯坐在书桌后，切换电脑微信，在键盘敲字：衣服和伞要送到哪里？
    江珩：你在哪
    高位者都喜欢做掌控者，陆青斐懒得纠结他的答非所问，回：
    暂时不在地球上。
    对方沉默。
    陆青斐：怎么了？
    江珩：我让人去取
    取或送对陆青斐来说都可以，反正东西不能继续留在她这边就行。
    陆青斐把地址发给他，并询问具体上门时间。
    她刚发完，财神姐来了消息。
    奚韵：跟明应谭见面时间，下月6号。
    陆青斐眉眼愉悦弯起，财神姐效率真高。
    回复奚韵后，陆青斐在电脑检索网站搜索海城艺术展览中心。
    这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艺术馆，建筑规模巨大，四周是各种美术类艺术品展览，中心大堂是拍卖专用场。
    陆青斐看着屏幕上艺术馆的照片，心中泛起波澜。
    小时候母亲一有空，父亲便带她们去看画展。
    偶尔也去拍卖会。
    不过他们只看，不买。
    因为没必要。
    陆青斐点进资讯公告，看见周五有场国画拍卖。她快速浏览，瞧见某个拍卖品，眸光微凝。
    一幅名为“缪斯”的油画，以向日葵为底，绘画一个女人背影，盯着它三秒会给人一种风吹过向日葵和女人的头发在飞扬生机勃勃的错觉。
    须臾指尖慢悠悠在桌上敲了两下。
    这间艺术馆的拍卖场很特殊，不似其他拍卖场是助手或秘书来拍。
    艺术展览中心比较迷信，讲究一个诚字，必须要让拍者本人现场自己叫价拍。
    陆青斐先前跟金玉沟通好，已经拿到参会名额。
    万事俱备，只欠星期五。

 80.第80章 八卦之夜

    第80章 八卦之夜
    阴天，夜幕降临时飘起细雨，陆青斐穿件深色风衣，仍觉冷便围上围巾，打车到艺术展览馆。
    驶到附近，道路两旁的苍树近百年，建筑由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变成老洋房。
    专门用来做拍卖场的大堂成椭圆形，三层高，建筑表皮泛着雨水，在灯光映射下波光粼粼。
    小雨被路灯照得似断线的珍珠，陆青斐隔着雨幕，仰头望着“艺术馆”三个大字，有片刻的恍惚。
    她眨下眼，长睫上雾气消散，眸光恢复清明，漫步走进去。
    通常情况下，先进行竞买登记，交付保证金和领取竞价号牌后才能参加现场拍卖。
    金玉认识拍卖会的人，陆青斐算是阴差阳错，走捷径拿到竞价号牌。
    拍卖场布局简约，舞台上是讲台和话筒，后面大屏幕和两侧小屏幕以电子全方面展示拍卖品。
    拍卖场的人不是西装革履就是优雅高贵，陆青斐没心思观察他人，径直落座。
    天板镶嵌着冷白灯光，座位设计偏会堂的桌椅组合，较为宽敞明亮。
    桌面放着折叠的拍卖会卡片，第一页简单介绍拍卖会历史，第二页拍卖会存在的意义，后面第三、四页才是今晚展售的拍卖品。
    一晚只展售八个物品，对于拍卖行来说十分稀少。
    不过这也是海城艺术馆的特色之一。
    对拍卖品：宁缺毋滥。
    对竞拍者：爱来不来。
    主打一个姐很高贵，来者是弟。
    陆青斐漫不经心地浏览卡片，耳边突然有人叫她：“嗨，你不是那个有男……”
    陆青斐抬眼看去，目光犹有实质，拢着泠泠锋芒。
    周京淮话到嘴边猛地咽回去。
    陆青斐认出他，眉眼弯如月牙，浅笑道：“周公子。”
    “你记得我？”周京淮讶异。
    陆青斐点头：“上回多谢你。”
    “不用客气。”
    周京淮在她旁边的位置落座，梭巡一圈，问道：“一个人？”
    陆青斐嗯声。
    果然！
    男朋友不上心，连自己女朋友被别人惦记都不知道！
    这绿帽你不戴谁戴？
    如此好时机，江公子怎么不来挖墙脚！？
    ……他不能来！他来我就得死了！
    周京淮脑海里闪过无数桃色新闻，相由心生，他一双桃眼愈发含情脉脉。
    拍卖会正式开场。
    拍卖师寒暄几句，正式介绍今日的拍卖品。
    “首个拍卖品是已故国画大师齐可辛的《安泰颂》，此画包含青松、仙鹤、太阳与水面四种元素。”
    拍卖师不疾不徐介绍：“简单的元素经由齐大师超凡的绘画水平，展示期盼国泰民安的愿望，人间长乐之情跃然纸上。”
    周京淮余光打量陆青斐，见她始终低眉专注看着竞买清单，忍不住出声问：“陆小姐，你今日为哪个拍卖品来？”
    江珩的八卦，他最感兴趣了，故而上回在顾局那打探出陆青斐的姓名。
    “我是为钱抱竹大师的《烟雨白雪》而来。”
    陆青斐细白手指点了点清单，周京淮瞧去，是一幅名为《缪斯》的油画。
    恰在此时，拍卖师讲到这幅油画。
    “陆识澜是齐可辛大师唯一的徒弟，曾以精湛技艺被誉为古希腊掌管国画的神。”
    “可惜天妒英才，留给世间的画并不多。而今日这幅名为《缪斯》的画是他的第一幅油画，也是最后一幅画。”
    众人惊愕。
    没曾想画家年纪轻轻就死了。
    不过也正因为已故，画才被炒到天价。
    “国画和油画有什么区别？”坐在周京淮身旁戴着口罩，小憩醒来的女生茫然询问。声音有些熟悉，陆青斐侧头寻去，对上一双珠玑不御小鹿的杏眼。
    对方微扩的瞳孔仿佛在说真是大晚上活见鬼了！
    周京淮正欲告诉江炽陆青斐是你小叔叔的八卦，还没开口便听江炽说：“斐宝？”
    周京淮心中疑窦丛生。
    陆青斐目光从江炽身上挪到周京淮身上，又从周京淮身上挪到江炽身上。
    同款名牌风衣，情侣装。
    她似乎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区别挺分明的，国画以线条为主要表现手法，强调笔墨，油画以色彩为主要表现手法，强调光影。”
    陆青斐回答先前江炽的问题：“国画注重墨色的运用，使得物体表现出光影效果和立体感。油画则注重透视法的运用，让物体更加真实、立体。”
    江炽眼底的震惊如同做了半永久，还没去掉。
    “原来如此！受教了！”
    周京淮这回知道她叫的是陆青斐。
    两人凑近，在陆青斐的注视下光明正大地说悄悄话。
    “你小叔叔想挖的墙脚就是她。”
    “就是她帮我说服小叔叔投资的。”
    “？”
    “？”
    两脸懵逼。
    《缪斯》还在竞价，目前已经叫到六位数，陆青斐不假思索举起七位数的牌。
    不止众人觉得难以置信，拍卖师也觉得不可思议。
    陆识澜的油画远远没有国画值钱，叫到六位数已经够高了。
    竟然喊价七位数！
    竞拍者心中残留一丝不死心的星火，在这一刻翻盘失败燎原熄灭。
    六位数艺术家，七位数冤大头。
    这冤大头谁爱当谁当去！
    “三、二、一。成交！”
    当拍卖师咚一声落槌。
    硬生生把惊讶和乏困交加在一起的江炽敲醒了。
    她跟周京淮交换位置，靠近陆青斐，悄声说：“正好碰到，等下一起吃饭吗？”
    陆青斐神色委婉，话也委婉：“吃饭可以，当电灯泡就算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江炽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陆青斐：“我想的什么样？”
    江炽：“男女朋友啊。”
    陆青斐来了兴致：“不是吗？”
    “不是。”
    江炽说：“我们只是比青梅竹马亲密一些，距离男女朋友还差一步。”
    陆青斐顺着她的话问：“哪一步？”
    江炽嘀咕：“公开的那步。”
    陆青斐真诚鼓励：“加油，终点就在前方。”
    江炽恳求：“能不能帮我保密，别告诉小叔叔？”
    陆青斐说：“我跟你小叔叔不熟。”
    言外之意，没到聊闲话的地步。
    江炽却说：“小叔叔跟你很熟！”

 81.第81章 你不觉得她很有魅力吗

    第81章 你不觉得她很有魅力吗
    做实验的都格外严谨，溶液放置顺序不一样，得出的结论可能也会不同。
    这点在江炽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陆青斐瞥一眼拍卖师，侧首看江炽，耐心如初：“他跟我也不熟。”
    江炽立即说：“那就是还没熟。”
    “？”
    陆青斐与她四目相对，眼眸剔透，语调平稳：“你说话有抽象艺术的韵味。”
    完全不想让人听懂。
    “是吗？”没心眼的江大小姐被夸得喜上眉梢。
    陆青斐点头，将手中竞拍清单合上，漫声道：“你的事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就算江炽他们合谋搞江珩争家产，陆青斐也恍若未闻。
    更别提小小绯闻了。
    得到承诺，江炽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忍不住唠嗑：“要是让小叔叔知道就糟糕了。”
    陆青斐问：“他反对？”
    “反不反对无所谓，主要是被嘲笑。”
    在江炽眼里，小叔叔跟菌子差不多，都有毒！
    陆青斐对叔侄俩的关系并不了解，随性地应一句：“嘲笑？”
    “嗯呐！你是不知道他以前怎么批评我写的论文。”
    “怎么批评？”
    江炽愤慨道：“娱乐性深入人心，学术性毫无体现！”
    批评织成的网攫缚她脆弱的心脏，伤害性和侮辱性前所未有的大！
    陆青斐余光扫至专注拍卖的周京淮，心想绯闻满天飞的周公子娱乐性确实深。
    周京淮抽空瞄一眼聊得正酣的两人，觉得自己仿佛鬼上身一样好笑。
    他提前一个月预约江科学家的时间，让她舍实验陪自己参加拍卖会。
    结果呢？
    她竟然跟别人跑了！
    完全无视自己。
    周京淮先前还同情陆青斐孤零零一个人，现在发现自己才是悲苦小丑。
    陆青斐纤长手指转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和江炽闲聊。
    不知不觉拍卖会已到尾声。
    江炽全程托着半张脸，结束才放下手。
    她转回头看周京淮，后者正丧着脸瞪她。
    跟个鳏夫似的。
    “你搞什么？杵在那里像个违章建筑一样。”
    周京淮：“……”
    拍卖成功后还有交款签合同等流程，陆青斐便跟他们道别。秘密让她们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江炽也愈发热情：
    “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叫上褚潼一块吃饭呀。”
    “好。”
    瞧见江炽一副我随时有空的表情，周京淮眼皮轻跳，舌尖抵着后槽牙忍了忍。
    江炽依依不舍地目送陆青斐。
    周京淮忍无可忍，把江炽拽到身前，低头盯着她，话一字一句从牙缝蹦出来：
    “你们江家中邪了吗，一个个都恨不得跟她回家？”
    “你不觉得她很真诚，见识很明澈清新，很有魅力吗？”江炽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说换你你也会跟她回家的。
    周京淮无语凝噎。
    *
    江炽让陆青斐想起没还的衣服和伞。回去的路上，她给江珩发消息，告知她现在有空，如果他方便可以让助理来拿。
    谢云寂隔几天来一次锦嘉天地的房子，他本人是个洁癖怪，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陆青斐后腰贴着柔软抱枕，慵懒坐在沙发上，微信跳出消息。
    江珩：可以。
    在等候的间隙里，陆青斐打开电视机，调到政治频道当做背景音。
    她阖上眼小憩一会，脑海回顾近期发生的事情。
    掌门师父、三位师兄。
    商漫商樾姐弟俩。
    何央舒医生……
    陆青斐睁开眼，卷翘的长睫在眼睑下投落淡淡阴影，她翻开通讯录，找到何央舒。
    陆青斐：何医生，明葵的未婚夫有说他叫什么名字吗？
    发完，简单刷一下朋友圈，没什么好看的，她退出打开微博。
    武当孙焦没再拿她当计数器，只回答她“主播哪里怪了”的问题。
    武当孙焦：肯定不是小小怪和大大怪。
    武当孙焦：主播那么有才，当然是怪盗基德了！
    武当孙焦：怎么样，有理有据，没毛病吧？
    天乱坠的夸赞见多了，胡言乱语的夸赞倒是第一次见。
    陆青斐看得笑了笑，打字回复：逻辑鬼才。
    回完，她又随机回复几位网友的私信。
    【心理主播，遇到屁事多没教养的人，怎么办？】
    “听我一言。不听？我还略懂拳脚。”
    半个小时后，何央舒和江珩同时发来消息。
    何央舒：说是叫江珩。
    江珩：到了，下来。

 82.第82章 未婚妻

    第82章 未婚妻
    海城是富硕的港口城市，背山临海，商业繁荣，有着不夜之城的灯火璀璨。
    夜色浓郁，小区的一树白色桔子沾染露水，密密待放。
    陆青斐拎东西走下来，梭巡一圈，瞧见低调又不失贵重的黑色轿车。
    后座车窗降下，男人夹烟的手臂搭出来，黑色衬衫袖口轻扯，配深色调的腕表。一点猩红闪烁明灭，衬得修长指骨愈发冷白。
    他不经意掸了掸指尖烟灰，透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陆青斐歪头，借着路灯淡黄的灯光看清车牌号，确定无误走近。
    驾驶座的林锐下车。
    “陆小姐，给我就好。”
    “谢谢。”
    陆青斐余光瞄向那只手，若有所思。
    何央舒说江珩自称是明葵的未婚夫。
    她查过江珩，但因行事过于低调，有效内容极少。
    京市顶级豪门江家江既的小儿子，是江既指定的继承人。
    ……没了。
    不远处江珩捻灭烟蒂，慢条斯理收手，车窗缓缓上升的同时，林锐启动车子。
    陆青斐拉回思绪，掏出口袋手机，飞快点屏幕。
    不一会儿，车内江珩收到新的消息。
    陆青斐：上次在医院谢谢你，请你吃个饭，时间地点你定。
    江珩敛下薄薄眼皮，唇角微微翘起，吩咐道：“去接她。”
    林锐握着方向盘，瞥眼后视镜的男人，应了声。
    陆青斐发完，正要转身回去，没曾想车子平平稳稳地泊在眼前。
    后座车窗再度落下，江珩睇一眼陆青斐细伶白皙的手，轻掀眼皮，对上她怔思的目光。
    他说：“现在。”
    陆青斐愣了两秒，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个饭？
    ——现在。
    这人，是个效率行动派。
    树叶在夜晚凝上浅薄水汽，陆青斐的神思也似叶尖覆上潮湿，受重力影响往下坠。
    见她心不在焉，江珩轻撩眼皮，淡声道：“上车。”
    耳边的发被凉风吹乱，陆青斐抬手捋了捋，她犹豫的间隙里，林锐已经打开后座车门，静候她。
    陆青斐心中纳罕，面上自若坐进车里。
    车内空调开得足，很暖和，陆青斐索性把围巾脱下来，叠放在膝盖。
    车子行驶，四周寂静。
    陆青斐偏头看向旁边的江珩，他散漫地靠着椅背，黑衬衫的领口不规则地微敞，浑身淌过倦懒，只简单掠她一眼，便阖上眼，似困得不行。
    辗转五天没怎么休息，又历经十几小时的国际长途飞机，江珩晚上到海城，洗完澡，准备睡个囫囵觉，把时差倒回来。
    看到陆青斐的信息，他临时改了计划。
    后座位置宽敞，环境昏暗，霓虹灯光折进，洒在江珩五官上，给英俊帅气的脸庞洇上别样色彩。
    陆青斐见他在睡觉，便没说话，始终保持安静。
    红灯停车时，林锐视线稍侧观察后面的两人。
    一个在闭目小憩，一个在望着窗外。
    他们之间的磁场仿佛与外界隔开，自成一体。
    果然应了那一句：
    氛围诡异到极致就是和谐。
    林锐看着陆青斐，心觉诧异。
    她太沉得住气了吧，竟然什么也没问。而且——
    单看时，她瞧起来柔和好接触，但同框时，她身上上位者的气质却丝毫不比江珩少。
    今晚，林锐对陆青斐有了新的评价：
    这女生的狠刻在骨子深处。
    车子停在高档餐厅前，陆青斐转头想看那男人是不是睡死了。
    不偏不倚，撞进一道幽深冷漠的视线里。
    拿江珩跟离珩做比较，无论是明面，还是暗里，对他们两个来说都是极不尊重的行为。
    从江珩身上找离珩的影子，陆青斐觉得这个行为也挺恶心。
    但，人类的脑子有时候不受自己控制。
    ——江珩的起床气没离珩大。
    江珩掀开眼皮，入目的是陆青斐秀眉轻蹙，懊恼的模样。
    “怎么。”
    江珩八风不动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问：“跟我吃饭委屈你了？”
    陆青斐不理会故意找茬的人，直接下车：“到了。”
    餐厅是海城有名的五星级餐厅，预约会员制，建筑偏西巴牙风。
    踩着地毯进富丽堂皇的大厅。
    餐厅经理迎上前，带他们到包厢。
    布局较为清雅，进门便闻到极其淡的香，是陆青斐能接受的范围。
    就是房间里老唱片飘出舒缓的钢琴声莫名怪诞。
    好在餐厅经理没多久便关了。
    经理递来菜单，江珩让陆青斐点，后者没拘谨，边看菜单，边问江珩。
    “你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
    “那我随意点了。”
    “嗯。”
    还好是个嘴不挑的，省事。
    陆青斐点了几个招牌菜，目光落在酒水页，问江珩：“你要喝酒吗？”
    “随便。”
    陆青斐哦声，专心点自己喜欢的，不再问他。
    爱吃不吃，不惯着。
    她全程姿态从容，没有一丝局促。
    点完餐，江珩问：“之前来过？”
    室内有点热，陆青斐把外套脱下，放在椅背。
    “没有。第一次来。”
    她把袖口往上折了折，露出手腕醒目的红色。
    江珩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跟在自己家一样轻松的模样。
    服务员端上饭前点心，江珩说他不吃甜的，点心碟布在陆青斐面前，她夹块小糯糕，琢磨如何循序渐进挑起话题。
    想不出来，索性直接问：“听说江公子到海城是来寻未婚妻？”
    “听谁说？”
    “韦泽。”
    “谁。”
    “一个奉献感爆棚的警察。”
    江珩回她前面的问题：“如果我回答是，你怎么想？”

 83.第83章 明葵，魁首的葵

    第83章 明葵，魁首的葵
    上流圈层的天之骄子，出生便凌驾于规则之上，有实力的还能制造规则。
    江珩显然属于佼佼者。
    一句听似漫不经心的话，却透着压迫人心的蛊惑。
    陆青斐目光落在果盘上，平静说：“如果你的回答取决于我的回答，那这个答案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捻一粒青提，放进嘴里。
    清新果香充盈鼻腔，咬开薄薄果皮，肉沣汁甜。
    “如此说来，我不答便是我的不是了。”
    江珩浅浅翘起唇角，他骨相正气质偏冷，仿佛说什么话都不显轻浮。
    陆青斐不委婉：“你可以这么理解。”
    跟他客气明显讨不到一点好处。
    所以她索性就不客气了。
    江珩轻笑了下，嗓音清越：“是。”
    “她叫明葵。”
    陆青斐心中一动。
    江珩：“你对我未婚妻感兴趣？”
    陆青斐泰然自若：“我有个朋友也叫明葵。”
    江珩没什么反应，声音依旧冷淡：“哪个朋友？”
    “孤儿院长大的，不过她很早以前就去世了。”陆青斐从容不迫说，“应该不是你要找的未婚妻。”
    江珩掀起眼帘，微一挑眉，直直看着陆青斐，那个眼神攻击性十足，却辨不明情绪。
    她眸光明净，房顶暖色调光芒照着，吃到冰凉的点心，欣悦地弯了弯眉眼。
    笑起来赤诚明媚，生动鲜活。
    莫名让他脑海回想起那张泛黄的信件——
    “明葵，魁首的葵。”
    江珩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具体是什么，无从得知。
    服务员鱼贯而入上菜，两人谈话暂时搁置。
    菜肴色香味俱全，服务员给他们酒杯斟上香甜果酒。
    陆青斐对自己的酒量有自知之明，点的酒度数很低。
    整场饭局进行得还算顺利，反正陆青斐吃得挺开心，至于江珩，对于自幼混在声色场所的贵公子来说，他吃得如何她连想都懒得想。
    陆青斐慢声问：“海城应该不止一个明葵，你们有什么信物吗？”
    江珩搭在桌上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闻言轻掀眼皮看她。
    “电视剧不是经常那么演吗，祖传玉佩、定情戒指或者胎记。”陆青斐解释道。
    江珩唇角微扬起，语气悠闲：“没有。”
    “那你怎么确定谁是你未婚妻？”陆青斐目光古怪地看他，“总不能叫明葵的都是你未婚妻吧？”
    江珩：“看你这反应，你也叫明葵？”
    陆青斐：“……”
    “我去世的朋友叫明葵。”她说，“如果你要找的人是她，我可以送你跟她团聚。”
    江珩修长手指一凝，好整以暇地打量陆青斐的神情。
    真挚、坦然，不像在开玩笑。
    仿佛只要他点头，她就真的会送他去死。
    “娃娃亲吗？”陆青斐自然而然地问。
    江珩：“不是。”
    “家族联姻？”
    “不是。”
    “私定终身？”
    “不是。”
    “罗密欧与朱丽叶？”
    “.不是。”
    陆青斐想不到其他答案了：“那是什么？”
    江珩似陷入沉思，直视她明亮水润眼眸七八秒才说：“未婚妻。”
    陆青斐觉得他的回答跟废话一样。
    “你确定明葵是真名？”她瞥了眼他的酒杯，他没怎么喝，不至于醉得脑子不清醒吧。
    江珩懒散一笑：“确定。”
    那笑，配合陆青斐的问题，特别值得细究。
    江珩闲闲支着脑袋，慢悠悠问：“你师兄呢？”
    陆青斐愣了下，旋即面不改色说：“死了，我杀的。”
    江珩：“.”
    他脸上那股游刃有余的冷淡散漫劲，有一瞬间凝固住了。
    沉默良久，陆青斐叫经理准备结账，却被告知账单已经自动从账户扣除了。
    从预订客户的会员账户直接扣。
    新模式自动扣除。陆青斐心中小小感叹一声，同江珩说：“我把钱转给你吧。”
    “不用。”江珩侧目看她：“下次请回来。”
    他不容置喙的语气让陆青斐旷若发蒙。
    突然多了个钱债，她倒无所谓，毕竟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陆青斐点头说可以，车子行驶回去和来一样阒静。
    街道灯火辉煌，轿车在路上疾驰。最终平稳停在锦嘉天地，陆青斐简单道声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车子停在楼下，小区路灯散发昏幽的光，冷清地洒在挡风玻璃上。
    半晌，侧脸隐在晦暗光影里的男人开口吩咐：“查一下陆青斐和明应谭的关系。”
    他们不是要找明葵吗？怎么扯到了陆青斐和明应谭。
    林锐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
    -
    味蕾还残留着果酒的甘甜，往事趁着酒精带来的丝丝眩晕感溜进陆青斐梦中。
    若见天神，必经苦海，而苦海之境的幻境，专攻人心，险恶至极。
    晚霞正烈，太阳坠落于海平线，将海面照得橘红稠郁，却没有带来丝毫生趣。死沉海域，无边无际，只有阴森恐怖的骷髅骨头。
    陆青斐坐在岸边，溺于浓郁的橘辉里，伸手撩开裙摆，白皙小腿上狰狞的伤口一片黑红。她摸索出瓶瓶罐罐，正欲处理伤势，凌厉疾风拂过，三步远的位置青年闪现。
    陆青斐微愣。
    离珩焦急走近，瞧见浑身血的她，脸色极其难看。
    他叫她把脚搁在他的腿上，遂后一言不发地给她处理伤口。
    陆青斐看着身穿墨蓝色劲装，脸颊沾血的青年，抬手试图替他擦干净。
    然而她满手血，越擦越脏，没一会便染红了他半边脸。
    俊朗的面容徒添一抹妖冶感。
    咦？
    算了。
    陆青斐任由冷着脸的离珩触碰，出声问他：
    “师兄你怎么找过来了？”
    “听起来似乎不想见我。”
    离珩语气带点吊儿郎当的笑意：“你在做见不得人的事？”
    陆青斐也笑道：“师兄你每次都帮我疗伤，我怕我会离不开你。”
    离珩听得怔住。
    他敛起散漫神色，嗓音微沉道：“那就不离开。”
    “可人总会分开的。”陆青斐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离别是永恒的主题。”
    离珩漫不经心道：“不用怕。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要是找不到呢？”
    离珩皱起眉头，沉声冷气道：“找不到我就该去死了。”
    陆青斐又问：“如果我死在这里，你要跟我一起死吗？”
    离珩动作停顿，极黑瞳仁注视着她，似笑非笑道：“师妹。”
    陆青斐应：“师兄。”
    离珩无情道：“再乱说话，我就把你嗓子封了。”
    陆青斐立时闭嘴。
    她望向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海面，陷入沉思。
    死海深处是龙族泯灭的秘密。
    以心脉为根基的复活医术。
    陆青斐垂眸看自己被擦得干净的五指，睫毛轻颤。
    神佛与世人皆修道，她剑走偏锋专修心。
    修心，不修道。
    这才是她能掌握医修禁术的原因。
    突然有点怀念“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歌曲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听到。
    陆青斐思绪如树枝四处开展，神游天外。
    离珩看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神色愈发冷峻。
    待处理完毕，他脸色暗沉度与夜色不分伯仲。
    陆青斐收拢视线，对上他危险的目光，吓得心一惊。
    “师兄，你受伤了？”
    处理好肩膀伤口，离珩把她衣服拉上。他冷酷道：“没有。”
    “我闻到你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别人的。”
    “真的吗？”陆青斐狐疑。
    离珩也不管她信不信，拉住她的手腕，直接将人背起来。
    “死海不能久留，天黑会出现很多难对付的妖鬼魔魂。”
    陆青斐趴在他宽厚结实的背上，双手环住他脖子，鼻翼萦绕的血腥味更重了。
    “师兄，我不喜欢你身上沾血。”
    说得好像只要他身上不沾血，便会喜欢他似的。
    离珩尚未开口，陆青斐已经拿出伴着香味的药膏，微凉指腹轻轻摁在他脖颈的伤口上。
    “你别把我弄掉了。”她的手在擦药，没办法搂住他。
    离珩没说话，脚下稳健的步履变得愈加小心翼翼。
    天上黑云翻滚，周围瞬息万变，死海散发的黑雾弥漫到高山深涧处。
    连接两座山的是断魂桥，桥下是火红烧滚的熔岩浆水，无数凶恶厉鬼睁着猩红眼睛，手舞足蹈地向桥上的活人招手。
    阴风涌动，吹拂离珩的衣角和墨发，他背着陆青斐走在断魂桥上。
    离珩修心法为的是静心，与陆青斐为修行不同。
    就算是陆青斐面对专攻人心的幻境，也无法保证一定能过得去。所以很久以前她告诉离珩，只要叫她明葵，无论什么幻境，她都能保持绝对的清醒。
    如果不行，那就换另一个名字。
    “兮兮。”离珩唤背上的陆青斐。
    “师兄，我没事。”陆青斐揪住衣袖替他擦额上的汗，“断魂桥对魔性的攻击比预想要强很多。”
    越到后面越难走，妖邪怒风席卷而来，摇晃残缺断魂桥。
    入苦海者，不破不立。登仙台者，必历万劫。
    离珩克制心中杀意蔓延，眼尾带着暴戾：“我若是被心魔控制，对你产生威胁……”
    他话没说完，便被陆青斐打断：“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杀你。”
    她在他耳边字句清晰地道：
    “师兄，我是世上最希望你好好活着的人。”
    “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的生死。”
    “我会千万次救你于水火之中。”
    她的一字一句如世间最强大的咒语，深深刻在离珩心上，烙印滚烫，无法磨灭。
    离珩潮湿乌浓的眼睫轻颤，原地站立良久，重新迈步时眉眼戾气依旧，疯狂叫嚣的心魔却对他再无影响。
    或者说，从这一刻起，离珩的心魔彻底变成陆青斐。
    陆青斐让离珩永远不会成魔。
    同时，也不会成神。
    在成魔和成神之间，离珩唯一选择了他的心上人。

 84.第84章 天道不知所踪

    第84章 天道不知所踪
    旧忆入梦，陆青斐醒来时目光涣散望着天板。
    修真界就是个巨大的骗子窝。
    渡过苦海之境，见着飞升的天神，天神一问三不知。
    她问：“我想请问如何才能回到我原先的世界？”
    天神答：“无论何世界，根理皆虚妄。”
    陆青斐：“何意思？”
    天神答：“时机未到。”
    陆青斐问：“距离时机还有多少年？”
    天神掐指一算：“天机不可泄露。”
    陆青斐知道自己问不出有用信息，索性道：“我跟天道决一死战吧。”
    天神面不改色：“天道不知所踪。”
    陆青斐：“……”
    渎职成性的神。
    拼死拼活闯苦海之境，除了修为提升和一身伤外，一无所获。
    陆青斐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沉寂几天的商樾忽然给她发消息，问她能不能再去看看他姐。
    商樾听商漫提起有个探病的女同学便知道是陆青斐。
    但她又不是护工。
    不去。
    陆青斐正欲拒绝，新消息弹出。
    商樾：下次直播，我还能跳舞！
    陆青斐指尖轻点手机，略作思索时，来了新消息。
    商樾：唱歌也可以！
    陆青斐：成交。
    冬季的瑞安医院依旧繁忙，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忙忙碌碌。
    陆青斐上回没带礼，因为如若第一次见商漫便送东西，她的好感度估计会变成负数。
    在路上买了鲜和果篮，陆青斐穿过医院走廊，步伐停在病房门口，清晰的吵架声从里面传出来。
    “我的选择是暂时分开，如果你不同意，也可以直接离婚。”商漫的声音。
    “漫漫，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我们不分好吗？”
    一个男人的声音，应该是她丈夫邬承东。
    屋内，邬承东晦涩难明地看着病床上的商漫，心脏似被揪住，无比酸涩。
    “你说爱我，我根本没感觉到，也触碰不到。”商漫自嘲地笑了下，“爱是知行合一，感觉和行动缺一不可。光有爱的感觉是不够的，要有所行动。你除了每天给我发消息，感动你自己还做了什么？”
    “我在外工作，为这个家付出，每天干到凌晨，哪还有其他时间！”邬承东说，“你想回去做副教授，我可以让父母照顾孩子，绝对不会委屈你的。只要不分开，你想做什么都行。”
    他的眼神充满悲伤与悔恨。
    “我不是不愿意付出，而是你不值得我付出。”商漫说，“但凡你有点良心有点责任心，我们也走不到这一步。”
    付出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和体贴，又何必把自己囿困于此。
    “你大男子主义，我可以接受。但我没办法接受你为了自己的事业联合你父母贬低我。”
    如果邬承东能平等地和商漫谈，征询她的意见，告知他想让她做家庭主妇，或者为了他所谓的面子，暂时不升教授。
    以商漫心软的性子，大概率会同意。
    她把底线放得很低，可总有人轻视她，想彻底摧毁她，把她变成任他操控的傀儡。
    “我们从校园走到现在，是多少人艳羡天造地设的一对。”邬承东握住商漫的手，难以控制地鼻酸眼红，哽咽哀求：“漫漫，我答应你，今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我真的很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商漫却不像从前应下，而是平静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要把情爱想象得那么天真，婚姻从来都不是互相喜欢就万事无忧。”
    商漫知道男人都有劣根性，邬承东自私自利，她也能理解。
    但她不想要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丈夫，也不想自己孩子生活在如此环境。
    ……陆青斐坐在走廊长椅上。
    商漫的话倒是勾起她儿时回忆。
    那会儿，也是在医院。
    母亲为救犯人摔断胳膊，住院打石膏。
    女孩望着病床上的女人，转动黑葡萄似的眼睛问：
    “妈妈为什么要救坏蛋？”
    在小孩子天真的世界里，坏人就应该死，好人就应该活。
    女人眉眼英气，五官明艳，她豪迈笑道：“当然是因为他是人了。”
    “人有活着的权力，至于他犯的错会有法律惩治他。”
    女孩不懂，转头去看正在剥橘子的男人：“爸爸你会救坏蛋吗？”
    男人道：“不会。”
    女人只笑，没有反驳。
    女孩问：“那我救还是不救？”
    男人说：“兮兮是个小大人，有自己的想法，可以自己做选择。”
    女孩伸出娇嫩手指，颦眉道：“我五岁，不是十五岁。”
    男人被她逗笑：“兮兮会救什么人呢？”
    女孩：“好人。”
    男人循循善诱：“什么样子的人才算是好人呢？”
    女孩蹙眉琢磨。
    无果，她问：“那爸爸会救什么样子的人？”
    “值得的人。”
    男人沉稳内敛，声音透着文雅气息：“兮兮可以想想如果你的朋友们遇到危险，他们值得你付出吗？”
    女孩坐在凳子上，皱紧眉头，食不言寝不语地思忖半天。
    女人喊她吃饭，指腹温柔地抚平她的眉：
    “救和不救都是你的权利和自由，无论你选择哪个，我们都支持你。”
    “兮兮，要有不伤害别人的教养，也要有不被人伤害的锋芒。”
    ……
    好像。
    人的一生不是在探索自我，就是在探索关系。
    砰！
    病房的门被从里打开，又被奋力关闭。
    邬承东阴沉着脸，步伐汹汹从走出来，瞧得出来他气炸了。
    陆青斐望着他的背影须臾，留一段时间给里面的商漫平复情绪，才敲门走进去。
    商漫看见陆青斐，深沉脸蛋扬起笑容：“同学，怎么今天还带礼呢？”
    “病房太朴素了，用点缀一下，住得也开心。”陆青斐把拿出来，将枯萎的草换掉，“水果是给小朋友吃的。”
    商漫的状态比之前好多了。
    雨后不一定天晴，但一定会冲刷某些东西。
    对商漫这种有自己主见，有想法的人，你不能直接告诉她真相。
    要侧面，隐晦地暗示。
    然后等她自己去思索，去做选择。
    而商漫最终的选择是原谅，还是选择离婚，对陆青斐来说都一样。
    她能独立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并为其负责。
    就够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辗转多个白天与黑夜。
    迎来了和明应谭见面的日子。

 85.第85章 干翻全场！

    第85章 干翻全场！
    官方办事谨慎，明应谭秘书和奚韵约的地点在当地阅心文化馆，时间下午两点。
    阅心文化馆旁边有间纯中式餐厅，一桌一椅古色古香。
    中午，陆青斐约钟秦、谢云寂到餐厅吃饭。
    她询问两位师兄大概什么时候到，提前点餐，这样他们到就可以直接吃了。
    餐厅非包间形式，以两扇屏风隔开，角落放着三角梅盆栽，绿樱品种的角梅团锦簇，瓣从粉红渐变至青白，艳而仙气。
    等待的间隙里，沉寂几天的韦少爷重出江湖。
    韦泽：姐！武当有人来了！
    陆青斐：嗯。
    韦泽：上次你拒绝他们连麦，可能是来找你算账的！
    陆青斐：无所谓。
    韦泽：这怎么就无所谓了？
    韦泽：你也太佛了吧！
    韦泽：听说有位师伯身手了得，以一敌五，干翻全场！
    韦泽：他要是找上你，你有应对方法吗？
    陆青斐：我选择报警。
    韦少爷哑然良久，心服口服地回她：
    思路清晰，完全正确！
    “师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陆青斐放下手机，抬头望去。
    钟秦和谢云寂一前一后走近，两人手上均拎着一袋东西。
    钟秦左手捻颗葡萄塞进嘴里，扬眉笑喊：“师妹！”
    谢云寂呵声道：“小师妹的葡萄都被你吃完了，堂堂男子汉跟小姑娘抢吃的，丢脸。”
    钟秦侧目瞪他，狡辩道：“还有很多！”
    确实还有很多，陆青斐看着眼前一大盘葡萄，有些恍惚。
    不止二师兄，她也要成葡萄脑袋了。
    谢云寂买的是各式各样坚果巧克力，满满一大盒，是单价比金子还贵的牌子。
    陆青斐余光瞥见钟秦外套口袋的东西，偏头问他：“二师兄，你学会抽烟了？”
    “没有啊。”
    “那你怎么随身带烟。”
    “褚濯说遇到导演递一根，导演就会让你演他的戏。”
    钟秦把烟盒掏出来，有模有样地给谢云寂递出一根烟：
    “类似这样，谢导请。”
    谢导高冷脸：“我不抽烟。”
    菜鸟钟秦：“不抽烟，抽什么？”
    谢导：“抽你。”
    钟秦：“.”
    看戏的陆青斐抿唇轻笑。
    他们每次都能把话聊死。
    谢云寂斜睨钟秦一眼，颇有导演风范说：“用点脑子，不是所有人都抽烟。”
    话虽然有理，但这意思是说我没用脑子吗？！
    钟秦双目圆瞪，转换方式说：“大师兄你天赋异禀，今后必定大器，苟富贵勿相忘。”
    谢云寂淡声道：“你也不差。”
    钟秦：“你这是没有反驳自己天赋异禀是吧！”
    谢云寂面无表情：“我这是昧着良心夸你。”钟秦：我恨！
    他们说话的罅隙里，服务员已经把菜上全。
    “师妹，烤乳鸽不错，多吃点。”
    “黄焖鱼翅香的，多补点。”
    “龙井虾仁和东坡菜也好吃，多来点。”
    许是在路上吃了给小师妹的葡萄，心觉过意不去，这顿饭钟秦有嘴跟陆青斐说话。
    饭局中途进来换碟子的服务员都听乐了。
    这位客人好像有他自己的想法。
    陆青斐和谢云寂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进食。
    “师妹，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钟秦咽下食物，问陆青斐。
    陆青斐想了想：“我想要一条金龙。”
    钟秦：“……”
    不愧是小师妹，很敢想！
    我还是好好干活备一座金山吧。
    金山比金龙容易。
    他们两个闲聊，谢云寂起身去结账。
    葡萄在餐桌上吃完了，陆青斐拎着方盒巧克力送走钟秦和谢云寂。
    阅心文化馆内有介绍华夏五千年历史，时间还早，陆青斐四处闲逛。
    日光朗朗，一点四十分时，奚韵和小助理出现。
    前往行政办公区，三人进一间装潢中规中矩的办公室，坐着等候。
    “你跟明部长认识？”奚韵翻阅文件，忽地抬头问陆青斐。
    “认识。”
    奚韵若有所思看着状态放松的陆青斐，估计在琢磨她口中的认识是褒义，还是贬义。
    陆青斐侧首，望向门外守着的小助理，好奇问奚韵：“她不进来吗？”
    奚韵简明扼要：“不进。”
    陆青斐了然。
    小助理开玩笑道：“大佬谈话，我等凡人看看就行。”
    言毕，她立即警铃大作：“来了！”
    未几，明应谭带着秘书进来，他衣着简朴，戴着一副方形眼镜，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陆青斐和奚韵起身迎接。
    奚韵主动伸出手：“明部长。”
    明应谭与她握手，口吻暄和：“奚总。”
    陆青斐站在奚韵身侧，正好在明应谭第一眼的盲区视野。
    明应谭视线稍偏，方才瞧见安静站着的女生。
    他瞳孔倏地一缩，定定看着陆青斐。
    奚韵将明应谭的反应尽收眼底，心感诧异，面上依旧得体：
    “这是陆青斐，今日她随我一同来。”
    陆青斐扬起一抹礼节性笑容，跟明应谭问好：“明部长。”
    ps：明应谭，第64章、79章、83章出现过
    (本章完)

 86.第86章 谁会不喜欢我们兮兮呢

    第86章 谁会不喜欢我们兮兮呢
    明应谭恢复平时从容姿态，跟奚韵面对面洽谈文旅项目。
    陆青斐全程扮演着助手角色，递材料、倒茶。
    四十分钟的谈论里，进行得相当顺利，但奚韵能察觉到空气飘渺着一缕诡异的气氛。
    这种诡异，在谈话结束时得到答案。
    明应谭坐在朴素沙发上，端正隽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抬眼看向陆青斐时，深邃眸光微滞，松弛感和威严感并存。
    陆青斐眼睛漆亮，缓缓开口：
    “舅舅。”
    “舅舅？”
    江珩慢条斯理地翻阅材料，修长手指似秀竹瘦玉，手背微微凸着淡色的青筋。
    “她有亲人？”
    林锐点头：“陆青斐母亲叫明宜，是位警察；父亲叫陆识澜，是位画家。”
    “明应谭是明宜的哥哥，也就是陆青斐的舅舅。”
    “锦嘉天地的房子之前挂着明应谭名字，经由多方手续才到陆青斐名下。像是在刻意抹掉二人的联系。”
    江珩若有所思：“既然有亲人，她为什么会在孤儿院长大？”
    林锐道：“陆青斐七岁时，明宜在一次缉毒行动中殉职，她父亲陆识澜在明宜死的那年冬天也死了。”
    “至于陆青斐为何会出现在孤儿院，问过孤儿院和学校，没有人知道。”
    江珩视线落在陆识澜个人介绍页面，淡声问：“陆识澜怎么死的？”
    “抑郁自尽或殉情。”
    模糊不清的答案。
    江珩线条分明的下巴轻昂，斜睨他一眼，目光冷淡。
    林锐忙不迭说：“有个更重要的信息。”
    “陆青斐曾用名明葵。”
    江珩眸里的凛色，有一瞬仿若冻成冰柱，僵在他眼底，定定的。
    “明宜去世后她改名为陆青斐。”
    林锐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查到。
    不查思路清明，一查剪不断理还乱。
    原以为她的履历很简单，父母双亡，孤儿院长大，毕业于华津大学。
    结果……越往里查，风险越大。
    特别刺激。
    刺激得林锐这个铁血战士都恨不得哭成一条护城河。
    江珩敛眉垂眸，目光落在陆识澜生平作品集之一的《缪斯》油画上。他指尖蜷了蜷，神色疏离莫测。
    明葵，向日葵。
    -
    阅心文化馆。
    陆青斐那声“舅舅”一出，奚韵难得露出惊讶之色。
    再看明应谭的反应，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有眼力见的秘书微笑对奚韵说：“奚总，我送您。”
    很明显在赶人，奚韵识趣地起身离开。
    临走前，她回头望一眼陆青斐，后者神情稀松平常，并无任何异样。
    办公室只剩两人，陆青斐主动道：“我跟奚总没有任何利益关系，这点您不用担心。”
    项目落在奚韵手上，明应谭又是项目官方负责人，若陆青斐真是奚韵助理，很容易诟人口舌。
    空气有些闷，陆青斐走到窗边，慢慢推开窗户，拂进的微风浸着股寒气，有欲雨的潮湿感。
    明应谭目光随着陆青斐移动，半年多不见，她似乎变了不少。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牵着他的衣角舅舅长舅舅短，会扮鬼脸逗他说“我想让舅舅开心”，会扑他怀里撒娇的小女孩。
    “舅舅，你为什么给我取小名叫兮兮，他们都笑话我，说我是嘻嘻哈哈的嘻嘻。”
    明应谭抱起他的小外甥女，摸着她的脑袋，柔声说：
    “兮字五行属性为金，它在名字中具有坚韧、刚毅的特质。谁再说是嘻嘻哈哈的嘻嘻，你告诉舅舅，舅舅去教训他。”
    女孩耷拉着脑袋：“有人讨厌我的名字，顺带也讨厌我。”
    明应谭：“谁会不喜欢我们兮兮呢。”
    女孩水洗似的眼珠剔透明亮：“哈哈。”
    明应谭：“谁是哈哈？”
    女孩：“明烁哥。”明应谭：“……”
    这个混账崽子！
    明宜和陆识澜相继离世，七岁的女孩，未经风雨，一直在温室里生长，却能承受住压力，做出了谁都想不到的选择。
    明应谭记忆犹新。
    七岁的小女孩仰起脑袋，对他说：“我要去孤儿院。”
    她的声音有多稚嫩，目光就有多坚定。
    那个眼神，明应谭永远都忘不掉。
    那时候，他想，人一辈子总要意气犯一次傻。
    孤儿院条件不好，他这个外甥女没几天肯定会嚷着回来。
    然而，明应谭没想到她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他也曾强制行使抚养权想把她带回来，但最终都因各种原因，不得不放她自由。
    明应谭一直在关注外甥女的成长。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
    每一个阶段，他都能从她身上看到生命的光泽和质感。
    她有一种蓬勃的生命力，有着活泼跳跃的思维。
    明宜和陆识澜的教育非常成功。
    女生不像她母亲叛逆张扬，也不像她父亲沉稳内敛。
    她善于思考，不随波逐流，有自己的想法。
    思考这个东西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极其奢侈的东西。
    “舅舅。”陆青斐通好空气，走到沙发，给明应谭斟一杯新茶，姿态温顺，“我没怪过你。”
    明应谭接过茶，眉眼略显倦怠，静静地观察外甥女。
    今日这一见，她似乎又比半年多前毕业典礼上沉静许多。
    小时候陆青斐不理解为什么明宜刚去世，明应谭便迫不及待让她改名。
    直到，修真界，在东阳国知晓谢云寂和皇族的渊源后，她方才明白。
    谢云寂父亲是东阳国皇帝，他父亲迎娶他母亲时，许诺过后宫只她一人。
    但没两年，皇帝就背叛皇后，妃嫔不断。
    心灰意冷的皇后把谢云寂托付给掌门，取名为谢云寂。一是为诅咒皇帝孤苦寂寞，二是为保护谢云寂。
    而明应谭强制让明葵改名陆青斐，一是当年案子未结，怕报复，改名为保护她；
    二是让陆识澜尽快从悲恸中抽离出来。
    虽然结案没多久，陆识澜还是决定抛弃他的女儿，追他的挚爱而去。
    “明宜她冬天不能碰水，我得看着她才行，没有我她可怎么办。”
    “明宜，下一辈能不能只做我的英雄？”
    仅留这么两句。
    世上再无陆识澜。
    明应谭有时候也怀疑是不是他强迫陆青斐改名，折断陆识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才让他对世间再无留念。
    害得陆青斐先失去母亲，再失去父亲。
    “我爸他也没怪过你。”
    陆青斐捧着茶杯，慢慢喝了口，有点苦，她眉梢轻蹙，转瞬又舒展开。
    “我当时选择去孤儿院和我爸选择去找我妈，都跟你无关。”
    明应谭搭在膝盖的手轻微颤抖，眸光隐约泛泪，他侧首望向窗外，外面樱树枝摇曳，有一片粉色瓣飘进屋内。
    陆青斐说的没错。
    这么多年，他心中愧疚，觉得自己既不是一个称职的哥哥，也不是一个称职的舅舅。
    ps：谢云寂名字在第32章
    来来，整理一下：
    （7岁前）明葵。
    （7岁后）陆青斐。
    兮兮，小名。

 87.第87章 他就可以啊

    第87章 他就可以啊
    明宜打小就看不惯自以为是的男人，在警校时更甚，常用实力把那些嘲讽她的男同学踩在脚底下。
    明应谭曾问过明宜，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明宜往嘴里塞樱桃，声音含糊：“能被我毁灭，以及能毁灭我的。”
    明应谭闻言，惊道：“毁灭来毁灭去，你灭霸吗？”
    “不是啊。”明宜解释道，“能被我毁灭，说明我能掌控他，这样就避免了我是弱势的一方。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当弱者的，感情上也不可以。”
    “至于能毁灭我嘛。他要是没点本领，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我为什么要看上他？”
    她说得头头是道，从政的明应谭竟无处反驳。
    他无奈道：“等明烁长大给你造个机器人吧。”
    明宜盘腿坐在沙发上，不解地啊一声。
    明应谭说：“武打机器人，能打，还能被你拆毁，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明宜听乐了：“那我要最帅的仿真机器人。”
    明应谭深知自家妹妹骨头比金钻硬，眼光高。
    知道陆识澜在追明宜的时候，他并不看好。
    毕竟他们相识于一场乌龙。
    明宜在路上追犯人，不小心推倒无辜路人陆识澜。
    这种一推就倒的男人，眼睛长头顶的明宜绝对看不上！
    哪曾想，一来二去，他们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还是那种跳过谈恋爱、订婚、婚礼流程，直接领证。
    明应谭得知后，气得不行。他当着陆识澜的面，恨声道：“他是个画家！”
    明宜：“我知道啊。”
    “他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柔弱画家！”
    “我能抗，我能提。”
    明应谭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要找能毁灭你的吗？”
    “他就可以啊。”
    明宜看向坐在旁边被嫌弃还面不改色地剥栗子的陆识澜，眉眼盈满笑意。
    明应谭思虑再三，还是说：“婚姻岂是儿戏，你太草率了。”
    他移动视线，质问陆识澜：“她不懂事，容易冲动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她胡闹？”
    陆识澜当然不能说是明宜连哄带骗，把他拐去民政局的。
    没有人能顶得住警队一枝软磨硬泡攻击。
    更何况陆识澜喜欢明宜是不争的事实。
    他自认不是什么君子。
    她是一时兴起也好，志在必得也好，他都会同意。
    毫不犹豫。
    陆识澜坐姿端正，把明应谭的教训全数收下。
    “哥，好了，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错。我也不是冲动，我昨晚救跳楼的学生，跟着她一块往下坠的那一刻，突然觉得这辈子没和陆识澜结婚就这么死去的话，很可惜很遗憾。”明宜说，“所以我第二天从医院醒来便马不停蹄去找他领证了。你看，我领完证不是马上告诉你了吗？”
    陆识澜在旁听得动容。
    “从高楼坠落，第一时间难道不是检查身体吗！结什么狗屁婚！”明应谭鲜少爆脏话，骂骂咧咧道，“走，跟我去做检查！”
    “查过了，没事。”
    明宜继续道：“你若是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被美色诱惑，逼迫良家未婚男子结婚的。”
    陆识澜：“……”
    一时竟不知道是在维护他，还是在损他。
    每一个妹妹叛逆，没有一个哥哥是无辜的。
    明应谭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她都说临死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陆识澜结婚，那就结吧。
    总比死了好。
    但明应谭还是介怀她不问自己的意见。
    明应谭又将明宜和陆识澜痛骂一顿，勉强消气后，他盯着陆识澜说：
    “不行，你明日起每天给我抽两个小时去健身房、拳击俱乐部……各种锻炼，我明应谭的妹夫绝不能是个柔弱男人！”
    陆识澜颔首领命。
    第二天，明应谭跟陆识澜相约在擂台上，发现这男人瞧起来俊秀清瘦，肌肉却半点也不虚。
    明应谭问，你是不是故意被明宜推倒的？
    陆识澜说：“不是。”
    明应谭半信半疑：“当真？”
    陆识澜神色自若说：“当时她朝我飞奔而来，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看得入神，一时没注意就被推倒了。”
    突然被喂一嘴狗粮的明应谭：“……”
    你是怎么能如此平静说着腻歪情话的？
    而且她哪里是朝你飞奔而来？
    她分明是冲罪犯去的！
    见明宜和陆识澜小日子过得不错，明应谭慢慢也就接受画家妹夫。
    明宜和陆识澜的孩子出生，他们三个人都想了一个名字。
    明葵、陆青斐、兮兮。
    明葵是陆识澜起的，陆青斐是明宜起的，兮兮是明应谭起的。
    她在爱和希望中降生。
    陆青斐不愿意待在自己身边，明应谭觉得是他的错。
    他无法留下妹妹的爱人，也无法留下她的女儿。
    他才是软弱无能的男人。
    陆青斐性格和明宜并不像，但长相有几分相似，眉眼清绝略显英气。
    明应谭仿佛看见明宜在跟他说“我不怪你”。
    威慑力顷刻崩塌，心房那块柔软又脆弱的地方似乎得到喘息。
    陆青斐以前认为舅舅过得很好，家庭和睦，官职一路升，偶能在政治新闻看见他。
    她在修真界学会卦术，第一卦是给明应谭算的。
    跨时空卜卦不易，但她还是卜了。
    结果却算出明应谭的时间停在陆识澜死的那天。
    这也是陆青斐一定要离开修真界的原因之一。
    陆青斐和明应谭聊二十来分钟，问一些事，最后把谢云寂给她的一盒巧克力给明应谭便离开。
    陆青斐从阅心文化馆出来，先去店买一捧向日葵，后去墓地。
    冬季干燥，灰色的天空下着霏霏小雨，雾气朦淡，车窗映着行人撑伞的画面。
    到墓地时，小雨已停。
    天空冒出一缕光线，阔叶绿植腾起淡青水雾，光芒与青雨，有种讲不清的缠绵。
    陆青斐走到墓前，发现墓前搁着一束向日葵，盛开正灿烂的面泛着细小雨珠，看起来送的人刚走不久。
    她四顾周围，没发现任何人。
    陆青斐不纠结，把手中放在旁，她蹲下身子，伸手轻抚墓碑，拉下眼帘，遮住眸底情绪。少顷，掀起眼朝左上方的台阶看去。
    ‘韦泽’不知何时坐在那里。
    他手里拿着熟透的李子，咬得无声无息，见陆青斐瞧过来，他咧嘴一笑，朝她扔去一颗又大又脆的李子。
    陆青斐没接，李子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动。
    天道：“……”

 88.第88章 没有人是例外

    第88章 没有人是例外
    ‘韦泽’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青斐。
    “你居然没接！”
    “师兄不让我吃你给的东西，他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就算了。
    有意思是什么意思？！
    ‘韦泽’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我修无情道。”他吃着李子，仰头看天，“对人世间情情爱爱不感兴趣。”
    陆青斐同样对他修什么道不感兴趣，她站在下方，抬眼望他，似碎星般晶亮的眸子转了转。
    这天道的修为比上次高了许多。
    ‘韦泽’轻咳一声，问陆青斐：
    “你不怨他们吗？”
    看来这位吃瓜群众，闲的没事干，来采访当事人。
    陆青斐平静地反问：“为什么要怨？”
    爱是盛大又荒芜的存在。
    它有很多种，梦想、亲情、友情、爱情……
    明宜殉职，陆识澜殉情，他们为自己心中所爱，无怨无悔。
    陆青斐从不怪他们。
    ‘韦泽’眯着眼，意味深长地打量她。
    半晌，他笑道：“你很适合修无情道。”
    陆青斐：“无聊。”
    ‘韦泽’嗬声，扶额道：“差点忘记了，你把自己名字给那个叫十六的小女孩，这么说的话你从小就没有修无情道的天赋啊。”
    “自古忠义难两全。”
    “你给一个人希望的时候，总会不可避免地伤害另一个人。”
    陆青斐细致的眉微蹙：“你来这跟我讲大道理？”
    “把个人感情带到正道上，你不认为是坏事吗？”
    “正因为有了感情才让人做得更好。”陆青斐说。
    ‘韦泽’单手支着脑袋，问她：“你指的是离珩？”
    陆青斐道：“我指的是你们这些获得无上力量，却净不干实事的神。”
    “天才都是偏执且狂的。飞升的众神无一不是天赋横绝的天才。他们一旦有情，爱恨不圆满，便会献祭苍生，为护一人屠杀天下人。”
    他话锋一转：“不过你倒是例外。”
    比起狂，她更多的是漠视。
    而偏执，她似乎享万物却不被万物束缚。
    “没有人是例外。”
    陆青斐淡声说：“如果你觉得我特殊，只能说你不了解我。”
    ‘韦泽’闻言，笑了笑：“我确实猜不透你的心思。”
    他以目光点她左手，神色睥睨，眼底划过一丝莫测。
    “其实你若真想知道江珩是不是你师兄，有再简单不过的方法。”
    听闻，陆青斐抬首看回他。
    ‘韦泽’继续讲道：“荧惑之术。”荧惑之术是离珩陪陆青斐一块练的，他无数次进入她的幻境，无数次受伤，无数次将她从幻境唤醒。
    正因此，唯有离珩不会受陆青斐的幻术影响。
    犹记得，有次离珩差点死在幻境。千钧一发之际，陆青斐扑向他，躲开火焰吞噬。
    山谷遍布雾岚，一弯清风拂过漫山樱梨树，拂开舒展的淡粉淡白瓣，在灿烂的霞光下翩然翻飞。
    两人从幻境滚出来，离珩手臂揽住陆青斐的腰，将她护在怀里，滚了几圈至逶迤丛尽头，方才停下。
    陆青斐双手攥住他的衣襟，感受到他的心跳声，她舒了口气。
    陆青斐坐起身，微冷的手掌贴在离珩脸颊、抚摸他脖颈，余光扫至他胳膊，衣袖被火焰烧毁，皮肤烧伤，红得触目惊心。
    离珩喉间溢出低笑，他轻掀眼皮看她，难得认真道：“师妹，你是最聪明的。”
    “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陆青斐正紧张地帮离珩检查伤势，听到他的话，定定望着他。
    她漆亮的眼眸映满他的模样，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也是这一瞬，陆青斐意识到，世上再没有人跟离珩一样，给她极致的支持。
    清风拂过两旁的樱树，纷扬的瓣落在陆青斐肩膀，又翩然飘到离珩身上。
    她盯着他烧伤的手臂，眉头紧皱。
    离珩瞥她，语调戏谑：“这就嫌弃我了？”
    “要是我被烧得面目全非，师兄你也会嫌弃我的。”陆青斐说。
    “我喜欢的，变成哪个鬼样我都喜欢。”
    “那是师兄你，世上有很多人不能接受。他们一旦发现对方有瑕疵，无论是外表还是内里，他们都会嫌弃。”
    离珩嗤笑道：“如若无法接受，只能说明不够喜欢。”
    躺在地上的青年眉如墨，鬓如裁，微勾的丹凤眼蕴着轻蔑，鼻梁高挺，气质冷得明亮又昭然。
    瓣飘落在他身上，似水墨肆意泼洒成的名画。
    “人们喜欢盛开最灿烂的时候，但世上没有一朵是永不凋谢的。”陆青斐把他身上樱拿掉，眼角洇着轻松的笑意，“师兄，你别死了。”
    离珩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凝视陆青斐好半晌，恢复以往的散漫不羁。
    “你师兄只是受伤，不是残疾，更死不了。”
    “但你会摧残。”陆青斐轻声说：“我昨天看见你把三师兄养的浇死了。”
    离珩面不改色道：“那想三更死，谁能留它到五更。别把宴归来想得那么厉害。”
    陆青斐看着他，忍住笑：“师兄你又听不懂语，怎么知道它想几更死？”
    “改天再告诉你。”
    离珩曲起右腿，用膝盖碰了碰她，“膳食堂今日有鱼，先给你师兄疗伤，疗完带你去吃饭。”
    ……
    和煦春风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冬日冷风。
    墓地凄清。
    陆青斐视线不自觉落在自己左手手腕上，耳畔回响起那句“陆青斐，回家吧”，眸光微动。
    他早知道她要离开。
    却依旧陪着她。
    从外至内，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离珩就是要陆青斐永远都忘不了他。
    1.荧惑之术，在第45章；
    2.回家，在第56章。

 89.第89章 深仇大恨还差不多

    第89章 深仇大恨还差不多
    很小的时候，奶奶去世，陆青斐第一次明白有的人离开就真的是离开了。
    那会儿，陆识澜蹲下身子，耐心温柔地一遍又一遍跟她解释：
    道别总是艰难的，但不代表它是错误的。
    明宜常用案件改编成童话故事，告诉陆青斐各种道理。就算是你的亲生父母，在法律上他们有赡养你的义务，却没有无条件对你好的义务。所以，不要辜负每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尤其是亲人。
    有时候，陆青斐觉得明宜和陆识澜从她出生起便把她当做心智健全的大人来教育，是在给她打预防针。
    明宜深知做刑警危险，时刻准备着殉职。
    而陆识澜随时能跟明宜一块死去。
    明宜和陆识澜都很爱陆青斐，这毋庸置疑。
    但他们在成为她的父母之前，先是他们自己。
    陆青斐亦是。
    她会千万次救离珩于水火之中，却不会为他停留。
    陆青斐低垂眼眸，不疾不徐拉下衣袖，一言以蔽之：“我的事，跟你无关。”
    “关心朋友，不必客气。”
    “谁是你朋友？”
    ‘韦泽’耸肩：“不是就不是咯。你们有首歌唱得真不错，什么女孩子的心思你别猜，怎么猜也猜不懂。”
    手机响起，陆青斐拿出手机，解锁的时候睨了眼‘韦泽’，后者也在看她。
    然后，陆青斐把屏幕亮度调暗，才回复消息。
    “……”
    还防着他，他堂堂天道会做出偷看女生发微信的事吗？
    “所以你今天找我就为讲废话？”陆青斐指腹飞速点键盘，漫不经心道。
    “当然不是。”他从高台阶站起身，迈步往下走。
    陆青斐：“那就是想重温荧惑之术？”
    ‘韦泽’一个趔趄，险些没跌个跟头。
    荧惑之术，危险又邪门。
    就算陆青斐只有一丁点灵力，也能拉他入幻境。
    如果是寻常人，天道并不放在眼里。
    可陆青斐她冷静、杀伐果断、不留余地。
    难以对付。
    ‘韦泽’瞥见墓碑前一束修剪整齐，观赏价值极高的，问陆青斐：“莫非你以后想当个艺师？”
    陆青斐：“专注自己，少管他人。”
    ‘韦泽’摊手：“ok，不管。”
    “那个叫张行尊的，我处理，有个更重要的人需要你出马才能解决。”
    陆青斐打量他：“你行吗？”
    ‘韦泽’哼声：“要不要打赌，如若我能处理好——”
    陆青斐：“不赌。”
    “你以前不是说过小赌怡情吗，为何不赌？”
    “小赌怡情。”陆青斐眼尾扫视他，平声道，“我跟你又没有情可以怡。”
    “。”
    都赌了，竟然还双标。
    ‘韦泽’不服气，嘲笑道：“我看你拉弓向离珩射箭时没有一丝迟疑，结果有那么多情可以怡？”
    “我向你出箭的时候也没有一丝迟疑。”
    “既然都一样，怡一下情？”
    “你要真有胆就去我师兄面前把这句话完整说出来。”
    手机有新消息，陆青斐半耷眼皮看屏幕，“我保证他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完全不怪离珩误会。
    这修无情道的天道，脑子经常掉线，说些容易让人误解的话。
    天道良心一抽，捂着心口环视四周，若无其事状：“我跟你师兄算是远亲。我从不大义灭亲。”
    陆青斐哦声，继续低头捣鼓手机。
    他绕着陆青斐走一圈，问她：“打算用荧惑之术验证江珩吗？”
    陆青斐头也没抬：“想知道是不是师兄？”
    “毕竟他是我远房亲戚，关心一下总没错。”
    “自己想办法去。”
    “……”
    陆青斐沿着小道走，‘韦泽’跟在她身后：“江珩可是来找未婚妻的，万一若是有人冒充，他跟那人成亲后，你才发现他是离珩，怎么办？”
    “故事不常这样子嘛，认错白月光、虐恋情深，被折磨来折磨去，你可别学啊。”
    “要真有那个时候，不用担心，我会杀他替你清理家门的。”陆青斐不紧不慢道。
    虐恋情深？
    深仇大恨还差不多。
    替他清理家门这话怎么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天道从未觉得自己修无情道是多么明智的选择。
    无情道好，无情道妙，无情道长命无忧。
    思起什么，陆青斐眼波流转，停住脚步，扭头问：“师兄他在雾都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我不管世家几千年了。”
    他一脸哥只是个传说，哥脑袋空空的表情。
    微风拂动，一片树叶从枝头散开，慢悠悠、轻飘飘落在陆青斐脚尖。
    和树叶一块倒在地上的，还有活生生的人。
    天道真渣，用完就丢。
    完全不管娇滴滴的韦少爷死活。
    陆青斐看着倒霉又可怜的韦泽，默然片刻。
    她弯腰，拿落叶挠他的鼻腔。
    “阿嚏！阿嚏！”
    见效奇快，韦泽一脸懵逼醒来。
    陆青斐：“醒了，我还以为你兴致好，打算幕天席地一宿。”
    韦泽愣怔：“……啊？”
    他灰溜溜爬起来，拍掉身上的尘土，迈着僵尸步慢吞吞跟上陆青斐。
    “姐，我怎么跑这里了？我是不是梦游了？”
    陆青斐：“你可以去做个检查。”
    “那你怎么在这里？”韦少爷脑洞大开，“莫非是我把你绑来这里教我犯罪心理学？”
    陆青斐：“有可能。”
    闻言，韦泽如丧考妣，心如死灰。
    他这岂不是知法犯法？！
    他刚转正没多久就要领盒饭了吗？
    最热最快最方便的盒饭——韦少爷牌自热米饭？
    这也太快了吧。
    简直可堪载入韦少爷人生十大迷惑行为大典。

 90.第90章 讲点道理

    第90章 讲点道理
    韦泽心塞塞地给自己安排各种检查，陆青斐也不拦他。
    摔这么多次，检查检查总没错。
    以免脑子被摔坏了。
    韦少爷苦恼不已，仿佛承担了生命不可承受之重，脑袋越来越垂，脊梁越来越弯，气越叹越多…
    陆青斐玩着手中青铜古币，往外墓地门口走。
    流光袭来，垂头丧气跟着她的韦泽蓦地变得神采奕奕。
    “诶，不是，到底是你要找离珩还是我要找？”
    天道倏然回光返照。
    陆青斐脚步不停地回：“你连个人都找不到，也配称是天道？”
    “讲点道理。”
    ‘韦泽’眯起眼道，“离珩是我想找就能找到的？”
    陆青斐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你为何不急？”
    “我为什么要急？”
    两人大眼瞪小眼时，墓地门外旁侧传来吆喝声：“还在为找人烦恼不已吗？千里寻求，万里找人，算一卦！掉进黑洞都能给你找出来！”
    徐逢把算命摊摆到了墓地。
    瞧见陆青斐和韦泽，他举起手，朝他们挥动：“嗨！”
    ‘韦泽’无视徐逢，继续跟陆青斐轻慢道：“离珩是你师兄，又不是我师兄。”
    陆青斐友善地朝徐逢挥挥手，以示打招呼，遂后淡然自若地往前走。
    “如果江珩真是我师兄，他会自己来找我。”
    ‘韦泽’神态玩味：“倘若他不找你呢？”
    陆青斐说：“那他就不是我师兄。”
    她的歪理邪说震得‘韦泽’愣了愣。
    少顷，他问：“你就这么相信离珩？”
    “我不信他，”陆青斐侧过身，直视不属于韦泽成熟稳重的眼睛，平静道，“难不成信你？”
    “……”
    话虽然不中听，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陆青斐不觉得这天道是在关心她或者关心与他有家族血脉的离珩。
    他之所以说那么多，无非是想看她紧张的样子。
    ‘韦泽’一边跟陆青斐沿着马路走，一边嘲笑：“话别说得太满，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夙月雪山比试之前你也说过这话。”陆青斐打量手中青铜古币，“我没记错的话，哭的人是你吧。”
    ‘韦泽’第九十九次解释：“那是雪飘进眼睛，不是泪水。”
    “从眼睛流出的液体就是泪水。”陆青斐第九十九次不听他狡辩。
    天道一噎。
    公路两旁，树木挺拔如林，繁茂的枝叶摇曳生姿，犹如一道青绿色长廊，绵延不绝。
    ‘韦泽’视线稍偏，瞧见一抹颀长身影，略微沉思后道：“我先走了。”
    “等等。”
    陆青斐伸手拦住他，就是这一个动作，熟悉的面孔不期而至地出现在她的视野内。
    江珩倚靠着车门，双手环胸散漫地同陆青斐四目相对。
    墓地在郊外，车流量少，没有鸣笛声，仅有冷风刮拭过树叶草的窸窣声。
    光芒穿过路旁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投落在陆青斐身侧，她逆着光，耀眼明媚，让江珩微眯起眼。
    “干嘛？”
    ‘韦泽’见陆青斐拦住自己，却一言不发，顿生不悦。
    他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搁这当电灯泡。
    停滞三秒，他又愉悦道：“还是说你要请我这个老人家吃饭？”
    “你想多了。”
    陆青斐敛了敛视线，缓缓说道：“把韦泽送回去。既然知道自己老就别残害年轻人，用了人家身体就得负责把他安全送回去。”
    ‘韦泽’听得眼角微抽。
    他堂堂活了千年的神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训斥了？要不要再给他找个老年大学上啊？
    陆青斐继续讲道：“知道你无情道天赋高，但这么高，属实让人大开眼界。”
    “……”
    天道发誓，他再也不要跟她待超过一个时辰。
    这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阴阳怪气的能力半点不输修为。
    离珩没被气死，真是命硬。
    念至此，‘韦泽’看了眼江珩，后者同时冷冷扫过来一眼。
    ……别的不说，这一眼真像离珩那小子。
    ‘韦泽’对陆青斐道：“啰哩啰嗦，保证给你整个完完整整送回去行了吧。”
    他转身将走，又回过头揶揄道：“哟，那小子还真来找你了。”
    陆青斐面不改色地把青铜古币放回兜里。
    “是不是离珩？”
    “不是。”陆青斐说。
    ‘韦泽’道：“当真？”
    陆青斐：“骗你，你是狗。”
    “……”
    不能再待了，再待真的会被气得修为尽失。
    ‘韦泽’黑着脸，转身疾步往反方向走。
    陆青斐重新看回路边的男人。
    日暮时分，太阳西落，天际大片火烧云，绚烂瑰丽。
    江珩所处位置在一株硕大伞树下，树叶遮住部分光线，落下阴影，将他五官轮廓映衬得更加深邃俊朗。
    男人身高腿长，气质矜贵冷漠，像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陆青斐和江珩隔着一段距离相望，和天道的谈话在脑海浮现。
    荧惑之术。
    正是因为用了它。
    她才确定江珩不是离珩。
    陆青斐肯定她的术法没有问题，如果江珩真是离珩，那有问题的一定是江珩。
    究竟哪里有问题？
    就连天道也不确定江珩是不是离珩。
    凉风拂过，江珩额前碎发随风轻晃，他轻撩眼皮，看着蹙眉沉思的陆青斐。
    江珩眉头轻折，指骨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上回看见她蹙眉，他也是这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不悦、烦躁、想替她抚平。
    恨不得把一切让她烦恼的人和事全毁掉。
    当然江珩不知道让陆青斐苦恼的正是他自己。
    还没走远的‘韦泽’觉得他们两个在玩一二三木头人，谁也不往前走。
    唉，果然老了，不懂年轻人。
    年轻壳子好找，年老的心没法修复。
    缄默良久。
    江珩率先开口：“不走？”
    陆青斐眨了下睫毛。
    她的确要往这个方向走。
    陆青斐若无其事地从眼前走过。
    江珩轻轻挑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叫住她：
    “陆青斐。”
    不轻不重，却熟悉的叫唤。
    陆青斐停下脚步。
    江珩看着她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或者，明葵？”
    他的尾音略长而上挑，像小钩子懒洋洋在人心口上钩。

 91.第91章 下雪天

    第91章 下雪天
    陆青斐知道江珩迟早会查到她头上。
    毕竟她曾经确实叫过明葵，但没想到那么快。
    陆青斐不形于色，波澜不惊地回头。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道路两旁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柔白的灯泡簇出光，延伸到两边尽头的公路，而她后方是沉郁调子墨蓝浓橘的天色。
    江珩淡淡勾唇，好整以暇看着她。
    陆青斐迎着他的目光，不紧不慢地说：“我还欠你两顿饭。”
    一顿是医院拉住她避开咖啡溅到，一顿是上回请他，结果结账的人却是他。
    算得相当清晰。
    江珩轻笑了下，慢条斯理问：“怎么还？”
    陆青斐站在原地没动，语调平稳：“我买间餐厅还你吧。”
    这样就不用担心他再买单，欠来欠去了。
    江珩唇边挂着惯例的散漫笑容：“你钱很多？”
    陆青斐说：“一般。”
    两人目光相接，空气中倏地飘起簌簌雪，如羽毛轻飘飘地落在绿化植上，似笼上白色轻纱。
    这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陆青斐仰头望天，雪坠在她脸颊，洇开寒冷湿气。
    江珩看着她，修长手指勾着盖子，一下下甩合着金属打火机，火焰从喷口冒出，炽芒游弋，将雪燃灭。
    他眼尾微微扬起，语气悠闲：“我不要餐厅。”
    陆青斐拉回思绪，对江珩说：“那我请你吃饭，地点我选，时间你定。”
    地点她选就不用担心他再买单了。
    江珩轻抬下巴，示意身后黑色轿车：“上车。”
    知道他是个行动派，陆青斐没有拒绝。
    江珩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陆青斐发觉他今天自己开的车，略感诧异。
    细小雪，轻如柳絮，蹁跹落在挡风玻璃，未堆积成形已消融。
    “你想吃什么？”陆青斐边扣安全带，边问。
    车窗敞开，江珩的手肘往窗口搭着，单手掌方向盘，目视前方，耐心等她系安全带。
    “鱼。”
    陆青斐歪头看他，眸子泛起一丝涟漪，顷刻又散去。
    “吃鱼的话，去滨江公园。”
    “行。”
    江珩把车窗关上，调试车内空调温度，若有所思地看了陆青斐几秒，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拿一件毯子扔给她。
    “披上。”
    陆青斐抓住腿上的毯子，布料柔软舒适，她困惑道：“我看起来很冷吗？”
    江珩：“你不知道？”
    陆青斐：“……”
    我知道，但你不应该知道。
    毛毯一股好闻气息若有似无地飘来，盈在鼻尖。
    陆青斐略过他的问题，只说：“谢谢。”
    车子往滨江公园去。
    高速公路十分顺畅，轿车平稳行驶着，江珩睨一眼旁边的陆青斐，勾了唇角，笑容浅薄：
    “为什么不承认你叫明葵？”
    陆青斐脑袋靠着椅背，侧首看他，云淡风轻道：“我也没否认。”
    江珩低声一笑，笑声不大，但嘴角的弧度可谓是悦心至极。
    “确实。”
    陆青斐没搭话，她挪开视线，望着滑动的刮雨器，目光放空。
    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江珩身形松散地往后一靠，偏头打量她。
    “不问未婚妻了？”陆青斐盯着前面车子的车牌，平静道：“我有什么理由一定要问你未婚妻？”
    江珩说：“也是。”
    是什么？
    陆青斐移动视线，借着微弱的车灯打量他，男人的眼眸深邃幽黑，让人辨不清情绪。
    江珩慢悠悠地笑道：“没有人会问别人自己的事情。”
    陆青斐眼睫倏地一颤，尚未咂出更深的意思，红灯变绿灯，鸣笛声响起，车子继续行驶在黑夜里。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青铜古币和荧惑之术都证实江珩不是离珩。
    但他给她的感觉，偶尔又很像。
    陆青斐无声笑了。
    这场理性和感性的战役，貌似没有胜利者。
    滨江公园附近有间百年海鲜餐厅，小时候明宜每破一次案，陆识澜都会带她们来这里。
    陆青斐在路上提前订了间视野开阔的包厢，两人到时服务员直接领他们上去。
    窗明几净，江对岸夺目闪耀的景色一览无余，明珠塔绚丽多彩，高楼林立，霓虹灯起，光亮顺着江水远去的地方逐渐黯淡。
    陆青斐点单的时候征询一次江珩意见，后者回了个随意，她就没再管他。
    江珩坐在位置上，好整以暇，姿态悠闲，仿佛连指头都不愿意动一下。
    “喜欢吃鱼？”
    陆青斐点头：“嗯。”
    江珩姿态依旧懒散，看着陆青斐的目光却带上几分审视。
    他不自觉想起脑海的画面。
    也是一个下雪天。
    只不过那时疾风暴雪，不似如今平静。
    风雪弥漫，无尽似鹅毛白雪从天际洒落，纷扬飞舞，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积雪压着梅枝，啪嗒一声，摔碎在地。
    巨大的动静，惊扰躺在屋前走廊躺椅上浅眠的青年。
    他睁眼醒来，神色漠然，眼眸黑沉似深渊，不断散发杀意和戾气。
    磅礴灵力压迫着角落毛色缤纷多彩的仙鹤，就在仙鹤即将承受不住，五脏六腑被碾碎时，青年空白的视线内出现了一道色彩。
    女子撑着红伞从萧瑟大雪中漫步走来，日光照着她，光影线条明晰，因压低伞面，瞧不清具体模样，她的步履轻盈，红色裙摆在风雪中扬起，仿若流水桃。
    流动、自由、明媚、充满生机。
    引人去追随。
    仿佛只要有她在，连死亡也是蓬勃的、美好的。
    女子迎着冷冽风雪，不疾不徐地迈近。
    她的灵魂是有光芒的。
    她所踏过之处，万物接连复苏。
    女子唤醒枯萎荒芜世界的同时，也唤醒了青年的心。
    心动和心安不断切换。
    青年手背松松搭在眼皮上，目光罕见地认真望着雪中一抹红。
    他漆黑眼瞳倒映着女子的身影，不由懒懒地笑了下。
    风雪无法阻挡她，距离青年五步远时，女子将伞上移，缓慢地挪动，挪动…
    狂风撩起的发丝拂过她的脸颊。
    江珩看不清她的模样。
    但他清晰地知晓，青年对女子的感情。
    他对她既是一见钟意，也是日久生情。
    她在他眼中非常特别。
    世上所有苦难都不该降临在她身上。

 92.第92章 岂有其理！

    第92章 岂有其理！
    菜没一会儿便上齐了。
    江珩开车，陆青斐便没点酒水。
    她咬着香嫩鱼肉，看着对面的江珩，视线微微下移，停在他喉结右下约摸两厘米的位置。
    不可避免地回想往事。
    有次，伏琉和陆青斐去酒楼，主打一个不醉不归。
    喝醉后，伏琉嚷着要揍钟秦一顿，发传音给谢云寂和宴归来，叫他们把钟秦绑来挨打。
    谢云寂面无表情地掐灭传音符。
    宴归来则看热闹不嫌事大，骗钟秦说伏琉请他吃大餐。
    离珩懒散靠着窗，目光漫无目的看着街市，眼皮抬也没抬。
    直到，宴归来道：“伏琉能成功发出传音，小师妹肯定也醉了。”
    离珩方才抬眼。
    四人去找喝得酩酊大醉的陆青斐和伏琉。
    厢房里，陆青斐侧躺在矮榻上，阖着眼，脸颊绯红。
    伏琉叫嚣着要揍死钟秦，桌椅东倒西歪。
    谢云寂去跟掌柜结账，宴归来饶有兴致地看伏琉追着钟秦打。
    离珩径直朝陆青斐走去，他刚将她扶起，她便毫无征兆地扑上来揪紧他的衣领，狠狠咬一口。
    陆青斐下嘴极重，牙齿陷进皮肤，湿润的齿门咬在肌肤表面，属于她的气息顷刻间呵在脆弱的颈部，一瞬间离珩整个人都是绷紧的。
    青年高大身影遮住大部分，若是瞧去，只以为醉酒的女孩子趴在他身上。
    陆青斐稍稍清醒，双眼迷蒙望着离珩的面容，她眨了下眼，视线移至他脖颈隐约见血的牙印上。
    离珩察觉她目光停驻之处，低头压声道：“看什么？咬得不满意还想再来一口？”
    他一低头，两人距离就拉近了。陆青斐盯着青年近在咫尺黑幽幽的眼瞳，鸦羽似的长睫，然后……真的又咬了一口。
    很凶，见血才作罢。
    丝丝血腥味弥漫在舌尖。
    她扬首看他，轻声道：“对不起…”
    咬完再道歉。
    离珩喉结滚动，微瞪陆青斐一眼。
    他温热的指腹压在她唇上，让陆青斐顿住。
    离珩将她唇瓣沾染的血色抹去，嗓音低沉散漫：“明日醒来牙疼可别怪我。”
    酒没醒，陆青斐脑袋还是懵的，没细想他话里意思。
    被伏琉追着打的钟秦余光瞧见这一幕，咬牙切齿道：“岂有此理！手放规矩点！”
    伏琉趁机抬脚踹倒钟秦，雀跃道：“我赢了！”
    无视杂乱的厢房，离珩长臂一伸把陆青斐捞进怀里，趁着她只是凶还没疯，把人带走。
    趴在地上的钟秦瞪大了眼，指着离珩道：“卑鄙无耻下流！快把小师妹放下！”
    宴归来正笑得一脸雅致，冷光一闪，忽瞧谢云寂拔出佩剑，忙不迭把人按住道：“冷静！”
    陆青斐一直觉得自己酒品很好，喝醉后安安静静待着。
    可如今回想，似乎每次碰到离珩，她都会放松心底的闸门，肆无忌惮地对他做点什么。
    奇了个怪了。
    陆青斐长得好看，成绩优异，待人有礼，人际关系……她没怎么关注有谁喜欢她有谁讨厌她。
    上学时候，学校有不少散发着荷尔蒙气息的男生，在教室，前桌男生后仰头或后桌男生往前凑等各种故意靠近；在操场、球场，跟她说话时，特意显摆身材，撩起衣摆擦锁骨上的汗，露出块垒分明的腹肌。
    所有行为，陆青斐没有任何脸红心跳，她不动声色地捂了捂鼻子。
    无论有没有汗水，他们身上散发的味道，都让她冒出生理性的不适感。陆青斐对味道很敏感，一丁点气味就可以刺激她的嗅觉。
    而在静学堂，离珩俯身执笔画符时，陆青斐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很好闻。
    让人想尝一口。
    江珩身上有同样好闻的味道。
    干净，清冽，淡香。
    简直就是无形香料上长了个人。
    陆青斐边沉吟，边慢条斯理吃东西，进来换茶的服务生许是新手，没拿稳，茶壶的水没进杯子而是落在桌上。
    陆青斐左手搭在桌面，水渍顷刻便洇湿她袖口。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忙不迭低头道歉，边匆忙拿消过毒的温热毛巾替陆青斐擦拭。
    “没事。”茶水温不高，她没烫伤，不过水晕染得快，缠着手腕的红色发带不可避免湿了，贴紧皮肤。
    陆青斐没看江珩，也没注意到他脸色有多差。
    服务生歉疚道：“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抱歉！”
    “没什么大碍，你去忙吧，这里不用换茶。”陆青斐语调平缓，觉得有些难受，右手手指捻着冰冷布料，扯开左手手腕的红色发带。
    缠绕两圈的发带绑得不松不紧，并没有留下明显痕迹，江珩的目光却是一凝。
    陆青斐起身，对江珩道：“我去下洗手间。”
    江珩没说话，视线落在她被衣服遮住的手腕，眉头轻折。
    陆青斐很迅速地把衣袖拉下来，江珩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画面。
    他脑海却不由自主将其补全。
    雪色的皓腕上，印着一个红色印记。
    是一朵永不枯萎、盛开灿烂的桃。
    不像纹身。
    栩栩如生。
    很真实。
    洗手间内，陆青斐先把手洗干净，她垂眸看着腕骨存在感极强的桃印，缓慢地眨了下眼。
    ——“人们喜欢盛开最灿烂的时候，但世上没有一朵是永不凋谢的。”
    当年她随口跟离珩说完这句话不久，他便不知从哪寻来的奇异桃，告诉她，世上有且仅此一朵桃永不凋谢。
    然后，把这朵灵气滋养的桃种在她左手。
    随骨而生，骨灭谢。
    陆青斐洗完手，把衣袖弄干净，从洗手间出来，江珩正在低睫，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陆青斐看着他轮廓清晰硬挺的下颌与鼻梁三秒，无甚在意地坐回位置。
    吃完饭，两人从餐厅出来。
    空气冰冷，呼吸间，整个肺腑仿佛侵进寒流。
    江珩修长手指勾着车钥匙，闲散开口：“去哪里？”
    陆青斐左手握着手机，衣袖滑落，手腕上的红色印记再次映入江珩眼帘，这回他彻底看清了。
    她低头看眼时间，不到七点半，还早。
    “你……”
    陆青斐抬头看江珩，猝不及防撞进他黑沉的眸子里。
    距离骤然缩短，男人的视线带着侵略性，像是零星的火点，随时便能点燃一场燎原之火。

 93.第93章 苏醒了，三师兄！

    第93章 苏醒了，三师兄！
    两人的眼神甫一交汇，陆青斐的心跳隐约漏了一拍。
    大多数女孩子对感情有独特的敏锐，似蝙蝠的超声波。
    但陆青斐觉得你喜欢我就应该是你拼命告诉我，而不是让我去猜。
    所以她在感情上相对来说有点迟钝。
    陆青斐曾问过明宜怎样才是爱一个人。
    明宜说：“如果你爱一个人，你会不遗余力阻止他死去。”
    幼时陆青斐觉得她这个说法不对，因为明宜是警察，她会不遗余力地阻止每一个人死去，但她的爱情只有陆识澜。
    陆青斐转头去问陆识澜。
    陆识澜下定义：
    爱情是，明宜是陆识澜的缪斯。
    女孩一脸茫然。
    陆识澜换了种说法：“心脏因她跳动，又因她沉寂。”
    陆青斐从不把心思放在感情上。
    她认为离珩对自己只是师兄对师妹的照顾。
    越国女将军事件发生前一个月，陆青斐生辰前两天。
    宗门外，离珩浑身伤，鲜血染红白衣，他的手臂揽住陆青斐的肩膀，将她拥入怀，脑袋垂在她肩颈，声音放低：“让我靠一会。”
    不属于师兄亲昵的语气和动作。
    陆青斐猛然发觉，离珩对她的感情和谢云寂三人对她的不一样。
    “师兄。”陆青斐把离珩推开，“我能带你回宗门，其他的我给不了你。”
    金色余晖倾洒而下，她让暮色变得更灿烂、更生动。
    景色宜人，她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离珩盯着陆青斐，问得直白：“男女之情也给不了？”
    陆青斐看着他：“只会有同门情谊。”
    她为他不顾性命的去冒险，只是出于同门情谊。
    仅此而已。
    离珩轻扯唇角，话里满是不屑：“谁稀罕同门情谊？”
    他不信她对他没有别的感情，非要让她拿他的无名剑。
    离珩的无名剑，是一把心剑。
    可斩万物，却无法伤持剑者心上人分毫。
    几番争吵，陆青斐手握着无名剑，剑尖刺进血肉之躯时，离珩才接受陆青斐不喜欢他的事实。
    离珩不顾剑锋割破皮肤带来的刺痛，单手带着狠劲抓住剑刃，似要徒手捏碎无名剑，鲜血从他手中滴落，淌在地上聚成洼。
    陆青斐蹙眉看着略显狼狈的青年，抿了抿唇，没有更多的动作，也没有开口说话。
    离珩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窥出其他情愫，却无果。
    之后一个月，陆青斐都没看到离珩。
    他因她在，而频繁回宗门。
    也因她心中没有他，不回宗门。
    离珩只要男女之情，不要同门情谊。
    而男女之情恰恰是陆青斐给不了他的。
    她觉得他们不是吵架，而是彻底闹掰了。
    陆青斐无甚在意。
    某日，她把放置在静学堂的忆明珠拿回寝屋，慢慢观看时发现，离珩孤零零一人，在他们夜观天象的池銮台从傍晚静立到天明。
    孤寂黄昏、漆黑深夜、晨曦阳光，青年沐浴其中，不似平日傲慢张扬，反而像一把锋利寒冷的断剑，落寞的可怜。
    传音疯狂袭击良久，他才悠悠动了眼珠，视线掠过传音，疾风离去。
    陆青斐若无其事地继续修行。
    她去越国解决女将军入狱事情，再回宗门，得知离珩替她背锅时，心情很复杂。
    陆青斐反复思索后，去世源岛找离珩。
    他疾风到她面前的速度快得不正常。
    看她的眼神也不正常。
    跟如今江珩看她的目光差不多。
    不同的是，那日风大浪急，微不可察的心跳落入海中，转瞬被浪吞噬。
    而今日，小雪渐渐停歇，耳畔安静，这一瞬紊乱的心跳藏无可藏，避无可避。
    四目相对，万籁俱寂。
    手机铃声打破沉默。
    来自陌生号码。
    陆青斐划过接听，视线从江珩身上挪开，落在路边的车上。
    “您好，请问是陆青斐小姐吗？”
    “你是？”
    “我是港城贺家的贺询，我母亲现在想见你一面。”浑厚男声道，“关于凌霄山的事宜，我母亲叫穆迎。”
    穆迎。
    这个在海底深处记忆的名字。
    陆青斐眼皮一跳。
    贺询继续道：“我母亲前几月一直在昏迷状态，昨日才隐约醒过来，不过老人家状态不好，没办法亲自去见陆小姐。”
    他话里紧急，听得出来穆迎时日不多。
    陆青斐问他地点，贺询说：“陆小姐在滨江公园附近是吧，我已经派人过去了很快就到。”
    话音刚落，陆青斐便看见她盯着的车上下来一名穿着西服知性优雅的女人。
    她走过来，语态恭敬：“陆小姐，车在这边。”
    陆青斐：“……”
    她这是被监控了吗？
    “我有点紧急事要处理，先走了。”陆青斐转头跟江珩说。
    她正要走，江珩蓦地抓住她的手腕。
    陆青斐不解地回头。
    江珩利落摘下腕表，戴在她左手上，遮住那朵桃。
    “下次还我。”
    表带携着他的体温，紧紧贴上她的脉搏。
    陆青斐垂眸看着低调奢华的深色系腕表，愣了下，抬首瞧江珩时只见他挺拔修长的身形渐行渐远。
    陆青斐跟女人上车，在路上询问关于穆迎的事情。
    穆迎，又称港城大嫂。
    港城贺家的前掌权人，现任是她儿子贺询。
    三年前患病，因年纪大，治疗效果一般，一年前便久住医院，日薄西山，奄奄一息，一定要来海城见陆青斐。
    陆青斐听完后，望着车窗外高架桥上时快时慢的车流时快时慢，越发困惑。
    因为她在修真界救的那位越国女将军，也叫穆迎。到医院重症病房，门口有十几名保镖守着，约莫四五十岁的男人走向陆青斐。
    “陆小姐你好，我就是刚才跟你通话的贺询。”
    “你好。”
    “我母亲在里面，请跟我来。”
    陆青斐跟着他进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位被各种机器维持生命的老太太。
    尽管模样变化巨大，但陆青斐一眼便认出她就是当年那个穆迎将军。
    怎么回事？
    穆迎虚弱地睁开皱巴眼皮，让众人都出去，只留下陆青斐。
    穆迎看起来时日不多。
    陆青斐心中下结论。
    “明葵仙君？”穆迎声音细如蚊蝇。
    能叫出明葵的只会是女将军。
    “是我。”陆青斐探了下穆迎的脉搏，她活不过二十四小时。
    穆迎顿时热泪盈眶，因激动手指颤栗着，各种维持生命的机器在发出细微警告。
    她的状态是身体机能老去，没办法用医修禁术救。
    “你既叫我来，应该是有事要跟我说。”陆青斐道，“我用听心咒，你在心中把想告诉我的事情，默念给我便可。”
    穆迎点头，旋即在心中说：“明葵仙君，当年之事多谢你！”
    陆青斐颔首，问正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年你救了我后，我去边关出战，战死在沙场，临死前，离仙君来找我，让我重生在八十年代。”穆迎说。
    陆青斐：“离仙君？我师兄？”
    穆迎：“是的。他说，师妹想救的人，就不该死。”
    陆青斐沉吟时，又听穆迎说：“半年前，我本来就得到大陆找你了，但身体出了状况。现在找你是想临死前再见你一面，关于遗产和凌霄山事宜贺询会跟你对接。”
    “凌霄山？”陆青斐如坠五里雾里，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凌霄山和无极宗的资产合同交付事宜。”穆迎解释道。
    陆青斐想到某种可能，压住诧异道：“凌霄山，无极宗是你的？”
    “是，也不是。”穆迎说，“八十年代在凌霄山建无极宗是离仙君一手指导的，后来他施了术法把凌霄山和无极宗隐藏起来。只能说法律上，是我们的资产，但实际是离仙君的。”
    八十年代……
    那些电灯泡似乎也是八十年代的，电线也是。
    陆青斐慢声问：“离珩以某种隐秘的方式来过这个世界？”
    “是。”
    所以，当年他们闹掰后，离珩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短暂到达八十年代，建了无极宗。
    那两道雷根本没把无极宗劈到现代世界，只是离珩在苍境看到未来，根据未来的模样，仿造了一个无极宗。
    陆青斐慢慢坐在椅子上，胸腔内的心脏狂跳，握住青铜古币的指尖因太用力，带来一阵麻痛。
    与此同时，陆青斐了然。
    天道说的那个比张行尊重要，只有她能处理的人是穆迎。
    穆迎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者，但她没做坏事，没干扰规则，反而让秩序更良好了。
    她能寿终正寝。
    但临时前，得把她身上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敛走。
    如果穆迎是离珩带来的，那她身上没有宴归来的妖气，只会有离珩的灵力。
    离珩的灵力一向蛮横，除了陆青斐和他本人，没有人能控制住。
    陆青斐回到宗门，她躺在床上，看着指尖从穆迎身上收敛过来独属于离珩的一缕灵力，目光放空。
    陆青斐把腕表摘下，盯着手上的桃印。
    离珩的灵气萦绕在瓣上，流光溢彩。
    有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开。
    陆青斐思绪纷杂，许久才入睡。
    周六是为庆祝掌门种植成功，户外烧烤的日子。
    谢云寂和钟秦忙上忙下，把各种道具食材炭火都弄好。
    陆青斐和掌门在后院摘蔬菜，摘完让钟秦洗干净。
    然后就当个甩手掌柜，坐在竹椅上，吃着草莓，坐等烤肉。
    陆青斐有点无聊，起身回屋拿电脑时天空飞来一缕清风，她敏锐地伸手抓住。
    是宴归来的妖气。
    看来天道解决了张行尊。
    张行尊没做坏事，并不难处理。
    他这效率不行啊，太慢了。
    远处的天道打了个喷嚏：“阿嚏！谁在想我？”
    陆青斐脚步一拐，走到宴归来屋内，把用凝魂固魄术法把妖气融进他体内。
    相亲相爱无极宗疯狂跳出消息。
    钟秦：师妹！
    钟秦：师妹！
    钟秦：师妹！
    钟秦：快来吃肉！
    钟秦：图片.jpg
    ……
    陆青斐边回消息，边走到烧烤营地。
    因消息弹出太快，眼缭乱，她在看消息，没有留意到宴归来的尾巴轻微动了动。
    肉香味萦绕着无极宗，陆青斐望着化身烧烤师傅的谢云寂和钟秦，又看看贵客掌门，扬唇笑了笑。
    “师妹，你要什么口味的烤羊肉串？”钟秦喊道。
    陆青斐闻不得油烟味，她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是风不会把油烟味吹过来的位置。
    “甘梅。”陆青斐说。
    “好嘞！”
    谢云寂嫌弃地瞥了眼钟秦手里烤糊的羊肉串：“你那是给人吃的吗，想毒死小师妹？”
    钟秦看向谢云寂烤半天没烤熟的玉米，反驳道：“至少我不会让小师妹吃半生不熟的！”
    掌门看着面前一盘失败品，跟陆青斐说：“你师兄们对为师怀恨在心，想要借此机会饿死师父。”
    陆青斐：“……”
    不至于。
    虽然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人能吃的东西。
    陆青斐望向惨不忍睹的烧烤架，觉得应该搞个火锅。
    毕竟烧烤对号称厨房杀手的大师兄和二师兄实在是太有挑战性了。
    她思忖着，余光忽地瞄见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
    “三师兄！”
    1.越国女将军，世源岛，第37章
    2.苍境未来，第57章
    3.复活吧，我的三师兄！

 94.第94章 哈！报应来了吧！

    第94章 哈！报应来了吧！
    “三师兄！”
    “三徒儿！”
    “师弟！”
    声声入耳，发自肺腑，触及心扉。
    台阶上方的宴归来听得感动不已。
    谢云寂侧首望去，三师弟迎着光，一身如雪白衣，面容温润，身后没有尾巴，看起来已经完全恢复。
    宴归来迈步走下，他的师父师兄师妹们同时朝他走去。
    宴归来尚未发表昏迷醒来感言，谢云寂便把手中一串烤得半熟的玉米塞到他左手中。
    “三师弟，烤吧。”
    终于不用再伺候师父和小师妹这挑剔的师徒俩吃饭了。
    宴归来：“？”
    “大师兄，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一醒来就让他干活呢？”
    钟秦义正言辞训斥谢云寂后，伸手揽过宴归来的肩膀，把烤糊的羊肉串塞到他右手，“师弟，吃完这串再烤哈。”
    宴归来垂下眼帘，看看左手玉米，又看看右手羊肉串，喃喃道：“我肯定还没醒，现在在做梦。”
    他转身就要回屋，继续咸鱼躺。
    这时掌门和陆青斐走到跟前。
    掌门捋着白胡子，感慨万千地抱住宴归来：“徒儿啊，你终于醒了！”
    陆青斐眉眼轻弯，脆声喊：“三师兄。”
    瞧瞧，这才是对一个昏迷许久，初醒伤患的态度！
    宴归来感动涌上心头，正欲开口说话，又听掌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你不在的日子，为师吃什么都不合胃口，先去简单给师父烤五盘肉。”
    宴归来：“。”
    感动像扑扇翅膀的云雀般转瞬即逝。
    宴归来看着嗷嗷待哺的四人，不死心问道：“你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我早日醒来就为了烧烤？”
    钟秦：“还有栗子鸡！”
    掌门：“鳗鱼饭。”
    陆青斐：“红豆冰糕。”
    宴归来：“……”
    生产队的驴子都没这么惨吧。
    宴归来看向唯一没有开口点单的谢云寂，顿生一点点慰籍，却听大师兄开口说：“我不挑食。”
    言外之意，你做什么，我都吃。
    宴归来恨不得原地掐晕自己。
    二十分钟后，宴归来主厨站在烧烤架前忙活，谢云寂和钟秦打下手。
    而陆青斐和掌门终于吃上了色香味俱全的肉串。
    “小师妹是不是长高了？”宴归来问。
    谢云寂瞥眼咬着牛肉的陆青斐，拉回视线，打量宴归来说：“是你变矮了。”
    钟秦站在宴归来身侧，抬手比划了下：“确实是你变矮了。”
    宴归来一脸生无可恋。
    妖气不足，身高缩水，他能怎么办？
    “哈！报应来了吧！”钟秦捏了颗杨梅扔嘴里吃着，“谁叫你把小师妹送给二长老当徒弟。”
    宴归来茫然片刻，才回想起来。
    掌门门下亲传弟子多，二长老眼红便笑眯眯跟谢云寂说：“下回见着好苗子，叫你师父别再收徒了，直接送我。”
    旁边的宴归来温声道：“小师妹可以送您。”
    二长老喜溢眉梢：“那徒儿肯定高兴坏了。”
    指的是离珩。
    谢云寂立即漠然道：“三师弟昨日摔伤脑子，尚未恢复，常胡言乱语，他的话不可听。”
    随口一提的事情算是二长老收陆青斐为徒的前言。
    “后来二长老收小师妹为徒跟我可没关系。”宴归来说。
    钟秦道：“你敢摸良心发誓，你没有见利卖师妹？”
    “我是半妖。”宴归来笑道：“半妖是没有良心的。”
    钟秦翻白眼：“那你可真棒啊。”
    宴归来声音温和，谦逊道：“谢谢，你也很棒。”钟秦：“……”
    陆青斐探头往那边看，叫他们先过来吃完，不够再烤。
    钟秦双手端着盘新鲜出炉的荤素烧烤过来。
    谢云寂衣服脏污小块，忍不了一丁点，回屋换衣服。
    宴归来拉过椅子坐下，喝口茶水，险些吐出来。
    他对吃喝玩乐要求一向高，但也不指望陆青斐他们能泡出惊叹一绝的茶水。
    宴归来整完烧烤，开始规规矩矩泡茶。
    掌门饮口三徒弟泡的茶水，满意地捋胡子，赞赏道：“不错。”
    陆青斐点头。
    钟秦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躺椅，往嘴里抛栗子：“大师兄怎么那么久没回来？”
    宴归来惊讶问：“你担心他？”
    “怎么可能。”钟秦冷呵道。
    “还以为你们恩仇一泯，把手言和了。”宴归来笑道。
    钟秦哼声，继续饿虎吞食。
    陆青斐不管师兄们日常拌嘴，慢条斯理吃土豆片。
    掌门叫上钟秦一块去后院挖萝卜，晚上让宴归来做萝卜炖肉。
    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宴归来：“……”
    藤蔓生长，延伸有两条垂在空中，随着微风慢悠悠晃动。
    宴归来正襟危坐，给陆青斐倒茶，余光瞄到她手腕缠系的蓝色发带。
    “怎么换发带了？”宴归来疑惑道。
    陆青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举起手说：“蓝色不好看吗？”
    “好看。”宴归来说，“只是记得以前你都系红色。”
    “红色太显眼了。”陆青斐把手放下，端起茶，“蓝色低调些。”
    宴归来在她对面坐下，眼里带着笑意说：“师父有法子抹掉，你若不想要，跟师父说声便可。”
    谢云寂他们都以为是离珩不识好歹，辜负了他们小师妹。
    但宴归来知晓，陆青斐和离珩的那段关系，开始和结束全由陆青斐一人决定。
    宴归来不似外表温润如玉。
    心机、狡猾，妖有的属性，他都有。
    “三师兄。”陆青斐抬眼看他，纳闷道，“你醒来智商怎么变低了？”
    “你以前跟我套话，都拐七八个弯，现在就拐一个，我都不习惯了。”
    宴归来哑然。
    都怪妖力。
    “是你变聪明了。”宴归来面不改色说。
    他绝不承认自己变蠢。
    “以前我以为这是你种的灵。”陆青斐重新轻抬左手，右手点了点印记所在位置，“但那日雨夜推翻了我的想法。”
    电闪雷鸣的雨夜，神玉弓第一箭发出，离珩情丝断的那刻，她腕上的印短暂消失了。
    宴归来问过陆青斐，为什么一定要让离珩忘了她。
    那时陆青斐告诉他，天道说离珩所在的修仙世家只有修无情道，才能飞升成神。
    但宴归来知道绝不是这个原因。
    小师妹心思极深，连掌门也摸不清她的想法，宴归来常听到掌门提醒她慧极必伤。
    天道说的话，好与坏，都无法影响她一根头发丝。
    能影响她的，只有她自己。
    宴归来叹气，无奈道：“师妹，想知道去问离珩不就行了。你知道的，无论你问什么他都会告诉你。”
    陆青斐却摇头。
    “摇头是何意？”
    宴归来捏了捏眉心，“你不想知道吗？”
    “三师兄。”陆青斐直视他，浅笑道，“我更想知道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

 95.第95章 有师妹撑腰

    第95章 有师妹撑腰
    夕阳来临前，暖黄光线透过藤蔓缝隙洒落至桌上，星星点点，似萤火虫的光。
    看着小师妹清亮眼眸，宴归来觉得昏睡比跟她待一起要好。
    谈话什么的，太累了。
    宴归来战术性地端起杯子递至唇边，睫毛垂下遮掩眸里情绪。
    “你养的金鱼没有不翼而飞，它被钟秦吃了。”
    他试图点燃新的导火线。
    “伏琉外出给你带点金银首饰全被正义凛然的大师兄扣下了。”
    找他们算账吧。
    别抓着身高变矮、智力变低的伤患三师兄不放。
    陆青斐：“……”
    钟秦抱着一颗硕大的白萝卜走来，朗声问：“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
    陆青斐把宴归来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二师兄。
    钟秦听完，恨不得拿白萝卜当木棍棒打宴归来。
    他瞪着眼，怒喝道：“简直胡说八道！我明明是把它埋了！还立了个碑！”
    陆青斐偏头看钟秦，有些纳闷，“二师兄，你埋鱼就算了，为什么把白瓷鱼缸也一块埋了？”
    钟秦指着宴归来说：“没埋，白瓷鱼缸被他偷走了。”
    陆青斐转眼去看宴归来，无声质询，你没事拿我鱼缸干什么？
    宴归来视线拉远，望着还在拔萝卜的掌门道：“我去帮师父。”
    说完，起身麻溜地走了。
    灵活程度之高，完全不像是刚醒的病患。
    钟秦丢脸丢习惯了。
    宴归来可丢不起这个脸。
    白瓷鱼缸是陆青斐在东海域收揽回去的。
    而宴归来一向喜好奇珍异宝，偶然撞见钟秦“埋尸”，他就顺手牵走，拿去倒卖了。
    莫名丢东西，陆青斐也不在意。
    伏琉却拍案而起，愤然道：“这回是偷东西，下回说不定就偷人了！”
    众人：“……”
    你的偷人，我的偷人，好像不一样。
    陆青斐说：“丢了也好，屋子变空旷了。”
    于是钟秦和宴归来把真相咽回肚子。
    钟秦看着宴归来落荒而逃的背影，吼叫道：“有你这么当师兄的吗，师妹话都没说完就跑了。不管师妹提什么要求，我命令你全都答应！”
    小师妹的话跟玉皇大帝下的圣旨一样。
    是一定要执行的。
    宴归来才不理钟秦这个傻子。
    换完衣服回来的谢云寂见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嘴角轻抽。
    我那不成器的师弟！
    太阳西落，夕阳逐渐顺着屋角染上去。
    陆青斐起身回屋，在拐角路途，宴归来擦了擦鼻子沾上的泥土，忽然跟她说：
    “小师妹。”
    “真心相爱者，自有来日方长。”
    冷风拂面，丝丝冰凉。陆青斐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眨了下眼。
    陆青斐跟她母亲明宜在情爱上，尤为像。
    如果说男女关系是一个性别对另一个性别的掠夺，那她只会是主导者。
    离珩的心在面对陆青斐时热得像火，而陆青斐的心在面对离珩时却冷得像冰。
    在知道离珩喜欢自己前，陆青斐从不觉得他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毕竟他没有过多逾矩动作，肢体接触仅限于抓手腕，或她被熏得眼泪直流时替她擦眼泪……好像也挺不安分。
    后来，他的心思被她发现，举动渐渐出格。
    陆青斐默许且纵容了离珩的那些亲密动作。
    命运的走针停在她用无名剑刺进他胸膛的那一刻，而在他举重若轻地朝她一步步靠近再次走动。
    秒针经过分针时针，她在他日夜陪伴下心率慢慢发生变化，陌生的情愫涌动着流向四肢百骸，让喜欢不自觉地在清醒状态下诞生。
    喜欢。
    这个词，令陆青斐胸腔里心跳有如木鱼，随着时间的推移敲击声愈发明显。
    与此，陆青斐也在计量着何时斩断离珩的情丝。
    明宜和陆识澜对她的感情观有一定程度的影响。明宜是如何看待陆识澜选择殉情的行为，陆青斐不清楚。
    但陆青斐知晓，她不想离珩死。
    就如明宜所言，如果你爱一个人，会不遗余力地阻止他死去。
    即便是忘记她。
    时间分崩离析，思绪碎片凝成记忆，晃眼仿佛回到春暖开的一天。
    茂密枝杈间，一道青衣的纤细倩影闲静地倚躺着。
    陆青斐正专心打量腕上桃印，蓦地听脚步声传来，她侧首望去，离珩迎着雨从山道上走来。
    清风徐来，一片樱瓣从枝头散开，轻飘飘、慢悠悠落在陆青斐皙白的脸颊。
    离珩看得嘴角微弯，他朝她走近，视线内的人儿倏地从树枝坠落。
    离珩眉头一拧，飞速上前，于半空中将陆青斐拦腰抱起，稳妥落地。
    “想什么这么入神？”
    摔了都不知道。
    故意掉下的陆青斐毫不意外，几乎在瞬间揽住离珩的脖子，因心情好，她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轻松。
    “这很漂亮，让我有点心动。”
    她停了一瞬，笑着补充：“你也是。”
    朦胧的情话，让离珩眼睫轻颤，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陆青斐身上。
    离珩暗自琢磨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师妹就算开玩笑，言语听起来也无比真挚。
    陆青斐注视离珩少顷，双手抱紧些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嗅着熟悉气息，轻声低语说：
    “师兄，我喜欢你。”
    离珩一怔，心脏有顷刻停止跳动，遂后宛如丢盔弃甲，快得难以言喻。
    心尖颤抖，抱着人的手臂却依旧结实稳固。
    隔着衣料，陆青斐也能感受到他急促跳动的心脏。
    她眉梢染上惬意，叫他把她放下来。
    离珩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陆青斐，似还在思虑她是否是认真的。
    陆青斐神态坦然，仿佛只是说了今天天气不错。
    其实跟天气也有点关系。
    日光晴好，春风闲度，让她有耐心回头看看他。
    看一眼哪怕是死也要守着她的他。
    而这一眼。
    陆青斐愿意为离珩浪费一整个春天。
    她伸手拂掉他肩上落，歪头笑道：“师兄，你怎么不说话？”
    “说什么？”
    离珩挑眉，微勾的眼尾洇着肆意笑容，“我喜欢你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陆青斐喔声，压着唇角的笑，若无其事说：“那我去找伏琉师姐了。”
    她转身便走。
    离珩都看笑了，拉住她的手臂，使巧力把人往怀里带。
    “刚说完喜欢我，就走了？”
    陆青斐没推开他，身躯微微后仰。她抬头与离珩目光相接，望着他眼瞳里自己的剪影，一本正经道：
    “你以后有师妹撑腰，可以再嚣张点。”
    离珩笑着低头吻上她的唇。
    陆青斐与他对视着，看他满身傲骨，却臣服于她。
    耳畔响起细微动静，陆青斐视线瞥去，却被离珩勾着脖子，让她把注意力放他身上。
    “师兄，有人。”陆青斐声音断断续续溢出来。
    离珩宽厚温暖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五指触及冰凉长发，侵略愈发强势，陆青斐被吻得呼吸沉乱，手指攥紧他的衣服。
    日光朗朗，渲染春色，微风吹拂，枝桠似波浪浮动，樱树下，暗潮轻涌。
    耳边的声响愈发清晰，陆青斐手推搡离珩，余光飘忽，示意他赶紧松开。
    离珩这才慢慢退开。
    他收敛眸里晦涩的欲，指腹擦过她嫣红的唇。
    陆青斐呼吸缓过来，辨声分析道：“这气息不易察觉，来的估计是长老，师兄你不要胡来。”
    闻言，离珩扬了扬眉，神色轻狂，笑看她：“怕什么，我有师妹撑腰。”

 96.第96章 残春

    第96章 残春
    陆青斐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梦幻的想象，她知道做很多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两年前，她让浑身伤的他流血；两年后，她愿意为他织一场梦。
    哪怕陆青斐最终要离开，她也想赠予离珩一个独一无二的春天。
    奈何热烈不属于春日。
    愿望注定无法圆满。
    于是，他们拥有世上最美好的残春。
    陆青斐垂眸看着手上的蓝色发带，右手指腹轻轻摩挲柔软绸面。
    这份感情摧开的腕上朵，营造出虚拟春天，让她误以为春雨淋湿生命，带来新的生机。
    未婚妻。
    不是家族联姻，也不是私定终身。
    是一厢情愿。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陆青斐边低头看手机，边走回屋。
    江炽发了一条朋友圈。
    江炽：今天夜色，就像资本家的心一样黑。（图片.jpg）
    配图是一张墨黑天色照。
    她点了个赞，饶有兴趣地看江炽主页。
    江炽很坦荡，没有仅可见，全部都能看见。
    发的内容大多是一些吐槽或生活分享。
    有条还挺有意思。
    江炽：
    浪子：“不好意思，你太乖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好意思，你太渣了。”
    回什么头，浪子就该溺死在海里！
    看时间，大概是周京淮疯狂闹绯闻的时候。
    陆青斐简单地刷了刷，便退出，联系拍卖场的人把油画送到明应谭那里。
    晚上洗漱完，陆青斐坐在桌前查资料，手机弹出来电。
    显示为江珩。
    陆青斐接过，电话那头静了静，方才开口：“吃饭了吗？”
    陆青斐把手机放在眼前，双手交叠趴在桌上，嗓音携着困倦：“嗯。”
    “你明天有空吗？我把表还你，顺便把最后一顿饭还清。”
    江珩问：“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陆青斐耷拉眼皮，闻言眸光微动。
    空气诡异沉默了会。
    她说：“你喝醉了？”
    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没。”江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陆青斐哦了声，没反驳，跟他约了时间，便要挂电话。
    她指腹触及屏幕，通话切断前两秒，若有似无地听到一声“阿斐”。
    陆青斐手指瞬间僵住，怔怔看着已经挂掉的电话，眨了眨眼。
    幻听吗？
    没给她时间深虑，铃声再度响起。
    一接通，韦泽崩溃的声音便传来：“姐！救救我！”
    陆青斐：“？”
    韦泽抓耳挠腮，很是恐慌：
    “我今天偶遇徐逢，就去喝了几杯，结果不小心把路障偷回来了！要是被发现工作就没了，而且我、我真的有梦游症！！！！”
    韦泽尖叫起来：“救命啊！它就在我手里！！！救救我！”
    “………”
    正常人梦游会跑去偷路障吗？
    韦少爷又无聊了。
    陆青斐只说：“诚心向天祈祷，不停默念天道是个眼泪鼻涕虫，神会去救你的。”
    韦泽一脸懵逼，但还是照做。
    锦囊妙计！斐姐不会出错！
    既然天道选择韦泽，那他们无形中肯定有某种联系。
    陆青斐相信天道能听到韦泽的呼唤。
    三分钟后，站在路灯下，看着路障的天道脸都黑了。
    把他当搬运工吗？
    区区小路障也要他送？
    不知是离珩的灵力在作祟，还是江珩那声似有似无的“阿斐”，今夜往事在梦中沉浮。
    鸟鸣夜栖，满天星辰，月光撩人。温泉热气氤氲着岸边梨枝，瓣如飘香白雪，簌簌飞动，坠于石灯。
    春夜潮水，雾气袅袅，陆青斐沉入水中片刻冒出来，水声哗啦，清辉点亮她脸颊的水痕，如同上好墨色缎面的长发。
    陆青斐轻轻晃了晃脸上的水珠，抬眼去看屏风旁安静站着的离珩。
    她轻趴在石岸边，裸露的后背肌肤似霜雪瓷白，仰脸喊：“师兄。”“干什么？”离珩头也没转，懒洋洋道。
    陆青斐问：“温泉有疗伤效果，你不一块泡吗？”
    旖旎暧昧滋生。
    半晌，离珩淡淡道：“死不了。”
    “噢。”
    陆青斐望着他被光晕勾勒出的侧脸线条，又问：“那你能把水温再调高点吗？”
    离珩没说话，掐个火诀，火焰燃烧愈发旺盛，温泉的水温渐渐上升。
    热雾腾腾，陆青斐缓慢地阖上眼。
    不知过了多久。
    温热的手指轻抚冰凉的脸庞，触碰让陆青斐睁开眼，她湿漉漉的眼睛呆愣望着近在咫尺的青年，视线对上的下一息，他伸手蒙住她的眼。
    陆青斐：“？”
    她还没发出困惑，就听他说：“怎么还是那么凉？”
    陆青斐目光一片漆黑，茫然地眨了眨眼。
    长睫轻轻刷着离珩的掌心，有点痒。寒冷袭来，她蓦地抓住他的手，扑通两声，岸上的男人被拽进水下。
    寒气侵蚀灵脉，陆青斐蹙起眉头，双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她的头发丝丝缠绕在他指尖，贴着脸的手温度低得令人心惊，离珩扣住陆青斐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灵气蔓延，陆青斐想到某种可能，猛地推开他。
    逆生术！
    “师兄。”陆青斐隔着缭绕的白雾跟他对望，“我说过不要用逆生术。”
    逆生术的反噬是烈焰灼烧般的极致折磨。
    离珩却不以为意：“一个术法而已。”
    他靠近，把人逼到尽头退无可退，低头亲吻她的脸颊，低沉道：“你比我重要。”
    夜色薄雾浓浓，映入眼帘格外虚幻，眼前人却无比真实。
    陆青斐一眨不眨地看着离珩，倏地伸手揽住他的脖颈，缱倦贴上他的唇：“用另一种方法。”
    双唇相碰厮磨，让离珩顿住。
    “什么方法？”
    “热起来的方法。”
    陆青斐蜷进离珩怀里，整个人脸色苍白，她的体温偏低，他像是个热炉子。
    离珩眸色暗沉：“哪种热。”
    “哪种都可以。”
    “兮兮。”离珩低声唤她，像是试图把她叫清醒，也像是在克制自己。
    陆青斐瞧着离珩眼里的欲色，一手仍勾住他的脖子，一手往下，落在他腰间，用诱人堕落的声音低语：“师兄，我不介意你弄伤我。”
    她眼瞳像是有水色，波光盈盈。
    月光扰乱池水，怀里人动心扉。离珩的理智被蚕食干净，欲之绽放。
    水面泛起涟漪，带着羞人绯色。
    梨沾水沉沉甸甸，枝头压低，遮住黏缠起伏的身影，疾风细雨催人醉，亲密生涩又缠烈。
    “师兄，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用逆生术。”陆青斐还不忘记说。
    离珩看着眼神迷离的心上人，喉间溢出低沉的笑意，与她耳鬓厮磨。
    “答应你。”他声色沙哑道。
    陆青斐听到答案，眉眼弯弯，夸张地叹了口气：“师兄……你好喜欢我。”
    离珩嘴唇蹭着她锁骨的肌肤，闻言，哼笑声。
    滚烫带来一阵颤栗，陆青斐心脏在摇摆，双手撑着他的肩膀，目光相接时，她说：“师兄，无论我在哪里，你的心脏都要为我跳动。”
    离珩却一言不发。
    陆青斐手指点了点他胸膛心脏的位置。
    “这是我的。”
    离珩感觉有火炭在煨烧他的心，占有动作不受控变得暴戾。却又因看见她蹙起的眉，逐渐温柔。
    离珩反反复复唤她兮兮，每一声都砸在陆青斐心上将冰块敲碎，逐渐融成一摊水。
    “阿斐。”他忽然喊她另一个称呼，声音嘶哑万分。
    陆青斐脸烧起来，声音细若游丝：“……嗯？”
    “抱紧我。”
    陆青斐贴附在男人胸前，手臂搂紧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膀上，面颊浮现出氤氲的潮红，闷笑道：“你要求好多。”
    水汽洇散在雪白手腕上的桃印上，波光粼粼，散发生机盎然的美感，陆青斐盯得有些失神。
    等她平复呼吸的离珩冷不丁问：“在想什么？”
    “三师兄能养成灵，还挺厉害。”陆青斐如实说。
    离珩都气笑了，他额头抵住她的前额，语调危险：“你在我身上夸别的男人？”
    陆青斐眼角带笑，用吻安慰吃醋的男人。
    (本章完)

 97.第97章 六爻卦起，知而不避（忆）

    第97章 六爻卦起，知而不避（忆）
    离珩身上肌肉紧绷，陆青斐意识轻飘飘的，环住他腰的手顺着腰线往上摸，抚那明显的肌肉线条，直到五指搭到他后颈。
    两人躯体贴合，柔软的和坚硬的分毫毕现。
    在层迭的浪潮中反应过来，陆青斐额头沁出汗，手指插进离珩的发丝缝里，放缓呼吸闻了闻。
    “师兄，你好香。”
    “香？”离珩闻言笑了一声：“你要把我粉碎做成香囊带在身上吗？”
    陆青斐黑而干净的瞳仁泛着稀碎光芒，手沿着离珩的眉峰一路下滑，越过浓密纤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停留在薄唇。他唇瓣翕动间热气喷涂在她的指腹。
    陆青斐冷静地摇头。
    香囊没有这么好看的皮相和灼热温度。
    师妹专注的目光，异常烧人心。
    离珩凑近轻轻咬她柔软的下唇，陆青斐身子往后仰，他强势地追上，最后她背靠在岸边，无处可躲。
    陆青斐被亲得喘不过气，没看见离珩长睫下眼底深处的幽深，也没看见他泛红的眼尾。
    漫长的旖旎缠绵之后，离珩停下来，与她额头相碰，鼻尖相抵，闭眼平息。
    他捏住陆青斐的手腕，指腹不断抚摸摩挲她腕上的红色印记。
    离珩的指骨修长分明，温暖宽厚，因常年练剑，手上有薄薄的茧，给人一种安全感。
    陆青斐卷翘睫毛上下煽动，她注视着他，思绪放空。
    离珩通过跳动的脉搏确认陆青斐还真真切切存在。
    他们一块见过堰藤谷的深海、九天峰的骤雨、溯雁山的风雪。
    也一起踏过天涯海角，闯过六界禁地，游过人间烟火。
    他慢慢沦陷，愈发渴望亲近她。日久天长，她润物细无声地沁入骨髓。
    离珩甘愿俯身凝望水中之影，对陆青斐交付完全忠诚的爱意。
    六爻卦起，知而不避，是他对她的爱。
    在苍境为陆青斐寻生辰礼看见未来，知道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终有一日会走时，离珩想的第一件事是：
    他今天还没见到她。
    他想见她。
    他要回去见她。
    于是浑身伤的离珩去见陆青斐了，克制不住靠近她，却得知她不喜欢他。
    无名剑刺伤身躯，溢出鲜血。
    血液一滴又一滴仿佛重逾千斤，更漏般地往离珩心底落。
    他的心脏裂开一道狰狞伤口，像宣纸上的斧劈皴笔。
    心上人是一团火，带来光和希望。
    他因为想赤手空拳抓住她，所以慢慢化为灰烬。
    那日，世源岛的大风吹得树飘摇，桃枝点缀在陆青斐头上，坠落的瓣打着旋落在她发梢。
    她向他投来惊鸿一瞥。
    离珩目光灼灼地望着陆青斐，眸底翻涌暴虐的毁灭欲。
    原来在她心中，他可有可无。
    师妹无爱无恨，常人难以触及她真正的喜怒哀乐。
    昼夜不眠，思索过一切可能后，离珩认了。
    陆青斐不喜欢他也好，离开这个世界也好。
    只要她能得偿所愿，什么都无所谓。
    无论陆青斐喜不喜欢离珩，他都喜欢她。
    离珩并不无私。
    他没办法接受她喜欢别人。
    如若陆青斐要喜欢，只能喜欢他。
    离珩走进困境的死路，所想的只有劈开前方新的道路，而不是不去爱陆青斐。
    会有办法的。
    他会找到永远守在她身边的方法。
    离珩抱住伏在他身上喘息的陆青斐，宽厚手掌紧贴她的腰牢牢固在怀中，手背暴起的青筋透着死也不放的狠劲。
    他动作虽有失控，但不算粗鲁，加之温泉的热水将骨子酸痛全泡出来，陆青斐身体没有太大不适，反而被离珩亲昵蹭脸的动作，弄得有点痒。
    “师兄，我不冷了。”
    “嗯。”离珩眷恋地贴着陆青斐的面颊，她的体温已经恢复正常，但还是有些低。
    他哑声问：“疼不疼？”
    陆青斐从离珩抱着她的力度，清晰感知他的情绪略沉，散着冷戾。
    “身体不疼。”
    她说着，手攀上他的肩背安抚地摸了摸，“但心疼。”
    以为师妹心脉出现问题，离珩正欲探查，却听她说：
    “我衣裳破了，你得赔我。”
    离珩挑了下眉，道：“那不是我送你的？”
    陆青斐嗯声：“假一赔十，所以你得赔我十件。”
    离珩闻言，埋首在她颈窝笑，陆青斐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和胸膛放肆的震颤。
    笑什么？
    被讹了还笑。
    思起自己无所顾忌在离珩身上留下的作恶痕迹，陆青斐探着他后背的伤痕，问道：
    “要上药吗？”
    “虽然你很凶很疯。”离珩手臂环紧陆青斐的腰，不让她推开他，“但我还没脆弱到咬几口抓几次就碎了。”
    陆青斐本来还有点心虚，听到他的话，心中的不好意思散尽。
    “堂堂师兄，给师妹咬几口怎么了？”
    “听这说法。”离珩嗤一声，问她，“是个师兄你都咬？”
    陆青斐想了想说：“不是师兄也咬。”
    离珩冷冷道：“你还想咬谁？”
    “鱼。”陆青斐道。
    离珩直直看进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低声道：“逗我很好玩？”
    陆青斐点头：“嗯。”
    离珩：“……”
    他静了静，觉得好气又好笑，最后忍不住在她侧脖上不轻不重咬了口。
    她脖颈原先还有暧昧过火的红痕，这一口委实算不上什么。
    牙齿触及肌肤，陆青斐纤细的脖颈不由得紧绷，深吸口气，心却静了。
    师兄最近平静又深沉，似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让人有点不安。
    一番折腾，陆青斐精疲力尽，她乏困不已，整个人趴在他身上，直接闭目沉睡。
    在离珩面前，陆青斐状态放松，没有戒备，不用思虑她睡着后该如何。
    离珩既贪恋心上人的气息和温度，又不忍心她长久靠着他，以这样姿势睡觉。
    过了一会儿，离珩用灵力烘干陆青斐身上水渍，扯过干净衣衫，把她裹紧，揽入怀里回屋。
    翌日下午，陆青斐睡眼惺忪醒来，眼珠子缓慢转动，瞧见悠哉闲散靠在床边的离珩。
    她坐起身，低头看身上的衣衫，问他：“师兄你帮我穿的衣服吗？”
    “不然还有谁？”离珩好整以暇地盯着刚睡醒的师妹。
    陆青斐：“灵偶？”
    离珩微眯起眼：“我会让别的东西碰你？”
    陆青斐不纠结这个问题，她打了个哈欠。
    “师兄，你困吗？”
    离珩静静地看着她。
    陆青斐余光落至宽大的床榻上，像是一种无声邀请。
    离珩懒道：“干嘛？”
    “我还是困，想睡觉。”
    “那就睡。”
    陆青斐说：“没有你我睡不着。”
    离珩不语。
    这话傻子才信。
    四目相对，陆青斐身躯前倾抓住他的衣袖，离珩垂眸看着她白净的手指，眼皮轻颤。
    “补个回笼觉。”陆青斐笑道。

 98.第98章 秘而不宣个鬼！

    第98章 秘而不宣…个鬼！
    师妹永远不会明白，她的存在是多么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
    离珩毫不客气地搂住陆青斐的肩膀，把人摁怀里，一块倒在床榻上。
    “睡吧。”
    两人偎着对方的气息阖眼歇觉。
    无论六界如何混乱，此刻他们的心都很纯粹。
    细水安然的拥眠。
    屋外，丝丝春雨从淡青天空飘摇落下，恰似银珠坠瓦，流苏挂檐。
    淅沥烟水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梦外越来越大的冬雨。
    雨水声在耳畔汇成一片兵戈铮鸣，陆青斐悠然醒来。
    狂雨过后开始下大雪，像碎米的壳。
    江炽非常注重仪式感，但今年生日她拒绝宴会，只拉上陆青斐和褚潼去柏金会所。
    会所坐落于步行街，外形透着浑金璞玉，凹处晕散出光芒，有一种金碧辉煌的奢气。
    车子驶进步行街，街道灯光辉煌，路人模糊的身影映在有防窥涂料的车窗上，车里的陆青斐轻垂眼睫，刷着手机。
    她到包间时，褚潼正坐在高脚椅上，双手扶着麦克风，沉醉唱歌。
    她唱歌的嗓音跟平时说话不太一样，带点好听的哑，是很独特的烟嗓。
    而主人公江炽正端着笔记本电脑盘腿在沙发上，专注敲键盘，耳边挂着耳机，跟某个人通话。
    “引言写的很好，我感觉我已经被引迷路了。”
    “你去知网或科学论坛看看，谁这样写分子量化分析，天上地下仅此一份。”
    “你好小气，连个主语都不给它。每个论点还只写一句话，多两句是怕它撑死吗？”
    “没句号啊没句号，读起来真奇妙，米奇妙妙屋也不过如此。”
    滔滔不绝的江炽瞧见陆青斐，方才止住进攻，挂掉电话。
    研究院上任部长被怪物新人江炽以专业素养咄咄逼近，半夜惊醒，都忍不住擦汗水。
    他认为这是江炽跟他的秘密，不会被别人知道，但脊梁骨克制不住本能发凉。
    秘而不宣…个鬼！
    褚潼一曲收尾，跟陆青斐打个招呼，起身走向沙发。
    “刚开始看绯闻的时候，我都想发火了，可是看到最后，居然把我逗乐了。”江炽刚放下电脑，又拿起手机发了条语音，“你吃菌了？玩的这么癫。”
    听起来是发给周京淮的。
    陆青斐和褚潼对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
    褚潼摸出手机给陆青斐发了则消息：
    小情侣经常吵架，分分合合，第n次，n大于5。
    陆青斐轻轻扯了下唇角，随意回：懂。
    不插手。
    陆青斐对别人的感情本就不感兴趣，坐在沙发吃桌上切好的水果，听江炽吐槽。
    周京淮这回闹得可谓是沸沸扬扬，不似先前一带而过。有图有真相，跟名模出入酒店，且名模前两日还在社交平台发两人的合照。
    营销号实锤他们正在热恋中，按耐不住寂寞，给狗仔钻空子的机会，拍下出入酒店的照片。
    陆青斐认真聆听，抛出个问题：“他什么解释？”
    “说是朋友的亲戚，朋友让他把人送到酒店，不小心被拍了。”江炽神情恹恹。
    褚潼惊道：“这是什么神奇的洗白方式？他是洗涤灵成的精吗？”
    江炽也觉得这理由过于敷衍，比小叔叔还敷衍。
    周京淮频繁闹绯闻，每回都第一时间跟江炽解释，但这次没有。
    江炽接过陆青斐递来的酒，茫然道：“上回吵架还是两年前，我在课题组，为论文发愁，他找人帮我写。”
    自作主张帮写论文，自以为是替她解决难题，却不知道，如果被发现是会毁掉她的。
    褚潼想起来还有点生气：“周京淮脑子被驴踢了吧。”
    江炽笃定说：“他不会害我的。”青梅竹马，在这方面她对周京淮的了解还是很清楚的。
    褚潼却道：“他的良知不会害你，但他的无知会。”
    江炽：“……”
    江炽讲起周京淮狐朋狗友跟她说，周京淮从小受欢迎，要接受他是天之骄子，以后还会很多泥泞的人仰望他和各种绯闻，这就是现实。
    陆青斐听完，语调随意说：“当人们想让你做一些他们觉得不对的事情，他们就会说那是现实。”
    褚潼赞同地点头：“对。”
    “别理他了。”
    褚潼调试包间的音乐，叫人把蛋糕拿进来，“吃吃喝喝，唱歌跳舞才是今晚的正事。”
    褚潼和褚濯的同桌组合正式解散，十年心血付之一炬，她倒是无所谓，自立门户，专心做音乐。
    江炽呢，她跟周京淮一块长大，也知道他因为家族原因，不得不搞个公子人设，但她还是生气。
    气他没提前告诉她。
    陆青斐挑着奶油慢慢吃，听褚潼唱歌，跟江炽闲聊。
    敲门声响起，随后三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整齐有序地走进来，站在陆青斐和江炽面前，弯腰喊道：
    “两位大小姐好！”
    两位大小姐：“…？”
    气氛到达极点，妙不可言的诡异。
    褚潼拿着话筒走到她们身边，挑眉笑道：“不是搞绯闻吗，谁不会搞，我们搞三个！”
    浓重的男士香水味扑鼻而来，陆青斐以手掩鼻。
    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但他们不是臭皮匠，周京淮也不是诸葛亮吧？
    江炽惊呆了。
    褚潼什么时候这么会玩了？她可是热门歌手，被拍到就糟糕了！
    说话间，三位男模已然解开衬衫纽扣，展露健美肉体。
    陆青斐抬眼，入目即是贲张的肌肉，视觉和嗅觉双重冲击，让她的胃有些不适。
    欣赏不了一点。
    “这会所还有男模？”江炽回过神，问褚潼。
    “没有。”褚潼骄傲地说，“外面点的健美操。”
    江炽感慨：“你门路可真多啊。”
    她频繁跟实验器材打交道，并不懂外面的世界是多么迷人眼。
    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也再度刷新对褚潼的认知。
    陆青斐低头，认真吃蛋糕和零嘴饼干，用味觉拯救嗅觉和视觉。
    但还是好奇地问了句：“脱衣舞吗？”
    “加钱可以。”中间的男模说。
    陆青斐恍然，然后在男模期待的目光下，面不改色说：“没钱。”
    男模见着漂亮的三个姑娘，瞥了眼蛋糕，讨好地笑道：“今天有人过生日，可以免费。”
    “世界这么大，每天都有人过生日。”江炽抬头问道，“照你这个说法，你们每天都免费？”
    科学家严谨的风格冒出来了。
    褚潼悄咪咪拍照，跟陆青斐谋划：“我发个朋友圈，仅周京淮可见，让他溺死在滨江水里！”
    陆青斐目光赞赏：“你很有想法。”
    江炽跟三位男模辩论免费的问题，陆青斐偏头看去，忽然问：
    “钱给够，你们是不是什么都做？”
    (本章完)

 99.第99章 相见欢

    第99章 相见欢
    男模两两对视片刻，面带羞涩地点头。
    虽说以前卖艺不卖身，但……时代是会改变的，人是会双标的。
    陆青斐表情温和，嗓音轻缓：“谁脑子比较好使？”
    两位男模均指向最左边一头蓝色短发的男模。
    陆青斐连打量都懒得打量他，直接说：“就你了。”
    蓝发男模不由结巴道：“要、、要做什么？”
    陆青斐：“成语接龙。”
    三位男模满脸呆滞：“？？？”
    啥玩意？
    陆青斐夹块芒果放进嘴里，突然感觉左手手腕热腾起来，她以为是室内空调温度过高所致，便轻巧解开发带，放进口袋，不甚在意。
    陆青斐开头：“南船北车。”
    江炽见男模三脸懵逼，没耐心地催促：“快接龙啊。”
    蓝发男模期期艾艾：“车…车尘马足。”
    陆青斐：“足马足食。”
    蓝发男模：“食…食食……”
    想半天想不出来，脑袋蔫蔫。
    男模们脸色怪异。
    谁点男模是来玩成语接龙的啊！
    怎么不整点作业给他们！？
    “接成语输的，过来看论文。”江炽招呼垂头丧气的蓝发男模，“2485面对面建群，我把pdf发群里，看完后告诉我重点内容。”
    晴天霹雳！
    男模们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大小姐。
    你在说什么？
    为什么都是普通话，我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三十分钟后，包间内，褚潼在唱轻而舒缓的歌曲，三位男模坐在一旁，皱紧眉头盯着手机的论文，面如土色，怀疑人生。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在干什么？
    陆青斐听江炽阐述项目进展和遇到的困难，她聆听的表情认真，仿佛熠熠生辉的海平面，可以容纳世间万物。
    他们各干各的，诡异又和谐。
    没有敲门声，门却从外面被打开。
    有客人在穿西装的迎宾簇拥下走进来。
    而那人有着边新闻男主人公一样的脸。
    周京淮内搭衬衫微敞开，露出锁骨小片阴影，他一双含情桃眼，蒙了层轻薄的醉意，像刚从某种局离开。
    长得有点轻佻，在包间光影下更添病态性质的枝招展。
    江炽是这么认为的。
    周京淮看向围着江炽的三个肌肉男，额头青筋狠抽。
    一戴就戴三顶绿帽子，是怕他冷死吗？
    香喷喷的三个男人，真他爹的好啊……多得能打麻将了。
    江炽瞅见周京淮，没有一丝收敛，手反而还搭上眼前男模的腹肌上，她边摸，眼神边望向周京淮，带着一丝深意，一丝挑衅。
    突然从读论文变成摸腹肌，男模吃惊，胳膊似有若无地蹭到望着门口的陆青斐指背。
    陆青斐的目光落在不紧不慢走近，身形颀长，眉目沉静的江珩身上。
    他的鼻梁本就很挺，此时光影交叠，鼻翼与眉骨被巧妙地衬托，更显得五官俊朗分明。
    江珩停在陆青斐面前，接过林锐递来的消毒湿巾拆开，抓起她的手。
    ——刚被男模衣服蹭到的手。
    陆青斐想抽出手，却被更用力握住：“别动。”
    他的声音有落地的实感，很好听，语气还带着点记忆里熟悉的腔调。
    江珩低眸看陆青斐一眼，展开湿巾，把她的双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她常年冰冷的手被他捏住，肌肤相贴，慢慢地染上热意。
    陆青斐黑瞳倒映着江珩的模样，好闻的气息飘来，让她短暂得以舒缓。
    三位男模瑟瑟发抖地看向雇主，祈求平安。
    而雇主褚潼看看周京淮，又看看江珩，一脸茫然。
    她以为不正常的人是喝多的周京淮，结果竟然不是？
    江炽做足准备，站起身，抬头挺胸正想跟周京淮辩论一场，余光瞥见自家小叔叔，一时怔住。
    周京淮把她的手从男模肌肉拿走，江炽目光钉在陆青斐和江珩身上，头也没转说：“暂停吵架。”
    两人约定遇到重要事，可以暂停吵架，秋后再算账。
    周京淮咬了咬后槽牙，同意了：“暂停就暂停。”
    “小叔叔怎么回事？”江炽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褚潼发朋友圈，我看见了，他也在就一块来了。”周京淮说。
    “不是。”江炽的神情难得高深莫测，“我说他跟斐宝。”她对小叔叔的印象就两个字，敷衍。
    江珩对大多数事情都没有兴趣，想要的也都唾手可得。
    骑马、游泳、滑雪、篮球、钢琴…他有点感兴趣的，付出行动很快便能掌握。
    江珩性子随心所欲，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似乎没有人和事能让他放在心里挂念。
    而此刻江炽却从自家小叔叔身上看到了认真两个字。
    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
    “不是说了嘛，他挖人家墙脚。”
    周京淮伸手轻轻扯江炽脑后的高马尾玩，他掀起眼皮，望向不远处的两人。
    江珩一丝不苟地给陆青斐擦手，指尖不经意卡进她指缝，给人十指相扣的错觉。
    男人的心思半点也不遮掩，明目张胆地告诉在场所有人：她是我的，谁都不能碰。
    周京淮玩头发的动作霎时顿住，他意味深长地眯眼：“也许挖成功了？”
    “诶，不对。我们不是地下情吗？”江炽反应过来，拍掉周京淮的手，瞪眼凶道，“离我远点！”
    “……”周京淮扶额，无奈笑道，“你小叔叔早就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江炽语气娇纵，“有一个人不知道，我们就永远是地下情！”
    除非公开。
    否则你永远都见不得光！
    擦完后，陆青斐拿出腕表还给江珩，后者接过，却不由分说又戴在她左手。
    “你拿到就是你的。”江珩仍抓着陆青斐的手，声音低沉散漫，“结束后我来找你。”
    言罢才松手，他的指尖如羽毛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引起细微的酥麻感。
    江珩仿佛只是来走个过场，很快便离开了。
    陆青斐耷拉眼皮，看着表盘转动的时针，眨了下眼。
    “小叔叔怎么走了？”江炽望着门口问。
    周京淮：“有要事处理，不能缺席。”
    “那你呢？”江炽转回头看他，又恍然大悟，“你没什么用，所以缺不缺席无所谓。”
    满满攻击性。
    八卦聊完，重启吵架。
    作为一个天才少女，江炽也许没有心眼，但绝对伶牙俐齿。
    周京淮立马道歉：“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比今天下的雪还要清白。”
    江炽冷笑：“雪掉在地上可一点也不清白。”
    褚潼远离吵架的青梅竹马，跑到陆青斐身边，好奇问：“你…什么情况？”
    陆青斐抬睫：“什么？”
    “你和江炽她小叔叔。”
    “我欠他钱。”
    “啊？”褚潼惊愕，脑海冒出某些剧，“被胁迫了？”
    她其实想问是不是被威胁卖身还债，但觉得不太礼貌就很委婉换了个方式。
    陆青斐思忖道：“有一点。”
    强制把腕表给她，也算胁迫的一种。
    褚潼满眼震惊，费尽心思，尽可能委婉告诉陆青斐，缺钱可以找她和江炽。
    要揭竿起义，要不畏强权。
    男模看到气氛不对，得到雇主承诺钱照结后便灰溜溜跑路。
    陆青斐一边听着褚潼苦口婆心的建议，一边听着江炽和周京淮吵吵又和和，和和又吵吵。
    江珩没让陆青斐在原地等，她也没答应他留在会所。
    时针分秒流转，雪已停，天色泼墨般漆黑，步行街灯光阑珊。
    陆青斐从会所出来，道路和绿化植上残留着薄薄一层白雪，她踩过地面，留下浅显的痕迹。
    陆青斐走在纷杂的人群之中，蓦然回首，朝正前方望去。
    江珩穿过朦胧湿冷的夜雾，目光锁在她身上，径直朝她走来。
    他步伐迈得大，璀璨灯光洒落在短暂掀起又落下的大衣的衣角上。
    陆青斐注视着江珩，待他到自己跟前，微仰头，与他目光相接，启唇，尚未发出声——
    江珩俯身，大手扣住她后脑，低头吻下去。
    “陆青斐，我到你的世界了。”
    (本章完)

 100.第100章 最大的私心

    第100章 最大的私心
    因为美食盛宴，钟秦的烦恼消失了。
    毕竟对他来说……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而烦恼不会消失，烦恼只会转移。
    钟秦的烦恼成功转移到宴归来身上。
    宴归来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醒来会在厨房忙活一天。
    早知道他就继续昏睡了。
    这个家没有他，迟早要饿死。
    晚上宴归来给掌门泡杯蜂蜜柚子茶，面对面坐着。
    掌门打量三徒弟一圈，见他无甚大碍，脸上显出几分笑意：“怎么样？”
    掌门是个宽厚又温柔的师父，知道徒弟们心智如何，也以相应态度去对待，不会怠慢谁。
    宴归来规矩答：“妖力在慢慢恢复，不出时日应该便好。”
    掌门欣慰地点头。
    宴归来抬眼看掌门师父的神情，试探问：“师父在担心小师妹？”
    掌门道：“你们小师妹性子清明，心中自有分寸，用不着担心。”
    宴归来眼睛似氲开流华般的柔和笑意：“师父，她用不着担心和您担心，并不冲突。”
    “见过自己的人，才能见天地，见众生。”掌门道，“你们小师妹历经百态，尝尽人间冷暖，却全无恨意和戾气，依然满心赤诚。”
    宴归来道：“这不好吗？”
    “凡事不论好坏，均有个度，纵多伤身。”掌门眉目携着忧愁，“心性一旦超过某个界限，便会滑向虚无。”
    掌门时刻担心抓住小徒弟的锚点消失，为此愁得头发都白了。
    不过愁归愁，他每日还是像个等待孩子放学回家的老父亲，守在门口，翘首以盼着自家孩子快乐归来，跟自己分享今天在学校都遇到什么开心事或烦恼。
    宴归来听完，若有所思道：“不是所有人都信神，但大家都有信仰。”
    “小师妹的信仰，怕是在这个世界。她既已回来，师父您也可放心。”
    别看掌门师父现在一副谆谆慈善的模样，他年少时也曾不可一世，掀起腥风血雨，以一剑势压天下修者、剑下万千血骨，成就无上威名。
    师父能扛住世间一切荒凉悲悯的重责和使命，却拿自家小徒弟没法子。
    千年前，剑压堕魔，于累累尸骨诞生，甘以身骨祭血魂魄，还天下盛世太平的剑客强者。
    最大的私心是他的小徒弟。
    掌门稍偏头，望向外面漆黑无月的天色，压了压额角，沉沉叹了口长气。
    只盼日后无风无雪，莫要冻着我的徒儿。
    -
    师父师兄们常给小师妹送价值连城的宝物，陆青斐觉得她迟早会被他们惯成骄奢玩乐的纨绔子弟。
    她也不负众望，经常跟伏琉偷偷出去鬼混。
    有年中秋，皎皎如盘的皓月悬于夜空，清辉满天街，人间张灯结彩，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陆青斐原先是和伏琉手挽手走在繁华街市里，伏琉对每一样事物都乐此不疲，玩得开心，松开了陆青斐的手。
    人潮汹涌，陆青斐回头不见伏琉的身影，她穿梭人群中，四处寻人时忽然被抓住手腕拽回首。
    她回头的一瞬，愣在原地。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陆青斐捕捉到离珩灼热的目光里来不及散尽的紧张。
    仿佛一不留神她就会消失不见。
    那时她不懂，如今望着江珩…离珩幽黑的眼瞳中失而复得的庆幸。
    陆青斐很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重逢进行的无声无息，街上路人行走流动，他们却在刹那静止。
    陆青斐心尖颤了颤，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用力按进温热的怀抱。
    耳畔萦绕着狂乱的心跳声，她想仰起头，后脑却被按住动弹不得。
    须臾，离珩松开陆青斐，把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陆青斐抬头看他，任由男人牵着她走到路边的车子。
    街道过于喧闹，不适合谈话。陆青斐沉默着坐进副驾驶座，手攥住他的衣服，目光望向窗外的路灯。
    不可避免回想起，那天晚上，离珩问她去哪里。
    陆青斐说：“找师姐。”
    “她跟宴归来走了。”离珩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只是意识到自己失控，稍微松了力道。
    陆青斐回头望了眼，便作罢，抬头问他：“师兄你也来放祈愿灯吗？”
    离珩垂眸看她：“祈愿放什么灯，找我。”
    陆青斐：“你要帮我实现愿望吗？”
    离珩颔首。
    陆青斐说：“那我要去放祈愿灯。”
    离珩：“……”
    在河边放完祈愿灯后，陆青斐随着人群走到石桥上，离珩紧跟着她，似是怕师妹又跑出视线范围，他伸手牵住她。
    如若陆青斐不想，没有人能碰到她。
    而在发现是离珩后，陆青斐鬼使神差地没有躲开。
    就如同现在他与她十指相扣，她也放任。
    ……
    是夜。
    别墅园里的树影子错落，藻荇交横，有如扶疏。
    陆青斐坐在沙发上，身上还披着离珩的外套，在他松手去给她倒水时，她握住他。
    陆青斐抬起脸，语速轻缓：“你…恢复记忆了吗？”
    离珩垂眸看她一会，在陆青斐面前蹲下身，让她不用仰着脖子。
    离珩双眸凝视着她的脸：“我从来就没有忘过你。”
    陆青斐：“那你的情丝……”
    离珩伸手绕到陆青斐的后颈，贴着她的额头，眼神浓烈盯着她，字句清晰道：
    “陆青斐，无论有没有情丝，我都会爱你。”
    他爱她，是本能。
    陆青斐心脏重重地颤了下：“那你之前怎么……”
    离珩：“不想让你为难。”
    他记得说过的每一句话。
    也记得每一个对她心动的瞬间。
    只有确定他忘记她，她才能无所顾忌地继续往前走。
    那便让她以为他忘了。
    离珩凑近去寻陆青斐的唇，却被她偏头避开。“兮兮。”离珩微曲的手指轻刮陆青斐的脸颊，深邃幽黑的眼瞳清晰倒映着她的模样。
    陆青斐端详着离珩的神情，须臾，抿唇问：“你现在相信我喜欢你了吗？”
    她记得他跪倒在街道的雨夜，他没有说话，但脸上张扬肆意的笑容明显在说着：
    陆青斐，真的喜欢我了。
    神玉弓不会骗人，第一箭射中胸膛的痛楚蔓延全身，告诉五脏六腑，陆青斐的意中人是他。
    那痛楚，是如此细腻而深刻。
    让喜悦疯狂滋生。
    他从未如此开心过。
    无名剑刺破皮肉时，他知道了她不喜欢他；神玉弓刺穿胸膛时，他才相信她喜欢他。
    而这两个，都以她伤他为前提。
    陆青斐蹙眉看着离珩，显然生气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因为感动才跟你在一起的，觉得我对你从来就没有过喜欢？”
    她喉咙哽着一抹难咽的苦涩：“你凭什么认为我说喜欢你是骗你的？”
    她从不怀疑他对她的心意，可他似乎不相信她会喜欢他。
    就算她亲口跟他说过喜欢他，他依旧不信。
    离珩手轻柔地抚平她蹙起的眉，低声服软：“我的错。”
    “没有不相信你。”
    他只是不相信他自己。
    彼此的鼻息柔和洒在对方唇峰，陆青斐的半张脸被离珩捧在手心。触觉和温度都是熟悉的、幸福的，可却让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师兄……”
    离珩感知到陆青斐的情绪，仔细地吻她嘴唇的轮廓，低低开口：“别不要我。”
    陆青斐咬了下离珩的唇，他没有躲，继续一下又一下轻吻她。
    两人的脸颊在亲吻的过程里偶尔亲昵地贴在一起。
    他们未曾分开过，不是破镜重圆，可也有许多裂缝要填补。
    感情忌讳拖延，也忌讳把自己闷住，不让对方知晓。
    想起离珩早知她要走，独自一人承担着随时失去的痛苦，陆青斐便觉苦楚。
    可就算他告诉她，她也不会改变主意，选择留在那里陪他。
    离珩注定会因为陆青斐患得患失。
    “你怎么变成了江珩？”
    “之前穆迎到这里，我一块来，恰巧救了江家老爷子，我给他一个东西，托他好生养着。”
    陆青斐被亲得呼吸急促，喘气问：“是灵偶吗？”
    离珩往上亲她的眼睛，笑：“真聪明。”
    在离珩来之前，灵偶都是江珩，而他来之后，灵偶则化回他体内，相应的记忆也归他所有。
    陆青斐又问：“你今天恢复的记忆吗？”
    就算不知道陆青斐是否喜欢自己，离珩也不会去试探她、让她等。
    他向来张扬又热烈，半点不遮掩对她的心思。
    之前没有相认，只能说他没有记起她。
    “嗯。”
    离珩在陆青斐力竭之前主动退开，后者缓缓伸出双手。
    离珩看她捧着他的脸，目光专注，瞳眸里似有艳艳燃烧的炭火。
    离珩：“怪我吗？”
    陆青斐无奈摇头。
    他不怪她抛弃他，却要担心她怪他瞒她。
    离珩冷静道：“解决雾都城的仇人耗费了点事情，没有及时找你。”
    陆青斐说：“你几时出现都及时。”
    师妹一本正经说情话。
    她完全不知道这多么令人心神荡漾。
    “师兄，你当真毫无芥蒂吗？”
    陆青斐手指慢慢描绘着离珩的眉骨，轻声问：“我没有为你留在那个世界，你不怨我吗？”
    “阿斐。”
    离珩凝视着陆青斐黑曜石般的眼眸，握住她的手，宛如起誓般，沉声说：“我只要你爱我。”
    除了爱我，我什么都不需要你为我做。
    所有需要妥协的事情，由我来做。
    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不要让任何感情羁绊住你。
    你可以永远走自己的路，我会永远追随你。
    陆青斐瞳眸泛着稀碎的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离珩瞧，似要将他的模样永恒刻在心里。
    离珩不是为了爱能无私奉献的人，他也想她同他一般义无反顾地爱他。
    不顾一切，非他不可，满心满眼都是他。
    离珩不贪心，他只要陆青斐爱他。
    离珩也贪心，他要陆青斐只爱他。
    在他之前没有人叫她阿斐，惟独他觉得自己该特别一些。
    疯狂滋长的爱意，将横在他们之间的壁垒击碎了。
    离珩抻胳膊，把陆青斐下滑的外套往上拉，将她整个人重新裹住。
    “渴吗？”
    陆青斐望着他摇头。
    “告诉我。”离珩单手轻抚陆青斐的脸颊，指腹拨弄她的耳垂，与她对视，“你想知道什么。”
    陆青斐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此时此刻她只想问一个。
    陆青斐摘下腕表，放在旁边，扯了扯衣袖，把手上的桃印记递到离珩眼前。
    “这究竟是什么？”
    街道雨夜，在第57章
    ps：后面现代依旧江珩，修真依旧离珩

 101.第101章 桃花诺

    第101章 桃诺
    那日，陆青斐右脚受伤，肿得触目惊心。
    她坐在石凳上，小腿搁在离珩膝盖，他在认真帮她擦药。
    陆青斐手里拿着一块红豆冰糕，慢条斯理吃着，边吃边静静地看着离珩。
    稀薄日光斜洒落下他肩上，平日散漫冷淡的青年此刻正蹙眉，专注地给她处理伤口。
    陆青斐吃完东西，右手搭在桌面，半张脸贴着手臂，侧趴在石桌半阖眼，目不转睛看着离珩。
    她见过很多人，但如此打量一个人的相貌还是第一次。
    师兄…还怪好看的。
    陆青斐兴趣盎然地欣赏离珩英俊的外表，连何时睡着都不清楚。
    再度醒来，她发现自己左手多了个印记。
    -
    陆青斐望着沐浴在白炽灯的白光里，气质冷冽的江珩，问道：
    “桃印究竟是什么？”
    师妹的质问，大多数时候都是揣着答案问的。
    江珩也不会隐瞒她：“心魄。”
    闻言，陆青斐眼皮一跳。
    她愠怒道：“你疯了？”
    抽离心魄要承受的痛苦折磨不亚于历千百劫难，而且人一旦没有心魄用不着多久便会死。
    江珩却扬眉笑了。
    师妹担心自己，担心到生气。
    实在是难得。
    “你还笑？”陆青斐气得打他肩膀。
    江珩含笑把陆青斐拥进怀中，右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左手缓慢抚摸她脑后的头发，附在她耳朵说：
    “不用担心，死不了。”
    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陆青斐推搡了下，没推开，索性就任他抱着。
    “真的吗？”
    江珩滚烫的鼻息拂在她的耳畔：“嗯。”
    “我记得典籍里记载，心魄会指引主人去寻找拥有心魄的人。”陆青斐说，“厮守不离。”
    “你没记错。”江珩道。
    “解开。”
    “解不开。”
    “肯定有办法的。”
    “死也解不开。”
    陆青斐道：“那我以后的男朋友看见会生气的。”
    江珩似笑非笑道：“你还想要其他男朋友？”
    “万一呢。”
    “永远也解不开。”江珩冷笑道，“你生生世世只能是我的。”
    “我不是。”
    江珩换了种说法：“我生生世世只会是你的。”
    陆青斐翘着嘴唇，笑说：“可以是。”
    江珩从陆青斐的回答听出了一点对他的占有欲。
    这点占有欲轻飘飘的，却很真实，像根羽毛，挠得他心痒。
    他喉咙发紧，坚硬的鼻尖擦过她的鼻尖，侵略性十足地亲她的唇。
    陆青斐手指抵着江珩的肩膀，指尖微微颤动。
    她声音含含糊糊的：“师兄。”
    “嗯？”
    “我渴。”
    江珩松开陆青斐，去给她倒温水。
    陆青斐盘腿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茶杯，热气缭绕，让她眼睛蒙上薄薄的雾气。
    陆青斐环视四周一圈，目光落在水晶桌上每日一换的瓶上。
    见她不看自己，江珩问：“你还在生气？”
    “我气什么？”陆青斐不答反问。
    “气我不告诉你。”
    陆青斐压了压嘴角：“没有。”
    “你以前气我把你的饮料温热也是这么说的。”
    江珩走到陆青斐跟前，五指轻捏她肩头，迫使她正面看自己。
    “雾都城的事情，我不想你插手。”
    “杀千苓宗圣尊的时候已经插手了。”陆青斐抬眼皮看他，“你不是不想我插手，你是不想我参与你的事。”
    “你不是参与了吗？”江珩轻轻扬眉。
    “不一样。”陆青斐条理清晰说，“你不是自愿的。如果不是不得已，你根本就不想让我涉及你的仇恨。”
    陆青斐见过江珩的很多面，但他还是怕她看见他不好的一面会讨厌他。
    陆青斐讨厌自己的那一天……江珩不敢想。
    “师兄。”陆青斐把杯子搁在一旁，双手揽住江珩的脖子，披着的外套随着身躯前倾的动作滑落。她望着他漆黑眼睛说：
    “你这么害怕我会讨厌你，还为我到陌生的地方。你傻不傻？”
    有生之年第一次有人问自己傻不傻，江珩都听笑了。
    他挑眉：“跟你讨厌我相比，我更害怕什么，你不知道？”
    她说：“我不知道。”
    师妹装傻充愣。
    江珩不恼，直言道：“找不到你。”
    他从一开始就忍不住靠近她、关心她，忍不住爱她。
    他没有办法允许她销声匿迹。
    你不喜欢我的世界，没关系，我会到你的世界。
    再度重逢，你不向我走来，我会奔你而去。
    陆青斐脑海浮现起苦海之境时，他说的那句话：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他确实做到了。
    陆青斐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你跑到这里，算不算远嫁？”
    江珩一怔，旋即好整以暇地反问她：“你在跟我求婚？”
    “没有。”
    陆青斐认真道：“我就是怕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江珩安静注视她片刻，忽而笑了笑。
    陆青斐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臂，端起水杯，饮了几口，润润喉咙。
    “你恢复记忆跟我三师兄苏醒有关吗？”
    江珩说：“有关联，但不大。”
    陆青斐听得眨眨下眼，更好奇了：“什么意思？”
    江珩握住陆青斐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咸不淡道：“宴归来跟天道做交易，交易有一小部分跟我有关。”
    那几个外来者。
    一小部分指的应该是穆迎。
    陆青斐眼睫颤动，陷入沉思。
    她思绪不知飘到哪里，忽然没头没脑问了句：
    “师父不让我用真本事给人卜卦，那我用骗的应该不算违规吧？”
    江珩有一下没一下摩挲陆青斐的手背，闻言轻撩眼皮，好笑地看她，语气嚣张：
    “规矩不都是你定的，哪个不怕死的敢说你违规？”
    陆青斐说：“师兄你。”
    江珩漫不经心追问：“我是不怕死，还是说你违规？”
    “都有。”
    陆青斐停顿两秒，补充道：“前者更多。”
    很久以前，有其他宗门男弟子向陆青斐示好，离珩漠然道：“私自与其他宗门来往，有违宗规。”
    当然，别看师妹表面规规矩矩的，实际上比师兄还反骨。
    她拒绝的话都说了一半，听到师兄的提醒，硬生生拐回去，跟人家言笑晏晏，还说改日上宗门串客。
    师妹气师兄的功夫可谓是信手沾来，炉火纯青。
    “你就气我吧，把我气……”
    江珩蓦地止话。
    气死他，她还有其他师兄。
    陆青斐转过脸，看着冷肃脸的江珩道：“师兄，你生气了？”
    江珩：“你惹我生气了？”
    陆青斐：“没有。”
    江珩思起会所的三个男模，压声道：“是空气吗什么都碰？”
    陆青斐茫然须臾，明白他的意思，很想笑。她没忍住，弯着眼璨笑。
    这话不就是在斥她不知道吃点好的吗。
    江珩看见陆青斐冲他笑，是记忆里珍贵的轻松笑意，也是让他心跳加快的鲜活笑颜。
    陆青斐仿佛才想起来：“你知道我师父和师兄们怎么回事吗？”
    江珩皮笑肉不笑地告状：“谢云寂不分青红皂白揍了我。”
    “他揍你。”陆青斐觉得奇怪，“你为什么不还手？”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谢云寂说了一声“小师妹”。
    虽然没有记忆，但听到小师妹这三个字他便破天荒地没还手。
    江珩面不改色说：“顾局当场抓住他了。”
    没机会还手。
    陆青斐恍然，然后问：“今晚你还送我回去吗？”

 102.第102章 你就夸吧

    第102章 你就夸吧
    夜幕如墨，一钩月刺破云海，高悬于天。
    “你今晚还送我回去吗？”
    陆青斐眉眼倦怠，瞳眸洇了桃雾，烟波碎光，漾出一抹雨后初晴的好颜色。
    她打了个重重的哈欠：“我困了。”
    要送就早点送，不送就早点睡。
    江珩把陆青斐手里的水杯拿走，放在水晶桌上，弯腰打横将人抱起。
    陆青斐勾着他的脖颈，轻声道：“我不问，你就不说。师兄，你大多时候都很可恶。”
    江珩瞥她：“少数时候呢？”
    陆青斐：“少数时候一般可恶。”
    江珩被骂笑了。
    陆青斐简单洗漱完，钻进被窝，盖着柔软舒服的被子，没一会儿便熟睡了。
    房间昏暗，空调温度适宜，江珩闲散地靠着椅背，一手支着脑袋，一手穿进被子里握住陆青斐的手，久久凝视双眼阖着，鼻息清浅起伏的她。
    卑劣的师兄擅自把心魄给师妹，硬要纠缠不休。
    他能为她做一切，唯独不能听她的话忘记她。
    那个清醒时说着“师兄，我不喜欢你身上沾血”，迷糊时却不把他咬出血不罢休的她；那个会千万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她；那个牵动他所有喜怒哀乐的她……叫他怎么忘得了。
    除了她，世上不会再有人能占据他的身心。
    他对她有很多荒诞旖旎的幻想。
    春潮带雨，交颈相缠，情动之时她会蹙眉狠狠咬上他的肩膀。
    他将她禁锢在身前，轻吻她湿透的额发，晕红的眼尾，而她雾濛濛的眸子摇曳着他的喘息。
    江珩伸手，指尖顺了顺陆青斐枕头上乌泱泱的长发，指腹又点在她眼尾处。
    这是一双水光潋滟的明眸，会怒会笑。
    唯独不会哭。
    他就是要她每一天都平安快乐。
    -
    另一侧，玄武大陆，境之巅，唯有天道可达。
    天未放晴，云雾缭绕，苍穹涂着青灰的釉色。
    天道离崖看向躺在一根藤蔓上，悠然自得，胜雪白衣绣满华丽纹，容貌绝美出尘的少女，恭敬作一揖。
    “前辈。”
    少女单手枕在脑后，余光瞄了眼他，嗓音清冷：“如何？”
    离崖两手一摊：“你赢了。”
    大道无情，天道亦如此。
    少女于世间名唤十六，万年前也曾是一名修者。
    大道的规则，只有经历最残酷的绝望，才能最彻底的成长。
    亲眼目睹兄长、姐姐、父母、宗门的死亡，了解真正的悲伤，从应有尽有变成一无所有，她踩着累累血骨，于惨烈绝境逢生。
    死亡是世间巨大的推力，让人看破爱恨，从此再无贪欲再无软弱。
    少女孑然一身，突破自己，问鼎无情大道，根据命运的安排维持世界的稳固运行。
    “当年你到另一个世界，去接触那位人界灵脉选择的主人。”
    离崖吊儿郎当地靠在树枝上，掏出一颗桃子边吃边说，“早知道陆青斐看似无情实则有情了吧。”
    少女闭目道：“看破一切，无贪欲无软弱，却没有走向自毁。她比我们更适合做天道。”
    离崖脑袋稍偏，看着她，眯眼道：“强者注定是孤独的，玄武大陆的陆青斐是强者，但并不孤独。你当初许愿，绝对不能让她一个人。但怎么也想不到她宁可孤独，也要回现代世界吧。”
    顿了顿，他啧一声：“前辈你也挺感情用事的。”
    少女不以为然：“大道把陆青斐送过来，在她选择回去后没有剥去她体内的人界灵脉，你以为是大道不想吗？”
    大道想让陆青斐成为无情天道的一员。
    费尽心思却同化不了她。
    “大道真不道德。”离崖道，“把陆青斐弄到这里就算了，非要等我输给她再告诉我。”
    少女说：“技不如人。”
    “前辈，我都替你背锅了，你就不能不损我吗？”离崖无辜道，“你把她师父和三个师兄送到现代世界，差点让我死于他乡。”
    “你们家族的后人不挺厉害嘛。”少女始终从容不迫，微微笑道，“背锅挺好。”
    离崖：“……”
    离珩那小子贪图陆青斐，甘愿为爱背锅。
    分明是猪油蒙了心，脑袋勾了芡，浓雾迷了眼。
    哪里好了！
    少女手背搭在眉骨上，语速平稳：“世界修复如何了？”
    “还差最后一个，只能等陆青斐去做。”沉默须臾，离崖问：“前辈，你觉得她知道多少了？”
    少女道：“全部。”
    离崖惊讶：“这么快吗？”
    少女唇角荡起一抹笑：“没办法，太聪慧了。”
    离崖：“……”
    你就夸吧。
    -
    天空似砚台里注入了清水，浓墨化开，东边天际泛起鱼肚白。
    陆青斐迷糊醒来，映入视线的是单手支着脑袋，刚闭上眼的江珩。
    不睡觉的师兄又守了她一夜。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生理、心理和感情三者皆成熟，陆青斐并不介意江珩对她的渴望。
    况且，两人什么都做过了，同床共枕也有。
    这人明明与她一贯不客气，却总喜欢给她守夜。
    她掀了掀眼皮，眼波流转，静声看着他。
    好半晌，陆青斐收紧五指，回握江珩的手。
    师兄。
    我抓住了留住你的机会。
    离别是常态，陆青斐从未主动挽留过什么。
    但这一次，她选择挽留他。
    许是感受到陆青斐的动作，江珩轻掀眼皮，瞳仁幽黑，与她目光对视。
    ……
    这栋别墅是江珩工作繁忙，来不及回蘅芜别庄，用来休息的。他对个人隐私保护要求高，极少有人来。
    陆青斐洗漱完从楼梯走下来，江珩正在前院园打电话，旁沿一对树藤抱合，枝叶相依。
    知道这是他的地方，她没客气，走到厨房，打开冰箱。
    然而里面除了瓶装水什么都没有。
    陆青斐随手拿一瓶冰水，咕噜噜喝进肚。
    前院的江珩回头看见这一幕，额角轻抽，寥寥几句挂掉电话，朝她走去。
    陆青斐看着神色冷峻的男人，不紧不慢把瓶盖拧好，冷静说：
    “你这冰箱怎么什么也没有？”
    师妹再清楚不过她的身体情况，却还是要四季都吃冰。
    江珩气无处发，只略沉着脸问她：“想买什么？”
    陆青斐想说各种冰淇淋，抬眼望着他不太好的脸色，咽了回去。
    师兄特别在意这个。
    估计担心她会被冻死吧。
    “吃的吧。”
    陆青斐把瓶装水放在桌面，微仰起脸望着生闷气的江珩，转了转眼珠子。
    每回都觉得新奇。
    冷的是她，又不是他。
    他生什么气啊。
    陆青斐叹口气，踮起脚，伸出双手抱住江珩的脖子，在他脸颊安慰性地亲了下。
    “开心点。”
    话语泯灭于唇齿。
    江珩反客为主，垂首亲陆青斐的唇，一边亲，一边握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带。
    陆青斐揽着他脖颈的指尖发颤，被不轻不重地咬一口，想后退，却又被他手掌禁锢住，无法逃脱。
    陆青斐呼吸混乱，仰着头有点累，被男人搂到沙发躺下，她还没喘气，他再度覆上来，缱倦的啄吻变成温柔的深吻。
    陆青斐安静回应，神思很快被江珩勾走。
    唇瓣相碰、辗转，后脖细腻的肌肤被他带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引起一阵酥麻感，蔓延至全身。
    “别……”
    江珩掌握着分寸，压下身撩拨陆青斐。
    他心里受不住，便让她身体也受不住。
    只不过，一个是难受的受不住，一个是欢愉的受不住。
    少女，绝对不能留她一个人，在第75章

 103.第103章 盛大的自由

    第103章 盛大的自由
    清晨万籁俱寂，心跳声却震耳欲聋。
    两人滚烫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男人轻咬她的耳朵，他喉间溢出的低沉喘息声毫无征兆地溜进耳畔，让陆青斐有片刻失神。
    很久很久以前，她便发现他的气息竟有些低冷的性感。
    门铃声响起，陆青斐环住江珩脖颈的手挪动，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出声问道：
    “师兄，你是不是把门从里面彻底反锁了？”
    江珩压上身子，脑袋伏在她颈窝，深深地嗅了几口后，沙哑溢出个单音节“嗯”。
    “为什么？”
    “以前不也这样？”
    陆青斐眼眸攒出些笑意，“你想跟我过二人世界。”
    江珩哼声轻笑。
    两人抱着笑了会儿。
    陆青斐从沙发上起来，望着江珩的身影，右手伸到后脖的位置摸了摸。
    没有细细的颤栗感。
    他的手，她的手。
    不一样。
    上回两人亲昵接触，是因为寒气发作。那时，她趴在他宽阔的肩上，疼得只顾着让他也跟着疼，分给触觉的注意力并不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陆青斐低头失笑。
    管家把早餐布好，中式食点，简单的海鲜粥、煎蛋、牛奶、小笼包。
    吃完早餐，江珩先送陆青斐去文物修复馆，再去公司。
    陆识澜是个画家，陆青斐在画画也有一点点天赋，修复上面的画很轻松。
    忙活一天，她跟江珩说回宗门，江珩本想跟她一块回去的，但陆青斐拒绝了。
    主要是担心师兄们打起来。
    后院掌门种植的蔬菜绿油油一片，陆青斐在空旷庭院看见躺在躺椅上的掌门。
    她脚步轻快，笑盈盈地走去。
    桌上放着红豆冰糕，还是温热的，陆青斐拿起吃了块。
    甜糯不腻，三师兄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
    “师父。”陆青斐边吃边说，“师兄来了，你们何时回去？”
    掌门翻阅书籍的动作停住，他缓慢地抬眼看小徒弟。
    师徒俩心如明镜，很多时候都不用铺垫太多。
    师父和师兄们是自愿到陌生世界的。
    他们并不担心小师妹会流落街头。
    他们只是不忍小师妹孤身一人。
    仅靠宴归来是没办法跟天道做交易的，只有掌门才能撼动天道做事。
    “师父，代价是不是堕魔降世，你以血骨之躯献祭？”陆青斐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冷静，腔调带着显而易见的颤音。
    掌门不答，似跟她闲聊：“原先只是为师陪你来，但你三位师兄偷听到，都不约而同选择来到这里。”
    钟秦拼命赚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他走的时候能让小师妹无忧无虑地当个富婆。
    而谢云寂的公关…陆青斐知晓她做主播，那些舆论消息、控评都是他在处理。
    宴归来则用全部妖力帮天道找出破坏秩序的人。
    他们拼命燃烧自己，只为多给小师妹一丝温暖。
    就像在修真界十年，小师妹毫不吝啬地给他们的温暖。
    就像小师妹在用她的方式保护他们一样，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为师知晓你早就卜卦，算出为师会身消于万骨血河的堕魔大战中，不留一点气息在世间。”
    掌门风轻云淡道：“故而把长意剑压于涧水崖，避免堕妖的影响。”
    可，陆青斐知晓，那一战必不可免。只有千年前的最强剑客楚之荀方能彻底斩灭堕魔。
    无论她卜多少次卦，探多少次命运。
    身消意散的结局不变。
    掌门楚之荀一生为天下，而他为了小徒弟挤出短暂半年多时间来到异界。
    “黄金矿工都挖不出像他纯度这么高的神金！”
    钟秦的吼叫声乍然传来。
    陆青斐仰头望天，快速眨眼，恢复原来的模样。
    “天啊噜，你们竟然牺牲宝贵的吃饭时间在这里吹风？！”
    钟秦不可思议看着师徒俩：“这世道怎么了，吃饭都不积极了。师父师妹，快点过来啊！”
    二师兄虽然是个饭桶，但实在能干。
    吃饭比闹钟还准时。
    掌门抵唇咳了咳，慢慢起身：“还有时间，先吃饭。”
    陆青斐深呼吸一下，也若无其事道：“好。”
    掌门捋着胡子，眉眼含笑，问小徒弟：
    “不带你师兄回来？”
    这话怎么听起来怪像带对象回家见家长呢？
    陆青斐扭过头，明亮干净的眸子看着掌门，面不改色说：
    “师兄他害羞，需要几天时间适应。”
    他要是害羞，那天底下可能就没有不害羞的人了。
    小徒弟胡诌总让人耳目一新。
    掌门语重心长地絮絮叨叨：“离珩这孩子经常跑没影，有必要的话，拿根绳子绑好，别丢了。”
    陆青斐：“？”
    师兄在师父眼里这么顽劣吗？
    还有她在师父心里又是个什么形象，拿绳子绑人，这像话吗。
    掌门可能也觉得自己很不像话，突然笑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陆青斐的脑袋，神态格外慈眉善目。
    陆青斐有点不习惯。
    毕竟师父虽然年老了，但骨子里的锋芒和过往果断狠辣的性子还在…慈眉善目按理跟他扯不上关系。
    “师父？”
    掌门脸上带着沉厚的笑容，目光关怀，缓缓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孩子，为师很高兴。”
    陆青斐亦步亦趋跟着老父亲的脚步。
    她轻弯眉眼，认真道：“师父您也是个很好很好的老人，徒弟很高兴。”
    掌门听乐了，哈哈笑。
    钟秦挠着眉骨，疑惑不已，想两秒后想不出答案。
    甭管笑什么，跟着笑就对了。
    谢云寂和宴归来闻声，满脑袋问号：“你傻乐什么呢？”
    “要不要拿个喇叭给你，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你的笑声啊？”
    他们侧目，瞧见走近的陆青斐和掌门。
    小师妹笑得眼如月牙，像遍洒了漫天璀璨的星光。
    而身姿端正的师父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云寂和宴归来蓦地明白钟秦为何傻笑了。
    往日无畏无惧，满怀一腔热血的行侠仗义，浩瀚山河间的肆意嬉笑，许是少年意气风发。
    而今，眼前美好纯粹的笑容是他们想守护的。
    他们可以死于堕魔降世，但小师妹一定要拥有盛大的自由。

 104.第104章 偏爱（忆）

    第104章 偏爱（忆）
    当年，离珩把陆青斐的冰水热温，她有段时间不搭理他。
    修者也会生病，那时陆青斐破境，卧床修养四五天，需忌口。
    她知晓但依旧觉得他多管闲事。
    即便陆青斐喜欢离珩，也不代表他能随意干涉她的生活。
    两人都有自己不可撼动的原则，就算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也不会轻易低头。
    那几天，偶然碰面，陆青斐直接无视离珩，与他擦肩而过。隔着遥遥距离，两人目光短暂交错，她也会率先挪开视线。
    仙谷恢弘连亘，山峰高耸破开缭绕的云雾苍穹，树林成海，苍翠峭拔。
    膝盖不知何时磕碰到，青紫一块，陆青斐在小溪踩完水，便提着裙摆，悠闲坐在栏杆上，遥望脚下瑰丽缥缈的群山。
    她的心很静。
    陆青斐清楚离珩不让她喝冰的是为她好，却还是跟他冷战。
    她的脾气基本都发在他身上了。
    陆青斐顿觉好笑。
    果真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亲密关系…挺复杂的。
    大雪过后，琼枝玉树，银装素裹，风吹过摇落一树清雪。
    离珩迎着凉凉冷风立于山脚下，衣角飒飒扬起，气质更添沉冷寒意，他抬头朝半山腰望去。
    水雾缭绕，陆青斐轻轻晃着腿，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那抹白愈发显眼。
    离珩看得皱紧眉头，不管两人此时还在闹僵，迅速上前。
    什么东西劈头盖脸地扔到头上，陆青斐眼前一暗，紧着拎起裙摆的手骤地被攥住，裙子从膝盖滑落，盖住白皙双腿。
    “怎么伤的？”离珩目光掠过她膝盖的淤青，低声问。
    视线被遮住，陆青斐微微抬脸，柔软的布料触碰脸颊，还有他身上清淡的冷冽香，应该是离珩的外衣。
    陆青斐浓长的眼睫颤了颤，一手被他握在掌心，一手仍撑在栏杆上。
    “不小心磕到的。”她的声音从外袍下传出来，“不痛。”
    离珩担心陆青斐摔下去，右手卡在她腰间，左手握紧她的手，眸子黑沉沉注视着她。
    陆青斐伸手把衣服往下拉，抬眼倏地撞上离珩灼热的目光。
    视线交接，她道：“你说的专注自己，少管他人，所以你也别管我。”
    离珩没什么表情问：“在你看来我是别人？”
    “难不成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陆青斐反问。
    离珩手指修长有力，指腹贴合着她冰冷的肌肤，一字一句轻慢地道：
    “你会缩在亲人怀里，跟他互相索取？”
    他们彼此见证过对方最狼狈落魄的模样，也曾从对方身上找到支撑敏感脆弱神经的信念。
    可那又怎么样。
    他只要纯粹的爱情，无关怜悯、同情……
    朝陆青斐扑来的寒风全部被离珩挡住，她坐的位置比他还要高一点，看他时略微低垂眼。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陆青斐神色冷静，语气也平缓，“只要我想，我什么都干的出来。”
    “是吗？”离珩紧盯着她那双清亮的眼睛，“你只把我当亲人？”
    陆青斐看着他：“我喜欢你，把你当心上人。”
    离珩蓦然一怔。
    陆青斐继续道：“但这不是你管我的理由。”
    风一缕一缕扑过来，有几粒冰结落到她的唇畔边，融成雪水。
    离珩盯着陆青斐看了一会儿，拽住外衣，重新把她兜在衣服下。
    陆青斐还在琢磨他怎么又把她脑袋罩住了。
    下一息，衣服被掀开，离珩钻进来亲上陆青斐的嘴唇。她下意识后仰却被他宽厚的手掌摁住后腰。
    陆青斐指尖蜷缩，细雪飘落在手背，冷意尚未传达心脏便被暖化。
    离珩浅浅地亲陆青斐的唇，喘息困难时，等她慢慢缓过气，他再贴唇上去，抵入占领，微仰着头同她接吻。
    气息交缠，温度灼热，令人酥麻得心颤。
    天也昏地也暗。
    更阑人静，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许久过后，离珩将人松开，蹭了蹭她的鼻尖。
    “你若怪我，打骂皆可，不许再冷落我。”
    他的音色低，带一点哑。
    “我没有冷落你。”陆青斐否认。
    她只是视而不见。
    山间点缀的石灯和月明珠映亮缠绕生长的藤蔓树枝，朦胧夜色沁着薄薄的寒。
    离珩若有所思地看着陆青斐，少许保证道：
    “我不会再擅自动你的东西。”
    陆青斐本来想说你动也没事，但想到自己的态度，决定还是闭嘴。
    她环抱住他的腰身，埋头靠在他肩膀，轻轻嗯了声。
    感受到她亲近的动作，离珩眼眸半眯，近日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开。
    自此以后，离珩没再阻止陆青斐吃冰冷食物，他只会生闷气。
    每回看见无所畏惧的师兄生他自己的气，陆青斐都觉得稀奇。
    “师兄，你怎么瘦了？”
    陆青斐摸着他劲瘦的腰，有些诧异。
    “你不跟我吃饭，吃饭还有意思？”离珩边把外衣给她披上，边说。
    陆青斐收回手：“哦，我吃得挺有意思。”
    离珩被她逗笑了：“那师兄带你去有意思一下。”
    “去哪里，吃饭吗？”
    “到你就知道了。”
    离珩修长手指随意扯了扯，衣袖打个结，将陆青斐从头兜住。他转过身，将她背起，迎着风雪往下走。
    陆青斐双手搂住离珩的脖子，下巴搁在他肩膀，贴近这抹温暖。
    “要是有人看见，我们肯定会被怀疑。”
    离珩明知故问：“怀疑什么？”
    陆青斐：“怀疑我们成亲了。”
    离珩道：“你想跟我成亲吗？”
    “你呢？”她反问。
    他嗯了声。
    陆青斐不说话了。
    缄默须臾，离珩说：“没有哪个胆子肥的，敢随意开你玩笑。”
    陆青斐目视前方偌大的湖泊，湖面泛着清凌凌蓝光，她略一沉吟，与他说道：
    “师兄，我是你生命中美好又重要的存在。”
    离珩轻轻勾唇，笑道：“你确实是。”
    “你也是我生命中美好又重要的存在。”陆青斐说。
    离珩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侧头。
    陆青斐歪头亲了下他的脸，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没有我的日子也要好好吃饭，不然别人会以为我虐待你，不让你吃饭。”
    冰水热温前言在第62章

 105.第105章 什么虎狼之词

    第105章 什么虎狼之词
    师妹说这些话的用意，师兄再清楚不过了。
    但他偏偏就不答应她。
    大有你要敢不见，我就饿死自己的气势。
    于是两人幼稚地拉扯一路。
    陆青斐伸手抚着离珩的喉结，威胁道：“不可以饿着我师兄。”
    离珩果断道：“那就弄死。”
    “不行。”
    “有何不行。”
    “反正就是不行。”
    “死了一了百了。”
    “不可以。”
    …
    最后，困倦涌现，陆青斐挡不住深深倦意，伏在离珩背上沉沉睡去。
    离珩的心魔是一片黑域和一个相貌模糊的女人。
    陆青斐知晓那个女人是他母亲。修仙世家离家，最有名的无亚于千年前飞升的离崖，也就是那个天道。
    离珩母亲是二长老的历练认识的好友，父亲是离家一辈极有天赋的修者，为提升修为，父亲学先人修无情，杀妻证道。
    离珩一人一剑血屠父亲一族，叛出宗门，骇惊天下，大开杀戒，公然与整个正道对立。
    离珩被千夫所指，成为世人闻之变色的邪魔，但他在她心里始终没有变过。
    世间仇恨有因必有果，陆青斐不会阻止离珩复仇，更何况他不杀别人，别人便会杀他。
    她也不会过分参与他的事情。
    自己的仇，只有自己报，才最解恨。
    就像许厘，陆青斐不给她联系方式，是为了避免许厘遇到麻烦第一反应是求救。
    没有人会一直在你身边，随时随刻拯救你，要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从中成长。
    在人间历练时，常听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一见定情、先婚后爱、仇人变情人…等等。
    其中最火热的莫过于，才子和佳人从针锋相对到情意绵绵。
    才子第一次遇见佳人，因她为自保选择杀人，便评价她是个恶毒的女人。
    未知全貌，才子以自己浅薄的见识随意评价他人恶与善，就算后面再如何同情心泛滥、英雄救美，也掩盖不了他枯竭的精神世界。
    此故事是钟秦修者朋友告诉他，他再告诉他们的。
    宴归来问：“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你的朋友？”
    “不行。”钟秦神色严肃道，“他们都喜欢小师妹！”
    披着漫天灿烂明媚彩霞的陆青斐咬住牛肉饼，不解地抬眼看去。
    “他们先前一直认为小师妹自甘堕落不学无术，上月见着她出手，便喜欢上小师妹，说这不就是话本翻版嘛！”
    钟秦如临大敌，警惕地左右张望，“他们要是知道小师妹在这里，肯定一窝蜂地下聘礼！”
    宴归来听得谦然一笑。
    伏琉扶着桌沿，笑弯了腰。
    就连不苟言笑的谢云寂都忍不住别过脸去笑了。
    只有离珩皮笑肉不笑地用膝盖碰了碰陆青斐。
    桌子下鬼鬼祟祟的动作，其他人没留意，当事人陆青斐可是很清楚。
    她瞥了眼他不善的目光，低头闷笑。
    伏琉凑到陆青斐旁边，八卦兮兮问：“他们是谁，哪个门派的？人怎么样？”
    门派有好与坏之分，人有善与恶之分。
    陆青斐：“没有印象。”
    大道认为陆青斐不以善恶评人论事，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早就是无情大能。
    却忘记她修的从来不是道。
    伏琉：“你再想想。”
    陆青斐拿汤勺舀着红豆汤圆，认真思考说：“衣服是粉色的。”
    “粉色……”伏琉捏着下巴琢磨片刻，“缂丝勾描的对襟，衣袖袍尾提绣着流云纹？”
    陆青斐：“好像是。”
    “他们估计是合欢宗的，喜欢一个人是想跟她双修。”
    伏琉若有所思道，“他们看上你是有眼光的，但…戳瞎吧。我告诉你，合欢宗的人都不是真心，他们只想把你当修炼的炉鼎，言巧语不可信。”
    伏琉说着又贴近，在陆青斐耳畔小声说：“不过听说合欢宗的修者都很好睡。”
    陆青斐脑门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很好睡是什么虎狼之词。为何突然冒到这个话题。
    师姐十分热情地给师妹分享看男人的经验，师妹清心寡欲地干掉一碗汤圆。
    ……
    文物修复师，既要了解各朝代文物的主要特征，又要熟悉各类修复材料，掌握化学、物理、材料科学等相关领域知识，有良好美术能力。
    陆青斐不回宗时，便到江珩的地方，她没用他的书房，直接在卧室大沙发铺上厚厚柔软毯子，把书籍放在上面，窝在书堆里面，阅读。
    江珩大多数时候回来，看见的都是陆青斐无拘无束地缩在书堆里沉睡。
    这天也不例外。
    江珩把陆青斐手上的书拿走，将她捞起来，抱上床，盖好被子，才去洗澡。
    浴室哗啦啦水声没有传到卧室，但陆青斐还是醒来了。
    她偏头，朝偌大的落地窗外望去。
    明月冲破黑云的阻碍，晚风拂动枝，影子在如水月光映照下婆娑摇曳。
    睡完一觉，陆青斐不困了，眼瞳笼着淡然的薄雾，她揉了揉眼睛，伸胳膊拿手机，百无聊赖地刷各类新闻。陆青斐思起以前在考古地做陶瓷修复，将几百个碎片拼接成一个瓷器，又想起国家记忆里修复五牛图，一顿凉水冲，一顿热水冲慢慢把一堆灰不拉几的纸片变成五牛图。
    转到娱乐频道，一位女顶流新剧播出，被眼红对家雇水军黑得惨兮兮。
    不知道的还以为女顶流触犯天条了。
    …喔，她自己也有很多黑粉，但没太关注。
    陆青斐浮想联翩，表情有点走神。
    江珩出来，便看见她一副神游天外的茫然样，不知又想到哪里，一本正经地发呆。
    他倦倦地靠着床头，长腿随意搁在床沿，长臂一揽将她拉进怀里。
    “在想什么？”
    陆青斐拽回思绪，慢腾腾地移动视线，目光掠过江珩睡裤裤腿下一截线条清晰的骨感脚踝，停留三秒，若无其事地说：
    “我在想当年你报仇杀红了眼，浑身伤血，转身看见我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
    江珩下巴抵在陆青斐的发顶，闻言扬眉笑道：“你觉得呢？”
    那时他浑身是血，她刚扶住他，他便紧紧抱着她不放，埋首在她肩窝，低低沉沉笑起来。
    应该是如释重负，轻松，以及担心。
    担心他离开宗门，她就不喜欢他了。
    人有很多面。
    哪一面真，哪一面假，偶尔连自己也搞不清楚。
    可陆青斐觉得师兄的每一面都无比真实。
    如果说她在修真界是一场博弈，那么他是她唯一能确定的。
    万千思绪转瞬而过，轻盈的笑意在陆青斐眸底蔓延开，有水色涌动。
    “我猜你在想，我要把师妹的新衣裳弄脏，沾她一身血。”
    江珩：“……”
    他确实沾了她一身血，然后又赔了她一堆衣服首饰。
    提到首饰，江珩拿过床头柜上的黑色盒子，打开，里面一款奢华定制的女士手表。
    他抓住陆青斐的手，慢条斯理戴在她手上，羊脂玉般雪白的肌肤衬得腕表更华丽了。
    陆青斐上下打量腕表，询问道：“好看吗？”
    “嗯。”
    “我好看，还是表好看？”
    江珩扬眉：“那还有问？当然是你最好看。”
    她笑，“甜言蜜语。”
    陆青斐翻身，整个人趴在江珩身上，她手臂撑着他胸膛，抬头看他，好奇问：
    “你是怎么知道江炽和周京淮早就在一起的？”
    江炽十五岁后就一直在海城，只有过年过节才回京市。周京淮虽然绯闻很多，却把他跟江炽的关系压得很严实。
    江珩抚上陆青斐的脸颊，一如既往的凉。
    “他们的车牌是情侣号。”
    陆青斐恍然。
    原来如此。
    她还以为他也是偶然撞见小情侣偷偷约会。
    陆青斐又问：“舅舅过生日叫我回去吃饭，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像氲开的春水，泛着浅浅的笑意。
    江珩语调悠悠：“不让我见你师父，却让我见你舅舅？”
    “你就说去不去。”
    陆青斐脚动了下，无意识勾住他的裤腿，蹭到小腿皮肤。
    她的脚也是凉的。
    仿佛永远捂不热。
    “去。”江珩简明扼要。
    言罢他翻过身，把她压在身下，深深看着她：“出点汗？”
    “不想再去洗澡。”
    做了肯定得去洗澡，但她现在懒得动。
    江珩说：“我帮你。”
    他雨点般的亲吻落在脸上，沿着眉眼到嘴唇，夺走她的呼吸。
    男人滚烫的吻印在脖颈，引起一阵酥麻感，他解开睡衣纽扣，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蓦然停住。
    陆青斐发现江珩脑袋埋在自己身上，四处嗅嗅，几乎要把她全身闻个遍。
    陆青斐惊奇道：“你是狗吗？”
    哪有这么闻的。
    江珩结实的手臂圈住陆青斐的腰，躺下，再度让她趴在他身上。
    “今晚见了谁？”
    陆青斐望着他深黑的眼眸，回想两秒说：“明烁，我表哥。”
    她问：“我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没。”江珩应得漫不经心。
    陆青斐下巴磕在他锁骨上，脸在颈窝埋了半晌，抬起头正要开口，却被男人捏住下巴，轻咬住唇。
    他另一只手沿着腰线往下，用道不明的劲儿撩拨抚摸。
    衣料摩擦的声响接连不断。

 106.第106章 你要爱我

    第106章 你要爱我
    “先说怎么回事。”
    陆青斐推开他。
    “你月经要来了。”江珩沾了欲色的眼瞳沉沉地看着她，喉结滚动，“刚在想会不会影响身体。”
    陆青斐一怔。
    她愣神时，江珩欺身压上，他抻胳膊拿过桌上的红色发带，攥住她的手腕，用发带绑住，摁到头顶。
    陆青斐呆一瞬，反应过来，噗哧笑出声。
    “笑什么？”
    “师父叫我把你绑起来，结果你把我绑了。”
    江珩把她两条白皙如雪的胳膊套在脖子上，额抵着额，声音低而哑：“怕你伤了手。”
    上回她的指甲陷进他皮肉，结果因为指甲太软，险些脱离组织。
    陆青斐笑道：“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摸你。”
    江珩轻哼声，俯身细致地亲吻她的颈脖，温热气息洒在肌肤上，亲昵又酥痒。
    男人呼出的热气扑在小腹，陆青斐逐渐热腾起来，脸颊隐隐泛红。她迷蒙望着那颗脑袋，手攥紧软被，直哼出声。
    ……
    灯没关，亮堂堂一片，目光所及皆清楚。
    手被束缚，陆青斐抬脚轻轻踩上男人壁垒分明的腹肌，先是蜻蜓点水，后缓缓划动。
    半跪在床的江珩喉咙发紧，呼吸一滞。
    思起什么，她好笑地问他：“你以前在我面前不穿上衣是不是想给我看？”
    “不喜欢？”江珩边撕塑料包装，边沉声问。
    “喜欢。”
    就是没想到师兄小心思那么多。
    明亮的白炽灯切换成朦胧的光芒。
    他把她抱起来，整个人重心在他身上，陆青斐头颈微微扬起，细小又急促地呼着气。
    “……有点疼。”
    江珩把力道放得很轻，唇瓣压上她的，轻喘道：“咬我。”
    许是男人的声音蛊惑，陆青斐立即咬住他的薄唇，血腥味弥漫开。
    “真够凶。”江珩低声说。
    他笑了笑，又说：“对我多凶都可以。”
    陆青斐目光上移，定定望着江珩黑沉眼瞳，须臾，反手解开皓腕的发带，绑在他头上，遮住他的双眼。
    江珩一挑眉，唇角勾起笑弧，他修长骨感的手指覆盖她左手手腕的桃印，缓慢地滑动，直至与她十指相扣。
    她回应他的吻，唇瓣相蹭，故意在他伤口处用力。
    他每次都要流血，却甘之如饴。
    热浪满室，卷着肢体沉浮。
    陆青斐额头沁出一层薄汗，鼻翼盈满江珩身上好闻的气味，胸膛起伏不定。
    火热的身躯紧压，江珩低头，贴着她最敏感的地方，嗓音沙哑：“阿斐。”
    “你要爱我。”
    陆青斐胸腔的器官漏了一拍，她为之动容，抱紧他。
    “在爱呢……”
    时针分秒流转，一圈接着一圈，永不停息。
    两人的心跳声搅合在一起，仿佛没有东西能平息紊乱的声音。
    潮热袭来，陆青斐脱力趴着，黑睫颤抖，气息凌乱。
    江珩把她翻过身，双臂紧紧缠住她，相拥而缓。
    陆青斐闭目靠在他肩膀，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
    良久，他抄起她进浴室。
    陆青斐懒惫困乏，虚虚望了他一会，方才阖眼。
    江珩凝视她疲倦的睡颜片刻，转眼去看他留下的痕迹，瞧起来触目惊心。耐心给她上药。
    弄好一切，灯熄灭，江珩把陆青斐揽在怀中，听着她轻缓绵长的呼吸，眉眼低垂看着她。
    那日暮苍茫，大地满目疮痍，如絮彤云掠过苍穹，将天空划出一道血口。
    烈风声噎，天地寂寂。看见陆青斐的一瞬，他只想抱她。
    江珩记得他用力抱住陆青斐，埋首在她肩窝处，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
    陆青斐回抱他时，江珩所有的仇恨全数散尽。
    翌日，晨曦洒在玻璃窗户，映出粼粼的光芒，日光被阻隔在外，没透进屋内。
    房间暗沉一片，犹如黑夜，陆青斐睁眼醒来时，发现自己蜷缩在江珩怀里，他闭着眼，鼻梁高挺。
    连长相都透着冷淡的男人，五官俊朗，没有丝毫柔和，携着点野性张扬。
    昨天他亳不掩饰那些混账念头，拖着她，酣畅淋漓地做了个尽。
    固然恶劣但实在貌美。
    “醒了？”江珩懒倦地半掀眼皮，嗓音沙哑。
    “嗯。”
    陆青斐专注地与他对视，缓慢说：“我喜欢的是你，无关时空，无关身份。”
    ——我有很多个师兄，但喜欢的只有你。
    人都有恶念，有黑暗，没有人会永远无私。其行为基本分为两种，利益驱动和情感驱动。
    像是天道这般权利者大多是利益驱动，而陆青斐觉得她更偏向于情感驱动。
    大多数时候安分守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少数时候破坏规则、重塑规则。
    有人掌控规则是想扬名立万，肆意摆弄他人命运，而她只想能有所选择及给别人一个选择的机会。
    ——陆青斐一直在为之孜孜努力。
    人在世上的标签很多。
    去掉那些标签，又有多少人能真正认识自己。
    陆识澜常说，知识可以传递，智慧却无法传递。
    所有能拿走的东西，都不是真正属于你的。
    她享受当下，不害怕失去。
    有点佛，也有点过于洒脱。
    跟陆青斐说话的人觉得她每句话、每个神情都无比诚挚热忱。
    而特别在意她的人，会怀疑她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己。
    陆青斐不会跟江珩承诺永远都不会舍弃他，因为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他可以反复跟她确认，她心里究竟有没有他。
    感情是平等的，没有谁掌控谁的说法。只是守着一人，天长地久。
    江珩好整以暇地看着陆青斐，闻言轻笑了一声。
    他笑得很轻，漫不经心的一个气音，很好听。
    江珩眼眸染上恣意的笑，偏冷声线柔和几分：“继续睡吧。”
    “我确实喜欢睡回笼觉。”
    她扬起唇角，“不过更喜欢你。”
    江珩笑着把陆青斐往上捞，让她枕着他的胳膊，靠近亲了下她的额头。
    陆青斐闭目片刻，没睡着，便跟他闲聊。
    “师兄，你想要孩子吗？”
    “我有你就够了。”
    “我又不是孩子。”陆青斐说。
    江珩不假思索：“不想。”
    陆青斐笑道：“其实养孩子还挺好玩的。”
    江珩问她：“你想要？”

 107.第107章 如你所愿

    第107章 如你所愿
    “我想要别人家的可爱孩子，明烁的女儿就很可爱。”
    陆青斐一本正经说：“有句老话说得好，孩子还是别人家的香。”
    江珩手力道恰好按揉她的腰，轻轻扬眉，“给你抢过来？”
    “不用抢，侄女有血缘关系。”
    按摩使酸痛的腰舒服不少，陆青斐身心放松，没一会儿便陷入沉睡。
    陆青斐虽然手脚冰凉，但月经还算规律。
    江珩给她整了一堆极其难喝的东西，为了不喝各种补药和不让师兄生闷气，她稍微收敛饮食。
    在元旦见过明应谭一家后，陆青斐和江珩回了宗门。
    掌门和三位师兄的反应都在预期中。
    掌门也算是看着江珩长大，对他了解，故而看见他就像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宴归来一边忙着按住谢云寂，一边手忙脚乱地下厨。
    而钟秦……
    风在吹，火在烧，钟秦在咆哮。
    陆青斐在旁吃荔枝，安静地看戏。
    只要不打架，他们眼神厮杀多少次都无所谓。
    日子过得飞快，寒冬过后，初春来临。
    孤儿院要拆迁，庭院那棵硕大茂盛的树将被砍掉，陆青斐便抽空回了趟孤儿院。
    暮色时分，天际大片瑰丽的火烧云，陆青斐漫步行走在走廊上，仰头望了眼树枝上挂着许愿瓶，挂布色彩纷呈，随风飘扬。
    这几个月，江珩和陆青斐走过她从小到大待过的地方，从孤儿院、小学至大学，都游过一遍。
    今天她没跟他说，自己来孤儿院了。
    一阵春风拂过，风携着祈愿条落在陆青斐眼前，她伸手抓住，上面写着一句诗：
    “桃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视线掠过最后一个字时，四周转瞬变化。
    夜色疏朗，高悬的月色在茂林间洒下斑驳的暗影。
    女子静静站在树下，衣衫被晚风拂动，勾勒纤长清瘦的身姿，清辉光芒下，那双望着牢狱的眸子，无波无澜、平静如海。
    越国大牢内，女将军穆迎衣衫褴褛，手脚血肉模糊，枯槁无神的躺在地上。
    身体撕扯的疼痛如缕不绝，心却早已疼得几乎麻木。
    誓死效忠的皇帝，拼命保护的百姓，灭了她九族，践踏她的尊严。
    深渊黑暗里伸出无数双手，死死拽住穆迎，疯狂想把她拉下泥泞不堪的沼泽。
    突然，有一个声音拉住了她。
    “她该不该活，不由你说了算。”
    女声语速平稳，却不容置喙。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
    穆迎从那个声音中听出了一种毋庸置疑的力量，令人无法抗拒，只能选择俯首的强大力量。
    信念的力量有多大，无人得知。
    立在回忆之外的陆青斐面不改色地看着穆迎内心的想法，少许，轻易撕碎布条。回忆消弭。
    树下多了一个人。
    少女着白衣华服，腰间挂着小小的祈愿铃铛，陆青斐跟她对视时铃铛清脆音和树叶摩挲飒飒声响起。
    旧友相见，心平气静。
    “你何时知晓的？”
    少女语气稀疏平常，犹似很久以前的闲聊，“大道定的规则。”
    陆青斐若要成为天道一员，那么必须得历经磨难，而宗门之死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倘或继续待在修真界，等某日大道磨砺她，堕魔出世，同门所有人都将成为她成长的催化剂。
    身边人死全，方能获得最极致的突破。
    陆青斐不想师父他们因为大道那荒唐的规则牺牲。
    只要离开修真界，不需要逼迫她成长，师父他们就可以活。
    这是陆青斐一定要离开修真界的另一个原因。
    陆青斐从容道：“神玉弓现世的时候。”
    “看来是天机泄露了。”少女目光落在陆青斐身上，清冷沉静的眼眸轻轻一弯，“长意剑和神玉弓不可能永远压住堕魔，你确定不回去吗？”
    “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的。”陆青斐视线落在左手手腕上，倏地安静了。
    好像也有……
    她说：“我没想永远镇压它。”
    再过段时间，长意剑和神玉弓会融进堕魔体内，变成制衡它的枷锁。
    堕魔的邪念一旦给世人造成巨大威胁，便会和长意剑和神玉弓同时灭亡消散。
    ——为布局此，陆青斐身受重伤，所以回来那天，魔族攻上门，她应对有些吃力。
    “回去？”
    陆青斐勾唇笑道：“我本就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从何而来的回去？”
    回去，等于接受大道的安排，也等同致师父师兄们于死地。
    踩着亲朋好友尸骨，登上高位，成为掌控世人命运的神？
    她没办法接受。
    “这么多人被你打动，信任你，依赖你。”
    少女说，“诸如穆迎、你的同门，他们被你牵着走向一条光明的路，你要舍弃他们？”
    “他们不是我的，谈何舍弃？”陆青斐语调轻松，“穆迎在这里的一生并没有我，她也过得很好。”
    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只要知道他们平安便可。
    少女安静地、认真地观察陆青斐许久，才说：“如你所愿。”
    流光飘散，站在树下的少女消失不见。
    陆青斐走近，拾起地上小小的破璃瓶，若有所思地看了片刻，把它带走。
    “桃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
    节选自汪藻《春日》

 108.第108章 大结局

    第108章 大结局
    不知是不是对方给她的生日礼物，掌门和三位师兄离开的时间正好在她生日3月30日这天。
    春暖开的日子。
    无极宗里种的各种水果蔬菜鲜灿烂盛开。
    白天至黑夜，陆青斐都跟师父师兄们待在一块。
    谢云寂借着过招的理由，跟江珩打起来，二人都喜欢练体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下手完全不留情。
    陆青斐、掌门、钟秦和宴归来在打牌。
    出局的钟秦掏出一个丝绒方盒，递给陆青斐。
    “师妹，二师兄送你的礼物。你绝对喜欢！”
    专注打牌的陆青斐抽空打开看了眼，是一条金子做的龙，她疑惑道：“二师兄，你哪里那么多钱？”
    “二师兄除了会打架，还很有经商头脑！”钟秦拍胸脯，骄傲道。
    陆青斐赞同：“确实。”
    蓦然，一道光撕开黑雾遍布的天色，洒下明亮灼目的阳光。
    少女出现在众人视野内。
    她身后是茂密深邃的凌霄山，而她的跟前，则是一望无际在夜色中诞开的光芒。
    陆青斐抬眼望去，如幕的漆黑夜色中横穿着一道似银河瑰丽的通道，那通道恍若接连天地，无数斑斓荧光洒落无极宗，仿佛覆盖整片天地。
    让宗门里的人披上一层流动清辉霞光，绚烂耀眼。
    “把我们送过来的时候可怖的天雷像是要把人劈死，为什么送走就搞那么华丽啊？”
    钟秦恼道：“岂有其理！”
    江珩和谢云寂步伐生风走回来，两人脸上都多多少少挂了些彩。
    陆青斐无暇顾及。
    天道离崖闪现在少女身边，开始催促他们。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春去也。”掌门伸手揉了揉陆青斐的头，语气略显郑重，“你永远是我楚之荀的小徒弟。”
    陆青斐心生酸涩，点头：“嗯。”
    少女修长的手腕轻抬，原先在身边的师父师兄们瞬间到达瑰丽光道里。
    钟秦疯狂挥手：“小师妹，再见，记得想你二师兄！”
    宴归来：“小师妹，要幸福！”谢云寂眼尾微红，别过头去。
    宴归来搂住谢云寂的肩膀，温声道：“大师兄说句话。”
    谢云寂握紧拳头，艰难出声：“小师妹，照顾好自己。”
    他的声音不大，陆青斐却听见了。她眼睫一动，泪水似玉珠无声地坠落。
    “好！我会的！”
    陆青斐眼眸倒映着漫天荧光，绚丽光影里是她的师父和三位师兄。
    瑰丽梦幻内，清冷绝色的少女一双明净淡定的眼睛，微微含笑，遥望着下方的陆青斐。
    流光溢彩的光亮冲天而去，宛如绚烂烟，昙一现，眨眼过后恍似不曾存在过。
    至此，修者消失殆尽，回归修真界。
    21世纪的华夏，文明仍在继续。
    江珩一手牵住陆青斐的手，一手抬起，指腹轻柔擦拭她的泪水。
    陆青斐抬起斑驳泪痕的脸，望向泼墨般漆黑的天色，清亮的瞳眸流转。
    江珩静静看着她。
    “师兄。”
    陆青斐声音轻而缓，跟他说：“那个雨夜，我也为你流过泪。”
    大雨磅礴，泪水与雨水混淆在一起，容易让人分不清，她却很清楚。
    分开或许只在一瞬间，但扎根在心里的，无论是什么感情，都难以割舍。
    江珩伸长臂抱住陆青斐，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亲昵又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你最好少哭点，哄哭得梨带雨的姑娘可比心魔棘手。”
    男人温热的气息洒在侧脖肌肤，陆青斐忽而笑了。
    世间规律已定，过去无法回溯，未来尚可改变。
    别急。
    在无数时空里，我都将与你重逢。

 109.第109章 番外

    第109章 番外
    陆青斐是被疯狂弹出的微信消息吵醒的。
    原以为是把她当小孩子时刻惦记的师兄或者是无聊的韦少爷。
    结果都不是。
    是相亲相爱无极宗群发来的消息。
    钟秦：啊啊啊啊！！！
    钟秦：师妹！！！
    钟秦：在鱼坟墓前，手机竟然可以用！！
    钟秦：还能发图片！
    谢云寂：小题大做，没见过世面。
    宴归来：今儿个吃醋鱼。
    宴归来：图片.jpg
    宴归来：师妹，伏琉让我跟你说，她要把你屋子独占。
    谢云寂：你没看传音，我把师父消息在这转你。[昨晚跟二长老寒暄一夜，为师饿了，怎么还不送早膳过来@归归归归零]
    宴归来：好的大师兄，微笑.jpg
    ……
    群消息太多，陆青斐刷三分钟才刷完。
    陆青斐：早上好。
    陆青斐：你们手机还有电？
    钟秦：有！要是没电了，抓个发电的精怪，噼里啪啦就充好啦！
    ……嚯，还有发电的精怪。
    修真版永动机？永动精怪？
    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科学的尽头果然是玄学。
    陆青斐：办法总比困难多，二师兄你好聪明。
    钟秦：一般聪明一般聪明。
    宴归来：可惜不能跟快递外卖一样传送，不然我就把醋鱼打包给师妹了。
    修真界物资送到现代世界？
    大可不必。
    现代世界资源也没有那么稀缺。
    然而，陆青斐点开查看宴归来发的醋鱼五秒钟视频动图，看着冒着热腾腾蒸汽的鱼，她咽了咽口水。
    资源不稀缺，但缺三师兄的好手艺。
    能不能把三师兄的手留下？
    陆青斐在心底默默摇头，风度翩翩的三师兄要是没有手比要他命还难受。
    她询问道：能打电话吗？或者视频？
    谢云寂：不能。只能在这个群发消息，其他都不行。
    钟秦：群视频也不可以，好气啊！
    谢云寂：做师兄要知足，能跟师妹聊天就该谢天谢地了，别老是怨这怨那。
    钟秦：你管我！哼哼哼哼哼！
    谢云寂：子不教父之过，师弟不教师兄之过。
    钟秦：？？？我拿你当师兄，你竟然想当我父亲！？？
    宴归来：师妹，我跟你说师父回来跟二长老在月山决斗了。
    陆青斐睡眼惺忪地敲字：为什么？
    宴归来光明正大地说八卦：师父说他不能揍离珩，只能拿离珩师父出气。
    陆青斐：“……”
    就说嘛老父亲看女婿怎么看都不可能顺眼。
    掌门不跟小辈计较，只能跟同辈算账。
    陆青斐不假思索，徐徐打字说：
    跟我师兄没关系，师父一直不让二师父喝酒，离开的这段时间，二师父估计偷喝酒，师父生气便打起来了。
    宴归来沉思片刻，佯作不解回复：你师兄？谁？
    陆青斐面不改色：大师兄，三师兄脑子又出问题了？
    谢云寂斜眼看了下狡黠一笑的三师弟，无甚表情道：他脑子就没好过，不用在意。
    钟秦幸灾乐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谢云寂：上面这位脑子也不正常。
    钟秦：qaq
    宴归来无视大师兄的毒舌，招来仙鸽，让它去搜寻天地灵宝，看看有没有宝物能跨时空传送物品，投喂小师妹。
    别人做的菜再好，能有三师兄亲手做的好吃？
    肯定没有！
    钟秦又问：师妹，离珩那狗东西有没有欺负你？强壮.jpg
    陆青斐：没有。
    宴归来：就算有，你能怎么办？你又不在师妹身边。
    当然小师妹不可能会被欺负，他就是想怼一嘴钟秦。
    钟秦抓耳挠腮思索后，一字一句打：画！符！诅！咒！他！
    画个圈圈诅咒你？
    谢云寂目光鄙夷看二师弟，很不想承认这马大哈是他亲师弟。
    大师兄摸了摸额角，心中叹气。
    师弟没一个争气的。
    陆青斐趴在床上，双手不停点着手机，跟三位师兄们聊了半个小时，他们去晨练才结束。
    还好两个时空的时间差不多。
    不然有时差联系还要顾及各种情况。
    时间还早，乐于睡懒觉的陆青斐直接趴着，闷头补了个回笼觉。
    ……
    天空飘洒如絮春雨，似江南佳人吟唱的小曲，缠绵而悱长。
    城市街道，层迭的雨伞像鱼鳞一般堆在一起，携着几缕潮气的拥挤。
    陆青斐再度醒来，迷糊地侧翻身，瞧见不知何时回来的男人。
    江珩懒散靠在沙发，长腿交叠，膝盖上搭着一本相册，单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翻阅。
    是前几天明应谭送过来的，记录了她的成长。
    陆青斐想起上个月他们一块去学校，碰见熟悉的老师。
    老师找话题，问她：先前跟你一块去华津大学的xxx男生呢？
    陆青斐说没联系了。
    江珩要笑不笑看着她，问，那人还活着？
    ——师兄每次都醋得很好笑。
    校园文里写的全校女生都痴迷高岭之男神，大概是荷尔蒙作祟的青少年时期，激素分泌过多和缺乏社会阅历的人才会相信。陆青斐和身边的同学只觉上台发言的男生话真多。
    怎么还不解散，都站累了。
    痴迷不了一点。
    而让她上台发言——
    讲不了一点。
    她骨子里有点懒，且对鼓舞斗志和潸然泪下的演讲没兴趣。
    过于低调的学生，学校老师既欣慰又头疼。
    明宜从小就跟陆青斐说，女孩子身高可以不高，但眼界一定要高，绝对不能放低自己的身段。
    曾经有个自诩天之骄子的男生凑到陆青斐跟前，被拒绝后，造谣陆青斐认为他跟她是云泥之别。
    说自卑的陆青斐觉得她哪哪都配不上他。
    陆青斐不在乎流言蜚语，她只关心自我成长，但不代表对方就可以为非作歹。
    当天，她淡定走到那个男生面前，一字一句当面质问。
    男生没料到陆青斐如此刚硬，口头说不过她，便澄清及甩锅说是别人传的谣言。
    很多人喜欢试探遮掩，欲擒故纵，不够从容自信，也不敢表达自己。
    诚意这两个字在任何时候都显得尤为珍贵。
    陆青斐之所以喜欢江珩，并不是因为他百般照顾她。
    而是因为他的人格。
    如若灵魂有颜色，陆青斐觉得师兄的灵魂应该是透明色的。
    爱与恨都异常坦然、坚定、热烈。
    他让她知道，原来爱是有排他性的。
    思绪回笼。
    陆青斐眨了下眼：“师兄，你看到哪里了？”
    “名人栏。”
    江珩睨了她一眼，长指搭在陆青斐身穿校服青涩的二寸照上，不紧不慢把下面的座右铭念出来：
    “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
    “是孟子评的孔子处世之道。”
    陆青斐趴在床上，乌黑的双眸秋水般清湛，嗓音愉悦：
    “孔夫子善于处世，知道因时制宜，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原来是孔夫子影响了师妹的处世之道。
    ……
    蘅芜别庄有固定管家和佣人，但路途相对遥远，陆青斐觉得来来回回麻烦，来得并不频繁。近日刚好休息便来了。
    绵绵细雨停歇，两人吃完饭，到外面散步。
    庄园地域辽阔，雾气缭绕，季雨洗过一遍大地，空气飘渺着淡淡的木香气和草叶的清气，清新舒缓。
    大片桃盛开，灼灼动人，瓣粉嫩娇艳，缀在枝头，饮饱了雨水，晶莹剔透似玉琉璃。
    走了一会，有些累，陆青斐拉着江珩坐下休息。
    她指着桃，问：“师兄，这片桃什么时候种的？看起来比其他植株要矮些。”
    江珩唇角微微扬起，语气悠闲：“在酒吧见到你后种的。”
    陆青斐扭头看他。
    江珩意味深长说：“你跟那小子喝酒喝得那么开心，应该不会忘记吧。”
    神情无所畏惧，话语却酸溜溜。
    春风乍暖，暖意洋溢至陆青斐脸上，她看着他，不由弯眼笑。
    “师妹，少跟其他男人喝酒。”江珩恢复以往的称呼，“我不乐意。”
    “我虽然跟很多人喝过酒，但只跟你发酒疯。”
    江珩一错不错看着她。
    陆青斐起身，折一枝桃，站在江珩面前，递给他，笑说：
    “跟你成亲，我想的。”
    她回答的是很久以前的问题。
    ——“你想跟我成亲吗？”
    ——“跟你成亲，我想的。”
    江珩的心弦震颤了下。
    他坐在木椅上，盯着陆青斐看了三秒，把她拉进自己两腿间，将人按下来，微仰着头同她接吻。
    雨水于瓣凝成水珠，受重力影响，沿着尖缓缓垂落，滴在地面初冒的幼草上，洇开潮湿和生机。
    那个世界残缺的春日，在这个时代得以补全。
    腕间桃与枝桠桃重合的瞬间，万物接连复苏，昭告着——
    春天来了。
    “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节选自《孟子·万章下》
    大概意思：该离开就离开，走得快快的；该待着就待着，待得长长的；该隐居就隐居，决不贪图名利；该做官就做官，也不自命清高。
    【碎碎念】
    1.
    在修真界的陆青斐像是《阿飞正传》里面的无脚鸟，因为没有脚，所以一生都翱翔在天空，自由自在，很任性的一种鸟。却没有选择。
    只有在21世纪，无脚鸟才会长出脚，走向归栖的河岸，有选择的机会。
    2.乱七八糟的想法
    本来想十几万完结的，还是写到了二十几万字。
    这本书有点虐女了（我觉得），绝对的女主控，接受不了虐女（尝试接受，但…接受失败），及太久没写中文长篇……诸多因素影响，这篇文说教味有亿点重+心理描写多，对此：各持己见，尊重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