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国练神功》 第1章 东汉末年,美人膝前谋天下 第1章 东汉末年,美人膝前谋天下 “杀,王允这老匹夫不留吾等活路,吾等自当灭他满门,为太师报仇!” “校尉所言极是!” “破门之后,鸡犬不留!” “杀啊!” “且慢动手,景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诸位若不嫌弃,景愿拜为义父,从此生是西凉军的人,死是西凉军的鬼!如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连认贼作父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日后必成大器啊,留他不得!” “等等!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你们听我解释……啊!” 王景猛然从梦中惊醒,呼吸粗重,冷汗更是浸透了衣衫,带着几分后怕和庆幸,嘴里喃喃道:“还好只是做梦。” 兖州,陈留。 七月的天是艳阳高照,可高墙大院内,王景的心却是一片冰凉。 穿越回古代,投生至高门望族之家,本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在中平五年这个时间节点上,给王允当儿子什么的,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庭院深深,午后的池塘蛙声阵阵,熟知历史的王景倚着雕栏画栋,仰天长叹,目光出神。满打满算,自己剩余的寿命,只有不到四年光阴了。 该如何才能保全性命苟活于世呢? 回首前世,王景感觉有些无奈,自己不过是一个辛辛苦苦工作了十余年,结果除了发际线上涨外,其余啥也没涨的苦逼程序员啊。 非要用八个字来形容的话,那肯定是“胸无大志”,“精通摸鱼”。 结果大缺大德的公司高层都还没来得及将他这样的栋梁之材向社会输送,王景就被一辆疾驰而过的泥头车duang的一声给撞回了东汉末年。 “上辈子好歹还能当个跪卒,这辈子再过几年,我就只剩下卒了啊。” 越是思量自己的处境,王景就越是觉得糟心。 “郎君怎出了这么多汗,奴婢这就为你擦擦。” 沉思之际,王景忽然耳边传来了一阵宛若清泉流响的柔声细语。 定睛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约摸十三、四岁的年纪,纤细的柳腰,摇曳生姿,娇俏的容颜,眉目如画。 只见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曲裾深衣,开襟从领曲斜至腋下,衣摆长可及地,呈喇叭状,因为通身紧窄,故而行走时只能莲步轻移,一举一动,无不将女子身体的曲线美好勾勒得淋漓尽致。 “是你啊,貂蝉。” 看着眼前如桃般娇羞,姿容端庄优雅的少女,王景的脸上也不禁露出笑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沉鱼落雁,闭月羞,果真是人间绝色。” 貂蝉虽未及笄,却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顾盼生姿,要不了几年,必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 只不过此时的貂蝉,还只是王允收养在府邸中的一名侍女,身份卑微。 就在一年前,若非王景求情,她和她的母亲早就和其他流民一般,要么饿死在城外,要么生不如死了。 貂蝉被王景这么一夸,脸上顿时流露出娇羞的笑容:“郎君又在调笑奴婢了,哪有伱说得那么好?” 调笑几句后,貂蝉见王景面色难看,便关切地问道“郎君似有心事?” “嗯。” “可否说与奴婢听听?” “怎么,聪明伶俐的婵儿,这是打算当我的军师吗?” “嘻嘻,若是郎君愿意,奴婢自无不可。” 王景闻言,便把脑袋枕在了貂蝉的大腿上,柔软却又弹性十足的触感,让他舒服得眯了眯眼,轻笑一声说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婵儿军师为我排忧解难了。” “得令。” 貂蝉唇角微微勾起,熟练地为王景按捏眉心,纤细的小手,轻柔地抚弄,总算是让王景的心情放松下来,开始盘算起破局的方法。 目前的王允,虽然在平定黄巾之乱中立有功劳,可惜得罪了十常侍之首的张让,蹲了一年多的大狱,最近才刚被特赦出来,不得不在陈留隐姓埋名,暂避锋芒。 如果什么都不做,作为王允次子,王景必定会如历史上那样,死在四年后的长安,被人乱刀分尸,身首异处。 就算能见机行事,提前离开府邸,逃过此劫,六十年后还是会被堂弟王凌牵连,在与司马懿的政斗中败北,被夷三族,不得善终。 “虽说人生自古谁无死,可我早死晚死,都死得太特么憋屈了吧?” 王景幽幽一叹,看来自己果然是天生的劳碌命,就连穿越了都当不成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如此一来,若想破局,我就得让太原王氏一脉在这乱世之中崛起,反正老头子年纪大了,等他双腿一蹬,家里还不是我说了算?到时候无论是匡扶汉室,还是取而代之,都可进退自如。” 三国的历史,王景心中早已滚瓜乱熟,三国志系列毕竟不是白玩的,很快就想到了破局的关键:“灵帝刘宏明年就要驾崩,到时候董卓就会登场,而这就是我捞取第一桶金的大好良机。” 历史上,董卓进入洛阳之时,随行的只有五千西凉精锐。 在吞并何进、何苗与丁原的部曲后,实力才迅速膨胀,得以虎踞洛阳。 而这,便给了王景可乘之机。 “董卓能夺取原本属于丁原麾下的并州军,是因为暗中收买了吕布,出其不意搞偷袭。只要找准时机,我完全可以打一个时间差,在吕布动手的时候,以道德和大义说动张辽与高顺投诚,将来自并州的边军掌控在自己的手中。” 王景越想越兴奋,太原王氏本就是并州名门,说动同样出身并州的张辽和高顺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毕竟这两人此时还不是吕布的手下,丁原才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只要搞道德绑架,不怕他们不就范。 更何况出身并州军的他们投靠西凉军有何前程可言吗? 双方分属不同的派系,根本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历史上就连投了董卓的吕布都没少受李傕和郭汜等西凉旧将的排挤,其他新人的待遇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只要我掌握了兵权,到时候便可从洛阳抽身而退,龟缩回并州种田。并州多煤铁,等我把火药颗粒化的技术点亮,造出火绳枪,训练新军,顶多五、六年时间,就能用排队枪毙战术无脑平推,横扫天下,一统神州了。” 王景越想越觉得可行,这一套思路就突出两个字——稳健! 什么名将如云,谋士如雨,在排队枪毙战术面前都是渣渣,武器的代差可不是那么好逾越的。 甚至王景都已经开始畅想未来,新的国号该用什么好呢? 于太原起兵,国号岂不是要叫“晋”? 王景不由得吓了一激灵,这个名字听着就很不吉利啊! “元旭,你怎么又在这里偷懒?还不快快起身,与我去正门迎接贵客?” 兄长王盖神色焦急,见王景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坐没坐相,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已行过冠礼,怎还这般散漫度日?” 偷闲不成,王景只得幽幽一叹,艰难地起身:“貂蝉你先下去吧。” “是。” 待貂蝉的身影彻底消失,王景这才收起眼角余光,正了正衣襟,询问起来客身份。 “我亦不知,只晓得贵客自洛阳而来,身份极为尊贵。” 王盖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看向王景,认真叮嘱:“总之你切记不可失了礼数,否则有辱家风,小心又被家法伺候。” “好好好,我知道了。” 王景随口敷衍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好了伤疤忘了疼。 前两年刚穿越来的时候,他因为还未行冠礼,兼之外头正兵荒马乱的十分危险,故而只能留在家中读书,结果,经常因为不懂豪门大户的规矩而被打得屁股开,吃尽苦头。更不要说有空去了解这个世界了。 但他心中还是很不服气的,什么狗屁的礼数,明年灵帝就要驾崩了,到时候天下大乱,群雄逐鹿,还不是兵强马壮者为王? 敌人会因为你懂礼数而不砍你脑袋吗? 学家规和礼数有什么用?, 能争霸天下,还是能安身立命? 片刻功夫,王景就跟着大哥王盖来到正门前候立,不多时,便见一位气质出尘的道人骑牛而至。来人羽衣鹤氅,金冠玉带,周身珠光宝气,青天白日的隔着大老远都差点闪瞎了王景的狗眼。 “卧槽,这人谁啊?穿得这么骚包,出门不怕被人打死?” 王景心中震惊,眼下可是中平五年,张角的尸骨虽然凉透了,可漫山遍野的黄巾军还活蹦乱跳呢。 一个人穿成这样出门,居然能骑着牛从洛阳活着走到陈留? 王景觉得难以置信,黄巾军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工作啊,如此懈怠摸鱼,工资能涨吗? 道人似乎察觉到了王景的目光,同样朝他望去。 “元旭,还不快和真人见礼?” 见一家之主的王允发话,王景也只能上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景,见过真人。” 道人打量了王景几眼,抚须而笑,客气地夸赞了一声:“令郎神仪明秀,朗目疏眉,颇有几分使君年轻时的风采啊。” “哈哈,宣明真人过奖了,允已在府中备好酒宴,这边请。” 王允此时也是心情大好,就连脚步都轻盈了几分。 入席后,王景才终于得知了道人的身份竟是史子眇,顿时暗暗吃惊,替皇帝养儿子的男人啊,来头果然不小! 随后王景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洛阳的南北二宫也不知道是风水不好,还是宫斗激烈,反正东汉的皇帝除了开国之君刘秀之外,大多短命,平均年龄连二十七岁都不到,直接刷新了历朝历代的皇帝寿数下限,而且在两千年后,依旧无人能破。 皇帝短寿,直接导致了东汉宦官专权与外戚干政彼此交替的天坑局面不断上演。 天子年幼,只能任凭太后垂帘听政,而太后终究是妇道人家,想要掌权就必须依靠娘家,外戚自然而然地便藉此登上了权力的舞台。 如此一来,等天子到了亲政的年纪,手握军政大权的外戚国舅又岂会甘心将权力拱手相让? 怎么办? 困居于深宫之中的年轻皇帝,除了依赖宦官之外还能怎么办? 东汉的政治局势就这样进入了一个无限续杯的死循环之中。 眼下的朝局同样如此,十常侍与何进势同水火,双方人脑子都快打成狗脑子了。 灵帝刘宏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刘辩之前,宫中的皇子尽数夭折,不得已,刘宏这个当爹的只能将儿子寄养在道人史子眇家中。 王景忍不住好奇,史子眇来找王允,所为何事? 难不成是刘宏自知时日无多,想提前把王允叫去洛阳托孤? 就在王景暗生疑窦,苦思对策之时,只听王允举杯痛饮后,发出一声感慨:“想当初长社之战,陛下以大汉龙气为引,召唤天火欲一举覆灭黄巾乱党,却不料张角竟不惜拼得玉石俱焚,也要强行施展黄天道法,以妖雷斩我大汉龙脉,生生断了汉室江山最后一甲子天数。” 史子眇闻言亦是面露悲怆:“妖道张角最后遭受龙气反噬而死,但我大汉国祚却也因此而气数将尽,如今天子病危,天倾难挽啊。” 席间王宏、王盖、王定、王晨、王凌等人,也是纷纷点头赞同,一副与国同悲的架势。 唯有王景听得无语至极。 这特么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群封建迷信的玩意儿,我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心中只信科学,什么龙气,什么道法,简直可笑,以为我会信? 呵呵~ 王景用看傻子的眼神举目四顾,觉得自己这一家子人里,貌似就自己一个是正常人了,可他还没来得及感慨封建迷信害死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史子眇猛然从席位上飞身而起,掠出窗外,同时抬手挥袖,一掌向着西面打出。 轰隆隆~ 雷火自掌心而发,威势惊天动地,凌空数十丈便将一人轰得尸骨无存,看得王景目瞪口呆。 发生什么事了? 这特么合理吗! 而更让王景诧异的事,位居东席的王允明明身穿儒服作文士打扮,举手抬足间,却不怒自威,气势凌厉。 “诸位不请自来,未免有失礼数。” 王允话音刚落,便见五人身着黄巾军装束,持刀从屋顶上飘然而落。 他们蒙头盖面,唯有露在外头的一双眼眸,杀机森然:“哼,王允老贼,你当年率兵杀我教中兄弟,今日吾等前来灭你满门,以雪此恨!” 五人猛然发力,双足顿时踩碎脚下的青石地板,以饿虎擒羊之势,挥刀杀至。 相隔数丈,凶戾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王景仅仅只是与之目光对视,便浑身麻痹,动弹不得,竟是连起身逃跑都做不到。 吾命休矣! 就在王景以为自己要血溅五步,英年早逝之际,王允动了。 只不过王允动的是嘴巴,而不是手。 “子曰,非礼勿视。” 话音方落,竟是言出法随,来袭的刺客顿时双目失明,不能视物。 刺客中,为首之人厉声大喝:“听声辩位,别伤了自己人!” “子曰,非礼勿听。” 此话一出,刺客顿时又变成了聋子。 “啊,儒门圣言,思能乱心!” 刺客首领惊怒交加之下,当即不再顾虑队友,开始挥刀乱砍,显然是要有杀错没放过。 只可惜,王允既已出手,又哪能容得宵小造次? “子曰,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儒门圣言,思能之力,乱人心神,受者五感被夺,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任凭宰割。 三言两语,刺客便被定在原地,束手就擒。 “统统拿下,严加审问。” “是,主人!” 府中护院闻声赶来,将贼人全部押了下去,显然是要严刑拷打了。 随后宴席再次响起欢声笑语,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唯有王景坐在原地愣愣出神,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三国,不科学啊! “我已查探过了,府外并无其他同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追出屋外的史子眇便飘然而回,落于席间,对着王允言笑晏晏道:“使君的儒术又精进了,若是日后能立德、立言、立功,圣位亦是可期。” “过奖了,宣明真人的乙木神雷道法才是让人望尘莫及,羽化而登仙,指日可待啊。” “区区微末伎俩,倒是让使君见笑了,老道我啊,不过一时技痒。若否,以太原王氏《真阳九炼》之威,又何须我这方外之人来插手呢?” 两人一波商业互吹,你来我往,满满的都是人情世故。 这本没什么,可方才所见所闻,却是震得王景三观尽碎。 他本以为穿越的是一个正常的汉末三国,心里还琢磨着要怎么攀科技树,然后用火绳枪横扫天下,来个全球布武。 结果就凭刚才史子眇和王允的能耐,科技树攀到一战的程度怕是都搞不过啊! 毕竟汉末三国是出了名的群星璀璨,英雄无数,史子眇和王允在其中甚至都排不上号,而那些比他们强的各方豪杰,得强到什么程度? 王景都不敢去想!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这个三国绝逼有问题! (本章完) 第2章 欲练神功,必先发疯 第2章 欲练神功,必先发疯 王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无数,此前所有的规划和筹谋,现在怕是都只能推倒重来了。 想想刚才史子眇一巴掌就把人隔空轰成渣渣,再想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王景越想越是忧伤,不过随后又精神一振,很快就发现了华点。 等等! 史子眇方才似乎提及了太原王氏有一门神功绝学,名《真阳九炼》? 这名字一听就强到爆炸! 学! 必须往死里学! 原本家规都懒得背的王景,此时忽然有些后悔了,要是早知道王家有神功绝学,家规怎么说也得背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啊。 随后又一想,自己名景字元旭,别的不多就“日”多,一看就和《真阳九炼》有缘分,想必这门功法就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了。 心里顿时美滋滋。 “宣明真人,当初允所求之事……” “使君且放宽心,老道今日便是为此而来,先查验一番几位贤侄的资质好了。” “允谢过真人。” 王允随即招呼王盖、王景、王定、王晨和王凌五人上前,其中王晨和王凌两兄弟是王允的侄子,目前被寄养在家中,因为同样出身于太原王氏的缘故,按照家规,他们同样有资格修习《真阳九炼》。 此功乃先祖王翦所留,修习起来其实没有难度,难的是练了之后要怎么活下来。 《真阳九炼》之精髓,就在于引丹羽之火,种于心田。 此火据传为昔日凤鸣岐山之时神鸟凤凰所留,附着于翎羽之上,非纯阳之体不能驾驭。 若无纯阳体质却偏要承载此火,一旦停止运转玄功,修习者立遭神火反噬,被烧掉三魂七魄,死于非命。 然而人之精力有限,如何能够时时刻刻都聚精会神,运转玄功? 因此若无纯阳之体,又强行修炼此功,那真是连睡觉都成了奢望。 很快,史子眇施展道法,指尖一一在王景五人身上点过,只见他面无表情,直到最后指尖落于王凌身上时,才露出喜色:“恭喜使君,此子身怀先天纯阳体质,正是修习《真阳九炼》的良才美玉。” 王允得知除自己之外,太原王氏又有一人能修习《真阳九炼》,当真是喜不自胜:“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 五个里面好歹出了一个可造之材,王允也是老怀大慰。 可王景的心情就很不好了,祖传的神功我不能学? 这特么的是哪门子道理? 不能够啊! 王景上前一步,不甘心地看向史子眇:“宣明真人,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再测一次会不会更准一些?” 同样不甘心的王盖见状,整个人都麻了,趁着父亲还未发怒,连忙起身喝止:“元旭,不得无礼!” 史子眇倒是挺和气的,体谅地摆了摆手:“不碍事。” 说完便又给王景测了一次,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王景再一次感受到了命运的参差和生活的残忍,都穿越了,自己依旧还是那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废材,并没有什么万中无一的绝世天资。 现在的他,除了英俊的面容,高贵的家世,万贯的财富,以及一位天姿国色的婢女之外,还有什么? 人生,真是太不公平了! 王景心中无比愤慨。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他以为自己与《真阳九炼》这门绝世神功有缘无分之际,史子眇拿出了一本经书,交到王允手中:“此物得自白马寺,据传是海外异国贵霜东传而来,谓之《三身术》,与我道家之《三尸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老道也算不负所托了。” 王允神色激动地从史子眇手中接过《三身术》经文译本,只是略作翻阅,便心神激荡,喜不自胜。 《真阳九炼》虽为太原王氏之家传绝学,奈何族中血脉不断稀释,出现纯阳之体的概率已经越来越低了。 以至于族内能修习此功者,眼下除了王允之外,居然只有王凌一人! 而道门的《三尸法》,便是王允苦思之后,得出的唯一解决之道。 尸者,神主之意。 而练成这斩三尸之术,最大的妙处便是可分神化念,届时主意识沉睡休憩,分神仍能维持功体运转,免遭神火噬魂之厄。 只可惜《三尸法》隐患极大,修习者大多陷入癫狂,死于非命,以至于自庄周创立此法起,玄门数百年传承下来,如今竟是只剩下零散的残篇。 哪怕史子眇寻觅多年,亦未能将之补全,这才从白马寺找来《三身术》,算是给了王允一个交代。 同时史子眇也提醒王允道:“望使君周知,《三身术》与《三尸法》功效相似,隐患亦是相同。分神化念虽好,可一旦心智失守,那就是神仙难救了。儒门专精思能,最善炼神一道,该如何取舍,想必使君心中已有思量。” 王景在一旁听完两人讲述,心情十分复杂:“三身术?三尸法?练完之后的症状,怎么听着有点像精神分裂啊?” 同时也震惊于这些修行者的胆大妄为,居然敢拿自己的精神意识开刀? 算逑,什么祖传神功,还是不练为妙。 否则自己究竟是先成功还是先发疯? 别到时候神功没练成,人还特么还先疯掉了,想想就觉得亏到爆炸。 作为一条没什么志向的咸鱼,遇到困难就放弃对于王景而言,并不是什么艰难的选择,毕竟他早就习惯了与操蛋的生活和解,接受自己的平庸。 似乎因为洛阳的局势不稳,史子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留下过夜,就又骑着牛踏上了归途。 至于王景,他回房之后,便一直是一副苦瓜脸。 王家大院,西厢。 貂蝉端着鲜榨的甘蔗汁,裙袂飘飘,款款而来:“郎君,宴席上喝了不少酒吧?快饮些柘浆,此物最是解酒。” 话音方落,她便瞧见王景意兴阑珊地瘫在床上,像极了一条半死不活的咸鱼。 “郎君,何故闷闷不乐?” “唉,只是忽然间惊觉自己是一个废物,有些灰心丧气罢了。” 此时的王景,对于前路一片迷茫。 摆在他面前的难题是,如果不能出人头地,那就得人头落地。 可偏偏这个三国不正常,各种神功绝学无数,太原王氏有祖传的《真阳九炼》,其他世家和豪族难道就没有吗? 还有那些声威赫赫的绝世名将,怕不是在战场上一骑当千也只若等闲,自己拿什么和这群天骄争斗? 越想越觉得脑壳疼,王景很快就放弃思考:“算了,以后见机行事便是,能苟一天算一天,大不了学习贾诩,给曹操当个安安静静的养老型狗头军师,不站队不插旗,安度余生。” “嗯,甜。” 将貂蝉递过来的甘蔗汁一饮而尽,王景心情便又开朗起来。 当了这么多年的社畜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在抗压这种事情上,王景还是很有心得体会的——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下。 虽然不知为何自家的郎君又露出了笑容,但只要王景开心,貂蝉就会跟着开心。 只可惜这份开心仅仅持续了片刻。 “元旭可在?” “景,见过伯父。” 王景连忙起身向王宏行礼。 王宏身材高大,虽是一身儒生的打扮,可人长得却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尤其是那一对眸子,目光如剑,锋锐逼人。 落座后,王宏面露难色,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开口说道:“元旭,今夜来找你,实是有事相求。” “一家人怎说两家话?伯父但有所命,景岂敢不从?” 王宏毕竟是长辈,面子功夫王景肯定是要做足的,反正他现在弱鸡一个,真正困难的事情他也干不了啊。 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可王宏接下来的话,却是让王景瞬间傻眼了。 “我与子师商议过了,希望由你来修习《三身术》,为我太原王氏再添一大臂助。”王宏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王景的耳中,却是宛若晴天霹雳,顷刻间就把他给劈得外焦里嫩,滋滋冒烟。 如果可以,王景真的很想怒问一声“凭什么”! 但黑锅嘛,他上辈子打工的时候就没少背,毕竟老板是不会犯错的,那么错的人肯定只能是自己。 不然咧? 工资不要了吗? 如今也是一样,王景每日锦衣玉食,累了乏了还有貂蝉这样的绝色美婢捏腰捶背,生活惬意得可谓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靠的是什么? 是个人努力还是他才华横溢? 都不是,靠的是家族荫蔽啊。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养猪百日,杀猪过年。 王景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可选择的余地,索性便大大方方地应承下来:“好,我练。” 如此光棍的做派,倒是把王宏给整不会了。 原本他还以为王景会愤懑,会不甘,甚至会闹脾气,毕竟修习《三身术》的风险,史子眇早已言明。 王宏都做好要好好开导一番的准备了,结果王景答应得太过干脆,让他的苦思许久的金玉良言都没了用武之地。 “伱就不问问为什么选的是你吗?” 王景幽幽一叹:“唉,大哥是嫡长子,未来注定要继承家业,必不可能冒此风险。三弟尚且年幼,难当大任。思来想去,也只有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对此王景早已心知肚明,因为但凡是有三个孩子的家庭,老二往往都是最惨的那个。夹在中间,不上不下,有好处轮不上,有坏事必定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缸。 “很好,你年纪轻轻,便能这般深明大义,不愧为我王氏子弟。” 王宏对王景大加赞许,或许是心中略有亏欠的缘故,为了帮助王景尽快练成《三身术》,他直接大手一挥:“从今日起,府库中的奇珍,任你取用。” “是,侄儿必定不负所托。” 随后几日,王景是一点也不和家里客气,在通读了《三身术》的译本与《三尸法》的残篇之后,他直接向王宏讨要了黄粱酒、迷魂香与定心珠等能增益神魂的天地奇珍。 这其中的每一样,都是寻常人求而不得的宝物,堪称万金难求。 黄粱酒以灵米酿造而成,饮之能使人进入识海深处,挖掘自身潜力。 迷魂香更是以灵木磨为粉末,后经过理香、清洗、晾晒、研磨、配香、和泥、醒泥、成型、阴干等多道负责工序,再经由炼神有成的强者用心揉制,才得些许,堪称炼神至宝。 只需指尖大小的一截,就可让人心智迷乱,神魂颠倒,陷入重重幻境之中。 儒门圣言之术的修行,需叩问心扉,而借用迷神香的效力,往往事半功倍。 因此最上等的迷神香,纵使是富甲天下的名门望族,也极为紧缺,若无足够的才华和天资,纵使是嫡长子也分不到多少,而王家此时却对王景敞开了供应,可见确实是下了血本的。 静室中,熏香袅袅,烟气缭绕。 王景手捧玉碗,将琥珀色的黄粱酒一饮而尽。 很快,他的意识便开始脱离肉身的掌控,进入到了一片意识空间之中。 识海深处,思能如潮涌动,定心珠悬空转动,光色湛然,瞬间照见王景本心,让他不至于迷失其中。 《三身术》不愧是来自贵霜国的梵门绝学,其中诸般妙法,皆直指心性本真,能启迪人之智慧。 身,即聚集之义。 聚集诸法而成身,故功德法之聚集称为化身,理法之聚集称为法身,智法之聚集称为报身,分别对应着人体的精、气、神。 一旦练成,功体便会自行运转,无需刻意修炼,就能让身体的精、气、神不断壮大。 别人想要变强,得每日苦修不辍,持之以恒,方能水滴石穿,有所成就。 可练成了《三身术》就大为不同了,你哪怕每天挂机摸鱼,都无时无刻不在变强,简直不讲道理。 当然,这门功法如此强大,自然也有着致命的缺陷。 哪怕是在梵门之中,能练成《三身术》的也是凤毛麟角,大部分人都在修炼的过程中不慎走火入魔,难得善终。 此时,心念迭起间,王景靠着定心珠的宝光照耀心田,勉强在畅游识海深处时维持住了自身的心神不乱,同时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思能的奥秘。 “原来,所谓思能,便是人的念头。思绪一转,念头便起,思能由此而生。” 人有千般思绪,万般念头,因此精神的力量堪称无边无际,无有穷尽。 一旦将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那纵使最初只有涓涓细流,最后亦能汇成大江大河,浩浩荡荡,势不可挡。 而《三身术》,便是利用这一原理,积小念而成大念,构建虚假的记忆和人格,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自我奴役。 “我奴役我自己?这梵门的绝学还真是邪门得紧啊,难怪动不动就遭遇魔考,有走火入魔之虞。” 王景越是了解《三身术》的本质,就越是感慨这门功法的邪异和癫狂。 在自己的脑袋里人为构建全新的人格和记忆,让其代替自己去吃修行的苦头,然后坐等摘取道果,不得不说这种我白嫖我自己的想法,堪称天才般的构思,简直连资本家见了都自叹弗如,直呼专业。 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问题。 这世上没人喜欢被白嫖,哪怕只是一个虚假的人格和记忆。 所以当附属人格随着修行的精进而变得越来越强大的时候,到底谁当骑士,又是谁来当坐骑? “有没有办法可以规避这个风险呢?” 识海深处,王景的心神不由陷入沉思之中,然后他很快就得出了结论:“只要是独立的人格,就不可能接受自己沦为工具人的命运,除非是人工智能……” “等等……人工智能!” 王景瞬间心潮涌动,在识海深处掀起一片惊涛骇浪,以至于思绪久久不能平复。 因为他突然间得到了一个完美的解法! “人工智能说白了,其实就是机械心智,这种由0和1组成的数学语言,从设计之初就没有自我的意识和诉求,简直就是一种既完美可控却又绝不会喧宾夺主的附属人格!” 静室中,从识海中苏醒的王景,星眸闪闪发亮。 离开时,王景心中阴霾尽去,本人更是情不自禁地放声大笑:“欲练神功,必先发疯,就算不疯,也能成功!哈哈哈哈哈!” 《三身术》的隐患他已找到解决的方法,接下来的事,不过是重操旧业,斩出自己的法身,然后给其编写一套专门的算法罢了。 结果这一幕正好落在府中下人眼里,顿时引得议论纷纷。 “二郎这是怎么了?” “唉,年纪轻轻就得了失心疯,可怜哦。” “此事一定要尽快报与主人知晓!” 只片刻功夫,王景患了疯病的消息便在府内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少人都信以为真。 王景对此一无所知,他此时都快乐得冒鼻涕泡了。 “原本我还以为祖传的神功练不成了,没想到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啊。待我斩出法身,《真阳九炼》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候一天十二个时辰,全程自动挂机练功,那修为不得蹭蹭的往上涨?” 别人练功我摸鱼,别人苦逼我无敌,怎一个爽字了得! 就在王景脑海中畅想未来,快乐无边之际,貂蝉忧心忡忡地跑来找他,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人有点绷不住。 只见貂蝉泪眼婆娑,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哭腔:“郎君,和奴婢一起私奔吧!” “私……私奔!?” 王景表情愕然,完全不知道貂蝉这是闹的哪一出。 貂蝉不知何时手里已经拎着一个行囊,神色急切地在帮王景收拾细软,嘴里催促道:“事已至此,万勿迟疑,那《三身术》郎君才练了不到三日,便已开始发疯,若是再练下去,奴婢担心你要不了多久就会失心狂乱而死啊。” (本章完) 第3章 软玉温香,差点压不住金枪 第3章 软玉温香,差点压不住金枪 得知貂蝉在担心自己的安危,王景心中感动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 私奔什么自然是不可能的。 自己好端端的放着名门望族的贵公子不当,难不成要学丞相躬耕于南阳吗? 而且就算王景愿意去种地,外头也没地给他种啊,方今天下,四海之内的良田早已被世家豪族瓜分殆尽,整个中原流民遍地,贫者几无立锥之地。 你想种地? 我还想种地呢! 东汉末年的平头老百姓哪有地可种啊? 那些都是地主的地! 更何况乱世将至,种田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 王景连忙阻止貂蝉收拾细软,软语安抚道:“好啦好啦,赶紧把细软都放下,我们哪都不去。” “可是郎君……” “且放宽心,我可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岂会轻易就走火入魔?再者而言,若是真有性命之忧,以我胆小如鼠的性格,到时候肯定第一个溜之大吉啊,所以我真的没事。” “哪有人这般轻贱自己的?在奴婢眼里,郎君你将来肯定是大英雄大豪杰,要拯救万民于水火的。” “不不不,英雄豪杰还是让别人当吧,我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天塌下来,自有高个儿的去顶,反正我肯定是顶不住的。” 王景还一同规劝,总算是说服貂蝉留下,让她暂时打消了一起私奔的念头。 方才一番拉扯,如今回过神来,才惊觉彼此似乎紧紧贴在了一起。 看着面容娇俏,身轻体柔的貂蝉,王景顿时就忍不住将眼前佳人揽入怀中,语气揶揄道:“看不出来,婵儿你的胆子还挺大的嘛,居然想要带着我私奔。” “郎君不要啦。” 貂蝉轻轻扭了扭细腰,似乎想要挣脱,可王景温暖的怀抱却让她身子一软,随后便不再反抗,甚至红扑扑的小脸上,明眸秋光盈盈,竟隐隐有几分期待。 “郎君……” “貂蝉……” 两人四目相对,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就变得旖旎起来。 汉代的女子十四岁就要成婚,而且这可是高祖刘邦所立下的规矩,谁敢不从,就要被官府罚钱。 如此一来,民间女子十三岁嫁人的自然是大有人在,因此貂蝉早就做好了献身的准备,毕竟把自己清清白白的身子献给心上人,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选择了。 至于嫁给王景,这种事她就算在梦里也不敢奢望。 太原王氏好歹也是世家之列,哪怕王景只是次子而非嫡长子,可娶妻依旧要看门第和出身,讲究门当户对。 不过很显然王景不在乎这些,毕竟他是一条没什么大志向和大追求的咸鱼,就连审美都肤浅至极——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 此刻怀中的少女明眸剪水,仙姿玉容,浑身上下又香又软,实在是让王景爱不释手,食指大动。 王景手指轻轻抚弄貂蝉娇嫩的脸蛋,少女欲拒还迎的姿态,让他愈发的把持不住,内心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唉,得亏是在东汉,否则我怕是要三年起步,死刑不亏哦。” “郎君,还请怜惜奴婢。” 貂蝉眉目含春,面若桃,已然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娇柔姿态。 望着少女的粉色樱唇,王景正欲深吻,却被屋外一声轻咳给阻止了。 “咳咳……” “伯父?” 来者正是王宏。 只见他背负双手,目光灼灼,却是一语不发,就这么立在原地。 貂蝉被吓了一跳,连忙从王景怀中挣脱,诚惶诚恐地向王宏躬身行礼。 “貂蝉,伱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直到她的倩影彻底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之外,王宏这才开口:“元旭,你功体未成,切记不可失了元阳。” “……” 王景心中腹诽不已,自家这祖传的功法干脆改名叫《童子功》得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怪练的人越来越少,都快特么的失传了。 “伯父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要与我说这些?” 王宏虽然很想对王景耳提面命一番,告诉他色是刮骨的钢刀,年轻人要懂得节制等等做人的道理。 不过一想到王景为了家族奋不顾身,无怨无悔,他又心中倍感亏欠,因此语气一软:“非也,我来只是为了询问你进展如何。” 而王景的回答,则是让王宏喜出望外,只见他昂然而立,眸光中满是自信和从容:“三日之内,我便可斩出法身。” “此话当真!” 王宏难掩惊容,须知法身一成,王景就可正式修习《真阳九炼》,只待他功体一成,便大事可期! 王景淡然一笑:“伯父若是不信,景倒是愿意立下军令状。” “哈哈,这倒不必。” 王宏喜不自胜,朗声大笑,之后便兴致冲冲地跑去找到王允,将这一喜讯告知于他。 可王允听闻此事之后,面上却无半分喜色,反而露出愁容:“唉,元旭进境如此神速,事后心魔的反噬必定剧烈,一念及此,我心实在难安。” 《三身术》的危险,王允这位擅长炼神的儒门大能岂会不知? 王景再不受宠,毕竟也是他亲生的,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他这个学了大半辈子仁、义、礼的儒门名士? 只是有些事,终究不得不为。 王宏见状,亦是忍不住叹息说道:“如今的大汉,君臣离心,烽烟四起,万民有倒悬之危。子师你欲只手挽天倾,岂能无超世之力襄助?更何况乱世将至,我太原王氏纵有先祖庇佑,若无足够实力,又岂能在惊涛怒浪中独善其身?” 黄巾之乱的爆发早已掀开了朝廷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借着剿灭叛贼的名义,地方上的世家豪族无一不在借机扩张势力,或求自保,或谋天下,无论哪一种,都需要强横的武力作为基石。 太原王氏自然也不例外。 王允当初就曾参与剿灭黄巾之乱,甚至亲自披挂上阵,与贼军厮杀,因此他更明白力量的重要性。 为了汉室的江山社稷,为了王氏的家族存续,牺牲一个儿子,并不是什么不能付出的代价。 因此最后他也只能幽幽一叹:“是我对不起元旭啊。” 三日光阴转眼即逝,自从被家里人当成精神病之后,王景的精神就好多了,走路带风,行止愈发嚣张。 因为他忽然发现,平日总是把家法挂在嘴边的一家之主王允,如今貌似不怎么约束他的行为了。 而想明白其中缘由之后,王景整个人都来劲了。 嚯,以后自己在家岂不是能横着走了? 不过王景也是知道分寸之人,反正就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尺度拿捏得可谓恰到好处,让家法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很快就让日子变得美滋滋起来。 既能享受豪门大户的待遇,又不用遵守豪门大户的规矩,怎一个“爽”字了得! 如此既要又要的,王景突然间觉得自己当个疯子其实也蛮好的,至少不想讲道理的时候就可以不讲道理,偏偏大家还觉得十分合理。 三日之期已到,王景很快就被王宏带到了王允面前。 他明白,这是王允要亲自验收成果了。 上辈子没少给老板做项目的王景,对这种套路可谓是烂熟于心了。 项目没做成之前,只要你是关键的技术岗位,那老板就恨不得把你当亲爹一样供起来,各种有求必应,笑脸相迎。 可要是项目最后没成…… 那你就准备等着被埋进土里,入土为安吧。 因此王景并未因为家族对他的优待就忘乎所以,误判据说,他深知王允对他的骄纵全部源自于他能修成《三身术》,为家族带来不可或缺的利益。 否则之前他有多嚣张,失败后就会过得有多凄惨。不过王景十分自信,三天时间看似不多,但思能的妙处就在于时间的流逝与现实并不同步。 在识海之中,只要愿意耗费心力,思维是可以无限加速的! 就好像平日里人在睡着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现实里其实只不过是一眨眼而已。 而王景服用了大量的黄粱酒来弥补心力的消耗,反正家里的钱,他一点也不心疼。 因此别看现实中只过了三天,王景实际上已经在识海深处敲了三个月的代码,总算是成功斩出了法身,完成了系统调试。 虽然只做出来了初始版本,还没经历过任何的版本迭代,智能的程度极其有限。与其说是人工智能,不如说是人工智障更为合适。 只有王景知道,他所斩出的这道法身和《三身术》上面记载的原版是有差距的,属于丐中丐的丐版,不仅无法处理复杂的问题,同时也没有任何的主观能动性,仅仅只有最基础的修炼功能,也就是一个单纯的挂机练功模式。 而就连这个功能,都得王景亲自下达指令,才能执行。 至于什么锁头挂,遁地挂,穿墙挂,加速挂…… 统统没有! 反正应付差事嘛,没必要一上马就尽善尽美的,系统只要能成功跑起来,把老板糊弄住就算是成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王景心情忐忑地站在王允面前,满心焦虑地等待着进入最终的验收环节。 只见王允开口便是儒门的最强神通,论语十则之:“子曰,学而不思则罔。” 顷刻之间,就算王景早有准备,可大脑仍是瞬间麻痹,心神被坚若精钢的思能之力镇封在了识海深处,仿佛上了锁一般,竟是连一个念头都生不出来。 很显然,王允施展了圣言,压制住了王景的主人格。 随即,法身开始接管王景的肉身,整个人开始散发出一种冷漠无情的森然气质,甚至触发了恐怖谷效应,让王允和王宏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元旭的法身怎如此诡异?” “双目无神,宛如死物,太奇怪了。” 两人不禁忧心忡忡,可还是强行压下心头的愁绪,开始测试法身能否修行。 王宏将一本准备好的功法,交给法身,随即吩咐道:“你有一盏茶的时间,依照上面记载的方式,运转玄功三个周天。” 而早已获得王景授权的法身对此并无异议,只语气冰凉地回了一声:“是。” 一盏茶的时间很快过去,法身成功通过了王允与王宏的验收,两人都非常兴奋,同时王允也赶紧解除了咒术。 王景的主人格再次成功上线,冰冷的目光也恢复了生机和灵动:“父亲,伯父,情况如何了?” “比意料中更好!” “只是……你这法身似乎有些诡异……” 王允欲言又止,显然非常担心王景的精神状态。 王景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二人解释人工智能的原理,只能表示:“父亲无需挂怀,景并无大碍。” “唉,希望如此吧。” 见王景如此懂事,王允愈发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心里也愈发地想要对他进行补偿:“元旭可有心愿?” “额,倒是有一物欲向父亲讨取。” “哦?是何物让元旭这般念念不忘?” 王允捋着胡须,笑容和蔼,王景见状,心知机会难得,错过这次也许就没有下次了,因此他的胆子瞬间就大了起来,直接开口索要宝物:“听闻父亲有一宝刀名曰七星,能分金断玉,斩钢截铁,此物孩儿甚是喜爱。” “哈哈,既如此,此刀便予你了。” “谢父亲!” 王景心中狂喜,几句话的功夫,七星宝刀这样的极品装备就成功入手了,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很快,王宏就亲自为王景取来七星刀,只见其刀长尺余,七宝嵌饰,极其锋利,出窍时竟发出铿锵锐鸣,寒光夺目。 王景手握刀把,感受着刀锋上传来的阵阵寒意,由衷地赞了句:“果宝刀也!” 王允见他喜欢,便笑着介绍起来:“此刀出自欧冶一族之手,乃名匠所作,虽只是龙渊剑之仿品,两者的材质和工艺却并无不同,可称珍品。” 做工精良,百里挑一,可谓之良品。 做工上乘,能分金断玉,可谓之上品。 唯有希世奇珍,难得一见,才配称得上珍品。 再往上,便是名匠铸造,名传千古,如此方可称得上名品。 而名品宝物,除了自身的材质不凡之外,往往因为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和故事,才获得了天地气运的加持,具备不可思议的奇异威能。 此时的七星宝刀,显然还不到名品的级别,但材质上却已经达到了,缺的不过是一个让人耳熟能详的故事。 毕竟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元旭,君子藏器於身,待时而动,七星虽不入名刀之列,然则非其不利也,所缺不过是灵性二字。一旦蜚声海内,名扬四方,便可获得灵性加持,成就名品。” 很显然,王允对王景还是有着期许的,希望他能手持七星刀,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成就一番功业。 “景,必不负所托。” 王景郑重应承下来,毕竟咸鱼偶尔也是可以有梦想的嘛,至于能不能做到,那是另一回事。 收了好处,自然要开始做正事了。 很快,一个色泽鲜红如血的琉璃玉匣便摆在了王景面前,王允轻轻按下机关,随着喀嚓咔嚓的声音响起,玉匣终于开启。 只见内中只有一物,是一根流动着吴彩霞光的红色翎羽,三尺余长,笔直如剑。 “此物便是丹羽!?” 王景两眼放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要! 光是玉匣就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而丹羽据传是凤鸣岐山之时,神鸟凤凰所留,妥妥的神物啊! “元旭你可知晓,神火有九,丹羽圣炎便位列其一,此乃生命之火,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练至最高境界,还有涅槃重生之效。而我王氏一族,实际上出自姬姓,先祖王翦时,因缘际会下得神物认主,才终于有了我太原王氏一脉分支。” 王允开始讲述起家族的起源,而王景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实际上,两汉时代,昔日的六国贵族纷纷转化成了世家和豪族,简单来说就是家家户户祖上都曾阔过。 而所谓寒门,便是祖上阔过,现在不太行了。 而真正的平头老百姓,是很难实现阶级跃迁的,别说门了,连窗户都没有。 对于王允说太原王氏出自姬姓,王景其实很想开口吐槽的,甚至他都怀疑丹羽这样的神物,估计是自家的先祖王翦和王贲父子二人在襄助大秦攻灭六国之时不知道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来的。 太原王氏出自姬姓,六国贵族难道就不是出自姬姓了吗? 真要往上追溯血脉源头,大家其实都是一个祖宗。 结果王翦在扫灭六国的时候可曾手软? 没有! 这算不算是自相残杀? 当然,王景不会和王允争辩这些,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才过了几天舒坦日子,可不想又挨上几顿家法伺候。 而经过王允与王宏的告知,王景也得以真正接触到了太原王氏的最高机密。 “丹羽圣炎生生不息,但也有其极限,不可过度取用。” 王允将玉匣推至王景面前,神色肃穆,语气郑重地提醒道:“你只有三次机会,之后残存的圣炎便会消耗殆尽,若想恢复,只能再等三甲子的光阴了。” 三甲子? 王景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活到两百岁,所以必须在三次的机会里,将丹羽圣炎种到自己的心田处。 (本章完) 第4章 貂蝉的玉腿 第4章 貂蝉的玉腿 王宅大院,西厢。 清净雅致的书房中,王景侧卧于胡床之上,枕着貂蝉的玉腿,正看书看得入神。 夏日的午后,阳光从窗台前洒落,落成一地斑斓的碎金。 貂蝉轻摇团扇,扬起阵阵凉爽的香风,此情此景,当真是岁月静好。 “阴阳合而万物生,水为纯阴,火为纯阳,真火九炼,一气纯阳,先祖王翦果真旷世奇才,竟能创出这般不可思议的神功绝学。”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王景便将《真阳九炼》的功法内容全部读完,随后便明悟所谓的“九炼”,其本质便是以丹羽圣炎来淬炼和强化人体的九大系统。 何为人体九大系统? 说白了便是现代医学根据人体的诸多器官按功能的不同,分出了运动、消化、呼吸、泌尿、生殖、脉管、神经、内分泌、和人体免疫这九大系统。 虽然和功法上所描述的内容有些出入,但道理却是相近的。 每一“炼”,都代表着生命层次的进化,待九“炼”完成,修习者自身的生理机能就会获得全面的提升。 这还只是其中的练法,除了练法之外,还有各种以丹羽圣炎来催动的杀招。 对书中内容早已滚瓜烂熟的王景,随手便将宝册随意地丢在桌上,倒也不怕被人偷学了去。 毕竟此门功法想要练至大成,关键不在于内容,而在于丹羽这件神物身上,没有凤凰所留之神火,就算得到功法,也没法成为绝世高手。 貂蝉绣眉一皱,还以为王景惫懒的性子又发作了,只得把王允搬了出来:“郎君,你只看了一会儿便不再看了吗?如此懈怠,若是被主人知晓,恐怕少不得要被打骂责罚。” 可王景却根本没在怕,反而自信从容:“我已倒背如流,何须再看?” “奴婢不信。” “哦,那我们打个赌好了。” 王景目光促狭,似笑非笑地看向貂蝉。 貂蝉也不甘示弱,故意把胸膛挺得高高的:“赌便赌,若奴婢赢了,郎君你今日需用功读书两个时辰。” 王景闻言洒然一笑:“好啊,可若是我赢了,又当如何啊?” 貂蝉终究是小女孩心性,中了王景的激将法,傲娇地哼哼了两声:“等郎君赢过奴婢再说吧。” 随后貂蝉拿起功法,摘取了几句来考较王景,结果让她大感诧异的是,王景竟然真能倒背如流! “怎会如此?” 貂蝉只觉不可思议。 王景却是得意地勾了勾她尖俏的下巴:“现在是谁赢了?” 轻轻抿了抿唇角,貂蝉螓首低垂:“奴婢愿赌服输。” 王景故意板着脸,嘴角一歪:“既然认输,还不为本郎君献舞?” “是,奴婢遵命。” 院子里,貂蝉娇声笑语,向王景盈盈一拜后,便伸展柳腰,轻移莲步,随风起舞。 只见她身姿俏美,细耳碧环,行时裙袂飞扬,静时眉目含情,曼妙的舞姿,正如河畔水湄摇曳多姿的鲜和杨柳一般婀娜动人。 王景得以大饱眼福,而就在他忙里偷闲之际,耳边忽然传来有一道怒吼。 “元旭,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怎还如此荒唐?” 王盖今日刚回到家中,便从下人那里听说了王景因修习《三身术》而患了疯病,便打算前来慰问一番,毕竟是亲兄弟。 可结果呢? 王盖没看见王景发疯,只看见他与貂蝉在院子里嬉戏享乐,不务正业,就连王家的祖传功法都被弃在一旁不管不顾,顿时就忍不住大动肝火。 “大哥,伱怎回来了?” “听你这话,是不想我回来?” 都说长兄如父,王盖看着眼前这个让他不省心的二弟,就一阵脑壳疼,对王景的前程十分担忧。 此前王景就因屡犯家规而没少受到处置,连带着他这个兄长都吃了不少挂落,眼下见王景还是这般不求上进,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有气,王盖自然是没给王景什么好脸色,只见他蹦着个脸,目光不善:“为何不肯好好练功。” “我在练啊……” 王景一脸无辜。 自从斩出法身之后,他已经具备过目不忘之能,可以随时收录有用的信息,存入识海深处。 需要的时候,通过词条索引,让法身帮忙调用就是了。 至于练功,那更简单了。 直接开启推演模式,模拟运功路线,然后记录身体各项数值的变化,从而针对行功的路线进行细微的调整,以求达到元气周天运转的效率最大化,从而抱丹成功。 王家历代传人修习《真阳九炼》,都只能靠自己的水磨工夫去达成这一目标,可王景不需要啊。 这种苦活累活,当然是交给法身去演算啊,就好比有了计算机,干嘛还要去敲算盘? “你!当真是气煞我也!” 王盖胡子都快被王景给气歪了,他并不知道王景正在开挂升级,只当王景固态萌发,又在贪图享乐,好逸恶劳了。 好吧,他倒是没猜错,王景确实贪图享乐,好逸恶劳。 正常人但凡可以选择,谁乐意吃苦啊? 见王景油盐不进,怎么也说不听,王盖也是无可奈何,就在他一个人生着闷气的时候,刚刚练功回来的王凌,走入院中。 对于眼前这位刚刚年满十六,却性格刚毅,沉稳果决的从弟,王盖向来十分欣赏。 瞥了一眼还在和貂蝉你侬我侬的二弟王景,王盖的目光就十分嫌弃,仿佛在看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在王盖眼中,从弟王凌显然和王景截然不同。 王凌不仅资质过人,拥有着连他这个嫡长子都万分羡慕的先天纯阳之体,同时王景还勤奋刻苦,甚至在性格上,比起王盖、王景和王定这三个亲生的儿子,反而王凌更像王允,同样的性格执拗,同样的文武双全。 不像王盖,能文不能武。 也不像王景,文不成武不就。 “凌,见过两位兄长。” 王凌上前一步,神色恭敬地向王盖和王景行礼。 虽然才华和天赋为族中第一,但王凌为人谦逊,恪守礼节,从不恃才傲物,可见其品性。 王盖心中默默叹气。 彦云如此风杰格赏,为何不是自己的二弟呢? 可惜啊可惜,实在是太过可惜。 作为家中嫡长子,王盖性子一向豁达,因此他从不担心自己嫡长子的位置会受到两个弟弟的威胁。 他反倒是希望自己的二弟和三弟能力越强越好,毕竟仕途险恶,他一个人实在是独木难支,需要有人帮衬。 而外人又岂能比得过自家兄弟? 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只可惜三弟王定年纪尚幼,而已经行了冠礼的二弟王景却偏偏是个不靠谱的人,实在是很让王盖这个大哥伤透了脑筋。 不过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从弟王凌,王盖却是心思一动,从弟也是弟嘛。 可还没等他开口拉拢,就见王宏踏入院中:“你们都在啊?正好,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说完便将手中的宝盒打开,瞬间整个小院的温度都上升了好几度,炽热的红光映照在几人的脸上。 三颗晶莹剔透,通体赤红的圆润宝珠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宝盒之中。 王盖瞳孔一缩,口中惊呼:“此物……难不成是那闻名遐迩的火元珠?” 王凌同样震惊:“名列奇珍八异之一的火元珠?” 所谓奇珍八异,是汉地九州中八种最久负盛名的特产,集日月精华而生,各具神异,能助益修行。 而这火元珠,便是产自扬州,其内蕴含炎阳之力,对于火属性功法的修炼大有裨益。 无论是修习武功、道术还是圣炎,都是不可多得的奇珍异宝。 因其太过珍贵,大多都被世家和豪族所垄断,寻常人纵使再多的钱也休想入手,除非你拿出价值相等的宝物,以物易物。 当然,比起交换,世家豪族更喜欢巧取豪夺。 王景就忍不住笑着打趣了一句:“伯父,你这是刨了江东哪家豪族的祖坟才挖出来这三颗珠子?” 王盖大怒:“元旭休得胡言!” 王宏只当王景这是疯病犯了在说胡话,倒是没和他计较,只是脸色依旧有些难看,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回道:“这三颗火元珠,是我太原王氏以四两金蚕丝为代价,从吴郡陆氏手中换来的。” 吴郡陆氏,又是一个兴盛千年的名门望族。 王景心中暗暗感慨,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啊,不显山不露水,不称王不称霸,却气运绵长,扎根于地方,累世传承。随后王景又想到,貌似火烧夷陵,烧得刘备白帝城托孤的陆逊就是出身于吴郡陆氏啊。 只不过此时的陆逊才只有五岁,还是个萌萌哒的小正太,收服了也派不上用场啊,总不能压榨童工吧? 王景脑海中各种胡思乱想,走神走得飞起。 直到王宏喊了他一声,王景这才回过神来。 “元旭。” “伯父有何吩咐?” “哈哈,吩咐没有,宝珠倒是有一颗。” 随即就见王宏从宝盒中取出其中一颗火元珠,交到了王景手中:“此物能助益修行,你且收好。” “长者赐,不敢辞,侄儿谢过伯父。” “嗯。” 王宏满意地摸了摸胡子,至少有好处的时候,自己这个让人不省心的侄子还是能好好说话的。 随后王宏又从宝盒中取出一珠,赐予王凌,同时还开口勉励道:“彦云,你天资横溢,却能谦逊刻苦,我对你向来都是满意的,只希望你日后能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伯父之教诲,字字珠玑,实乃金玉良言,凌必牢记于心,以此自勉。” “很好。” 王宏看向王凌这位王家的麒麟儿,心中老怀大慰,觉得家族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分完了宝物,王宏将宝盒收起,转身欲走,结果却被王盖从身后叫住:“伯父且慢!” “怎么,有事?” 王宏见王盖眼巴巴地望着他,便是一脸迷糊。 “伯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王盖朝王宏疯狂地递眼色,三颗火元珠,在场之人里,王景和王凌都分到了,没理由他这个当大哥的没份儿吧? 这不合理啊! 然而王宏却是直接摇头:“不会啊,我的记性一向很好,但凡是重要之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绝不会忘。” 说完就走了,他刚从江东回来,还要去向王允复命。 结果这可就让王盖直接坐蜡了,居然真的没他的份儿啊! 自己可是嫡长子啊! 明明是自己先来的…… 王景看了一眼王盖萧索悲凉的背影,不知为何耳边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唱《一剪梅》,而他也忍不住哼唱起来。 “雪飘飘,北风萧萧……” 王景嘴角微微勾起,无声地将火元珠揣入怀中,离开时,他的嘴里哼着哀戚的小曲,脚下步履却是格外轻快。 转眼间就到了七月下旬,十日光阴一闪而逝。 这十日来,王凌几乎没日没夜地在炼化手里的火元珠,借助其中的火之元炁运转玄功,积累经验,因为只有抱气成丹,才能凝练出真阳之力,开启九炼之路。 反观王景,每日雷打不动地吃喝玩乐。 在旁人眼中,他根本没在修炼,完全就是在摆烂。 这下王宏就有点坐不住了,还以为王景犯了疯病,只得亲自前去查探情况。 此时的王景,正躺在逍遥椅上快乐地晃动着。 “郎君可还满意?” 木匠老鲁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语气讨好地问道。 “手艺不错,从今往后,这逍遥椅的图纸就是你的了,不过事先说好,卖椅子赚到的钱,我要拿七成。” 王景说这话时,眸光淡然,语气笃定,显然不是在和对方商量。 东汉虽然没有专利权这种说法,不过王景并不怕对方敢赖账,毕竟民不与官斗,除非对方活腻了。 而木匠老鲁则是感激涕零:“郎君的大恩大额,小人没齿难忘,以后定当结草衔环……” “行了行了,马屁可以省下,以后好好为我做事,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小人省得。” 木匠老鲁恨得跪地给王景磕上几个响头,他这样的草民,平日里就没少被城中大户呼来喝去的使唤。 而且很多时候别说工钱了,连饭都不一定管,能吃些残羹冷炙都可以称得上是鸿运当头了。 现在王景不仅给他结算工钱,还要关照他开店做买卖,说句再造之恩也不为过。 因此老鲁此时是老泪纵横,心中打定主意了,自己这辈子就算做牛做马,也得搭上王家这条线,好让自己的儿子能少走几十年的弯路! 待老鲁走后,王景的心情却是十分平静,仿佛只是在棋盘上随手落下一子。 虽然已经决定不再强攀科技树了,但利用后世的知识赚点小钱也是好的,毕竟手里没钱,做什么都不方便。 奈何王景的身份,又注定了他不可能亲自下场去经商,否则别说他是装疯,就算是真疯了,王允估计也得打断他三条腿。 在东汉,商贾可是彻头彻尾的贱业,在世家豪族中处于鄙夷链的底层,因此哪怕你去种地呢,也比去经商强。 所以,才要扶植一个傀儡站到台前,而老实巴交的木匠老鲁就是王景在精挑细选之后相中的人选。 以后自己只要出出主意,就能躺着赚钱,如此岂不美哉? 王景心中乐呵呵的畅想起了未来,直到王宏怒气冲冲地杀到他的面前。 “伯父似乎心情不好?” “嗯。” 王宏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是谁又惹伯父生气了?” “你。” “我?不可能!最近我一直待在西厢,没有外出惹事,伯父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看着王景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还躺在逍遥椅上摇啊摇的,王宏的内心就有点绷不住:“你起来说话。” 王景只得乖乖起身。 随即就见王宏一掌落下,劲力瞬间爆发,将逍遥椅劈成了一地碎片,惊得王景目瞪口呆。 “诶,不是,伯父你劈我的椅子做什么?” “哼,我这是不想你玩物丧志!” “玩物丧志,谁造的谣,我没有啊?我最近明明一直都很努力,而且成效十分显著。” 王景气急败坏地出言反驳,神色异常激动。 是,他是摸鱼偷懒了。 但我正事儿都办完了,带薪摸鱼怎么啦? “成效十分显著?” 王宏额头上青筋毕露,眉心都快拧成了一个“井”字:“我且问你,最近可有好好练功?” “我练了啊。” “你什么时候练的?” “我一直在练啊。” “一直在练?” 王宏皱着眉,眸光如箭地看向王景:“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王景底气十足,说完便当场演示起来。 只见他抬手抱虚,随即一轮红日,便在心田之中缓缓升起,神光湛然,映照周身,给人朝气蓬发生机盎然之感。 此等异象,正是《真阳九炼》所载的第一炼——旭日朝阳,淬炼筋骨。 “抱气成丹,如日初升?好,当真是意外之喜!” 王宏惊喜莫名,随后又责怪道:“你既已练成,为何不早些告知于我?” “伯父你也没问啊……” 王景看了一眼碎落满地的逍遥椅,又抬头看向王宏,直把王宏看得老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只能表情怏怏地回了一句:“我赔,我赔总行了吧!” (本章完) 第5章 事业线很重要 第5章 事业线很重要 听到王宏肯赔偿,王景立马露出一副笑脸:“此物名唤逍遥椅,眼下只在城中东市一家叫奇巧阁的店铺有售,伯父去了之后,报我姓名,便可享受八折优惠。” “你最近都没出过门,怎会这般清楚?” “因为这家店铺是我开的啊。” “……” 王宏气得捏紧了拳头,却还偏偏只能告诉自己要冷静,二侄子肯定又犯二了,万万不可与他一般见识。 左右不过一张椅子而已,又不是买不起。 随后,他便拽着王景去见王允。 而王允在得知王景已经抱丹成功之后,同样震惊不已,眸光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当年修习《真阳九炼》,从入门到抱丹,总共了一年有余。 可即便如此,在家族内也被一众长辈称其为“天纵之才”,可见这门功法想要初窥门径,绝非易事。 《真阳九炼》中所包含的抱丹秘术,脱胎于上古方士的修行之法。 上古时代,方士为求大道,师法自然,将人体视作内天地,修炼之时,吸收外天地之元炁,在人体内天地中构筑元炁的周天循环。 而抱丹,则是元炁周天循环构筑成功的标志,因此也常常被称之为内丹,其虽由元炁凝聚而成,并无实体,却起到了类似于人体的心脏的作用。 心脏将血液输送到人体各处,维持器官的运转,而元炁能够在人体内天地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内丹所起到的作用十分关键。 以此观之,想要抱丹,纵使资质再高,也绝无可能一蹴而就。 因为内丹的形成,乃是元炁在人体内天地进行周天循环的结果,一旦停止运功,内丹自消。 而若想内丹常驻,时时刻刻悬于心田之处,就须苦练不缀,通过经年累月的修行,让元炁的周天循环彻底改造自身,最终化为一种本能。 期间断断续续,反反复复,需要不停的打磨和参悟,唯有持之以恒,方能成功。 “旬日之间,便能抱丹?” 若非事实就在眼前,王允根本不会相信。 以至于他忍不住询问王景:“你是如何做到的?” 王景缺乏修行界的基本常识,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究竟有多惊世骇俗,毕竟抱丹说穿了就是维持内丹的常驻罢了。 普通人难以一心二用,所以刚刚踏入修行之路时,无法长时间维持功体的运转,只有每日专门抽出时间,平心静气,打坐练功。 直到经年累月的修习,让练功变成一种近似于生理本能的条件反射,才算是功体大成,跨入抱丹境界。 可王景不需要啊! 这种苦活累活,丢给法身去干不就好了吗。 人工智能外挂,全年无休,时刻待命了解一下? 只要筛选出效率最高的运功路线,之后直接就可以开始挂机升级了,元炁的周天循环,自有法身来进行调度,根本不需要王景额外分出精力去管理。 所以王景并不知道,抱丹对于其他人而言,是何等艰难,资质不够的,甚至一辈子都无望踏足于这一境界,可谓是修行路上的第一个拦路虎。 然而这一门槛,王景轻而易举就跨过去了,甚至都没什么感觉。 王允和王宏此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尤其是王宏,要知道,他抱丹足足了五年时间! 两人原本还以为王凌才是太原王氏的麒麟儿,不曾想王景的天资,竟然更在王凌之上,而且高出的程度,根本难以估算。 只有王景明白,自己压根不是什么绝世天才,只不过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所以才能高出当下这个时代所有人一大截罢了。 尤其是计算机技术的发展,简直是一种跨越式的进步,与思能结合之后更是化腐朽为神奇,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这才让王景显得如此的鹤立鸡群,与众不同。 王宏不知王景心中所想,他此刻只为家族又添一贤才而欢欣鼓舞,甚至向王允建议道:“元旭如此天资,若是能参加月旦评,必可一鸣惊人!” 月旦评,又名汝南月旦评,由东汉末年汝南郡人许劭所主持。 东汉末年许劭与其从兄许靖喜欢品评当代人物,常在每月的初一,发表对当时人物的品评,故称月旦评。 例如许劭评曹操:“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可谓是舌唇才动,成月旦春秋。 哪怕是名门子弟,也对月旦评趋之若鹜,想要上榜扬名。 说白了,这就是后世的互联网明星买流量的套路罢了。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名气的重要性,古人早就玩明白了。 甚至在东汉,名士的名望远比后世更重要,因为这关系到你日后能不能做官,能做多大的官,能有多大的人脉和影响力。 王允有些心动,可随后又摇了摇头,理智地做出决断:“此事暂且作罢。” “这是为何?” 王宏对此很是不解,在他看来,月旦评是王景能够崭露头角的大好机会。 王允却不这么看:“前些时日府中闹刺客,这事儿伱们应当都还记得吧?” 王宏闻言一惊:“难不成已拷问出幕后之人的身份?” “没有,他们的身份并无作假,确实都是黄巾乱党,不过在妖道张角伏诛后,他们早已落草为寇,这次前来行刺,名为报仇,实则收钱办事。” “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竟敢公然买凶刺杀朝廷命官!” 王宏此刻义愤填膺,实在是对方过于胆大妄为。 王允哪怕被贬,现在也还是朝廷任命的豫州刺史,货真价实的一方大员,结果却在家中青天白日的被人上门刺杀? 这事儿若是搁在过去,怕是举国震怒,皇帝不管乐不乐意,都得下旨彻查,以安百官之心,否则群臣怕是要直接摆烂来抗议了。 可黄巾之乱的爆发,让朝廷已经无暇顾及这种小事了。 没错,一州刺史被刺杀现在已经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才刚刚一同谋刺灵帝刘宏,甚至还想拉曹操入伙。 可惜这年头的曹操还想着做忠臣,并没有要造反的想法,所以拒绝了。 事败后,刺史王芬畏罪自尽,此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谋刺皇帝啊! 这不得诛杀满门,来个九族消消乐? 结果呢? 作为主谋之一的许攸愣是直到十几年后的官渡之战都还活蹦乱跳,最后还是被曹老板给摁死的。 与之相比,王允这位刚刚出狱而官复原职的豫州刺史被人刺杀,实在是微不足道,顶多算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比起王宏的愤慨,久经宦海,数次被下狱又数次被启用的王允就显得镇定许多,他冷静地分析道:“朝中与我有仇之人不少,但能用出派遣刺客暗杀这种下三滥手段的人,却是只有一个。” “你的意思是,张让那个奸贼?” “除了他还能有谁?” 王允为人刚正,十九岁初入仕途时就敢下令不杀一位为非作歹的小黄门,之后更是因为人事任命问题公然顶撞自己的顶头上司太守王球,差点死在狱中。 之后王允收敛了吗? 完全没有,一路高升,一路得罪人。 但凡是他看不惯的人和事,他都不会当做没看见,而是当面指出,你不改,他还要当众喷得你无地自容。 这特么谁遭得住啊? 而这其中,最要命的当属张让。 中平元年,王允在和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共同受降数十万黄巾军时,搜出了张让与黄巾军来往的书信! 然后皇甫嵩和朱儁都选择性失明,可王允不干啊,当场就把张让这位皇帝的“亚父”给举报了。 十常侍之首的张让,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啊? 狗见了他都得平白无故地被踹上几脚疼得嗷嗷叫,你居然把他往死里得罪,甚至还想要他的命? 他能让你好过? 所以王允举报张让的结果就是王允自己被下狱了,今年灵帝心情好,他才得以大赦出狱。 因此对于张让派出刺客,王允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双方早已势同水火,都巴不得对方去死。 而王宏也明白了王允为何不想让王景参与月旦评了,俗话说得好,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王允四处树敌,若是让那些人知道王家出了王景这样一个绝世天才,哪里还能睡得安稳? 对于太原王氏而言,一个天才子弟的名声所能带来的利益,显然远远比不上一个成长为家族顶梁柱的绝世强者。 毕竟天才只有活着,才有价值。 而王景也是瞪大双眼,心中更加坚定了要好好苟着的想法,告诫自己千万别当出头鸟,以后做事要尽量低调。否则就王允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四处得罪官场同僚的性格,外面想要取自己狗命的人,怕不是得从江东排到晋阳啊。 别人都是坑爹,自己这是被爹给坑了啊。 片刻后,王允亲自进入秘库,取出琉璃玉匣,将太原王氏时代传承的至宝丹羽圣炎交到王景手中:“元旭,太原王氏的未来,便交到你手里了。” “……” 王景心中半点感动也无,反而很想吐槽。 自己的这个老父亲啊,虽然为人刚正不阿,可画起饼来,却也十分熟练。 神物丹羽是至宝不假,可现在顶多还能再抽取三次,更何况自己只有使用权,之后还得还回去的啊。 至于太原王氏偌大的基业,若无意外,以后定然是由大哥王盖这位嫡长子来继承的,关自己这个家中老二什么事儿啊? 还家族的未来交到自己手上,说这话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不过父慈子孝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毕竟王景还没打算脱离家族自立门户。 “父亲放心,景日后必竭心尽智,光耀我王氏门楣。” 王允闻言,欣慰的点了点头。 回去之后,王景立刻把貂蝉叫来:“锁住房门,我不开口,谁也不许放进来。” “是,奴婢这就去办。” “嗯,你办事我放心。” 王景内心一片汹涌,思绪如巨浪翻飞,大江奔流:“绝世神功,我来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总算是可以开始正式修炼《真阳九炼》这门绝世神功了。 这本功法已经超出了武学的范畴,其内容包罗万象,涵盖了武功和法术,虽无儒门圣言之神异,却也有属于自己的炼神心法。 修行之路,无非精、气、神而已。 炼精,炼气,炼神皆是通天大道,分别对应着劲力、元炁和思能这三种力量体系,法门皆源自上古,直到春秋战国时代彻底发扬光大。 兵家武将修习武功,掌握劲力勃发之技。 道家方士精研道术,探寻元炁运转之秘。 儒门儒生凝练思能,尊奉圣人教诲之言。 发展至今,三者彼此交融,虽仍有区别,却也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了。 《真阳九炼》自先祖王翦开创以来,历经十几代人的传承和完善,早已把武功、道法和炼神之秘全都融合进去。 一旦练成,便可跻身天下有数的强者之列,足以屹立州郡,自保无虞。 待貂蝉锁好门窗,王景这才在卧室中盘膝而坐,开始准备吸取丹羽圣炎。 虽然王家内部,几兄弟之间还是挺和谐的,但王景依旧小心翼翼,不是不信任,而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怕过于谨慎,也比不小心阴沟里翻船要好。 王景清空了思绪,很快便几进入屏息静气,聚精会神的状态,随后他便左手握紧火元珠,右手则是开启琉璃玉匣,将掌心按在了丹羽之上。 接触瞬间,王景识海之中轰然炸开一团火光,熊熊燃烧的烈焰中,神鸟凤凰双翼雄展,呼啸而过。 一声清越嘹亮的凤鸣,锵锵作响。 热! 这是王景此刻唯一的感受,他如同置身于滚烫的岩浆之中,一股雄浑强大的生机正在伴随着火焰涌入他的体内,让他遭受剧烈冲击。 无量的光和热之中,既充斥着毁灭,却又孕育着新生。 生与死,仿佛在王景的眼前交织,而此刻手握火元珠的他,对于火行之力的感应得到了数倍的强化,因此感触更深。 “这就是神鸟凤凰的力量?” “毁灭中孕育着生机,生与死的交替,火行之力的极致,当真不凡!” 王景努力维持着神智的清醒,丹羽圣炎的灌入让他几乎陷入疯狂,仿佛每一个细胞都被人裹上了面粉,然后放入油锅中炸得外焦里嫩一般。 这种痛苦,实在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可神火的力量,便是毁灭中孕育新生,王景明白这是丹羽圣炎在改造他的肉身。 半个时辰后,这次改造总算告一段落,王景仿佛蒸了桑拿似的,体内的毒素和杂质都与汗水一同被大量排出,让整个人都焕然一新起来。 肌肤白白嫩嫩的,跟打了蜡似的,阳光稍微一照,就莹莹发亮,仿佛镀上了一层光晕。 卧槽! 爽! 王景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自己现在精神焕发,力量大得能打死一头牛! 稍一激动,咔嚓一声,火元珠竟被他直接捏碎。 不过里面的火行之气在刚才就已被抽取殆尽,现在也不过是一颗普通的水晶石而已,并不值几个钱。 但王景还是挺心疼的,毕竟这颗珠子盘了好几天了,还是有点感情的。 “貂蝉,可以进来了。。” “郎君有何吩咐?” “让柴房烧一桶热水,我要洗漱。” “是。” 片刻后,王景就已经坐在大木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起了热水澡,身后是貂蝉正在为他搓背。 蒸腾的水气在少女娇嫩洁白的肌肤上留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脸颊泛起云霞,白里透红,吹弹可破,让人见了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上几下。 “貂蝉,多用点力。” “好的。” 貂蝉俏脸红扑扑地看着王景的后背,随后忍不住吃惊,郎君的皮肤怎变得如此光滑?摸起来好似绸缎一般,手感好好啊。 这样想着,貂蝉就忍不住掐了几下。 “喂喂,我是让你给我搓背,不是捏背啊。” “奴婢忍不住嘛。” “嘿,你这小妖精,不行,我得捏回来!” 王景抓住貂蝉还想继续作怪的小手,将她拽入木桶之中,一时间,水四溅,娇声迭起,洗澡洗着洗着,就变成打水仗了。 洗漱之后,两人都换上了干净的新衣。 貂蝉伺候王景更衣的时候,一双柔荑又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大吃豆腐。 “好了,衣服都穿好了,不许再乱摸了,听到没?” “嘻嘻,奴婢知道了,但下次还敢。” 王景将貂蝉娇嫩的小手抓在手里:“别乱动,我给你看看手相。” “咦?郎君居然还会相术?” “呵呵,我会的可多了,相术无非就是三条线而已。” 看着王景向自己炫耀,貂蝉早已深知他的脾性,便也懒得拆穿,反而配合地笑道:“奴婢愿闻其详,还望郎君不吝赐教。” 王景当即捏着貂蝉葱根一样的纤纤素指随意把玩,嘴里敷衍着说道:“所谓三条线,便是那生命线、感情线和事业线。而对于女子而言,最值得说道的便是那事业线了。” “郎君又在说笑了,这天底下的女子,不都是要嫁个好人家,然后在家中相夫教子的吗?有何事业可言?” “诶,此言差矣,商王武丁之妻妇好便是一位女中豪杰,她曾亲自领兵作战,保家卫国,可谓是巾帼不让须眉。” “竟是一位女将军!” “所以说啊,女子的事业线很重要,这条线得够直够深,够白够大,这样以后的人生才能少走弯路。你可明白?” 貂蝉不明觉厉,甚至觉得哪里怪怪的,但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毕竟郎君的话都是对的! (本章完) 第6章 昭姬待字闺中,不如我们 第6章 昭姬待字闺中,不如我们…… 轰轰轰~ 西厢院中,六个草绳盘成的标靶在隆隆巨响后被同时点燃。 而在梧桐树下,王景目光微凛,对招式的威力并不是很满意。 “一瞬六击,威力差强人意,看来还是需要想办法进行改进。” 丹羽圣炎已经被他成功炼化,因此《真阳九炼》上的武功和道法,他也可以开始尝试掌握了。 方才所用之招,便名为飞焰。 此招可凝聚火焰,如同暗器一样发射出去,因为不受空气阻力影响,出招速度极快,七丈之内,指哪打哪,让人防不胜防。 唯一的缺点就是杀伤力有限,难以瞬间秒杀对手。 剩下的两招,则是烈风和炎阳震击,前者为道法,运转圣炎于肺部,猛然吹出一阵炎流火风。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烈风的杀伤力倒是不错,堪比一战时的火焰喷射器,三丈之内,保管寸草不生。 但招式缺点也很明显,需要先将圣炎敛聚于肺部,对手若是早有准备,并且速度和反应够快,很容易便能避开。 而第三招炎阳震击则是武学招式,凝聚真火于掌心,轰然打出,威力足以开山裂石,无论出招的速度还是招式的威力,都十分惊人。 非要说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不能远程打击,不够安全和稳妥。 院落中,王景开始一一测试招式的威力和特性,甚至开始尝试进行连招,毕竟这可是他在乱世中用来保命的功夫,该用心还是得用心的,命可是只有一条。 而此时西厢后院,府邸中的下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听着前院传来的轰鸣声,忍不住议论纷纷。 “二郎这是又开始拆家了吗?” “唉,最近几日都这样,看来是疯得越来越厉害了。” 其中一人獐头鼠目,口吐恶言:“年纪轻轻就这样,真是造孽啊。” 有人见越说越过分,连忙出言提醒:“李标,这话可不兴说啊。” “哼,我会怕他?” 后院是宾客们居住的地方,貂蝉平日里偶尔也会过来,听到有人乱嚼舌根,顿时就气得像只炸了毛的小母猫,直接冲着最口无遮拦的人骂道:“李标,谁允许你在这里大放厥词的!” 李标身形矮胖,贼眉鼠眼,在一众宾客中,平日里就属他最为偷奸耍滑,每每爱在背后说人是非。 而他之所以针对王景,就是因为貂蝉。 毕竟貂蝉美若天仙,府中的男人,谁不在打她的主意? 只可惜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早已对王景芳心暗许,旁人根本没有机会。 而看到貂蝉这位王景的贴身婢女怒气冲冲的模样,许多下人立刻闭紧了嘴巴,就连刚才说“不怕”的李标,此时也不敢直视貂蝉的目光,神色怏怏地退开。 貂蝉还是气不过,便跑去找王景告状。 院子里,刚刚练完招式的王景正在擦拭汗水,见貂蝉嘴巴撅得老高,便笑着调侃了一句:“哟,谁又惹我们的婵儿姑娘生气啦?” “郎君,方才后院的奴客们又在说你坏话了,尤其是那个李标,他真的好可恶啊,明明你是主他是仆,却敢出言讥讽,根本没把伱放在眼里。” 貂蝉气鼓鼓的,脸颊都快肿成包子了,模样十分可爱,让王景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随后才洒然笑道:“我算什么主?这个家以后只会由我大哥来当家做主,我就是一个次子而已,他当然不用怕我。” “难道就这么算了?” “呵呵,怎么可能?你郎君我像是那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王景冷冷一笑,随后便对貂蝉吩咐道:“这样,你以后拿个小本本,专门把那些说我坏话的奴客名字记下来,到时候我自有处置。” 王允现在好歹是是豫州刺史,有官职在身,因此府邸中便养了不少宾客和奴婢。 这里的宾客,可不是什么来访的客人,而是对依附世家和豪族之人的一种称谓、 说起来,宾客的地位还是比奴婢高一些的,他们每月是有工钱的,且其待遇约等于雇工,大约每月佣金一千钱。 至于奴婢,基本上都是卖身给了主家,连人身自由都没有的。 这些来自社会底层的人命运哪怕在盛世时也十分悲惨,更何况如今的大汉流民遍地,妥妥的“你不干有的是人干”,许多人往往是想当奴婢,都没有大户愿意收留,因为养人也是需要成本的。 太原王氏的家风一直不错,对待下人也算优渥。 可有些人就是拎不清自己的身份,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王景可没打算惯着他们。 当天夜里,李标就被逐出了王家,其余乱嚼舌根之人,也被小惩大诫一番。 王景为人并不暴虐,甚至在这个时代称得上是“温良恭俭让”了,毕竟他没把人当成牲畜来使唤,但生在豪门大户之家,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否则骄纵之下,容易出现欺主的恶奴。 而经此一事,府中的奴客也都明白,王家的二郎非是易于之辈,哪怕不当家,处置他们这些下人还是易如反掌的,顿时再无人敢背后乱说闲言碎语了。 至少不敢明着议论。 西厢,书房中,王景吃着貂蝉递过来的青枣,揶揄道:“开心啦?” 貂蝉梨涡浅笑,高兴地连连点头:“这下家里再也没人敢说郎君你的坏话了,每次我听到都好气啊。” 感受着眼前佳人对自己的维护,王景心情大好,这样一个贴心体己的美人儿,谁能不喜欢呢? 将貂蝉软乎乎的身子揽入怀中,正打算好好温存一番,却不想王允召集众人去正堂议事。 王景去到正堂的时候,众人都已经到齐了。 大哥王盖朝他招招手:“这边,就差你了,赶紧坐下。” “发生何事?” “听说是伯喈先生要来陈留讲学,机会难得,父亲大概是帮我们争取到了列席的资格吧。” 王盖说着,不由露出一副憧憬的表情。 而王景闻言则是有些玩味,蔡邕居然要来陈留? 此时的蔡邕,可是当世的辞赋和书法大家,在经学上的造诣同样非凡,曾与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驯、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人,一同订正《六经》的文字。 最后蔡邕本人更是用红笔亲在太学的门外题字,创造了华夏第一部石经“熹平石经”。 说一句名满天下也不为过! 在整个东汉末年,蔡邕的粉丝可谓遍布天下,比如此时还是文艺青年的曹老板,就是他的铁杆“歌迷”。 当然,王景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真正让他有兴趣的,是大名鼎鼎的蔡文姬啊。 哦,此时司马昭还没称帝,应该叫蔡昭姬才对。 “咳咳,大哥,我听闻伯喈先生有女昭姬,年方十四,不仅生得容月貌,更是博学多才,还精通音律,是有名的才女……” “打住!你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王盖神色古怪的看向王景,眸光中还带着几分嫌弃,一副“羞于与你为伍”的架势。 “没什么,我就问问。” “呵,伯喈先生才华横溢你不关注,反而关注蔡家的女儿?你安的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 “大哥,你这话说的,我就是单纯想开开眼界,毕竟我没见过真的才女啊。” 王景一脸委屈,他是真的没对蔡琰有什么非分之想啊,只是对她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是能名载史册的大才女。 他有点好奇心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吧? “给我打住!这事莫要再提了,否则我们王家的家风都要被你给败个干净。” 王盖心中郁闷得不行,为啥家里头,只有眼前这个二弟和大家的画风不太一样? 很快,王允便跟王宏一起走进前堂,所说之事,果然是和蔡邕有关。 蔡邕当初因为得罪了五原太守王智,不得不逃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避祸于江东十余年,只因为王智的哥哥是十常侍之一的王甫。 虽然十年前王甫就在政斗中落败,不仅被下狱,还被酷吏阳球用酷刑在折磨至死,按理说早就没人追究这些陈年往事才对。 奈何王甫倒了,十常侍的势力却是还在,而宦官集团内部同气连枝,十分记仇,蔡邕便是因此才一直不敢回来。如今却是敢了,因为皇帝刘宏病重,十常侍与大将军何进之间的关系变得势同水火,根本没工夫来翻蔡邕的这点陈年旧账。 陈留城因为蔡邕而忽然间变得热闹起来,年轻的儒生无不奔走相告,一副死忠粉狂热追星的架势。 不仅如此,兖州为天下之中,道路四通八达,附近州郡的士人听闻蔡邕讲学,也是慕名而来,一时间群贤毕至,文气冲霄。 比起士子儒生们的狂热,世家和豪族显得矜持了不少,但他们也都在暗暗猜测,蔡邕于当下这个节骨眼上跑回来,是不是想要重新扬名,好趁此接触到权力的中枢? 想当年,蔡邕好歹也是被刘宏问策过的一方名士,虽然最后他的计策,刘宏一条都没采纳。 但江湖地位摆在那里,在士人阶层中,蔡邕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因此不少人都在盘算着要怎么靠近蔡邕,好从他的身上攫取足够大的政治利益。 可谁也没料到,蔡邕的这次归来,既不是为了自身仕途,也不是为了重振名声,如今的他已经老了,疲了,累了,早没了当初的雄心壮志,有的只是一位老父亲对于女儿的疼爱和亏欠。 “昭姬,这些年跟着为父东奔西跑,真是苦了你了。” 蔡邕看向女儿蔡琰时,目光中满是怜惜和愧疚,这一辈子对不起的人很多,但最对不起的还是自己的小女儿。 往事不堪回首,当初他一时激愤,口不择言得罪了王智,不仅因此而害了他自己,还有年纪幼小的小女儿蔡琰。 为此这十余年来,父女不得不寄人篱下,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所以这次回来,蔡邕没有别的想法,他现在唯一想做事情的就是给女儿找个好夫婿,好让她以后能够过上些舒心的太平日子。 奈何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蔡琰本人并不乐意,甚至表现得十分抗拒:“父亲,女儿不想嫁人。”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放心好了,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为父定然要帮你选个好夫家。” 蔡邕做了这么多准备,就是想要借着讲学为由头,把兖州乃至附近州郡的年轻俊杰都吸引过来,然后选个合适的大户人家把他的宝贝女儿给嫁过去。 毕竟他现在都五十有五了,眼瞅着都快要到甲之年,可谓是垂垂老矣,就算身子骨还硬朗,却也希望能够尽快帮小女儿解决终身大事,如此他才能安心地布置自己的身后事。 反抗无果后,蔡琰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她才十四岁啊,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平日里喜欢读书,喜欢抚琴,喜欢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唯独没有喜欢过人,更没做好嫁为人妻,与谁共度余生的准备。 奈何父命难为。 而同样父命难为的,还有不想出门的王景:“大哥,能否劳烦你代我向父亲推辞此事?求学什么的,我是真的毫无兴趣啊。” “要说你自己去和父亲说。” “我不敢。” “呵呵,那我就敢啦?” 王允为人刚直,就算在家中也一直是不苟言笑,几个儿子里,就没有不怕他的。 王盖显然不可能替王景去背这个黑锅,反而还满脸不解:“你不是仰慕伯喈先生的女儿吗?为什么不愿意去?” “谁说我仰慕她啦?我只是听闻她的才女之名,想要瞧上一眼罢了。” “额,这不就是仰慕吗?” “???” 王景一脸无语。 王盖则是拍了拍王景的肩膀:“你啊,别一天到晚都宅在家中,偶尔也要出去走走,见见世面。想当年你大哥我啊,就曾前往三郡之地游学,很是增长了一番见闻,才有今日的成就。” “官至侍中,也算成就?说穿了不就是给皇帝打杂的吗?” 王盖脸色一黑,气恼地将手掌高高扬起:“嘿,你讨打是不是!?” “大哥,别动手。” “怎么,你怕啦?”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打不过我,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劝你还是切莫自讨苦吃。” “……” 这个二弟不能要了! 最终,王景还是被赶鸭子上架,要去听蔡邕的课了。 对此,王景心中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毕竟乱世将至,学书法、琴艺和经学有个屁用啊! 哦,经学还是有点用的,读书可以增长思能之力,因此此世的经学大家往往也是炼神高手,动动嘴皮子就能把人说死的那种。 这么一想,自己去听课貌似也不亏啊。 不过出门时,王景还是遇到了一件糟心事。 之前被逐出府邸的李标,此时蓬头垢面地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一个滑跪就磕在了王景面前,嘴里哭求道:“小人之前被猪油蒙了心,才口无遮拦,还请郎君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人计较。” 很显然,离开王家之后,李标的日子很不好过。 这是理所当然的,东汉末年的社会动荡,本质上是土地等基础资源都被世家和豪族瓜分殆尽。 普通人老百姓想要活下去,要么依附权贵豪门,要么只能等死了,又或者是把心一横,去扯旗造反。 而李标这种人,平日里口嗨还行,造反的胆子他压根没有。 没了王家的庇护,他一个人在外头可谓是风餐露宿,乞食度日,吃足了苦头,也终于明白到离开王家的他,什么都不是,活得就如同一条丧家之犬。 为了能够重回王家,李标毫不犹豫地就跪在了王景脚下,只是目光深处,依旧满是屈辱和愤懑。 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高高在上,而我只能碾落成泥! 可在外面,他实在没办法活下去,所以兜兜转转之后,只能舍弃尊严,跪在了王景面前,只求他网开一面。 但是王景是什么人? 李标这种人他上辈子见多了,标标准准的小人一个,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 你给他机会,他非但不会感恩戴德,反而还会记恨在心,觉得你折辱了他,一旦抓住机会,绝对给你整个狠的。 对于这种人,王景是多看一眼都欠奉,直接不加理会,便登上了牛车。 随行的从弟王凌见状,忍不住提了句:“二哥,此人不怀好意。” 王景有些意外地看向王凌:“哦,何以见得?” 王凌虽然年轻,见解却极为不凡:“真要求情,什么时候不能来,非得挑今天堵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他此举无异于逼宫,恐怕不久之后,城内便会传出二哥你不近人情的坏名声。” 王景闻言抚掌而叹:“咱们王家还是有聪明人的嘛。” 王凌讶然:“二哥早就看穿了?” “自然。” “那为何不处置此人?” “彦云啊,人生在世,千万不可被虚名所累。什么千夫所指,无疾而终,这种人说穿了就是软弱而已。人想要活得逍遥自在,脸皮就一定要厚,正所谓成大事者不屈小节,便是此理。” 实际上,王景并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变臭。 毕竟他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低调,一个无能的标签打在身上,王家的敌人哪里还会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而等他成长起来,神功大成之日,这点所谓的坏名声,又有谁在意呢? 再差还能比曹老板更差吗? (本章完) 第7章 一睹昭姬芳容 第7章 一睹昭姬芳容 陈留,飞白经馆。 此地原为蔡氏故居,在蔡邕避祸江东之时便已变卖易主,如今之屋主是陈留本地的一位富商,他在得知蔡邕归来后,当即将蔡家旧宅物归原主,而且分文不取。 烈日当空,可经馆门前依旧门庭若市,排起了长龙。 人头攒动,一眼竟望不见尽头,可见蔡邕的受欢迎程度。 汉代承袭春秋战国时的旧俗,民间私学之风极盛,许多志向远大的学生都会在官学外选择师从名师受业。 因此有名师坐镇的经馆、精舍和精庐,其私学的教学水平往往不亚于官学中的太学,让求学的士子趋之若鹜。 例如尚书卢植开课授学,公孙瓒和刘备都曾是他名下弟子。 而如蔡邕这般名满天下的经学大师,名气和影响更在卢植之上,可以这么说吧,欲拜他为师的儒生多如牛毛,难以胜数。 以至于许多家世不够的普通儒生,只能勉强在蔡邕门下著录其名,成为著录弟子,其实就相当于记个名,虽然同样具有弟子的身分,性质上却和旁听生差不多,基本上没有机会接受蔡邕的单独教导。 只有及门弟子,才有资格让蔡邕亲自授课。 而王景和王盖还有王凌,三人都得到了成为蔡邕及门弟子的资格,得以列席期间,毕竟太原王氏的招牌还是很响亮的,面子不能不给。 牛车停在门外,王景掀开车帘,顿时被眼前热闹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看来好学上进之人不少嘛。” 王盖没好气地看向王景:“哼哼,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如你这般惫懒怠惰吗?” 下车后,王盖吩咐车夫把车停好,别挡了道路,随后就手持名帖,唱名而入。 三人的出现,很快就引发关注,尤其是许多出身寒门之人,羡慕的目光纷纷落在了王景和王凌身上。 王景低声感慨,发了一句中年老男人才听得懂的牢骚:“唉,这蔡家的大门,有的人想进去,有的人却想出来,当真是围城无处不在啊。” “二哥,什么围城?”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多问。” 王凌一脸无语地看向王景,心中腹诽不已。 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偏偏说话老气横秋,跟大了一个辈分似的,真是气死个人! 门童唱名之后,王景正欲跨门而入,此时却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惊呼,以及哒哒的马蹄声。 “都给我让开!” 唏律律~ 来人马术精湛,在撞进人堆前一勒缰绳,随后便是马嘶长鸣,马蹄高高扬起,把周围不少儒生吓得当场腿软。 “你是何人,竟敢闹市纵马!” “关伱屁事?” “你!粗鄙无礼之徒,也配拜入伯喈先生门下?” “呵,关你屁事?” “你!你!你!” 王景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热闹,丝毫没有要站出去主持公道的意思。 毕竟东汉的马可不便宜,稍微上点档次的,一匹就要十几二十万钱,堪称古代版的兰博基尼。 因此骑得起马,尤其是骑得起骏马的人,绝对非富即贵,来头不小。 王景甚至有些羡慕,转头便问王盖:“大哥,我想要一匹好马。” 王盖没好气地瞪了王景一眼:“你想要?我还想要呢!你可知宝马名驹价值几何?” “我们太原王氏还缺这点钱?” “父亲不喜奢华,有牛车坐就不错了,你给我安分一些,别总是想东想西。” “大哥此言差矣,正所谓龙马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我想要一匹好马,是因为我心中怀有宏图壮志和远大抱负啊。” “呵呵,我看你分明就是想人前显贵,摆阔气,耍威风。” “咳咳,大哥你总是对我存有偏见,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噗呲~ 一名路过的年轻士子听到兄弟二人的争吵,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王景回头一看,见对方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颜值竟比自己还要帅气三分,顿时就很是不爽:“你谁啊?” 对方倒是拱手行礼,语气谦卑:“在下出自泰山羊氏,单名一个瑄字。” 泰山羊氏? 两晋时代的皇族外戚? 得,又是一个得罪不起的名门望族。 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深谙苟道的王景立马换上一副笑脸上前去套近乎,嘴里客气道:“璧,大六寸谓之瑄,好名字,好寓意啊。” 羊瑄闻言双眸一亮,显然有些惊讶:“语出《尔雅》,看来兄台对训诂之学,亦是广博。” 王景面露得意之色,嘴上却是不忘自谦说道:“哪里哪里,闲来无事多读了几本古书,略懂而已。” 其实他懂个屁,无非是斩出的法身让他有了过目不忘之能,闲来没事就把家中藏书都一一收录进去,然后等到需要用到的时候,便立刻拿出来装逼一波,来个人前显圣。 羊瑄却误以为遇上了同好之人,便拉着王景聊了不少古文经学。 训诂学算是古代版的考古学,是一门专门研究传统古书中词义的学科,而成书于战国末期的《尔雅》,则被认为是最早的训诂学著作。 因为学这个没办法做官,亦不能增益炼神修为,因此属于颇为冷门的学科,少有人涉足。 难得遇到有人精通《尔雅》,羊瑄便拉着王景聊了许久,而王景也乐得有人陪他吹牛,不消片刻,两人便相谈甚欢,甚至颇有几分相见恨晚之意。 经馆内,羊瑄挨着王景坐下。 没多久,王景身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人,正是此前于闹市中纵马飞驰的青年。 他与王景一般年纪,身材却魁梧得多,举止张扬,目光肆意,显然性格颇为狂放。 对于蔡邕的经学,王景兴趣不大,他之所以愿意过来,除了实在推脱不掉之外,另一个原因自然是来结交人脉的。 毕竟能够成为蔡邕及门弟子的人,家世肯定不一般,多认识一下没有坏处。 “这位兄台,还未请教。” “谯沛曹氏,曹仁曹子孝。” 王景闻言大喜,没想到居然出门一趟,居然有幸遇到未来的魏国天人将军,顿时神色都热情了几分:“幸会,幸会。” 曹仁不仅是未来的曹魏名将,更重要的一点在于他可是曹操的从弟,有着这层身份,意味着自己有机会搭上曹老板的这条线。 万一哪天在外面实在是混不下去了,王景还是指望着能去投奔一下曹老板的,毕竟想要摸鱼,当然要找根最大的大腿抱着才好摸得舒心,摸得过瘾嘛。 闲聊了几句,正主总算是出场了。 “伯喈先生来了!” “伯喈先生!” 在众多士子的欢呼声中,一位儒雅随和的中年人步履从容,缓缓走入前厅,此人正是蔡邕,虽年过五旬,可依旧风度翩翩,气质卓尔。 王景见了不由赞叹道:“果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哪怕人老了,也是个老帅哥啊。” 心中更是暗暗感慨,读书读得多还是很有好处的。 羊瑄挨得近,被王景的话逗得捧腹大笑不止:“你这人怎么关注的地方每每与别人不同?” 曹仁也觉得王景是个有意思的人,朗声笑道:“元旭每有惊人之语,与你相处,实在是让人倍感开怀。”王景闻言颇为自得:“没办法,谁让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呢?” “脸皮真厚!” “受之有愧。” “我没有在夸你!” “不要在意细节嘛。” 很快,讲学便正式开始了。 蔡邕不愧为经学大家,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不仅儒家的学术经典能娓娓道来,更将不少珍贵的炼神诀窍,倾囊相授,毫不藏私,尽显一派宗师的风范。 周围的士子本就求知若渴,如今更是听得如痴如醉,遇到艰涩之处,则是抓耳挠腮,想问又不敢问,生怕打断了蔡邕的讲述,破坏了眼前的氛围。 王景都听得入了迷,心中惊呼这次还真没白来。 “炼神之道,贵在养气,此气非天地元气,乃人之心气。于人而言,气聚则形成,气散则形亡。而读书之贵,在明志知理,在修身养性。书中有山水,可以栖身,书中有草木,可以怡情。而学如登山焉,动而益高,如寤寐焉,久而益足……” 蔡邕将读书养气之法娓娓道来,霎时间,思能交感之下,众人心心相印,顿时仿佛看见了一个瑰丽玄奇的书中世界。 其中山水草木,鸟兽鱼虫,尽皆栩栩如生,宛如自成一番天地。 而王景心中亦是对蔡邕的炼神修为惊叹不已,只觉眼前的男人,思能之强,恐怕不在王允之下。 不过儒门圣言之术,除了本身的修为高低之外,还有名气和官职的加持,而这其中尤以官职为最。 皆因圣言之术,依托于山河社稷图,施展时不仅耗费人之心力,更要需要消耗人道气运,故而气运越强者,圣言的威力便越是强横。 而山河社稷图这件镇国神器,乃汉武帝时期所炼制,由当时学究天人的儒门领袖董仲舒牵头,天下儒士尽皆参与,最终以西汉举国之力才将之铸造完成,从此天罗地网笼罩整个中原大地,法网之下,专治各种不服。 自山河社稷图铸成以来,百家罢黜,儒术独尊,思能之力横压天下,以至于修炼武功的武者与吐纳元气的方士,都低了儒生一头。 没办法,天大地大,拳头最大。 任你苦修十年,亦比不得儒生读书三载,借助山河社稷图这一镇国神器之威,随便一位县令就能借助大汉镇压各路高手,什么牛鬼神蛇,都只能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俯首称臣。 听着蔡邕传授炼神的秘诀,王景心中却是不禁思量起来:“总觉得这汉朝是成也儒术败也儒术,虽然这山河社稷图一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而世家豪族,同样参与把持神器,不断壮大自身,以至于如今竟已形成了能与皇权分庭抗礼之势。” 在王景看来,山河社稷图的炼制初衷,定然是为了加强皇权。 可思能说白了,就是众生愿力。 既然是愿力,自然是谁的影响力越大,谁就越能左右百姓的思想。 汉武帝利用山河社稷图这一镇国神器完成了集权,却也因为独尊儒术而让与儒门深度捆绑的世家和豪族得以依附在国家身上,不停吸血,不断壮大,以至于出了王莽这么一个篡国的逆贼。 要知道,王莽可是继董仲舒之后的又一位儒门领袖。 虽然王莽最后身败名裂,身死族灭,可光武帝刘秀所建立的东汉政权,却也未能解决世家和豪族这一顽疾,反倒是在斗争中逐渐落入下风。 世家豪族盘踞地方,设立私学与官学对抗,虽然客观上传播了知识和文化,但同样也影响了寒门学子的思维,进而辐射到普通百姓身上,完成了对思想的垄断。 因此儒门圣言之术在数百年的演化之下,其威能加成的效果也渐渐起了变化,其中加成效果最大依旧是官职,可提升名望同样能够效果惊人,其三才是个人的炼神修为。 故而儒门强者要么身居要职,要么蜚声海内,尤其是三公之位,占据其一,就能登凌绝顶,恒压天下,成为绝世强者,从而不断蚕食着山河社稷图中,本该属于汉室的权柄。 儒门,圣言,思能…… 王景心念百转,却是想不到要如何打破这个死局。 可随后王景又很快回过神来:“等等,我头疼个什么鬼啊?这种事要头疼也该是当朝皇帝来头疼才对,用得着我这条咸鱼来操这份儿闲心吗?” 而此时,蔡邕已经换了新的讲学内容。 王景听得云里雾里,便小声询问坐在身旁的羊瑄:“伯喈先生讲到哪里了?刚才不是还在讲炼神之道吗?” 羊瑄一脸幽怨:“伯喈先生的讲课如此精彩,你居然还能走神?” “咳咳,我不是在走神,我只是方才听得太入迷了。” “现在所讲之内容,乃声乐之道,伯喈先生游历东吴之时,曾因缘际会之下,偶得《天维九歌》残篇,后经过重新梳理整合,耗费十年光阴,终于将残篇补全,因其内容多有改易,掺杂了诸多个人感悟,因此便以《凰羽仙音》名之。” 羊瑄如数家珍一般,为王景娓娓道来。 “《天维九歌》?传说中的楚国镇国神功?” 王景有点后悔方才走神了,不过声乐之道确实是他的盲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相应的乐理知识。 见王景听过《天维九歌》,羊瑄亦是颇为惊讶,随后又为他讲解起来:“据传《天维九歌》乃楚人尊奉之神灵九凤所亲授,此法能让人与天地沟通,感悟自然之法理,故而又被世人奉无上炼神秘术。” 经过羊瑄的讲述,王景这才明白,《天维九歌》乃是通过声乐技法,共鸣人之精神的一门奇特炼神功法。 此时,蔡邕也在讲述着上古乐舞秘技:“《诗序》曰: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然乐心内发,感物而动,不觉手之自运,欢之至也。此舞之所由起也。” “六代之时,虞有《云门》,尧有《咸池》,舜有《韶》,及至夏朝,则有《大夏》,商作《大濩》,周成《大武》,此皆上古乐舞也。尧曾经作咸池之舞,以享上帝。而舜亦执干戚舞,使诸苗部落臣服……” “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 蔡邕不仅是经学大家,同时也极为擅长书法和声乐,所述之内容,更是直指大道,将音乐对人的影响,阐述得极为透彻。 所谓音乐,由心而生,随心而动,在上古之时,就被人族先贤用于沟通上苍和祭祀天地。而许多乐舞,也因此具备了不可思议的威能。 而武功的起源,便是乐舞中的舞蹈。 讲课完毕,蔡邕有意考较弟子才学,便笑着开口:“《尚书》有云,诗言志,歌咏言,声依永,律和声。在座诸位皆为我大汉之青年才俊,不知谁有佳作,可与我分享一二?” 此话一起,在场不少学子纷纷响应。 这对他们当中的不少人而言,都是一次难得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而这其中,就以河东卫氏出身的卫仲道表现最为出众。 卫仲道家世不凡,河东卫氏的先祖卫青乃武帝时期的镇国神将,曾与霍去病一同北逐匈奴,留下名传千古的赫赫武功。 而卫仲道不仅才华出众,而且本人还生得俊秀出尘,在座的众多弟子之中,蔡邕对他最为满意。 看着经馆内,一众弟子踊跃表现,羊瑄却是好奇地打量起了王景。 王景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你看我做什么?” “龙马雪毛,金鞍五陵豪。秋霜切玉剑,落日明珠袍。元旭兄才华过人,为何不赋诗一首,于一众才俊中崭露头角?更何况,此诗犹有未尽之意,瑄还想早点知晓下文呢。” “不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这点微末伎俩还是不要登台献丑为妙,免得贻笑大方。” 王景连连摇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低调啊,搞抄诗扬名这不是等于把自己架在火堆上烤吗? 羊瑄闻言表情再次变得幽怨起来,让王景不明所以。 很快,讲学结束,王景四处张望,最后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唉,本以为这次过来能一睹昭姬姑娘的芳容,当真可惜。” 羊瑄神色古怪地看向王景:“怎么,你很想见她?” “毕竟是与卓文君齐名的才女嘛,谁不想一睹芳容?” 不过王景也就是嘴上说说,没一会儿就将此事抛诸脑后,告别羊瑄,踏上归家的路途。 他却不知道,羊瑄并未离开,而是直入蔡家后院,甚至神色自若地走进了蔡琰的闺房。 梳妆镜前,羊瑄卸下易容伪装,秀发垂落于双肩之上,只见此时光可鉴人的铜镜中映照出的,是一张清丽绝美的面庞。 樱唇皓齿,柳眉杏目,端坐于梳妆台前,美得如同画中之人一般。 (本章完) 第8章 科学修仙法力无边 第8章 科学修仙法力无边 “父亲。” “昭姬,你来了啊。” 片刻功夫,卸下男装,换好红妆的蔡琰,穿着一条淡紫色襦裙的出现在了蔡邕的书房中。 她身段纤细,身上的襦裙以浅蓝色绢为面,中纳丝,袖端接一段白色丝绢,尽显少女的娇柔与清丽。 “父亲为你相中一人,是出身河东卫氏的青年才俊,岁及弱冠,表字仲道……” 蔡邕心情极好,回归故里的他,现在一心想着的就是小女儿的终身大事。 他膝下只有二女一子,长女贞姬已嫁给南阳太守羊续之子羊衜,小儿子蔡袭尚且年幼,因此唯有二女儿昭姬,最让他放心不下。 “可否让女儿考虑一些时日?” “好好,都依你。” 望着女儿姣好的面容,蔡邕心中一软,没有继续逼迫,倒是有些好奇:“可是看上了哪家俊秀?” 蔡琰嘴唇微抿,语气羞赧道:“父亲,女儿才刚回来。” 蔡邕依旧是不死心:“真的没有心上人?” 不知为何,蔡琰想到了总是喜欢说些怪话,但相处起来却让人倍感舒心的王景,便明眸微闪:“倒是认识了一个处得来的朋友。” “能被昭姬伱看上之人,想必才华不俗,可有诗赋问世?” “倒是留下了几句名句。” “哦,说来听听。”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果真是好句,当浮一大白!” 蔡邕闻言喜不自胜,随后又好奇道:“此人是哪家的俊秀英杰?有如此才华,为何方才不肯在众人面前博得彩头?” 蔡琰想起了王景那惫懒的模样,柔声一笑,打趣道:“他自称是王豫州府中次子。至于父亲的话,方才女儿也问过了,而这便是他的回答。” “啊?” 蔡邕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有意思,不曾想王子师能有子若此,看来太原王氏后继有人啊。” 而在此时,王家大宅。 “二弟,你这是想我们王家后继无人吗?” “大哥,不是还有你么?你才是家中的顶梁柱啊。” “这就是你偷懒的理由?” “非也非也,俗语有云,做人当静水流深,张弛有度,如此日后方能成就一番功业。这等至理名言,大哥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没有!而且我只见着‘张’却未见着‘驰’!” 此时王景正手拿一只烤好的羊腿,吃得满嘴流油,而他脚下,已经散落了一地的羊骨头,每一根都被啃得光秃秃的,真是狗见了都要流泪。 “大哥,有没有一种可能,吃就是我练功的方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种事我闻所未闻!” 王盖目光不善,主要是王景太能吃了,一口气吃了五头羊啊! 而且光吃肉不干活,这谁顶得住啊? 身为兄长,王盖觉得自己还是有责任要好好督促一下自己这位个性惫懒怠惰的二弟的,毕竟家族拿出了那么多珍贵的修炼资源投注在他的身上,总不能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吧? 王景也很无奈,关于他已经修成《真阳九炼》第一炼之事,目前家中唯有王允和王宏两人知晓。 为了保守秘密,显然对家中的其他人都只能选择隐瞒。 而王景为了提升修行的效率,第一炼选择的便是炼化了自己的消化系统,因此日啖五羊,不过等闲而已。 他是吃得越多,修为增加越快。 “继轩,元旭,你二人因何事争吵?” “伯父。” 王盖和王景向王宏行礼,随后王盖就忍不住向王宏告状:“二弟好吃懒做,我便忍不住说教了几句。” 王宏看向王景,却是一脸柔和:“能吃是福啊,够不够吃?若是不够,家里可以再采买几头羊回来。” “暂且够了,吃多了侄儿怕消化不良。” “嗯,你心中有数就好。” 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王盖人都麻了,对眼前的这一幕简直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家中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嫡长子不知道的? 王盖十分心塞,有种被排挤在外的苦闷和疏离感,对此他只能用幽怨的目光看向王景。 “怎么,大哥你也想吃羊腿?” 王景举着被啃了一半的烤羊腿,有些心疼,但想起孔融让梨的感人故事,他还是忍痛递给了王盖:“兄弟一场,你想吃就说嘛。” 我吃你个头啊! 这是一只羊腿的事情吗? 虽然味道闻着确实挺香的,让自己很有食欲,可都被你给啃了一半了,让我怎么下嘴啊? 我可是嫡长子啊! 我不要面子的吗! 王宏看了一眼院子里,没发现王凌的身影,便问:“对了,彦云何在?” 王景啃着羊腿,随口回了句:“哦,他回来后就一直在屋里打坐练功呢。” 王盖则是在一旁吐槽道:“哼,看看彦云,再看看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么?” “为何要羞愧?我说了啊,吃就是我练功的方式。” 王景眨了眨眼,表情颇为无辜,可手里的羊腿依旧不曾放下,毕竟他现在已经进化成了大饿人,身体每日都要被丹羽圣炎掏空,急需大量补充营养。 要不是吃牛犯法,他一天能吃掉一头牛! 很快,王凌也被叫了出来。 王宏开始关心起三人的课业:“今日在飞白经馆,你们可有收获?” 第一个开口的自然便是王盖,只见他面露崇拜之色:“伯喈先生不愧是海内名士,学富五车,博闻强识,能听他讲课,盖实是三生有幸啊。” 说完便展示了一番听课的成果,尤其是几处关于炼神的小窍门,竟是连太原王氏都没有收录过的珍贵知识。 读书可以养气,懂得这一道理的人不在少数。 可要读什么书,要如何养气,养哪种气,如何与自身的思绪和心志相结合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却都是很有讲究的,甚至属于不传之秘。 不得不说,王盖听课听得非常认真。 王宏考较了他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看来你确实非常用功。” 得到长辈的夸奖,王盖心中喜不自胜,面上却还是强行装出一副谦虚镇定的模样:“伯父谬赞了,盖还差得远呢,日后定当再接再厉,绝不堕了我王氏的威名。” 见王盖能这般老成持重,王宏十分欣慰,又勉励了他几句,随后才把目光投向王景:“元旭,你呢?” 王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伯喈先生的讲课内容过于艰深,许多地方一时半会儿间,实在是难以吃透……” 王盖一脸无语,他当时亲眼看见王景和一个叫羊瑄的年轻士子聊得火热,根本没认真听课,正准备向王宏告状。 此时王景却是话锋一转:“幸好我记性不差,将伯喈先生说过的话,都一一记下了。” “什么?你都记下来了?” 王盖显然不信,毕竟这太骇人听闻了。 当时蔡邕讲课的内容可谓包罗万象,涉及的内容太多了,怎么可能全都记下来? 甚至能记住三分之一,都可以称得上是天纵奇才了。 然而纵使王盖再怎么难以置信,当王景真的背出了一部分蔡邕讲课的内容后,他还是彻底服气了。 王宏倒是没有多少意外,毕竟王景的法身有过目不忘之能,此事他早已心中有数,便耐心地给王景解释了一些疑难问题。 王景随后又提及一事:“伯父,伯喈先生的《凰羽仙音》神妙非常,不仅对于炼神颇有助益,同时还与我太原王氏的祖传神功《真阳九炼》十分契合,给侄儿的感觉,就像是同一门功法的不同部分。” 此事并非王景胡言乱语,而是他根据已有的事实进行的合理猜测,《真阳九炼》和《凰羽仙音》极有可能来自相同的源头。 毕竟太原王氏的祖传神功《真阳九炼》乃是先祖王翦所创,而王翦在创出这门功法之前,究竟参考了哪些经典?王景虽然不知道,可丹羽圣炎就是凤鸣岐山之时的神鸟凤凰所留,这点却是确凿无疑。 而《凰羽仙音》是楚国的镇国神功《天维九歌》的残篇增补删改而来,继续往上追溯,其源头是楚人所尊奉的神灵九凤。 都是“凤”,难不成只是一个巧合? 王景显然不信。 而王宏闻言亦是眸光一震,惊讶道:“竟有此事?” “伯父一试便知。” 随后王景试着回忆了当时蔡邕的发声技巧,以思能之力震荡心弦,发出了类似的特殊音波。 刹那间,一阵锵锵和鸣之声,如天音,如神籁,如歌如泣,冲击着众人的心神。 在场诸人,闻得此音,无不心神俱震,识海激荡,内心仿佛被高亢的凤鸣之声冲刷洗涤了一遍,顿觉透彻空灵,安宁喜乐,忘记了忧愁和悲伤,思绪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和清明。 王宏甚至感觉到自己停滞不前的炼神修为,都松动了些许,仿佛原先困扰他的瓶颈,已然消失不见。 “饮食自然,自歌自舞,见则天下安宁。《山海经》中对神鸟凤凰的记载,果非虚言!” 王宏忍不住发出赞叹,因为他确实从中感受到了一股与丹羽圣炎近似的力量。 虽然两者一为神火,一为天音,存在的形式有所差异,但明显能够察觉得出来,这两种力量都有其相同的特质,显然来自同一个源头。 而王宏很快便将此事告知王允,引起了王允的重视:“《凰羽仙音》竟与太原王氏的《真阳九炼》如此契合?” “准确来说,应当是《天维九歌》与《真阳九炼》极为契合,这两门功法极有可能同出一源。” 王允闻言沉默良久,随后看了王宏一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向伯喈讨取这门功法?” 他与蔡邕不过泛泛之交,显然拉不下脸皮去做这种事。 王宏当即提起了一件他从王盖那里听来的事情:“我曾听继轩提到过,元旭似乎颇为仰慕蔡家二娘,此女出身名门,兼之惊才绝艳,当为良配。” “这……” 原本还想拒绝王宏提议的王允,此时却是有些心动了。 蔡邕是海内名士,巧取豪夺不可为,但两家若是结为姻亲,讨要一门功法作为嫁妆,却是合情合理的。 太原王氏好歹也是当世第一流的门第,更何况《凰羽仙音》并非蔡家祖传,乃是蔡邕自己搜罗补全而得。 单单是此前蔡邕讲课之时当众展示的部分,就可知道这门功法绝不简单。 毕竟是当年楚国的镇国神功,哪怕流落到蔡邕手中的仅为残篇,威能却也足够非凡。 思量再三,王允还是决定先观望一段时间再说:“此事不可急躁,暂且先想个法子去探探蔡伯喈的口风再说吧。” “嗯,还是子师你沉得住气,此时就去上门提亲确实有些孟浪了。” 王宏也同意了王允的决定。 对于高门鼎贵之家而言,联姻绝非小事,一旦结亲,就往往意味着两家从此要气数相连,同气连枝,共同进退了。 最主要的是,万一王家派人登门求亲被拒绝,那可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到时候两家怕是结亲不成,变成结仇了。 翌日清晨,天清气朗。 还不知道家里已经开始准备给他安排亲事的王景,正乐呵呵地准备出门一趟。 貂蝉对此颇感诧异:“郎君,你不是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 王景回过头来,刮了刮貂蝉可爱的小琼鼻,笑着解释了一句:“怎么,就不许你的郎君我在外头认识几个至交好友吗?” “至交好友?” 貂蝉歪着脑袋,一脸迷糊。 王景却很认真:“在见到子孝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和他会成为生死之交。” 恰巧今日也随王景要一同出门的王凌听得此言,耿直的他忍不住疑惑道:“二哥,我记得当时你见到子孝兄在闹市中策马奔腾,曾言他如此粗鄙无礼,必定是暴发户出身,上不得台面……” “你肯定是记错了。” “不会的,凌的记性一向很好。” “彦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请重新组织语言。” 王凌抬头看了一眼王景高高举起的拳头足足有砂锅那么大,当即害怕地缩了缩脑袋,认怂道:“二哥说得对,兴许是凌记错了。” 王景这才收起拳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嗯,孺子可教也。” 貂蝉在一旁看得咯咯直笑,觉得郎君霸道的模样也很帅气呢。 两人出门后,便动身前往东门,那里新开了一家酒肆,正是王景与曹仁和‘羊瑄’约定好要碰面的地点。 去到时,两人都已经喝上了。 “哎呀呀,是我来得最迟,自罚三杯,自罚三杯啊。” 王景朝两人打了声招呼,便上去为自己倒酒,随后举觞而饮。 化名羊瑄的蔡琰此时嘴角噙着笑意,顿时便调侃起来:“子孝,我总觉得元旭是故意迟到,然后来骗酒喝的。” “昭明此言差矣,你与子孝都是骑着马来的,我与彦云则是腿着来的,因此才会慢了一步,实属情有可原啊。再者而言,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如何能说是骗呢?” 直到三觞新醅的绿蚁酒下肚,王景这才润了润干渴的嗓子,整个人舒坦了不少。 毕竟大热天的出门,一路上都被太阳晒得够呛。 这时候来上几杯冰镇的啤酒,真是身心都为之酣畅。 不过眼下啤酒喝不上,喝点发酵的米酒也是极好的,虽然度数不高,可滋味醇厚,酒香四溢,作为解渴的饮品却是恰到好处。 “子孝兄,看来元旭不止想骗酒喝,他还想骗咱们的马。” 蔡琰眉眼弯弯,笑吟吟地看向王景,又打趣了他几句。 曹仁闻言则是豪爽大笑:“哈哈,元旭想要一匹好马而已,这有何难?待我修书一封,寄回家中,必为你讨得一匹上好的百里良驹。” “还有这等好事?子孝大气!来,满饮此杯!” 有人要送自己马,王景当即举着酒觞笑纳下来。 王凌在一旁见状,却是皱眉,忍不住劝道:“二哥,都说无功不受禄,百里良驹至少价值百金,此事是否不妥?” 王景闻言,回头便瞪了王凌一眼:“谁说我无功不受禄的?笔墨伺候!” 待店中小厮取来纸笔,王景便捋起衣袖在上面写写画画,写完之后,将纸卷起,一把递给曹仁:“若是旁人,此法万金不易,可赠予子孝,景却是分文不取。” 羊瑄顿觉好奇,眸光闪亮地看向曹仁,一脸期待:“元旭可是写下了什么千古名篇?” 曹仁看完之后,面色古怪,却连忙将手中的宣纸快速卷起,藏入怀中,随后才叹气说道:“随非千古名篇,却是真正的万金不易。” 不说还好,这一说,却是让羊瑄更感好奇了。 王凌也很惊讶:“二哥你究竟写了什么?” 王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区区粗盐提炼之法而已,我与子孝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互赠些礼物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粗盐提炼之法!?” 王凌直接被震惊得说不话来了,粗盐的价格与精盐的价格何止相差百倍? 有此提纯之法,哪怕是穷得身无分文的布衣白身,恐怕要不了多久也能挣下巨万家资,富甲一方了吧。 纵使谯郡曹氏本就以巨富而闻名于世,王景送出去的这份礼物,也足够称得上是一份分量十足的重礼了。 这下轮到曹仁对王景刮目相看了,甚至学着他方才的模样笑着举起酒觞:“元旭大气,这酒,敬你我的情谊!” 王景见状,心中却是乐开了。 粗盐提炼之法固然值钱,但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若是能因此而换来曹氏一族的友谊,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毕竟送礼讲究的就是一个烧冷灶,锦上添哪有雪中送炭的效果好啊? 更何况配方送出去了有不代表自己不能用,无非是做不成独门的生意罢了。 可整个中原的精盐市场本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吃得下的,与其吃独食还不如和曹家搞好关系,然后接着谯郡曹氏的人脉和渠道,大家一起合伙,愉快地割韭菜赚钱。 这事儿无论怎么算,自己都不亏啊。 (本章完) 第9章 你行不行啊,细狗 第9章 你行不行啊,细狗 陈留郡,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背后,却因流民的再次增加而变得暗流汹涌。 城东十余里外,一处荒废许久的山神庙,最近被一伙外来的强人给占了去,原本庙中的乞丐,则是死的死,逃的逃。 忽然,门外一头戴斗笠的汉子,拎死狗一样拎着一个人,昂首跨步而入,一进门就面露喜色地叫道:“大哥!我抓了个人回来!” 山神庙中,为首之人面露不悦,当即出言训斥:“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次是专门来杀人的,不绑肉票。” 说完还踢了一脚“肉票”,十分嫌弃地怒骂了一声:“而且此人衣衫褴褛,想必家无余财,能值几个钱?” “大哥有所不知,此人原本在那王允老匹夫家中做工,直到最近才被逐出门墙。” “哦?此话当真!” “岂敢欺瞒大哥!” “哈哈哈,很好,此事若成,算你首功!” “来人,给我弄醒他。” 一盆冷水泼上去,李标悠悠转醒,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位形貌丑陋,面相凶恶之人,眸光之中还尽是杀意。 本就怂蛋一个的李标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刺激,当场就被吓得一哆嗦,又矮又胖的他,腿一软,立马便跪在地上磕头求饶起来:“壮士饶命啊!” “说,你对王家了解多少,快与我一一道来!” 李标一听这话,更是惊恐不安:“你……伱要行刺王使君?杀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何永闻言直接都被气笑了,直接一巴掌扇在李标的脸上,打掉了他好几颗牙,随后才面露狰狞地骂道:“蠢货,老子要是能杀得了王允,还用得着抓你来问话吗?快说,王凌何在?不说老子就把你剁了喂狗!” 李标这才明白,眼前这伙人,是冲着王凌来的。 自道人史子眇走后,王凌就在陈留声名鹊起,名声渐渐传扬开来,说他文武兼备,乃太原王氏最为杰出的俊逸之才。 一想到自己被逐出王家,李标心中就满是怨毒。 既然王家对我不仁,那便休怪我李标不义了! “我知道王凌身在何处!同行之人还有王允次子王景!” 何永得闻如此喜讯,顿时放声大笑:“好好好,那就抓来一并宰了,想必还能多拿一份赏钱。” 见何永似乎有要灭自己口的打算,李标慌了,连忙大叫起来:“壮士刀下留人,我与那王景有深仇大恨,不求别的,只望诸位能让我手刃此人!” “哦?你可知我是何人?” “不知。” 何永狞笑:“呵,我们可是黄巾军,你这样的废物,也敢跟着我们一起造反吗?” 自从被逐出王家,李标就被城中的所有大户拒之门外,彻底没了生计,更何况眼下若是不答应,必成何永刀下之鬼。 因此李标把念一横,便咬着牙狠下心道:“这世道不给我活路,反便反了,有何不敢?” 何永顿时觉得李标有点意思,当即吩咐左右:“去取一碗符水来,让他喝下。” 很快,一个缺了一角的陶碗便摆在了李标面前,随后便见何永双指夹住一张白色符纸,点燃后混入清水之中,直接推到李标面前,冷冷说道:“喝下这碗符水,你便算是我教中兄弟。” 黑漆漆的符纸混在浊水中,让李标心生犹豫。 “这……” “怎么,你不愿意?” “我喝!” 李标闭着眼,将符水一饮而尽,随后只觉浑身如遭火焚一般,剧烈的疼痛仿佛要把他整个撕裂。 何永看着在地上疯狂挣扎打滚的李标,露出残忍的笑容:“一张人符,便宜你这个狗东西了,不过前提是要你能活下来,哈哈哈哈!” 而另一边,王景带着曹仁和蔡琰去到东郊的一处林,此时正是桂盛放的季节,清甜而浓郁的香气,顿时叫人陶醉在眼前这一片海之中,流连忘返。 被香包围的王景,不禁有感而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 唯美的景色,绝美的诗句,让蔡琰这位文学少女不由的眼前一亮,期待地看向王景:“句是好句,只是下面呢?” 王景摇头:“下面没有了。” 蔡琰:??? 曹仁在一旁听得大笑:“昭明,元旭这分明是在捉弄你呢。” 蔡琰气呼呼地看向王凌:“你的二哥一向这么招人嫌的吗?” 王凌也是忍俊不禁,但看了一眼王景,脑海中再次想起了那砂锅大的拳头,便缩了缩脖子:“我可不敢说二哥的坏话。” 就在三人互相逗趣之时,曹仁忽然面色骤变,以手按剑,语气肃然:“有杀气!” 咻~ 利响破空而至,被早有准备的曹仁挥剑斩落,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飞来的竟是一支二尺长的弩箭,箭头淬有剧毒,落地时发出滋滋的响声,顷刻间便将周围的草木腐蚀得焦黄发黑。 曹仁横剑于胸,对着暗器袭来的方向怒喝一声:“何方鼠辈,竟敢暗箭伤人!” 林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十余个头戴斗笠之人,一个个杀气腾腾,明显来者不善。 “小子多管闲事,给我死来!” 何永放下手弩,欺身而上,拔刀便向那曹仁斩去。 与此同时,他带来的手下,也纷纷围杀而上。 铛~ 刀剑相击,劲风扑面,一时间双方竟是斗了个不相上下。 只见何永浑身血光缭绕,面如红玉,须似皂绒,身形徒然拔高到一丈,一刀斩出,竟有千斤气力。 斗笠吹飞,露出一头黄巾,侧畔有金环日耀喷霞光。 蓑衣散落,便见一身绣袄,中间有铁甲霜铺吞月影。 曹仁见状,目光微凝:“奇门之术,炼煞入体,你是黄巾力士?” “现在才知道厉害?晚了!” 何永体内煞气瞬间暴走,刀势更加狂霸,每一招,皆有开碑裂石之威,一时间竟打得曹仁节节败退。 眼见曹仁已经被自己压制,何永当即喝令:“去杀王凌!” “是!” 其余人也纷纷激发身上的法术力量,他们来之前都喝下了符水,虽说只是人符,不如何永的地符,可一旦激发,短时间内依旧力量暴增。 王凌双目圆睁:“为何是我?” 王景拍了拍他的肩膀:“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就是名声的代价啊。” 王凌想哭,莫名其妙就遭遇刺杀,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糟心。 但此刻哪容得他多想,为求活命,他也只能拿出全力应战,只见他拔剑挡在王景身前,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自己的这个二哥手无缚鸡之力。 然而对手人多势众,又有法术之力加持,很快就让他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最后甚至被人一脚踹飞回来,摔倒在王景脚边。 王景一脸嫌弃:“细狗,你行不行啊?” 将王凌踹倒之人,狞笑着上前喝骂道:“哼,死到临头还嬉皮笑脸,王景,我今日就叫你碎尸万段!” “额,李标?” 李标癫狂大笑,满脸恨意地看向王景:“把我逐出王家之时,可曾想过,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 看着已经变成肌肉怪人的李标,王景十分惊讶:“才几日不见,你这是打了激素?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 太平道张角所创之人符,虽能让普通人也能瞬间获得强横的力量,然而却也伴随着强烈的痛苦。 此刻的李标,被身体的痛苦和心中的怨毒折磨得几欲癫狂,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将眼前之人彻底撕碎。 王景本不想出手的,奈何曹仁被牵制住了,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王凌死在自己面前,只好回头对蔡琰叮嘱了一句:“昭明,你照顾好自己。” 而蔡琰则是取下腰间悬挂的七孔竹笛,横于胸前,镇定地笑道:“放心吧,我可不是负累。” 随即轻轻一吹,悠扬的笛声,如凤鸟低吟,响彻云霄。王景为之心神一震,身上顿时获得了某种力量的加持,而他从笛声中听出了似曾相识的韵味,口中赞道:“凰羽仙音,果真不同凡响,能得此曲助兴,真是妙极。” 凰羽霓裳,仙音袅袅。 蔡琰吹响的笛声,不仅对王景和曹仁有增益之效,还让何永浑身气血不畅,心灵上仿佛压了一块万斤巨石,让他渐渐有种难以喘息之感。 何永心知不妙,当即手指蔡琰方向,发出一声怒吼:“给老子先杀了那个小白脸!” 王景自然不会让他如意,只见他挺身挡关,拦在蔡琰身前,双手运转玄功,掌心之处火光瞬间凝聚。 “岂能让尔等扰了我的雅兴?” 王景双手一震,十六道飞焰同时打出,袭向来敌双目。 法身精准锁敌,飞焰快如闪电,李标等十余人应对不及,顿时用脸来接招,导致要害处遭受重创,发出阵阵惨叫:“我的眼睛!” 飞焰威力不足,可人之双目何其脆弱? 只一击,王景就完全掌控大局,他的力量实际上并不强大,正面硬打的话,对手一拥而上必能将他乱刀砍死。 可惜啊,这些刺客来之前只把目光放在了王凌身上,对于王景的能力却完全不熟悉,因此毫无防备之下,才被王景轻易就偷袭成功。 而一击得手,自然是要痛打落水狗。 王景得势不饶人,只见他猛然深吸一口气,随即用力吹出一道夹带炎流火气的烈风,一时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瞬间就将眼前的刺客全部吞没。 火光熄灭后,只余一地焦尸。 亲眼目睹手下兄弟惨死,何永勃然大怒,当即一刀劈开曹仁,向王景杀来:“我要你偿命!” “就凭你?” 王景立身不动,任由何永欺至身前五尺,才突然从袖口掏出一把石灰洒向何永双眼。 何永本能地横刀阻挡,保护双眼,王景则是趁机向前一步,凝聚真火于掌心,如出膛的炮弹一般,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何永的心口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何永胸前肋骨应声而断,雄浑的掌力甚至透体而入,击碎了何永的心脉。 炎阳震击! 威力足以开山劈石,人的血肉之躯又岂能阻挡? 何永吐血飞退,落地时已气若游丝,无力再战。 王景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忍不住惊讶道:“这都没打死你?” 方才那一下,王景可是亲自测试过的,石磨都能拍得粉碎,而打在何永身上,居然只是打断了他几根肋骨。 要不是出其不意,一举命中心脏,怕是还要经历一番苦战,才能把眼前之人拿下。 王景拔出腰间七星,便要上前补刀。 何永躺在地上,几次想要挣扎欺身,奈何伤势过重,最终只能无力倒下,嘴角溢出鲜血,目光却仍是凶戾残虐:“我大哥何曼必会为我报仇,黄泉路上,老子等着你!” “就你废话多。” 王景直接挥刀将何永那西瓜大小的头颅斩落。 而何永一死,他的尸体就开始缩小回了正常的体型。 王凌捂着胸口,茫然地问道:“何曼是谁?” 王景用法身检索了一下识海中的记忆:“好像是汝南黄巾军的将领?” 曹仁收剑归鞘,面色凝重地走上前来,看着地上何永的尸体,眉头紧皱:“河阴四兽之一的火豺何曼,曾是张角麾下的小方渠帅,我曾与其交过手,实力不俗。” 王景则是觉得不可思议:“何曼很强?” 他在玩三国志系列的时候,何曼这种杂鱼,基本上都是直接秒杀的货色啊。 倒是曹仁几年前曾追随从兄曹操征讨豫州黄巾,深知太平道的厉害:“妖道张角毕竟曾是玄门五象之一的土象,其道法之强,为当世一流。而黄巾力士更是他参悟《奇门遁甲》之后的得意之作,自然威力非凡。” “奇门遁甲?” 王景对于这本后世大名鼎鼎的奇书自然不陌生。 曹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炼煞入体本为兵家神通,张角天纵之才,另辟蹊径地将煞气炼化入符纸中,制成天、地、人三种符纸。符纸化入清水之中,哪怕只是让一名瘦骨如柴的农夫饮下,也立刻能将其变得体壮如牛,力大无穷。若非太平道不通阵法和战法,官军想要战而胜之,恐怕难如登天。” 王景这才从曹仁口中得知,武功最早就是源自兵家神通中的炼体之术,但完整的兵家神通,并非只有武功,而是包含了阵法阵图以及特殊战法。 就比如今日,两人单打独斗,曹仁杀个名不见经传的何永都费劲,甚至一度还被对方用蛮力压制。 只因为对方喝了符水,还是威力不俗的地符。 可若是两军结成军阵而战,哪怕何永人数多出几倍,遇到曹仁也只有被乱杀的份儿。 这就是兵家神通的威力,也是官兵能各种乱杀黄巾军的底气所在。 “如此说来,这黄巾军的符水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嘛。” 很显然,王景对于任何能够增强实力的东西都十分感兴趣。 曹仁连忙劝阻道:“符水若当真这么好用,张角就不会兵败而死了。自古以来,要练强兵,从来都没有捷径可走。符水只是用法术暂时激发了人体的内在潜能,待法术的效力一过,饮用之人轻则折寿,重则立毙当场。” 王景听明白了曹仁的意思,这种用符水催生出来的黄巾力士,典型的属于一次性的消耗品。 基本上只有天赋异禀,又或者本身体魄强健之人,才能反复承受符水的药力。 可有这样的能力和体质,干嘛不去修炼一门正经的功法? 黄巾军属于没得选,毕竟成员大多数都是失去了土地的流民,无权无势,甚至身无分文,自然只能拿自己的命去当筹码,豪赌一波。 王凌看着眼前的无头之尸,心情有些沉重,对王景说道:“二哥,黄巾军敢潜入陈留杀人,看来豫州大乱将起了。” 王景闻言也是仰天长叹:“这天下乱的,又何止是豫州?” 出了这档子事,众人哪里还有心思郊游踏青,当即动身返回城中,而曹仁更是向王景告别道:“叨扰已久,仁就此别过。” “嗯,祝一路顺风。” “承你吉言。” 王景与王凌回到家中,立刻去见了王允,将事情告知于他,最后还说道:“此刻是奔着彦云来的,看来是有人见不得我王家复起了。” “嗯?” 王允眉头一拧,整个人陷入沉思之中,最后问道:“可曾留下活口?” 王景无奈地耸了耸肩:“同行之人中,还有羊昭明与曹子孝,此二人不仅是我的朋友,还出身名门,我总不能杀了他们灭口吧?” “所以你修成《真阳九炼》的消息,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王允也有些头疼,但也无可奈何。 王凌一脸震惊地看向王景:“二哥你当真已经练成《真阳九炼》?” “只是第一炼而已,不用太过在意。” 王景并没有太过当一回事,毕竟他现在要对标的,可不是平辈中的所谓天才,而是未来大争之世的天下名将。 今日与何永一战,王景虽然赢得十分轻松,却也明白了眼前这个三国的水究竟有多深。 区区一个没名没姓的杂鱼贼兵,只是喝了一碗符水就凶猛成这样,日后那些名扬天下的各路强者,实力绝对惊天动地。 同时还有一件事,王景忍不住提醒王允:“父亲,豫州之乱就在眼前,你是豫州刺史,当早做准备才是。” 王允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此事我已有计较。” (本章完) 第10章 我对天发誓,结果老天爷听见了 第10章 我对天发誓,结果老天爷听见了 八月金秋,粮食丰收,本该是一个喜庆的日子。 然而王允的书房里,深夜却仍是灯火通明。 哆哆哆~ 房门被轻轻扣响。 “谁?” “父亲,是我。” “是元旭啊,进来吧。” 王景移步而入,见王允对着堪舆图默然不语,便开口问道:“父亲可是在为豫州的战事而夜不能寐?” 王允这才叹气回道:“豫州烽烟再起,乱贼剿之不尽,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实在是愧对朝廷,愧对陛下。” 因仗义执言而被贬,王允心中对刘宏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气的,可即便如此,他也始终没有改变自己要做大汉忠臣的想法,每日每夜,所思所谋,无一不是在为大汉的江山社稷而殚精竭虑。 奈何此时的神州大地,内忧外患,正值多事之秋。 中平五年自年初时起,中原黄巾余部便纷纷起事。 二月,郭太等于西河白波谷起事,攻略太原、河东二郡,以至于并州各地,烽烟不断。 四月,汝南郡葛陂黄巾军再起,攻没郡县,如今更是逼近颍川,让整个豫州都被笼罩在了战争的阴云之中。 六月,益州百姓马相、赵祗等于绵竹起兵,自称黄巾,杀益州刺史卻俭,进攻巴郡、犍为郡。一月之间,便攻略三郡,马相更是自称天子,有兵数万人,当地官府惶惶不可终日,根本无力进剿,只能向朝廷求助。 可朝廷的官军纵使浑身是铁,又能捻得几根钉? 如今的中原大地,到处都是窟窿,多少兵力和钱粮都不够往里面填的。 因而早在三月之初,太常刘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上书灵帝刘宏,建议改刺史为州牧,以重其职。 而刺史本为西汉时的监察官,自进入东汉以来,这个职务却逐渐向着地方行政官转化,在刘焉进言之后,更是拥有一州军政大机,为日后的诸侯割据大戏拉开了帷幕一角。 王景来自后世,自然知道这样的发展趋势,更知道人的命运,不能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逆势而行。 因此他便向王允建议道:“父亲,天下大势,浩浩荡荡,如大江奔流,而人身处其中不过沧海一粟,浪涛汹涌之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如今豫州乱起,朝廷疲敝,此正英雄用命之时啊,何不于陈留起兵,以应时局?” 王允眉头一皱,语气微冷:“怎么,你也要做那乱臣贼子?” 若论智慧和权变,王允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老谋深算,不然也不可能把董卓给算计死。 问题在于他一直以忠臣自居,对汉室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最后也确实尽足了忠臣的本分,乃至于连一家人的性命都赔了进去。 可忠臣又如何? 败者只会被人践踏,王允死后的名声可不太好,搞得好像他咄咄相逼,西凉兵就会乖乖的接受朝廷的领导似的。 所以此时王允想着要当汉室的忠臣,可王景不想啊。 给老板打个工而已,尽了打工人的本份就可以了,还抱着主人翁的精神与公司共存亡,这特么不是纯纯有病吗? 人啊,还是要多为自己打算一点比较好。 “父亲,今年三月,陛下为何从太常刘焉之议,改刺史为州牧,并选派列卿、尚书出任州牧?” “……” 王允沉默不语,以他的智慧,自然知道原因。 “父亲是不能回答,还是不愿回答?” “你此话究竟何意?” 见王允的语气已经变得有几分恼怒,王景连忙解释:“连陛下都知道问题的症结不在朝廷,而在地方,父亲又何必逆势而动?更何况蓄养兵士,难道就不能为国尽忠了吗?” 就算心中想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王景当然也不会傻到喊出来,如今的朝廷虎威犹在,实在是没必要当这个出头鸟。 捋虎须可不是说着玩的,是真的会死人的。 但王景却也极力为自己争取机会,谋划未来,而掌握兵权就是第一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想要在乱世中生存,手中没有一支强大的武力怎么能行? 而这次起于汝南的豫州黄金之乱,对于别人是危机,对于王景却是一个名正言顺蓄养私兵的好机会。 可起兵是要钱的,王景现在吃穿不愁,但养兵还差得远,所以必须说服王允,才能从他手里拿到天使轮的投资。 王允心中却是犹豫不决,但王景方才的话,他却是听了进去。 就算他刚直不阿,却也不得不为家族计。 毕竟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大汉的忠臣,有他王允就够了,没必要连儿子也搭上去。 不过太原王氏的名声,王允还是很看重的,因此与王景约法三章道:“你要起兵,可以,但此生不得叛汉,能否做到?” 王景听完心中一乐,他又不是真的要造反,自穿越以来,他所思所想,也无非是活下去罢了。 当即毫不犹豫便答应道:“景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叛汉,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轰轰轰轰轰~ 五道惊雷,于夜空中炸响,天现异象,引得陈留全城惊诧。 王景也是头皮发麻,心里发虚。 不过是发个誓而已,怎么回事?口嗨也犯法的吗? 王允也是一惊,可随后笑容就变得和煦起来:“有苍天为证,此为天誓也,还望元旭日后能记得今夜所发之誓言。” 王景:…… 这特么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啊! 司马懿的洛水之誓发完之后不是屁事儿没有吗? 现在这是跟我来真的? 三日后,飞白经馆。 蔡琰手执竹笛,玉指轻敲桌面,心中隐隐有着期待。 直到看见王景那熟悉的身影,才唇角微微勾起。 “抱歉抱歉,又是我来得最迟,老规矩,罚酒三杯啊。” 王景身披锦袍,腰环玉带,行走间潇洒从容,还真有几分器宇轩昂之感。 这段时日,王景常来飞白经馆做客,也算是结交了不少本地名流。 而蔡琰也似乎喜欢上了如今的生活,每日没有忧愁,没有烦恼,时不时的约上三五好友,来家中做客,大家品尝美酒,吟诗作赋,谈古论今,当真是好不快意。 今日馆中到访的客人,除了王景之外,还有两位来自兖州名门陈留高氏的贵客,分别是蜀郡太守高躬之子高干,还有高干的从弟高柔。 对于这两位,通晓三国典故的王景也是颇为熟悉,因此打完招呼之后,着实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两兄弟可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啊,高干是袁绍外甥,才志弘邈,文武秀出,袁绍能入主冀州,就是高干联合荀谌游说韩馥让出冀州牧。 而高柔就更厉害了,王夫之曾评价过:“孟德智有所穷,则荀彧、郭嘉、荀攸、高柔之徒左右之,以算无遗策。” 作为日后的曹魏大臣,高柔能与荀彧、郭嘉和荀攸并列,可见其才干着实不低。 而高柔在高平陵之变中支持司马懿,也算是见证曹氏一族的兴衰起落,活到了九十岁才寿终正寝,可谓是政坛的常青树。 对于这两人,王景虽没有要拉拢的打算,却也不想得罪。 闲聊了几句,王景便对蔡琰说道:“昭明,今日怕是我最后一次与伱饮酒偷闲,讨论书文了。” 蔡琰心中一突,心中隐隐有些不舍:“这是为何?” 王景放下酒觞,语气慨叹:“时势维艰,天下板荡,我虽无雄心壮志,却也想要尽一份心力。唉,要是能国泰民安海晏河清,我也想每日歌舞升平,悠闲度日啊。” 此话王景是发自内心,从本性上讲,能当咸鱼他早就当了,毕竟这天底下,不是谁都心怀壮志的。 只可惜,王景是欲当咸鱼而不能。 毕竟他只有活着,才能当咸鱼,死了,那就成死鱼了。 得知王景要奔赴战场,率兵平叛,蔡琰虽然不舍,却也知道无法挽留,便举起酒觞:“那便祝君武运昌隆,旗开得胜了。” “哈哈,离开前,还想再听昭明你吹奏一曲。”“好,都依你。” 蔡琰拿起手中竹笛,横于胸前,开始缓缓吹奏起动人的乐章。 笛声悠扬,竟引来百鸟落足聆听,一时间,整座经馆的人都在这华美而优雅的曲调中,听得如痴如醉。 王景听出了此前未曾听过的乐章,当即让法身暗暗记下其中曲调的音律变化,对于任何能够提升实力的东西,他都不会放过。 回到家中,王宏便来找到王景,还将一支属于太原王氏的武装力量交到了他的手上。 人数不多,只有百余人,却全都是习有武艺在身的精兵悍卒,一个个精神饱满,目光锐利,而且令行禁止。 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单手举起两百斤的石锁,在战场上简直能以一当十。 而他们还习有阵法,若是结阵而战,更是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王景这才惊觉世家豪族的底气何在,等闲的布衣白身,起步何其难也? 而世家大族,暗中蓄养私兵,等需要用到的时候,直接就能拉出来一票人马作为核心的中坚力量。 就算王景不曾领过兵打过仗,好歹也负责过一些项目策划,因此明白一个队伍里,最重要的其实就是技术骨干,剩下的人都可以随便替换。 “我王氏竟有如此强兵?” “这些兵卒皆从并州选精挑细选而出,再以当年大秦锐士的练兵之法训练而成,耗时十年。若以此为骨干,随时可以招募军队,掌控上万兵马。” 与王允不同,王宏在得知王景要起兵的想法后,简直举双手双脚支持,甚至立刻就回了一趟太原老家,把家族中三分之一的力量都带来了陈留,交到王景手中。 而同时交到王景手中的,还有他收养的义女许岚。 “绮云,快来见礼。” “岚,见过郎君。” 许岚目光清冷,参加后便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一语不发。 她的父亲是王宏旧友,病故后孤苦无依,遂被王宏收养,从此进入王家。因为从小经历变故,所以性格冷冽凌厉。 不知是不是常年习武的缘故,她给王景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而且身材极好,曲线饱满,与寻常的大家闺秀不同,有着一种野性十足的魅力。 王景忍不住多瞧上了几眼,很好奇武功难道还能重塑人的形体? 而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许岚心中十分不喜,双眸中的冷意又更盛了几分。 不过因为义父王宏的命令,知恩图报的她也只能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只是终究没给王景什么好脸色看。 在她眼里,王景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有志无才,难当大任。 王景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的目光,因为现在的他心情有些激动,穿越了这么久,总算是掌握了一支属于他的武装力量。 第二日,得知王景要出兵的王凌前来说道:“二哥,你要起兵征讨汝南黄巾?” “为国效力嘛。” “凌愿随行左右。” “可以啊。” 王景自然是知道王凌的本事,当即便答应下来,而王凌也十分高兴,能够沙场建功,正合他的期待。 休整了一个月的时间,王景又在陈留征兵,这才凑够了八百兵力,带着王凌和许岚即将奔赴汝南。 临行前,貂蝉哭成了泪人儿,在城外与王景惜别:“郎君,答应奴婢,一定要平安归来。” “知道了,乖乖在家等我。” “嗯。” 貂蝉眼角泪珠滑落,重重点头。 此时的豫州,汝南、颍川二郡接连乱起,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屡屡攻破郡县,裹挟流民,为祸一方。 因黄巾所到之处,其行径犹如野兽一般,因此何仪、刘辟、黄邵、何曼四人又被称为河阴四兽,可谓恶名远扬。 出陈留后,王景率兵向东南而行,直奔豫州治所谯郡所在。 一路行来,王景见原本富庶的豫州大地,此时却是境内盗贼猖獗,州境凋残,死人的尸体随处可见,白骨露于野,百里无鸡鸣。 而遍地的流民,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王景心情沉重。 乱世,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史书上的随手一笔。 可当乱世真的呈现在眼前时,那血淋淋的残酷和绝望,却给了王景前所未有的心灵冲击,因为他上一世生于一个太平盛世,对于战争和动乱的概念,只在书本和影视作品中接触过,却从未亲眼目睹过。 而穿越之后,他住在高墙大院之中,自然也看不见这些。 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压力,渴望在这个乱世中生存下去的人,并不是只有他这个穿越客。 “二哥,为何停下?” “彦云,以豫州之富庶,尚且流民遍地,大汉其他各州,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说这世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凌不知。” 王凌被问得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王景得不到答案,但向来理智的他,心中却十分明白自己绝不想活在一个乱世之中。此前的他,只想保住自己,最多保住太原王氏,并没有什么达则兼济天下的救世之念。 可如今却看到这天底下有这么多的人活不下去,这些人会甘心赴死,然后让太原王氏这样的世家豪族继续逍遥快活的存在下去吗? 如果世间变成了炼狱,纵使出身高贵,又岂能独善其身? 到时候,恐怕自己也会被这些人一起拖入炼狱和深渊之中吧。 第一次杀人时都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的王景,此刻却是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啊! 这话若是自己来喊,那肯定是振奋人心,可若是轮到别人来对自己喊,那就不怎么美妙动听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王景抵达了谯郡地界。 王允虽然是豫州刺史,可实际上地位非常尴尬,因为担任豫州牧的是黄琬。 一州之地,同时存在刺史和州牧,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否则王允也不会往来于河内与陈留之间,以此来避免和黄琬之间心生嫌隙了。 也因为如此,黄琬对王景的到来十分欢迎,毕竟此刻的豫州确实正缺人手,他热情地在府邸中设宴,款待了王景。 “令尊尽忠职守,若非朝中有小人作梗,这州牧之职,非他莫属啊。” 黄琬说话非常客气,他出身于江夏黄氏,其祖父黄琼更是官至司徒,位列三公,权势比之太原王氏,亦不遑多让。 对于这样的政坛老狐狸,王景自然也是不愿意得罪的,笑着说道:“使君德高望重,只有你来坐镇豫州,才能让众人安心啊。” 虚与委蛇一番后,王景靠着拍马屁解决了后勤补给的问题,反正几句马屁话而已,又不要钱。 黄琬想听,王景能给他说上三天三夜都不重样的。 当然,前提是得加钱。 随后,王景又从黄琬手中得知了不少有用的情报。 首先是豫州本地的郡国兵,依靠城墙自保都只能算是勉勉强强,指望他们剿匪是不太可能的了。 其次是黄琬已经向朝廷求援,可朝廷本月月初才在西园组织编练一支新军,也就是著名的西园八校尉。 目前已经确定由下军校尉鲍鸿领兵,前来征讨汝南黄巾。 问题在于,得等到三个月后。 所以豫州现在只能靠自己挺过这三个月的困难时期,不仅要守住剩下的城池,还要防止黄巾军继续做大。 (本章完) 第11章 黄巾军都打不过,你挂机吧 第11章 黄巾军都打不过,你挂机吧 谯郡,曹仁得知王景到来,高兴地将他请入家中做客。 “元旭,别来无恙啊。” “子孝,几日不见,你这身子骨又壮实了不少啊。” 两人寒暄几句后,便爽朗大笑起来。 曹家在谯郡当地是名门大族,很有势力。 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一个宦官因策划迎立桓帝有功,迁大长秋,被封为费亭侯,加位特进。 因为会做人,他在宫中屹立三十年而不倒,奉事四帝,从未犯过任何忌讳,以至于曹操的父亲曹嵩在继承了曹腾的爵位后,借助着养父的人脉,在官场上依旧能够官运亨通,历任司隶校尉、鸿胪卿、大司农,位列九卿,位高权重。 中平四年,也就是上一年,曹嵩还通过贿赂中官及捐钱西园的方式,了一亿钱,成功将自己运作到了太尉这个位置上面,得以位列三公,仕途可谓圆满。 不过今年四月,南葛陂黄巾攻没郡县,身为太尉曹嵩作为全国名义上的最高军事统帅,也不得因此而背上了黑锅,遭到罢免,前不久才刚刚回到谯县老家。 虽说一亿钱打了水漂,可是对曹家的影响其实不大,曹嵩多年为官疯狂敛财,哪怕现在退隐养老,曹家也依旧是富甲一方,甚至还有钱资助曹操蓄养私兵。 只能说,曹家真的太有钱了! 曹仁拍了拍手,一位马夫牵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出现在王景面前。 “这是?” “元旭可还记得?当日离别之时,我可是说过要送你一匹百里良驹的。” 曹仁说完,便从马夫手里接过缰绳和马鞭,一同递给王景,随后得意地介绍道:“此马产自大宛,能日行八百里路,快如追风逐电,身影追之不及,得名绝影。” 眼前骏马威武挺拔,姿态傲然,浑身上下包括鬃毛在内,无一处不是漆黑如墨,饱满的肌肉线条下,是狂暴的力量几乎满溢而出。 随后只听一声马嘶长鸣,就见到绝影的鼻孔中喷出的两道白气,吹起地上大片尘土。 王景上前握住缰绳,心情大好,他现在正缺一匹好马,因此欣然收下这份厚礼:“子孝这次真是雪中送炭啊。” “元旭喜欢便好。” 曹仁今日自然是代表曹氏过来,上次王景送给了曹家一份大礼,曹家自然也要投桃报李,除了曹仁答应的百里名驹之外,曹嵩还亲自做主,送出良马百匹,肉脯千斤,显然是把王景当成了一个可以平等合作的对象。 除开粗盐精炼之法确实价值不菲之外,更重要的自然是曹嵩有意与太原王氏交好。 毕竟世家大族之间,只要彼此没有利益冲突,该讲人情世故的时候,还是要讲的,否则会在圈子里留下“礼数不周”的坏名声。 安顿麾下兵士之后,王景拉着曹仁问起了具体的战况。 曹仁也不藏私,直接告诉王景:“此战情况并不乐观,汝南郡共有三十七个县,如今已沦陷大半,贼兵四处裹挟流民,劫掠地方,如今战火正在向着颍川蔓延。” 豫州是中原腹心之地,地方郡国兵的实力嘛,大致上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羸弱不堪。 平日里打打山贼都很勉强,如今想靠他们来平定声势浩大的黄巾军叛乱,那纯粹是异想天开。 王凌在一旁听得十分不解:“黄巾之乱时,张角声势何其浩大?最后不也被官军和各地的义兵联合绞杀殆尽么?如今的汝南,造乱者不过与刘辟、黄邵、何仪、何曼这四个贼人而已,为何能接连攻破郡县,成如今野火燎原之势?” 王景冷笑:“还能为什么,玩砸了呗。” 王凌愣了愣,更感疑惑:“玩砸了?二哥,此话怎讲?” “当初张角掀起黄巾之乱时,朝廷的财政就已经入不敷出,因而不断下放兵权,让各地豪强自募义兵,协助官军进剿。而黄巾之乱结束后,许多豪强忽然发现,他们赚大了。为何这么说呢?” “你想想看,黄巾军没乱之前,尚有一些拥有田产的农户可以勉强守住田地,挣扎着活下去。而战乱一起,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这些没有自保之力的升斗小民,因为大户都建有坞堡,靠着高墙深垒,勉强还是能够抵挡一二的。” “而等到官军平定叛乱之后,伱猜猜这些农户名下的田产,会落到谁的手里?” 王凌和曹仁闻言,都是悚然一惊:“怎会如此?” “为什么不会呢?人啊,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反正官军肯定是要平叛的,朝廷总不能放任反贼坐大吧?” 王景深知人为了一己私利,是可以舍弃道德底线的。 而东汉末年此起彼伏的黄巾之乱,世家大族和地方豪强绝对要背上最大的锅,因为他们就是问题的根源。 一开始,有人在玩火,想要火中取栗。 可现在,火势越来越大,快要把自家的房子给点着了,这些人就开始急了。 四月份爆发的叛乱,现在都八月份了,汝南的豪门世家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完全任由刘辟、黄邵、何仪、何曼四人坐大。 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信啊? 王景语气讥讽道:“就算从黄巾军的贼窝里搜出汝南当地豪族与他们暗通款曲的证据,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曹仁表情凝重,因为他以前看不懂的一些事情,经过王景这一番点拨,瞬间就豁然开朗起来。 而初次上战场的王凌,则是第一次明白了战争的复杂性远超他的想象。 “二哥,如此说来,此战岂非困难重重?” “剿灭叛贼容易,难的是平定叛乱,不过治本之法是朝廷该考虑的,至于我们,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还是先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吧。” 王景的目标还是很清晰的,练功变强,同时掌控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乱世之中活下去,并且活得潇洒从容。 而汝南的黄巾军,就是王景刷战绩升级的第一个关卡,同时也是一场实战测试,自己若是连黄巾军这个低级副本都刷不动,他觉得还是趁早放弃军事领域的发展,专心挂机练功为好。 在谯郡休整了三天,王景忽然收到了来自豫州牧黄琬的邀请:“王朗,我家使君有请。” 去到之后,黄琬开门见山便说道:“军情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了。” “使君请讲。” “这是陈国发来的求援信函,葛陂黄巾贼已攻破项县,兵锋直逼陈国。” 黄琬表情凝重,显然这件事情让他十分重视。 只因陈国与别地不同,那可是宗室封地,作为豫州牧的黄琬哪敢怠慢,所以想要派兵救援。 可他现在手里兵力捉襟见肘,哪有人手可以支援陈国? 不得已之下,只能找到了王景头上,希望他能即刻带兵前往支援。 对此,王景当然不乐意啊。 “使君有所不知,我手下兵卒初来乍到,难免水土不服,恐怕难以担当如此重任。更何况谯县人杰地灵,英才无数,使君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王景可没有要为汉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觉悟,毕竟他大老远的跑过来,是为了捞战功的,又不是来当义工的。 总不能你让我上,我就傻乎乎的上吧? 黄琬也是老狐狸,哪里看不出王景这只小狐狸心中的盘算? 因此也没说废话,直接承诺道:“陈国不容有失,宗室封地,若是陷于贼手,朝廷威严将荡然无存。因此只要你能保下陈国,我自当奏请朝廷,为你请功,都尉之职不好说,军候我还是能为你争取一二的。” 都尉一职,秩比两千石,相当于从五品,不算低了,眼下朝廷的官衔还是很值钱的,这个级别的职位没有足够的军功想都不要想,公孙瓒在幽州和乌桓人玩命玩得差点没命,最后也就是个骑都尉而已。 军候在在都尉之下,按制可掌一曲之兵,也就是能合法拥有两三百人的编制,秩比六百石,王景觉得勉强可以接受。 当即口风一转:“使君言重了,为国分忧乃吾辈本份,功劳什么的,于我如浮云。” 黄琬也被王景的厚脸皮给气笑了,故意揶揄道:“这么说来,我为你向朝廷请功想必是多此一举了?”王景一脸义正言辞:“使君可曾听说过子路受牛与子贡让金之故事?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夫子见微知著,洞察人情,景固然远远不及,却也是从小接受圣人的教诲长大,因此为了不让天下有功之士心寒,这区区战功,只能忍痛愧领了。” 黄琬抚须大笑:“好好好,王子师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使君的赞誉,景收下了。” 随后,黄琬便将王景的兵力补足到了一千人,又给了他一百副铁甲,五百把长刀,还有补齐了弓弩和箭矢,这才亲自将他送出城外。 为了战功,王景星夜疾驰,不过几天功夫,便率军抵达了陈国的治所陈县。 此时的陈县,硝烟滚滚,战火肆虐。 黄巾军何曼所部,聚集了两万兵马,正在围攻县城,妄图一举拿下此地,结果接连猛攻数日,连城头都摸不上去,这才知道自己碰上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王景在城外选了一处视野良好的高坡,居高临下俯瞰战场,只见城外是一片乌泱泱的人潮人海。 人过一万,无边无岸。 黄巾军的队列中,士卒大多都是失去土地的流民,他们瘦骨嶙峋,形如丧尸,可为了生存,却也被激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更何况黄巾军可是真有道法的! 只见一碗碗被稀释过的符水被端出来,排在前列的黄巾军士卒每都分到了一口,虽然不多,却也足以让他们具备了攻坚作战的实力。 很快,就见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的“丧尸”原地化身“黄巨人”,他们肌肉鼓胀,怒气冲霄,嗷嗷叫地就扛着云梯冲向城墙。 期间还有妖人站在后方施展法术,召唤黄沙和大风,意图干扰守军的视线,掩护攻城部队的前进。 而此时,县城的城门上方,也出现了一位身穿盔甲,身形伟岸的将领。 只见他不疾不徐,取出一把金色劲弩。 咻~咻~咻~ 十声锐响,十发十中,黄巾军的后方阵地中,十位施展道法的道士应声而倒,全都是眉心中箭而死。 “啊!是破法神箭!” “城中有神射手!” 剩余的太平道道士哪里还敢冒头,一个个只能躲在人堆里,生怕自己的脑门上也挨上一发。 而漫天的黄沙和大风随即戛然而止,城中军民顿时士气大阵,一拥而上地将登上城头的黄巾军士卒反推下去,守住了城墙。 “百丈之外,箭无虚发?” 王景一脸震惊,要不是城头上的人看着十分年轻,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老将黄忠了,实在是这箭术比什么百步穿杨牛逼多了啊。 王凌同样震惊:“陈国之内,竟有如此高手?” 倒是随军行动的许岚,曾跟着王宏一同走南闯北,因此见识颇广,认出了守城将领的身份:“此人应当是陈王刘宠,听闻其勇猛过人,善长使用弓弩,箭法非常高超,可以十发十中,而且都是射在同一处。” 王景大笑,面露欣喜地说道:“这么说来,就算没有我们支援,有刘宠这样的强人在,陈国大概率也不会失陷,这是白捡的功劳啊。” 许岚闻言美眸一翻,没忍住给了王景一记白眼,觉得他实在是太没出息了。 王景似乎看出了许岚求战心切,当即下令:“绮云听令,我命你即刻率领一百剑卫,袭扰贼军左翼,击溃即可,不得追击。” “岚,领命。” 许岚抱拳之后,当即领一百骑兵,直扑敌阵。 她所率领的这一百人,都是以昔年大秦锐士之法筛选和训练而成,一个个弓马娴熟,剑技高超,此时身披铁甲,又结阵冲锋,很快就在敌阵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黄巾军方历新败,正是军心动荡之际,这个时候遭遇突袭,士气立马崩溃,不少溃兵还大喊着:“官军杀来了,大家快逃命啊!” 何曼初时惊恐不安,可随后见到来犯之敌只有千余兵马,顿时明白自己被耍了,大怒道:“都给老子停下,官军没有杀来!谁再敢动摇军心,定斩不饶!” 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打杀了几个逃兵,他才勉强稳住阵脚,正打算反击时,却看见王景已经趁乱入城了。 那大摇大摆的模样,分明没把他放在眼里。 “真是气煞我也!” 何曼手中狼牙棒猛地砸落在地上,双目赤红,眼眸中怒火升腾:“此子若是落入我的手中,必将他碎尸万段!” 而在城中,王景很快就受到了陈王刘宠的接见。 “景,见过陈王殿下。” “快快请起。” 刘宠性格豪迈,得知王景出身太原王氏之后,更是有意拉拢:“昔日陈下之战,高祖得灌婴襄助,大败项羽,吾得元旭,犹高祖得灌婴也。” “殿下客气了。” 王景知道刘宠在拉拢他,奈何就算要打工,他肯定也得选个有前途的老板啊。 而很显然,刘宠不是一个靠谱的好老板。 跟着他混,不说三天饿九顿吧,至少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因此面对刘宠的热情,王景也只是虚应了几句,随后便聊起了当下的战局。 刘宠久在封国,因此对于外界的消息可谓是一无所知,只能求助于王景:“元旭可知朝廷的援兵何时才会抵达?” 看着刘宠殷殷期盼的眼神,王景选择实话实说:“朝廷已经决定由下军校尉鲍鸿领兵救援豫州,只要豫州能撑住三个月,击退贼军便有希望。” 是的,只是有希望而已。 如今贼军势大,人数有十万之众。 哪怕这里面有很多都是被裹挟来的流民和百姓,可豫州遍地都是流民,何仪等人打不过还不会跑么? 输了就地跑路,躲起来猫一段时间,随后就又能再拉起一票人马继续造反。 这种躲猫猫的战术下,官军想要赢不难,想要歼灭黄巾军的主力,那可就是难于登天了。 对此王景是心知肚明,当然他一点也不在意,毕竟他就是来刷战功的,其他的事情还轮不到他这个小人物来操心。 一连数日,何曼对陈县发动猛烈进攻。 可王景的到来,给城中的百姓和守军注入了新的活力,让他们明白到朝廷并没有放弃他们,援兵很快就会抵达! 人有了希望和信心,斗志自然会变得昂扬起来,因此城中的抵抗也越来越坚决。 而何曼在发现陈县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之后,很快就心生退意。 他毕竟是流寇,打仗追求的是速胜和好处,一旦滚雪球的战术玩不转,那么他距离兵败也就不远了。 又过了两天,城外漫山遍野的贼军终于消失不见,陈县军民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万胜!巾贼退了!” 经过连日鏖战的王景,也松了一口气:“无惊无险,功劳到手。” (本章完) 第12章 从今天开始请叫我王司马 第12章 从今天开始请叫我王司马 黄巾军不耐久战,连续多日强攻坚城,却不能拿下陈县,士卒早已身心俱疲。 唯恐王景和刘宠派兵追击的何曼,当即不敢停留在原地,连夜撤离战场,一路带着兵马退至汝阳方才停下。 汝阳县的地形极其复杂,南部崇山峻岭连绵不断,北部则是平原和丘陵。 而这其中,山地所占据的总面积超过了七成以上,不止道路崎岖,还山势起伏,最适合藏兵其中进行埋伏,能有效阻击朝廷官军的追击。 “该死,这都拿不下陈国!” 何曼嘴里骂骂咧咧,心情烦闷不已。 此时的汝南黄巾看似声势浩大,连破多座县城,拥兵十万之众,闹得当地人心惶惶。可实际上只有当家才知道柴米油盐贵,要解决十几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何曼现在就为军中粮食短缺的问题而惆怅为难。 太平道不事生产,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一旦某个地方的粮食吃完了,就必须攻掠新的地盘,否则就会陷入自我的毁灭之中。 因此拿下陈国的意义十分重大,不仅仅是因为在陈王刘宠的经营下,陈国的民生整体完好,比周围地区更加富庶,同时陈国本身也拥有很好的地利。 汝南、颍川和陈国这豫州三郡之地,彼此相连,互为犄角。 如今汝南郡已经大半都被攻破,只要再拿下陈国,汝南黄巾便可对颍川形成夹击之势,可一鼓作气直接攻占,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 可若是拿不下陈国,这就意味着黄巾军想要进攻颍川,随时会面临来自侧翼的威胁,甚至有被官军拦腰截断的危险。 而在汝阳城内,眼下正汇聚着黄巾军的主力,河阴四兽全员集结。 得知何曼归来,黄邵也派人将他请到了聚贤堂议事。 聚贤堂,本为汝阳县衙。 县令在黄邵攻破城门时,便被他下令吊死在了城门前,而县衙自然也就成了黄巾军商讨大事的场所。 只见门口处,站着几位身材高大的黄巾力士,他们的躯体都被符咒的力量彻底改造,已经成了铜皮铁骨,刀枪不入。 一丈的身高,站在县衙门口就像两尊巨大的塑像。 然而何曼的身材比他们还要高出一个头,魁梧得简直非人,只见他昂首挺胸,迈步而入。 此时,鬼虎黄邵,飞豹何仪,豪狼刘辟都已到场,就等绰号火豺的何曼了。 刘辟见何曼败阵而回还满脸傲气,便忍不住出言讥讽道:“十倍兵力,都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陈国,你居然能趾高气扬的回来,厉害厉害。” 何曼本就脾气暴躁,闻言自然是怒目以对,凶神恶煞地看向刘辟,反唇相讥:“刘宠手中有灭法金弩,你要是想试试破法神箭之威,不妨自己去攻打陈国,我可以在一旁为你摇旗呐喊,以壮声势。” 原本坐着看何曼笑话的何仪与黄邵,在听到“灭法金弩”这四个字之后,瞬间都不淡定了。 尤其是黄邵修炼黄天道法中的鬼道神通,一身本事全在法术上面,灭法金弩可以说是他的克星,遇上了直接十死无生,毫无反抗之力。 哪怕是何仪与刘辟以修炼武功为主的太平道高手,他们也修习了不少黄天道法,对上灭法金弩这等大杀器照样讨不到任何便宜。 “灭法金弩自王莽败亡之后,不是早已失落了吗?为何会落入陈王刘宠手中?” 黄邵的面色惊疑不定,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就连一向看不惯何曼暴虐行事,方才还出言讥讽他的刘辟,此时也没再说什么风凉话,反而表情凝重:“传闻灭法金弩所射出的破法神箭,能破天下万法,昔日王莽为了对抗道门,以举国之力铸成此等神器,本以为早被毁禁,不曾想如今居然再次现世。” “如此说来,陈国是攻不得了。” “那颍川呢,也放弃吗?” 四人意见瞬间起了冲突,实在是地盘不够分,除非拿下富庶的颍川,抢来一块新的肥肉,否则接下来他们只能自相残杀,内部进入存量博弈的残酷阶段。 能够在三年前的那场惨败中存活下来,四人自然不是什么无脑的莽夫。 如今攻势受阻,他们立刻就开始提防身边的“自己人”,毕竟除了裹挟流民,掳掠郡县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方式壮大自己的队伍——吞并! 都是抢劫,抢谁不是抢呢? 黄邵见状,怒而拍案,大声喝骂道:“我们都还没推翻朝廷,就要先自相残杀起来吗?” 刘辟也不想和队友火并,他看向黄邵:“蛇无头不行,吾等四人,谁也不服谁,眼下想要更进一步,唯有形成合力,才能聚兵一处,才能迅速拿下颍川,打开局面。” 四人之中,也就刘辟算是脑子最清醒的了。 何仪与何曼则是只知道烧杀抢掠,争夺地盘,十足十的流寇行径,不堪造就。 黄邵则是冷冷地看了刘辟一眼:“怎么,伱要当盟主?” 刘辟摇头:“非也,反倒是你想当的话,我没意见。” 何仪与何曼却不干了,大家都是黄巾军的小方渠帅出身,凭什么黄邵当盟主,要让他们矮上一头? 何曼不屑地狞笑着看向刘辟与黄邵:“你们两个少在这里唱双簧,老子不吃这一套。” 随后又怒目凝视黄邵:“你想当盟主?行啊,当初大贤良师在的时候,赐予吾等一众渠帅天、地、人三符。自大贤良师死后,天符的炼制手法已经失传,可偏偏你手中留有不少,我想知道,这些天符是哪里来的。” “就不能是我自己炼制的吗?” 黄邵显然不想告知,只因为这是他最大的底牌。 何仪闻言也起了心思,选择与何曼一同逼宫,嘲讽黄邵说道:“你要是有炼制天符的本事,早就自己当大贤良师了,还用得着坐在这里与吾等废话?” 地符之威,已是非同小可。 天符的力量,更是无与伦比,因此才会引得何仪与何曼的贪婪,他们都不相信那些天符是黄邵自己炼制出来的。 就在气氛焦灼之际,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聚贤堂内,他身着玄裳,头戴鬼面,身形干瘦,却十分挺拔。 “那些天符,是我给他的。” “你是何人!” 何曼惊疑不定地看向眼前的神秘面具人,他的道法与武功皆是不俗,虽称不上当世第一流的高手,但勉强也能挤进二流的末班车,可依旧没有发现眼前之人是如何出现的。 甚至哪怕神秘面具人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丝毫没有“感应”,仿佛他完全不存在一样。 然而眼见为实,无论他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没用。 神秘面具人立身不动,语气舒缓,却又沉稳有力:“你们可以叫我大贤良师。” “呵呵,大贤良师已经死了。” 何仪桀骜不驯,自然不相信神秘面具人的鬼话,如今的他,手下兵力数万,哪里会因为某人一句话,就给人伏低做小? 除非张角复生! 神秘面具人遭受质疑,却是丝毫没有动怒,语气依旧平淡随和:“张角虽死,但他道之一国的志向并未死去。还是说,你们已经彻底忘记了太平道黄天当立的共同信念?” “藏头露尾之辈,也配教训我?我要你原形毕露!” 何曼不想再听神秘面具人的废话,直接动手。 葵扇大的巴掌,二话不说便朝着对方脸上招呼过去。可神秘面具人双腿却是纹丝不动,仅仅只抬起了右手,随即做了一个轻轻往下虚按的动作,轻柔而舒缓。 可刹那间却是风云突变,黄沙漫天飞舞,瞬间化成一只长约三丈的巨大手掌,在轰然巨响中,从天而降,落在了何曼身上。 轰隆~ 屋顶被轰开一个巨大的掌印,而何曼更是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浑身浴血地想要挣扎起来,可哪怕他咬碎了牙齿,也依旧徒劳,最后嘴角溢血,又惊又怒地低吼起来:“先天……一炁……大手印!” 直到何曼昏死过去,神秘面具人才挥了挥手,散去法术,语气淡淡的问道:“还有谁不服?” 刘辟与何仪看见何曼的惨状,哪里还敢再有异议,当即躬身抱拳,向神秘面具人行礼:“参见大贤良师。”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太平道正是用人之际,只要尔等肯用心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 神秘面具人说完,随手赐予两人两张天符,还特意指了指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何曼,叮嘱两人:“其中有两张是给他的,虽然他方才冲撞了我,但我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刘辟连忙接过散发着强大元气波动的天符,讨好说道:“大贤良师赏罚分明,吾等心服口服。” 神秘面具人却是冷冷一笑:“口服心不服其实也无所谓,只要你们能做事,我不在意你们有小心思。但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误了我的大事,到时候可别以为能一死了之。” 刘辟和何仪瞬间被一阵寒意笼罩周身,仿佛连魂魄都被冻得瑟瑟发抖,连忙躬身应道:“是。” 而此时的陈县,王景也被陈王刘宠过于热情的目光给盯得脊背发凉:“殿下,景不胜酒力,真的不能再喝了。” “元旭当真不肯留下?我陈国相位空悬已久,本王是虚位以待啊。” 几日接触下来,刘宠便被王景的才华所深深折服。 王景来自现代社会,领兵打仗的本事或许稀疏平常,可在经济建设方面的见解,就远远超出当前这个时代了,随口提的几句施政举措,都让刘宠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而这也成了王景麻烦的根源,现在刘宠极力挽留他在陈国,还要让他当陈国的国相。 可王景哪里会愿意? 陈国虽然是封国,实际上不过一郡之地,还是那种面积比较小的郡,周围世家大族一堆,限制太多,要是盛世之时还好。 担任一国国相,个三年五载,做出成绩,刷刷名望,说不定就得到了皇帝的赏识,加官进爵去了。 可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皇帝刘宏自己都快要入土为安了,这汉室江山也马上要诸侯并起了,哪里还有时间给王景种个三五年的田啊? 这个时间点跟着刘宠混,那不成脑子被驴给踢了吗? 所以无论刘宠怎么热情似火,王景就是不肯答应,各种婉拒:“殿下,景年方弱冠,才干不足,实在难以胜任一国之相这样的重担,还请殿下另谋高就。” “唉,好吧。” 刘宠见王景态度坚决,便也没有强求。 而在陈县停留了一个月后,来自谯郡的援兵陆续抵达,王景便向刘宠正式辞别。 刘宠对他依依不舍,甚至不惜亲自送到陈国边界,才原路折返。 王凌见之,都忍不住询问王景:“二哥,陈王心意诚挚,你为何不肯留下辅佐他啊?” “你觉得陈王是明主吗?” “陈王不仅勇猛过人,还能体恤百姓,对待二哥亦是礼贤下士,应当是一位明主吧?” 王凌有些不太确定。 王景听完却是摇头叹气说道:“陈王刘宠这样的人,是做不成明主的,他太骄傲了。” “骄傲?” 很显然,王凌对这话有点无法理解。 王景便给他解释道:“当年楚汉争霸之时,霸王项羽也是礼贤下士,对人恭敬慈爱,甚至亲手给手下端饭。反观高祖刘邦,行为粗野无礼,尤其对待儒生,还曾经对着郦食其的帽子撒尿。可最后结果如何呢?项羽的手下都纷纷跑去投靠刘邦了,高祖也因此而定鼎天下,一手铸就汉室四百年的江山社稷。” 王凌被这个独特的观察视角给挑起了心中的好奇,连忙问道:“这是为何?” 王景说道:“项羽站得太高了,一出生就是楚国贵族,他从未在底层摸爬滚打过,所以骄傲如他,很难体会到底层之人渴望什么。而高祖刘邦最初之时不过是一个混混,尝尽世间人情冷暖,所以他才知道手底下的人想要什么。想要当明主,你就要得人心,可你若是连人心都不懂,谈何得人心呢?” 得到答案的王凌瞬间陷入沉默,很显然王景的说辞,和他平日里从书上看到的东西完全不同。 可从人性的角度上讲,反而是王景的话更让王凌觉得有道理。 “二哥,所以你是觉得陈王刘宠生在宗室,心中有着勋贵的骄傲,因此很难与底下的人共情。哪怕他现在礼贤下士,爱惜百姓,实际上也是出于他汉室宗亲的身份,是为了彰显自身的荣耀和尊贵,而非真正体察民情,洞悉人心?” “没错,乱世即将到来,到了那时,礼乐崩坏,旧的秩序分崩离析,陈王刘宠这样的人,是没法在这种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去的。” 数日后,王景率军回到了谯县,向黄琬复命。 得知陈国安然无恙,黄琬十分高兴,当日便留下王景和王凌在府中设宴款待,同时也告诉了王景一个好消息:“朝廷的援兵很快抵达,而任命你为别部司马的文书也会一并送来。” 本来还以为只能混个军候当当的,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意外之喜。 “谢使君栽培!” 王景当然高兴,虽然别部司马的官职还是不如骑都尉,但好歹也是秩比千石的武官了。 依照汉制,大将军属官有军司马,秩比千石。而其中别领营属者,便被称为别部司马,共所率兵士数目各随时宜,并不固定。 说白了,这个官职就是用来安抚有功之臣的权宜之计,不属于正式编制,甚至俸禄都不一定能够按时发放。 养兵的成本,也要将领自己承担大半,别指望从朝廷那里能领到多少粮饷。 可低级武官也是官啊,有着朝廷这张虎皮,王景就能名正言顺的开始招兵买马了,否则你养个几百人的私兵,黄琬能当做没看见,毕竟法不责众,现在大家都这么干。 但是你试试养个几千人看看? 没有武职在身,造反这顶大帽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扣上来了。 王景美滋滋的想着:“从今天开始,我就是王司马了!” 可是随后又忽然意识到太原王氏命犯司马,他顿时有些蛋疼:“这个名字还是有点不吉利啊。” 王凌因为跟随王景作战有功,如今也得了个屯长的职位,秩比两百石的小官,掌一屯兵力,大概百余人左右。 “二哥,朝廷的援兵何时到来啊?” “怎么,你想建功立业啊?” “大丈夫立于世,谁不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 王凌干劲满满,显然打算跟着王景一起平定叛乱,干出一番事业。 王景早就过了年轻热血的年纪,因此不疾不徐,淡定笑道:“不用心急,等朝廷的援兵抵达之后再说吧,黄巾军数量这么多,想刷战绩有的是机会。但要记住安全第一,先让朝廷的主力顶上去,我们再去敲边鼓,否则就是替别人扛雷了。” 虽然升了官,可王景依旧是打工人的心态,他给朝廷干活,是指望着朝廷的赏赐的,可不是在为朝廷卖命。 (本章完) 第13章 上古傩舞,驱鬼作战 第13章 上古傩舞,驱鬼作战 中平五年,十一月,颍川。 黄巾军聚集兵力,强渡舞水,直扑舞阳。 “坚守阵地!不要慌乱!” “杀贼保家!死战不退!” 舞阳令荀肃亲自披甲上阵,在城头挥舞宝剑,不断施展圣言术,为守军加持士气,稳固军心。 他出自颍川荀氏,是大名鼎鼎的荀氏八龙之一,排行第七,一身儒门炼神修为火候十足,思能犹如潮涌,配合护城大阵,将黄巾军死死挡在了城外。 王景双掌连发数十道飞焰,精准命中敌军面门,再由王凌和许岚上前补刀,三人默契配合,总算是艰难地守住了城头。 可城外的黄巾军多达数万,比守军多出十倍以上,在喝下符水之后化身黄巾力士,不断蚁附攻城,让王景都有些吃不消了。 “舞阳令可还撑得住?” “暂且无恙,也不知朝廷的援军何时才能抵达。” “应该快了。” 王景回了一句,目光依旧看向城外。 这几个月来,他每日不是在挂机练功,就是在四处救火,都快成大汉救火队队长了。 豫州本地的郡国兵战力堪忧,也就是依托护城大阵,再加上城中的儒士不断以思能强行拔高守军战力,这才勉强与黄巾军打了个有来有回。 若是在野外,估计只有被屠杀的份儿。 张角所创之符咒太强了,区区一张人符,兑水之后就能让一个瘦骨嶙峋的农夫化身成为肌肉猛男,哪怕后遗症严重,可也得守军扛得住啊。 许多县城连第一波攻击都扛不住,就直接沦陷敌手,随后被黄巾军查抄府库和城中富户,得到了更多的资源,制造更多的符咒,雪球越滚越大。 眼见局势愈发危急,王景心中叹气:“希望朝廷的援军快点来吧。” 再不来,他就要跑路了。 此时,王凌发现城外异样:“二哥,你看!” 王景闻言也向城外眺望,只见黄巾军的军阵裂开一道口子,随后就看到十余名身强体壮的黄巾力士开始摆起了供桌和三牲。 这一反常举动让王景看得一头雾水,觉得眼前的这一幕十分滑稽:“这是干什么?打不过就请神?” 然而站在他身旁的荀肃却是表情凝重:“不是请神,是请鬼。” “请鬼?” 王景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不成对方还有大招? “鬼虎黄邵要出手了。” 荀肃话音刚落,城外黄巾军架设好的祭坛上,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身着明黄色的道袍,登上了祭坛。 此人正是河阴四兽之首的鬼虎黄邵! 只见他头戴鬼面,手持利斧,唱着古老的歌谣,开始跳起怪异的舞蹈。 而随着黄邵的手舞足蹈,他自身的精气神竟然隐隐与天地相连。 随后又有数十人头戴鬼面,越众而出,跳起了和黄邵一样的舞姿,动作疯狂而诡异,处处透露出一种蛮荒古老的气息。 “立案祭祀,拧鸡祭神!” 桅杆被高高竖起,还挂上了点火的灯笼。 王凌惊呼:“这是上古傩舞?黄邵想要驱使鬼神作战!” 舞阳城外,开始刮起阵阵阴风,招魂幡下,无数面目狰狞的厉鬼响应召唤,汇聚而来,他们大多肢体残缺,有些是老人,有些是女人,甚至还有缺胳膊少腿的婴儿。 唯一相同之处,就是他们都充满着滔天的怨气。 恨世道不公! 恨苍天无眼! 恨世家豪族对他们敲骨吸髓! 无边的恨意,让他们哪怕死去,也要化为厉鬼,回来复仇。 鬼虎黄邵见先锋部队迟迟不能登上城头打开局面,只好亲自施法,要借厉鬼大军拿下眼前坚城。 只见他站在招魂幡下,举起手中利斧,向前猛然劈落:“朝廷无道,鬼神共击之!” 古老的傩舞,本为上古先民祭祀天地和愉悦神明之用,如今却被太平道改为了驱策厉鬼之法。 若在盛世,此法必被王朝龙气镇压,难有作为。 即便一乡野儒生,也能口颂圣人教诲,直接喝破法术。 可此时却是乱世,人命贱如草芥,流民尸骨盈野,所化厉鬼,何止千万? 饥荒,瘟疫,兵灾,人祸,无数命运悲惨的死者,化作汹涌的鬼潮,向着舞阳城的城门席卷而来。 “不好,城防大阵要撑不住了!” 关键时刻,荀肃挺身而出,一声怒喝:“子不语怪力乱神!” 儒门圣言,喝破万法! 强大的思能之力,在大汉龙气加持之下,威力强横无匹,发出阵阵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鬼潮瞬间如春雪消融。 然而荀肃也不好受,强行催动圣言之术,哪怕代价大部分都由阵法承受,也依旧让他心力交瘁,凭着一股毅力支撑,才没倒下。 众人还来不及庆幸逃过一劫,城外的鬼潮再次汇聚。 引魂幡上,黑色殃云化成一个巨大漩涡,遮天蔽日,仿佛鬼门大开。 无数厉鬼的嘶鸣声层层叠叠,哪怕相隔数里,都让人头昏脑涨,气血虚浮,仿佛指甲剐蹭玻璃的锐响直往耳朵里钻。 祭台上,黄邵一脸肉疼的点燃了一张天符,伴着清水一饮而尽。 随即方才宣泄一空的法力再次在体内变得充盈起来,而在这股强横的力量支撑下,他也得以再次施展万鬼同悲之法。 若非神秘面具人的要求,他才舍不得将宝贵的天符浪费在这种地方。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攻打颍川,因此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傩舞再起,鬼潮再现。 王景立即向荀肃请战道:“若是让黄邵施法成功,舞阳必破,为今之计,只有打断他的法术,方能有一线生机!我愿率军出战,请舞阳令开启城门!” 荀肃精力不济,只回了一个字:“可。” 王景当即带上王凌和许岚,翻身上马,在城门开启的瞬间,率领五百骑兵呼啸而出。 王凌一脸振奋:“二哥,我们这是要擒贼先擒王吗?” 王景没好气地瞪了王凌一眼,骂道:“擒你个头啊,试着打一波,不行就赶紧跑,领几百石的俸禄,你玩什么命啊!” 出城死战? 为国尽忠? 不存在啊! 王景单纯就是见打不过了想跑路而已,当然,他还是有点职业道德的,至少跑路前先试着进攻一波。 万一瞎猫碰死耗子呢? 反正他们都是骑兵,打不过还可以跑嘛。 “随我杀敌!” 王景一马当先,率领五百骑兵直扑祭台而去。 站在高高的祭台上,黄邵对于城中守军的举动自然是尽收眼底,因此王景刚刚出城,就被他给注意到了。 不过他一点也不慌,反而发出一阵冷笑:“哼,不自量力。” 随后便看见他抬手一指:“众鬼听令,绞杀来敌。” 群鬼得令,顿时向着王景等人凌空飞掠而去。 一时间,王景只觉得头皮发麻,眼前这一幕可比看恐怖片刺激多了,毕竟恐怖片里的厉鬼大多就是一两只,而且杀个人还得先各种吓唬,十分费劲。 眼前的厉鬼却是成百上千,结成军阵,在黄邵的指挥下,甚至懂得配合作战! 鬼潮扑面而来,数百厉鬼还未接战,就已经将王景麾下剑卫吓得脸色铁青,差点握不住手中兵刃。 骑兵虽然有四条腿,可厉鬼能飞啊! 王景深吸一口气,双手快如残影,迅速结印施法,瞬间吹起一道赤色的烈风,迎面撞向如潮水般涌来的厉鬼。 丹羽圣炎专克阴邪鬼物,烈焰之下,纵使是再凶恶的厉鬼,也唯有魂飞魄散的下场。 黄邵见王景竟然以火攻来破自己的鬼阵,当即心头大怒,再次念诵咒语,施展黄天道法:“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黄天无极,水神借法,江河万古流!” 元气化作滔天水浪,汹涌而来,如大江奔流,浩浩荡荡,势不可挡。如此惊世骇俗的法术,王景哪里还会死撑,当即调转马头,准备脚底抹油:“靠,风紧扯呼!” 许岚虽然早就知道了打不过就跑的作战计划,可见王景怂得如此毫不犹豫,还是忍不住露出鄙夷的眼神。 眼前的男人,真是太没骨气了! 可在王景看来,命要是没了,骨气有什么用? 更何况自己没事和黄巾军拼命做什么? 祭台上,黄邵气得差点吐雪三升,他不惜耗费法力放出的大招,居然打空了! 真是气得他眉毛都快立起来了,实在是对方退得太过果断。 正常来说,自己开坛做法,官军为了阻止,不是应该迎难而上,死战不退才对的吗? 我特么刚抬手放一个大招,伱就跑了? 你对得起朝廷给的俸禄吗! “渠帅,是否追击?” “追什么追?人家四条腿,你追得上吗?” “可是……” 属下还是有些不甘心,主要是眼馋剑卫的装备和战马。 黄邵大声呵斥道:“没什么可是的,眼下的首要任务就是攻下舞阳,进兵颍川,否则误了大贤良师的计划,你担待得起吗?” 而退出安全距离的王景,找了一处高坡停驻,方才气喘吁吁的问道:“敌军可曾追来?” 许岚语气鄙夷:“有必要这么贪生怕死吗?” 王景没有理会许岚的鄙视,自顾自地摇头说道:“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我今日若是死在这里,别说鸿毛了,怕是鸡毛都不如。与其死得毫无价值,不如留得有用之身,未来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许岚被王景的厚脸皮给打败了,嘴角抽搐道:“你这不还是贪生怕死吗?” 两人争执间,王凌也打探消息回来了。 “彦云,舞阳情况如何?” “危若累卵,护城大阵最多还能坚持住一天。” 在厉鬼的冲击之下,护城大阵被不断削磨,必然难以持久。 王凌这些时日来,在城中与荀肃共事,对其高洁的品性极为敬佩,因此很不甘心地看向王景:“二哥,当真没有办法了吗?” 王景看出了他的心情,但还是摇头:“人力有时而穷,这就是战争,彦云你日后若是成为一军主帅,切忌不可感情用事。” 对于荀肃的人品,王景也很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王景没打算陪他一起赴死。 眼见王凌还是心情低落,王景便拍了拍他的肩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大不了以后为舞阳令报仇便是了。” 第二日,经过连夜猛攻,舞阳的护城大阵已经岌岌可危。 王景在舞阳城外不断寻找战机,时不时地就抽冷子搞偷袭给黄邵来一下,扰乱黄巾军的步调,总算没让黄邵一鼓作气拿下舞阳。 只是效果其实非常有限,黄邵毕竟人数众多,又擅长黄天道法,区区几百骑兵,根本威胁不到他。 王景眼看舞阳城即将陷落,心情也是略微有些沉重:“算了,尽人事听天命,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而就在此时,派出去的斥候急奔而回,兴奋地冲到王景面前:“司马,朝廷的援兵到了!” 王景闻言也是露出狂喜的表情:“此话当真!” 片刻后,如雷的马蹄声响彻大地。 在黄巾军与汉朝的地方郡国兵以及豪强武装反复拉扯了三个月之后,朝廷的平叛部队终于抵达颍川。 下军校尉鲍鸿率领三千精锐,又募集了万余新兵,以风雷之势席卷而来。 曾经追随车骑将军张温讨伐西凉叛逆的鲍鸿,对于如何剿匪显然很有信心,更何况他这次可是带着杀手锏来的。 黄巾军阵前,因为鲍鸿的出现而慌乱不已:“渠帅,官军的援兵到了!” “来的真不是时候!” 黄邵强压心头怒气,为了稳住军心,他只能再次取出一张天符,捏在手里,同时大声怒喝道:“慌什么!朝廷的官军而已,我们有大贤良师在,鲍鸿之流,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而在另一边,王景也率军去找鲍鸿回合:“见过下军校尉!” “哈哈,王司马不必多礼。” 鲍鸿出自平阳鲍氏,先祖鲍丹曾位列九卿,与太原王氏关系算不上好,却也不曾有过交恶,因此对待王景,鲍鸿的态度还算不错,捋着胡须笑道:“神采飞扬,英气奕奕,太原王氏又多一俊才矣。” “校尉谬赞了,景愧不敢当。” “哈哈,你率兵平叛,四处奔波,如何当不得?” 寒暄一番后,两人很快聊起战局,王景自然是希望能保下舞阳城的,因此给鲍鸿透了底:“贼将黄邵引兵攻打舞阳,就战不下,已军心疲敝,此时出击,可谓是趁他病要他命,景愿为先锋,为校尉开路!” 鲍鸿急于立功,并且没把黄巾军放在眼里,因此并未拒绝。 双方当即合兵一处,直接绕到黄巾军身后,打算来个前后夹击。 久战兵疲,朝廷官军锐气正盛,黄邵为了稳住阵脚,只得再次施展法术,召唤万千厉鬼,组成军阵。 霎时间,两军阵前,阴风阵阵,鬼气森森,晴空尽被殃云笼罩,变得漆黑一片。 “校尉,小心黄邵,他能以傩舞驱赶厉鬼作战!” “呵呵,区区鬼道法术,不值一哂。” 鲍鸿目光轻蔑地扫过鬼潮,对那些面目狰狞恐怖的厉鬼视若无睹,只因在西凉,他早就见过比眼前恐怖一百倍的人间炼狱。 鬼,永远没有人可怕! 只见鲍鸿迎风而立,双手捧起一份卷轴,语气恭敬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此言一出,鲍鸿手中卷轴顿时冲天而起,绽放万丈红光。 煌煌天光,照临大地。 王景的双眸中,仿佛看见了一片血色的山河,光芒本不该有重量,可照在人的身上,却仍给人一种如社稷之厚重的感觉,双肩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山河社稷图! 汉武帝以倾国之力所打造的镇国神器! 哪怕鲍鸿手中的阵图只是副图,但也足以临时调用大汉的王朝龙气,大展神威。 龙气乃众生愿力的集结,一国气运之汇聚,横压天地,破灭万法。 只听一声威严莫测的龙吟,黄邵的黄天道法瞬间被破,而他本人也七窍流血,身受重伤地从祭台上跌落。 众人还在震撼于山河社稷图的强大威能时,王景首先想到的却是痛打落水狗:“走!随我去取黄邵狗头!” “杀啊!” 山河社稷图一出,官军士气攀登到了顶峰。 而相对之下,黄巾军则是军心大乱。 王景趁乱杀入,直接在敌阵中撕开了一道口子,向着黄邵杀去。 黄邵遭受法术反噬,如今根本无力反击,眼看着王景的刀光就要落下,他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我命休矣!” 叮~ 正欲砍下黄邵头颅的七星刀,却被两根手指轻易捏住,不得寸进。 “大贤良师!” 神秘面具人的出现,让濒临崩溃的黄巾军士气再次得以恢复。 而王景抽刀急退,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之人:“你是张角?” “不是。” “但他们都叫你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只是一个称号。” “哼,装神弄鬼,吃我一刀!” 王景收刀蓄力,正当大家都以为他要拼死一战之际,王景一个后跃飞身上马,直接脚底抹油,跑了。 开玩笑,两根手指头就能捏住自己刀尖的强者,不跑留下来等死吗? 神秘面具人看着王景潇洒离去的背影,并未选择追击,而是施展先天一炁大手印,阻击官军,让黄巾军的精锐主力能够重振旗鼓,撤离战场。 (本章完) 第14章 虎贲破阵刀 第14章 虎贲破阵刀 轰轰轰~ 先天一炁大手印威力绝伦,整个战场霎时间飞沙走石,狂风呼啸,官军的攻势随之受阻。 若非王景当机决断,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刷黄巾军拉练出来的几百精锐,怕是在这一波的进攻中就要直接全灭。 “二哥,发生何事?黄邵人呢?” “被救走了。” “那我们不追吗?黄邵的人头可是大功一件!” “你是不是傻?那神秘人手段了得,我们过去除了送命还能干啥?” 王凌看着地上的一道道巨大掌印,也是有些后怕,可对于跑掉了黄邵这条大鱼,他还是很不甘心:“难道就这么算了?” 王景一脸咬牙切齿,气急败坏道:“怎么可能算了?敢截我的胡,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向来是报仇不隔夜的王景,哪里会善罢甘休:“走我们回去搬救兵!” 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王景自然也不甘心,但刚才一交手,他就知道那个神秘面具人恐怖到了极点,自己这点实力绝非对手。 但自己打不过,可以摇人啊! 出来混,能打有个屁用,当然是讲实力啊! 王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舞阳,得知鲍鸿已经进城,便跑去县衙求见见,而且一开口就是危言耸听之言:“校尉,大事不妙了!” “王司马何出此言?我不是让你去追击黄邵的吗,他的人头何在?” 鲍鸿眉头一皱,还以为王景这位豪门公子哥作战不力,想要找借口为自己脱罪。 然而王景的话,却是让他极度震惊:“你说什么?” “我遇到了一个自称大贤良师的绝顶高手,黄邵就是被他给救走的。” “这不可能!张角的尸骨都被扬了!” 鲍鸿显然不可能相信这么荒谬的话,张角想要斩龙,却被大汉的王朝龙气反噬而死,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那可是大汉四百年的国运之龙啊,就算是神仙来了都得死,更何况张角这个还没成仙的道士了。 “此人应当不是张角,可他的实力很强,且精通黄天道法。属下如今担忧的是,他很可能有意要整合汝南黄巾的势力。若是让他成功,这一仗可就难打了。” 王景并未添油加醋,仅仅只是合理的推想,就足以让鲍鸿不寒而栗。 如今的汝南黄巾,不过土鸡瓦狗。 究其原因有二。 其一,各自为政一盘散沙,缺乏统一的指挥和调度。 其二,缺少类似张角这种中流砥柱一般的绝顶高手。 若是王景推测为真,那汝南黄巾的威胁程度就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十几万叛贼,哪怕其中大多数都是老弱病残,可一旦形成合力,立刻就会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 豫州与洛阳近在咫尺,豫州出事,帝都洛阳的满朝文武们怕是睡觉都不安稳了。 鲍鸿身为主将,更是不敢迟疑,当即亲自率兵追击。 很显然,王景的话说动了他。 随着鲍鸿下令,官军很快便被动员起来,凑齐了一支八百人左右的精锐骑兵,由鲍鸿亲自率领,机动性较差的步兵则是随后跟上。 跟随大军出征的王凌一脸激动:“二哥,伱当真说动了鲍鸿?” 王景扣上头盔,握紧缰绳:“该是我们的功劳,跑不掉的,黄邵的人头我拿定了!” “出发!” 旌旗飘扬,在飞扬的尘土中,王景等人伴随着如雷的马蹄声一路疾驰而去。 西平县郊,刚刚遭遇失败的黄邵所部士气低落,不能拿下舞阳,就没有足够的粮草补给,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抱着五八门的兵器坐在路边,甚至旗帜倒在地上了都没人去扶一下。 “大贤良师,邵有负所托。” 一棵大树下,黄邵诚惶诚恐地跪地请罪。 “起来吧,此战错不在你。” 黄邵这才手脚微颤地站起身来,法术反噬的伤势还未痊愈,此时的他,气虚体弱,而刚才甚至差点死在王景刀下,则是让他心中暗恨。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远远传来。 “啊,官军杀来了!” “快逃命啊!” 本就军心动荡的黄巾军士卒,毫无防备地遭遇骑兵突袭,人数虽众,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 几万人直接就被一千骑兵给冲了个稀里哗啦,狼奔犬突,全军溃散。 “嗯?追兵来得这么快?” 神秘面具人略作沉思,便想到了是有人从中作梗:“好小子,我饶你一命,你不知感恩还在这给我捣乱。” 虽然官军的来袭有些出乎意料,不过神秘面具人显然并不放在心上:“你先带着主力撤离,我留下断后。” 黄邵大为感动:“大贤良师!邵……” “少废话,照做就是。” “是!” 黄邵当即招呼手下亲随,想要趁着混乱撤离战场。 可鲍鸿早就盯上了这里,当即策马而来,就在双方相聚不足十丈距离之际,他猛然拔刀,纵身而起,人还在半空中,凌厉的气势便已排山倒海而来:“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 一刀斩出,如虎啸千山。 锋利的刀刃划破长空,如彗星袭月,瞬息而至,直击神秘面具人:“吃我一刀!” 然而神秘面具人不骄不躁,一抬手,元气便如潮水般汇聚而来,化作一支巨大的手掌,向着鲍鸿猛然拍去。 刀光受掌气所阻,顿时难以寸进。 半空中无处借力,鲍鸿直到落地后才劈出第二刀,破了对手的招式。 感受着微微酸痛的虎口,鲍鸿目光落在了神秘面具人的身上,表情凝重:“先天一炁大手印?修炼到如此程度,你不可能是无名之辈,报上名来!”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不肯说是吧?杀了你我我照样能知道!” 眼见对手嘴硬,鲍鸿一点也不意外,他嘴角发出一声狞笑,随即挥刀再上:“虎贲军,结阵!” 这次出征,他带出来的三千精锐之中,就有八百虎贲之士。 这八百精锐不仅擅长骑兵战法,同样擅长下马步战,而且因为修炼的都是同一门军中武学,因此能结阵而战,纵使是绝顶高手,也不是不能围杀。 鲍鸿踏入阵中,很快便与周遭的虎贲士彼此气血相连,宛如一个整体,一刀挥出,犹如八百人一同挥刀,斩出的刀势排山倒海,仿佛天空都能劈开。 神秘面具人不敢硬接,当即脚踏九宫,在方寸之间灵活躲避,就像一只轻盈的灵鹤,任由鲍鸿率众围攻,都摸不到他的衣角。 “虎贲破阵刀?倒也有几分火候,可是这样就想杀我,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哼,大言不惭!” 鲍鸿见对手身法灵活,当即再次请山河社稷图:“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王朝龙气,众生愿力,浩瀚的思能化作高山大河,横压而下。 神秘面具人双肩一沉,神行秘术顿时被破,瞬间失去身法优势。 “给我拿下!” 鲍鸿怒喝一声,挥刀欺身而上。 神秘面具人目光冰冷,只见他站在原地不动,双手却是快速结印,口颂真言令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山君助我!” 道门六甲秘祝一出,大地瞬间隆起十余丈高,将神秘面具人高高顶起,一时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在另一边,王景早就带着王凌和许岚偷偷离开大部队,追上了想要撤离的黄邵所部:“杀!” “是你!”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黄邵上次险些丧命于王景之手,这次又被追击,更是怒上加怒:“我要把你抽魂炼魄,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哼,无能狂怒,这次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来救你逃出生天。” 绝影身形如电,不过几个呼吸,就带着王景杀到了黄邵面前,明摆着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王景手中七星刀倏然出鞘,斩向黄邵面门。 “竖子安敢欺我!” 黄邵一声怒吼,当即强提法力,调动元气想施展鬼道秘术阴风鬼爪。 大地上,一只只狰狞鬼手突兀地冒出,仿佛来自黄泉九幽,色泽惨白,还散发出森森鬼气,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冻结。名驹绝影猛然跃起双蹄,想要挣脱束缚。 可谈何容易,连带着王景也被鬼手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强行施法,黄邵伤势加重,可此时却是面露狂喜之色:“来人,给我拿下!” 然而王景却是仰天大笑:“蠢货,你上当了。” “嗯?” 黄邵正惊疑间,一声锐响破空而至,他未及反应,便已前胸中箭。 只见不远处,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手持长弓,眸光锐利。 “暗箭伤人……卑鄙!” 黄邵无力倒下,法术再也维持不住,鬼手消失,王景挣脱束缚,随即一个纵身从马背上跳到黄邵面前。 “兵不厌诈,谈何卑鄙?” 七星刀能切金段玉,黄邵的脑袋又不是铁做的,当即便被王景一刀枭首。 “渠帅!” “为渠帅报仇!” 黄邵的亲随无不悲痛大怒,还想围杀王景,可他们哪里是王景对手,不过片刻功夫,便饮恨刀下,余者皆降。 就在王景准备打扫战场,点验战利品的时候,神秘面具人从天而降。 顿时一股无名的压抑气氛,扼住王景等人咽喉,让他们深感窒息。 看了一眼地上黄邵的无头尸体,神秘面具人转头看向王景:“你不该杀他的,他还有用。” 面具背后那一道冰凉的视线,让王景脊背发凉,吞了吞口水,将黄邵的人头拿了出来:“要不,我给他安回去?” “二哥,和他拼了!” 王凌持剑站到了王景身侧,目光坚毅,虽死无惧。 而许岚虽为开口,却也站在了王景身后,双眼死死盯着神秘面具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拼命。 然而让王景奇怪的是,神秘面具人只是用目光打量了他几眼,并未选择动手:“算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的逸才,死在这里未免可惜。” “再会了。” 话音落下,神秘面具人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原地,他每一步踏出,便是十丈距离,几个呼吸后,更是消失在远方天迹。 “奇门秘术,缩地成寸!” 震惊过后,王景不由的心生向往,这样牛叉的法术,他也很想要啊。 不过随后又是一阵后怕,这人究竟是谁?难不成和我祖上有旧,不然为何不杀我? 王景可不傻,算上上回,对方已经是第二次和自己打照面了,可两次都没对自己动手,这也太奇怪了一些。 算了,不想了,先拿黄邵的人头回去领赏再说,这怎么说也是大功一件。 …… 葛陂,汝南黄巾军的大本营所在。 神秘面具人在某座不起眼的荒僻宅院中停下,随即站在了一座水井前,只见他纵身一跃,竟是一头扎进了水井之中。 片刻后,他出现在了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窖之中。 而在这里,竟然还有另一位装束与他几乎一模一样的神秘人,对方似乎等候已久。 “你回来了?” “黄邵死了。” “嗯?四兽缺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我知道。” “你连鲍鸿都挡不住?” “不是鲍鸿做的。” “那是谁?” “一个无耻卑鄙,还喜欢耍心眼的小家伙。真是人越老就越容易怀念起往事和故人,尤其是今天的事,又让我想起那个人了。” “这么说来,你说的这个小家伙,有高祖之风?” “确实,和刘邦一样卑鄙无耻。” “难怪你没杀他。” “还有另一件事。” “何事?” “他学了与《三尸法》类似的功法。” “你确定?” “你不该怀疑我,就好像我从不会怀疑你。” “那就再观察观察吧,如果合适,可以将他拉入我们的计划之中。” …… 舞阳城,带着人头回去邀功的王景见到了鲍鸿。 只不过此时的鲍鸿,身形有些狼狈,从城中请来的名医正在为他包扎伤口,显然伤势不轻。 王凌性格耿直,脱口而出便问道:“校尉亲自出马,竟然未能擒杀贼人?” 本就因为无功而返窝了一肚子火的鲍鸿,听了这话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表情不爽地瞪向王凌,牙都快咬碎了。 王景对于王凌耿直的性格也是无语,你这特么的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哪有人当面揭人伤疤的啊? 未免鲍鸿怀恨在心找自己的茬,王景连忙上前打圆场,先是呵斥王凌一句:“彦云不得无礼,校尉武功盖世,又有山河社稷图襄助,区区一个冒牌货还不是手到擒来?这次没抓,肯定是放长线钓大鱼,你不懂就别瞎说。” 说完王景一脸微笑地看向鲍鸿:“校尉觉得我说得可对?” 有人递了台阶,对方还是出身太原王氏,名门之后,鲍鸿自然也不好抓着不放,连忙点头:“没错,放长线钓大鱼,还是元旭知我心意啊。” 见鲍鸿没再继续追究方才的事,王景这才说了自己击杀黄邵的消息,当然也不忘抬鲍鸿一手:“幸不辱命,在校尉英明的领导下,此战扫灭黄邵所部,如此捷报,应当尽早让朝廷知晓,更要让整个豫州的百姓知道,我们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安危。” “没错,此言在理!” 鲍鸿对王景十分满意,能做事,会做人,不愧是世家大族出身,如此方才称得上是国之栋梁啊。 至于为王景请功,鲍鸿倒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毕竟他领兵出征,乃是陛下亲自拍板任命,自然是越早打出战绩越好。 之后数天,黄巾军开始收缩兵力,而鲍鸿也趁机“收复失地”,一时间人人都有功劳,形势一片大好。 过后没多久,朝廷给王景的第二次嘉奖也发下来了。 官职没升,但是赏赐了十滴天露,用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盛着,也就拇指大小。 王景无语:“朝廷这么小气的吗?” 王凌却是一脸艳羡:“二哥有所不知,这天露乃是承露盘所凝,每一滴都价值千金,珍贵异常,朝廷这次算是大方的了。” “承露盘!?” 王景显然没听过这玩意儿。 王凌见他是真的一无所知,只好继续解释起来:“据闻武帝时期,有来自海外仙洲的仙人降临中原,而武帝好神仙之道,最后在仙人指点之下,修筑承露盘,承接甘液玉英,以求长生不死。而这天露,便是承露盘凝聚天地灵气所化成的甘液,服用后能改善体质,延年益寿。” “真有如此神效?” 王景有些不信,虽然这个三国有神功,可他看了很多古籍,却并未记载有什么人能长生久视。 甚至就连道门的高手,一身法术移山填海,可寿命也没比凡人强到哪里去,顶多就是活个一两百年罢了,而且难以延缓衰老,比起传说中的仙人,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更何况武帝有承露盘,他堂堂一国之君,天天拿天露当水喝应该没问题吧? 可也没见他长生啊。 王凌说道:“天露还是很有效果的,不过每个人只能服用五滴,再多就没效果了。” “怎么喝?” “直接饮用即可。” 王景拿起瓷瓶,对着嘴滴了五滴天露,瞬间一股纯之又纯的能量在他体内游走起来。 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王景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爽。” (本章完) 第15章 百战刀法,武道六境 第15章 百战刀法,武道六境 “二哥,你一口去全喝了?” 王凌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随后急切地从王景手中接过瓷瓶,表情十分心疼:“服用天露是有规程的,即便是专精于炼体的将门武者,修为不到宗师之境,一次最多只能服用一滴,否则药力就浪费了啊。” “可是我感觉很好啊。” 王景只觉得自己如今耳聪目明,状态前所未有的好,他随后平心静气,神意内敛,以内视之法检视自身。 在他的神念感知之下,天露的药力确确实实地被身体完全吸收,药力并无一丝一毫的浪费。 经过丹羽圣炎改造后的消化系统,就是如此霸道,无论吃下什么天材地宝,身体都能快速的消化和吸收。 正常来说,五滴天露,就算是体魄强横的武者,恐怕也需要五年时间才能将之完全炼化吸收,可王景却不需要,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就已完全吸收了五滴天露的药力,将其全部化成了自身的养分。 王景张开双目,发现自己的视力得到了巨大提升,至少百丈之内,都可以清晰视物。 稍微测试了一番,王景发现自己只要双目凝视,就能够看清楚百丈外的雀鸟,甚至就连雀鸟身上的羽毛纹理清晰可见。 视力获得如此巨大的提升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寻常人的眼力,最多也只能看清十五丈的距离,而想要清晰视物的距离,甚至都不足两丈。 “取弓箭来。” “是。” 王景一时兴起,便抬头望天,弯弓搭箭。 咻~ 一箭射出,锐响破空,随即便看见一只南归的北雁应声而坠地,此雁肥硕,怕不是十一二斤重。 “哈哈,今晚加餐。” “二哥好箭法!” 王景摇头:“非是我箭法好,而是天露效果神妙无比,我的视力直接提升了百丈有余,目光所及之处,任何猎物都无处遁形。” 经过这段时间的研发升级,法身已经成功开通了锁头挂的功能,如今的王景,赫然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百步穿杨神射手。 “一百丈!” 王凌面露震惊之色:“传闻青州有一神射手名太史慈,其天生眼力惊人,能在百丈之外命中飞鹰双目,如今二哥的箭术,怕是能与此人一较高下了。” 太史慈? 王景对于这位东吴猛将的大名自然不陌生,奈何现在太史慈貌似犯了人命官司,逃亡辽东居无定所,让他想找都毫无头绪。 放下长弓,王景又试着挥刀:“速度大概提升了一成左右,虽然并不明显,但这样的增幅已经足够让人趋之若鹜了,天露神物之名,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通过神念内视,王景大概弄清楚了天露起作用的原理。 其实天露提升的不是肌肉的爆发力和速度,而是强化了王景的神经系统。 这在王景看来简直不可思议,毕竟神经系统由脑、脊髓以及附于脑脊髓的周围神经组织组成,是人体结构和功能最为复杂的系统,没有之一。 哪怕是科技先进的现代社会,王景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手段能强化人体的神经细胞的,许多国家级的运动员能锻炼的也就只有身体而已,神经系统则是属于一个人的“天赋上限”,是无法通过任何手段来提升的。 可现在王景就知道了至少两种强化自身神经系统的方法,其一就是他正在修炼的真阳九炼,其二就是天露了。 相比于《真阳九炼》,天露的提升幅度很小,可关键是门槛低啊,谁都可以喝,而且一喝就能立即见效! “看来朝廷手里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接下来的战斗我得稍微再多出点力了。” 王景对于汉室的底蕴有些惊讶,可随后又觉得很正常:“四百年的江山社稷,什么天材地宝搜集不了?” 越想越心动,王景甚至开始打起了皇家府库的主意,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去看看汉室皇族到底收藏了多少好东西。 不过现在想这些,着实有点遥远,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毕竟就算要薅汉室的羊毛,也要一步步来。 黄邵战死后,河阴四兽只余其三,汝南黄巾军的士气大受影响,因此开始收缩战线,退回葛陂,想要和朝廷官军来个困兽犹斗。 鲍鸿与神秘面具人交手时受伤不轻,也没选择贸然进攻,而是进驻谯县,打算以拖待变,坐等黄巾军继续衰弱下去。 一时间,双方进入了对峙的局面。 大战打不起来,王景自然也就有了喘息之机。 此前连番大战,他麾下的剑卫也疲累不堪,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暂时休整一番,恢复体力和士气。 而王景本人也没闲着,直接找到许岚:“我的真阳九炼已初具火候,现在欠缺的是一门在战场上杀伤力足够强大的武技,最好是能配合兵刃使出的招式,唯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增加我的战力。” “不知岚姐可有什么建议?” 许岚虽不姓王,却是王宏养女,这么多年来为家族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因此早就被家族视作是自己人。 家族中收藏的许多武学宝典,除开《真阳九炼》这样的太原王氏秘传绝学之外,她大多都看过,甚至牢记于心,堪称是一座移动的“传功阁”。 沉默片刻,许岚拿出了位列武榜甲等的《真剑八式》:“这门剑法为剑圣王越昔年游历神州所创,博采众家之长,将天下上百家剑术流派的剑法凝练为八式剑招,返璞归真,化繁为简,纵使目不识丁的贩夫走卒,亦可修习。” “武道四极之一的剑圣王越?这个好!我要学!” 王景闻言跃跃欲试,毕竟传闻中的剑圣王越可是踏入技之极境的绝顶高手,剑法通神,甚至被皇帝刘宏封为帝师,请他入宫传授两位皇子剑法。 能得到皇帝认可的绝顶武学,必然非同一般! 然而许岚却给王景泼了一盆冷水:“《真剑八式》易学难精,想要进阶大成,资质、悟性、毅力,三者缺一不可。” 王景顿时心凉,要比记忆力,他肯定不虚任何人,毕竟法身等同一个数据库,任何东西只要他看过,就能记在脑海里,堪称过目不忘。 但是悟性这一关他过不了啊,这东西属于天赋,就像创作灵感一样,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没办法,王景只能无奈舍弃,朝着许岚弱弱地问了一句:“《真剑八式》恐怕与我无缘,敢问岚姐,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武功?” 许岚面无表情,随即又拿出了一门位列武榜乙等的《伏波锤法》:“此为昔年伏波将军马援所创,修成之后,能运使双锤,势如洪涛,无论马战亦或步战,皆挡者披靡。天生神力者,修习此法可事半功倍。” 听到前面王景还挺激动的,可“天生神力”这四个字,却让他直接就泄了气。 用丹羽圣炎炼化了消化系统之后,这段时间以来,他的体质飞速提升,可距离“天生神力”的标准还是十分遥远,因此学起《伏波锤法》来怕不是要事倍功半都费劲? 得! 还是趁早放弃的比较好。 毕竟他现在需要的是一门当下立即马上就能派上用场的武功,战场上的厮杀,敌人可不会给他苦练十年的机会,更不会等到他神功大成才和他交手。 王景一脸郁闷,但还是硬着头皮看向许岚:“有没有那种不需要悟性和资质也能练成的武技?” 许岚表情颇为嫌弃,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拿出了一本在家族中几乎无人问津,只能放在传功阁里积灰的功法:“呐,《百战刀法》,昔日武帝时,为北击匈奴而召集天下刀法名家合著而成,用于训练军士。” “后历经百战,多次修改,最后仅留下攻、守、威、绝四招,讲究的是有我无敌,有进无退。无需任何资质与悟性,仅凭毅力便可将此功法修至大成,而且还能以战养招,越战越强。” 王景闻言大喜:“好,英雄百战,一往无前,当真是深得我心,就选它了。对了,敢问这门武技位列武榜几等?” “丁等。” “怎么才丁等?” “给普通军士修炼的功法,你还想几等?” “……” 王景撮着牙子,想要反驳却十分无力,最后目光瞟向在一旁看热闹的王凌,开口询问许岚:“那彦云修炼的是哪一门武功?”许岚扫了王景一眼:“《真剑八式》。” “等等,为何彦云可以修习《真剑八式》?” “他的资质和悟性皆属上等,加之为人刻苦,为何不能修习《真剑八式》?” 面对许岚略带鄙夷的眼神,王景捂住胸口,顿时感受到了人生的参差。 神功绝学很强,可偏偏要求也高得吓人,体质、悟性、毅力甚至是修炼的资源,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可一想到自己能够挂机练功,甚至另辟蹊径改良了《三身术》和《三尸法》,勉强也该算是天资横溢,鹤立鸡群了吧? 王景看向许岚,一脸期待:“岚姐,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我也是万中无一的绝世天才?武榜甲等的武学那么多,肯定有一门特别适合我的对不对?” 然而许岚的回答却是直接扎了王景一个透心凉:“不,你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见过真正的绝世天才。” 许岚陷入回忆之中,随后道出了当时的经历:“六年前,我随义父因急事途经河东解州,路遇一年轻人在劈柴。此人不过弱冠,挥刀间便上应天时下合地气,明明武骨未成,却已能斩出四时流转的惊艳一刀,当真是天资横溢,世所罕见。” 卧槽,劈柴都能劈成绝世高手? 这还有王法吗? 还有法律吗? 王景终于明白了何为真正的绝世天才。 什么神功绝学,人家根本不需要啊。 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岚也依旧为当初的见闻而深深感慨:“那人面如红枣,身形高大,仅仅是每日劈柴,便练就了一身上乘刀法。义父惜其才,知其日后必成大器,便赠予了《解牛刀经》。” 随后许岚又一脸惋惜地说道:“奈何当时急于赶路,后来再去寻时,才得知此人犯了人命官司,已不知所踪。 王景心中暗惊:“河东解州?面如红枣?这人该不会是关二爷吧?” 越想越觉得像,毕竟关二爷就是河东解良人,更何况刀法天赋强到这种地步,天底下估计也很难找出第二个了。 一瞬间,王景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几个亿。 这可是武圣关羽啊! 差一点点,就能招进王家了啊! 眼下六年时光过去,关羽怕是已经和刘备桃园结义了,这个墙角着实有点难挖。 算了,往事不可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把汝南黄巾这个副本给刷完,多捞点好处才是正经。 至于自己的天赋和资质不够,王景并不气馁,武技不够,修为来凑! 他就不信了,只要自己的修为提上去,到时候大力飞砖,没有什么对手是一刀秒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刀! 已经练成了《三身术》和《真阳九炼》,身上还开着自动提升修为的外挂,王景就是如此自信。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景难得地刻苦起来,每日都向许岚请教关于刀法的诀窍。 许岚的天赋和资质并不算强,成不了什么绝世高手。 但她悟性不俗,因此十八般兵器都有所涉猎,每一样都能说出几分独到的见解来,为王景传道授业解惑打基础那是绰绰有余。 在传授刀法技巧之前,许岚首先是让王景熟悉刀的整体构造和作用,随后才开始传授口诀:“刀法的要领,就在于‘尖透八寸芒,刃斩一肩长’,记住这四个字,细心体会。” 许岚手持长刀,一边说着,一边向王景演练起来。 只见她竖劈斜砍,刀光凛冽,王景隔着数丈距离远远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杀机将自己笼罩。 “想要成为高手,就必须掌握读招与破招。读招,即洞悉对手的意图,而破招,关键在于寻找破绽,然后一击必杀。” 许岚身姿健美,贴身的甲胄更是让她有着别样的野性魅力。 但此时此刻,王景面对来袭的刀刃,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战场上,生死只在一瞬,留神了……” “这是第一招!拔刀式,攻,狭路相逢勇者胜!” 许岚一声清喝,威猛至极的刀光便已临身,此招就重在一个“勇”字,唯有激发自身的悍勇气势,方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这一招的威力。 王景不敢大意,连忙出刀应对。 铛~ 刀刃碰撞的瞬间,王景虎口发麻,差点握不住手中的七星刀。 心里面更是震惊不已,这特么是丁等!? 原本还觉得《百战刀法》仅仅位列武榜丁等而对其有所轻视的王景,如今总算是切身地体会到了这一门武学的惊人威力。 许岚甚至都没出全力,仅仅只是给王景喂招而已。 一刀挥出,许岚及时收招,倒也没有故意要让王景出丑,而是提点他道:“武道六境,第一境初窥门径,第二境登堂入室,第三境炉火纯青,第四境圆满大成。哪怕是丁等武学,只要练至大成,伱也依旧能够成为一流高手。” 王景甩了甩发酸的右手手腕,嬉皮笑脸地凑到许岚面前:“岚姐,和我聊聊第五境和第六境呗,我想看看武道的巅峰,究竟是何等风景。” “第五境出神入化,到此境界,招式神乎其技,可称宗师。第六境登峰造极,为武道尽头,目前只有四人抵达这一境界,被世人尊奉为大宗师,而他们又被称之为武道四极。” 王景双眸一亮:“剑圣王越便位列其中吧?” “没错,剑圣王越便是四极之一。” 许岚见王景心生向往,便又忍不住提醒他道:“眼下的你,还是不要想得太过遥远,先把《百战刀法》练至圆满大成再说吧。别以为这很简单,哪怕只是丁等武学,想要达到神完气足,招式圆融的程度,同样得下苦功的。” “岚姐教训得是,景知道该怎么做。” 话虽如此,王景对于武道四极这样拉风的称号,内心之中依旧是十分向往的,毕竟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嘛。 万一实现了呢? 更何况江山代有才人出,长江后浪推前浪,武道四极现在一个个的年纪都不小了,等到自己神功大成,他们怕是都差不多垂垂老矣,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到时候拳怕少壮,自己还是很有机会的! 虽然这样有点不太敬老就是了。 转眼间,便到了隆冬时节,天空中雪飘落,大地上银装素裹。 王景这一个月来,每日除了吃饭和睡觉,都在练习《百战刀法》,渐渐就有了几分火候,得以初窥门径,踏入了武道的第一境界。 踩着积雪,刀光在寒风中闪动,这一刻,王景感觉手中的兵刃仿佛成了他肢体的延伸,如指臂使,指哪打哪,每一分力量,都被精准的把控。 就连王景都对自己的进境感到惊讶,随后就想明白了原因:“没想到天露强化了我的神经细胞,居然还有这种效果?” 招式的初窥门径,说白了就是让身体熟练地记住每一个动作,当需要用到的时候,不假思索便瞬间用出。 而强化过的神经细胞,显然帮助王景迅速达成了这一步骤,让身体牢牢记住了《百战刀法》的每一招每一式。 (本章完) 第16章 黄天道国,改天换地 第16章 黄天道国,改天换地 开春,冬雪初融。 为了不耽搁春耕,朝廷官军与黄巾军在葛陂展开决战。 “杀贼报国!” “黄天当立!” 城墙外,大军激烈厮杀,汝南黄巾人数虽众,却在防守中落入下风,反而是人数较少的官军训练有素,结阵而战,步步紧逼。 “破阵!破阵!” 鲍鸿挥舞长刀,奋勇向前,虎贲破阵刀既是武功,亦是战阵和战法,万千刀光汇聚成一道无可抵挡的洪涛,顷刻之间便击溃了黄巾军的左翼。 “休得猖狂!” 火豺何曼手持一根大铁棒前来阻击,饮下天符符水的他,此刻仿佛巨人一般,身高八丈,力大无穷,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 “朝廷的走狗,吃我一棒!” 大铁棒轰然落下,随即竟是抖落大片毒火,官军但凡被沾上一丝火苗,立刻就被毒火烧灼得骨消肉融,死状凄惨。 鲍鸿定睛一看,才看清何曼手中的乃是一杆奇门兵刃,外表看来像是一根上宽下窄的大铁棒,实际上内有乾坤,设计精巧的机关,让这根铁棒可以随意开合,将内藏的毒火喷发出来。 而墨绿色的毒火遇物则燃,水浇不灭,甚至还不断释放毒气。 何曼本就武艺不俗,拥有天符法力加持之后更是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冲锋陷阵起来,如同人形坦克,难以阻挡。 如今他的手上还有这样一杆兵器,更是让人绝望。 不过鲍鸿身怀山河社稷图的副图,却是不把眼前的对手放在眼里。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阵图一开,何曼身上的天符之力顿受压制,大汉的王朝龙气霸道至极,汇聚众生祈愿的思能之力浩如江河,沛然难当,为天下一切法术和武道的克星。 “旁门左道,也敢造次,今日我便斩了你!” 鲍鸿一声怒吼,再催虎贲破阵刀,狠狠斩向何曼。 何曼举起手中奇门兵刃,还想抵挡,却被这爆发的千钧之力打的倒飞而回,八丈高的巨大身躯砸在人堆里,瞬间就砸死了黄巾军一大票人。 “渠帅!” “渠帅倒了!” 黄巾军本就是乌合之众,眼见何曼连鲍鸿一刀都接不住,顿时军心涣散。 “住口,老子还没死呢!” 铁棒猛然杵地,何曼从地上挣扎起身,虽然方才受创不轻,可他还有一战之力:“狗贼,纳命来!” “哼,不知死活。” 见何曼还敢再来寻衅,鲍鸿手中长刀嗡嗡震颤,再次汇聚起全军气血。 而在此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伴随而来的是两道携带雷光电影的巨大元炁手掌,势如五岳山倾一般,轰向鲍鸿。 鲍鸿不敢大意,连忙斩出汇聚军心和军势的破阵一刀,气急败坏地怒道:“先天一炁大手印,又是你这个妖道!” 何曼则是面露狂喜:“大贤良师!” “带着人撤回大营。” “是。” 神秘面具人挺身挡关,只见身姿昂然而立,孤身一人面对朝廷大军,亦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从容姿态。 鲍鸿上次败阵,如今眼看着就能格杀何曼,又遭神秘面具人横加阻拦,顿时怒上心头,打算新仇旧恨一次了账:“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这次定叫伱有来无回。” 神秘面具人对他的威胁之语冷眼以待,只是双手快速结印,口颂真言令咒:“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雷公助我!” 霎时间天降怒雷,劈得朝廷官军晕头转向,攻势一时受阻。 王景站在后方,亲眼目睹双方斗法,看得目瞪口呆,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上阵与敌军厮杀,这尼玛也强得太离谱了吧? 一个人就硬撼千军万马? 而且还占据上风? 对方到底是谁? 眼见鲍鸿失利,率领地方郡国兵与豪族武装前来支援的豫州牧黄琬坐不住了,主要是豫州本土的世家和豪族势力坐不住了。 此前大家出工不出力,是因为没必要耗费自家的实力去跟黄巾军死磕,甚至巴不得黄巾军越乱越好。 他们这些郡望之家,都有坞堡和法阵守护,面对黄巾军的侵袭,大不了给点买命钱就是了。 黄巾军也不可能遇到坞堡就强攻,这样得死多少人? 所以双方实际上是有默契的,黄巾军杀过来,大户退守坞堡,然后给钱给粮,黄巾军拿了钱粮继续去攻略下一个地方,裹挟百姓进攻县城。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喜欢吃肉而不是啃硬骨头,黄巾军也是一样,毕竟造反是工作,发财是生活。 而当地的百姓被黄巾军裹挟之后,基本上都是有去无回有死无生,那么他们的田产最后必然就会落入豪门大户手中。 许多世家豪族,其实是巴不得黄巾军闹得越大越好的,养贼自重,他们既能低价掠夺百姓手里的土地,又能趁机招募军队加强实力,简直双赢。 反正捅出再大的篓子,也有朝廷来收拾嘛,吃亏的是朝廷又不是他们。 至于担心会不会玩脱了? 呵呵,有句话说得好,不见棺材不落泪。 人人都能理性做事,世界又哪里还会发生那么多的战乱和纷争? 可眼下的情况,又有些许不同,再不平了汝南黄巾,往后就要耽搁豫州的春耕了。 因此这一回进攻汝南黄巾的葛陂大本营,豫州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也变得积极主动起来,一个个踊跃响应朝廷的号召,摆出了一副和叛贼不共戴天的架势。 曹仁在人群中找到了王景,高兴地上前:“元旭!” “子孝。” 两人相见甚欢,随后就聊起了眼下的战局。 “子孝,黄巾军的这位大贤良师道法高强,我们能赢吗?” “元旭大可放心,有黄豫州在,区区山野道士,不值一哂。” 听到曹仁的这番话,王景也很惊讶:“黄豫州实力很强?” 他对此深表怀疑,毕竟黄琬他见过几次了,就一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老头,看着挺有学问和修养的,可实在瞧不出他哪里厉害了。 曹仁表情一肃,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很强!黄豫州的儒门神通本就惊人,如今更是官居豫州牧,能名正言顺调用一州之气运,除非张角复生,否则眼前的这个家伙必定不是对手。” 王景还想再问,战场局势便又起了变化。 鲍鸿挥刀连斩,却难以突破眼前强敌,而此时深孚众望的黄琬终于站了出来,只见他并不高大的身材,此刻却是有着顶天立地的威势。 王景只是看了一眼,脑海中就浮现出了《孟子》中的一句话:“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黄琬登上高台,口中念诵着讨贼檄文,细数汝南黄巾之乱对豫州大地带来的深重灾难。 渐渐的,豫州万民之气汇聚而来。 黄巾军中士卒虽多为豫州流民出身,然则他们并无田地财产,因此身上并无多少豫州气运。 反倒是因为他们掀起战乱,导致不少农户破产和小地主家破人亡。 王朝龙气不分善恶,唯以气运论高低。 而气运之说,也并非虚无缥缈,本质上是所占资源的多与寡来决定的,因此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气运强盛。 龙气的本质,实则是文明和秩序! 因为唯有文明和秩序,才能汇集众生之愿力,而只有能为龙气提供运势的人,才会得到龙气的认可。 而黄巾军,就显然不被大汉的王朝龙气认可。 只见豫州之龙气,在黄琬的手中缓缓成型,最后竟是汇聚成了一把气息浩瀚无匹的神剑。 此剑,以智勇士为锋而,以清廉士愕,贤良士脊,忠圣士镡,豪桀士夹,直之无前,举以无上,案亦无下,运亦无旁。 上法圆天,以顺三光。 下法方地,以顺四时。 中和民意,以安四乡。“黄巾乱贼,其罪当诛!” 就在神剑的剑意攀升至顶峰之际,黄琬并指为剑,遥遥向着神秘面具人的方向斩落。 顷刻之间,剑意充塞天地,无边无岸,浩浩荡荡。 此剑一用,如震雷霆,四封之内,无不宾服,听从君命! 咔嚓~ 神秘面具人的面具开始碎裂,他的神魂瞬间就被思能汇聚而成的无形之剑所斩灭。 鲍鸿见之喜出望外:“好一个诸侯之剑,贼子纳命来!” 只见他再次挥刀向前,而这一回,却是轻轻松松便劈碎了鬼面,斩下了神秘面具人的头颅。 然而看清头颅容貌的时候,鲍鸿却悚然一惊。 只因被他拎着的人头,早已焦黑枯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的脑袋,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了。 更要命的是,这颗人头鲍鸿认得! 地公将军张宝! 很快,黄琬也表情凝重地来到了鲍鸿身侧,看着他手上的人头,语气凛然中带着几分惊疑:“鬼道秘术,借尸还魂?” “一点微末伎俩,倒是让使君见笑了。” 不知何时,两道一模一样的身影,出现在了黄琬和鲍鸿的面前,他们都头戴鬼面,装束一般无二。 黄琬神色阴沉,看着眼前这两个新冒出来的神秘面具人,心情前所未有的糟糕:“我可笑不出来。” 而鲍鸿更是脸色难看:“你们竟敢盗走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的尸身,行此逆天之举,就不怕天降灾殃,灭尔等神魂吗?” “我们?呵呵~” 两个神秘面具人异口同声,发出冷笑。 比起只有武道修为的鲍鸿,显然专精于儒术和思能修行的黄琬眼力更强,得以看破眼前这两个神秘面具人的真身:“鲍校尉小心,此人修习了三尸法,任何一尸被斩,只要还剩下一尸,就不会真正死去。” “道门三尸法!” 鲍鸿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邪门的功法他自然早有耳闻,向来只把这当成是志怪传说,不曾想自己这辈子居然能遇到一个真货。 他这时也不知该庆幸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该抱怨自己运气太差了。 “黄豫州倒是见多识广,可惜啊,你的诸侯之剑已经斩了我的其中一尸,接下来的你,还能再出剑吗?” 黄琬闻言心中无奈,很显然对方十分熟悉思能的限制,思能之力虽然理论上是无限的,但人的承受能力却是有限的。 更何况诸侯之剑必须汇聚一州之气运,虽然气运可以恢复,但那需要时间! “你究竟是何人?” “黄豫州不妨猜猜?” 鲍鸿见对手如此猖狂,勃然大怒:“任你道法通玄,我有山河社稷图,足以镇压你了!” “既如此,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一刀斩出,鲍鸿却只斩到了两道残影,原来方才对方并未真身降临,只不过是派出了两道残影而已。 黄琬看向葛陂,神情肃穆:“此人应该还在城中,能练成三尸法还保持自身神智,此人非同小可。” 鲍鸿心中把黄琬和豫州本地的世家豪族都骂了一遍:“若非你们这群虫豸出工不出力,使得我手中的山河社稷图消耗太大,又怎会在这时束手无策!?” 但此时争论这些已经无用,不能平定叛乱,鲍鸿身为主将罪责最重! 而黄琬贵为州牧,在朝在野都名声极大,背后有无数人为他撑腰,黑锅根本落不到他的头上。 鲍鸿恼怒之下,只能下令:“全军进攻,此战必胜!” “嘿,总算是轮到我们出场了。” 曹仁按剑而起,神色振奋地看向王景:“元旭,听闻你斩了鬼虎黄邵,我可不能让你专美于前。” “好,那就比比看,我们谁能拿下更多的战功。” 王景同样跃跃欲试,方才隔得太远,他没听到黄琬与神秘面具人的交谈,只看见黄琬挥挥手就斩了敌方一员大将,还以为接下来要打的是顺风仗。 就在他准备畅想美好未来之际,王凌疑惑地抬起头,语气惊讶:“天色怎么变暗了?” 许岚摇头:“不是变暗了,而是变黄了。” 王景闻言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抬头观察天空的变化:“眼下正值日中,为何天空却给人一种黄昏之感?” 十二时辰制,在西周时就已使用。 汉代命名为夜半、鸡鸣、平旦、日出、食时、隅中、日中、日昳、晡时、日入、黄昏、人定。 鲍鸿所率领的官军,是从食时开始进攻,如今正好是日中。 而原本的晴空万里,此刻却是突兀地变成了日暮黄昏之景,就连烈日也变成了血红色,充满着不详的气息。 葛陂,黄巾军大本营深处。 神秘面具人一左一右,站在一座巨大的法阵之中,他们的灵魂虽然有着不同的记忆和人格,但实际上却是出自同一个本源。 因此施法起来,配合十分默契。 只见他们捏着手印,口诵法诀,很快一件圆球状的神器便开始运转起来,此器通体发黄,乍看之下材质像是黄玉,可若细看,却发现不是。 实际上,这是凝成固态的死气、怨气和灵气彼此交融所诞生的产物! “道之一国,成了。” “此器为张角所炼,可惜他兵败太快,当时只是形成了胚胎,如今才算是具备了镇国神器的雏形。”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此器,当名黄天道国。” 轰~ 一股足以改天换地的庞大力量,冲霄而起,诡异的黄色光芒贯穿天地,将晴空化作了黄昏。 这股力量,以葛陂为中心,向着四周不断弥漫延伸,很快就将色彩斑斓的世界,染成了黄泉地狱一般的阴暗景象。 王景看着周遭景色从鲜艳变成昏黄,心头顿时警铃大作:“卧槽,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这画面一看就不对劲啊! 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官军占据上风的啊,怎么忽然间就一副要兵败如山倒的架势? 而在此时,嘹亮的声音响彻天地。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 仿佛洗脑魔音一般,修为稍弱者,立刻就被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许多人更是发出痛苦的嘶吼,大脑仿佛被人用锤子猛砸一般。 “苍天……黄天……” 王景运转体内丹羽圣炎,大脑随即恢复一丝清明,随后便是神色骤变:“黄巾军这是想要以黄天取代苍天?” “不,不是想要,而是已经成功了!” 看着头顶黄得让人心慌的天幕,王景瞬间就有一种被人改天换地的感觉,而他举目四顾,发现王凌和许岚都已目光迷离,仿佛被洗脑了一般,顿时发出一声类似凤鸟的鸣叫声:“醒来!” 凰羽仙音,宛若天籁之音,瞬间驱邪破法,成功将身边之人的意识拉了回来。 曹仁运气不错,距离王景不远,所以也得以回过神来,而他意识回归之后,脸色大变:“必须尽快离开,如今我军天时地利尽失,在黄天笼罩之下,任何非黄天道法的力量都会遭受压制,根本不是黄巾军的对手!” 王景当机立断:“撤!” 与此同时,官军主力也被黄琬以儒门圣言喝醒,奈何兵败之势,已然难挽。 随后何曼、何仪、刘辟四人,自营中杀出,一路追击,打得官军打败。 其中何曼对王景等人穷追不舍:“王凌小儿,还我二弟命来!” 王景看向王凌:“彦云,你又在外面惹事了。” 王凌哭笑不得:“二哥,何曼的二弟何永是你亲手所杀的啊,岂能赖在我的头上?” “胡说八道,谁看见啦?” 此刻王景骑着绝影带着众人跑路,而毅重士卒见自家主将还能谈笑风生,原本慌乱的心便安稳下来。 毕竟自家主将都不怕,自己烂命一条,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本章完) 第17章 伏龙大阵,道儒之争 第17章 伏龙大阵,道儒之争 “给我死!” 何曼眼见仇敌要脱离黄天道国覆盖的范围,右臂猛然发力将手中兵器投掷而出。 巨大的铁殳打着旋儿呼啸而至,还未靠近,就已狂风扑面。 “彦云当心!” 王景骑在马上,一脚将王凌踹飞出数丈距离,恰好这时,旋转的铁殳当头落下,将王凌的坐骑砸成肉酱,血肉横飞的景象,差点吓得王凌魂不附体。 好险! 自己差点死无全尸! 铁殳坠落之处,火光冲天,毒烟笼罩,化作一道难以通行的险绝死地。 而被这一耽搁,何曼已经追了上来。 他身高八丈,健步如飞,几个纵跃间,就已杀至王凌跟前,此时的何曼,双眸恨火满溢而出,二话不说就是一拳轰出。 磨盘大的拳头呈现出渗人的黑青色,其中毒烟缭绕,摩擦空气燃起熊熊烈焰,如陨星坠地一般,朝着王凌身上狠狠落下。 “为我二弟偿命来!” 此时此刻,何曼依旧把王凌当成是杀害何永的凶手。 就在王凌即将殒命于何曼拳下之时,王景出手了,七星刀铮然出窍,刀光凌厉凶悍,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向着何曼的拳头斩去。 铛~ 刀刃斩在拳头上,发出如洪钟大吕般的震鸣声。 刀气勇不可当! 拳劲毒辣凶悍! 一时之间,竟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王景终究是力量不足,而在他被何曼雄浑的力道震飞之时,也是顺手捞走了王凌,两人退至十丈开外,方才站稳,随即目光戒备地看向何曼那庞然的身躯。 “仇人”被当面救走,何曼怒不可遏,跨步朝着王景和王凌冲去,奔行时还伸手抄起了杵在地上的铁殳。 何曼挥动铁殳,面目狰狞,双眸之中杀机森然:“今日你们全都要死!” 王景则是一声大喝:“此人力量惊人,不要硬接!” 哪里用王景提醒,许岚和一众剑卫单单是仰望何曼八丈高的身躯,就知道眼前之人不可力敌,只能展开缠斗。 许岚曾在雁门关外猎杀过体型巨大的妖物和鬼怪,因此对上何曼这种体型巨大的敌人并未慌乱,而是清喝一声喊道:“剑卫听令,用缚龙索!” “是!” 随着许岚一声令下,一根根乌金色的绳索被剑卫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这些绳索足足有拇指粗细,呈现出金属般的色泽和质感,却又如同毛发一般柔顺。 “布阵!” 刷刷刷~ 剑卫各据东南西北四角,站定后便甩出手中缚龙索缠绕在何曼身上,先是脖子,随后是双臂,再后是腰杆,最后则是双脚。 缚龙索的另一端用闪烁着符文灵光的法剑钉在地上,法剑只有一尺来长,并未开锋,显然非是用来战阵搏杀的兵刃。 “想困住我?做梦!” 何曼一身武道修为本就不低,如今更有天符之力加身,虽不能力拔山兮,却也能拔树如拔葱,哪里会畏惧这小小的绳索。 拇指粗细的缚龙索落在他的身上,就跟头发丝差不多,因此何曼浑不在意,虬结的肌肉猛然发力,想要挣断身上的束缚。 然而不管他如何使劲,乌金色的绳索却是越缠越紧,甚至开始陷入他的皮肉之中,割得他鲜血淋漓。 许岚身姿俏立,眸光冰冷,清喝一声说道:“缚龙索以我并州特产之金蚕丝炼制而成,天生自带一丝庚金之气,即便神兵利器都难以斩断。如今结成天地四方伏龙大阵,能借地脉之力,连蛟龙都可以困杀,任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挣脱。” “我不信!” 何曼发出不甘的怒吼,可纵有千钧神力,又如何与大地抗衡? 地脉之力经由法剑,源源不断地沿着缚龙索输送,维持着天地四方伏龙大阵的运转,正如许岚所言,就算是蛟龙落入此阵之中,也只能任凭宰割。 王景看向许岚:“有此宝物,以前怎不见你使用?” 许岚摇头,在他耳边小声地解释起来:“天地四方伏龙大阵从内破阵难如登天,但从外破阵却是易如反掌,随便一个农夫,都可以拔出插在地上的法剑。而一旦失去地脉之力的压制,如何能困住何曼?若非他这次托大,一个人就敢来追杀我们,此阵也困不住他。” 眼看黄巾军追兵将至,王景哪里还敢犹豫,当即踩着缚龙索跳到了何曼的肩膀上,二话不说便是一掌炎阳震击。 铛~ 然而这威力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轰在何曼的太阳穴上,却只能发出一声震鸣声。 真火被一道无形的气罩所阻挡,难以落到何曼的肉身之上。 何曼被拍得头昏脑涨,可刺痛过后,却仍是毫发无损,顿时狰狞大笑:“伱破不了我的护体金光,待我手下黄巾力士杀到,老子要将你们扒皮抽骨!” “我就不信你的法力无穷无尽!” “还愣着干什么?一起出手,砍死这个王八蛋啊!” 说完王景便刀掌并用,炎阳震击,百战刀法,不要钱似地往何曼的脑袋上招呼,完全不管对方如何暴怒咒骂。 “卑鄙小人!” “有种放开束缚,和老子公平一战!” “使用外物算什么本事?” 王景根本不听何曼的废话,只当他在放屁,甚至为了瓦解他的斗志,还故意嘲讽道:“呵呵,傻叉,你有种就解除天符的法力啊,没有道法护身,我一巴掌就能把你的脑袋拍个稀巴烂你信不信?” 许岚略作犹豫,最后还是拔剑刺向何曼。 “二哥,这样会不会显得太过太无耻了一点?” “哼,你懂什么?战场厮杀,自当无所不用其极,只要结果是胜利的,哪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 王景嘴里说着,手上却是片刻也不停歇。 王凌叹息一声,当即挥剑斩向何曼脚踝,其余剑卫也是一拥而上,开始给何曼“修脚”。 刀剑加身,护体金光虽然强悍,但法力却也并非无穷无尽,何曼有种被蚂蚁啃噬的感觉,可眼下的他,身陷阵中,被缚龙索困住,无论心中如何愤怒,却是毫无办法,根本挣脱不出。 铛铛铛~ 护体金光愈发暗淡,死亡逐渐逼近。 “该死!该死!该死!给我断啊!” 何曼奋力挣扎,奈何缚龙索越陷越深,甚至大片血肉如雨而落,让他整个人如同遭受凌迟酷刑一般,可伏龙大阵依旧纹丝不动。 就在这时,何曼的部下终于追了上来,数百黄巾力士迈着大步急奔而来,让何曼重燃了希望的火光。 “渠帅!” “快来人帮我拔出地上的法剑!” 何曼怒声大喝,护体金光马上就要消散,他现在只想尽快挣脱缚龙索的束缚。 眼看自家主将陷入敌军陷阱之中,何曼的部下当即发疯似的向着这边狂奔过来:“快救出渠帅!” “卑鄙小人,放开我家渠帅!” “兄弟们快上啊!” 身材高大的黄巾力士开始冲阵,王景见状立即向王凌下令:“彦云,你率领剑卫进行抵挡,务必不能让这些黄巾力士靠近大阵。” “是!” 王凌领命而去,带上百余剑卫,以及八百兵卒,快速变成一个圆阵,坚如磐石地挡在敌军潮水一般的攻势面前。 “坚守阵地!” “死战不退!” 王凌拔剑怒吼,以儒门神通,催动体内思能激发士气。 他天赋惊人,是太原王氏年轻一辈中当之无愧的天骄,与王允一般,可谓是文武全才,因此平日除了剑法之外,还通读儒门经典,兵法战策。 如今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已有名将之姿。 所欠缺的,不过是炼气的火候而已,尚未能练成太原王氏的祖传神功《真阳九炼》。 数千黄巾军蜂拥而至,冲在最前面的三百黄巾力士,很快就与剑卫撞在了一起。饮用了人符符水的黄巾力士,一个个蛮力惊人,哪怕只是挥舞粗陋的武器,也能撞倒碗口粗的树木,破阵易如反掌。 然而他们撞在剑卫身上,却是蜉蝣撼树一般。 剑卫纹丝不动,反倒是他们自己,被反震的力道震飞。 一些与官军有过交手经验的黄巾力士,在看见敌阵坚不可摧时,惨叫一声后又惊又怒:“啊,气血相连,以阵成势,是铁壁战法!” 每次遇上官军的阵图和战法,黄巾军都要吃大亏,没有阵图和战法的杂牌部队,完全就是一盘散沙,人数再多,也是乌合之众。 黄巾军何曼所部以数倍兵力,连续猛攻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却依旧无法破阵而入。 反倒是何曼的护体金光,终于坚持不住,在王景挥落的刀光中,应声碎裂。 气罩消失,顿时刀刀见血。 “我恨啊……” “去下面陪你的兄弟吧!” 只听噗呲一声,王景手中七星刀刺入何曼太阳穴中,七星刀虽是短刀,然而所发刀气如白虹贯日,直接贯穿何曼头颅,搅碎大脑,从另一侧透体而出。 脑伴着血水喷涌而出,何曼愤怒而怨毒的表情,瞬间凝结,庞大的身躯失去支撑轰然倒地,而他体内因修炼毒功而积攒的剧毒也因为失去了元气压制开始暴走。 从毛孔中渗出的毒液,在遇到空气之后立刻燃烧起来,化作阵阵毒烟,弥漫四周。 王景只闻了一点,便顿感头昏脑涨四肢酸软,幸亏丹羽圣炎不仅能够克制鬼物,同时也克制天下一切毒素。 玄功一转,王景的脑袋瞬间清明:“快退!这烟有毒!” 说完一手揽住许岚的纤腰,飞身而退,远离何曼的尸体。 “啊,渠帅死了!” “快逃命啊!” “为渠帅报仇!” 何曼一死,他麾下的黄巾军立刻群龙无首,有人想要死战,但更多的人却只想逃命。 阵型一乱,接下来等待着他们的,自然只有无情的屠戮。 王凌瞅准机会率军反击,很快就将负隅顽抗之人就地斩杀,其余溃兵也懒得追击,而是守在了王景身边。 砍得有些脱力的王景拍了拍王凌的肩膀:“做得好,彦云。” “二哥你没事吧?” 王凌一脸关切。 王景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只是体力不支而已,这狗东西的脑袋还真是够硬的,愣是砍了半天才破防。” 说完王景又看向何曼那还在熊熊燃烧的尸身,随着何曼的死亡,毒火烧灼,他体内的天符法力也在迅速流失,庞大到身躯也开始迅速缩小,最后化成一地灰烬。 一阵轻风吹过,何曼骨灰飞扬,露出一条原先被灰烬掩埋的铜制腰带。 “咦?” 王凌将腰带从地上捡起,随后面露喜色:“是狮蛮宝带!” 许岚也有些吃惊:“此等宝物,只有校尉以上的武官才由朝廷配发,这何曼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 此时刘宏还未驾崩,乱世还未开启,武官的品级还是很值钱的,不像三国乱世的中后期,将军满地走,都督不如狗。 一般武将能做到校尉和中郎将,就已经差不多到顶了。 因此狮蛮宝带这样的装备,还是非常少见的,算是个不错的宝贝。 王景倒也不嫌弃这件战利品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直接穿戴起来,顿时惊觉体内的力量和防御都得到了一定的增幅。 “二哥,效果如何?” “很好!我感觉我现在能随手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 感受着体内暴增的力量,王景神色振奋,随后又有些惋惜:“要是能扒下一件宝甲就好了。” 下军校尉鲍鸿身上就穿着一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宝甲,品质不低,虽不知道名字,却让王景十分眼馋。 许岚闻言却是忍不住毒舌说道:“要是何曼今天身穿一件宝甲,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更何况穿戴宝甲需要一定的修为,有些甚至需要特别的体质,否则就算是摆在你面前,你也穿不上。” 王景也没在此事上多做纠结,打扫完战场之后,便准备继续撤离。 王凌面露忧色:“二哥,我们就这样撤走吗?” “不然呢?眼下葛陂出现了这样巨大的变故,战局的胜负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了,先保存实力,才能考虑后续该如何行动。” 撤回谯县的半路上,王景还遇到了方才走散的曹仁:“见到子孝你也没事,我就安心了。” “多亏了元旭你把我唤醒,否则这次我怕是没这么容易脱身。” 提起当时的情况,曹仁此时也是表情凝重,心中后怕不已。 黄天道国的力量实在太过诡异了,一个不好他甚至极有可能把命留在葛陂,虽然这次出战,他身上还有着曹家长辈赐予的底牌。 但底牌能不能抵挡住黄天道国的侵蚀,他却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见曹仁安然无恙,王景便又询问起黄琬和鲍鸿的下落来:“黄豫州和鲍校尉人呢?” 曹仁眸光焦虑,心情很是不安:“我亦不知,一路行来,都没看见他们的身影,恐怕此时已经陷落在了黄天之中。” 此时,葛陂。 黄天道国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道域,遮天蔽日。 蜡黄色的幽光笼罩之下,能破万法的大汉龙气都难以寸进,被阻挡在外。 倒是黄琬腰间的一枚状如新月的玉珏,散发出一道朦胧的月华,缭绕周身三尺之地,将黄天之力阻隔在外,使得黄琬的魂魄免遭黄天之力侵蚀。 鲍鸿也靠着身上的浑铁兽吞宝甲,维持着自身的神智清醒,只见他握紧手中宝刀,凝神警戒四周。 就在这时,一道轻佻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欢迎二位驾临黄天道国。” 看着再次出现的神秘面具人,黄琬神色肃穆:“掀起战祸屠戮无辜百姓,只为用他们的神魂来铸成法器,原来这就是道门的谋算!尔等自诩正道,却行此邪法,就不怕天谴吗?” “呵呵,一个即将饿死的路人,你上前捅了他一刀,那么他究竟算是饿死的,还是被你杀死的?这天底下的流民居无定所,食不果腹,行将就木,难不成还是我道门之过?” 面对神秘面具人的冷嘲热讽,黄琬反驳道:“哼,你这不过是诡辩而已!若非你们太平道蛊惑流民,又怎会有如此惨烈一幕?无数人因为尔等的野心流离失所,葬身于战祸之中,尔等难辞其咎!” “呵呵,儒门之士自诩满腹经纶,言必冠冕堂皇,可说到底,不还是趴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吗?如今闹得天下不靖,民怨沸腾,反倒怪罪我玄宗掀起战祸?” 神秘面具人冷冷一笑,如今黄琬和鲍鸿已成瓮中之鳖,他却是一点也不急着动手。 “道门如此逆天而行,图谋不轨,必不得善终。” 黄琬目光愤恨,他是儒门出身,自然看不惯太平道的做法,如今更是把眼前之人,当成是道门内部的野心家。 “呵呵,图谋不轨这种事,儒门不是早就做过了吗?而且比我道门更加得心应手,黄豫州莫不是忘了新朝王莽旧事。若非王莽篡国,儒门又岂能占尽中原七成气数,形成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局面?如今我道门效仿一二,有何不可?” “你!胡说八道!” 黄琬虽想反驳,可昔日王莽确为儒门领袖,德行品性之高,冠绝海内,若非如此,也不会得到儒门上下的极力推举了。 奈何最后的结果,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而道儒之争,更是由来已久。 汉初之时,天子以黄老之学治理国政,及至武帝,才让儒门崛起,取代道门成为国之显学。 而山河社稷图的出现,更是让道门再也无力与儒门争夺天运,不得不退居二线。 在黄琬看来,太平道的出现,就是道门对儒门的反击,而黄天道国,必是道门用来对抗山河社稷图的镇国神器。 (本章完) 第18章 天人三剑,道家神通 第18章 天人三剑,道家神通 轰隆隆~ 苍天之上,乌云密布,时有狂风呼啸,银蛇乱舞。 怒吼的雷霆,声震九霄。 葛陂东北方向约一百二十里外,固始城。 建武二年,光武帝刘秀封大司农李通为固始侯,建立固始侯国,固始由此得名,意为“欲善其终,先固其始”。 退往谯郡方向的王景和曹仁等人,此刻就在城中驻守,建立防线。 城中大营,王景作为军阶最高之人,如今每日都忙着收拢溃兵,并且派出斥候不断在黄天道域的外围打探消息。 没一会,王凌踏入书坊,他刚从城外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甚至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用沙哑的嗓音向王景汇报军情:“二哥,黄天的范围并未继续扩大。” 王景放下手中的竹简和毛笔:“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可有打探到黄豫州与鲍校尉的下落?” 王凌随即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根据逃出来的溃兵所言,使君与校尉皆失陷在黄天道域之中,已经请了相士观测天机,奈何黄天道域隔绝天地,难以观视气象,二人是死是活,如今依旧是不得而知。” 王景想了想,心情也是沉重。 他虽然可以拍拍屁股走人,但好不容易弄死了何曼,这份功劳总不能不找朝廷要赏赐吧? 但赏赐这种事,往往只有在胜利之后才会有,一旦战事失利,皇帝不震怒就不错了,还赏赐? 更何况主将失陷,自己却安然无恙,最后如果非得有一个人必须站出来背锅,不用多想了,那个人肯定是自己啊! 对此王景也是十分蛋疼,没想到升职加薪现在反而成了一件坏事,全军上下,官职比他高的现在都和鲍鸿一起被困在黄天道域之中。 一旦鲍鸿全军覆没,黄琬战死,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能背下这口丧师失地的大黑锅? 此时此刻,王景只觉得酒入愁肠愁更愁。 沉思片刻,王景从帐外喊来一名剑卫:“去请子孝过来,我有事要与他商议。” “是。” 很快,曹仁便被请进了书房。 “元旭你找我何事?” “子孝,如今黄豫州与鲍校尉都被困在黄天之中,已然孤立无援,吾等身负皇恩,岂有不报效朝廷,为国分忧之理?更何况汝南黄巾荼毒豫州,世家豪族皆深受其害,如此祸源,若不尽早铲除,必成心腹大患啊。” 王景说了一大堆,既有威逼,也有利诱,可谓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拉豫州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下水,让他们派兵支援。 曹仁不是傻子,虽然他和王景关系不错,但也不会因为王景几句话就闷头往前冲,所以他露出为难的神色,推诿道:“连朝廷派来的官军都不是对手,吾等又能如何?” “子孝不用担忧,黄巾军欲以黄天代苍天,可这谈何容易?我相信黄豫州和鲍校尉应该还能再支持一阵,吾等可以和他们里应外合,大破此阵。否则一旦兵败,就算朝廷不降罪,这豫州的动乱,恐怕也难以平息。” “这……” 王景的这一番话,让曹仁迟疑了。 王景见状,当即继续劝说起来:“子孝,我这也是为了你们谯郡曹氏着想啊,此战的胜负与我有什么关系呢?纵使陛下怪罪,我大不了辞了官职,回家便是。尔等就不一样了,曹家根基就在豫州,你们走得掉吗?” 对于军权,王景肯定不会放弃的。 可这件事曹仁又不知道,他只知道,汝南黄巾不尽快消灭,曹家的春耕就会大受影响,到时候平白无故少了一年的收成,想想都觉得肉疼。 更何况如果王景所说为真,黄琬和鲍鸿如今还未战死,那么大家确实是有可能里应外合,一起大破汝南黄巾的。 这事若是成了,也是大功一件! “我亲自回家一趟,言明利害,必为元旭伱请来援军。” “好,那就有劳子孝你了!” 忽悠成功,王景心情大好,亲自将曹仁送出城外,还为他按辔徐行,做足了礼数。 直到曹仁的身影消失在马蹄扬起的烟尘中,王凌才忍不住问道:“二哥,你真的相信使君和校尉还活着吗?” 王景摇头:“我现在不信也得信啊,他们要是死了,我的前途就完了。” 虽然小小的别部司马位卑职低,可掌握军职对现在的他而言,至关重要,毕竟在董卓进京之前,他必须要有一定实力,如此才有破局的希望。 就算要当一条咸鱼,那也是失败之后的事情。 现在有逆天改命的机会,王景还是想要争取一下的。 此时,葛陂。 黄天道域笼罩之下,鬼雨淅沥,阴气刺骨。 朝廷的上万大军惨遭围困,如今只能死守营房,仰仗着山河社稷图的气运庇护而苟延残喘。 不少士卒手脚都已经被冻得僵硬,嘴唇发紫,显然阴寒煞气侵蚀身体,已入肌理之中,而一旦阴煞之气浸透骨髓,到时候等待着他们的,就只有化为鬼物的下场。 营帐中,黄琬看向鲍鸿:“情况如何了?可有联系到外面?” 鲍鸿放下手中虎符和阵图:“就连虎符都已经试过了,妖道的邪法委实不可思议,竟然真的能隔绝天地,就我手中的连山河社稷图副图,都与陛下手中的主图失去了联系,甚至气运长河亦被斩断,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能斩断气运长河!?” 黄琬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愈盛:“山河社稷图的主图与副图之间,气数相连,犹如大河的主流与支流,受天命庇佑,谁能斩之?” 对此鲍鸿同样忧心忡忡:“不仅如此,这位假冒的大贤良师对我们围而不攻,困而不杀,此举大违兵法要义,恐怕另有惊天阴谋,不得不防。” 就在两人商议对策之时,营外雷声隐隐,顿时让他们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机感应。 “他又来了!” “一起出去。” 黄琬和鲍鸿一同走出大营,果然又在营外看到了神秘面具人那熟悉的身影。 “两位贵客,过得如何?” “哼,将我们困在此地,还说什么贵客,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待客之道?” 鲍鸿是军人,说话自然简单粗暴,他手按刀柄,恨不得现在就拔刀开斩,手刃眼前强敌,奈何此时的他,失去了天时和地利,不敢再冲动冒险。 神秘面具人也不发怒,跌坐在一块隆起的巨石上,语气慵懒:“那黄豫州呢?闲来无事,不如再论道一番,以消磨时光。” 黄琬眉心一皱,随即便冷声回了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杀便杀,又何必妄想用言语来动摇我之心志?” “呵,你已成瓮中之鳖,我又何必浪费气力杀你?” 鲍鸿按刀向前,目光如剑:“黄豫州有名品之器护身,要杀他,你必然需要动用压箱底的手段,此举定然会暴露你的真实身份。若非如此,你怕是早已对我二人痛下杀手了吧?” 神秘面具人拍了拍手掌,轻声一笑:“能算到这一层,值得赞赏。” 面对这等挑衅都无动于衷,黄琬深知自己这次怕是遇上对手了,因此神色更加肃穆:“你究竟意欲何为?黄天道国虽已成型,但镇国神器若无气运加持,却也不过是一件死物。只待陛下动用山河社稷图,以天子尊位祭天祷告,届时大汉四百年国祚所积累的人道气运冲击之下,就算是你手持镇国神器,也唯有死路一条。 神秘面具人依旧不为所动:“这就不劳使君费心了。” 挑衅、威胁皆是无用,黄琬便转而用起了激将法:“如今天时地利尽在掌握,你为何不考虑全力出手,将吾等格杀当场?你是不愿,还是不能?” 然而神秘面具人只是目光淡然地看向黄琬,轻蔑一笑:“放弃吧,激将法对我无用,我不出手,自然有不出手的理由。” 鲍鸿有些按耐不住了,双眸杀机森然:“任你法力滔天,终有穷尽之时,难道就不怕朝廷再派援兵,到时与我等里应外合,剿灭尔等?” “无所谓,我不介意战局这样继续僵持下去。” 黄琬闻言面沉似水,与鲍鸿无声对视一眼,连番试探之后,两人现在更加确定眼前的敌人,必有惊天阴谋! 官军可以败,他们可以死,但必须试探出更多的情报,实在是眼前之人太过恐怖,而他的谋算必然非比寻常,甚至足以威胁到汉室的江山社稷。黄琬握了握腰间的新月玉珏,瞬间亮起一道清冷的月华,照亮灵台三尺神光,隔绝黄天死气侵扰,保得黄琬灵识不寐。 这便是典故的力量,因无数人的传唱而具备了不可思议的神异力量。 东汉皇室笃信谶纬之学,视日食为灾异和不祥,黄琬七岁之时,巧对日食之余如月之初,此事历经岁月,成为典故,因而得以凝聚着无数人的思能和神念,已然具备了神异之力,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抵挡黄天法则的侵蚀。 黄琬目光如电地站在了神秘面具人跟前,开口间,甚至催动思能,运使了儒门教化神通:“你是道家出身,行此逆天之事,难道不怕劫数临身?” 神秘面具人冷声笑问:“你如何确定我出自道家?” 黄琬短暂惊愕过后,随即眉心皱起,目光凛然:“你的道法修为,当世只有玄宗五象可以比肩,土象张角已死,余下四人,只要用心对比,想要查证你的来历,并不困难,你又何必在我面前故弄玄虚,藏头露尾?” “呵呵,这世上,难不成只有出自道家,才能学会道法吗?别忘了,你此前所用的诸侯之剑,也是出自道家先贤庄子所创。《天人三剑》,天子剑,诸侯剑,庶人剑,天下间学过这三章剑道名篇之人何其多也,难不成他们都是出自道家吗?” 黄琬:…… 一时间,连他都忍不住陷入自我的质疑之中。 难道眼前之人,并非道家出身? 可若是并非出自道家,又如何能够统领太平道的余孽,让一众渠帅对他俯首应命,唯命是从? 轰隆隆~ 黄天之上,九道惊雷打断了双方的交谈。 等黄琬和鲍鸿回过神来,巨石上的神秘面具人已经消失不见。 葛陂,黄巾军大本营深处。 两个神秘面具人一同现身在大阵之中,分别站立在神器黄天道国的两侧; “苍天降下雷罚,道域估计还能再坚持六个时辰,测试的结果如何了?” “失去了黄邵这个阵基,效果不如预期,按照原先的计划,泰山之行,吾等胜算恐不足三成。” “足够行险一搏了,大不了到时候再寻一个新的阵基便是。” “那就进行下一步吧,再不走,刘宏恐怕就要发飙了。” “嗯,虽是垂死的真龙,但毕竟是九五之尊,天子位格,眼下我们没必要和汉室死磕。” “是啊,毕竟我们的对手,从来不是世俗王朝。” 说完神秘面具人抬头看天,眸光幽幽。 京都,洛阳。 “废物,都是废物……咳咳咳……” “陛下莫要再动怒了,龙体为重啊。” 龙椅上,刘宏不停咳嗽,而恶名遍及海内的张让,此时则是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着。 当今的整个天下,恐怕也只有他这个阉宦之人最希望皇帝刘宏活着了,毕竟他的一切权柄,都源自皇帝。 没了皇帝,他不过是一条谁都能踹死的老狗罢了。 稍微缓过气来之后,刘宏目光阴沉:“太史令。” “臣在。” “朕的大军,可还健在?” “臣……不知……” 太史令单扬满头大汗,心中只余一片惶恐。 太史令这个官职起源于夏代末年,在西周和春秋时期尤为重要,主要负责起草文书、册命诸侯卿大夫、记载史事、编写史书、监管国家典籍、天文、历法、祭祀等事务,是朝廷中的大臣。 但秦汉时期,太史令的职位逐渐降低,修史的任务转由著作郎负责,到了如今,单扬的主要负责工作是观测天象,推算历法。 大军出征在外,军势凝聚,所到之处,上应苍穹,下连地脉,所成之气象,变化万千,擅长望气术的相士,往往能够根据气象的变化,预知吉凶乃至胜负。 再不济,至少也可以看得出大军的气数是否还在,以确定生死祸福。 可如今的葛陂,在黄天的笼罩之下,已然成了法外之地,纵使是掌握着天罗地网以监测大汉十三州气数起落的太常都难以窥测到葛陂的真实情况,他一个小小的太史令又能如何? 后将军袁隗站了出来:“陛下,为今之计,宜请出山河社稷图,方能突破此等困局。” 刘宏冷冷地瞄了袁隗这位前任司徒一眼,随即合起眼皮:“不准。” “陛下……” “怎么,你要教我做事?” “臣,不敢。” 刘宏心中愤怒,世家豪族已经占据汉室江山的七成气数,虽然皇室依旧是台面上最强大的“世家”,可对整体局势已经失去了掌控力。 若是再频繁动用山河社稷图上积累的大汉国运,汉室的江山,恐有不测之祸。 虽然外人都称呼刘宏为昏君,可刘宏心里却很清楚他的对手是谁,黄巾军要剿,但世家和豪族,同样需要打压! 汝南黄巾之乱,他此前已经派出下军校尉鲍鸿出战,在战争的胜负有明确的结果之前,他都不会再投入更多的兵力和国运。 反正哪怕豫州被打烂了,首当其冲的也是汝南袁氏。 刘宏心中默默盘算起来:“看来袁隗这老东西已经急了,哼哼,朕丢了汝南,还是大汉的天子,你袁氏丢了汝南,还能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吗?就先让你们和黄巾余孽碰一碰,到时候再由朕来收拾残局……” 随后,又是一阵咳嗽声传出。 …… 轰隆隆~ 雷鸣之后,风雨骤降。 刺骨的寒风呼啸席卷,天地都因此而陷入了一片昏暗混沌之中。 固始城,一万义兵汇聚而来,都是豫州的名门大族所出。 在王景用摆烂做威胁后,曹仁动用了曹家的人脉,总算是说动了这群言必大义凛然,出力时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毕竟一旦兵败,王景大不了就是丢官去职而已,可他们要丢掉的,却是自家的基业。 原本的汝南黄巾不成气候,他们当然可以稳坐钓鱼台,可如今的黄天道国一出,纵使是汝南袁氏这样的顶级世家都坐不住了,更遑论其他的名门望族。 检视全军之后,王景气得眉毛都立了起来:“这一万义兵,顶多只有两千人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精锐,其余的都是什么臭鱼烂虾?连五十岁的老翁都派到我这里来了,怎么,是想要我给他养老吗?” 王凌同样出自世家,自然知道世家的做事风格:“二哥,能有两成精锐就已经很好了,往好处想,他们甚至愿意为我军供应粮草。” 许岚则是无语地扫了王景一眼。 在她看来,若是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王景自己的屁股就没坐正,以休整的名义把剑卫都调到大后方,还做好了随时要跑路的准备,怎么看也不像忠君爱国之人。 而就在王景犹豫着要不要出兵试探一波的时候,派出去的斥候忽然冒着风雨跑了回来:“司马,黄天道域消失了!” “什么!?” 王景闻言只是惊讶了片刻,随即下令:“立即派出一队人马深入葛陂查探,我需要更精确的消息!” “是!” (本章完) 第19章 家族秘事,魏王地宫 第19章 家族秘事,魏王地宫 “使君,校尉,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得知并无埋伏,且朝廷主力犹存之后,王景便亲自领兵驰援,出现在了黄琬和鲍鸿的面前。 扫了一眼大营内惶恐不安的官军士卒,王景就知道这仗是打不下去了,连忙建议道:“如今情况未明,请尽快撤离此地,全军为上。” 黄琬知道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面沉似水地点了点头:“可。” 鲍鸿虽然不甘心,可兵无斗志,将无战心,他就算想要一意孤行,也是徒劳,只能挥刀斩断身旁的拒马发泄心中怒气。 “撤!” 军令一下,大军朝着固始城的方向徐徐而退。 为了以策万全,王景亲自留下断后,掩护朝廷主力的撤离,同时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平定叛乱失败了,可保住官军主力,对他而言便是大功一件。 而鲍鸿和黄琬都还存活,真要背黑锅,也必然是他们,跟自己没关系。 此时,葛陂城内。 何仪与刘辟正抱拳请战:“大贤良师,官军士气已衰,吾等是否派兵追击?” “不必了,既定目标已经达成,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牺牲。” “这……是,吾等领命。” 何仪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分得清轻重。 就这样,王景也无惊无险地率军安然返回了固始城。 才刚刚入城,曹仁便出现在王景面前:“元旭,使君有请。” “啊?” 王景错愕之后,便应承下来:“好,待我梳洗一番,就去面见使君。” “下官见过使君。” “哈哈,王司马快快请起,今番若非你救援及时,我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使君言重了,下官惶恐。” 王景与黄琬客套了几句后,两人很快就聊起了正事。 “使君,如今黄巾贼人多势众,肆虐豫州,王师征伐不利,朝廷何时再派来援军?” “唉,不会再有援军了。” “啊?这是为何?” 听到黄琬的答复,王景有些懵,随后就忽然明白过来,这是身为皇帝的刘宏在摆烂了! 堂堂一国之君,居然也…… 王景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感慨东汉末年的百姓,摊上这么个皇帝,遇上这么个世道,生活实属不易。 “使君今日唤吾前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说吩咐就太见外了,如今豫州疲敝,战火不熄,正是英雄用命之时,王司马文武并亮,权智时发,不愧为名门之后,可有意愿留在豫州,一展拳脚?” 黄琬语气诚恳,显然是想把王景招揽到麾下。 此前的几次战斗,王景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虽然偶尔表现得过于滑头,可毕竟连续阵斩了黄邵与何曼这两员黄巾贼将,功盖全军。 在黄琬看来,王景是难得的逸才。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下的豫州需要一位能镇得住场子的将领,因为皇帝已经摆明了绝不会继续派兵的态度。 豫州想要平息战乱,只能靠黄琬自己想办法。 然而王景却有自己的考量,留在豫州是不可能的,刘宏还有几个月就要驾崩,到时候董卓进京,天下的目光都将齐聚洛阳。 到时候,王允必然会被卷入其中,自己一个人留在豫州对大局毫无意义。 更何况黄琬也不是什么明主,投他毫无意义。 心思既定,王景便出言婉拒道:“多谢使君抬爱,奈何景离家已有半年之久,此时早已归心似箭,只能辜负使君的一番美意了。” 而拒绝之后,王景想了想,又抱拳说道:“其实豫州居中原腹心之地,人杰地灵,良才美玉难以胜数,使君既为豫州牧,又何必舍近求远?谯郡便有一人,论兵法韬略,胜景十倍,使君若能得此人相助,平定叛乱易如反掌。” 原本还想再劝几句的黄琬,听了王景这话也是忍不住好奇起来:“不知王司马所说之人,是哪家的俊杰?” “谯郡曹氏,曹仁曹子孝。” 王景极力向黄琬举荐道:“金坛奇正,得之于怀抱,玉钤攻取,无劳于积习,祭遵儒术,未足方其雅歌,曹仁智勇,才可用其胜。使君欲治豫州,若能任用子孝这等贤才,何愁大事不成?” “能得王司马如此推崇,想必这曹子孝必有过人之处。” 黄琬随即就把曹仁招来,当面考较起来。 比起王景这位半路出家的业余人士,在兵法韬略上,曹仁的基本功显然要扎实得多,几番对答过后,黄琬对曹仁非常满意,当即征召他为豫州兵曹从事,成为州牧府的高级佐官之一。 离开时,曹仁对王景感激道:“此次若非元旭举荐,仁岂能得到使君赏识?” 说完就要向王景行大礼。 曹仁虽然也出自谯郡曹氏,父亲是陈穆侯曹炽,曾官至侍中、太中大夫和长水校尉等职位,按理来说曹仁应该不至于混得太差才对。 奈何曹炽早亡,曹仁十四岁时就已丧父,在成长阶段失去了最为关键的支持,有资源却没人脉,以至于曹仁都到了弱冠之年,明明是家中长子,却连个举孝廉都没混上。 所以王景的这次举荐,对曹仁而言可谓是恩同再造了。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 王景哈哈一笑,心中却乐开了。 区区一个兵曹从事,反正自己也不稀罕,如今借献佛,能从曹仁手里讨到一个大人情,实在是再划算不过了。 转眼间,就到了中平六年二月。 鲍鸿还在整军备战,心中苦苦等待着朝廷派来援兵,将汝南黄巾一举荡平,一泄他胸中憋着的这口恶气。 然而他没等来援兵,却等来了皇帝降罪的圣旨。 小黄门左丰目光阴毒,用尖锐的嗓音当众宣读道:“下军校尉鲍鸿讨伐葛陂贼时,趁军队徵调物资之际侵盗官物,贪污上千万钱。幸得豫州牧黄琬及时上奏朝廷,举察其罪,论之如法。” 话音一落,圣旨上华光涌现,化成枷锁,套在了毫无准备的鲍鸿身上。 龙气禁制之下,任你法力滔天,气血如虹,也是泥牛入海,无力脱身。 鲍鸿浑身气血都被锁死,一身高强的武艺根本发挥不出来,就被几位随行的禁军士卒当场擒拿,要将他带回洛阳听候皇帝发落。 “该死,黄琬伱个老匹夫!竟敢陷害我!” 鲍鸿满脸悲愤,此时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是成了背锅之人。 他有没有贪污军资? 贪了。 可这年头谁不是这么干的? 满朝文武,又有几人不贪? 真要以这个论罪,第一个要治的就该是张让才对,而且是凌迟处死都难赎其罪。 鲍鸿之所以被下狱,不在于他拿了不该拿的钱,而在于他该办的事,没有办成! 看着鲍鸿被押走时,犹自骂骂咧咧不停,在一旁吃瓜看戏的王景感慨不已:“仕途果然是凶险万分啊,此前还一起同生共死,不曾想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二哥,你的意思是,此事乃豫州牧在背后捅刀子?” “不然呢?” 王凌皱眉:“黄豫州名满天下,品行高洁,应当不会故意栽赃陷害才对。” 上辈子曾经见识过人心险恶的王景,可不像王凌那样被什么名臣光环给迷了双眼,轻蔑地笑道:“政治斗争永远都是血淋淋的,更何况要背后捅刀子,又不一定非得栽赃陷害,毕竟人无完人,找准弱点,就能一击毙命。” 在王景看来,鲍鸿盗拿军饷这事儿吧,其实可大可小。 一千万钱很多吗?曹嵩买三公之位,了足足一亿钱! 而且这位置他只坐了五个月,连半年都不到,意味着这个官职刘宏还能再卖一次。 此时的东汉朝廷,卖官鬻爵直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价格都是刘宏这个皇帝自己填上去的,可想而知朝野上下的风气是何等稀烂。 真要说朝中大臣一个个两袖清风,那请问买官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 所以说,刘宏压根就不会管你是不是利用职权偷偷捞钱。 若是平时,就算黄琬举报,此事也是不痛不痒,最后不了了之。 毕竟鲍鸿是给皇帝办事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可鲍鸿把皇帝的事情给办砸了,那么黄琬的这个举报,可就十分要命了。 王凌也是聪慧之人,在王景的一番点拨之下,立刻就明白了黄琬此举的用意:“豫州牧这是要夺兵权?” 王景点了点头:“检举鲍鸿,既能把兵败的责任推到他的头上,又能独揽兵权,可谓一箭双雕。不过这事儿和我们没关系,别掺和进去,在一旁凑个热闹就好。” 王凌忽然有种梦碎的感觉,明明他以前所认知的儒门名士,不是这样的啊! 当偶像光环消失,他眼中的这些名士,忽然间看着跟市井小民也没什么区别了,一个个都唯利是图,锱铢必较,彼此间算计来算计去的。 果然,没多久就传来鲍鸿征战无功,死于狱中的消息。 而豫州地界,黄巾各部此伏彼起,声势复盛。 黄琬对曹仁委以重任,开始征集当地世家豪族的力量,绞杀汝南黄巾军的残余势力。 本以为会有一场激战,结果“大贤良师”不见踪影,何仪与刘辟也没有继续进犯,双方似乎很有默契地维持起对峙的态势来。 没了何仪与刘辟的掣肘,黄琬命令曹仁领兵四面出击,剿灭豫州境内的盗匪,威名大震。没多久便以任内政绩为天下表率,因功被赐爵关内侯。 而王景也因为救援及时,并且举荐人才有功,得以晋升骑都尉一职。 陈留,刺史府。 “父亲。” “元旭,你总算是平安归来了。” 王允捋着胡须,目光落在王景身上,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 顽劣的次子,如今成长了不少,可堪大任了。 “此次出征,具体经过如何,你且与我说说。” “是,父亲容禀……” 王景随即就将整个过程,详细告知,随后又聊起了关于王凌的修为:“彦云经此磨练,终于在昨日抱丹成功。” “当真?” “是。” “好,真是太好了!” 王允闻言亦是大喜,甚至比王景升任骑都尉还要高兴。 毕竟官职对于如今的太原王氏而言,无足轻重,不差王景这三瓜两枣的。 唯有集齐三名能够修习《真阳九炼》的族人这件事,关乎家族的生死存亡。 王景见状,也是颇为不解,忍不住询问起来:“父亲,其实景早就想问了,为何家族需要集齐三名能够修习《真阳九炼》之人?我太原王氏又并非只有这一门神功绝学,其他的功法,也可以拿来培养英才的吧?” 见眼下没有外人,王允便将家族埋藏已久的一个惊天大秘密告知王景:“元旭,你可知我太原王氏来历?” “根据家规和族谱中的记载,我太原王氏出自周朝姬姓,乃王族贵胄之后。及至战国时期,先祖王翦、王贲父子入秦效力,率领大秦锐士东荡西杀,南征北战,横扫天下,相继消灭五国,立下赫赫战功。” “在仙秦帝朝一统天下之后,先祖王翦、王贲父子二人更是激流勇退,荣归故里,不再参与朝政。唯恐始皇猜忌,先祖王翦不惜将家族一分为二,太原王氏得《真阳九炼》,琅琊王氏得《鸿羽剑经》,两家从此明面上不再往来,各自分居。” 王允微微颔首,似在回忆往昔,太原王氏曾有过辉煌的岁月,如今不过是暂时的蛰伏。 “始皇二十二年,先祖王贲率领十万大军攻打魏国,当时秦军包围了魏都大梁,引黄河、大沟之水倒灌大梁,三个月后大梁城坏,魏王假请降,而后被处死,至此灭魏之战结束,大秦尽取其地。” 王景不解:“此为史书所载,人尽皆知,父亲为何特意提起?” 王允这才将秘密告知:“死去的魏王假,不过是替身。” 王景这下终于露出了一副震惊的表情:“魏王假没死?” “至少当时没死。” 提及此事,王允也是感慨唏嘘:“当时韩、赵已灭,先祖王翦深谋远虑,唯恐功高震主,受君王猜忌,因此暗中为家族的延续筹谋布局。灭魏之战中,先祖王贲领兵进逼大梁,意外发现魏王假已在城外秘密挖掘了一处地宫,囤积财宝、兵器和灵药,暗蓄武卒,图谋假死脱身,以求日后东山再起。” “彼时大秦如日中天,魏国必灭,然则地宫之事,先祖王贲并未上报始皇,而是暗中率领家族死士以神物丹羽封印入口,困杀魏王假以及八百魏武卒于地宫之中。而地宫之内的财宝和灵药,则可以作为我王氏底蕴。即便有不测之祸,也终有翻身的一日。” 说到最后,王允叹气:“唯一的问题是,破解封印需要凑齐三名炼化了丹羽圣炎的族人,否则通道必毁。” 实际上,通道就算毁灭,想要挖掘宝藏还是不难的,无非是多费点力气找人来挖而已。 可问题在于眼下太原王氏最需要不是灵药和财宝,而是被用作封印法阵阵基的神物丹羽,强行破解会引爆作为阵基的丹羽,这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得知了这个秘密后,王景也终于明白家族为何对于《真阳九炼》这本功法如此看重了。 “事不宜迟,只待彦云功体一成,我们即刻出发,去开启宝藏,取回先祖遗物。” “是,父亲。” 七日后,王凌抱气成丹,将圣炎纳入心田之中,功体初成。 王允再三确认之后,大喜过望,立即叫来王宏,带领家中死士,一同前往开封县。 开封县,位于陈留成西北方向,两地相隔不过六十余里。 曾经的巍峨雄伟的魏国都城大梁,如今已是不复往昔之气象,虽然依旧富足安康,却少了几分尊贵和王气。 城郊西北角,王景跟在王允和王宏身后,来到一处水流湍急的河道。 王宏手持一份用兽皮鞣制而成的地图,表情郑重:“依图所示,就是此处了。” “准备仪式吧。” 王允说完,便招呼王景和王凌上前:“待我一声令下,你们立即运转功体,激活法阵。” “是!” 王景和王凌相视一眼,便分别站到了王允的两侧。 “就是现在!” 三人同时运转功体,丹羽圣炎顿时从气海中喷薄而出,笼罩周身。 王景正疑惑间,脚下土地传来轻微震动,随后就看见一座法坛破土而出,其上镂刻的法阵更是赤光涌现,流火如溪水,沿着法阵的纹路汇聚于三处,最终化作三轮金色烈阳,如旭日冉冉升起。 其中一轮金色烈阳凌空自旋,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开始牵引着王景体内的丹羽圣炎。 同样的状况,也发生在王允和王凌身上。 轰~ 三轮金日各自从三人身上抽取圣炎,确认了血脉身份之后,封印终于成功解除。 咔嚓~ 碎裂的声音过后,一根流动着吴彩霞光的红色翎羽,缓缓落下。 其三尺余长,笔直如剑,正是神物丹羽。 王允神情激动,连忙取出血色的琉璃玉匣,珍而重之的将先祖遗物收入匣中。 王景看着已经开启的地宫入口,忍不住问了句:“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的事情,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王宏洒然一笑:“元旭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谨慎过头了。如今四百年光阴过去,魏王怕是只剩下一具骸骨了,难不成你以为他还能活着不成?” (本章完) 第20章 我才不是毒奶 第20章 我才不是毒奶 幽深地宫,终年不见天日。 王景踩着人力开凿而成的石阶,才刚步入其中,立即就感到一种晦暗恐怖的氛围,向着自己逼近。 人总是畏惧黑暗,因为未知的危险,往往最为致命。 虽然并不觉得地宫之内会有什么危险,可小心谨慎的王宏依旧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似鹤又似鸡的玉制挂件,念诵口诀:“鹤知夜半,鸡应旦明。” 这玉制挂件赫然是一件法器,只见其应声缓缓升上半空,随即发出亮光,照亮三丈之地,用于探路却是足够了。 “继续赶路。” 王宏手按剑柄,率领五名剑卫死士走在最前方,而王允则是走在中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事件。 王景走在最后面,心中暗暗感慨:“果然我王氏都是深谙苟道之人啊,安全第一,这很好。” 地宫的通道,初极狭,才通人。 复行千余步,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视野开阔的区域,高约十丈,面积则是极为广阔如同一座修建在地底的宫殿群落,规模堪称恢宏。 “这是人力能开凿出来的?” 王景是真的非常惊讶,这样的宫殿群落,修建在地上都算得上工程浩大,更何况是在地底开凿而成? 他难以想象这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如此巨大的工程,又是如何瞒过秦始皇的? 王宏笑着解释道:“单靠人力自然不可能,此地宫乃是用法术修建而成,上古炼气士感悟自然之理,调动天地元气,移山填海或许力有未逮,可修建一座小小的地宫,还是手到擒来的,只要你出得起钱。” “原来如此。” 王景若有所思,可走着走着,他便暗暗皱眉,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便看向王允:“父亲,你曾说魏王假被困杀在地宫之中,可为何我们一路行来,却不见地上有任何尸骨残骸?” “嗯?” 王允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显然王景的这句话,提醒了他! “不好,快退!” 一道诡异恐怖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现在才察觉,晚了。” 轰隆隆~ 巨响过后,烟尘弥漫,等到王景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入口处的通道已经被人以法术的力量给炸断了。 “哼,藏头露尾的鼠辈。” 后路被断,王允怒从心生,一扬手,体内丹羽圣炎当家化成一道火环,在他头顶炸开。 霎时间,火环扫过之处,赤色火光照亮黑暗,让躲藏在阴影中的敌人,无所遁形。 八百魏武卒,静默而立,他们身披重甲,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 雄壮的体格,虎背熊腰,满身乌黑的煞气,显然体内的生机早已断绝。 但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更加可怕。 曾经精锐彪悍,帮助魏国称霸天下的魏武卒,如今已然成为了一支悍不畏死的鬼军。 哪怕在死后,他们也依旧效忠着曾经的王。 八百魏武卒,将王景一行人团团包围。 而这座地宫最初的主人,也终于现身。 只见位于地宫最中心处的王座上,一人垂拱而坐,他身高一丈,头戴珠旒冕冠,身穿玄衣纁裳,幽深的死气,不断弥漫而出。 仅仅只是远远望了一眼,王景就有种脊背发凉的感觉,心中的寒气蹭蹭的往上冒。 此时此刻,王景终于明白他方才为何会感觉到不对劲了。 若魏王假真的被困死在地宫之中,那么入口处一定会存在尸体,因为是人就有求生的本能,必然会想尽办法也要出去。 但偏偏入口处一具尸体都没有,那就意味着,要么魏王假和八百魏武卒没死。 要么,他们死了,但是没死透! 魏王假咧嘴一笑,青面之下,露出狰狞恐怖的獠牙:“昔日王贲灭我大魏国祚,今日就用尔等性命,代他偿还!” 厉声呼喝,阴风顿起。 已经死了,但没死透,而是变为鬼物的魏王假,一开口便是杀机森然之语:“以臣弑君,当磔!” “不好,快躲开!” 首当其冲的王宏和王允立刻飞身躲避,而两人身后的三名死士就没那么幸运了,立刻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手脚,惨遭五马分尸之刑。 三人的头颅和四肢,被硬生生扯断,鲜血洒落一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王宏惊恐不安地看向王允,心神皆为之震动:“龙气秘术,五刑帝箓!但这怎么可能?此乃昔年殷商的镇国神功,唯有身具真龙之气的霸主,方能催动。可魏国都灭了四百多年了,魏王假分明已成亡国之君,他身上哪来的龙气?” 王允目光迥然,倒是沉得住气,神色漠然地与王座上的魏王假遥遥对视:“精神强壮,魂魄武毅,没想到你这等亡国之君,死后也能成为百鬼之雄杰,难怪能承继魏国最后一丝国运,借此地龙脉之力,维持龙气不散,施展《五刑帝箓》秘法。” “哼,寡人受命于天,自然得天意眷顾。尔等王氏余孽,今日落入寡人手中,亦是天意使然,天亡尔等!” 王座之上,魏王假安坐不动,身形巍峨。 活着的时候,他庸庸碌碌,无才无德,以至于国破家亡,为秦所灭。 如今死后四百年,化身为鬼,除了复仇之外,更谋算着要大魏东山再起,霸临于世,再现昔日之辉煌盛景。 而这第一步,就是要踏过昔日仇人后裔的尸骨。 “见到寡人,为何不拜!” 随着一声充满威仪的怒喝,澎湃的思能便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来。 恐怖!阴森! 残暴!狰狞! 仿佛一头来自蛮荒的凶兽,它嗜血而残忍,张开血盆大口意欲择人而噬,所到之处,尸骸遍野,血流漂橹。 “面君不拜,当刖!” 魏王假金口玉言一开,思能瞬间化做兵刃,随即王景便有种刀斧加身汗毛倒立之感,危机之下,他不容多想,立刻把刀出鞘,斩向脚下。 百战刀法! 拔刀式! 攻! 铛~ 明明七星刀斩在空处,却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 王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的百战刀法在法身的挂机修炼之下,已经迈入了第二境,登堂入室,刚才那一下,他的脚就要被齐根斩断了! 这是什么功法? 口嗨攻击? 王景惊疑不定地看向魏王假,目光死死盯着他的嘴巴,心中打定主意,对方再开口,他就立马闪避。 这种思能攻击简直违反常识,蛮不讲理,让人防不胜防。 随后王景看见王允立身不动,气势昂然,便又稍稍放下心来,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觉得就算是天塌下来,至少也有人能先顶上去。 王允目光幽深,看向魏王假:“伱乃姬周后裔,却暗中修炼殷商的镇国神功,当真是数典忘祖。” 魏王假闻言却是冷笑一声,反唇相讥:“王氏不也姬周之后,结果却为暴秦卖命,灭六国,鲸吞天下。” “多言无益,拿出你的真本事吧,就凭你身上的那条魏国残龙,纵有《五刑帝箓》,你又能发挥出几成的威能?” 王允昂然挺立,身上思能澎湃浩荡,尽显儒学宗师风范。 他文武全才,祖传神功《真阳九炼》已修至五炼境界,因此无论是精、气、神皆没有短板,实力足以跻身当世一流高手。 “哼!” 魏王假被戳中痛处,顿时勃然大怒:“虽是残龙,灭尔等却是足矣!” “侍君不敬,当刳!” 夹带死气的思能,再次化作利刃,刺向王允腹部,竟是要将他的腹腔刨开,挖空他的五脏六腑。此刑残虐,殷商昔日便是仗之威凌天下,使诸国惊惧畏怖。 如今魏王假施展起来,威力虽是远远逊色,然则其中的怨毒和暴虐,却同样让人心惊胆战。 “哼,我说过了,此法对我无用。” 王允面色不改,身形不动,语气淡然而从容:“《礼记·曲礼上》曰: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圣言一出,官气护体,殷商之五刑,顿时难以加诸在王允这位汉臣身上。 “元旭,彦云,退至吾身后。” “是!” 王景二话不说,就躲到了王允身后,他虽然也有官气护体,可却不是“大夫”,五刑照样能够加身,真要一不小心中招了,非死即残。 魏王假凝视王允,尤其是王允身上那蒸腾而起的火德龙气,眼神顿时就起了变化:“大秦乃是水德,而你身上的龙气却属火德,如此说来,暴秦已亡。哈哈哈,好好好,真是甚慰我心!” “仙秦建立帝朝,威凌天下,不修德政,却也因为暴虐无道,二世而亡,如今已是汉家天下。你魏王假,当年不惜以李代桃僵之计,瞒天过海,建造地宫藏匿珍宝财货,以图谋东山再起。若让你成功,我大汉必将生灵涂炭!允,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将你格杀在此,斩除祸患!” 王允言罢,当即以丹羽为剑,欺身而上。 一时间,剑光化作火羽,刚正的剑意,锋芒凌冽,斩向魏王假。 王景在身后则是一脸敬佩,能把杀人夺宝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果然不愧是当过官的,这觉悟就是高啊! 魏王假则是再次勃然大怒:“王氏之人,还是这般卑鄙无耻,今日该替天行道的,应当是寡人才对!” 面对袭来的火羽剑光,魏王假猛然起身,右手握拳,在涌动的雷光中乍然轰出。 轰隆隆~ 雷影凶猛,火光炽烈! 拳劲霸绝,剑气刚强! 拳与剑互相撞击的瞬间,雷火相冲,地动山摇,整座地宫都为之震颤,一栋栋房屋更像是多米诺骨牌一般,被晃倒了一大片。 “父亲!” “叔父!” 王景和王凌修为不足,在这山摇地动的威势面前,简直就像是惊涛怒浪中的两叶扁舟,稍有不慎,就有倾覆之危。 然而更糟糕的是,原本站立不动的八百魏武卒,此时收到了来自魏王假的君命,当即双眸亮起预示着不祥的红色眸光,咆哮着开始对王景一行人展开围杀。 “该死,剑卫结阵!” 王宏心知不妙,当即率领死士缩入一处狭窄的巷道中,结阵自保。 铮~铮~ 王景挥刀连斩,打退了三名魏武卒的围杀,和王凌一起退入阵中,随即焦急地询问王宏道:“伯父,眼下该如何是好?” 王宏面色凝重,但情绪还算镇定:“无需惊慌,你父亲有神物丹羽在手,圣炎最是克制阴邪鬼物,魏王假不是他的对手。” “这就好,现在唯有希望魏王假再无其他的手段,否则吾等今日就要埋骨于此了。” 王景松了口气。 王凌的神色却是紧张起来:“二哥,你别再乌鸦嘴了,之前就是你说地宫里会有危险,所以我们现在才会遇到危险!” “胡说八道,我只是合理的猜测,怎么能叫乌鸦嘴呢?我警告你,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轰轰轰~ 王允和魏王假连续交手数招,王宇以神物丹羽为剑锋,无往而不利,接连破招成功。 然而关键时刻,最致命的一剑斩在魏王假的脖子上时,却见魏王假毫发无伤,反手一掌,将他击飞。 雷劲入体,王允当即浑身骨肉酥麻,心神更是为之激荡不休:“不可能,神物丹羽百邪辟易,你以尸鬼禁术转化人身为鬼体,怎么可能中剑而不死?” “区区一根鸡毛,也想斩杀寡人?痴人说梦!” 魏王假狞笑一声,运使雷霆于双掌,身形快若电光火石,飞扑而来。 王允手持丹羽,再此催动思能之力,口中念诵儒门经典文章:“礼记,君子佩剑,以彰其德!” 漫天华光,注入羽剑之中,有圣言加持,破邪之力更上层楼。 然而数招过去,魏王假依旧丝毫无损,他甚至无视了丹羽的破邪之力,招式大开大合,只攻不守。 王允还要分心防御,顿时就被打得节节败退,负伤不轻。 战局急转直下,狭窄的巷道内,八百魏武卒不断发起冲击,他们被练成鬼军,只保留了战斗的本能,欠缺技巧和智慧,却也变得悍不畏死。 王宏辛苦建立起来的防线,在魏武卒如同潮水的进攻下,已然变得岌岌可危。 王凌看向王景的目光中,忍不住带上了几分埋怨。 “你看我做什么?” “二哥,你的乌鸦嘴果然应验了。” “胡说,我才不是毒奶!” 死到临头,王景也是心中急躁,谁能料到,挖坟还能挖出祸事来呢? 果然,这种不正常的世界,他就不该随便来别人的坟头蹦迪。 魏王假顶着王允的丹羽剑气,连连出手,魏国的镇国神功《六气椉云》威力无匹,据传得自上神丰隆,能唤天雷襄助。 御六气而椉云霞,司掌万雷! 哪怕魏王假的功力远不如魏国立国先祖,然则此刻他的尸身不死不灭,武技、道法、圣言,任凭王允手段尽出,竟都全然无效! 王宏艰难抵挡着魏武卒的狂暴攻势,同时观察战场,大声提醒王允:“子师,魏王假身上的护身气罩绝不寻常,但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壁垒,任他防御再强,也必然存在罩门,找到弱点,我们兴许便能反败为胜!” “罩门!?” 王景一听这话,也连忙起身再次观察起整个战场的变化:“法身,我要看刚才的情景回放!” 随着法身开始快速回放刚才战斗的影像,王景细心观察对比之下,果然就发现了诡异之处。 他立即大声提醒王允:“父亲,地宫中有十二座形态各异的铜像,每当魏王假遭受攻击,铜像都会发出亮光。” “十二座神像!法力流转!” 王允神色一震,顿时联想到了什么,大喝道:“是十二地支神煞大阵!” 王宏也是目露震惊之色,恍然道:“原来竟是此阵,难怪魏王假的护身气罩能够无视神物丹羽的克制,他是通过法阵的力量,将攻击全数转由地底龙脉承受。丹羽虽强,但又岂能斩断浩瀚的地脉之力?” “现在,立刻破坏十二地支的塑像!” 王允不在强攻魏王假,而是转变为拖延战术,仗着身法灵巧,回身挥剑,向着那十二座奇形怪状的铜像斩去。 最大的秘密被人一语道破,魏王假恼羞成怒,当即舍了王允,转为攻击王景。 只见他动若雷霆,双掌全力打出,卷起凛冽罡风,誓要诛杀王景以泄心头之愤:“灭了尔等王贼余孽,我便可脱出藩篱,再兴大魏,给我纳命来吧!” 王允见王景有难,当即再运思能之力,口诵圣言:“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轰~ 思能加持,王景瞬间得到了王允一半的修为,实力大增,虽然不足以挫败魏王假,却是自保无虞。 “元旭,你先吸引魏王假注意,让为父能空出手来破阵。” 王景收到王允思能传音,心中也是无语,早知道他刚才就不该自己站出来大喊大叫的,否则也不至于成了吸引敌人火力的标靶。 但事已至此,想要活命,王景也只能照着王允的话去做。 面对来势汹汹的魏王假,王景出言挑衅:“时移势迁,当今天下,乃汉室之天下,岂有尔等六国余孽兴风作浪之余地?交出宝物,入土为安,吾保证留你全尸。” “无耻之徒!住口!” 魏王假含怒一击,势大力沉,只为将眼前之人挫骨扬灰。 (本章完) 第21章 这个蛋摸过之后就是你的了 第21章 这个蛋摸过之后就是你的了 “真是要人老命。”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思能之力加持下,王景修为大增,但面对魏王假来势汹汹的猛攻,依旧是难以招架,只能选择闪避和防御。 轰轰轰~ 魏王假掌处带电,接连猛击,乌黑的指缝间,隐隐有雷光闪动,威力刚猛绝伦,当真是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更要命的是,在雷霆之力的驱动下,魏王假身法极为迅捷,快若奔雷。 王景看得头皮发麻,心中警铃大作:“法身,开启托管模式!” 霎时间,眸光中的惊慌消失不见,眼神也变得冰冷无情,眉宇之间神色淡然如秋水。 法身上线! 一睁眼,四周的天地元炁流动,便被全然捕捉,化成一组组数据,被迅速拆解分析。 法身没有主观情绪,有的只是绝对的理智。 瞬间察觉到王景身上的气息变化,魏王假森然冷笑:“装神弄鬼,给寡人死来!” 雄力再催,双掌尽握雷霆之力,魏王假先是轰然一击拍向地面,释放出五道银蛇电光,袭向王景,封锁他的退路。 随即抬头,身化疾雷,如惊涛拍岸,一掌直奔王景脑门。 电蛇嘶鸣,怒啸而来! 王景被死亡的危机所笼罩,前后左右皆是绝地死地,然而法身却仍然保持绝对的理智,目光一扫,识海深处飞速计算,不过须臾功夫,便算出对手攻击破绽。 脚本挂,开启! 五道银蛇虽是同时发出,行进的路线却并不绝对相同,蜿蜒错落间,其到来的时间便出现了些许误差。 而这一丝的误差,便被法身给捕捉到了。 只见王景在脚本挂的模式下,脚踏九宫,于方寸之间腾挪转移,竟是以毫厘之差避开了先后来袭的五道银蛇电光。 而在魏王假雷掌临身的刹那,横刀于前,收刀归鞘。 赫然使出了百战刀法的第二招,纳刀式,守! 轰~ 魏王假怒掌按压刀身,狂雷掀起惊涛骇浪,爆发出一股凶猛暴烈的劲力,开碑裂石之威,霸然而至。 然而法身沉着应对,以刀为盾,借气导引,如熊眠虎卧,双足立地,脊椎为弓,大筋化弦,一张一弛间,卸除掌劲,甚至强行收纳对手攻击于气海之中。 七星刀,成功归鞘! 此刻王景只觉得气海一阵翻腾,强纳对手雷之气劲,让他浑身仿佛被撕裂一般,鲜血从嘴角涌出。 魏王假讶异于王景竟能防住自己凶猛的雷掌攻击,随后却是发出一阵充满杀意的狞笑:“哼,未曾经过六气淬炼的你,不过肉体凡胎,如何能够承受天罡神雷之气?” 语罢,便调动周身元炁,欲再攒一掌,取王景性命。 可纳刀式非是死守,而是以守待攻,先以守势,挫敌锋芒,在敌人攻势已尽,来不及回守的瞬间,发起反击,并且后发而先至! 这才是完整的纳刀式,守,后发先至挫锋芒! 刀气。 火光。 法身窥破魏王假周身元炁流动的破绽,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斩出火光灿烂的一刀。 哗啦~ 丹羽圣炎的破邪之力,斩破魏王假的鬼体,顿时漫天黑血如雨洒落,尸气与煞气喷涌而出。 魏王假身躯受创,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我的护体煞气!” 再回首,他才猛然发现,十二地支铜像,已被王允全数破坏。 “啊啊啊!可恨!” 魏王假仰天咆哮,他本以为自己能一招擒下王景,以此作为人质,让王允投鼠忌器。 奈何他判断失误,不仅未能及时擒杀王景,反而阵法被破,失去地煞之气护体,让自己的鬼躯完全暴露在对手的攻击之下。 “王贼余孽,尽皆该死!” 魏王假周身雷光攒动,银蛇环绕。 怒气。 杀心。 汹涌澎湃。 王景深知魏王假这是要准备拼命了,当即闪身退避,同时口中很没有节操地大声求救:“父亲救我!” 王允斩破十二地支神煞大阵阵眼,手持丹羽,剑指魏王假:“当今之世,已非战国之时,你既亡身,就当入土为安,何必恋栈这红尘俗世,不肯归去?” “废言!” 魏王假掌运雷霆,目露杀机:“我大魏龙气犹在,为何不能复起?此乃天意!无人可以阻挡!” “言尽于此,接下来,就看天意属谁了。” 王允挥动羽剑,一心二用,儒门圣言,道家玄功,思能与元炁联袂而出,双剑合璧。 心剑斩魂! 气剑斩身! 魏王假运转《六气椉云》神功,阴、阳、风、雨、晦、明,身御六气,掌握天地诸般变化,以游无穷! 剑与掌,火与雷,最终却是王允更胜一筹,丹羽穿心而过,刺透魏王假的鬼体,将其心脉直接斩断。 “可……可恨……若非寡人的鬼躯属阴……无法完美驾驭至刚至阳的天罡神雷之力……又……岂会败于你手……” “寡人……不服啊!” 魏王假满腔恨火,怒喝一声,猛然出掌打向王允,显然是打算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人。 虽是垂死挣扎的一掌,王允一时大意,仍是负伤飞退。 王景见状,心中惊骇莫名:“这都没死?” 看着周围蜂拥而来的魏武卒,王景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魏王假不死,他就得死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咸鱼乎! 王景胸无大志不假,但求生的信念,他却是有的,甚至比谁都强烈:“谁不让老子活,老子就让他死!” “魏王假,看刀!” 心怀奋勇之念,王景在这一瞬间,进入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的状态,劲力、元炁、思能,三者合而为一,彼此增幅,互相共鸣,斩出了迄今为止他的最强一刀! 百战刀法! 拔刀式,攻! 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刀斩出,王景瞬间心有所悟。 武道六境中的前三境,第一境初窥门径,是让身体记住招式的发力技巧,通过训练让肌肉记住每一个动作,待要用到的时候,方能不假思索的使出。 而第二境登堂入室,重点在于挖掘出最契合自身的元炁运转路线和发力方式,毕竟每一个人的资质和体魄都有着细微的差异,进而同样的一门武学,在不同的人手里,威力也是大不相同。 因此天底下没有最强的神功,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而眼下,王景终于踏入五道六境的第三境,明悟了何为炉火纯青。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将自身的精、气、神属性完美整合,彼此叠加,产生力量共鸣,就是炉火纯青之境界。 此刻,他斩出的,便是这炉火纯青的一刀! 咔嚓~ 刀光一闪,火流瞬动。 七星刀仿佛劈开木柴一般,斩下了魏王假的头颅,而失去鬼体的庇护,魏王假的魂魄眨眼间就在丹羽圣炎的灼烧之下灰飞烟灭。 硕大的鬼首滚落在地,狰狞的表情还凝固其上,而魏王假一丈高的身躯,轰然倒下。 这一次,他算是彻彻底底的死透了。失去君命操纵的魏武卒,纷纷停止不动,变回了待命的姿态。 王景见状,终于是长吁了一口气,而松懈下来的精神,也让他的心灵境界瞬间退转,再也维持不住炉火纯青的状态。 “嗯?” 王景随之心惊:“这升级之后还能降回来的吗?” 王允在压制伤势后,快步上前查探王景的身体,得知他只是轻伤,根骨和经脉并无大碍之后,便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为父在伱这般年纪,却是没有你这般修为,方才斩出的那一刀,想必已经步入武道第三境,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了吧?” 王宏此时也提剑上前,面露赞许之色:“确实是炉火纯青的境界,元旭当真是我王氏一族的麒麟儿啊。” 随后王允又提点王景道:“你不过是初入炉火纯青的境界,若是心念不能与刀意相合,修为随时都会退转,想要维持这一境界恒常不动,必须时时三省吾身,磨砺自身心念,不可懈怠,知道了吗?” 王景这才明白,现实不是游戏,没有升了级就一劳永逸的说法,连忙点头:“是,景谨遵父亲教诲。” 接下来的事情,自然是打扫战场,收取战利品了。 王宏走到魏王假身边,开始摸……啊不,是验尸才对。 只见他仔细查验了一番,随后便面色凝重:“炼煞入体,以怨为食,果然是上古的血祭炼尸之法——尸鬼禁术。” 王允闻言亦是皱眉,表情带着三分疑惑三分不安:“夏、商二代,笃信鬼神,以人为牲,大肆血祭,因而天下皆反。但周朝之后,此等残虐之术便被逐步禁绝,只留下零星的鬼道传承,不成体系,吾还以为此法早已失传。如此邪术,魏王假究竟从何处获得?” 王宏摇头:“吾亦不知,只是尸鬼禁术绝不可流传出去,否则遗祸不浅。” “然也。” 王允认同王宏的说法,随即一挥手,掌中圣炎化作飞焰,烧毁了魏王假的尸鬼之躯。 随后王允又把目光看向周围的魏武卒,再次抬手运转体内的真阳之力。 王景忍不住出言阻止:“父亲,这些也要烧掉吗?会不会有点太浪费了?” 八百尸军只余六百,这些可都是魏国当年耗费无数灵药和灵米方才培养出来的魏武卒啊,只要找到操纵的方法,就等同手里多出了一支战力惊人的精兵。 “阴邪鬼物,留之何用?” 王允个性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显然看不上这种歪门邪道的力量。 可王景不这么认为,他连忙出声劝阻:“父亲,人有正邪之分,刀岂有正邪之分?尸军虽为邪物,然用之邪则邪,用之正则正。景私以为,这六百魏武卒,即便是魏王假遗留之物,却也未必不能为我王氏所用。” 王宏在查验了魏武卒的鬼躯之后,也附和说道:“子师,元旭言之有理,这些尸军我已查验过了,并未使用尸鬼禁术祭炼,仅仅是普通的行尸而已,没有丝毫灵智,因此并不算太犯忌讳。保留下来,或可在日后派上用场。” 尸鬼禁术之所以被称之为禁术,并非在于炼尸,而在于殷、商贵族通过血祭之法,将自己从活人炼化成了不老不死的尸鬼,妄图以此禁术谋求长生不死,这才为天所忌,最终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姬周之后,历代君王无不以天子自居,因此便将尸鬼祭炼之法,列为禁术。 不过只是普通行尸的话,倒是无所谓,毕竟严格来讲,这其实就是把死人的尸体当成法器来使用而已,并非贪图长生。 若是太平盛世,这么干肯定有辱家风。 但眼下乱世将至,谁还管你手段干不干净啊,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 王允犹豫了片刻,终于放弃销毁眼前这六百魏武卒的打算。 王凌正好统计完了伤亡数字,上前说道:“带出来的死士伤亡惨重,如今只余八人,且人人负伤。” “收敛死者尸骸,带回去厚葬,至于其家人,厚加抚恤。剩下之人,也要厚加赏赐。” “是,叔父。” 王凌随后带着剩余的死士,开始收敛同伴尸体。 而王景则是跟着王允和王宏,前去开启地宫藏宝库的大门。 地宫深处,火光辟暗。 王允施展儒门神通,解构机关之后,成功开启,只见厚重的青铜大门缓缓向着两侧打开。 不得不说,魏国不愧是战国七雄之一,宝库内金银珠宝,珊瑚美玉堆积如山,更有各种封存得极好的宝物,其上灵光湛然,宝气缭绕,一看便知品相不凡。 王景踏入其中,只觉得琳琅满目,瞬间就让他挑了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才好。 王宏显然比王景识货得多,目光直接略过金银财宝这些俗务,目光落在了一颗颗被特意用蜜蜡和法术封存的灵果之上:“这是五果之一的云纹紫柰!果肉中蕴含一丝天罡雷气,对于《六气椉云》大有裨益!” 紫柰便是早期未经驯化过的苹果,个头较小,甜味有限,汁水也不够饱满。 但眼前的紫柰,却非寻常野果,而是受到天地元炁滋养而催生出的灵果,先天就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神异力量。 尤其是作为诸多灵果之中价值最高的“五果”之一,云纹紫柰可谓是稀世珍品,万金难求。 再行数步,王宏放下手中紫柰,神色激动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啊!这……这是……” 他的面前,放置着一个被推开了盖子的巨大木匣。 只见木匣以金丝楠木为材,其上镂刻了数种阵法,单单是从雕工上看,就能分析得出此木匣必定出自名匠之手,价值巨万。 然而王宏对木匣却是懒得多看一眼,因为木匣中存放的奇珍,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色如琉璃,形似琥珀,触之宛若无骨柔肌,手感软糯!” 王宏表情愈发激动,最后惊喜地喊道:“果真是仙玉琼芝!” “此物乃天地奇珍,长期服食,可增益体质,让人脱胎换骨。昔日魏国能练魏武卒,便是倚仗了此等人间至宝。大秦灭魏后穷搜大梁而不得,不曾想竟是被魏王假带入了地宫之中藏匿于此。” 王景闻言也没再继续往口袋里塞珠宝玉器,而是快步走上前,看了一眼木匣中那一团仿佛粉色凝胶。 这玩意儿造型古怪,长得跟史莱姆有七八分的相似。 王景忍不住开口问道:“伯父,这东西就这么一点,怕不是魏王假吃剩下的吧?” 说这话时,王景还有些嫌弃。 再怎么天地奇珍,他也不想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 王宏无语地看了王景一眼:“你懂什么?仙玉琼芝乃是肉芝,它并非死物,而是活物,只需投入元炁驳杂的食物进行喂养,就能收获可以大幅度提升体质的神药,用来批量培养高手是最合适不过了。” 说完王宏连忙把木匣盖好,甚至拿出几张高级的符箓贴了上去,以策万全:“如此至宝,用价值连城都不足以形容,你给我起开,别粗手粗脚地给我碰坏咯。” 王景被推到一边。 不过倒也难怪他有眼不识金镶玉,谁能知道这么一坨玩意儿,居然是魏国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啊? 将仙玉琼芝打包好之后,王宏也是有些心疼:“四百年过去了,这魏王假居然都不舍得投入灵果喂食,导致神物不得不自噬以维持活性,以至于只剩下这么小小一团,还好来得早了,回去养养,应该很快就能进行第一次收割了。” 就在王宏抱着木匣自说自话之际,王景的目光却是被一颗有着红黑色怪异纹的巨蛋所吸引。 他走上前去,感受着蛋壳内若有若无的生机,当即心思一动,抬手按了上去。 双眼一闭,王景瞬间就在巨蛋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炽热之意。 那种感觉,仿佛是一株小小的火苗,散发出无穷的光热,普照万物,却又如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元旭,你在做什么?” 王允走到王景身边,他看了一眼巨蛋,负手一笑:“好眼力,此蛋不凡,还未破壳降世,就蕴含一丝真阳之力,根脚定然不凡。今日一战,你当居首功,不可不赏,既然你喜欢,此蛋就归你所有了。” 王景闻言大惊失色。 等等,我只是摸一下而已啊,什么叫我喜欢? 我喜欢你个蛋啊! 本来还打算在宝库里挑选一件品相最佳的宝物的,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王景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给剁了。 我怎么就这么管不住自己的手呢! (本章完) 第22章 郎君,你的蛋动了 第22章 郎君,你的蛋动了 颍川阳翟,水镜山庄。 此地南傍玉溪山,北临蛮河,临湖而建,远远望去,犹如碧水长天,屋舍与竹林浑然一色,绿雾山影,宛如仙界。 清风徐来,屋顶的相风铜乌微微晃动,发出咿咿呀呀的金属摩擦声。 司马徵闻声一笑,放下手中木简,向着忽然出现在书房里的身影行礼:“嗨呀,不知天驷大驾光临,徵有失远迎。” 言谈自若,似乎对于眼前之人,并不陌生。 而此时出现在司马徵面前之人,正是此前在豫州以新任大贤良师身份,在背后操纵汝南黄巾搅风搅雨的神秘面具人。 他的身份,赫然是神秘组织天宫的一员,代号龙驹天驷。 至于司马徵,同样是天宫的成员,代号云璃水镜。 相比于豫州之战时的从容,如今的天驷稍微显得有些狼狈,面对司马徵时,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埋怨和不满:“我在豫州奔波劳苦,你倒好,日子过得这般清闲。” 司马徵优雅地为他盛满一碗甘醇的灵泉水,朗声笑道:“诶,正所谓能者多劳嘛,天驷思通道化,策谋奇妙,徵怎及万一?更何况我为玄宗水象,山庄内外不知藏了多少朝廷眼线,我若出手,必被察觉。到时真龙一怒,谁能挡之?徵的个人安危是小,天宫的利益事大啊。” 此话倒也不假。 虽然司马徵幽居于故乡之地,不问世事。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太平道造反以来,整个道门玄宗上下都受到了张角牵连。而这其中,玄宗五象作为道门台面上的最强者,自然更是受到了来自朝廷和世家的严密监控。 毕竟出一个张角,已经让整个汉室和儒门都为之动荡不安了,再来几个,那还得了? 天驷举起陶碗,将甘冽的灵泉水一饮而尽。 他以借尸还魂之术,夺舍张梁尸身,自然是不用吃喝的,可灵泉非是世俗食物,其中蕴含的天地元炁大益神魂,是少数能对灵魂起到效果的宝物。 放下陶碗,天驷看向司马徵:“你个好好先生,糊弄别人也就罢了,现在还搪塞起我来了?交予你的轩箓,解析得如何了?” 话音方落,天驷身上突兀地涌现数道雷光,银蛇噼里啪啦地四处乱蹿,书房之内的家具顿时就遭了殃,仿佛被雷劈过似的,变得焦黑一片。 司马徵一手结印,一手并指为剑,连封天驷胸前七大穴。 “一气统三为正宗,阴阳二遁分顺逆,镇!” 阴阳二气随着司马徵的指尖转动而旋转,交融并汇,合而为一,又一分为三,在天驷的身上交织成一副奇异的星空虚影,最后化作八卦图案,缓缓收缩,终于将乱串的雷蛇尽数封镇起来。 做完这些,司马徵也是擦了擦额头前的汗水,叹气说道:“劫雷之炁,我也只能暂时助伱压制,无法驱散。” 天驷自离开葛陂,一路上没少被苍天降下雷罚,他倒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语气淡淡说道:“看来张梁的这具肉身,是没法继续使用了。” 司马徵出言提醒了一句:“借尸还魂之术想要瞒过天意,就需要以血脉为引,你留下的血裔虽有不少,但修为符合要求之人,却是不多啊。” “我手中还有张角的肉身,只要挺过泰山之行便可,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开道器碧落黄泉残片上最后的轩箓到底写了什么,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最后的仪式为何。” 天驷目光幽幽,显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毕竟他本就是一个死人,既是死人,又岂会害怕再死一次? 然而就在两人想要继续商讨下一步的计划时,司马徵书房里悬挂着的上古九洲堪舆图忽然嘭地炸开一团火光。 “嗯?” 天驷与司马徵的目光顿时都被吸引过去。 “豫州的龙气出事了?” “依照方位,应当是在昔日魏国旧都大梁附近的金水河……” “看来,是埋在地底下那条假龙出事了。” 司马徵心中一惊,随即便掐指推算,可不算还好,算完一卦,他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依照先前的卦象,魏武天命,本该是定数,如今看来,那里必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天驷也是忍不住拧眉:“魏王假身怀昔日魏国龙气,虽然只是一头假龙,可这一丝气数,若运用得当,必可养出一头黒蛟。” “唉,黒蛟者,武运昌盛,唯独命格似龙非龙,终究是要为王前驱。本来这魏王假身上的龙气,当为七杀所得。七杀为将星,属火、金,位居南斗第六星,遇帝为权。在十四颗主星之中,个性可谓最强,象征威勇,主肃杀。因而具有运筹帷幄的能力,拥有刚烈偏激、逞强好胜、冒险犯难的特性。人生大好大坏,成败难论。” 司马徵一抬手,天星命册顿时浮现他的掌中,翻看之后,他再次愁眉不展:“按照吾等当初的布局,待七杀应命之后,杀魏王假,夺取其身上的那一丝大魏龙气,起兵征伐,便能逢凶化吉,无往而不利,方便吾等于泰山行事。可如今天星命册上,七杀还未归位,魏王假就已授首,这……”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变数,天驷亦是神色凝重起来:“伐天大计,不容有失,你继续解析剩下的轩箓,至于变数一事,我会解决。” “那便有劳天驷了。” 司马徵深知,此时的天驷宜静不宜动。 只可惜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们安坐不动了。 而在此时…… 陈留,刺史府邸。 哆哆哆~ “郎君,这是什么蛋啊?感觉蛋壳好硬啊,跟石头一样。” 貂蝉的俏脸凑近巨蛋,伸出纤纤素指,这敲敲,那打打,化身成为了一个好奇宝宝,围着巨蛋不停打转。 王景在一旁盘腿而坐,身子歪歪扭扭,左手托住下巴,神色略显颓废:“我哪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这个巨蛋要怎么才能孵化,要不干脆炒了吃得了。” 说完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么大一个蛋,味道肯定不错,而且分量十足,正所谓蛋之大,一锅蒸不下,多出来的部分,我想好了,完全可以蒸、炒、煮、炸都来一套,那滋味,嘶……想想就得劲!” 嗡嗡嗡~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恶意,摆放在案几上的巨蛋微微晃动起来。 貂蝉被吓了一跳,随后惊喜叫道:“郎君,你的蛋动了!” 王景上去拍了拍硬邦邦的蛋壳,嘴上啧啧称奇:“还真动了啊?” 随后看向貂蝉:“要不,等它孵出来,养肥了再吃?” “好呀好呀。” 貂蝉兴奋地拍起小手,她曾经当过流民,尝过饥饿的滋味,因此对于美食更加向往,光是听了王景方才的描述,她就直接湿了……嘴角,馋得直流口水。 嗡嗡嗡~ 巨蛋再次晃动起来,仿佛在表达它的不满。 啪~ 王景又伸手拍了拍巨蛋,一脸嫌弃和不满:“动什么动,一直震个不停,你以为你是震蛋啊?” 貂蝉忍不住问道:“郎君,如果孵化出来的是一只仙禽,就这样吃掉会不会太暴殄天物了啊?” 王景闻言满脸惆怅:“就是因为知道孵出来的肯定会是一只仙禽,我才想着杀了直接吃肉的。你想啊,仙禽的寿命动辄千年,我才能活几年?等它孵出来,怕不是它都还没长大,我就得先入土了。与其让它给我养老送终,还不如现在吃进肚子里更实在。” 白养一头仙禽一辈子,投入海量的资源和毕生的精力,只为给自己还未谋面的子孙后代谋福利? 这特么跟牛马有什么区别? 而且仙禽养起来之后,能不能落到自己的直系后裔手里还是两说呢,指不定到时候养着养着,就成了家族的资产了。 毕竟神兽、仙禽的消耗极为惊人,对于个人来说,除非位高权重大富大贵,否则根本养不起。 更遑论王景连几年后的危机都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度过,哪里还有心思去考虑养仙禽这种布局长远之事?大汉立国四百余年,中间还经过几次大乱,因此除开皇室之外,能养活神兽、仙禽的家族,一共都没几个。 很多家族都是养着养着,就养不起了,甚至有些倒霉蛋,直接因此而家道中落,让家族从世家跌落寒门。 否则王允也不会这么大方的把巨蛋给王景了。 在王允看来,这玩意儿就是魏王假的一件收藏品罢了,有一定的收藏价值,称得上珍贵,但没什么使用价值。 对于世家豪族而言,普通的灵兽反而更有性价比。 比如曹仁赠予王景的坐骑绝影,就是一匹拥有灵兽血统的名驹,奔走如飞,能日行八百里路。 这样的灵兽,猛将得之,在战场上便可来去自如,王景得之,跑路的时候速度飞快,这不比一头几百年后才能派得上用场的仙禽有用多了? 就在王景暗暗吐槽自己运气差的时候,房门被敲响了。 “郎君,主人有请。” “父亲找我?何事啊?” “奴婢不知。” “行吧,我这就过去。” 王景吩咐貂蝉照看好巨蛋,自己则是正了正衣襟,前去面见王允。 书房里,不止有王允,王宏和许岚也在。 许岚还是老样子,依旧冷着一张脸,就没见她对谁笑过。 倒是王允和王宏两人心情不错,尤其是王允,给王景的感觉是他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短短几天时间,就变化巨大,精进如斯。 王景心中顿时一喜,王允变得越强,自己就越安稳,这是好事啊。 “恭喜父亲修为更上层楼。” “哈哈哈,元旭眼力不错嘛,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王宏朗声大笑,随后又赞许道:“说起来还是多亏了你与彦云,若非在你们二人的襄助之下,取回神物丹羽,短短数日之内,你的父亲也无法精进如斯。” 王景疑惑:“这是为何?” 王宏愣了愣,目光看向王允:“子师,此事还是由你来解释比较好。” “嗯。” 王允点了点头,便对王景说道:“元旭,你已修习过《真阳九炼》,那么就该明白,同为丹羽圣炎,品质也是存在着差异的。” 王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我将圣炎种入心田之后,便以之洗练了自身肠胃,修成第一炼。可当我想要进行第二炼的时候,却发现洗炼脏腑的效率差了许多,不仅的时间多了,就连效果也远远不如第一炼。此事我正想询问父亲,为何同为圣炎,差异会如此之大。” 《真阳九炼》的修炼方式王景早已透悉,无非就是将丹羽圣炎种在心田处,形成一缕火苗,或者说是火种。 而这一缕火苗和火种,可以引燃被王景吸纳进体内的天地元炁,从而形成用之不竭的丹羽圣炎。 但火种的火,和王景的火,显然有着本质的区别,而这份区别,就在于丹羽圣炎的火种,并不是王景自己凝练出来的,而是他从丹羽上吸取的凤凰之火。 那些被引燃的元炁所产生的火焰,才是被王景自己凝练出来的。 这两种火焰,都基于元炁而存在,都以天地元炁为燃料,看似并无差别,可实际上却是截然不同。 王允表情郑重,将这一关乎太原王氏立足根本的秘密,告知王景:“此事历代都是口口相传,即便是功法上也未曾明文记载。因为只有丹羽上的圣炎,才是真正的圣炎,而被我们自身以天地元炁引燃的圣炎,则根本不是圣炎,至少两者有着本质的不同。” “本质的不同?” 王景凝眉深思,心中疑惑更深。 “不同之处就在于,我们所凝练出来的圣炎,只是借用了一部分圣炎的力量罢了。真正的圣炎,乃是凤凰身上的神火。而凤凰为上古仙禽,其早已参悟生死之道,修为之高,更是能将其对生与死的感悟,变为道蕴,烙印在法力之中,此乃法有元灵之境。” “法有元灵?” 王景惊讶。 “此乃炼气的高深境界,据说达到此等境界之人,其法术已然具备灵性,完全可以当成活物来对待,甚至可以做到滴血重生。” 王允取出装有丹羽的血色琉璃玉匣,看向王景,语气郑重:“丹羽实际上完全可以看做神鸟凤凰的分身,哪怕只是一缕小小的火苗,本质也绝非吾等所能想象。此前为父虽然是五炼的境界,实际上只有三炼是使用了丹羽,剩下二炼,都是水磨工夫,为此效果差了许多,导致这些年来,修为始终停滞不前。” “如今虽然取回丹羽,让我的五炼修为实至名归,奈何为父的潜力已然耗尽。而元旭你与彦云不同,你们潜力犹在,为家族计,日后丹羽上的圣炎,就由你们二人来吸取吧。” 言罢便将血色琉璃玉匣推到了王景的面前。 丹羽圣炎上的每一份力量都无比珍贵,如今家族只剩下两根,其中一根还能量耗尽,陷入沉睡之中。 剩余的一根虽然力量充足,但留存的能量终归不是无限,不能肆意取用。 王景闻言,肩头也是沉甸甸的,感觉身上仿佛背上了一副重担:“是,景必用心修炼,绝不辜负父亲的期待。” “嗯。” 王允欣慰的点点头,随后就聊起了修炼上的事情:“此前为了让你专心修习《真阳九炼》,故而放松了对学业的要求,如今你炼气已小有所成,是时候该多读读四书五经,磨砺心性了。别看这大汉的天下,流派之众难以胜数,可独尊者,却是唯有我儒家。其余各大流派,无论是道家炼气、还是兵家炼体,其威能都远不如思能之力浩瀚无匹。” “啊……这……” 王景不是不喜欢读书,可四书五经他读起来就昏昏欲睡,根本看不进去啊。 反倒是各种搜集来的志怪杂谈,上古神话,他读得津津有味。 不过面对王允,他当然不能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父亲放心,五经之学,景虽仍有诸多不解,却早已能倒背如流。” 有着法身这个外挂,背书和默写什么的,王景是不怕的。 但是要他注解,那他就只能跪下了。 王允是何等精明之人,只一个眼神,就看出了王景心里头的小九九,顿时表情漠然道:“你如今已有过目不忘之能,为父知道背诵之类的考较定然难不倒你。不过读书是为了领会圣人的教诲,是为了明悟自身的志向,而不是仅会背书,那不叫读书,叫读死书。” 王景低头:“父亲教训得是。” 王允见王景态度还算诚恳,语气便也柔和了几分:“你可知儒门的神通何来?” 王景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儒门神通多以思能之力驱动,而思能之力源自人心中的念头。” “对极。” 王允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然则一个人就有千百念,而成千上万之人,所思所想又该是何等混乱无序?如此庞大的思能之力,你要如何调度乃至驾驭呢?” (本章完) 第23章 天驷入梦 第23章 天驷入梦 王允的问题,让王景不得不陷入沉思,他开始整理脑海中的记忆。 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其实已经有两年多了,还继承了一些原身的记忆片段。 虽然因为年纪的关系,王景自穿越过来后,就一直都待在家中接受这个两汉时代最为传统的家学教育,基本上很少出门。 但是对于儒门的修炼方式,他倒是一清二楚。 儒家诞生自周朝的礼乐传统,学六经,习六艺,其中《礼记》就明确提出了儒家的核心理念:“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这里的“学”,指的就是读书,而且是必须读经﹑史、子、集一类的“正书”,诸如志怪小说﹑戏曲、诗赋、这一类的“闲书”是不行的。 初来乍到之时,王景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不正常,虽然原身的脑海中有着不少莫名其妙的记忆,可原身毕竟也没有亲眼见过,全是道听途说而来,因此王景压根不信,完全把儒门的所谓炼神法门当成是封建迷信和无稽之谈。 东汉时期,朝野上下都笃信谶纬之学,甚至将这门学问当成是“国学”。 所谓谶纬之学,就是言必称天命,认为天地间有灾异发生,完全是君王不修德政导致的,只要君主修德政了,人心就不会败坏了,国家就会因此而风调雨顺了。 这不是扯犊子吗? 但凡一个接受过完整九年义务教育的正常人,都不可能信这些东西啊。 可如今想来,王景觉得自己有点小看谶纬之学了。 毕竟他来到的这个三国,可是到处都充斥着鬼神之力的,而谶纬之学能够在这样的环境下成为“国之显学”,显然绝不可能是只靠洗脑就能做到的。 甚至应该说,能够给别人洗脑,本身就能从中获得力量! 比如思能之力! 儒家的炼神之道,就是根植于思能之力发展而来,拥有无数不可思议的神通秘术。 沉思良久,王景脑海中心念百转,最后中规中矩地回答王允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 “因而炼神之道,必先格物,其后致知,其后诚意,其后正心,最后修身治国平天下。” 王景的回答,让王允十分满意,至少理论上完全正确。 “炼神之道,第一步格物,第二步致知,第三步诚意,第四步正心,而只要元旭你能叩开心扉,铸就心路,最后一步的修身,亦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景,自当尽力而为。” 向王允告退后,王景手持血色琉璃玉匣,回到西厢,忍不住叹了口气:“果然还是不能懈怠啊。” 如今的他,在武学炼精之道中的刀法领域内,已然算是迈入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虽然境界有所退转,但至少有了经验,下次再进不难。 而炼气一途,也已经能够做到抱元守一,凝炁成丹。 虽然只是假丹,可炼气修为却也日益增长,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挂机练功,气海壮大的速度之快,堪称一日千里。 可在炼神之路上,他却是连第一步都未曾跨出。 此前能叩问心扉,完全是仰赖了定心珠这件法器的力量。 房间里,王景指尖轻轻叩击案几,眉宇间郁结之气缭绕不去:“圣人教诲……孔曰成仁,孟曰取义……道理是很好的道理,奈何我不信啊……” 格物致知的路好走,诚意正心之关难过。 王景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坏人谈不上,他不会主动去损人利己。 可好人他也谈不上,至少让他读完圣贤书之后“杀身成仁”或“舍生取义”,他就做不到,也不想做。 奈何这个世界的神州大地,儒家独领风骚,势力之强,甚至能与皇权分庭抗礼。 相比之下,道家被迫遗世独立,兵家不得不依附皇权,货与帝王。其余百家,更是尽皆销声匿迹,或消亡,或蛰伏,无一能与儒门相提并论。 王景知道王允让他重视炼神的修为提升,是在隐隐告诫他,走强化思能的晋级路线,投入儒家的怀抱,才是真正的通天大道。 至于道法和武功,旁门左道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可王景来自后世,心中对所谓的儒学圣人教诲,虽称不上厌恶,却也兴致缺缺,提不起干劲,反而钟情于道法与武功的玄妙神奇,很想一窥究竟。 “精、气、神,三种修行方式皆直指大道本真,武功和道法之中,虽然也不乏炼神法门,但对于思能之力的钻研,到底比不过专精此道的儒家。看来这圣贤书我是不看也得看了。” “兵家炼精,道家炼气,儒家炼神,若是将这三家的奥义之法合而为一,不知能否看到更高之处的风景?” 王景心中忍不住畅想起来,好奇心,是人最大的前进动力。 而此时此刻,王景就忍不住好奇——武功、道法和圣言这三种超凡之力的根源究竟是什么? 如果三条道路都被他走到尽头,又会如何? 怀着这样的好奇,他取出了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横列于案几之上,摊开竹简后,只见其上文字,字字皆是铁画银钩,其意铮铮,文气璀璨,交相辉映。 隐约间,王景仿佛看见六道神龙虚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顿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志怪杂谈中看过的某个记载,当即忍不住出声赞叹:“好一个文心雕龙,此六经必出自大儒之手,用心篆刻,方能将神念驻留其上,留下此等异象。” 两年前,王景还以为文心雕龙什么的,只是文人笔下夸张的描述,如今他炼气有成,才真正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真正面貌。 案几上的六经,他两年前就已经读过了,可当时完全看不到龙影异象,只以为是普普通通的书简。 此时想来,恐怕是当时的自己修为不够,既没有开启心眼,又没有获得气感,因此纵使宝物摆在面前,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同一个瞎子聋子。 如今再看,观感已然不同。 一壶黄粱酒,一炉迷魂香,王景面朝六经,盘膝而坐,很快便屏气凝神,心念再次踏入识海深处。 只见思能如潮涌动,各种心念彼此纠缠缭绕,交织出一个个瑰丽奇幻的梦境世界。 这些漂浮于识海之中的梦境,仿佛一座座岛屿,有些是美梦,有些则是噩梦,而任何心志不坚者,一旦陷入其中,都将永远沉沦。 幸好王景有定心珠护持,本心保持一片清明,无论喜乐还是忧惧,都无法乱其神,迷其心。 哗啦啦~ 识海泛起浪涛,而王景的脚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叶扁舟。 此舟似虚非虚,似实非实,介于虚实之间,乃是由天地元炁和人心思能交织而成。 王景坐下后,只觉得心中泛起阵阵苦涩,而这苦涩之中,偏偏又带着几分甘美,苦与甘,互相交缠,当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莫名的,王景心中浮现起了上一世自己高中时求学的经历,每日卯时便起,亥时才睡,手不释卷,怎一个“苦”字了得。 学习本身自然是痛苦而艰涩的,可掌握了知识之后,那股发自内心的自豪和快乐,却也同样甘醇甜美,使人陶醉。 王景瞬间明悟:“学海无涯苦作舟……我这是在横渡学海?” 哗啦啦~ 涛声依旧,广阔无垠的学海之中,无穷无尽的文字化作浪翻滚,而一叶扁舟横渡其间,虽然渺小犹如微尘,却安稳异常。 王景知道,自己的神识此时已然通过六经构筑的心神通道,进入了儒家的思维秘境之中。 欲进书山,先渡学海。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景终于横渡浩瀚学海,登上了一座完全由书简堆砌而成的万丈高山。 踏上书山的瞬间,王景心中便已了然,知晓此地就是儒家的传承之地,并且自动获悉了此地的传承规则。 天下凡习六经者,皆可踏足书山,得闻圣人教诲,从而获取诸般儒门神通的传承。 “格物……致知……我三观早已成型,因此才能轻易便横渡无垠学海,但也因为如此,能够与我互相契合的儒门经典,怕是少之又少。” 王景步入书山深处,只见书山之中,奇峰迭起,有的高耸入云,有的低矮如丘,气象各不相同。 很显然,不同的山峰或者山丘,代表的是儒家内部的各个学派。 高耸入云者,险峻倾绮,晦涩难明。 低矮如丘者,平稳安泰,通俗易懂。高低有别,却又非是高下之分,而是对于不同的人,书山内的道与理,领悟起来难度不同。 群山耸立,成百上千,代表着儒家内部,支脉众多。 而这其中,唯有三座峰丘,最为浩大堂皇,赫然便是当世最为显赫的儒门三大学派。 王景走上前去,伸手一一触碰,心中顿时浮现出了这三个学派的名字和宗旨。 第一座峰丘,乃是今文经学。其宗旨在于强调经世致用,天人感应。其思想奥义,源自公羊学派,专为君权服务。董仲舒便是以此打动汉武帝,使得儒术独尊,百家罢黜。 王景触之即离,这些给人当狗的所谓“犬儒之学”,纵使是大道坦途,亦不取也。 第二座峰丘,乃是谶纬经学。谶纬,是谶书和纬书的合称,其核心宗旨在于君权天授,强调天命。假托神仙圣人,预决吉凶,告人政事。 谶者,诡为隐语,预决吉凶。 纬者,经之支流,衍及旁义。 王景同样触之即离,如此装神弄鬼之术,说穿了也不过是靠着散播恐惧来欺瞒哄骗他人,如此欺世盗名之学,与宗教洗脑何异? 王景弃之如若敝履,脚步不停,继续前行。 终于,王景在第三座峰丘前停下,伸手触碰,信息顿时鱼贯而入。 古文经学,其核心宗旨在于崇奉周公,视孔子为“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的先师。此学派偏重训诂,与现实政治问题联系较弱。 “很好,至少不是一心要给皇权当狗,又或者是为了私利,卑躬屈膝,有违本心。” 虽然古文经学的一些理念,王景并非完全认同,但至少古文经学这个学派,十分重视自身的“德性”,重视炼心,走的是上古圣贤之道。 对于王景而言,这就足够了。 驻足片刻,王景眼前风景骤然变化,入目所及之处,一卷卷竹简华光流转,每一卷都代表着古文经学流派的一门神通秘术。 而这些神通秘术,并非想学就能学的,而是必须与你的“本心”契合。 若是有违本心,还要强行修炼,到最后怕是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就在王景用心筛选之时,陈留城外,魁父之丘。 一道人影倏然而现,傲立其上。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刚刚前往水镜山庄与司马徵一晤的龙驹天驷。 只见他双手并指,合于眉心之处,开启额前法眼。 法眼一开,幽幽神光,直接无视了陈留城的防御阵法,遍照全城,只为寻找龙气残留下来的痕迹。 很快,天驷的视线便锁定在了刺史府邸。 “果然,金水河的封印法阵并无被人强行开启的痕迹,而魏国龙气又消失在刺史府中,看来魏武天命,已经被太原王氏攫取。” “接下来,就要确认魏王假的假龙,究竟是被谁人所截了。” 天驷原地盘膝而坐,两手心,两脚心,头顶心,五心向天,施展神游大千之术,只见他心神化作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振翅向着城内刺史府飞去。 幻蝶乃心神所化,无形无质,因此视高墙如若无物,直接穿行而过。 其气似有还无,无声无息,竟连王允这位炼神有成的儒门高手,一时间都未能察觉府邸之中已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幻蝶一一观察府中众人。 “不是王允……” “不是王宏……” “不是王凌……” “不是王景……等等!” 天驷心神所化之幻蝶,正欲飞往东厢寻找下一个目标之时,他察觉到了王景身上的不对劲之处。 “上次见面之时,吾观此子虽有高祖器量,却命中当有一死劫,如今为何死劫未消,身上命数却飘忽不定,难以测算?” 心念一动,天驷本体掐指估算,发现整个刺史府内,原本缠绕在王允和王宏身上的死劫,同样悄然松动起来,命数变得飘忽不定,而源头则是全都落在了王景身上。 “改天易命!?” 天驷心神为之震动。 知天易,逆天难,太原王氏天命早定,大势洪流之下,几乎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可偏偏现在就是被人给改了,虽然只是一点苗头,可天驷深谙命数之理,深知易天改命是何等困难。 须知易天改命,从来都不是轰轰烈烈,起初之时,往往都如溪水一般,涓涓细流,积少成多,集腋成裘,最后才引导俗世洪流,汇聚成浩荡江河,扭转乾坤。 昔年高祖,便是以这种方式,最终逆转天命,登基称帝,定鼎汉室四百年江山社稷。 “看来,魏王假的那条假龙,必是被此子所得了。而且此子身上迷雾重重,若非得了龙气之后命数变化,我竟然差点都被瞒过去。” 天驷心潮起伏,看向王景之时,已然生出“奇货可居”的想法。 想当初,汉高祖的命数在斩白蛇之后,犹能看出几分异象,显露成王资质。 而眼前的少年,在吞龙之后,命数却是依旧犹如静水深流一般,不露丝毫痕迹,仿佛不在既定的命数之中,难以推算分毫。 “不可思议,当真不可思议!” “这天底下的人,但凡活着,必受命数干涉,难脱藩篱,因此自古就有天意难测的说法。可此子身上,命数虚幻莫测,当真是奇也怪哉。” 动念之间,幻蝶飞入王景识海之中,沿着痕迹,一路振翅,横渡学海,登上书山。 而此时,王景正在领悟古文经学流派的诸般奥义,最后他选择了六经中的《易》作为自己的根本法门。 王景正想继续深入体悟《易》上所记载的道与理,却不料被幽光所惊扰,心神为之一动:“哪来的蝴蝶?” 随即他便惊觉起来:“不对!书山之中,象为心映,一心映一象,这只蝴蝶,是他人之心映射在识海之中的象!” 见已被王景察觉,天驷便不再沉默:“不必担心,我没有恶意,甚至我这次来,还是给你送好处的。” 扑棱着翅膀的幻蝶,以心心相映之秘术,与王景进行心灵上的交流。 而王景却并未轻易就相信对方:“尊驾不请自来,伱的好处,我可不敢收下。” “以前我们就见过面了,若我想要取你性命,你现在还能活着吗?” “是你?” 王景此时也认出了对方身上的气息,正是此前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个冒牌大贤良师。 一想到对方深不可测的实力,王景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但似乎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不知尊驾高姓大名?” (本章完) 第24章 金乌出壳,萌禽来袭 第24章 金乌出壳,萌禽来袭 “怎么,想要打听我的姓名来历?可惜啊,我的真名为天所忌,你若是知道了,恐怕立即就要劫数缠身,至死方休。所以,你确定你想知道?” 天驷的神念,散发出阵阵冷意。 王景可不打算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到什么风波之中,所以他立马按耐住了心中的好奇。 “不了不了,在下不过随口一问而已,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说与不说,无关紧要。尊驾有何吩咐,不妨直言,只要是景力所能及之事,绝无二话。” “呵呵,贪生怕死,自私自利,机敏狡诈,越看伱越觉得大类高祖。只可惜你不姓刘,若否,或许真能三兴汉室,再为大汉延二百年国祚。” 王景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收到过的短信诈骗。 我,秦始皇,打钱。 瞧对方的意思,似乎自己这等胸无大志的咸鱼,也能当皇帝? 开什么玩笑! 你说我就信吗? 呵呵,天真。 天驷似乎看出了王景的内心波动:“怎么,你不信?” 而王景也只是笑了笑:“与高祖比肩,在下不敢。” “口说不敢,却对皇权毫无敬畏之心,果真有当年高祖的风范。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当年楚汉争雄,论睥睨天下之豪情壮志,比绝世无双之神武气概,高祖皆远逊于霸王。可为何最后问鼎至尊之人,是高祖而非霸王?” “一个人,若要位登九五,需要的其实并非强横的武力与超卓的智慧,而是必须永远能够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选择,而不受道德与情感的干涉和影响。” “这便是为君者应有之器量,高祖就有这样的器量,因此粗鄙的高祖,最终胜过了高贵的霸王。” 王景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疑惑:“高祖在你口中,怎么听着像是一台无情无义的政治机器?” “机器?倒是趣味的形容。” 汉语的神奇,让天驷瞬间就领会了王景口中“机器”这个新名词的具体含义。 语罢,天驷不再多言,而是向王景打出了一道心神传念:“这是一门能够让你感知和炼化龙气的秘术。修成此法,你便可以将潜藏在你体内的大魏火德龙气转移到金乌身上,让它顺利孵化。趁现在魏武天命还未与你的命格彻底融合,天数未定,否则……” “否则怎么样?”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的。” “等等,别当谜语人啊!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吗?” “天机不可泄露,至于原因,你日后自会知晓。” 说完,幻蝶化作星光飘散无踪,而天驷的心神,也在王景的识海中消失不见,了无痕迹。 案几前,王景猛然睁开双眸,从识海之中苏醒过来,随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的脑袋里多出了一门新的功法——《紫薇帝气篇》。 其中有不少关于星象和阵法方面的知识,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一门教人如何炼化国运的秘术。 紫微者,南、北斗十四正曜中的帝王之星,象征着至高至贵,伟岸博大。 这一门功法,毫无疑问非常强大。 倒不是说练了之后实力大增,能秒天秒地秒空气,横行无忌。 而是在于《紫薇帝气篇》一旦练成,就可任意催动龙气加持自身的运势。 一门能够增加自身运气的功法! 须知晓,一个人只要运势足够高,说不定出门就能白捡一件镇国神器,又或者如那刘备一般,卖草鞋都能遇见关羽和张飞这样的绝世猛将,还能一文钱都不用出,就能忽悠对方桃园结义,成为他们的大哥。 不过《紫薇帝气篇》虽然强大,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修炼的,至少身上必须怀有“龙气”,而龙气就是这门功法最大的准入门槛。 身上若是没有龙气,那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从天驷方才的话语中,王景才得知自己身上居然怀有“大魏火德龙气”,说真的,他现在都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是魏王假死在我的手中,所以龙气就转移到我身上了吧?” “所以对方的目的,是想要夺取我身上的大魏龙气?” “但是不对啊?若是这么简单,直接杀了我不就行了吗?何必如此麻烦?” 王景对于天驷的话,不敢尽信,也不敢不信。 毕竟对方想害自己,不必如此麻烦,至于被对方利用,王景倒也想得很开,至少能有被利用的价值,意味着自己现在暂时性命无忧。 这样想着,王景开始尝试修炼《紫薇帝气篇》内关于龙气秘术的内容。 “法身,开始解析功法……” “调取数据库资料,功法解析中……” “嘀嘀,解析失败,无法建立元炁运转模型。” 王景皱眉,随即换了一个新任务:“分析失败原因。” “原因分析中……” “法身为理法之聚,根植于天地元炁之变化,无法模拟与思能相关的修炼问题。” 得到答案的王景,瞬间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想要修炼龙气秘术,我就必须先斩出自己的报身?” 《三身术》中的报身,正巧是对应了精、气、神当中的“神”,也就是所谓的思能之力。 “还好,我斩出法身已经小半年了,如今神魂早已恢复,再斩出报身倒也并无大碍。更何况除了《紫薇帝气篇》之外,我还要修炼儒门六经之中与易经相关的神通,也是时候该把二号挂机系统给搞出来了。” 想到就去做,因为已经有了一次开发经验,设计报身的智能系统时,王景可谓是驾轻就熟,还针对一些思能的特性,对报身进行了差异化的设计。 以后修炼与元炁有关的道法,就用法身进行挂机。 至于修炼与思能有关的圣言和龙气秘术,则用报身来挂机。 现在就缺一个能专门用于挂机修炼武功的化身了。 经过这一番强化,王景对于面对接下来的危机,总算是有了几分底气,不至于像刚穿越过来的那头两年那般茫然无措。 说真的,当时的太原王氏真的是风雨飘摇。 在中平元年时,王允就因为举报张让与黄巾军暗通款曲而获罪,还差点被皇帝刘宏赐死在狱中。 最后多亏了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联名向皇帝上书求情和保举,王允才得以侥幸免死,蹲了两年大狱后,被人从牢里被放了出来。 可即便如此,在王景穿越过来之后的两年时间里,王允依旧是张让这位皇帝“亚父”的眼中钉和肉中刺,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以至于王允都不敢在洛阳逗留,唯恐会遭宦官集团的迫害,只得不停改名换姓,离开都城洛阳,辗转于河内、陈留之间,销声匿迹了好几年。 这段时间里,别说王景这个次子了,太原王氏上下,谁敢出去四处招摇? 真当张让不敢寻着痕迹,找上来灭你满门吗? 直到中平五年,也就是上一年的五六月份,事情才迎来了一丝转机。 那时候,在继承人问题上,大将军何进与皇帝刘宏之间的矛盾几乎公开化,而何进身为外戚,与张让等宦官之间的斗争也正式陷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正是在这种关键时刻,王允作为何进的政治同盟,才得以勉强官复原职,以豫州刺史的身份进行活动。 这也是王景随后敢出门去投奔豫州牧黄琬,跟着朝廷官军一起打汝南黄巾的原因,因为朝堂之上,有何进罩着他。 否则就算是立下功劳,也未必能得到赏赐,说不定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论功劳,王景远远比不上卢植,而区区一个小黄门左丰,只是进了几句谗言,就能把卢植这位中郎将整得丢官去职。 而‘亚父’张让要是亲自出手,要摘下王景的脑袋,当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正所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以钝示人,以锋策己。 在该动的时候不动,那是懦夫,而在不该动的时候妄动,那是莽夫。 懦夫等死,莽夫找死,前者怯弱,后者愚蠢。 王景好歹智商还是在线的,他既不怯弱,也不愚蠢,所以才会宅在家中足不出户足足两年,甚至都懒得出门打探消息,毕竟一个本就掌握信息优势的穿越者,冒着暴露自身的风险去打探所谓的消息,那也太搞笑了一点。 这么整别说出鞘镇山河了,怕不是要直接来一个“出鞘即剑折”。 至于跑去宝岛搞移民拓荒,王景也确实有考虑过,但很快就放弃了。 要知道在1896年,宝岛都还在闹鼠疫,当时直接就死了两万多人,吓得小鬼子把那里称为“鬼界之岛”,几乎想把宝岛标价一亿日币直接卖给法国了事,史称“台湾卖却论”。 那可是在1896年啊! 提前一千七百年去宝岛搞殖民垦荒,王景都不敢想象这期间要死多少人,甚至不敢想象自己在缺医少药的三国时代,面对诸如水土不服、疟疾、瘟疫和登革热等传染病的时候,八字够不够硬,自己能不能挺过去。 更何况殖民垦荒需要组织流民,需要航海船队,需要大量的粮食、农具甚至为了防止当地土人的袭扰,还得配备武器铠甲。 而这些,都需要投入海量的资金和精力。 别说两年了,二十年能稍微建成一个人口四五千人的移民小镇,都得朝廷以举国之力才有一定成功的可能。 王允除非得了失心疯,否则肯定不会把太原王氏的资产拿去给王景这么一个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如此挥霍。 对于王景来说,唯一破局的机会,就在洛阳。 唯有在丁原死后,截留丁原麾下的并州兵,抢到张辽和高顺这两员猛将,才是太原王氏唯一能够把握命运咽喉的机会。 除此之外,其他的举动都属于异想天开,基本上没什么可操作性。 一些傻子自己连班级小组长都没当上过,明明毫无管理经验,却觉得自己能够指挥千军万马上阵杀敌,让一群连左右都分不清的农夫为其誓死效忠。 王景不知道傻子的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究竟是谁给的,但他知道自己的命只有一条,所以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毕竟乱世中,先把命苟住了,才能考虑其他。 否则心有冲天豪气,胸怀雄心壮志,结果出门不看黄历,直接就被某位路过的红脸马弓手随手一刀枭首,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几天后,王景终于通过修成《紫薇帝气篇》的秘术,感知到了体内的那道大魏火德龙气。 只见其气炽烈,如煌煌大日,遍照四方。 数百万魏国军民的信念和意志,汇聚成了一道神兽虚影。 此兽蛇身、鹿角、牛嘴、驼头、兔眼、鹰爪、鱼鳞、虎掌、狮尾,正是人文始祖,青帝伏羲所创之神龙的图腾形象。 龙者,国也。 气者,运也。 所谓龙气,其实就是一国之气运。 人心离乱,一盘散沙,唯有在体制的约束之下,才能变为井然有序的鳞片和爪牙,聚而化龙,腾飞于九天之上。 因而体制越强的国家,龙气也越是强大。 魏王假的这条假龙,自然是不能与横亘中原已经四百余年的大汉火德神龙相比,甚至都不敢冒头,毕竟龙不见龙。 真龙既出,其余蛟蛇只能蛰伏,否则一旦龙战于野,立刻就要泣血玄黄了。 王景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要是身怀大魏的火德龙气去了洛阳,岂不是要和大汉的火德龙气直接“撞衫”? 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至于龙气相争,输的那一方,可就不仅仅只是尴尬了,唯一的结局只有身死族灭。 一念及此,王景哪里还敢迟疑,立即施展秘术,将自己身上的大魏火德龙气抽离出来,然后一巴掌打入巨蛋之中。 吼~ 脑海中顿时响起一声惊天龙吟,随即是火红色的神龙虚影,沿着王景的手臂,窜入了巨蛋之中。 原本生机极其微弱的巨蛋,此刻却仿佛是吃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气息暴涨,生机勃发。 叽~ 王景的脑海中,顿时传来一声幼鸟的欢啼,并且仿佛看见一只赤首黑目,长颈三足、羽尾华丽的大鸟,翱翔于天际,如大日巡空,横行万里。 金乌不愧是传说中的神鸟,被称之为日之精魄,这都还未孵化,就已经能够做到神念传音,天资之高,天赋之强,简直不讲道理。 王景心情还是有点激动的,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金乌啊,哪怕是在仙禽序列里,那也是排在前几位的上古神鸟。 不过高兴过后,王景又不禁惆怅起来,金乌这样的顶级仙禽可不好养。 如云鹤、羽枭和毕方这样的仙禽,养起来顶多是要耗费一些珍贵的灵果和灵米罢了,可到了凤凰和金乌这种级别就不同了。 它们的成长本身,除了需要供应大量相应属性的顶级灵物之外,还需要庞大的王朝气运。 当年凤鸣岐山,就是因为神鸟凤凰看中了姬周的国运昌隆,所以才会纡尊降贵,助姬发起兵伐纣,最终击败殷商,取而代之。 而周朝也得以君临中原,坐享江山社稷将近八百年。 “养不起啊,要不还是杀了吃肉吧。” 王景摸着巨蛋,自言自语地感慨起来。 巨蛋内的小金乌一听这话,顿时就又生气了,开始拼命晃动起来。 叽~叽叽~ 王景见状只好安抚道:“好好好,知道了,不吃你行了吧?” 金乌来投,这不是逼着我去造反当皇帝吗? 王景心中一片惆怅,有种被人逼上梁山的感觉,毕竟他从未想过当皇帝。 众所周知,当皇帝是个高危职业。 而纵观整个三国,称帝之后能有好下场的,就没几个。 更何况这场三国吃鸡大赛,王景都还没想过是不是要亲自下场,与天下英豪争雄逐鹿呢。 他现在想要的,也不过是安然度过几年后的生死危机而已。 哆~哆哆~ 王景敲了敲金乌的蛋壳,满脸惆怅,随后叹息一声说道:“小家伙,先说好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能不能养得活你。” 就在这时,王景指尖敲击之处,咔嚓一声出现了三道裂缝。 王景愣神间,裂缝越裂越开,最后碎出了一个缺口,一只毛色黑红,身材肥嘟嘟如同肉球一样的小可爱扑棱着翅膀飞了出来。 它一出生就能展翅飞行,并且天生就能吸收太阳之精,口吐真火。 只不过此时的小金乌,既没有赤首黑目,也没有华丽的尾羽和颀长的脖颈,有的只是丑萌的外表,还有独特的三足。 叽叽~ 小金乌飞到了王景面前,双翅叉腰,眼珠子睁得浑圆,三只小小的脚丫子,用力地踩在案几上,像极了生气的小鸟。 叽~叽叽~叽叽叽~ 小金乌正对王景,踩着案几上蹿下跳。 虽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但王景能够感受到它的愤怒和不满。 “嘿,你这小东西,还跟我发脾气了是吧?” 王景一把将小金乌逮住,双掌用力揉按,将小家伙肉呼呼的身子捏成各种形状:“没有我给你的大魏火德龙气,你能顺利孵化吗?孵化之后不认我作父也就算了,还骂骂咧咧的,你这个逆子!” (本章完) 第25章 东汉末年的食戟之灵 第25章 东汉末年的食戟之灵 叽叽~ 小金乌更加生气了,大声抗议着,还给王景发出了一道神念传音。 “哦,你是母的啊?那就是不孝女!” 说完,王景不顾小金乌的抗议,继续把它软糯的身子当成是面团,捏圆摁扁。 直到小金乌最后被他捏得意识模糊了,这才放手。 叽~叽叽~ 清醒后,小金乌一翻身就再次站起身来,翅膀叉腰,似乎变得比方才更生气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待一只仙禽! 从来没有! 王景哼哼两声,不满道:“你不高兴,我还不高兴呢,你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不说,还得我掏钱养伱。” 虽然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语,但王景还是呼吸吐纳,凝聚出了一缕丹羽圣炎,随即将圣炎之火压缩成一小团,屈指一弹,弹进了小金乌的嘴里。 小金乌正准备继续骂骂咧咧,结果吃了一口丹羽圣炎,顿时就两眼冒出金光,扑棱着翅膀跳到王景的肩膀上,亲昵地朝他脑袋蹭啊蹭,显然还想再讨一口吃的,毫无节操到了极点。 这一幕正巧被端着食盒敲门进来的貂蝉给瞧见了,顿时被小家伙可爱的模样给萌到,兴奋地凑上前想要摸摸:“啊啊,郎君,这只鸟儿的个性与你好像啊,简直就跟亲生的一样。” “瞎说!” 叽叽! 一人一鸟,同时出声抗议。 貂蝉见状,也是掩嘴轻笑,随后将食盒放在案几上,打开盖子,露出一个端庄淳朴的青瓷汤碗。 盖子打开的瞬间,便有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飘出,让王景闻了食欲大增。 “此是何物?怎如此之香?” “郎君有福了,此物唤作金风玉露汤,据说是用金丝血燕的蛋液精心熬制而成,加入了五果之一的金丝火枣,以及上品灵果琅玉桂,最能滋补气血,茁壮筋骨,强化资质。” 王景听得食指大动,金丝火枣与云纹紫柰一样,都属五果之一。 云纹紫柰蕴含浓郁的水行元炁,食之能提升御水天赋,并且还有助于领悟雷法奥义,是难得的极品灵果。 金丝火枣则是同时蕴含金、火两种五行元炁,而这其中,火又克金,因此食用后效果极为独特,不仅能够提升御火和御金的天赋,还能提升对火行道法的抗性。 当然,对于王景这样的老饕而言,金丝火枣那绵软甜糯,却又带着一丝丝辛辣的独特口感,才最是吸引他的妙处。 至于金丝血燕的蛋和琅玕树结出的琅玉桂,虽比不上云纹紫柰和金丝火枣珍贵,却也是难得的奇珍,滋味奇佳。 “貂蝉,去多拿一个碗来,我们坐下一起用些。” “奴婢不敢。” “听我的,快去。” “是。” 貂蝉抿着唇,这才起身轻移莲步,去取来了一个巴掌大的青瓷小碗,随后捏起瓷勺,从大碗里舀出了几勺羹汤盛到她的碗里。 王景见状,一把拿过她的碗,又给她多舀了几勺,嘴里叮嘱道:“你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知道了吗?” 貂蝉低下头,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奴婢知道了。” 此时的她,感动得一塌糊涂。 在这个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时代,又身在太原王氏这样的名门望族之家,哪怕她貌若天仙,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身份卑微,地位低下,甚至可以说是贱若尘泥。 可王景却并未因此就嫌弃她的身份低微卑贱,也从未在她面前摆出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姿态,这种“平等对待”的感觉,是她从未在别人身上得到过的。 因为“尊卑”二字,早就刻在了所有人的骨子里。 哪怕是家风甚严的太原王氏,无论是家主王允,还是长子王盖,都从未苛责大骂下人,却也绝不会把下人视作能和他们“平等”交流的对象。 对他们来说,主人就是主人,奴仆就是奴仆,尊卑有别。 唯有王景来自后世,又出身普通家庭,因此才习惯了平视他人,这反而让府中的下人,都觉得他平易近人,没有架子。 貂蝉作为亲近的侍女,更是深深迷恋上了这种被平等视之的感觉,看向王景时,那爱慕之意,毫不掩饰。 王景用瓷勺轻轻在羹汤上打了个圈,闻着飘来的香气,身体已经本能的对眼前的美食充满了渴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活跃起来。 “果然是大补之物啊。” 看着眼前如同燕窝一样的羹汤,王景仔细一瞧,还发现里面似乎加了些色如琉璃,形似琥珀的胶状物。 顿时心中暗暗吃惊:“仙玉琼芝!?” 汤羹里显然还加了仙玉琼芝,不过这种神物太过珍贵,难怪貂蝉毫不知情。 不及多想,王景端起碗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甜美浓郁的滋味,瞬间就在舌尖绽放开来,随后是一股热流直入肺腑,浑身仿佛被温泉包裹,热乎乎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餍足之感,弥漫心头。 “这滋味,美啊……” 王景感受到了身体内部传来的诸般变化,好似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和雀跃,有种生命本质得到提升的无上快感,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张,心情仿佛飞上了高空,犹如腾云驾雾一般。 “啊~” 身旁的貂蝉在喝下金风玉露汤之后,也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嘤咛,随后浑身感到燥热。 她可没有王景的炼气修为,因此身体上的变化更加剧烈,浑身开始发烫,白皙的皮肤一片潮红之色,就连双眼都变得迷离起来。 “郎……郎君……奴婢……好热啊……” 貂蝉吐气如兰,柔弱的娇躯软软地倚在王景怀里。 王景将貂蝉一把抱到了床榻上,运功帮她疏导经络,让她能够更好的吸收金风玉露汤的药力。 床榻上,王景双掌抵住貂蝉的香肩,沿着掌心开始缓缓注入丹羽圣炎。 拥有无限生机的圣炎,先是进入貂蝉的体内,随后开始有节奏的动了起来,呼气吸气,引导着元炁在她体内循环流转。 半个时辰后,王景轻抚她被汗水浸湿的后背,温言细语说道:“去让柴房烧些热水,我们待会儿一起沐浴更衣。” 貂蝉闻言面泛红霞,羞涩地娇声应了一句:“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落荒而逃。 叽叽~叽~ 似乎感觉自己被忽略了,小金乌生气地跳到了王景面前,翅膀叉腰,骂骂咧咧。 王景伸手摸头,揉乱小家伙头顶的绒毛:“怎么,你也要洗啊?” 叽叽~ 小金乌一听要洗澡,立马激烈挣扎起来。 它最讨厌的就是水了! 洗澡? 死也不要! 逗了小家伙片刻之后,王景又给它喂了几团圣炎,这才起身去和貂蝉鸳鸯戏水,共赴巫山。 当真是…… 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洗完澡,王景神清气爽。 大魏火德龙气带来的麻烦暂时解决,提升实力的计划再次提上日程,王景便拿出血色琉璃玉匣,打算开始《真阳九炼》的第二炼。 此时他的心田之中,已有源自神鸟凤凰的一缕火苗。 这一缕火苗虽然毫不起眼,却本质极高,蕴含着毁灭与新生的道蕴。 在法身的操纵下,火苗点燃元炁,在奇经八脉中以小周天的形式运转不休,时而又深入体内多个器官之中,炼化着自身的消化系统。这种变化,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虽然因为这种变化极为细微,而且相对缓慢,王景根本注意不到,不过没关系,法身会实时记录,所以王景对自己的身体愈发了解。 “神鸟凤凰所遗留的丹羽圣炎,对身体的炼化效果看来远超我自身所释放的丹羽圣炎。” 看着法身记录的身体变化曲线图,王景更能感受到两者之间差距的巨大。 随着每日的不停炼化,丹羽圣炎每时每刻都在缓慢提升他的体质,提升他的根基。 如果说他自身所生成的丹羽圣炎,其强化的效果是是“一”的话,那么神鸟凤凰留在丹羽上的神火,提升效果至少都是“三十”。 足足三十倍的差距! 难怪王允死活都要取回原本被用来当做封印阵基的神物丹羽,哪怕牺牲掉一个次子也在所不惜。 虽然自己被当成了“牺牲品”,但王景丝毫没有因此而对王允产生忌恨的情绪。 毕竟他心里其实也没把王允当成亲爹看待,大家互相利用罢了,谈感情未免太过伤钱。 更何况在王景看来,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反而因祸得福。 王景豁达地想着,随后开始第二次吸收丹羽身上残留的凤凰之火,结果他手刚摸上去,小金乌又不知道从哪跑了出来,萌萌哒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琉璃玉匣中的丹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副馋得不行的模样。 可偏偏它又害怕得不敢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向王景。 叽叽~ 王景则是怒瞪回去:“想什么呢?这可是我太原王氏的传家宝!我可不想被打断狗腿!你想都不要想!” 叽~ 小金乌丧气地瘫坐在案几上,大大的脑袋都耷拉下来,开始在那唉声叹气,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 “少给我在这装可怜!不行就是不行!” 王景小时候没少用同样的招式骗父母买吃,小金乌想跟他玩这一套,还是太嫩了点。 叽叽~叽~ 小金乌抬起脑袋,眼珠子里泪汪汪的,双翅合十,继续朝王景卖萌卖惨,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真是怕了你了!” 王景被烦得不行,只好右手虚握,将一缕神鸟凤凰所遗留的圣炎从丹羽上抓取出来,置于掌心。 叽叽~ 看着王景掌心处摇曳的小火苗,原本还在卖萌装可怜的小金乌立马就精神抖擞起来,上蹿下跳,十分想要,仿佛小孩子看见了心爱的果一般。 “吃完赶紧一边待着去,别妨碍我修炼,成不成交?” 叽叽~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啊,谁也不许耍赖。” 叽~ 王景将火苗捏成一团,屈指一弹。 早已迫不及待的小金乌小腿儿一蹬,飞身而起,将火团一口吞入腹中。 轰~ 随后就见它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懒洋洋地摊在了案几上,美美地拍着肚皮,还打了一个饱嗝。 显然刚才那一团火苗,直接就让它吃撑了。 王景见小金乌没事,便也懒得多管,继续转头吸收丹羽圣炎去了。 而这一次,他要炼化的,是运动系统,因此需要强化的器官比消化系统更多,包括了分部在周身各处的骨骼,关节,韧带,肌腱,肌肉,神经,血管,滑囊…… 这种强化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但每次炼化之后,效果却是立竿见影。 完成三十六个周天之后,丹羽圣炎走遍全身,王景豁然而起,凌空打出一拳。 轰~ 劲力震爆空气,卷起疾风,吹得屋内一片凌乱,门窗上糊好的桑皮纸更是被哗哗作响。 这一拳的威力,相当惊人! 比之前全力打出的一拳,威力提升了五倍不止! 并非是王景的力量上限拔高了五倍,而是他包括骨骼,关节,韧带,肌腱,肌肉,神经,血管,滑囊等部位,仿佛被某种力量整合起来,拧成了一股绳。 劲力贯穿周身,层层叠加,方才拥有了这般不可思议的威能提升幅度。 王景活动了一番自己的手脚,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实际上倒也差不多,经过丹羽圣炎的炼化,他的根骨资质,已经在向着上乘迈进。 等这种改变达到一定程度,天生神力什么的,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而那一天,并不好太过遥远,或许一两个月的沉淀,便足矣。 此前经过小半年的测试,王景不断开发法身的新功能,就连他也为自己炼气的效率感到震惊。 王凌已经称得上是天才了,并且每日苦修不辍,雷打不动的打坐吐纳天地元炁六个时辰,但王景的提升速度,却是他的三倍以上,是寻常炼气士的几十倍! 这就意味着王景一年挂机,就抵得别人二十年苦修! 之所以效率差距如此之大,已经和努力还有资质无关了,毕竟王凌就属于那种既有资质,又足够努力的天才,可效率依旧还是远不如王景。 其中差别,在于炼气是水磨工夫,需要通过吐纳天地元炁,不断提升自身的生命本质。 而每一次运转功体,调度天地元炁,都要求修习者全身心的投入,练功期间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在这一点上,人的意志永远比不过人工智能,因为只要系统没有bug,人工智能从不犯错。 只要制定出一条最完美的运功路线,法身便能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吐纳天地元炁炼化体内的细胞,让元炁流转途经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条经脉,乃至每一个细胞,都能受到元炁的润泽和滋养。 这样的练功效率,永远不是靠着人工的努力能比拟的。 就好像再牛逼的工匠,也无法在生产效率上和智能化流水相提并论。 王景用力一握,掌心直接捏出了气爆声:“现在的我,很强!” 估算了一下自己此时的战力,若是再遇到何曼这种级别的武将,王景觉得自己已然具备了正面击杀对方的能力,哪怕无需借助天地四方伏龙大阵这样的外力,他也有将对方格杀的信心。 或许要经历一番苦战,可最后的胜利却是毋庸置疑的。 终于,在乱世中苟活于世的底气又增加了几分。 王景心中无限欢喜。 …… 几天后,洛阳传来消息。 皇帝刘宏,驾崩了。 中平六年三月,汉灵帝死,皇子刘辩即位,是为少帝。 少帝时年十四,其生母何皇后被尊为皇太后,临朝听政。 何太后以其兄大将军何进与太傅袁隗共参录尚书事,执掌朝政,因此形成了外戚何氏专权之局。 君王之死,天下缟素。 可对王允而言,却是因祸得福。 此前王允就一直是站在何进这一边的,曾坚决反对刘宏废长立幼,支持嫡长子刘辩继承皇位,政治诉求与何进相同。 当然,最重要的是何进为了让何家跻身世家之列,也极力拉拢太原王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因而与世家走得很近。 如今刘宏病逝,张让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何进立刻就对王允发出了邀请,希望王允能够回到洛阳,与他共谋大业。 整个王氏上下都为之兴奋,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太原王氏沉寂已久,也是时候该再次进入权力的中枢了! 长子王盖、幼子王定,以及侄子王晨皆出声庆贺,就连性格最为沉稳的王凌,都难掩喜色,心情激荡。 众人中,唯有王景心情惆怅,暗暗劳神:“果然,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起来了。这一次,是福是祸,就看能不能破局成功了。” 王允原本心情大好,见王景神色异样,忍不住问道:“元旭,何故闷闷不乐?” “父亲,常言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若是太平盛世,自然越是靠近权力中枢就越有跻身上层的机会。可如今之天下,可称得上是盛世乎?更何况朝堂之上,大将军与十常侍之间势同水火,吾等被卷入其中,生死尚且不能保证,又谈何荣华富贵?” 此话一出,不止是王允,就连王盖和王凌等族中的年轻一辈,也面色为之一变。 大哥王盖忍不住问道:“元旭,你是不是过于杞人忧天了?” 王景摇头,语气慎重:“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未雨绸缪,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本章完) 第26章 霸王,别姬 第26章 霸王,别姬 经过一番劝导,王景总算是说服了王允,官职与兵权,两条腿走路的发展方针。 大哥王盖继承王允在政治上的利益,走文官路线,而王景则投身军旅,为家族握紧兵权。毕竟利刃在手,做事才有底气,可以有而不用,但不能需要用的时候没有。 当然,能做成这些事,并非王景的话多有道理,更重要的是王景如今的根基和修为,已经是家族中年轻一代的最强者。 又有在豫州讨伐汝南黄巾的作战经验,在战场上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值得家族下注。 大厅里,王允看了居于次席的王宏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很快就把许岚叫了进来,对她吩咐道:“绮云,以后你就跟着元旭吧。” 随后王宏还分派了一百剑卫给王景,这些可都是太原王氏多年积攒下来的私兵,总共也就三百余人,皆以昔日大秦锐士的练兵方式训练而成,费的资源和精力,简直难以计数。 此前家族就曾分派过一百剑卫帮助王景驰骋于豫州战场,不过那时的兵,是“借”的,如今这一百剑卫,则是切切实实的彻底归入王景麾下,成为了他个人的私兵,算作是家族对他的投资和下注。 而当场战将培养的许岚,也一并交由王景统属。 许岚抱拳躬身,应了一声:“是。” 随即就默不作声地站到了王景身后,只是表情已经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王景眯着眼,笑着说道:“岚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许岚面无表情,只是拱手行礼:“都尉有事,吩咐即可。” 很显然,她对王景并非心悦诚服,只是碍于王宏的命令,不得不听从王景的指挥罢了。 对此王景倒也洞若观火,只是他不着急,毕竟来日方长,收买人心这种事,可以慢慢来。 马上就要启程前往洛阳了,离开陈留前,王景去了一趟飞白经馆,和好友“羊瑄”告别。 蔡琰得知王景要离开,有些不舍:“你真要走?” 王景也是不由想起了高中毕业后和老同学们的告别,感慨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嘛,只是不知今日一别,以后还有无再见之时。” 这个时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旦离别,或许就是永远。 唯有功参造化,能够飞天遁地的强者,才有资格朝游北海暮苍梧,视大河高山如无物,横渡千山万水。 “离别在即,昭明可否再为我吹奏一曲凰羽仙音?” “好。” 蔡琰手握青笛,吹起渺渺仙音,曲调华丽恢宏,如凤凰翱翔于天际,展翅之间,便横跨万里。 王景瞬间就听得有些上头了,连忙让法身记录下音调的变化,很显然这一段《凰羽仙音》,又是他之前不曾听过的部分。 倾听着动人心弦的笛声,王景的思能化作浪潮,亦随之起伏,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 只见眸光中,‘羊瑄’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虚幻起来,而透过朦朦胧胧的虚影,王景仿佛看见了一位头戴珠钗,身穿浅紫色襦裙的少女,细腰长裙,身姿绰约,罗衣飘飘,轻裾随风,像极了一株清秀婉约,娇而不艳的君子兰。 王景心思一动,下意识便施展了《紫薇帝气篇》中记载的望气术。 思能汇集于眉心之处,随即额头上的法眼瞬间开启。 法眼一开,眼前幻术立即无所遁形。 而王景也有些傻眼了,和自己称兄道弟了这么久的“羊瑄”,居然是个女人? 琰,意为美玉。 瑄,也是美玉。 说自己姓羊,却能一直住在飞白经馆的后院自由出入,而且还是个女人,再稍微对比一下年龄,王景忽然间就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王景对此亦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笛声戛然而止,蔡琰眼神略显慌乱,但还是强装镇定:“元旭何出此言?” “交友贵乎诚,我是该继续称呼你为昭明,还是该叫伱昭姬?” “你……都知道了?” “嗯,最近学了一门秘术,方才看穿了你的幻术伪装。传闻中,画技达到妙笔生之境者,其所绘之画神乎其神,足以被称之为名品,有以假乱真之能。” 王景目光灼灼地看向蔡琰,眼里满满的求知欲,显然对此充满了好奇心。 蔡琰见身份暴露,便也不再隐瞒。 只见她取出一只随身携带的兔毫画笔,朝着自己的鼻尖轻轻一点,随即水墨四散,身上更是浮现数道七彩流光。 幻术解除,一卷散发出浓郁思能之力的画卷,稳稳落入蔡琰手中。 此画正是蔡邕的得意之作——《讲学图》。 作为东汉末年最负盛名的经学家、文学家和书法家,他在精通音律的同时,还是一位画技出神入化的画家,这也是合情合理的。 “妙笔生,思能惑心,如此神乎其技,还真是教人大开眼界。” 蔡琰变身的这一幕,让王景不禁啧啧称奇。 这比易容术什么的可要高端多了,除非掌握相应的炼神秘术,否则还真休想看破蔡琰的幻术伪装。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见我吗?现在你见到了。” 蔡琰站在王景面前,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嘴角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而王景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朗声笑道:“能一睹昭姬姑娘芳容,景三生有幸。” “你似乎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我骗了你。” “你骗我什么了?” 王景似笑非笑地看向蔡琰,此时的她,还是一位天真烂漫的文学少女,没有经历那父亲惨死,国破家亡,落入蛮夷之手的惨痛人生,因此笑容纯真而美好,不染纤尘。 “所以,你是真的没在生气?” 蔡琰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王景。 王景则是笑道:“人活着,总归是要戴着一副面具的,因为说出心里话,大家都会很不体面。你虽然用了一个假身份,但并未从我这里骗走什么,更何况,你又怎知我对你说的,是全然的实话呢?” 身为穿越者的秘密,王景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 “所以,你也有事瞒着我?” 蔡琰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生气,毕竟王景已经知道了她的秘密,而她却对王景的秘密一无所知。 王景淡淡地笑了笑:“都说了,要体面。” 蔡琰气得贝齿紧咬,随后又有些黯然神伤:“喂……” “怎么啦?”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少了一个聊得来的朋友,蔡琰忽然又感受到了孤独,她本来可以忍受孤独的,假如她不曾体会过这份美好。 王景想到了日后董卓为了拉拢士人集团,必会征召蔡邕这位名臣,便对蔡琰叹息了一声:“会的,只是……结果是好是坏,实难预料。” 若是王景没有记错,蔡邕最后是死在了王允的手上,而后王允自己,也死于刀兵之下,这对他和蔡琰来说,都不是什么美好的结局。 离开陈留的前一夜,王景把木匠老鲁叫了过来,吩咐道:“你亲自跑一趟青州,去东莱郡黄县,找一位名叫太史慈的人。他此时犯了官司,应该隐姓埋名逃亡辽东,不过不要紧,你找到他的家,招募奴仆奉上钱财,好生赡养太史慈的母亲,顺便提一句,官司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摆平。” “啊?这是为何啊?”老鲁大为不解,如此去帮一个在逃犯,到底图对方啥啊? 王景却懒得解释:“若是对方问起,你就说我素闻太史子义志经道义,贵重然诺,故而心怀敬重,日后定能成为一方豪杰,所以愿助一臂之力。此举手之劳耳,不足挂齿。” “是,小的明白了。” 老鲁郑重应承下来,如今他能吃香喝辣,生活无忧,全拜王景所赐。 更何况他也听说了,王允如今得到了大将军何进的赏识,要回京师做大官去了,自己升斗小民一个,怎能不好好巴结? 只是去找一个人,送礼送钱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怕什么? 虽然他不能理解王景的用意,可既然是王景决定的,那肯定就是对的! 随后王景又吩咐道:“对了,奇巧阁的生意需要扩大,准备一些可靠的人手,我要带去洛阳开分铺。” 老鲁一听就激动了,连忙向王景推荐了一个人:“犬子方,愿随都尉前往洛阳,侍奉左右,听候差遣。” 鲁方是老鲁的次子,长子肯定是要留在老家继承家业的,至于次子,成年后一般顶多就是给笔钱,让其分家,自己出去打拼,为家族开枝散叶。 如今次子能跟着王景一起去洛阳开拓基业,倒也算是一份好前程,因此老鲁非常上心,看向王景时,双眸也满是期待。 “可认得字?” “认得认得,小的特意钱买了个位子,让他每日都去飞白经馆听课。” 王景点了点头,才又问道:“那可有表字?” 老鲁表情顿时变得苦涩起来,他一家都是平民出身,祖上也没阔过,连寒门都算不上,表字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既然这样,那我给他取一个吧,就叫正良如何?” “小的替犬子谢过都尉!” 老鲁激动不已,在他眼中,王景虽然年轻,但身份尊贵,赐下表字,那是看得起他们一家。 王景倒是没有多想,他此时手下没有自己的班底,身边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其实只有貂蝉一个。 至于老鲁这种人,也只是表面顺服,毕竟真正让他畏惧的是太原王氏这个庞然大物,而非王景本人。 所以打算越过老鲁这样的老油条,直接收服鲁方,年轻人嘛,总归是比较好忽悠一些。 而王景现在也确实想要好好组建真正只忠于自己的班底了,不能只依赖家族的资助,那样以后容易尾大不掉。 倒不是说王景以前不想招募班底,关键是想也没用,招兵买马得有本钱。 没钱没奔头,谁跟你混啊? 王景张口问道:“奇巧阁眼下资产几何?” 因为王景一直安排专人查账,老鲁不敢隐瞒,便老老实实回答说:“有一千二百万钱,前些日子兖州到豫州的商路恢复通常,接下来的逍遥椅等家具应该还能继续大卖。” 王景点了点头,随后便吩咐了一句:“取出八百万钱给我,剩下的钱,拿去打通商路,记住了,每到一地,先打听当地谁说的话最管用,然后就送上厚礼。打通关节后,再以此为噱头,推广我奇巧阁的家具。记住了,产品要走上层路线,不要搞什么上门吆喝,那样很跌份儿。我要的是客人主动来找我们求购,因为我们的产品,是身份的象征。” “小的明白,都尉不愧是都尉,就是见多识广,连做生意都是这个!” 老鲁讨好地笑道,还朝王景翘起大拇指。 “嗯,你下去吧。” “是。” 八百万钱,虽然不多,但作为本钱却是勉强够了。 几天后,整座刺史府都动员起来,东西足足装了十二辆牛车,随行的家仆更是多达上百。 而为了护送车队,王景也召集了之前参与征讨汝南黄巾的旧部,千余兵马陪同王允一起奔赴洛阳。 出城时,车队迎面遇上了一支队伍。 对方吹吹打打的,吸引来一大批围观群众,好不热闹。 王景暗中警戒,手按刀柄,问了一句:“前方发生何事?” 随行的鲁方远远看了一眼,便对王景说道:“回禀都尉,是有乡民在祭祀玄君,是否要小的带人上前驱逐?” “不必扰民,我们等一等就好。” 王景随后又疑惑起来:“陈留本地有很多人信仰玄君?” 鲁方正好对此事略知一二:“玄君庙还是三年前在南阳那边忽然出现的,一开始没什么人信奉,之后南阳周边的村庄出现瘟疫,引起恐慌,而后就有玄君庙的人四处赠药。” 王景一听这种信仰传播模式,立马警惕起来:“太平道张角之故技?” 鲁方立马急了,小声提醒道:“都尉切莫胡言乱语,玄君庙可是受当地官府承认的,而且一直在赠药治病,所到之处,就算是身染瘟疫之人,也在服药后药到病除,因而很受百姓爱戴。再加上玄君庙只收香火,不收教徒,并无任何逾越之举,就连南阳太守都对玄君多有夸赞。” 若是两年前,王景肯定觉得这又是什么封建迷信的的鬼把戏。 可现在他不敢这么贸然地做出判断了,毕竟按照太原王氏收罗来的藏书之中,鬼神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在以前并不罕见。 在夏、商二朝之时,中原大地鬼神遍地走,上万人的部落就有一只图腾神兽,有的大部落甚至同时供养了好几只,人神杂居的情况十分常见。 直到周朝之后,鬼神的数量开始锐减,就连各种神兽仙禽也渐渐销声匿迹,偶尔出现一次,也会被视为祥瑞或者灾殃。 不过即便如此,战国时代的鬼神还是相当强大,尤其是七雄都有各自的护国神兽或者护国神灵,在国运的加持下,一个个强得离谱。 楚国的九凤,魏国的丰隆,大秦的黑龙,都是在战场上大显神威过的,力量极为强横,甚至全力出手,直接就是山崩地裂的末日天灾景象。 直到仙秦帝朝建立,收天下之兵,铸以金人十二。 这种结合了阴阳家法术和墨家机关术的战争造物,威能浩瀚无匹,结阵而战,就连神灵也能诛灭。 其余六国供奉的神兽和神灵,也因此而全都或死或逃,消失无踪。 只可惜十二金人被霸王项羽摧毁了半数,剩下的也在战乱中不知所踪,直到汉武帝北伐匈奴之后,才得知原来其中有两具金人落入了匈奴人的手里,被安置在王庭。 到了汉武帝时期,山河社稷图横压天下,恢宏的人道气运汇聚成一条千里长的火德真龙,浩荡龙威震慑寰宇,也是从这时起,中原之地的鬼神,实力和地位开始飞速下降。 到了如今汉末,儒门大昌,绝大多数的鬼神也就能勉强压一压乡下土财主,随便来一位修成了“出口成章”的儒士,都能以一口浩然正气把祂们喝个魂飞魄散。 毕竟,时代变了。 看的书越多,越知道鬼神其实并不可怕。 王景坐在马上,没有打算上前凑热闹,倒是几位侍奉玄君的庙祝,瞧见王景等人后,恭恭敬敬地过来,先是问好,随即免费赠送了一些药丸。 黑漆漆的药丸,和龙眼差不多大,十几颗混合着装在一个小小的陶罐里,卖相相当不好,看着跟三无产品似的。 王景很难想象,正常人真能把这玩意儿放进嘴里? 不过开启法眼看了看,发现上面缭绕着淡淡的思能之力,药材大部分也很普通,并没有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因此王景把药收下,照例奉上一些钱作为供物,便带着车队继续赶路。 自陈留出发,一路途经开封、中牟、荥阳等大城,随后在成皋驻足留步,只见一座千古雄关坐西朝东,迎风耸立。 成皋,本古东虢国,春秋时郑制邑,又名虎牢,春秋之郑,战国之韩,此城皆为重地,楚汉相争,此地更是主战场之一。 巍峨雄关,傍山而建,如龙盘虎踞,其势铮铮。 城墙上九道斑驳的剑痕,将近四百年岁月过去了,却仍向外散发出森寒的杀意,以及横绝天下的霸道。 王景只是远远望了一眼,就被其中的剑意和霸气所震慑,浑身如遭雷击。 “元旭,低头。” 王允察觉异样,急忙策马上前,按住王景的肩膀,为他疏导体内紊乱暴走的丹羽圣炎:“虎牢关墙左侧的剑痕乃昔日霸王攻破成皋时所留之招,其上道蕴凝而不散,不可多看。不过你若是有意要走兵家炼体之道,倒是可以借助剑痕上的杀意和霸气磨砺自身意志,但切记不可逞强。” “景,明白。” 王景艰难的回应道,此时他周身仿佛被刀劈剑砍一般,强烈的危机感让他汗毛倒立。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迫自己抬头凝视关墙上的霸王留招:“不愧是西楚霸王,以神勇无敌之姿,几乎是摧枯拉朽一般打崩了仙秦帝朝的兵家至强者。” (本章完) 第27章 郭奉孝曰:兄弟,你要完啊 第27章 郭奉孝曰:兄弟,你要完啊 虎牢关前,城墙上的森森剑意,如寒风刺骨。 王景越是靠近,越是能够感受到来自心灵的重压,仿佛万斤巨石,悬于头顶。 行至距离城墙还有九丈之处,他便止步不前。 只因本能地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危机,潜意识仿佛在催促他赶紧离开这一险绝之地。 而此时,关墙前已有三人。 为首之人面容冷峻,双眉斜挑,怀中抱着一把没有任何装饰的长剑,浑身散发出一股锐利的气质。 而他距离城墙,只有三丈。 第二人神采飞扬,举止从容,在距离城墙六丈之处,侧身箕踞,一副懒洋洋的姿态,唯有双眸灿若星辰,又如古井深潭,幽不见底。 而这第三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并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是看他手按腰间佩剑,就知道他的戒心极重,是好勇斗狠之人。 只见他站在距离城墙七丈之处,目光略过王景后,又迅速收回。继续合起双眼,感悟城墙上的剑意。 霸王留招之后,数百年来,虎牢关已然成为了天下间闻名遐迩的武道圣地之一。 每日都有无数剑客和刀客慕名而来,驻足关前,希望能借助城墙上的剑痕,磨砺自身的意志和神念。 先帝刘宏初继位时,曾在城墙前立了九块石碑,名曰试剑石,欲以此招募天下豪杰,为朝廷效命。 九道剑痕,九丈距离。 每走近一丈,就可在一块石碑上留招,刻下痕迹,以证明自身的实力。 迄今为止,天下间唯有剑圣王越与刀君陆铮,能在第八块石碑上试剑成功,留下一剑一刀,两道刻痕。 而最后一块石碑,却始终空白一片,无人留招其上。 此时,虎牢关前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他们都是凡俗之人,心灵蒙尘,五感鲁钝,根本察觉不到剑痕所散发出的恢宏剑意。 唯有高手,灵觉敏锐,运用思能之力,才能心有所感。 几个身穿华服的豪门子弟,看见王景站在九丈之外便额头直冒冷汗,止步不前,顿时半是嫉妒,半是愤恨地讥讽起来:“此人是谁?如此不堪,怕是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不知道,倒是排第一的那人我认识。” “哦?能走出六丈距离,已经能称得上是世间少有的高手了,还如此年轻,他是哪家的俊秀?” “呵呵,他叫史阿,哪是什么俊秀?无非是运气好,拜入了剑圣门下而已。” 其中一人面带不屑说道,仿佛只要他想,他也能拜王越为师一般。 豪门世家,也不是个个都能成材,大部分的世家子弟,资质其实也很平庸,文不成武不就的。可偏偏他们能见过高山,所以更加难以忍受自己的庸碌无能。 以至于唯有靠着维持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通过贬低他人,才能勉强维持着他们那可怜卑微的自尊。 只可惜,他们现在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 而此时的王景,也无暇顾及周围之人汇聚而来的种种目光和视线,他眼神凝重,深知自己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第九丈的距离,要走到中段才有资格留招,而他别说中段了,光是跨出第一步,都千难万难。 身体仿佛被深度催眠了一般,明明眼前只是一块平地,可王景只要抬头,眼中所见,便是一座巍峨耸立的刀山。 灵魂仿佛被利剑刺穿一般,那种痛苦,心志不坚者,根本难以承受。 王景作为一个来自现代社会的技术宅,哪里吃得了这种苦头? “难怪这里能成为武道圣地,只要走上几步就能砥砺自身的精神和意志……这特么上刀山啊,能面不改色地顶着精神上的痛苦走完全程,就算是一头猪都能完成心灵的蜕变了吧?” 心中暗暗感慨之后,王景认真尝试了好几次,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那种钢铁一般的意志,是个实打实的废物。 “看来,仅凭我自身的武道意志,只能止步于此了……” 不过王景并未就此放弃,毕竟正常的方式通不过考验,可以开挂啊。 “报身,开启托管模式!” 王景双眸闪动,瞳仁深处,流光溢彩间,报身已然成功上线,接管了身体的控制权。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人工智能,纵使刀山在前,又有何惧? 一步踏出…… 嗡~ 耳边仿佛传来阵阵蜂鸣,实际上那是来自心灵上的震鸣。 刹那间,无形的利刃随风而来,斩在王景的神识之上,如风刀霜剑,刮得人骨肉消磨。 那种一剑剑削去血肉的痛苦,与凌迟酷刑几无二致,非常人所能忍受。 然而王景早已断开链接,全部交由报身托管,这种撕裂灵魂的痛苦,也完全由报身这个分神来承受,根本落不到他的主神之上。 片刻后,剑风止息,酷刑结束。 王景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了这一招的名字——神锋绝影。 经过这一番的洗礼和砥砺,神魂之中的各种杂念都被剑风斩去,报身的神念形态竟然变得纯粹了许多,如同无色的琉璃一般,内外透彻。 仿佛心灵上的蒙尘,被人用心地擦拭过了一般。 王景看得眼前一亮:“以剑意为磨刀石,原来磨砺意志的意思是这个!确实效果显著,难怪天下的刀剑名宿,都对此地如此推崇!” 而此时虎牢关前的吃瓜群众却陷入了一片震惊之中。 “他居然能通过第一关?” “没理由的啊,刚才不还站在原地直冒冷汗的吗?” 不少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有些是不解,但更多的则是羡慕和嫉妒。 能在试剑石上留招啊,如此殊荣,天下间谁人不想? 只可惜,能做到的人,无不是万里挑一的英才豪杰,普通人是想也别想。 ‘王景’并未就此停下脚步,在领悟了第一道剑意之后,便继续迈步向前。 在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他走出一丈距离,走向第二块石碑。 咻~ 神识中,一道流光自天外而来,倏然而至。 剑光璀璨夺目,势不可挡。 正是第二道剑意,神虹开道! 巨鹿之战,霸王身处劣势,却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以剑开道,终于在绝境之中踏出一条血路,百二秦关终属楚! 欲破此关者,须临危不退,一往无前。 剑光破空而来,报身却是面不改色,继续莫得感情地向前迈出脚步,哪怕神识受创,也未曾停下半分。 第二关,破! “连过两关?” “霸王留招将近四百年来,能连破两关者,怕是不出双十之数吧?” “确切来说,只有十七人做到过,而且只要没有提前夭折,最后都成为了名扬四海的绝顶高手。” “寻常高手,即便是能破第一关,心神也早已枯竭,很难挺过第二关。此子当真是惊才绝艳,到底是哪家的俊秀?” “据说是出自太原王氏,为王子师次子。” “王氏有此麒麟儿,王子师真是命好啊。” “呵呵,这可说不定,万一兄弟睨于墙呢?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啊。” 而此时,太原王氏的车队中,王凌一脸激动地看向王允:“叔父,二哥连破两关,当真天资横溢!” 王允对此也是喜不自胜,心中倍感欣慰,可随后又想到了什么,叹气一声将长子王盖叫到面前,叮嘱他道:“继轩,家族的基业终究会由你来继承,不过眼下局势动荡,纵使我太原王氏根深蒂固,也需要分散风险。这话,你可听得明白?” 王盖连忙保证:“父亲放心,盖绝不会因此而与二弟生出嫌隙。常言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今二弟越是出众,我这个当大哥的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妒忌?” 不得不说,王允的言传身教还是挺成功的,至少太原王氏子弟,不成器的或许有之,但性格偏激为非作歹的,那是一个也无。 毕竟以王允那种看不惯就怼天怼地的性格,族中子弟有人敢犯事,怕是早就被他以家法给处置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王景连破两关之后就会停下时,他再次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时候,王允也顾不上王盖了,目光死死盯着王景,心里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七丈距离,第三道剑意! 高天之上,流光溢彩的七色凰羽掠空袭来,只听神念之中,一道清越辽然的凤鸣声,响彻云霄。 铮~ 第一剑直击面门,竖劈而下。 抱身以面迎之,不闪不避。 第二剑旋身袭背,横斩而来。 报身步履从容,不躲不让。此招正是第三道剑意,神翼回翔! 前后两剑仿佛时空重叠,竟同时斩在了王景的神念之上,报身的神念形态,顿时被一分为四,断裂开来。 若是寻常之人,这一招之后,就算不死,神念也将在惊骇欲绝的本能意识干扰下遭受重创。 可报身根本感觉不到疼痛,更没有任何恐惧和迟疑,仿佛被斩破神念,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伤。 须臾之间,就见神念重新聚合,变成原本的形态。 王景在一旁观测,顿时心生明悟:“这一招所留之剑意,应该是想告诉接受考核之人,神念并无固定形态,之所以聚成人形,而是人类自身的思维习惯使然。只要排除掉恐惧、畏怖等负面情绪的干扰,深信自己不会死,就绝不会死,即便受创,也可重新凝聚神念,恢复如初……” 虽然原理很简单,可就像恐高症一样,想要克服心灵上的恐惧,绝非轻易就能做到。 不过王景直接用外挂闯关,报身秉持着人工智能的运作机制,哪管你那么多,直接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通关。 精神疼痛? 神念受创? 不存在的! 只要魂魄犹在,闯关就不会停止。 报身继续跨前一步,而这一步,也引得围观之人倒吸一口凉气。 “连过三关了!” “四百年来,能连过三关者,一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吧?” “最近百年以来,更是只有剑圣王越和刀君陆铮二人能连过三关,难不成武道四极,不久之后就要多出一极了吗?” “此子岂能与剑圣、刀君比肩?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不信啊!” 不少人都被打击到了。 只因为王景的面孔实在是过于年轻,并且名不见经传,岂能与他们心中的偶像相提并论? 可惜的是,他们的话传不到王景耳中,更动摇不了报身这个莫得感情的人工智能。 报身没有停下脚步,而是身姿挺拔,继续向前。 第四道剑意,神雷荡世! 万丈雷霆滚滚而来,其势浩浩荡荡,气象万千。 然而报身心无忧惧,步履从容,任由雷霆闪电劈在身上。 无穷无尽的雷电,将报身全然吞灭。 待电光消散之后,报身非但没有任何损伤,反而吸收了这一道剑意所蕴含的思能之力,壮大了自身神念。 而王景的神念,也仿佛得到了滋润一般,变得光彩熠熠,凝视厚重起来。 雷霆虽是毁灭,却也蕴藏生机! 唯有直面这份毁灭,才能获得随之而来的无限生机! 连破四关! 前所未有! 虎牢关前,围观的吃瓜人都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方才还有人争论王景能否成为新的武道之极,此时一个个都缄口不言,目瞪口呆。 连破四关,一次就走出四丈的距离,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哪怕是剑圣王越和刀君陆铮,在年轻时来此磨砺自身的武道意志,也都是连破三关之后便已筋疲力竭,无力再进,不得不先修养一番,而后再来此地寻求突破。 王景对此一无所知,他只知道王越和陆铮都是走出了八丈距离,成功在第八块石碑上留招的绝顶高手。 所以王景并没察觉自己连破四关是何等的惊世骇俗。 只能说,人终究是有极限的,哪怕是无形无质的心灵,也会因为外部的侵扰而感到疲惫和倦怠。 而人工智能没有! 只要一息尚存,人工智能就会风雨无阻,无怨无悔地执行主人的指令,是最完美的工具人。 而作为工具人,不会感觉到疲累只是基础操作罢了,在彻底损坏之前,都能一直使用。 第五道剑意,神光夕照! 第六道剑意,神武霸斩! 第七道剑意,神威天怒! 第八道剑意,神心无极! 在所有人震惊到麻木,麻木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王景一路挂机前行,脚步不停,终于来到了第九块石碑面前。 如大日天坠一般的暴烈剑意,如神将铿然斩落的霸道剑意,如苍穹震怒降灾的天威剑意,如鸿蒙初开万物始源的无极剑意。 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倾山倒海之威,震天动地之能。 却始终撼动不了报身冰冷无情的神念,就好像自然天灾能让人类绝望,却无法动摇机器人的智能程序分毫。 终于,报身在城墙前停下脚步,因为此路,已然抵达了尽头。 最后一块石碑,就在城墙脚下。 石碑以玄铁石的矿渣,经由火行道法祭炼而成,高约七尺,重逾万斤,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坚硬,如同镜面。 非绝顶高手,难以在上面留下一丝刻痕。 而这第九块试剑石,至今无人在上面试剑成功,以至于石碑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灰。 报身抬头,目光锁定最后一道剑痕。 这是最后一道剑痕,也是刻入墙面最深的剑痕,哪怕历经岁月侵蚀,其上也依旧散发出浓烈的武道真意,思能之力聚而不散,凝炼出一道无匹剑意。 气势煌煌,沛然难当! 西楚霸王项羽,生来便有异象,双目重瞳,气概过人,其天赋资质,更是震古烁今,年少时曾随叔父项梁周游天下。 后为复兴楚国,不惜涉险深入十绝之地,寻回楚国的镇国神功《天维九歌》,还意外获得了周朝的天子武学《凰天列剑》。 虽然剑谱只是残篇,且项羽彼时身上也并无一丝一毫的天子气运。 可他依旧用自身过人的悟性,从这两门旷世神功之中,领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九式剑招,取名为《神羽剑经》。 如此才情,千古无二。 而这最后一剑,也是项羽毕生最为自豪的一剑,是他为自己而创的惊世剑招。 神羽烈空! 一剑刺出,思能随之沸腾。 一股霸道、酷烈、有进无退,有死无生的煌煌剑意,如泰山压顶一般,轰然而至。 随后是充塞天地的无边剑影,势若大江奔流,烈焰行空,横亘于天际,最终化作一道流火剑瀑,灌顶而来。 由思能凝聚而成的万千剑意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虚空中,赤红色的火焰洪流自九天而落,不断击穿着王景的灵魂,仿佛要将他彻底湮灭在熊熊的烈火之中。 片刻功夫,疑似赤河落九天的剑瀑洪流消失,而报身的神念形态也变得稀薄了不少,显然遭受方才的冲刷,思能之力损耗巨大。 轰~ 王景的识海深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道凤凰虚影。 此凤一体九魂,振翅一飞,识海便掀起滔天巨浪,让王景的神魂为之壮大,思能之力凭空增长了一大截,简直不可思议。 以至于原本计划着要再过半年才能斩出的化身,如今可以直接提前了! 甚至这种思能之力的增长,还远远没到顶点。 王景不由惊喜:“神念传承?没想到我出门一趟,还能遇到这种好事?” 与此同时,原本笼罩此地的剑意也随之消散,以至于墙上的剑痕也逐渐变得黯淡无光,再无之前的神异莫测。 而此前静静参悟剑意从未出声的三人,也纷纷看向王景。 其中侧身箕踞,举止潇洒的年轻儒生,此时站起身来,走到王景面前:“兄台,伱麻烦大了。” 王景一愣:“足下何出此言?” “在下颍川郭奉孝,此次路过成皋,对霸王留招慕名已久,故前来参悟一番。然兄台有所不知,此地剑意传承,其实并非无主之物。你借剑意磨砺自身便罢了,直接取走,这是取死之道啊。” 史阿怀抱长剑,面容冷峻地走到王景面前,一连敬佩地朝他竖起大拇指:“如果你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那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王景:??? 见王景依旧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郭嘉只好吐露实情:“早在十年前,剑圣与刀君就已经拥有在第九块石碑上留招的实力,可他们都没留招。因为此处传承的主人,他们惹不起。兄台……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本章完) 第28章 汝妻娘吾养之 第28章 汝妻娘吾养之 颍川阳翟,水镜山庄。 相风铜乌无风自动,正在静修的司马徵蓦然间睁开双眸,目光投向身后悬挂着的九洲堪舆图。 看着地图上焦黑了一个小点,司马徵目光凝重,拿出一张传讯符打入了一道神念。 很快,传讯符无火自燃,传回一道神念,正是天驷。 “何事?” “成皋出事了。” “成皋?难道是虎牢关前,项羽的留招出了问题?” “九凤的传承,被人取走了。” “这不可能啊,摇光破军还未应命,项羽特意留下的传承,谁能取之?” “王景。” “……” 沉默良久,天驷方才忍不住破口大骂:“这臭小子,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对于这道传承,天驷与司马徵二人都是心知肚明,明了其中内幕。 汉四年,项羽攻下荥阳,处死荥阳守将周苛、枞公。 之后一路追杀高祖刘邦,攻破成皋,虽然此役打得汉军丢盔弃甲,刘邦更是狼狈地逃亡巩县。 可到了最后,项羽仍被汉国驰援而来的重兵所挡,再也无法挺进。 而在那个时候,项羽就已隐隐有所预感,知道天命在汉不在楚了,所以才会在九凤的唆使下,故意在虎牢关前留下九道剑意传承。 骄傲如霸王,留招于关墙之上,自然不是为了寻找传人或者日后东山再起,仅仅只是为了证明他曾来过,纵横天下,未逢敌手。 而许多人并不知道的是,被留在剑痕中的,除了霸王那绝世无双的剑意之外,还有九凤的一缕神念。 九凤为楚国供奉的护国神兽,哪怕在众多的仙禽之中,也是居于顶峰的存在,更遑论楚人以一国气运供养了九凤八百余年,哪怕是一缕神念,其中蕴含的价值也无可估量,堪称逆天的机缘也不为过。 可这份机缘是有主的,而主人自然便是隐于幕后的九凤。 对于九凤这种高位的存在而言,世间的奇珍异宝,大部分都已经毫无价值,唯一值得祂动心之物,只有王朝气运。 因此留在虎牢关前的机缘,就是九凤专门留给祂所看中的人族天骄的,作为楚汉争霸中的棋差一着的失败者,祂显然并不甘心,想要再寻一个如同项羽这般,有资格逐鹿中原的英雄豪杰。 再不济,至少也可以割据一方,称王称霸。 结果现在逐鹿之局还未开启,传承就被人给取走了…… 司马徵对此颇为担忧:“九凤的脾气你应当知晓,布了快四百年的局,故意留下的机缘被人不问自取……” 天驷扶额:“别说了,我去一趟南郡便是。” 荆州南郡,江陵地界。 此地旧时本为楚国都城郢都,因位于纪山之南,故而汉以后又得名纪南。 纪南城外,有一座山。 山势巍峨壮观,险峻奇秀。 山城西北角下,有一峡谷,山涧小溪,蜿蜒十里许,两侧翠松悬崖,林涛阵阵,山水相映,风景如画。 天驷以神游之法,神念横渡千里,跨越高山大河,不过数个时辰,便已抵达此处,停在峡谷入口处。 “故人来访,还请圣主万勿拒人于千里之外。” 思能传音不过片刻,山谷内群鸟惊飞,随即一道霸绝傲岸的神念便横扫而至,掀起冲天杀气,传来一道清越辽然的女声。 “是你!” “昔日你助那刘贼伐楚,坏吾大计,今日居然还敢出现在吾之面前?真是好胆!” 女声艳丽孤高,一音九响,层层迭起,宛若天籁。 天驷闻声,感受到其中的滔天怒气,面上却是丝毫不慌,反而哂然一笑,挤兑道:“昔日些许恩怨,如今岁月流逝,数百年光阴匆匆而过,想必圣主宽宏大量,必不会为此而斤斤计较。” “哼,不用伱特意提醒,本宫输得起!” 一声清喝,护山大阵层层流转,玉树芳草,次第而开。 “够胆你就进来吧。” 天驷嘴角笑了笑,直接踏步而入。 山谷之中,与外界颇为不同,入目所及之处,无不灵机弥漫,元炁充沛,赫然是一处洞天福地。 其间珍奇异兽,更是处处可见,在山林中追逐嬉戏,景色之美,人间难寻。 山谷中心之处,一株巨大的梧桐树上,一只体型巨大的凤凰盘卧其上,祂的一双金眸,睥睨天下,身披云霓,驾驭五彩神光,一体而九魂,正是昔年楚国所崇拜的护国神兽九凤。 远古之时,九凤就曾屹立于黑帝身侧,至今已然无人能知晓祂究竟历经多少岁月。 自楚国被灭,项羽又自刎于乌江之后,九凤便一直待在栖霞宫隐世不出,等候时机,自号九灵圣主。 “说吧,来寻吾何事?” 九凤并未给天驷什么好脸色。 天驷倒也不怎么在意:“圣主雅量,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正当天驷准备道明来意之时,九凤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勃然大怒:“吾之传承,亦敢不问自取,当真好胆!” 霎时间,栖霞宫便雷鸣电闪。 天子一怒,血流漂橹,伏尸百万。 而神灵一怒,则是天象骤变,万物惊惧。 九凤正欲展翅高飞,横跨千里,去格杀窃贼,取回神念传承之时,却见天驷横拦在了祂的面前。 “还请圣主暂熄雷霆之怒,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九凤本就对天驷十分不顺眼,听了这话,心情更加不爽:“哼,这么说来,这小贼是你的人?” 至于天驷,他显然不愿解释太多,因此只回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车轱辘话:“现在还不是。” 九凤则是一脸不屑:“你想保他?” “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哼,你那绵薄之力,拦得住吾吗?” 九凤一挥羽翼,顿时卷起狂风和火浪,其威势之盛,宛若天罚降临。 祂自诩身份高贵,实力强横,因而行事素来霸道。若非天宫组织来历不凡,祂此时早已一道神光刷上去,把天驷派来的这道神念刷个魂飞魄散了。 来的只是分身,天驷自然不怕九凤,所以他开口回应时,也是不卑不亢:“区区在下,自然不敌圣主的滔天神威。然取走传承之人,亦并非毫无跟脚。其所修功法,乃是《真阳九炼》。而此功大有来头,乃是当初凤君赐下,与羽族渊源颇深。” “休想用凤君来吓唬本宫!” 九凤的一双金眸,怒火流转,可身体却很诚实,再也没有像方才那样喊打喊杀。 天驷也没继续激怒对方,而是摆明厉害关系:“逐鹿之局尚未开启,圣主又何必同室操戈?凤君自岐山落子,定鼎周朝八百年江山,而后便不再出手。至于太原王氏,想来不过是念在一丝故旧之情,才……” “好了,废话少说。” 很显然,九凤对于凤君相当忌惮,毕竟对方当初凤鸣岐山,布下千古之局,伐纣灭商,改天换地。 与之相比,自己只能蜗居于楚地,无论格局、气魄还是能力,都相去甚远,自然很难硬气起来。 最后,九凤还是服软了,只是嘴还是很硬:“本宫之物,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圣主放心,天宫并非不讲道理,我们愿意做出补偿。” 先是威胁,后再利诱,天驷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摆平此事,故而面对九凤,他始终不慌不忙,因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只见他缓缓开口:“羲皇祭即将再开,届时圣主可以派人前来参加,最终入围的四个名额里,他必能占据其一。” 九凤先是沉默,心中略作权衡,最后还是选择接受,只是又提了一个条件:“最终的奖励,我要千丝白藕。”“可” 天驷懒得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下来。 而此时,尚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王景,正一脸郁闷的在城中喝酒。 酒肆里,郭嘉抬头看向窗外:“就快要日落了,元旭作何感想?” “奉孝,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王景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本来以为虎牢关前的霸王所留之剑意是白捡的便宜,拿起来之后才知道,果然天下就没有白给的午餐! 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而这次的奇遇,很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见王景愁眉苦脸,史阿爽朗大笑:“吾学剑十载,见过无数剑道英才,而他们加起来,都不及元旭你的十分之一。九丈剑意,被你一朝踏破,要不了多久,你就能名扬天下,也算是死而无憾了吧。” 就连一直带着斗笠的单福,也轻轻拍了拍王景的肩膀,对他露出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原本以为我杀了人被官府通缉已经够凄惨的了,没想到元旭你比我还惨。” 郭嘉咳嗽了两声,方才笑道:“可不是嘛,逃脱朝廷的缉捕已是不易,更遑论是躲避一位神灵的追杀了。” 王景越听越觉得心塞:“你们都别说了,我听着就烦。” 说完将酒壶一把抓起,直接就往嘴里倒,开始借酒浇愁起来。 不过王景虽然咸鱼,却也不会因此就放弃抵抗,原地等死。 只见他手按刀柄,狠狠骂道:“神灵又如何?大不了血溅五步!我还真想看看,神灵到底会不会流血!” 郭嘉、单福和史阿三人闻言,异口同声地为王景喝彩道:“此言大赞!” “元旭好气魄!” “哈哈,敢与神灵为敌,不愧是能得到霸王剑意传承之人,阿这一辈子没服过谁,就服你这张嘴,够硬。” 史阿真心实意地称赞了王景一句,他任侠仗义,做事素来轻狂而无所畏惧。 可若是让史阿如王景这般,敢于视神灵,他肯定做不到。 毕竟神灵的传说,谶纬之学,早已深入到了汉朝的方方面面,堪称无孔不入。更何况九凤也并非什么山野小神,而是曾经叱咤中原的楚国的护国神鸟。 酒舍里,王景一夜苦等,只待天明。 可直到旭日东升之时,依旧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而一直严阵以待的史阿、郭嘉、单福以及太原王氏之人,无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过了虎牢关,进入司隶地区,纵使是九凤这样的强大神灵,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至洛阳来取王景性命。 无他,洛阳乃大汉之国都,天下鬼神,敢来造次者,龙气镇压之下,唯有死路一条。 “景,谢过诸位援手之恩。” 王景朝郭嘉、单福和史阿拱了拱手,虽然昨晚喝“断头酒”的时候,这三位没少挖苦揶揄他,但在那种时候,肯留下来陪他喝酒,这就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 郭嘉哂然一笑:“元旭出身名门,又天资横溢,气魄过人,如此英雄豪杰,天下少有,嘉怎能不结交一二?” 此时的郭嘉,刚满十九岁,还未行冠礼,却已经怀抱远大志向。 他早些年一直在家暗中闭门读书,如今听闻皇帝驾崩,这才走出颍川,想来洛阳看看,顺带暗中结交豪杰,积累人脉。 至于史阿,也看上了太原王氏的招牌,想要追随王景,闯出一番事业。 而单福则是杀了人,目前正在被官府通缉之中,到哪都是鸡飞狗跳,都还没来得及改名徐庶。 得脱死厄,王景也是动了想要招揽单福的心思,毕竟这位可是连诸葛亮都十分看重的顶级谋士啊。 “元直,可有去处?” 单福摇了摇头,叹气说道:“单福这个姓名不能用了,我打算改名徐庶,至于以后,随缘吧。” 王景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开口相邀:“元直有济世之才,岂可殒于狱吏之手?我看不如这样,我为你引荐一位名师,以君之器量,何愁不能成为栋梁之材?” 徐庶听了,不有心动。 他这次一时冲动,为友报仇,可杀了人后,想起家中母亲为了自己整日以泪洗面,忧愁到难以入眠,徐庶只觉得非常后悔。 如果可以,他现在只想外出求学,从此不再舞刀弄剑,每日只知与别人好勇斗狠。 “元旭所荐之名师,不知是谁?” “元直可听说过水镜先生大名?” 徐庶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王景的牌面这么大,连司马徵都请得动,因此神色振奋:“玄宗五象之名,自是如雷贯耳!元旭认识德操先生?” 王景摇头:“我不认识啊。” 徐庶:“……” “哈哈~” 王景也没再逗徐庶,认真说道:“元直放心,待我恳请家父修书一封,为你举荐,想必水镜先生还是愿意给我太原王氏几分薄面的。” 徐庶闻言,立刻就向王景行大礼:“此恩此德,庶必铭感五内,不敢或忘。” 王景连忙将他扶起:“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至于令堂之事,元直亦可放心,景必请来家中赡养,像长辈一样敬奉。” 既已知晓徐庶事母至孝,王景自然大打感情牌,趁机收买人心。 果不其然,徐庶听得此言,对王景更加感恩戴德,十六七岁的棒小伙,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哭得涕泪横流。 “好了,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元直休做这般小女儿姿态。昨日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不也很讲义气,未曾弃我而去吗?可见这就是缘分啊,来,就以此酒为你践行,未来大好前程等着你呢。” “好,承你贵言。” 徐庶接过酒觞,一饮而尽。 对于王景拉拢徐庶的举动,史阿和郭嘉也都看在眼里,两人皆暗暗点头,心知徐庶这辈子啊,恐怕都会记住今日的恩情。 搞定了徐庶之后,王景也不忘拉拢史阿和郭嘉。 搞定史阿不难,难的是搞定郭嘉。 王景可是知晓眼前这位看似散漫慵懒的年轻人,是何等足智多谋,才识超群,曹操初起兵之时,便是有赖于他的谋划布局和运筹帷幄,才成功站稳了脚跟。 只可惜,郭嘉并不是一个能以感情打动的人。 他极有主见,会为自己挑选明主,否则历史上也不会弃袁绍而择曹操了。 不过暂时拿不下郭嘉,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甚至王景希望自己能够跻身于郭嘉挑选明主的备选名单之上。 “天下将乱,奉孝日后可有打算?” 郭嘉听出了王景这是在打他的主意,不过此时的他,还未决定效忠于谁,因此开口婉拒道:“不急不急,局势再乱,阵脚不能乱,我还想再走走,再看看。” “也罢。” 王景听出了郭嘉的婉拒,知道这个时候确实是没什么机会,便没有继续做无用之功,倒是闲着没事,和郭嘉纵论了一番天下大势。 随后,王景又对郭嘉所修炼的功法有些好奇:“霸王留下的剑意,一般只对剑客和刀客有用,可我在奉孝身上,却并未见着刀剑。” 郭嘉又轻咳了两声,随即从怀中抓出几颗黑白棋子,笑着说道:“嘉曾有幸得见《星罗神典》残篇,此书乃仙秦帝朝时期,始皇下令所著,内容包罗万象,更有诸多星象阵图,暗含兵法阵道。偶有所悟,方才创出了一门功法,名《奕天剑诀》。” 得,自悟功法! 又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绝世天才! 王景不由感慨,这特么才是天生自带外挂的牛人啊,和郭嘉比起来,自己的外挂还得手动制作,差评! “执棋如剑,奕天争胜,奉孝果真是好气魄,好胆识。” “元旭谬赞了,你得霸王剑意传承,日后《神羽剑经》修至大成,天下能与你匹敌者,怕是寥寥无几。” (本章完) 第29章 坐看风云起 第29章 坐看风云起 三月的洛阳,草木芳菲,繁似锦,百紫千红争奇斗艳。 王景沿着洛水,一路行来,看见沿途村庄阡陌相连,炊烟袅袅,很少有流民出没,至少不像此前的豫州那般,连官道都有强人剪道,拦路打劫。 可见洛阳地区的生产和生活秩序还未遭到破坏,朝廷的掌控力一息尚存,只是不知这份安宁,还能持续多久。 正所谓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 洛阳占地广袤,分内城外城。 内为城,外为郭。 而即便是郭墙,亦足有七丈高,石墙巍峨耸立,宛若巨龙横亘于大地之上。 墙下基脚隐与地脉相连,又有阵法和龙气加持,简直坚不可摧。 王景估算了一下,自己就算全力出手,也顶多是能打掉一层墙皮。 因此不由暗暗感慨,不愧是高武三国,一道外城的郭墙都建造得如此离谱。 郭墙内为夯土,外覆青石,周长七十余里,远远观之,自有一种堂皇大气,扑面而来,动人心魄。 纵使是在后世见惯了各种高楼大厦的王景,此刻也免不了心中震撼,为眼前的雄伟壮阔而心旷神怡。 “如此盛世神都,若毁于董卓之手,实在可惜。” 王景凝望着眼前这座宏伟巨城,哪怕放眼全球,这也是一等一的大城,天下绝无仅有的人间奇迹! 汉永和五年,当时的河南尹就曾统计过洛阳地区的人口数据:有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有口一百零一万零八百二十七。 一百多万人! 这还是官方统计结果,由于汉朝收的是人头税,所以民间普遍喜欢瞒报人口,真实数据可能还要更夸张。 由此可知,洛阳的繁华鼎盛,无与伦比。 难怪这天下,无数人都对这里心驰神往,魂牵梦萦。 车队的最前方,王允触景生情,已然热泪盈眶。 王景见状,也是心有感触。 人老了,就总是忍不住会陷入回忆之中,王允便是如此。 他少时好大节,有志为国建功立业,经常诵读经传,在早晚时练习驰马射箭。 后来,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王允,被朝廷三公同时征召,以司徒高第征为侍御史,从地方州郡迁到中央朝廷,这是他人生道路的重大转折,也是他一生之中最为踌躇满志的美好岁月。 奈何,后来的运势急转直下。 他忠君爱国,奋不顾身地领兵在天下各地讨伐黄巾军,最后却因为想要铲除奸臣张让而锒铛入狱,不得不狼狈地逃离洛阳这处伤心之地。 如今再回首,已是两鬓斑白,早生华发。 以手按剑,王允很快过神来,发号施令:“进城。” 一百剑卫,骑在马上,上千精兵,众星拱月,身后还有庞大的车队,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视线聚焦。 城郭入口处,守军的武官认出了王允,当即欣喜地上前行礼:“可是王中郎?” “你是?” “下官上东门候闵贡,奉大将军之命,特意在此等候王中郎。” 数日前,还未进虎牢关时,王允便已飞鸽传书,告知何进自己将要抵达洛阳。 因此对于何进派人迎接,倒是并不觉得意外,随口问了句:“大将军何在?” 却不料,闵贡面露悲愤之色:“大将军在东郭大营。” 王允闻言也是一愣:“先帝新丧,大将军不在城中主持大局,驻留外城是为何故?” 闵贡按剑骂道:“还不是蹇硕那狗贼!他狼子野心,竟丧心病狂地想要行那废长立幼之事,趁着陛下于嘉德殿驾崩之时,隐瞒死讯,派人将大将军骗入宫中,欲行谋害。幸得蹇硕麾下司马潘隐与大将军早有交谊,在迎接时以眼神示意,大将军才侥幸逃过此劫。” 蹇硕也是十常侍之一,明面上的地位虽不如张让这位“亚父”,可他武功了得,又精通兵法,因而深得灵帝信任,手里掌握兵权。 不仅出任上军校尉一职,其余西园八校尉,诸如中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皆须听命于蹇硕。 甚至就连何进这位大将军,也要受蹇硕节制。 而蹇硕手里,除了虎贲卫和羽林卫之外,还有铁鳞卫这样一支强大的精兵,是灵帝刘宏留给他的底牌。 三卫之兵,为天下诸军翘楚,一直都是汉室能够定鼎天下的最大倚仗。 而且三卫之兵,许多将官皆出自宗室,因此从来都只忠于皇帝。 蹇硕之所以能指挥得动他们,靠的是灵帝留下的遗诏。 因此,何进逃出生天后,立即驰车抄近道跑回东郭大营,令虎贲中郎将袁绍、议郎曹操、右校尉淳于琼等人,率军进驻各郡国在京城的官邸,而他则是称病不出,拒绝进宫。 眼下的洛阳,因为宦官和外戚两大集团的剑拔弩张,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几乎一点就炸。 王允闻得如此劲爆的消息,也是怒不可遏,当场大声喝骂起来:“阉竖之徒,安敢如此胆大妄为?真是该杀!” 随后转身就叮嘱王宏,让他先带着人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自己则是火急火燎地让闵贡带路,跑去东郭大营见何进去了。 还好何进做事颇为大气,不仅在王允前来洛阳的路上,早早就任命他为从事中郎,还安排好了一座气派的官邸供王景等人落脚。 史阿在洛阳也有产业,王景在与他告别后,将郭嘉邀请至家中做客。 郭嘉也不推辞,大大方方乐乐呵呵地便住了下来。 王允这一去,就是三日。 洛阳城的局势也渐渐紧张起来,蹇硕手握三卫,自身武艺不凡,又有剑圣王越襄助,将南北二宫牢牢掌握在手中,风吹不入,水泼不进,严实得犹如铁桶一般。 至少,蹇硕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而何进的实力也是不弱,好歹是大将军,名正言顺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得到了世家和豪族的鼎力支持,来自各地的郡国兵也都愿意听从他的命令。 其中冀州强弩和幽州突骑,还有并州狼骑,皆是不逊色于虎贲、羽林和铁鳞这禁军三卫的精兵悍卒。 双方一内一外,互相牵制,彼此僵持。 虽然已经势同水火,可谁也不敢首启战端,背负骂名。 只因为一旦失了大义和名份,民心没了事小,获罪于天,失去了山河社稷图的认可,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 洛阳神都,邻接燕赵之地,街上人潮如织,路过不少千娇百媚的美女,个个美若芙蓉,人比娇。 王景在家待得烦闷,便带着郭嘉和王凌出门,想要看看能不能捡捡漏,再遇上几个类似徐庶这种级别的人才,最好是趁对方还没起势,直接截胡下来。 就算截胡失败,也可以交个朋友的嘛。 洛阳为大汉东都,自汉更始三年时起,光武帝刘秀便定都于此,大兴土木,起高庙,建社樱,修官室,立太学、明堂、辟雍、灵台于南郊。 先后历十二帝,至今已有一百六十余年。 淇水流淌,宛如碧玉,舟车交通繁忙,日夜奔流。 青砖碧瓦的阁楼,夹两岸而立,千家万户繁弦密鼓,歌声嘹亮。 此时的洛阳,哪怕天下已经烽火狼烟处处,京畿之地也依旧是一副盛世景象。洛阳的满城居民,犹自沉醉在美好的生活之中,丝毫不知大难就要临头了。 闲来无事,郭嘉便拉着王景,手谈起来。郭嘉执黑,王景执白,下棋的同时,两人也即兴地聊起了眼下洛阳的局势。 先是落子天元,郭嘉笑着开口问道:“元旭以为,大将军与十常侍的这一局棋,谁会胜出?” 王景上一世在大学时,曾经学过一段时间围棋,不过实力很菜,对上郭嘉必然不是对手。 但实力不够,可以开挂啊。 围棋终究比的是算力,王景虽然没有阿尔法狗,但是他有报身啊,思能之力催动下,算力立即飙升,脑海中各种后世的棋谱和套路,纷至沓来。 王景眸光掠过棋盘,捻起几颗白棋,随手落子,用小目无忧角的布局,先捞实地,前几步都下坚实的棋型,让郭嘉的黑棋完全没有攻击的对象。 郭嘉瞬间落入下风。 而对于郭嘉方才的问题,王景分心二用,略作沉思后回答道:“胜利永远不会属于棋子本身,棋局的胜负,在棋局之外。” 郭嘉听到这个回答,瞬间双眸一亮,笑着赞道:“元旭不止棋路高妙,就连针砭时局,亦是一针见血。” 王凌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摸着脑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二哥,奉孝,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明白?” 王景继续落子,嘴里解释说道:“无论是大将军还是十常侍,都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他们谁死谁活,谁胜谁败,最后的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注定什么?” “曲终人散皆是梦,繁华落尽一场空。棋局既终,棋子还留之何用?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王景话音方落,郭嘉大龙被斩,只能投子认负:“唉,技不如人,嘉认输了。” 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各自归位,被从棋盘上扫落,回到了碗里。 郭嘉这时也接过了话茬,笑着面向王凌:“天下如棋,原先的棋局,落子之人有二,一为皇权,二为世家。至于十常侍和大将军,不过是皇权与世家斗争的棋子罢了。灵帝以十常侍掀起党锢之祸,世家便策反何进,反戈一击,制造了外戚专权这个心腹大患。” “如今先帝驾崩,新帝年幼,皇权已然衰微到了极点。十常侍纵然能杀得了大将军,可政令不出宫墙,他们区区一群阉人,又能改变什么呢?倒是何进出身微寒,若非先帝照拂,岂有今日权倾朝野之地位?奈何人心不足蛇吞象,何家原本不过屠户,何进为了让何家跻身名门望族之列,如今甘为棋子,为世家冲锋陷阵,自陷死地而不知,可悲可叹。” 言下之意,皇权败局已定,天倾难挽。 一直在家族中接受正统儒学教育,视忠义为纲常的王凌,听完王景与郭嘉的对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简直可以说是三观都几乎被震碎:“如此大逆不道,未免也太……” 王景哂然一笑:“这算什么大逆不道?或许要不了几十年,都有人敢当街囊死皇帝了呢?” 王凌大惊:“不……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都说君权天授,可自周朝始,到如今,天子之数,已六十有八。你想想,老天爷这么多个儿子,看顾得来吗?偶尔死一两个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言谈间,王景不禁想到了曹髦这位魏少帝,曹操的曾孙,据说他有着非凡的才华和抱负,可那又怎么样呢? 最后还不是被司马家的人当街弑杀? 由此可见,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没实力一样要被人当猪宰了。 只有活着并且掌握权力的天子才是天子,否则死了的天子,和一条死了的狗也没什么区别。 王凌不由默然,王景的话,对他而言,无异于这个时代的反动言论。 天子乃天下共主,九五至尊,岂可如此不体面? 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王景见王凌沉默不语,便也没继续刺激他,继续和郭嘉另开新局。 落子间,郭嘉笑着又问:“既已看清局势,元旭为何还要留在这洛阳城中?就不怕棋子争杀,被殃及池鱼吗?” “唉,若是能走,伱当我不想走吗?奈何家里能做主的,不是我啊。” 王景没点王允的名,但郭嘉何等聪慧,自然一听就懂,不过随后又笑了笑:“元旭可有破局之法?” “没有。” 想到即将到来的董卓,以及不久之后的十八路诸侯讨董,还有火烧洛阳,王景的心就沉甸甸的,语气也变得感伤起来:“洛阳这一盘棋局,有人做春秋大梦,有人玩火而不自知,还有人野心勃勃,不惜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跻身夹缝之中,所求者,不过自保而已。而为了自保,纵使火中取栗,也在所不惜。” 郭嘉听完,若有所思。 做梦的人是何进,玩火之人和野心勃勃者是谁,郭嘉一时之间却是没有猜透,不过他也没问王景。 毕竟身为智者,他习惯了用思考代替提问。 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王景:“元旭欲取之栗,可是并州狼骑?” 如此轻易就被看穿心思,王景也是略感意外,不过想到郭嘉“鬼才”之名,便很快释然道:“一语中的,果然瞒不过奉孝。” “这并不难猜,太原王氏乃是并州名门,而并州狼骑是天下有数的精锐之师。若能取之,便可立足晋阳,东窥冀州,进可攻,退可守,在乱世中足以安身立命。” 郭嘉显然颇为认同王景的战略方针,就眼下的局势而言,这个选择对王景来说无疑是最合适的。 王景很想留下郭嘉为自己效力,便试探着说道:“失去了皇权的支撑,十常侍已是死人,不值一哂。而大将军当局者迷,与虎谋皮,下场必定不好,奉孝如何看待?” 郭嘉轻咳了两声,取出腰间装有药酒的葫芦抿了一口,方才轻笑起来:“哈,元旭莫非忘了,你也是世家之人,以虎自喻,就不怕被人听见,惹来非议?” “怕什么,大不了死不承认就是。” 见王景如此无赖,郭嘉也是忍俊不禁,随后又评价何进:“大将军见利而忘义,蹈死地而不自知,此人非明主也。” “那我呢?奉孝觉得我会是一个明主吗?” 郭嘉笑而不答,反倒问了王景一句:“那元旭你呢,可有问鼎天下之志?” 面对这个问题,王景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穿越之前,他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既未成家,也没立业,更遑论是背负别人的命运了。 如今却要他背负起整个天下的命运,这实在是有点强人所难。 最后只能摇摇头。 “我还没想好。” “那等你想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郭嘉对此倒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志向和抱负,往往都没什么份量,而想要承接天命,不仅需要非凡的器量,天时、地利、人和,同样缺一不可。 此时的他,并不急着寻找明主,毕竟乱世还未真正到来,他还可以再等等。 而有些人,却是等不了了。 东郭大营,纵使深夜,亦是灯火通明。 营帐内,何进穿戴甲胄,表情肃穆:“蹇硕深受皇恩,却不思回报,反而独断专行,不止想要谋害大臣,还妄图矫诏废立皇帝,此恶滔天,论罪当诛!” 前来议会的人群里,曹操皱眉沉思。 他并不认为蹇硕有矫诏的胆子,更有可能的是,蹇硕手里的灵帝遗诏是真的,毕竟刘宏生前就不止一次想要立刘协为太子。 原因也很简单,刘协的生母王美人已经被何太后毒杀,而刘协本人又是由太皇太后董氏亲手养大,不必担心外戚专权。 只可惜,一心想要外甥刘辩继承大统的大将军何进必不可能接受这个结果,这也是何进与刘宏翻脸的主要原因。 不过眼下的曹操,依旧把诛杀十常侍当成了首要目标,因此并不在乎蹇硕手里的遗诏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担心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 “先帝驾崩之前,就已将斩蛇剑与山河社稷图都托付给了王越,有此人在,如何杀得了蹇硕?” “孟德勿忧,此事交由绍来操办即可。” 袁绍朗声说道,随后又把目光投向王允:“王中郎,此事亦需太原王氏出手相助,听闻令郎元旭,年纪轻轻便天资横溢,数日前更是踏足虎牢关,豪取霸王剑意传承,不知可否让他与我一同前往面见玄君?” 对于袁家的这个计划,王允已经从何进那里获悉内情,知道并无危险,也觉得这是一个能让王景立功的好机会,便点头应承下来:“可。” (本章完) 第30章 看袁绍耍剑 第30章 看袁绍耍剑 洛水河畔,洛神祠。 王景刚刚抵达,便远远看见祠堂前站立一人,其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只是立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器宇轩昂之感。 此君不是别人,正是弱冠便已登朝,而后播名海内的袁绍袁本初,现居虎贲中郎将一职,还兼任中军校尉,手握重兵,名声响亮。 “景,见过袁郎将。” “元旭来了啊,你我二人无需如此见外,唤我本初便是。” 袁绍容貌英伟,举止威仪,做事十分大气,还喜欢礼贤下士,因此人格魅力奇高无比,在士林之中名声极大。 见过他的人,都如沐春风,无一不对他赞誉有加,甚至许多人还争相投效到他的麾下,为其效命。 碰面后,袁绍打量了王景几眼,便出言夸赞道:“元旭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方及弱冠,便越九丈天堑,得霸王传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哪里哪里,本初兄谬赞了,在景看来,本初兄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天日之表,昔日不过弱冠之年,便出任濮阳县长,得清正能干之名声,后又庇荫遭受党锢之祸迫害的清流义士,天下有识之士闻之,谁不称颂?” 好话谁不喜欢听呢? 袁绍被王景这一通马屁拍下来,人都乐得快要晕头转向了,随后才和王景聊起这次的任务详情:“此次任务,因事关重大,只有你我二人秘密前往会见玄君,务必请祂出手。” “玄君?” 王景很快就想起了自己离开陈留时,就在城外见过供奉这一位神灵的庙宇,当时他还觉得奇怪,如今看来,背后是汝南袁氏在搅风搅雨。 袁绍见王景不知晓其中内幕,便耐心地为他讲述起来:“玄君非人,其本体乃是一头五百年黒蛟,得造化玄奇,秉地脉而生,虽是蛟蛇之属,却身具一丝先天真龙气运。而玄君的来头亦是不小,元旭应当听过高祖斩白蛇起义吧?” 王景点头:“此事流传甚广,景岂会不知?可这与玄君又有何关系?” “元旭有所不知,那白蛇便是玄君的兄弟,高祖斩杀白蛇,夺其命格,方才有了参与争霸天下的本钱。而黒蛟亦因为白蛇之死而心生怨恨,在楚汉争霸时期,曾经襄助西楚,与高祖作对。” “在项羽兵败后,黒蛟虽然藏匿于深山老林之中,最后仍是被擒,数百年来都关押在囚龙涧,直至今日。” 袁绍说完,便目光恳切地看向王景:“这黒蛟戒心极重,虽说这些年来,我袁氏暗中为其传播信仰,助其登天化龙,可黒蛟仍怀戒备。如今元旭你得了霸王传承,或可借着昔日黒蛟与霸王的那点香火情,说服祂依计行事。总而言之,此事还需元旭伱多多出力才是。” 王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是合伙骗人……额,不是,是合伙骗神呢? 不过王景倒也没拒绝,管他骗神还是骗鬼的,反正不是坑自己就行了。 毕竟汝南袁氏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天下群雄,早期谁不是给袁氏打工? 曹操和刘备,起兵之初都当过袁绍的马仔,而孙坚、孙策这两位东吴势力的奠基人,最开始也是跟着袁术混的。 由此可见,汝南袁氏的势力在汉末争霸天下的早期究竟有多么强大,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天下尽归二袁。 跟着他们混不一定能混出头,可不跟他们混,一定会被他们以正义为名进行围殴,不信的话,看看董卓是什么下场就知道了。 很快,二人便乘坐扁舟,顺流而下,直奔囚龙涧。 洛水悠悠,弥漫神秘色彩。 袁绍站在船头,负手而立,笑着对王景说道:“元旭可知,秦始皇巡幸洛阳时,专门在洛水边修建了侍奉洛神的祠堂,以祀洛水。而祭祀时,忽有一只黑头公从水中现出,大呼‘来受天之宝’。眼见天意传国于秦,秦始皇激动得当即唱起《祀洛水歌》,众臣伴和,场面壮观。” 随后袁绍兴之所至,也唱起了《祀洛水歌》:“洛阳之水,其色苍苍。祭祀大泽,倏忽南临。洛滨缀祷,色连三光。” 歌声中,思能化成黄、红、蓝三色流光,环绕袁绍周身,天地元炁亦不断汇聚而来,没入其身。 在王景的感知中,袁绍的气息不断拔高,生机也愈发茁壮,显然顷刻间,其炼气和炼神修为便蹭蹭的往上涨了一大截。 “当着我的面开挂?真是岂有此理!” 王景震撼之余,心中也极为不爽,唱首歌都能增益修为,这世道还讲不讲道理了? 高歌一曲,袁绍神清气爽,回头见王景神色有异,便疑惑地问道:“元旭这是怎么了?” 王景掩饰心情,笑着回了句:“本初兄修为大进,当真是可喜可贺。” “哈哈,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袁绍闻言,亦是心情大好,他心怀壮志,眼见汉室衰微,朝廷无道,故而早就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了。 这次请玄君出山,便是为了撬动洛阳的局势,尽诛十常侍,为汝南袁氏的崛起而创造机会。 王景则是站在袁绍身后,不动声色地静静等待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心中则是在默默盘算着如何参与其中,捞取好处。 对于汝南袁氏的计划,他知道得并不多,可多多少少也猜到了几分,无非就是谋朝篡位那点事儿罢了。 袁氏为天下世家之魁首,袁隗又是位列三公的朝中重臣,有此想法不足为奇。毕竟世家内部,谁也不希望再出一个灵帝,再来一次党锢之祸。 所以王允才会答应参与袁绍的计划,只不过王景认为王允恐怕错判了局势,更低估了袁氏的野心。 王允所谋求的,不过是除掉以张让为首的十常侍而已,可汝南袁氏却是野心勃勃,是奔着成为霍光那样的权臣去的。 他们要的,是废立皇帝,独揽朝纲! 可惜的是,王景就算看穿了也没用,他人微言轻,王允不一定信他的话。 纵使王允相信了,也已经阻止不了袁氏的计划。 毕竟为了此事,袁隗和整个汝南袁氏,都已经筹谋布局了数十年之久,就连何进也几乎对袁绍言听计从。 王允初回洛阳,根基不稳,又拿什么去阻止呢? 因此王景谁也没说,汝南袁氏要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想利用汝南袁氏的资源和人脉,为自己攫取政治上的资本呢? 大家各怀鬼胎,就看谁更技高一筹了。 扁舟顺河而下,很快就驶入了一处狭窄的河道之中,此地九曲八弯,暗流无数,沉积的泥沙呈现出黑青色,陡峭的山壁更是如同牢笼一般,让人心情压抑。 “此地便是囚龙涧了。” 小船进入了一处洞穴,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王景下意识地便手按刀柄,而袁绍则是目光平静,抬起右手,掌心处缓缓升起一颗大小约为八分的明珠。 常言道,其重七分者为珍,八分者为宝。 袁绍手中的这颗明珠,赫然是一颗价值连城的法器宝珠,其升至头顶一丈距离,便大放光明,照亮了整片洞窟。 “故人来访,玄君为何还不肯现身一晤?” 袁绍清朗的话语,在洞窟中响起阵阵回音。 随后,雾气缭绕的水面,一道庞然的身影缓缓浮现,其鱼身而蛇尾,皮有珠矍,似蜥蜴而大身,有甲皮,似龙非龙,正是一头已历经五百年岁月的上古异兽——蛟。 此种生灵,身具天运气数和地脉之力,生而便有惊世神通,可谓天地宠儿。 很快,一道龙吟便夹杂着淡淡的威赫之势横压而至,同时袁绍和王景脑海里,也浮现了一道充满憎恨与愤怒的神念传音。 “人族,为何打搅吾之沉眠?” “绍依约前来,只为送玄君一场造化。” 袁绍昂然挺身,面不改色地与玄君对视,身上的气势也节节攀升,而腰间佩剑,虽未出鞘,却也有一道的剑意冲天而起,光射斗牛寒! 玄君被剑威所慑,收敛怒意,一双竖瞳猛然睁大,冷冷地看向袁绍:“名剑泰阿,早在霸王乌江自刎后便已失落,为何会落入你的手中?”“威道之剑,会为自己寻找合适的主人,绍虽不才,却也心怀天下,有匡扶社稷之志也。” 袁绍神色从容,展露不凡气度。 而他腰间的泰阿剑,也确实与之气息相合,显然认同这位主人。 泰阿乃十大名剑之一,为春秋时剑师欧冶子、干将两位当世铸剑名家联手所铸,持之者可陆断马牛,水击鹄雁,当敌即斩坚。 因此泰阿铸成之后,便被楚国王室视若至宝,珍而重之。 而当时的中原霸主晋国,得知楚国有此名剑,便派来使者索要,甚至发出最后通牒:“如再不交剑,明天将攻陷此城,到时玉石俱焚!” 楚王不肯屈服,而后晋国果真派来大军,只见兵马遮天蔽日,楚国的都城宛如汪洋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有倾灭危险。 晋国兵马开始攻城,呐喊声如同山呼海啸,城破在即。 楚王却是双手捧剑,长叹一声,随后便以自身之精血来血祭泰阿,血祭后拔剑出鞘,引剑直指敌军。 而剑锋所指之处,磅礴剑气激射而出,霎时飞砂走石,遮天蔽日,似有猛兽咆哮其中。晋国兵马大乱,片刻之后,旌旗仆地,流血千里,全军覆没。 经此一役,泰阿乃威道之剑的传说便名动天下,而唯有身处逆境仍能威武不屈的英雄,才能激发出泰阿剑的剑气之威。” 楚国灭亡后,泰阿被始皇帝所得,与随侯珠、和氏璧一同,成为了秦始皇的三件随身秘宝。 直至秦灭,此剑辗转落入霸王项羽手中,才又再次绽放出绝世锋芒,十二金人被斩其六,可谓剑锋所指,天下睥睨。 纵使神灵,也不敢轻撄其锋。 玄君颇为忌惮地看向袁绍,不再摆出方才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慎重地问道:“说吧,你为何而来?” “方才已经说过了,绍来,只为送玄君一场造化。” “哼,你们人族阴险狡诈,不值得信任。” 玄君虽是异类,可毕竟灵智不低,因此对于明明没有半点好处却仍热心帮祂传播信仰的汝南袁氏,心中早已暗暗警惕。 “玄君此言差矣,吾等有着共同的敌人,这是联手的前提。既然是联手,那岂能只有我们汝南袁氏出工出力?昔日高祖起事,无命无运,不过一布衣耳,若非斩了白蛇,尽夺其命格气运,又焉有承接天命的资格?此等血海深仇,玄君难道不报了吗?” 袁绍随后又劝说道:“如今大汉气数将尽,逐鹿之局的开启已近在眼前,玄君当真要放弃这次东山再起的机会吗?” “大汉气数将尽?” 玄君闻言陷入了沉默,当初刘邦斩杀他的兄弟白蛇,之后又搜山检海,将祂抓住,镇压在囚龙涧,每日抽取精血炼制秘药,可谓仇深似海。 仇,祂当然要报! 不过活了这么多年,哪怕是猪也会长出脑子,更何况是祂这种血统高贵的上古异兽。 因此玄君并未立即答应,而是反问袁绍:“你要我做什么?” 袁绍也是开门见山:“大闹洛阳。” 玄君顿时惊怒交加,严词拒绝:“这不可能!” 袁绍似乎早有所料,故而不疾不徐,耐心解释说道:“玄君放心,刘宏已死,新帝年岁尚不足以亲政,故而无法承接天命,更无法炼化山河社稷图。如此一来,此时的洛阳实际上并无天子,自然也就无人能施展大汉的天子武学五帝龙拳。以玄君之能,又何须惧怕?” 玄君这才面色稍霁,将信将疑:“此话当真?” 袁绍手举泰阿剑,庄严立誓说道:“若有半分虚假,就让绍殒命泰阿剑下。” 嗡嗡嗡~ 威道之剑剑意有灵,因此所发誓言,不可违心。 玄君终于放下心来,相信了袁绍所说之话,随后祂也忍不住沉浸在这份喜讯之中,狂笑起来:“哈哈哈哈~真是苍天有眼,终于让吾等到了刘贼所立炎汉帝朝寿终之日。” 袁绍见玄君动心,为了让祂乖乖入局,更是搬出了王景来现身说法:“玄君请看,我身后之人,便在不日前得了霸王的剑意传承。” 玄君定睛一看,以法眼凝视王景,果然看到了王景体内的神羽剑意,还有九凤的一道神念。 祂心中顿时一惊:“连九凤也开始下场了?看来逐鹿之局,确实开局在即,吾不能再等下去了。” 群雄逐鹿,通常都是一步快步步快,夺取先机之人,往往占据更大优势。 玄君心怀野望,做梦都想着要登天封神,化龙飞升,从此长生久视,逍遥于天地之间。 可惜如今苍天在上,天下气数几乎尽成有主之物,成神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每次大争之世,入局者无不争得头破血流。 武王伐纣,独有凤君登天。 秦灭六国,唯得鳞王成道。 而到了炎汉帝朝,入局欲谋封神者,更是无一胜出,尽皆落败,以至于王朝气运,尽归苍天! 好不容易苦等了快四百年,玄君此时岂能不心急如焚? 祂虽是上古生灵,然亦不过八百年寿数,如今已然过去了五百多年,而‘蛟生’又能有几个五百年? 玄君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下一次龙蛇起陆的机会,所以这一次,祂决定奋力一搏:“刘邦,昔日血仇,就让你的国,代你偿还!” “玄君威武,绍这便为你斩断枷锁。” 袁绍语罢,手中泰阿剑当即斩出,威猛刚强之剑意势不可挡,只一剑便斩断了束缚住玄君周身的金丝玄铁捆龙索。 挣脱枷锁,玄君一声怒号,冲破封印,腾飞而起,脱出困境:“尔等先去洛阳等吾,待吾蓄养神力,必让天下皆闻吾之威名!” 袁绍明白,玄君这是打算先塑造神体,增强实力。 当然,袁绍更明白玄君对于他,并未完全信任,恐怕还会暗中向祂的凡人信徒打探关于洛阳方面的消息。 不过汝南袁氏对此早有准备,关键的情报和信息早已封锁,而玄君被困了将近四百年,更不会知道如今的这个时代,早已不是楚汉争霸那时了。 所以最后必会落入算计之中,袁绍对此深信之,因而并不阻止,反而朗声笑道:“玄君觉得何时出手最为合适,当可自行决定,吾等既为盟友,自当彼此信任。” “呵~希望如此吧。” 说罢,玄君身形隐入云层之中,消失不见。 王景全程酱油,可身在局外,反而看得更加清楚,笃定玄君必定是被汝南袁氏给坑了,并且下场估计不会太好。 唉,世家做事,真是太脏了。 袁绍不知王景心中想法,此时还把他当成是自己人,笑着说道:“事情已大功告成,元旭此次功劳不小,我必会向叔父禀明,事后论功行赏。” “那就有劳本初兄为吾美言几句了,日后若有景能够效劳之处,尽管吩咐。” “哪里,这本就是绍分内之事。” 袁绍有意招揽王景,而王景也假意奉承了几句,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本章完) 第31章 皇帝是最能打的那个 第31章 皇帝是最能打的那个 待王景回返家中,已是两天之后。 叽叽~叽~ 才刚进门,王景就看见胖成球的小金乌奋力地扇动着不成比例的翅膀,从貂蝉的怀里挣脱,气呼呼地朝自己飞来。 小家伙很生气,直接跳到了王景肩膀上,还想用鸟喙去啄他的脑袋,仿佛在责怪他为何出门不带上它一起,把它一个丢在家里。 王景见状也是一乐,反掌间就把小金乌捞到手里,搓圆摁扁,撸得小家伙脑门上的呆毛都竖了起来。 叽~ 在王景喂它吃了几团丹羽圣炎之后,小金乌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被貂蝉小心翼翼地给抱走了。 王景则是急匆匆地找来王凌和郭嘉,和他们商议对策。 在得知袁绍竟敢私自释放黒蛟之后,王凌为之大惊失色,随后眉头更是拧成了一个“川”字:“汝南袁氏想做什么,造反吗?” 郭嘉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造反倒是还不至于,只不过是欲行霍光故事罢了。” “霍光!?” 王景和王凌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霍光是谁啊? 那可是大司马霍去病异母弟,还是汉昭帝上官皇后的外祖父! 而霍光做过什么事? 乾纲独断,废立二帝! 且不说霍光究竟是忠臣还是奸臣,毫无疑问他是一位连皇帝都能够废立的大权臣,而霍家的势力也在霍光当政时期达到鼎盛,甚至连汉宣帝的发妻皇后许平君都敢毒死,在霍光死后,霍家甚至还打算谋反。 可王凌觉得此事还有不合理之处:“汝南袁氏想做霍光,大将军岂会答应?” 这时候,王景幽幽地说了一句:“若是何进死了呢?” “嗯?” 王凌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大将军位居要职,身穿曜日天光金甲,有官气护体,纵使武道四极和玄宗五象这种级别的强者都难以行刺。更兼之大将军位高权重,近侧必有高手护卫,天下间谁能杀得了他?” 郭嘉先是看了王景一眼,随后轻声笑道:“倒是有一个方法,可以让大将军自蹈死地。” 王凌不信:“什么办法?” “这天底下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压制大将军身上的护体官气,无视曜日天光金甲的防御,并且还能让大将军失去身边的高手护卫。” “你的意思是……皇宫?!” 王凌皱眉,可随后又反驳道:“这一点,大将军又怎会不知?所以他才屡次拒绝入宫的啊。” 郭嘉轻蔑地笑出了声:“若是有一个让大将军绝对不会怀疑的人,亲自邀他入宫呢?” 王凌瞬间就想到了这个人是谁,惊叫出声:“何太后!?” 郭嘉点了点头:“比起男人,女人总是更容易感情用事。想要说动大将军犯蠢这当然不容易,可何太后不过一居于深宫之中的妇人,出身屠户之家,见识浅薄。如今丧夫寡居,唯一的儿子偏偏又性格怯弱,难以担当大任。在这种情形下,她的心中必然不安。而一个人越是不安,就越容易误判局势,被他人诱导着做出错误的决定。” 毫无疑问,郭嘉所说的话,直指人心。 王凌听完心情沉重,若让袁氏的谋划成功,那对于汉室而言,毫无疑问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在这时,王景也开口问道:“奉孝,你认为太傅袁隗的谋划能成功吗?” 郭嘉闭目沉思了片刻,随后才分析起来:“我若是袁隗,为制衡何进手中的京营兵马,必想办法引边军入洛。此后再制造恐慌,威吓十常侍寻求何太后庇护,此举可利用人心的猜疑布下死局。只待何进一去,再行废长立幼之事,那么七年之内,汉室天下便尽在袁氏掌中了。” 此时的刘协只有八岁,刘辩十三岁,按照汉朝皇帝十五岁就可以亲政的传统,对于想要成为权臣的人而言,毫无疑问立刘协比立刘辩更划算,因为这是最简单不过的数学计算。 而何进之所以选刘辩,完全是因为他没得选。 毕竟刘辩是他的妹妹何氏所生,是他的亲外甥,只有刘辩继位,他何进才能名正言顺地以外戚身份掌权。 “所以奉孝认为,袁隗会赢?” “若是袁隗能够掌控边军的话,那么他确实必胜。” “如果他掌控不了呢?” “那……汉室恐将危矣。” 郭嘉语气微沉,显然想到了那个武夫当权,天下血流漂橹的可怕后果。 王景也是幽幽一叹:“所以说,汝南袁氏这是在进行一场惊天豪赌。” “赌赢了,那便是更上一层楼,说不定七年后,还能效仿昔日田氏代齐之法,让袁氏可以取汉而代之,坐拥天下,成为中原新的主人。可若是赌输了,那必会拉开乱世帷幕,引得天下板荡,而即便如此,汝南袁氏也大可起兵于州郡,逐鹿中原。” “不管结果如何,付出最大代价的人都非袁氏,而是天下的百姓。可若是得利,却只有世家能够采摘胜利的果实……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王景熟读史书,因此深知权力游戏的规则,以及最后的结果,所以他才厌恶政治,厌恶权力,下意识地想要远离这片扭曲人性的欲望漩涡。 郭嘉似乎看穿了王景的这份心思,出言劝道:“元旭既知兴与亡,百姓皆苦,那更该掌握权力。因为只有掌握权力,才能有所作为,才能改变这个世道。” “这……” 王景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可以尽力一试,不过若要我为此付出性命,我可不干啊。” 郭嘉大笑:“哈哈,贪生怕死,脚底抹油,倒是符合元旭你的性格。” 王凌也忍俊不禁,出言吐槽王景:“二哥怎么未战先怯起来了?” “滚,人死万事休,为了心中的宏图伟业,我更该活着才对好不好?” 王景才不听王凌的鬼话,反正对他来说,让他为了光明而伟大的事业去奋力前行,可以。 但是让他为了崇高的理想去死,不行! 随后,王景又向郭嘉问起了另一件他最为关心之事:“奉孝,对于天子武学,伱知晓多少?” 郭嘉闻言愕然:“你太原王氏的祖训之中,没有相关记载吗?” 王景眨了眨眼,开始调取识海深处的相关资料,随后才说道:“倒是有些记载,传闻中,天子武学最早起于姬周,历经文王与武王两代人,才终于创出了《凰天列剑》这一门旷世奇功,并且仗之大败纣王。随后更是东征西讨,列剑天下,横扫中原,讨伐不臣。” “哈,好一个春秋笔法啊,不过倒也难怪。” 郭嘉听完王景的讲述后,摇头失笑,随即才向王景道明因由:“据我了解,你们太原王氏的祖传神功《真阳九炼》,便是天子武学《凰天列剑》的一部分,而琅琊王氏所得的《鸿羽剑经》则是另一部分,分别为炼气篇与炼精篇,至于剩下的炼神篇在哪,我就不得而知了。” 从郭嘉口中得知如此劲爆的消息,王景也是极为震惊。 自己所修炼的《真阳九炼》,居然是周朝天子武学的一部分? 同时他也终于明白了当年王翦为何会担心被秦始皇所猜忌了,不仅仅是功高震主的问题,毕竟秦始皇本身就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真正能让他忌惮的,是王翦与王贲父子修炼的乃是《天子武学》的前置功法。 这换谁来不猜忌啊? 而王氏分家,估计将祖传的功法都分成两部,恐怕也是无奈之举。 若非如此知情识趣,急流勇退,王氏怕是早就湮灭在秦末的疯狂政斗之中了。 至于那已经失传的炼神篇章,郭嘉不知道,王景自己却是有所猜测。“缺失的炼神篇章,应当是楚国的镇国神功《天维九歌》,就算不是,至少也能作为替代品。而这也解释了为何我修炼《凰羽仙音》时,会引发体内的丹羽圣炎产生奇妙反应,因为蔡邕所作之《凰羽仙音》本就是对《天维九歌》的修补,与《凰天列剑》系出同源。” 王景瞬间心念百转,想通了许多族谱和祖训上故意隐去这部分内容的用意。 毕竟属于姬周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还敢记录这些事情,那不是对炎汉帝朝的挑衅吗? 须知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天子武学,只有天子可以修炼! 其他人别说修习了,怕是仅仅知情,都已经大逆不道。 而郭嘉能知道这么多隐秘的消息,师承必不一般。 但是王景却从未见郭嘉提及半句,便也没有刨根问底,毕竟郭嘉想说,自然会说,而他若是不想说,那这天底下,便没人能让他开口。 郭嘉见王景对天子武学颇感兴趣,便又和他聊起了相关的内容:“所谓天子武学,除了包含精、气、神的修炼之法外,最关键的还是能纳自然之力和国运气数为己用。” “炼精者,强壮筋骨精血。” “炼气者,借用天地大势。” “炼神者,调度万民意志。” “如此精、气、神合一,则可伟力加身,天下无敌。文王承天受命,开创此法,武王继承遗志,修成神功,最终才打下了周朝八百年江山社稷。” “奈何分封之下,天命非一家,国运非一户,及至战国时,七雄为了对抗周朝的天子武学,纷纷创出了属于自己的镇国神功。虽威力不及全盛时期的天子武学,却也足以裹挟国运民意而自保。倒是那些未能创出镇国神功的国家,即便强如春秋五霸,也有二国消亡于历史长河之中。” 很显然,对于这部分的历史,很多都属于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尤其是镇国神功相关的部分,哪怕是秉笔直书的史官,也不得不以春秋笔法隐去关键内容,无论是秦朝焚书坑儒,还是武帝时把太史公给阉了,说穿了都是想要巩固自身的统治,免得底下的人总是抱有别样心思。 而眼下的中原各地,仍有不少封国存在,这些都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若是有人图谋不轨,暗中修炼镇国神功,想要对抗朝廷,这还得了? 不过这些秘密,其实世家的顶尖高层都心知肚明,毕竟内容不允许立于文字,却挡不住世家内部口口相传啊。 王景之所以不知道,只因为他还年轻,又是家中次子,因此才未被王允告知这方面的消息。 而郭嘉虽出身寒门,却有着不凡的师承,反倒是对此知之甚详,至少了解到的内容,比王景详实不少。 “至于炎汉帝朝的天子武学,其实并非自创,而是得自祖龙,名《五帝龙拳》。夏朝君主称‘后’,商朝君主称‘帝’,周天子称‘王’。及至战国,诸侯大多僭越称王,尊周天子为‘天王’。唯祖龙雄才伟略,其统一中原之后,认为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以无上天资和气量,自创了一门天子武学,这便是《五帝龙拳》的由来。” “五帝者,五德与五气之主宰也。” “龙拳者,龙为国运,拳为权柄。” “因而五帝龙拳之真意,便是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以皇帝至高无上之权柄,镇压天下不臣者,为世间竖立大秦的纲常和秩序。” “五帝龙拳一出,拳意承载仙秦帝朝的强大国力,因而可以横压当世,六国君王莫有能挡者。最后就连隐门派出的刺客都暗杀失败,至此神州一统,仙秦帝朝定鼎江山,开万世先河。若非祖龙最后死于非命,大秦也不会二世而亡。” 王景有种三观都被震碎的感觉,虽然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三国有神功的事实,可天子武学的存在还是让他大呼“卧槽”。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十分合理。 毕竟世界归根结底,依旧是赤果果的丛林法则,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汉室的拳头若是不够大,凭什么坐拥四百年国祚,压得天下强者俯首低眉? “如此说来,若先帝没死,他才是我们大汉的天下第一高手?” 面对王景的问题,还不待郭嘉开口,王凌便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这还需要问吗?先帝在位之时,手持江山社稷图,以真龙天子气催动五帝龙拳,伟力加于一身,天下谁人能敌?” “……” 王景最后还是接受了刘宏活着的时候是天下第一高手的这个事实,毕竟天子武学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畴。 这压根就不是一门可以讲道理的武学。 所以王景问出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那眼下的洛阳,谁是第一高手?” 郭嘉似早有准备,笑着回答说道:“自然是剑圣王越,他受封帝师,又持有斩蛇剑这一社稷神器,可借大汉国运加持。帝道之剑,威能莫测,即便是天上的仙人下来,王越也可一剑斩之,他不是第一,谁是第一?” 斩蛇剑,又名赤宵,乃是刘邦的佩剑。 此剑本为凡铁,刘邦在秦始皇三十四年得于南山,后伴随着他斩白蛇起义,最终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登基称帝。 经炎汉帝朝的国运祭炼,赤宵早已蜕去凡铁胚胎,诞生出了剑意真灵,进而得以位列十大名剑之一,也因此而被尊奉为帝道之剑。 当然,此剑威能无匹,却也非常人所能驾驭,唯有九五之尊,天下共主,才有资格将之挥动。 王越虽是武道四极之一,得剑圣封号,却照样是不够格的。 不过灵帝刘宏生前,不惜消耗一部分国运,亲自赐予王越的帝师尊号,才让他有了勉强驱动斩蛇剑的能力。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镇压天下间的所有强者了。 至少,刘宏和王越都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王景还想继续询问更多有关天子武学的情报时,洛阳的上空,忽然殃云聚集,雷声大作。 轰隆隆~ 呼啸的狂风,自东南方向席卷而来。 电蛇狂舞的云层中,一道巨大的龙形黑影若隐若现。 随着一声龙吟响彻天际,整座洛阳城内外,无数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灵上的重压,一些胆气不足之人,更是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起来:“有龙!有龙!” “吾乃玄君!” 玄君的巨大蛟龙之躯,腾飞于云海之中,此刻的祂,心中已然一片志得意满:“顺吾者昌,逆吾者亡!” “凡人们,跪下祈求吾之怜悯!” 咆哮之声盖过雷霆,轰传百里,吓得地上的凡人瑟瑟发抖,不少人已经匍匐在地,发出卑微的祈求。 而随着凡人的恐惧和不安,一股股灰黑色的思能之力,开始穿透虚空,传递到了玄君的身上,让祂的神体变得更加凝视和壮大。 “哈哈哈,就是如此!就是如此!” 玄君兴奋地发出阵阵龙吟,庞大的蛟躯亦为之震颤。 上古时代,洪荒的异兽便是就是如玄君这般,以强横的力量征服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族部落,从恐惧和畏怖中获取图腾信仰,吸收人族供奉的思能之力,从而一举成神! 此乃炼神之法的起源! 比起当今儒门那精耕细作一般的炼神之法,玄君显然更喜欢简单粗暴地掠夺他人,只要施展强大的力量,就能让成千上万的人族畏惧自己,崇拜自己,乃至信仰和供奉自己。 这滋味,是何等美妙! 在玄君眼中,洛阳的百万人口,已经成为了他的囊中之物。 只待祂炼化了这一百万人口所供养的思能之力,要不了多久,便可登天封神,化出真龙之躯,从此长生久视,逍遥于天地之间。 就在玄君畅想未来之际,一道剑芒直冲天际,破开乌云,迎着金灿灿的阳光,向祂狠狠斩来。 与此同时,一道威严肃穆的声音,也遥遥传来:“大胆妖孽,竟敢犯我强汉天威,论罪当诛!” “诛”字出口的瞬间,恢宏浩大的剑影,也重重落下,势如五岳山倾,不可阻挡。 (本章完) 第32章 人在吃瓜,惨遭拆家 第32章 人在吃瓜,惨遭拆家 洛阳上空,剑光冲天而起,其势堂皇盛大! 剑心无边无际,内有山川河岳,以燕溪石城为锋,以齐岱为锷,以晋魏为脊,以周宋为镡,以韩魏为夹。 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以渤海,带以常山! 剑意无穷无尽,制以五行,论以刑德! 剑气无极无量,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循环往复,永不止息! 心、意、气,三剑归一,化作一剑。 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绝浮云,下绝地纪,还未斩在身上,玄君的神体就已然遭受冲击,濒临崩溃。 而祂亦发出绝望的嘶鸣,愤怒地咆哮响彻天际:“啊!!!帝朝龙气,天子之剑!” 随着剑光落下,玄君神魂在顷刻之间便被无与伦比的浩瀚剑光斩灭,神源破裂,神体断成五节,从高空中如流星般坠下,砸塌房屋,激起大片木屑烟尘。 而漫天血雨洒落,更是将洛水染成了一片黑红之色。 河水中的鱼鳖虾蟹蜂拥而至,吞吃着蕴含思能和元炁的血水,体形迅速壮大,眼眸中的灵光也愈发清澈,显然灵智大增。 一鲸落而万物生。 玄君之精血神魂,比之大海里的巨鲸只多不少,未来几年,洛水之中恐怕又要多出不少精怪灵兽,在当地百姓口中流传出无数传说。 “帝师!” “是帝师出手了!” “剑圣之名果真是实至名归,诛杀恶蛟竟然只出了一剑!”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王越这一出手,可谓是惊艳了整座洛阳城。 无数原本因为灵帝驾崩而对炎汉帝朝抱有轻视之心的人,此刻一个个都不得不收敛野心,行事变得谨慎起来。 刘宏虽然死了,可洛阳还有一个剑圣王越! 五帝龙拳虽然暂时没了,但斩蛇剑犹在! 别的姑且不论,就方才那一剑之威能,怕是传说中的天上仙人来了,也要饮恨剑下,更遑论他们这些凡人了。 从事中郎邸,王景望着头顶乌云正在散去,金色日耀映照长空,如此奇景,当真是让他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实在是方才的那一幕,过于震撼人心。 玄君的强大,他是亲自接触过的,可那样强大的神兽或者说神灵,居然连一剑都扛不住,就被当场斩杀。 说真的,杀鸡都没这么容易啊! 好歹鸡还会挣扎几下呢? 结果玄君愣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斩死了,身体都断成好几节,血撒洛河。 郭嘉也算是半个剑客,因此同样被王越的惊人剑技所深深震撼:“竟能以庶人剑之剑心,强行驱动天子剑之剑意和剑气,剑圣之名,果真是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可惜王越不是人间帝王,身上的真龙天子气是借来的,不是他自己的。虽然此剑威力依旧非凡,却终究有所欠缺,难以复现当年高祖白马之围时,剑退匈奴四十万雄兵之风采。” 听着郭嘉的赞叹,王景忍不住问道:“高祖不是从陈平之计策,重金贿赂匈奴阏氏,方才逃过一劫的吗?” 郭嘉闻言哂笑:“怎么可能?匈奴单于冒顿乃弑父上位,这样一个狠人,会因枕边之人的几句话要放掉落入网中的大鱼吗?” “当年高祖轻兵冒进,虽陷入重围,可赤宵在手,天子御剑,莫顿亲率四十万大军发动进攻,结果仍为剑气所阻,不得寸进。若非如此,岂会轻易罢手?” “最终,莫顿因担心自己孤军深入会被汉军合围,这才不得不见好就收,顺坡下驴,接受了汉使送来的礼物,双方罢战,以平局收场。” 王景听完脑子一转就明白了,笑着说道:“懂了,冒顿身为匈奴单于,自己接受礼物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就说是身边的女人吹的枕头风。就算以后有人以此事问责,错也在红颜祸水,而他依旧是伟大的匈奴单于。” “春秋笔法,为尊者讳嘛,向来如此。” 郭嘉言罢,目光随即变得凝重起来:“玄君有封神敕令,是朝廷所敕封的正神,数年来以蛟龙之血炼制药丸,祛除瘟疫,救人无数,可谓兢兢业业。细算下来,此乃于汉室有功,于万民有德。如此有功之臣,如今却被王越一剑斩杀,这是失道啊。” 王景心思一动:“失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那个失道吗?” “然也,孟子有云: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王越并非帝王,哪怕有着帝师的身份,他本质上仍是臣子,纵使玄君有罪,也轮不到他来处置。只能说,汝南袁氏处心积虑,布局深远,而王越终究是武夫,轻易就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之中。” 经过郭嘉这么一说,王景也是回过味儿来了,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王越并不知道玄君的真实身份?” 郭嘉摇头:“知道也是无用,王越若不全力出手一剑斩杀玄君,如何能震慑宵小?汝南袁氏准备周全,选择的时机也太过巧妙,就如同编织好的一张蛛网,猎物只要落入其中,动与不动,结果并无区别。” 而在两人交谈之时,洛阳皇城南宫嘉德殿,九龙门前,王越正欲收剑归鞘,忽然遭受龙气反噬,顿时体内气血爆冲,让他遭受重创。 只见王越嘴角溢出黑血,脚步踉跄,最后还是以剑杵地,才勉强站直身体:“辱命失道,龙气反噬?怎会如此!” “师尊!” 史阿急忙上前搀扶:“你受伤了?” 王越急忙呼吸吐纳,凝神敛气,压抑伤势。 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王越连忙叮嘱史阿:“立即告知太皇太后,命人封锁消息,此事绝不可让何进等人知晓!” “是,徒儿明白。” 史阿应声退下,匆匆忙忙便赶往永乐宫报信。 奈何袁绍根本没给王越反应的机会,在玄君被斩的同时,便向何进献策,而何进也听从了他的建议,迅速地展开了行动,召集部曲前往西园诛杀蹇硕。 西园校场,昔日灵帝招募勇士的演兵之所,如今却成了埋葬蹇硕的坟墓。 “袁绍!袁术!曹操!吾乃先帝托孤之臣,尔等率众却围杀,这是想要谋反吗?” 蹇硕身穿金甲,披头散发,虽因遭受围攻而身形狼狈至极,却仍持剑狂吼,与袁绍等人怒目相视。 袁绍冷笑:“要谋反的人是你,设局谋害大将军,论罪,伱当满门抄斩。” “我有先帝遗诏,何进才是乱臣贼子!” 蹇硕恨欲发狂,他受灵帝托孤,又有遗诏在手,本以为可振臂一呼,群起响应,诛杀何进等一众叛逆,扶二皇子刘协登基,混个从龙之功。 只可惜,死去的天子,根本无人在乎。 所谓遗诏,更是笑话。 这世上,终究还是靠拳头说话,否则你的话,说出来也是废话,根本没人会听。 袁术手持细剑,目光桀骜,看向蹇硕时嘴角噙着冷笑:“遗诏?什么遗诏?我看分明是你这条阉狗的矫诏!今天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显摆你上军校尉的威风!” 说完脚尖点地,袁术整个人纵身而起,在半空之中便已拔出长剑,如彗星袭月一般刺向蹇硕。 剑身细长,剑尖锋锐。 一点寒芒激射而出,随即剑光分化,绽放出一朵夺人性命的银色剑。 霎时间,虚实交错的剑气破空而至,化作漫天剑影,真伪难辨,防不胜防,直接笼罩蹇硕周身要害之处,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分光剑气?区区雕虫小技,也想杀我!给我破!” 蹇硕靠着无数秘药供养,早已武骨大成,身怀拔山之力。 只见他怒声长啸,手中大剑一记跳斩,向上挥舞间,剑气如瀑,威力无匹,足可穿铜釜,绝铁砺,胥中决如粢米! 狂霸凶蛮的剑气正面击破了袁术的密集剑幕,哪管你虚招还是实招,我一力降十会,正面打爆你! 一连串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中,袁术剑招被破,立刻仗着灵活的身形借力飞退。 “阉狗,休得猖狂!” 袁绍沉声一喝,手中名剑泰阿铮然出鞘,威道之剑,自是威猛无比,雄浑剑意,如大江奔流,斩向蹇硕。 “威道之剑,能奈我何?” 蹇硕不闪不避,横剑抗之。 两剑交击,势若惊雷,气劲爆射,以至于脚下砖石都被纵横交错的剑气斩得粉碎,大地仿佛被犁过一般,留下了数尺深的狰狞剑痕。 “嗯,竟然能挡住泰阿剑的威道剑意?” 袁绍的脸上露出些许惊容,显然没料到这一点。 蹇硕双手挥舞大剑,如同一头受伤的孤狼,纵使被逼入绝境,也仍龇牙咧嘴,绝不投降认输。 只见他疯狂大笑:“你有名剑,难道我就没有吗?”曹操按剑而立,虽并未出手,气机却早已锁定蹇硕,看向其手中巨剑时,亦是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钝而厚重,无锋无刃,能挡住泰阿的威道剑意,此剑应是春秋时期铸剑名师欧冶子所铸之巨阙剑,其剑身坚硬无比,曾号‘天下至尊’,当时的其他宝剑皆不敢与之争锋。” 袁术不屑一顾:“无非是仗着材质上佳罢了,气运不足,剑灵未生,又有何用?如此残次之剑,配残缺之人,倒是天作之合。” 身为宦官,蹇硕本就是“残缺”之人,平日里最忌讳别人谈及此事,此时却被袁术如此羞辱,当真是怒不可遏。 “竖子,你找死!” 巨阙一动,石破天惊! 名剑就是名剑,当年越王允常命欧冶子铸造了五把宝剑,欧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共得名剑五把。 巨阙、湛卢、纯钧、胜邪、鱼肠也由此应运而生,并称“越五剑”。 而巨阙为其中之最,曾与承影、纯钧、鱼肠、泰阿、湛泸、龙渊、工布,合称为“八荒名剑”,并称于世,名动列国! 奈何时运不济,巨阙未逢明主,终究无缘十大名剑之列。 名剑名剑,名在剑前。 有名者,凡铁亦是神器。 无名者,神物也要自晦。 可即便如此,名剑之威,也非袁术所能抵挡,他手中的细剑名曰中兴,乃灵帝刘宏建宁三年所铸,共有四把,利于贴身刺杀,可透金甲,唯不利于防守。 因此只一剑,袁术便被蹇硕斩得吐血飞退,中兴剑更是不堪重负,应声折断。 三面合围之势,瞬间露出一道缺口。 蹇硕不敢恋战,当即抽身欲退。 曹操见状,立刻拔剑出鞘追击:“狗贼休走,留下命来!” 倚天剑削铁如泥,方一出鞘,便寒芒闪烁,让蹇硕为之汗毛直立,脊背发凉,不得不回身格挡。 “曹操!别忘了你祖父曹腾也是宦官!” 曹操并不接话,唯有手中之剑,更见迅利。 铛~ 双剑护击,蹇硕似攻实守,借着曹操狂风暴雨般的斩击,连连退后,时不时挥剑横扫,斩杀围攻上来的禁军士卒。 此时的西园校场,曾经的同袍兄弟正在自相残杀,他们各为其主,身不由己。 眼看着身边的亲信死士一个个倒下,蹇硕愈发绝望:“为何求救的信号发出,帝师还不持剑来援!?” 然而蹇硕哪里知道,王越被袁氏算计,此时身受重伤,根本不可能前来救援。 失去了王越和斩蛇剑这两大奥援,又遭遇何进偷袭,蹇硕独木难支,败亡已成定局。 但困兽犹斗,纵使绝境,蹇硕亦挥剑厮杀,想要从人潮中杀出一条血路,踩着敌人的尸骨,渡过死劫,踏出生关! 他手持名剑巨阙,身披鎏金虎纹宝甲,奋力冲杀,愣是从人潮人海的攻势中突破了袁绍和曹操二人的重重包围。 “校尉快走,吾等为你断后!” 剩余的数十名亲兵死士,奋战不退,留在原地抵挡追兵。 蹇硕虽是心痛,摸了摸怀中的灵帝遗诏,却是根本不敢停留,一路狼奔犬突,向着皇宫的方向退去。 他还幻想着,只要进了皇宫,就可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 奈何向东通往永安宫的路途早已被何进派兵封锁,不得已之下,蹇硕只能一路向南逃窜,途经西市,浑身浴血的他还引起了巨大的混乱。 来自各大州郡的商贾,乃至域外的胡商,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吓到了。 “闪开,都给老子闪开!” 蹇硕如丧家之犬,但凡遇到挡路的,想也不想,挥剑便斩,瞬间残肢断臂飞舞,鲜血流了一地。 “杀人了!” “愣着干啥?快报官啊!” “报你个头啊,他可是十常侍啊!” 十常侍在洛阳凶名赫赫,而连十常侍都敢追杀的人,显然不是一群商贾能惹得起的,所以一个个别说报官了,甚至都不敢在原地停留,全都躲得远远的,免得被殃及池鱼。 死亡的恐惧和血腥的气味,让慌乱迅速蔓延。 蹇硕不敢停下脚步,慌不择路间,居然闯入了王允所住之官邸。 轰隆~ 王景正和郭嘉优哉游哉地下着围棋,而且眼看着马上就要输了,结果他正抓耳挠腮时,忽闻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便瞧见自家后院的砖墙便被撞塌了一个两人宽的豁口。 烟尘中,青砖绿瓦洒落得满地都是。 “靠,拆家?” 王景当场就怒了,顿时棋也不下了,气冲冲地就走上前去:“你谁啊你?难不成是走路没长眼吗?” “吾乃上军校尉蹇硕,你是哪家的郎君?快快护送我入宫觐见太皇太后,事成之后,我保你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十常侍蹇硕?” 王景瞬间眸光一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想也不想,抽刀便斩。 百战刀法! 第三刀! 霸刀式,威,倾山倒海撼千军! 七星刀锋芒毕露,化作一道银白色匹练,以横扫千军的霸气姿态,怒然斩落。 然而宝刀虽利,却仍为宝甲所阻。 蹇硕有官气护体,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此刻坚不可摧,纵使是七星刀,斩在上面也只能刮出一阵咿咿呀呀让人牙酸的刺耳声,最后留下一道浅浅的刮痕,破防失败。 可百战刀法,霸刀式重意不重形。 威霸之气,在神不在刀! 宝甲阻挡得了七星刀这把有形之刀,却挡不住霸刀式那足以撼动千军万马的无形之刀,神念凝成的刀意,无情地斩落在敌人的神魂之上。 蹇硕猝不及防间,神魂被斩。 虽不致命,却痛得他头昏脑涨,意识为之恍惚。 “奉孝,别干站着,快来帮忙啊!” “好不容易赢你一局,跟我耍赖是吧?” 嘴上吐槽,可动起手来,郭嘉却是一点也不含糊。 只见他猛然一按,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转眼便化作一道道流光剑影,朝着蹇硕蜂拥而去,赫然是他自创之功法《奕天剑诀》。 以棋为剑,奕天争胜! 棋子化作日月星辰,结成星象大阵,而阵法笼罩之下,一道璀璨星河虚影横空出世,笼罩整个后院,点点星光,映照出一片壮丽辽阔的星象奇景。 当真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然而绝美的星象奇景之中,却是杀机四伏。 “你们找死!” 蹇硕此时也从王景的偷袭中回过神来,气得他咬牙切齿,尖利的嗓音怒骂道:“卑鄙小人,我要将你们扒皮拆骨,满门尽诛!” 口中说着最狠的话,身体却很老实,只见蹇硕脚步片刻也不敢停下,因为他心知逃命要紧,朝着王景挥剑虚晃一枪后,直接就弃战而逃。 奈何踏入奕天剑阵,又岂是他想逃便能逃的? 蹇硕才挪动身形,踏出两步,森然剑气便已从四面八方袭来,精准地落在了他的肩、肘、腕、髋、膝、踝等关节之处。 一时间,剑气击打鎏金虎纹宝甲,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宝甲虽能护住蹇硕周身,但力道却无法抵消,关节遭受重击,虽不能造成任何外伤,却让他有力使不出,身形亦为之受阻。 眼见逃脱无望,蹇硕亦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只见他狂躁大喝:“挡我者死!” (本章完) 第33章 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第33章 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从事中郎邸后院,虽是白昼,眼前却浮现出一片夏夜繁星之景象,随后便是拂晓天光,倏然而现。 黑、白棋子化作流星,电射而来,璀璨星光汇聚成一道道明亮夺目的剑光,瞬间发起密集犹如雨点般的攻击。 蹇硕身在剑阵之中,被困死地,顿时应接不暇,心中愈发狂躁,怒啸道:“融合了阵图与剑术的剑招,以为我就没有吗?看我破了你这个残阵!” 沉声怒喝之后,蹇硕手握巨阙,剑气冲云而起,在半空中化作一头金色鹏鸟,其两翼雄展,仿佛遮天蔽日,羽盖天下。 顷刻间,剑气化作根根笔直锐利的长羽,层层叠叠,密密麻麻, 其气,如林之盛。 其势,卫国列疆。 “好一个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凉亭中,郭嘉仍自安坐不动,指间轻捻两枚棋子,一黑一白。 在光色流转间,两枚棋子当即化作最原始的太极图形,而郭嘉也再次并指为剑,朝着蹇硕遥遥点去:“区区一个宦官,能将《羽林断空剑》修炼至大成境界,还真是让人意外,看来你对刘宏确实忠心耿耿。” “奈何……汉室气数已尽,此乃天命使然,你只一人,又如何挡得这人道的滔滔洪流?” 嘀嗒~ 黑子与白子先后落入棋盘之中,顿时两道无形剑气应声而起。 剑气一黑一白,一阴一阳,相互交缠,最终白棋阳极而阴生,没入黑棋之中,与之合二为一,化成一道至阴至柔的先天煞气。 此阴煞之剑,径直刺入蹇硕体内! 鎏金虎纹宝甲有官气加持,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奈何先天煞气至阴至柔,万化无形,势如潺潺流水,无孔而不入,不过瞬息之间,便已然渗透了宝甲的防御,开始侵蚀蹇硕体内的生机。 蹇硕惊觉体内生机缓缓流失,难以置信道:“《星罗神典》?玄阴煞气篇!不可能!这一门功法明明已随着阿房宫一同葬身火海,被项羽所毁,应当早已失传才对!” 《星罗神典》中的星神三气,便是昔日大秦的镇国神功。 外界传闻此功早已失传,却不曾料想,其中三气之一的《玄阴煞气篇》,竟于郭嘉手中再现尘寰。 阴煞之气无形无质,最是凶秽,因其至柔,故而难以防范,一旦进入人体,立刻就会侵蚀生机,乃至毁坏神魂。 蹇硕身中诡异剑招,生机流失不断加速,让他又惊又怒,顿时舍了王景,转身挥剑怒然斩向郭嘉:“偷学前朝禁术,还妄言天数,乱臣贼子,留伱不得!” 虽是穷途末路,然蹇硕余勇犹存。 他仗着宝甲坚不可摧,直接无视了来自背后的攻击,打定主意要先行诛杀对他威胁最大的郭嘉。 小小的凉亭,郭嘉身着布衣,手无寸铁,面对汹涌而来的巨阙剑气,当真是势若累卵。 “奉孝小心!” 眼见情况万分危急,王景再无保留。 百战刀法! 第四招,也是最终的杀招! 解刀式,绝,古来征战几人回! 沉声暴喝,王景身上的筋骨发出一声声噼里啪的爆鸣,宛若虎豹雷音,代表着他已然完全解开了自身的限制! 一眨眼的功夫,王景便如同挣脱了枷锁一般,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 此招既以“绝”为名,自然是身处绝境之中才会用出的拼命之招,绝杀之招! 此时此刻的王景,根本无暇细思,为救郭嘉,他下意识便豁尽全力,不管不顾地挥刀朝着蹇硕身后砍去。 解除束缚的绝杀之刀,王景已然豁尽全力,更兼有狮蛮宝带的力量增幅。 因而斩出的这一刀,卷动风雷,力撼千山! “给老子停下!” 铛~ 刀身不过尺余,然刀意却是重逾万斤,与其说是斩,不如说是倾山倒海力量直接砸在了蹇硕背上。 七星刀与鎏金甲的撞击,响起了洪钟大吕似的震鸣。 一时间,蹇硕被雄浑的力量砸倒在地上,砸得地面石板龟裂,整个人都埋进了土里,好不狼狈。 然而他很快便爬起身来,抖落身上的尘土,通体金色光芒依旧璀璨夺目,而他本人更是毫发无伤。 反倒是斩出了方才那一刀的王景,此刻透支了不少体力,气血一时不畅,落地后都不得不用力喘了几口粗气,却还是咬着牙挡在了郭嘉面前。 看着蹇硕身上除了甲胄留下几道刮痕之外,居然屁事没有,王景心里暗暗就忍不住想要骂娘:“靠,到底什么乌龟壳是,居然能硬成这样?这死太监练的难不成是曹正淳的童子功不成?” 蹇硕从地上拔起巨阙剑,目露杀机,神色狰狞:“你们修为不足,根本破不了我的金甲元功,乖乖死在我的剑下吧,免得多吃苦头!” 巨阙倏然横斩,郭嘉纵身而起,轻若鸿毛,飘然落在了身后荷塘的水面上。 只见他足尖对着翠绿欲滴的荷叶轻轻一点,当即施展儒门神通飞鸿踏雪之身法。 此刻的他,当真是可以称得上是身轻如鸿飞,踏雪了无痕。 兔起鹘落间,郭嘉便再次与蹇硕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他十指联动,随手点拨,再次施展奕天剑诀,以棋为剑,调整阵法,势要将眼前敌人,困杀于此地。 而王景则是一记驴打滚,很不潇洒但非常有效的躲过了巨阙的剑气斩击,避免了被拦腰斩成两段的下场。 看着郭嘉那潇洒帅气的轻功,王景心中顿时一阵羡慕嫉妒恨:“奉孝,为何你的身法如此帅气?” 郭嘉哂然一笑:“儒门神通向来都是这般潇洒俊逸,元旭你啊,肯定是平日里读书没有好好用功,学得不够认真!” “胡说八道,六经之学,我倒背如流的好不好!” 言谈间,王景再次闪开了蹇硕的剑气斩击。 两人一问一答,插科打诨,言笑自若,仿佛未曾将蹇硕放在眼里。 “小辈,安敢欺我至此!” 蹇硕自觉受到轻视,胸中怒火再度蒸腾而起,难以自抑,只见他猛然一蹬双腿,整个人飞身而起,高举手中名剑巨阙,向着郭嘉斩出山崩地裂的一剑。 此剑之剑意,堂皇而浩大,剑气层层叠叠,化作巨大双翼,深得“国羽翼,如林之盛”之真意。 正是位列武榜甲等,只在禁军之中流传的绝世剑法,羽林断空剑! 羽林断空! 虎贲破阵! 这两门功法并称刀剑双绝,同样都既是武功,亦是战阵和战法,只可惜蹇硕此时孤身一人,身边并无军阵士卒配合,无法借用集众之力,完全发挥不出羽林断空剑的真正威能。 不过蹇硕的金甲元功倒是火候极深,他一个宦官,愣是靠着嗑药将这一门兵家锻骨之法练到了第四境,踏入了圆满大成的境界! 吐纳先天庚金之气,将之炼化入骨髓之中,锻成了哪怕是将门子弟都为之梦寐以求的玄阳金骨。 武骨大成,庚金之气萦绕周身,不仅能让人力大无穷,还能护住全身,使得修习者得以刀枪不入。 而多年来,蹇硕每日勤练不缀,终于完全将自身血液都替换成了玄阳精血,使得血液之中蕴含一丝‘金’性,从而凝气成罡,在体表外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护体罡气,让他仿佛拥有了铜皮铁骨一般。 再加上鎏金虎纹宝甲和身上的帝朝官气,蹇硕等于是给自己套上了好几层的乌龟壳,可谓是叠上了最厚的甲。 他的攻击力或许不怎么强,但保命的本事却绝对是第一流的! 但叠出来的甲再厚,久守仍是必失。 蹇硕此刻便陷入到了绝境之中,以至于他进退失据,愈发狂躁慌乱。而郭嘉与王景,则根本不与蹇硕正面硬拼,反而是利用奕天剑阵来牵制他的身形,然后再外围游走缠斗。 叮~ 铛~ 剑气与刀光联袂来袭,一前一后,忽左忽右,郭嘉与王景配合默契,打得蹇硕顾此失彼,左支右绌。 “可恨!尔等沐浴皇恩,却不思回报,反而一个个都要犯上作乱,忤逆皇命,当真是罪该万死!” 蹇硕气力消磨,生机流逝,身上虽无伤痕,但已然陷入绝死无生之境地。 郭嘉和王景,此时就如同两个老谋深算的猎手。 哪怕是面对已经落入陷阱中的猎物,也绝无半点疏忽大意,反而慢条斯理,有条不紊地缓缓收紧绳索,勒住猎物的咽喉,只等着猎物自己慢慢窒息而死。 半个时辰后,蹇硕顶着他的乌龟壳,就这样硬生生被郭嘉和王景给磨死了。, 再也无法站立的雄壮身躯,神魂残破,失去支撑轰然倒地。 蹇硕弥留之际,仍伸出左手,按在腹部,只因厚厚的铠甲下面,藏着灵帝刘宏死前交给他的遗诏。 “陛……下……你的遗诏……硕已倾尽全力……然天不予命,徒呼奈何……” 当啷~ 握紧巨阙的大手,五指终于松开,沉重的巨剑滚落在地,激起一片烟尘。 “这世道真是太讽刺了,恶名昭著的十常侍居然是忠臣?” 王景上前确认蹇硕已死之后,也是感慨不已,不过他对十常侍并无半点同情,毕竟人的屁股不能坐歪。 十常侍只是忠于皇帝,又不是忠于世家,更非忠于百姓。 世家不当人,十常侍又何尝当过人呢? 被十常侍迫害致死的人里,可不仅仅是世家之人,更有许多无辜百姓,同样深受其害。 郭嘉看向蹇硕的尸体,嘴角轻蔑一笑:“这样的忠臣,于国何益?世家与皇帝,外戚与宦官,他们彼此争权夺利,高高在上,又何曾在乎过底下人的死活?” 郭嘉出身寒门,自然知晓民间疾苦。 因此他对于朝堂上那些所谓的忠贞之臣,很是不以为然,只觉得其中的大多数都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 而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王景同样也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格,随口感慨了几句,就很务实地叫来了王凌和官邸中的下人,让他们去把蹇硕的鎏金虎纹宝甲扒下来。 与此同时,王景也弯腰将地上的巨阙剑拾起,椭圆形的剑柄以乌龙绕柱之法缠着几层麻线,十分适合抓握。 剑体颇为沉重,不仅仅是重量的缘故,这种沉重,同时也作用在心灵之上。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心头被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沉甸甸的,让王景连呼吸都在不经意间变得粗重了几分。 好在此时的王景已然斩出了化身,每时每刻都在淬炼自身的体魄,身怀千斤神力,巨剑还是挥得动的。 只见他抓起名剑巨阙,当场就练起了《神羽剑经》。 院子里,巨剑舞动间割裂空气,虎虎生风,先是卷起阵阵刺耳的呼啸声,可随着剑意和剑势的不断攀升。 响动越来越小,越来越轻,直至针落可闻。 而在此时,王景所斩出的每一道剑光,亦开始产生不可思议变化,流转间竟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之感。 郭嘉见了,亦是忍不住出声赞叹:“《神羽剑经》,果然不愧‘神剑’之名,剑光森寒霸道,却又至精至纯。内能绝七情,外可断声迹,以神御气,以气驭剑,灵则通神,玄能入妙,飞来飞去,无影无踪,作云作雨,如虎如龙,变化莫测,转展无穷,夺人心魄。” 随后又说起楚汉争霸时的旧日往事:“昔年霸王便是手持泰阿,剑锋所指,上可诛仙,下能斩鬼,破军杀将,有若等闲。元旭能得霸王传承,想必心中必是怀着一往无前之信念的霸勇之人。” “额……你说是就是吧。” 王景放下巨阙剑,不知该怎么解释才好。 他当初真的不知道那是霸王传承啊,之所以开挂走完九丈天堑,想的只是人前显圣,出一出风头,看看能不能彰显名气,吸引人才来投什么的。 好吧,虽然最后确实机缘巧合,截胡了还很落魄的徐庶,并且还结识了郭嘉与史阿二人。 可如果能再来一次,王景一定扭头就走。 九凤这样的神灵,连剑圣和刀君都惹不起,他这样的小身板,对上了怕是直接死得渣都不剩。 只不过最后九凤没有杀过来将自己挫骨扬灰,王景心中庆幸之余,至今仍是提心吊胆。 片刻后,袁绍和曹操二人追击而至。 前往开朝会的王允和王盖,此刻也匆匆赶回。 众人看见后院一片狼藉,还有快要被扒得精光的蹇硕的尸体,不禁面面相觑。 王允板着脸看向王景:“元旭,究竟发生何事。” 王景装作无辜的模样说道:“蹇硕忽然闯了进来,一言不合便与景爆发冲突,后历经苦战,总算将之格杀当场。” “哈哈,好!真是太好了!” 王允闻言抚须而笑,蹇硕手握兵权,是十常侍的中流砥柱,某种程度上而言,他甚至比张让还要关键。 如今蹇硕一死,十常侍对禁军的掌控必会大为减弱,已然彻底失去了反戈一击的能力。 可以说,张让等人虽然还活着,但实际上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手持断剑的袁术愤愤不平,站到袁绍身后低声提醒道:“本初,快讨要巨阙剑!吾等辛辛苦苦半天,岂可为他人作嫁衣裳?” 袁绍闻言也是一连无语地看向袁术,心中哀叹自己这个弟弟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要是一个没身份没背景的高手斩杀了蹇硕,他还能逼迫一二。 可太原王氏又岂是好相与的? 没看见王允挡在王景身前吗? 都吃进别人嘴里的人,别人能吐出来给你? 想什么美事儿呢! 做事素来大气的袁绍,非但没有责问鎏金虎纹宝甲和名剑巨阙的去向,反而乐呵呵地上前祝贺王允:“元旭方及弱冠,便为大将军斩杀蹇硕此獠,除去吾等心头大患。此事绍必禀明大将军,论功行赏。” “袁郎将客气了,你我同朝为官,犬子亦是有军职在身,为国分忧,也是分所应当,岂敢奢谈功劳?” “王中郎过谦了,大将军素来赏罚公平,正所谓有功则赏,令郎此回功莫大焉,若不厚加赏赐,日后还有谁愿意为国出力?” 随后袁绍便拽着不情不愿的袁术离开,他这是要赶着回去告知何进关于蹇硕已死的消息,同时还要抓紧时间排布下一步的计策。 比起一把名剑,很显然袁绍更在乎的是汝南袁氏的大业能否完成,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格局要比袁术高出不少。 随后的日子里,不过是短短两天时间,何进便趁着蹇硕的死,将蹇硕麾下原先所统禁兵尽数收入囊中,由此取得西园八校尉的指挥权。 而王允和王景父子二人,也因此而得到何进的论功行赏。 王允从秩六百石的将军府属官从事中郎,一跃而起,直接空降到了秩中二千石的河南尹这一高位,再次跻身帝朝的权力中枢,身上的炎汉官气几乎是纯红一片,仕途走得那叫一个红红火火。 至于王景,也得了不少好处。 由原先的骑都尉升任屯骑校尉,虽说都是秩比二千石这个级别,但校尉等级还是比骑都尉要高些,而再往上,便是中郎将这样的炎汉帝朝高级将领了。 朱儁、卢植和皇甫嵩这三位平定了黄巾之乱的汉末三杰,也不过是中郎将而已 (本章完) 第34章 黑心老板刘宏,还我血汗钱 第34章 黑心老板刘宏,还我血汗钱 在黄巾起义之前,除了边郡之地,在炎汉帝朝的大部分地区,都尉官职实际上都已经被撤销得差不多了。 整个国家除了西凉和北疆,基本上处于马放南山,刀枪入库的状态。 直到黄巾起义后,朝廷为了应对民乱,才不得不放开管制,允许州郡之兵崛起,而这也使得地方武装逐渐成为平定叛乱的主力军,都尉的地位也随之恢复。 这其中,尤其以骑都尉这个官职最为不同。 名义上骑都尉是属于朝廷的武官,由皇帝直接任命,可实际上在东汉末年,能拿到这个官职的人,不是出自郡望世家便是出自地方豪强,没有哪个是真正忠于皇帝的。 而屯骑校尉这个官职就不同了,是妥妥的禁军序列,手下掌握的是北军五营之一屯骑营,自西汉时起,就一直拱卫皇宫。 也正因为如此此,屯骑校尉虽然只统七百之兵,军衔却略高于骑都尉,位在中郎将之下,大致上与国相和郡守这些地方大员相当。 以王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能爬到这个位置上,实属难得。 要知道,五年前黄巾起义爆发的时候,曹操可是率领军队平定豫州的叛乱,追随皇甫嵩作战,直到大破黄巾军之后,才被提拔为骑都尉的。 而那时候,他都快三十岁了。 只能说,时势造英雄,越是乱世,对强者而言,机会越多。 随后不久,何进命人将赏赐之物一并送了过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金光闪闪的铠甲,其上灵机弥漫,宝光湛然,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甲。 “这是……金鳞鱼甲?” 王景心中略感意外,他是真没想到何进做事如此大气,出手就是一件珍品级别的宝甲。 虽说按照炎汉帝朝的规矩,武职升至校尉者,皆可赐下珍品宝甲,以示封赏。 但‘可以’不等于‘一定’,毕竟东汉到了桓帝和灵帝时期,帝朝的财政早已濒临崩溃,刘宏在位期间为了筹集军费,甚至不惜以皇帝身份公然卖官鬻爵,两千石级别的官职标价两千万钱,三公直接一亿起步。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堪称业界良心。 朝廷都穷成这样了,还指望赏赐? 不找你要钱就算客气的了! 只见眼前宝甲为汉代扎甲样式,内以犀革为衬,表面覆盖在如鱼鳞大小的金色甲片,以玄铁蛛丝连缀缝合而成。 宝甲的工艺极其考究,往往都出自名匠之手,费时费力,其中甲片越是细小,代表这领札甲防护能力和灵活性越好,档次越高。 王景手中的这件金鳞鱼甲便是如此,虽不及蹇硕身上所穿的鎏金虎纹宝甲,但对于许多武人而言,绝对称得上是一件可望而不可及的珍品。 金鳞鱼甲不仅防护能力出色,刀剑难伤,同时对元炁和思能也有着不俗的抗性。 至于其最特别之处,当属鱼甲可遇水而不沉这个特性了,故而此甲才被人以“鱼”名之。 随后王景的目光掠过金鳞鱼甲,又锁在了其他宝物的身上。 剩余的宝物一共有四样,分别是官印绶带、半块虎符、一本功法,以及一瓶丹药。 王景先是拿起官印,放在手中端详。 官印色泽雪白明亮,材质为银,以青色绶带系住,可以很方便的就悬挂于腰间。 用手触碰官印时,王景忽然心有所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灵机波动:“嗯?怎么回事?官印我也不是第一次入手,这次为何如此不同?” 早在豫州征讨汝南黄巾期间,王景就曾领取过官印,只不过那时他官卑职微,按帝朝官制,也只能领到铜印黑绶,之后升官时又给换成了黄绶。 如今混到了两千石以上,才终于用上了银印青绶。 王景开启法眼,随即便看到了银白色的官印上,炎汉帝朝的火德龙气缭绕蒸腾,化作一头猛兽虚影,发出阵阵无声的咆哮。其气与帝气不同,却同样蕴含着一丝百邪辟易的威仪,足以震慑鬼神。 “文禽武兽,官气护体。” 王景瞬间有所明悟,同时又忍不住咒骂起来:“靠,之前的官印上面毛都没有,就是一个破铜疙瘩。黑啊,真尼玛黑!居然连本该一起发给我的官气都给省下了,这也能漂没的吗?” 毫无疑问,这些官气肯定是被灵帝给克扣掉的。 毕竟作为历史上第一个喊出“狗官”这个词的皇帝,王景丝毫不怀疑对方的吝啬程度。 但想想却也难怪,毕竟朝代末期,气数衰微,官气这种支出自然是能免责免。 别看灵帝在史书上臭不可闻,可他的施政水平还是很高的,至少吊打崇祯没问题,绝对称得上是汉末第一糊裱匠。 更关键的是,灵帝刘宏对待世家和豪族,那是真的敢下狠手,往死里薅羊毛的。 王景的官气就是这么被他给薅走的,只给官职不给官气,就跟只给奖状不给奖金一样,只能说太特么坑人了。 “难怪董卓会说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我现在就特么的很愤毒啊,灵帝这狗东西,居然黑我的东西!” 王景气得牙痒痒,要不是刘宏已经挂了,高低得上去给他上点强度。 要知道,官气可是好东西啊,既可以用来提升炼神修为,又可以拿去给兵刃和铠甲开光,用途极为广泛。 “算了,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事已至此,王景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随后便拿起了木盘上的第三件物品——半块虎符。 虎符是一只奔虎的形象,其上刻有错银铭文,上书“屯骑校尉王景”。 不过只有左半边,右半边存于朝廷。 按制,虎符专符专用,一地一符,调兵谴将时需要两半勘合验真,才能生效。 这意味着王景虽然当上了校尉,可他也只有统兵之权,并无调兵之权,想要在洛阳城内调度兵马,就必须有朝廷的命令。 不过这显然无所谓,毕竟等到董卓开始乱搞,到时候自然什么规矩都不用讲了。 屯骑营可是重甲骑兵,这样一支力量如果能掌握在手里,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剩下的两件物品,功法为《金甲元功》,也就是此前蹇硕所修炼的那一门乌龟壳功法,叠最厚的甲,挨最毒的打。 《金甲元功》位列武榜丙等,因为其练到顶了,也不过是武道第四境的圆满大成境界,比《百战刀法》稍强些,毕竟后者只能练到第三境炉火纯青之境,能将这一门刀法突破极限,练到第四境的人百中无一。 王景随手翻开看了看,《金甲元功》的总纲里,标明了这一门功法出自兵家,总共分为四层境界。 第一层,霜锋铁骨。 第二层,赤心铜骨。 第三层,天云银骨。 第四层,玄阳金骨。 讲真的,看完之后王景觉得这门功法的威力还是相当不错的,能够保命的防御,永远都是非常实用的一个属性。 但修炼《金甲元功》的人并不多,倒不是这门功法多难练,主要是修炼的材料太贵。 想要将将金甲元功修炼到第四层的玄阳金骨境界,需要不断收集蕴含先天庚金之炁的天材地宝,总体费,保守估计得八千万钱。 这价格,再加点,凑够一亿,都能拿去买个三公之位坐坐了! 哪个冤大头会用来练一门不一定能派上用场的乌龟壳神功? 就连王景此时都忍不住摇头,算了下自己得只剩下六百万钱的总资产,心中忍不住默默吐槽:“大将军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去修炼这样一门氪金神功啊?” 同时他也明白为啥这门功法朝廷愿意白送了,没钱你练个der啊! 将功法收好,王景才将视线落在了最后一件物品上,只见酒壶大小的青瓷药瓶里,装着二十粒龙眼大小的黑色丹药。 瓷瓶外贴着纸,上书“玄龙锻骨丹”五个黑色大字。 王景显然不认识此物,便去询问郭嘉:“奉孝,这玄龙锻骨丹究竟有何用处?” 郭嘉瞄了一眼王景手中的药瓶,淡然一笑:“何进倒是有心了,送你此物是让伱拿去赏赐手下的。”“赏赐手下?意思是我不能用?” “哈~你想用也不是不行,不过武骨分上、中、下三品,玄龙锻造骨丹只能成就下品武骨中的玄鳞铁骨,此骨最多只能二十锻,潜力十分有限。倒是你手中的《金甲元功》,练到绝顶,可成百锻金骨,潜力无穷。” 经过郭嘉这么一解释,王景也明白了,玄龙锻骨丹不是给他吃的,而是拿去培养手下亲兵的。 “好东西啊!” 郭嘉见王景一脸兴奋,便又开口提醒了他一句:“,此物原先可是贡品,是皇帝用来训练禁军铁鳞卫的。至于为何为何以‘玄龙’命名,因为其中的一味主药‘黒蛟血’,就是取自玄君。” 王景望着手中的瓷瓶,语气十分惋惜:“如此说来,玄龙锻骨丹岂不是用一颗少一颗?我还寻思着,多搞点屯在手上,拿去练兵呢。” 郭嘉闻言一声轻笑:“你可以再寻一头黒蛟啊,然后找一条水脉作为封印之地,如此一来,便可定期抽取蛟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这话听得王景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活取熊胆? 太残暴了! 动保组织要是知道了,不得冲烂? 哦,三国没有动保组织啊,那没事儿了。 王景目光投向郭嘉,认真求教:“所以,我要去哪里才能寻来一头黒蛟?” 郭嘉很是干脆地摇了摇头:“嘉不知。” “你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吗?” “我是谋士,不是相士,蛟蛇之类的神兽,大多蛰伏于水脉和地脉之中。你若想寻龙,得找相士帮你观山川之形胜,望气定脉。不过我先说好啊,仙禽神兽的背后,大多根脚不凡,元旭若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上古大能,可千万别说这法子是我教你的。” 看着郭嘉那似笑非笑的嘴角,王景表情讪讪,随后连忙摇头,更是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活蛟取血,此乃不仁,岂是吾辈所为?此事休要再提!” 王凌不知何时冒了出来:“二哥,怕你就直接说,不丢人。” “你懂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怎么能叫怕呢?” 被人拆台,王景咬牙切齿,言话音未落,砂锅大的拳头就已经高高举起,打算给王凌一个完整的童年。 笑闹过后,郭嘉也正式向王景告辞。 虽然早就料到郭嘉会离开,可真当这一刻到来时,王景还是略感忧伤:“奉孝何不多留几日?” “袁隗谋划将成,洛阳恐为绝地,再不走,怕是想走都走不了啊。” 郭嘉为善谋之士,显然并不看好洛阳未来的局势演变。 王景闻得此言,也是忧心不已:“兵法有云,圮地无舍,衢地合交,绝地无留。眼下边军即将云集京师,如此骄兵悍将,一旦失去控制,洛阳立成险绝之地,确实不可久留。”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若是可以,王景自己都想跑路。 可古今欲成大事者,怎能不冒奇险?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唯一活路,唯有火中取栗而已。 最终,王景并未劝郭嘉留下陪他一同冒险,反倒是亲自将他送出城外。 洛阳城南五里,永桥浮于洛水之上。 河水汩汩,芳草萋萋。 岸边有一桑田,此时烈日旷照,春暖开。 王景与郭嘉做着道别:“今日一别,有缘再聚。” 郭嘉则是面对和煦笑容,看向王景:“元旭可要小心一些,别轻易死了,嘉还在等你的答复呢。” “答复?” 王景闻言想起了曾经问过郭嘉自己是不是明主,而郭嘉当时不答反问,还让他决心参与争霸天下之后,再来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心中感慨良多,待王景回过神来时,郭嘉已施展飞鸿踏雪的身法,背影渐渐隐入烟尘之中。 ………… 轩辕关,位于大室、少室两山之间。 此地山崖怪石嶙峋,山势雄伟险要,道路曲折盘旋,是洛阳东南部的险关要道,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崎岖的山路难以通行,而郭嘉漫步期间,却是如履平地。 “此地便是轩辕关,山路曲折旋绕,‘十八盘’之名果真名不虚传。只需驻扎百余精锐,囤数年之粮,辅之以强弓劲弩,十万箭矢,依据地势便可阻击百倍之兵,当真是好天险。” 此时郭嘉目光所及之处,只见山间云雾缭绕,偶尔见着几位采参客来往其中,从下边向上看,好像有神仙正在腾云驾雾一样,故而当地又有“轩辕早起上云端”之说。 郭嘉熟读兵书,通晓战策,因而极为重视地形,每至要地,必会寻找高处,亲眼窥视全貌。 选了一处山峰,郭嘉纵身一跃,步履轻盈地踩在峰顶,迎风而立,衣袖飘飘。 此时的他,已然将轩辕关的地形尽收眼底:“欲入此关,唯有两路可行,一路从洛阳东南进,一路自许县向北入。” 郭嘉站在关口,北视关下。 崇山峻岭间,雾浪翻滚,云烟缭绕,瞬息万变,气象万千。 复行百步,郭嘉又看见轩辕关上的山崖下,喷流着一股清泉,丝丝稀薄的天地元炁,顺着清澈的山泉潺潺流出。 郭嘉飘然而下,在灵泉前驻足,嘴角噙着笑意:“此地想必就是剑引泉了,师尊曾言,昔年高祖皇帝率领大军欲夺取潼关,路过此地时已然人困马乏,滴水未尽。高祖眼见士气不振,当即拔出斩蛇剑劈向山崖,方才得此灵泉。” “既有灵泉,必有灵脉,若是其中藏有蛟蛇之属的神兽,也不知元旭敢不敢前来擒之。” 一想到王景明明不曾将皇权和世家放在眼里,却又偏偏谨小慎微贪生怕死的性格,郭嘉便有些忍俊不禁。 此次的洛阳之行,他过得相当舒心愉快,甚至有几分不舍:“人生在世,知己难求啊。” 然而就在他感慨之际,三名凶神恶煞的持刀壮汉便围了上来:“你是何人,竟敢来我连云十八寨的地盘撒野?” 郭嘉双眸漠然地扫了几人一眼,见他们身着锦罗,却又偏偏衣衫褴褛,大小并不合身不说,有几件甚至是女人才穿的襦裙。 又复细看,郭嘉发现衣服上有着缺口和斑斑血迹,一看就知道是抢来的财务。 “问你话呢?哑巴吗!” 一人持刀上前,被同伙拦住:“别又一刀砍死了,说不定这小白脸挺值钱的呢?” 随后三人一起围了上来,目光不怀好意:“乖乖束手就擒,免得缺胳膊少腿的,到时候受苦的可是你自己。” “聒噪。” 郭嘉脚步未停,身法似慢实快,与三人错身而过间,并指为剑,再次施展奕天剑诀。 以棋为剑,棋落而剑出,剑出则命丧! 噗呲~噗呲~噗呲~ 三名山贼未及反应,顷刻间便已毙命于剑气之下,被郭嘉以剑指点杀。 他们本是汝南黄巾军何曼帐下之兵,何曼被斩后便落草为寇,却因为黄琬的不断扫荡,不得不从豫州一路向北,逃到了轩辕关。 三人刀法不俗,他们本想歃血为盟,占山为王,一起在轩辕关这个三不管的地带把绿林事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只可惜,时运不济,三人都还没来得及凑齐山寨的十八位当家,便已饮恨于郭嘉剑指之下。 (本章完) 第35章 是兄弟就来砍我 第35章 是兄弟就来砍我 两天后,水镜山庄。 此时正值春夏交接之季,只见静心湖中,一片波光潋滟。 湖岸边,有一蓑衣老者,正持竹竿,安坐垂钓。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屋舍俨然,飞檐凌空,金窗修户,朱梁画栋,佐以眼前风景秀丽的湖光山色,当真是一处绝佳的隐居之所。 而随着一人的到来,眼前的宁静的氛围瞬间被破。 老者蓦然睁开双眸,水面上,鹅毛做成的浮子轻轻摇晃,随后一兽自湖中跃出。 此兽虎首朱发,有角如剑,龙身四足,双眸清幽而深邃,灵动而有神。 “白泽一现,我就知道来人是你,奉孝。” 见鱼已经钓不成了,司马徵无奈起身,拎起空空如也的鱼篓。 郭嘉笑了笑,上前躬身作揖,向司马徵行了个弟子礼:“临湖春钓,水象倒是好兴致。” 而在这时,神兽白泽将脑袋探了过来,头上犄角轻轻朝郭嘉蹭了蹭,显得十分亲昵。 司马徵见了,朗声笑道:“看来白泽还是很喜欢你啊,不过倒也难怪,毕竟是智兽,喜欢聪明绝顶之人,亦在情理之中。” 回到屋内,围炉而坐。 这时候司马徵才仔细打量了郭嘉几眼,随后开口问道:“刚从洛阳回来?” “是。” 郭嘉轻笑一声回应,可随后却猛然咳嗽起来,不得不拿起腰间的葫芦,拔出瓶塞一顿豪饮,以葫芦里的药酒压制住了病情。 司马徵见状不由皱眉:“你又与人动手了?须知烈心酒阳气太盛,虽能暂时压制住伱体内的阴煞之气,但多饮无益,小心折寿。” 郭嘉面色从容,又小饮了一小口葫芦中的药酒,语气淡然道:“要修成《玄阴煞气篇》,这是必要的代价。” 司马徵慨然而叹:“天下间的玄功妙法成百上千,以你的资质悟性,大可有别的选择,又何必将自己逼到这种地步?” “师尊曾言,嘉心中的志向,唯有《星罗神典》能助嘉达成。所以《玄阴煞气篇》,嘉非练不可。” “唉,天生体弱多病,却偏偏还总是喜欢勉强自己修炼禁术禁招,你和你的师尊,当真是一模一样。” 郭嘉又饮了几口药酒,笑而不语。 就在这时,屋顶的相风铜乌忽然转动,随即一阵清风拂过湖面,穿透帘幕,直入屋内,就在司马徵和郭嘉二人面前,无形的风由虚至实,卷成一道人影。 虽看不清来者面容,但身上的气息,郭嘉却不会看错,连忙起身行礼:“师尊。” 龙驹天驷御风而来,双眸淡漠地在两人面前坐下,随后看向郭嘉,微微颔首:“此次洛阳之行,你见过那个人了?” 郭嘉点头:“不期而遇,倒也算是有缘。” 天驷又问:“感觉如何?” 郭嘉思索片刻,随后方才回道:“天资聪颖,但个性疏懒,暂时难堪大任。” 很显然,郭嘉口中之人,正是王景。 其实他此次洛阳之行,本就是奉了师命,去寻找王景,看他是否值得投效。 不曾想,方至虎牢关,郭嘉就在霸王留招之地,因缘际会之下与王景结识,这倒是省下了他不少功夫。 对于郭嘉的评断,天驷并不觉得意外:“他得了魏武天命,若无意外,未来必会成为豫州之主。只不过假龙之命,有其时限,运势一去,能不能守得住这份基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师尊之意,嘉已明白,王元旭此人亦非一无是处,至少,他对皇权和世家颇为蔑视,因此并不看重出身。这一点,对于本就是世家出身的他而言,实属难得。” “嗯,你虽拜我为师,但未来想要辅佐谁,我不会干涉。” ………… 洛阳,河南尹官邸。 王景正在后院里练功,只见他一连吃下五颗金丝火枣,就连枣核也一并嚼碎吞入腹中。 经过丹羽圣炎加强过的消化系统瞬间就将蕴含金行、火行二炁的枣肉炼化成纯之又纯的先天庚金之炁与先天丁火之炁。 庚金属阳,刚强坚固。 丁火属阴,温和绵长。 如此阳金阴火,正适合用来作为《金甲元功》的修行资粮。 丝丝庚金之炁,被元炁丁火缓缓炼化,不断融入骨骼之中,其间时而剧痛,时而瘙痒,让人难以忍耐。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分神,否则一旦停止运功,立即前功尽弃,徒然耗费钱财。 王景直接开启化身托管模式,屏蔽五感,无视剧痛和瘙痒,以最高的效率,最完美的路径,如此反复炼化全身上下的二百零六块骨骼。 三个时辰后,金甲元功第一层,霜锋铁骨,大功告成! 武骨一成,王景顿时感觉到体内被一股奇异的力量贯通周身奇经八脉,骨骼发出咔咔的爆响,开始自行调整到最适合发力的状态。 王景弯腰从水塘边拾起一块卵石,放在左手掌心处,随即右拳握紧,猛然挥出,一拳就将卵石打得粉碎。 左手一扬,碎裂的石屑如流沙般从指尖洒落。 定睛一看,双手毫发无损,反而有淡淡的灰色流光萦绕其上,薄如霜气,却给人一种坚硬锐利之感,坚不可摧。 “罡气护体,身如顽铁,效果居然如此立竿见影,购买金丝火枣的钱总算没有白。” 王景随后还想要更进一步测试风霜铁骨的具体防御能力和防御机制,便命人去将王凌叫了过来。 “二哥,你找我?” “嗯,来帮二哥一个忙。” “二哥尽管吩咐便是。” “好,来砍我。” “啊?” 王凌闻声愣在原地,一脑门的问号。 二哥这是又犯病了?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啊? 心中忐忑的王凌,犹豫地问了句:“二哥,你……确定吗?” 正在兴头上的王景此刻却是等得都有点不耐烦了,因此没好气地笑骂道:“少废话,是兄弟就来砍我!” “二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出了事莫要赖我。” 说完王凌便拔剑出鞘,目光也徒然变得凌厉起来,只见他动如脱兔,一剑直刺王景左肩,颇有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但他还是故意收着力了,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然而王凌这一剑刺上去,王景却是动也不动一下,任由剑尖刺在左肩。 叮~ “嗯?” 只见剑尖如击精铁,明明是刺在血肉之躯,却发出清脆的金玉交击之声,以至于王凌都不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铜皮铁骨?这才数日光景,二哥你就已经练成金甲元功的第一层了?” 《金甲元功》的修习难度并不高,否则也不会成为炎汉帝朝校尉级以上武将的标配了。 虽说这门功法需要大量氪金,但那是第三层和第四层境界,前两层境界的开销勉强还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想要练成第一层境界,怎么说也要以“月”为单位,通常都是半年到一年左右,才能初窥门径。 然而王景却用他的实际行动,再一次打破了王凌的认知,前前后后满打满算也才一天半的时间,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成功入门了。 王景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再来再来,彦云你这是没吃饭吗?砍人都没力气,以后还怎么随我征战沙场?” “二哥休要小瞧人!看剑!” 刚才还唯恐伤了王景而故意收着力的王凌,此时也不再留手,跨步纵跃间,《真剑八式》已然上手。 只见王凌身形矫捷,刺、劈、撩、挂、云、点、崩、截,八式剑招千变万化,任意组合。 王凌为人心正意诚,因而他的剑法也如他的为人一般,光明正大,刚直英迈,招式变化不多,根基却极为扎实。“哈哈,好剑法,可惜伤不到我。” 王景手无寸铁,挥舞双拳与王凌的长剑展开对攻,轰出的每一道拳劲都势大力沉,灰色流光缭绕指间,看似薄如蝉翼,却能将精钢锻造而成的宝剑牢牢挡在一寸距离之外,不得寸进。 而这正是金甲元功的防御效果,武骨一旦铸成,就会在体表形成一道无形的气罩,护住周身,并且没有任何死角。 铛~ 王凌一剑斩在王景的脑门上,结果王景没事,他反倒被震退数步,整个人都惊讶不已:“二哥,你这铁头功好生厉害!” “靠,打人不打脸,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啊,二哥我错了!” 王景与王凌对练了半个时辰,也算渐渐地摸清了金甲元功的特性。 总的来说气罩的防护能力十分全面,不过也并非没有缺点,经过多次的测试,王景终于确认了“金甲”的防御机制。 第一是气罩会消耗体力和元炁,因此平时处于关闭状态,当遭遇危机时,会随着汗毛倒立而自动开启,抵挡敌人的攻击。当然,有需要的话也可以主动开启。 第二是气罩无法抵御思能的侵蚀,同样也无法阻挡毒药之类的非物理攻击。 但即便如此,金甲元功依旧非常实用,除了贵之外,没有别的缺点。 再者而言,贵其实也并不是功法的缺点。 亲自体会过金甲元功的强悍之后,王凌自然十分眼热,因而表情急切地看向王景:“二哥,你的霜锋铁骨现在几锻了?坚硬程度都快赶上精铁了吧?” “已经六锻了。” 王景活动了一下手指,化身的修炼效率极高,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激发肌肉劲力,震荡骨髓,活化细胞。 而每一次劲力的爆发,都像是铁匠在挥舞铁锤,敲击剑胚,锻打武骨。 随着每增加一“锻”,武骨也会变得更加凝实一分,密度提升的同时,强度也会随之提升。 仔细研究了《金甲元功》淬炼骨骼的原理之后,王景又试着用丹羽圣炎去慢火“烘焙”,发现武骨的锻打效果似乎更好了,不仅效率有所提升,就连防御的效果同样不俗,甚至让武骨具备了一丝微弱的思能抗性。 王景因此而大受鼓舞,当即开始拿自己的武骨进行各种实验,想要总结规律,进一步强化锻骨的效率和效果。 反正丹羽圣炎带来的强大恢复能力,即便是受了伤,很快也能恢复。 此时的王凌,还不知道王景已经变成了一个拿自己身体做实验的硬核修炼狠人,还在向他请教着《金甲元功》的一些修炼难点。 很显然,他对这门功法十分的感兴趣。 而王景倒也没有藏私,将他总结出来的一些技巧倾囊相授,毕竟还指望着王凌以后能成为自己的的左膀右臂呢。 就这样,王景宅在家中足足七日,将霜锋铁骨练至二十五锻的最高境界之后,才终于想起该出门了。 当上屯骑校尉都快十天了,连屯骑营的大门朝哪边开都还不知道,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骑着绝影,王景叫上了王凌和许岚,又带上了十余名已经服用过玄龙锻骨丹的亲卫,这才一路招摇过市,来到了北军五营之一屯骑营的驻地。 作为一支拱卫洛阳王畿之地的重要军事力量,王景来之前期待感还是挺高的,毕竟是中央军序列,屯骑营还是重骑兵,想想都觉得肯定是排面拉满。 结果到了屯骑营的门口,人都还没进去呢,王景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只见营门两侧,站着两名执勤的士卒。 说“站”有点不太准确,这两名士卒其实是歪歪扭扭地倚在营门边上,用头盔盖住双眼,光天化日地就在这打瞌睡,甚至有一位都打起了鼾声。 要军容没军容,要军姿没军姿,这样的士卒还能保持多少战斗力,王景十分怀疑。 “彦云,给我上去把他们两个叫醒。” “是。” 王凌二话不说就上前把两人的头盔敲得叮当作响:“喂,醒醒!别睡了!” 士卒被吵醒之后,似乎还很不高兴,揉着眼睛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哪来的刁民?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擅闯北军五营,按律当斩!”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这是什么?” 王景气得眉毛都快立起来了,怒笑一声后拿出了官印和虎符:“屯骑司马和屯骑丞何在?我要点卯!” “啊,你就是新任的屯骑校尉?” “怎么,不像吗?” 守门的士卒被吓坏了,连忙跪下求饶:“吾等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校尉恕罪。” 王景懒得和两个小兵废话,径直走进营地里,入目所见,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脏、乱、差。 甚至在营地的角落李,王景还看见那个地方现在堆满了各种货物,这一幕真是看得王景眼角直跳。 这是把军营给当成货仓了? 成何体统! 正当王景快要忍不住发飙之际,一位身高八尺,体壮如熊的胡须大汉脚步匆匆地朝他走来:“下官见过校尉。” 此人衣衫不整,显然刚从床榻上爬起来,露出胸前大片浓密的胸毛。 而那张脸,也跟个毛脸狒狒似的。 瞅了一眼对方这五大三粗的个人形象,王景不爽地问道:“你就是屯骑司马?” 对方一阵尴尬:“那个……启禀校尉,下官是屯骑丞。” “你是屯骑丞!?” 王景睁大双眼,有点难以置信。 屯骑丞是屯骑校尉的下属,俸六百石,佐校尉,掌文书。 看职责就知道,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文官。 结果眼前这人,身高八尺,又肥又壮,长得如此孔武有力,你说你是文官? 随后王景也得知了这人的姓名叫杨业,出身于弘农杨氏,不过只是旁支。 看着人高马大身材雄壮,实际上性格却是胆小如鼠,畏首畏尾。 “军中名册何在?我要点卯。” 王景没有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就就抓住了重点。 作为屯骑校尉,他肯定得先弄清楚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可用之兵,又有多少军需补给,毕竟董卓马上就要来了。 再不抓紧时间,到时候还拿什么逆天改命? “这……” 杨业先是讪笑,随后见糊弄不过去了,便只得和王景吐露实情:“校尉,实不相瞒,名册如今在屯骑司马手中。” “那他人呢?” “这……属下实在不知。” 说完杨业又低下了头,很显然他现在谁也不想得罪,毕竟两方都大有来头,他哪个都惹不起啊。 “好好好,跟我来这一套是吧?” 王景怒极反笑,他知道杨业是在有意推诿,当然可能说的也是实情,可惜王景没时间和一群虫豸扯皮,玩什么办公室政治。 他直接对杨业下令:“你是屯骑丞对吧?记一下本校尉的话!北军五营乃拱卫京师之兵,屯骑司马点卯未至,按律当斩,念其初犯,允其戴罪立功。若有再犯,当数罪并罚。” 很明显,王景就是打算先给对方扣一个大帽子,对方要是知情识趣,那王景也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若是对方不识抬举,那王景也不打算客气,直接“数罪并罚”,雷霆处置。 杨业听完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动笔,反而还一副苦口婆心地语气劝说王景三思:“校尉,使不得啊。” “怎么,你也要抗命不成?” “属下怎敢?只是,校尉有所不知,屯骑司马姓董名立,出自河间董氏,乃骠骑将军亲侄,太皇太后的孙儿辈。若是这般不留情面,怕是难以善了啊。” (本章完) 第36章 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第36章 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借由杨业之口,王景也知道了屯骑司马的身份。 不得不说,对方确实称得上是大有来头。 可王景哪里会把骠骑将军董重和太皇太后董氏这两个将死之人放在眼里? 因此王景眸光泛着寒门,神色淡漠地扫了杨业一眼,冷声说道:“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怎么,这位董司马难不成比天子还大?” 说完便直接一声怒喝:“给我写,不然我连你也一并处置!” “是是是,属下这便去写。” 杨业被王景这一声怒吼吓得魂不守舍,连忙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腿脚都在打颤,心中哀叹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莫名其妙就卷入何氏与董氏的外戚之争。 现在整个洛阳谁不知道太皇太后董氏作为灵帝刘宏的生母,更喜欢从小在她膝前承欢的渤海王刘协? 可偏偏大将军何进与太后何氏力挺少帝刘辩,双方可谓势同水火,你死我活,迟早要做过一场。 如今两大外戚集团争权夺利,而王景出身太原王氏,在杨业眼中理所当然是何进的人,董立则是太皇太后董氏那一边的。 这要是起了冲突,自己小小一个屯骑丞被夹在中间,一个不小心,恐怕立刻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没有兵员名册,王景便让杨业召集兵营里的士卒,重新登记,结果满额七百人的屯骑营,此时只有不到两百人。 营房前的空地上,歪歪斜斜地站着两个百人方阵,士卒一个个站姿松松垮垮,毫无精气神可言,显然是平日里就散漫惯了。 王景冷着脸询问:“还有多少人没来。” “这个……还有百来人未至。” 杨业再次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他感觉到眼前的新上司虽然年轻,却很不好糊弄。 虽然知道在塞满了各种皇亲国戚的北军五营,吃空饷什么的不算稀奇,可七百人的屯骑营,实际编制连一半都凑不齐,在王景看来还是太过分了。 “好,很好,那些没来的人,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王景有意重振屯骑营,这点卯未至的一百多人,他也懒得管对方为何没在大营,一律全部革去身份。 此言一出,底下的士卒立刻就炸了锅。 “都给我闭嘴!” 王景一声夹杂着思能之力的暴喝,声震全场,颇有千山虎啸之威势,底下的屯骑营士卒当即被震得东倒西歪,噤若寒蝉。 “我是新来的屯骑校尉,姓王名景。” “以前的屯骑营是什么规矩,我不管,从今日起,屯骑营便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我王元旭的规矩。我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人群中,还真有十几名士卒站了出来。 其中为首之人,目露桀骜之色,似乎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很不服气地看向王景,出言反对道:“王校尉,营中有不少兄弟都是奉了董司马之命,在外头奔波劳苦,你问都不问,就尽数开革,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而他话音刚落,身旁之人便纷纷附和起来,当着王景的面开始叫嚣:“是啊是啊,此举不妥!” “还请王校尉收回成命!” 很显然,这些人都是董立的手下,一些人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已经沦为了董家的奴仆,自然不会给王景什么好脸色。 拿着朝廷的俸禄,却给权贵跑腿,这种事情在北军五营倒也并不罕见,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 可习以为常,不代表能够接受。 王景眯起双眸,语气淡淡地问了句:“还有谁要反对的,一并站出来吧。” 又有十余人似乎见王景年轻,还细皮嫩肉的,便以为他这个世家公子哥软弱可欺,当即也一并站了出来,大声抗议:“此事应当等董司马回来后再做决议!” 其余士卒则是冷眼旁观,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两不相帮。 看着有三十二人站出来反对自己,王景冷冷一笑:“没有了是吧?很好!” 话音方落,剑光瞬动。 王景背上的名剑巨阙应声出鞘,随即剑行刀霸,猛然劈出的这一剑,赫然是百战刀法的第三招。 霸刀式,威,倾山倒海撼千军! 无比霸道的剑气向前轰然斩出,方才还在叫嚣着想要王景收回成命的三十二名屯骑营士卒,全都被这一剑的威势所慑,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双足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剑气扫过,在绝望中被一击毙命。 顷刻之间,校场被剑气犁还一道长达三丈的剑痕,漫天飞舞的断肢残臂也伴随着鲜血洒落一地。 良久,一阵凉风吹过,血腥的气味无声弥漫,这才让在场的士卒回过神来,尽皆惊恐不安的看向王景。 “现在,还有谁不服?” 王景眼神睥睨,手握巨阙,目光横扫全场。 此时此刻,屯骑营中再无一人敢对他的话产生质疑,甚至不敢与之对视,一个个纷纷低下头,两股战战,生怕步了那三十二个倒霉蛋的后尘。 而眼前的这几十条人命,对于曾在豫州率部与汝南黄巾军厮杀过的王景而言,不过是小场面罢了。 可对于从未上阵杀敌过的屯骑营而言,却显得过于血腥恐怖了。 要知道哪怕是五年前张角掀起黄巾之乱的那个时候,洛阳也并未爆发大战。 他们平日里虽然也不是没见过杀人的场面,可那顶多就是奉命缉捕一下盗匪什么的,洛阳乃天子脚下,有龙气镇压,哪怕是绝顶高手,也不敢前来造次,因此缉捕盗贼往往十分轻松,就算有所死伤,顶了天也就是一两个人。 因此这种一次就死上三十几人的场面,对他们而言过于震撼了。 一剑立威,王景话锋忽转,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好了,碍眼的人消失,就让我们来聊聊正事。” 王景深知欲成大事者,必须恩威并施。 杀人是为了立威,让底下的人学会服从,但仅仅只有恐惧所带来的服从,那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给予希望,让底下的人对未来有盼头。 因此棍棒之后,还要给手下几颗甜枣。 “从明日起,屯骑营每日两操,分别是辰时至巳时,申时至酉时。当然,伙食也会改为一天三顿,并且供应酒肉。十日后,还会进行一次全营大比拼,表现最优异者,前五名将可以赢得玄龙锻骨丹作为奖品。” 当听到每日两操时,屯骑营的士卒内心早已怨声载道,哀叹连连。 毕竟按照炎汉帝朝的军制,能够维持三日一操都可以算得上是勤勉,属于强军序列的精锐部队了。 一日两操? 这是要他们去死啊! 不过王景之后的话,很快就打消了屯骑营士卒的顾虑,毕竟一天三顿饭,还能供应酒肉,这营养跟上了,高强度的训练也不是不能忍受。 而随后“玄龙锻骨丹”这五个字一念出来,更是让底下的士卒瞬间炸了锅。 不少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有胆子大的,甚至直接就开口问道:“校尉,此言当真?” 这可是玄龙锻骨丹啊! 世家大族出身的王景看不上,可对于大部分生于平民之家的士卒而言,这却是足以让他们逆天改命的宝物! 只要服下,立刻就能人生逆袭! 作为炎汉帝朝用来培养皇宫禁卫的战略物资,玄龙锻骨丹的名气在禁军内部可谓大名鼎鼎,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如雷贯耳。 服用之后,以药力激发身体潜能,洗经伐髓,锻出一身武骨,这对于许多出身于寻常百姓之家的屯骑营士卒而言,简直就是一次他们可以咸鱼翻身的机会! 王景见士气已经激励起来,当即向众人承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本校尉向来赏罚公平,绝无戏言。” 说完还让身后的十名亲卫上前现身说法,只见他们一个个当众激发武骨的力量,身体表面浮现出黑青色的鳞片纹路,正是玄鳞铁骨淬炼完成的特征。 “玄鳞附体!” “竟然是真的!” “确实是玄龙锻骨丹的功效!” 一时间,屯骑营的士卒再无怀疑,同时看向王景的目光,也变得热切起来。 他们出来当兵吃粮是为了什么? 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能够出人头地吗? 现在换了个出手如此大方的上司,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干就完了! 王景眼见群情踊跃,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不枉自己这么用心画饼,总算是把这些人的积极性给调动起来了。 毕竟底下的人要是不好好努力上进,自己这个当老板的,还怎么建功立业,大富大贵? 离开时,王景又吩咐王凌:“彦云,尽快在洛阳城外招募士卒,补齐缺额,屯骑营必须满编,七百人一个都不能少。”王凌不解:“二哥,为何不让我们的人直接冲入屯骑营?” 王景手下还有一千私兵,都是历经了豫州平乱之战的陈留老兵,目前一直驻扎在外城的东郭大营。 “对于他们,我另有安排。” 这些人都是王景的私人部曲,而屯骑营的七百人,则是王景趁着炎汉帝朝的官职还有用,以及太原王氏现在与大将军何进的关系良好,所以才疯狂地占朝廷的便宜,换着法子多征召七百人。 这样自己的兵力就可以扩大到将近两千! 当然,这么做其实很不合规矩,可头上有大将军罩着,还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种事,能做不能说。 因此王景也没和王凌多透露什么,毕竟又有几个人能预料到几个月后的洛阳,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会陷入到兵荒马乱的境地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不惜一切代价,疯狂提升自己的实力。 所以王景才会不停地提升自己的个人武力,还强势镇压屯骑营的反对声音,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来整顿士气。 一切都只因为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董立这样的废物扯皮,必须效率优先。 见王景语气凝重,王凌心情也不由凛然,郑重应承道:“凌,领命!” “嗯,去做吧,伱办事,我放心。” 王景又对王凌勉励了几句,随后便把许岚叫来,将剩下的最后五颗玄龙锻骨丹也一并给了她:“岚姐,陈留老营的士卒训练也别放松,这五颗玄龙锻骨丹就交由你来分派,只要表现出色,又证明其忠诚可靠,那便不必吝啬,直接赐下此丹药,我们需要尽快增加实力。”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不然你做事不会如此紧迫,但你不说,我就不问了。” 许岚目光平静地从王景手中接过丹药,没有多问,转身便走。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王景也有了不小的改观,也愿意听从他的命令了。 看着许岚窈窕的背影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王景心中暗暗叹气:“形势紧迫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 城西金市,一座装潢奢华的酒舍里,几名身姿妖娆的胡姬,正赤足裸腰,在台上跳着火热的胡旋舞。 伴随着腰臀的扭动,身上的铃铛也哗啦啦做响,引来台下观众的疯狂叫好。 此时,二楼的一处包间内。 哐啷~ 名贵的青瓷酒壶被摔在地上,裂成一地碎片,飞溅的酒水,弥漫起一片醉人的酒香。 “小贼欺人太甚!” 屯骑司马董立破口大骂:“老子还没找他的麻烦,他倒是找起老子的麻烦来了,当真可恨!” 提起这事,董立就是一阵糟心。 原本听说原先的屯骑校尉升迁,他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便找了北军中侯说情,还钱上下打点了一番,甚至动用了叔父骠骑将军董重的关系。 本以为十拿九稳,屯骑校尉非他莫属。 结果最后却是被朝廷空降下来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年轻,这让董立如何甘心? 所以才会故意让自己的手下点卯不至,目的就是给王景难堪,最好闹出事端,把王景给排挤走。 可董立却没想到,王景做事这么狠这么绝,根本就不跟他耍心眼,上来直接把点卯未至的兵卒尽数开革,甚至还动手杀了他故意留在营中的刺头和眼线。 听完手底下的人汇报后,董立整个人都麻了,王景这么搞,他的很多后手都完全没办法发动了啊。 “董司马,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是啊,董司马,当初咱们可都是听了你的命令才和王校尉做对的,现在出了事,你可不能不管咱们啊!” 底下的人现在都慌了,眼巴巴地看向董立,显然是希望他能替他们出头。 屯骑营的粮饷还是不少的,这对许多普通士卒而言,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现在说没就没了,谁能乐意啊? 董立被问得心烦意乱:“都给老子闭嘴!” “慌什么慌?王景小贼肆意妄为,丧心病狂,我这就奏报朝廷,要他吃不了兜着走。你们放心,太皇太后宅心仁厚,必然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这就好。” “还是董司马你有办法啊。” “吾等誓死追随董司马!” ………… 三日后,屯骑营驻地。 王景正在与士卒一同训练,手下忽然向他通报兄长王盖来访。 兄弟二人见面后,王盖便一脸焦虑地提醒道:“元旭,出大事了,屯骑司马董立将你滥杀士卒之事捅到了太皇太后那里,据闻太皇太后听后十分生气,说要亲自过问此事,派出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王盖现在走的是文官路线,虽然官职升得没有王景快,却因为侍从皇帝左右,出入宫廷,与闻朝政,因此反而更加接近权力中枢,消息也更加灵通。 一听说太皇太后要处置王景,王盖便立刻跑来通风报信,还建议道:“实在不行,你先躲到东郭大营,避避风头再说,我去帮你向大将军说情。” 王景知道大哥王盖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不过他早就有了应对之法,因此笑着回应道:“大哥放心,此事我已有计较,你在一旁看着就是。” “真的?这是大事,可不能胡闹啊。” “哪能啊,我做事素来稳重。” “你这么说,我反而更慌了。” 不是王盖不信任王景,实在是他对自己这个二弟太熟悉了,就没见他做事靠谱过。 就在兄弟二人交谈之际,找麻烦的人来了。 屯骑营门外,一行数人驾车而来,为首者面白无须,形貌阴柔,一看就知道是宦官。 “军营重地,来者止步!” “瞎了你们的狗眼,我奉太皇太后之命前来,谁敢拦我?” 小黄门左丰趾高气扬,拈着兰指直接就在军营门前发起飙来。 他早年为灵帝刘宏办事,现在又在太皇太后董氏底下听用,这些年来飞扬跋扈惯了,连享誉海内的北中郎将卢植都整倒过,因而根本没把区区一个屯骑校尉放在眼里。 甚至整个北军五营,在他看来也尽是臭鱼烂虾,不值一哂。 要不是太皇太后的吩咐,他才懒得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屯骑丞杨业得知是左丰这位阴狠的阉人到来,立刻屁颠屁颠地跑出来迎接,表情讨好:“见过左黄门。” “王景何在?” “王校尉正在营中与士卒一同训练。” “呵~好大的官威啊,居然还要我亲自进去找他?” 左丰阴笑一声,心中已经给王景判了死罪,随后想也没想,就准备带着人进入大营。 因职责之故,杨业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阻拦:“左黄门请慢,校尉有命,训练之时,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嗯?你敢拦我!” 左丰当即不管不顾,带着人硬闯入营,很快就在人群中认出了身穿金鳞鱼甲的王景,怒笑说道:“呵呵~想见王校尉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最近发烧39,折腾一周了,头痛恶心呕吐拉肚子,简直了 (本章完) 第37章 发财就是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钱 第37章 发财就是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钱 王景并未理会左丰,他的视线落直接在了杨业身上,双眸略显淡漠,语气泛着几分冷意:“我有没有说过,操练期间,未经我的允许,外人不得入营探视?” 杨业闻言顿时汗流浃背,眼前仿佛浮现了当天那残肢断臂乱飞的血腥一幕,连忙躬身解释:“校尉息怒,这位是……” 王景抬手阻止杨业继续往下说,只肃声又问了一句:“你先说说擅闯军营者,按军法当如何处置?” 这个问题直接把杨业给傻眼了。 眼下是什么情况啊,你跟我讲军法? 小黄门左丰你不认识,起码也应该知道这是宫里出来的吧? 一时间,杨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这……王校尉……属下……” 而就在杨业支支吾吾,不知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左丰却是怒了,只见他冷着一张脸,表情阴恻恻地看向王景:“瞧王校尉这意思,是要把我按军规处置?” 王景瞥了左丰一眼:“哪来的阉狗,我让伱说话了吗?” 左丰气得浑身发抖,当场便破口怒骂:“你大胆!” 然而比嗓门,他一个没有任何修为在身的宦官,又如何是王景的对手? “大胆的是你!” 王景的吼声暗含思能之力,宛若当头棒喝:“我为屯骑校尉,正在为帝朝训练军士,按照军法,就算是天子来了,也需事先通报,获得允许方可入内。你区区一条阉狗,不过是宫中的奴婢,非但擅自闯入,居然还当众对我咆哮?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王景直接把左丰骂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一时间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你!你!你!” “你什么你?来人啊,给我拿下!” “诺!” 王景一声令下,身后的十余名铁鳞剑卫便一拥而上。 他们都是锻成武骨的高手,又擅长结阵而战,并且对王景绝对忠诚,可不在乎你左丰是不是太皇太后跟前的红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左丰和他带来的两名永乐宫侍卫都被擒下。 “王景,你想造反吗?我可是太皇太后的人!” 左丰区区一个太监,手无缚鸡之力,可被擒之后依旧愤怒叫嚣,丝毫没把王景放在眼里,甚至还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在太皇太后面前告刁状,让王景吃不了兜着走。 可他哪里明白,王景此刻已然动了杀心,根本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屯骑营。 周围的人,都被王景疯狂的举动给惊得目瞪口呆。 就连王盖都看不下去了,上前拽住王景的胳膊,心中焦急万分:“元旭,别胡闹,赶紧把人放了。” 在王盖看来,王景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 太皇太后的身份何等尊贵? 更别说当朝的骠骑将军就是出自河间董氏的董重了,王景这么做,无疑是在打整个董家的脸。 王景则是微微一笑:“大哥放心,我心中有数。” 王盖还以为王景想通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王景扭过头就指着左丰对属下吩咐道:“来人啊,给我把这条阉狗捆起来。” 王盖瞪大双眼:“!!!” 心中都在骂娘了,你特么管这叫有数!? “二弟,你千万别冲动,有事慢慢商量啊。” “大哥,你站在一边看就好,这事情我有把握。” 你有个锤子的把握! 王盖感觉他快要疯了,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二弟,貌似又要搞事情啊! 可惜他根本阻止不了,王景直接对王凌下令:“彦云,我大哥累了,你扶他到一旁休息。” 王凌二话不说就上前把王盖拽到一边,按在了一张形似折凳的胡床上,让他坐好。 这可把王盖给气得直哆嗦:“彦云!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 王凌闷着头没说话,比起王盖,他还是对王景这位二哥更加信服。 没一会儿,左丰就被捆着双手押到了王景的面前。 这时候他也终于有点慌了,但毕竟跋扈惯了,他并未求饶,依旧强装硬气,大骂着威胁起来:“王景,你意欲何为?我是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来的,你敢这么对我,不要命了吗!” 而王景就是在等着他说这句话,随后戏谑地蔑笑了一声反问:“你说是就是啊?我凭什么信你?” “跟我一起来的两名永乐宫侍卫,可以证明说我的话!” 左丰自以为搬出太皇太后这张虎皮就能吓住王景,却不料这份口供正是王景所需要的,甚至王景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件事闹大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王景不再留手,他冷冷地看向杨业:“屯骑丞,你来说说,无令擅闯军营该当何罪?” 杨业苦着脸都快哭出了声:“校尉,属下能不回答吗?这事儿跟属下完全没关系啊。” 王景无视了杨业的求饶,摆明了要把弘农杨氏给一起拉下水:“哦,你身为屯骑丞,连军法都不背,是想和左丰同罪论处吗?” 眼见装傻充愣没用,杨业也只能认命,低着头如实回答:“擅闯军营者,论罪当斩……” 王景闻言看向左丰:“左黄门,你听到了吧?非是景不肯饶你,实在是军法无情,我为一营之首,亦是无可奈何啊。” 语罢便举起手中巨阙剑:“一路走好。” “不!” “你不能杀我!” “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你……” 噗呲~ 还未等左丰把话说完,王景剑光一闪,随后便是人头落地。 头颅在地上滚动了好几圈,左丰那死不瞑目的表情,此刻永远凝固在了他那张尖酸刻薄的脸上。 砍完人,王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仿佛只是宰了一只鸡。 王盖却是差点瘫坐在地,嘴里念叨着:“完了,祸事近矣。” 左丰一死,永乐宫必不可能善罢甘休,只为王景这一举动,无疑是在打太皇太后和骠骑将军的脸。 王景见王盖愁眉苦脸,笑着调侃道:“大哥是不是在担心董氏找我麻烦?” “你知道还敢乱来?” “为什么不敢?大哥你觉得我为何要杀左丰?” 王盖被问得一愣,皱着眉沉思:“你真不是一时冲动?” “我与左丰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非要杀他不可?我只是早就料到董氏肯定会有动作,所以提前做了准备,其实不管今日来的是谁,我都照杀不误。” 很显然,王景此举乃是故意所为。 王盖闻言惊讶不已:“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景叹气:“大哥你这眼力劲儿不行啊。” “什么意思?” “大将军与太皇太后势同水火,无不欲置对方于死地,如今蹇硕已死,太皇太后失去奥援,败局已定。大将军之所以还未动手,无非就是等一个借口罢了,而我要做的事,就是给大将军递上一把能够捅向董事心窝的刀子。” 王盖依旧不解:“可这和斩杀左丰有什么关系?” 王景轻笑一声说道:“我是朝廷任命的屯骑校尉,依照军法处置军中士卒,太皇太后有什么权力插手其中?就算要垂帘听政,那也该轮到何太后才是。董氏现在的身份说白了其实就一藩国王后,她越权干政,还插手禁军,此举大违国法,大将军与何太后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王盖听得毛骨悚然,他之前一直都没往这方面想。 如今听完王景的分析,是越想越觉得此计的狠辣。 有些事,不上秤没有四两重,上了秤那是千斤都打不住! 后宫干政在两汉时期并不稀奇,但前提是你得名正言顺! 如今刘辩继位,何太后这位生母垂帘干政,群臣勉强还能接受,你董氏又算什么东西? 毫无疑问,王景就是在制造事端,让何进与何太后能够对董氏一系的外戚势力发难。 王景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对王盖说道:“待会儿我就会命人在洛阳城中四处散播消息,将此事闹得满城皆知。至于大将军那边,还请大哥你亲自出马,陈明利害,我想大将军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放心吧,此事包在我身上!” 王盖越听越觉得兴奋,当即起身告辞,然后直奔大将军府而去。 几日后,正如王景所料,何进与太后何氏都趁机向河间董氏发难,他们兄妹二人早就把董氏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如今有了王景递上去的刀子,自然立马接过,毫不犹豫便对董氏下起了狠手。 何进与三公以及其弟车骑将军何苗等人,联名上奏,称太皇太后董氏其罪有二。 一是董氏指使小黄门左丰,意图擦手北军五营军务,此事目击者众,罪证确凿。 二是按照过去的惯例,藩国的王后不能留住在京城,何进依据这一条法令,请求把董氏迁回河间国。 而垂帘听政的何氏暗中窃喜,直接在早朝时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批准了这一奏章。 这场婆媳大战,也就此落下帷幕,最后以儿媳妇何太后的胜利而告终。 在摘掉了董氏太皇太后的身份的第六日,何进便派兵包围董重的府第,逮捕董重,免除他骠骑将军的职务。 不久,董重便死于狱中,死因不明。 随着这股政治风暴的席卷,没了董重和太皇太后这两根顶梁柱撑腰,整个河间董氏在洛阳城内的势力立刻便被连根拔起,其中就包括屯骑司马董立。 这一日,天清气朗,风和日丽。 王景怀着一副好心情,亲自带兵围住了董立的官邸,随后便是毫不留情地破门抄家。 咣当~ 大门很快就被撞开,数名铁鳞剑卫带头杀入。 而董立显然并没有要束手就擒的意思,他愤怒大吼:“王景小贼,你欺人太甚!” 铮的一声,董立挥剑而至,寒芒从剑鞘中激射而出,璀璨夺目。 他手中的长剑乃是良品,做工精良,以百炼精钢打造,可吹毛断发,削人头颅如劈瓜砍菜。 仰仗良品长剑在手,董立一连劈飞两名剑卫,随后便满脸怒意地朝王景刺去,完全一副同归于尽的打法。 而董立所使剑招,正是《真剑八式》中的刺剑式。 王景时常与王凌对练,因而对于《真剑八式》并不陌生。 只见他凝神肃立,眸光幽深。 心中将董立的剑法与王凌的一比较,王景顿时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情,语气轻蔑道:“剑招僵化死板,没有连动,没有后招,差评。” 说完他便并指为剑,运转金甲元功,将庚金之力汇于指尖,直接点破了董立的剑招架势。 破招之后,王景又立刻化剑指为擒拿,欺身,一把抓住董立的手腕,轻轻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响起,董立的腕骨便被拧断,长剑脱手,落入王景掌中,成为了王景的战利品。 “来人啊,把他给我捆了。” 不过片刻功夫,董立就被五大绑,押着跪倒在了王景面前。 王景没把董立放在眼里,他此时心情大好,对眼前这座亭台楼阁一应俱全的官邸十分满意:“这地方挺气派的嘛,很好,以后这里就属于我了。” 马上就要家破人亡的董立,恨意满腔,愤怒地朝王景破口大骂:“王景小贼,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啊!” “你一个喝兵血吃空饷的窝囊废,要法办你的是朝廷,岂可怪罪在我头上?我看你啊,还是省点力气吧,等全家都发配去了交州,再喊也不迟。”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董立和他的家眷,很快就被士兵押走,踏上前往交州的路途。 此时的交州,便是五岭以南的岭南。 而岭南这个地方,别说是汉代了,哪怕是到了几百年后的宋朝时期,那都是能让官员闻虎色变的的“瘴疠之乡”,死亡极高,被发配去岭南的官员,往往都会事先写好遗书。 只因此时的交州,域万山重叠,森林茂密,交通闭塞,环境恶劣,蚊蝇群舞,虫媒猖獗,瘴疠流行。 朝堂上下,普遍将整个交州都视为“蛮荒”之地。 作为政治斗争中落败的一方,河间董氏此前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凄凉,惨被发配边塞之人,可远不止董立一家。 “王校尉!” 杨业屁颠屁颠地一路趋步至王景面前,手里拿着账本,语气讨好地向他做着汇报:“共查抄前屯骑司马董立违法所得二千二百万钱,城中店铺五间,豪宅一栋,更有名贵字画和珠宝玉器,价值约六百万钱。” 王景接过账本,扫了一眼后便语气森冷地开口说道:“哦,确定没算错吗?须知本校尉最恨中饱私囊之人,若是被我给逮到了,必将他扒皮充草,悬尸于城门,用以杀鸡儆猴。” 放完狠话,王景便似笑非笑的看向杨业。 顿时杨业倍感压力,喉咙滚动,不想成为那只被杀的“鸡”,他也只能讪讪一笑:“咳咳,属下应该是算错了,另外还在一处暗室中找到了些许丹药和灵物,价值不好估算,显然是记漏了,属下这便补上。” 说完便汗流浃背地拿过账本,又在上面添加了几笔。 挥毫洒墨之时,杨业心里那叫一个痛啊,可眼前的这位爷,他压根就惹不起。 很快,查抄到的丹药和灵物便被送到了王景面前。 六个青瓷药瓶里装着的黑色丹药,赫然便是玄龙锻骨丹,而且数量多达一百一十二颗,换算成钱的话,至少价值五千万钱! 还有三块宝光湛然的黄色灵玉,其色泽温润厚重,入手极沉。 杨业在一旁看得眼热无比,讨好地向王景介绍道:“校尉,此灵物唤土麟玉,名列奇珍八异,乃冀州特产,是钱都买不到的好宝贝啊。” 王景手握土麟玉,确实从中感受到了浓郁的土行元炁,这种力量,厚重如大地,德载万物。 奇珍八异之中,王景此前已经见识过并州所产之金蚕丝与扬州所产之火元珠的神奇效用,而土麟玉他倒是第一次入手,因而倍感好奇:“此物有何妙用?” 王景提问,杨业不敢不答。 “回禀校尉,土麟玉厚重坚实,又蕴含一丝先天己土之炁。己土属阴,为田地山园之土,可以种养万物。所谓‘己’者,‘起’也,‘纪’也,意在万物仰屈而起,有形可纪。” 经过杨业一番解释,王景也弄明白了土麟玉的用法。 这玩意儿是用来修炼土行功法的上等奇珍,但更重要的是可以拿它来当成阵基,布置己土蓄藏载物阵。 此阵一成,便可自行汇集天地灵机,该良田为灵田福地,能用于种植各种奇珍异果,又或者是灵米和灵药,长久而稳定地供应蕴含丰富元炁的食物。 “好东西啊!” 王景连忙把土麟玉收好,以后占下地盘之后,可以拿去种田。 这次抄家,王景直接一波肥,吃了个满嘴流油,心中暗暗感慨马无夜草不肥:“果然赚钱这种事,效率最高的还是把别人的钱变成自己的钱啊。” 哪怕是保守估计,王景从董立家中查抄出来的财物,总价值也绝对超过了一亿钱。 甚至土麟玉这种宝物,那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战略物资。 与此同时,王景深深引以为鉴:“董义这个傻叉,上百颗玄龙锻骨丹居然藏起来不用,抠门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本章完) 第38章 不给糖就捣乱 第38章 不给就捣乱 一百多颗玄龙锻骨丹啊,若是全部都拿去培养死士,直接召集一百多名铁鳞卫结阵而战,王景见了都只能扭头就跑,否则必被乱刀砍死。 可董立却宁愿把这样的神丹妙药锁在仓库里发霉,也不愿意拿出来培养自己的手下。 有此前车之鉴,王景自然不会重蹈覆辙,他当即便把丹药拿出来二十颗,郑重交到了王凌手上,细心叮嘱道:“彦云,这些玄龙锻骨丹尽快分发下去,从新兵中招募骁勇之士,提升他们的实力。” “是,凌明白。” 剩下的玄龙锻骨丹,王景打算全都用在陈留老营的那些老兵身上,毕竟这可是他目前手里最大的底牌,越强他才能站得越稳。 中平六年四月,距离董卓进京还剩下三个月,不足百日。 灵帝刘宏驾崩之后不过月余时间,洛阳的权力斗争便已进入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局势剧烈动荡。 先是蹇硕被斩,随后是太皇太后失势,骠骑将军董重死于狱中,十常侍宦官集团与董氏这一支外戚集团的核心力量,都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局面危若累卵。 十常侍张让等人见状也是纷纷自谋生路,将自己的最后一丝生机,全都寄托在了何太后这个女人身上。 而作为眼下仅剩的外戚集团,何氏家族看似是大赢家,可内部却悄然出现了裂痕。 第一个出现意见分歧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车骑将军何苗。 他对郡望世家极为忌惮和警惕,故而在如何对待十常侍这一问题上,何苗开始与异父异母的兄长何进意见相左。 大将军府,收受了张让等人数次赠送财物的何苗此时正语气激烈地出言劝谏:“大哥,当初吾等自南阳而来,身份贫贱卑微,是依靠宫中之人帮扶,才获得如今贵富,你难道都忘了吗?” 何进被问得有些心烦意乱:“我没忘,只是国家大事,不容半点私情。” 何苗对这话嗤之以鼻:“正因为是更国家大事,才不可尽委于世家之手!要是尽灭了十常侍,以后又要用谁来制衡世家大族呢?大哥,你别再做梦了好吗?他们这些名门望族,从未将你我放在眼里。诛杀十常侍之事,还请三思啊!” 何进坐立难安,心中犹豫,迟迟难以决断。他所谋者,乃是让何氏一族跻身世家行列,从此显赫门楣,光宗耀祖。 而何苗与何太后,却从未想过要将权力与世家分享。 对于何进的犹豫,以及何太后与何苗等人态度的转变,世家内部同样看在眼里。 河南郡邸,王凌行色匆匆来到西厢,敲响了王景的房门。 “进来。” 王景此时正在屋内修炼《金甲元功》,靠着从董立那里查抄来的巨额资产,他大肆采购司隶地区的特产灵果金丝火枣,疯狂氪金。 前后不过数日光景,便已成功将《金甲元功》推进至第二层,进展堪称神速。 达到二十七锻的赤心铜骨,不仅提升了护身气罩的防御力,还极大得增幅了他自身的力量,能轻易就将铜球捏成铜饼。 如此狂暴的力量,居然蕴藏在自己体内,王景不禁回想起了上辈子的生活。 一人独居,两眼惺忪,三餐外卖,四季网购,五体不勤,六神无主。 而此时的自己,已然进化成了一个恐怖的超级直立猿,若是身披重甲,面对普通士卒,一骑当千不在话下。 有了强横的实力,王景自然也有了面对危机的底气,因而神色也变得从容了不少:“说吧,急匆匆来寻我,所为何事?” “二哥,剑圣王越伤愈出关,十常侍张让等人托庇于太后何莲,袁绍多次劝说大将军何进诛杀宦官,却为何太后与车骑将军所阻,现正犹豫不决中。” 王景听完这些消息,嗤声笑道:“屠户之家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刚灭了外敌,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开始窝里反了吗?” “二哥,可有下一步的计划?” 王凌也已经察觉到了局势的波谲云诡,心中隐隐有着不安,他感觉继续这样下去,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会彻底失控。 而实际上,他的感觉是对的。 因为,无论是大将军何进,还是太后何莲,这两位的智商和格局,都不足以稳定政局,是典型的猪队友。 炎汉帝朝现如今正风雨飘摇,何氏兄妹却连同舟共济都做不到,一个个地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王景可不打算给他们陪葬,因此吩咐王凌:“彦云,伱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练兵,其余之事不必理会。” “是,凌必不会让二哥失望。” 王凌郑重做出承诺,此时的他已经被王景保举为屯骑司马,是屯骑营货真价实的第二把手,而王景甚至将练兵的重任都交托给他,可见信任。 对此,王凌心中十分感激。 毕竟俸千石,还能执掌皇宫宿卫之兵的官职,可不是谁都有这种机会了,若非王景向大将军极力推荐,根本轮不到他王凌来当这个官。 正当王凌起身欲走时,大将军府派人前来相召,王允和王景父子二人都在受邀之列,要前往议事。 在前往大将军府的路上,王允对于局势也是忧心忡忡:“元旭,你认为大将军召集吾等,所为何事?” 王景随口应了一句:“左右不过是诛杀十常侍罢了。” 王允却是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十常侍如今不过丧家之犬,只要大将军下定决心,几名狱吏就可置张让等人于死地。可偏偏太后从中阻挠,而大将军又这般优柔寡断,如此非是社稷之福啊。” 此时的王允,脑子里依旧还是想要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尽忠职守,做大汉的忠臣。 王景心中幽幽一叹,他其实很想告诉王允,炎汉帝朝已经没救了,世道的全面崩坏绝非一两个忠臣的苦心孤诣就能挽回。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要通过言语来改变一个人的想法实在太难了,更何况是王允这种性格固执之人。 很快,王景抵达了大将军府。 何进的门客张津亲自出迎:“子师你可算是来了,大将军已经等候多时,快随我至议事堂。” “那便有劳子云了。” 王允笑着应了一句,随后又让王景上前见礼。 张津笑着便是一顿猛夸:“令郎星眉朗目,仪表堂堂,太原王氏后继有人啊。” 别看张津声名不显,眼下只是何进府中门客,身无一官半职,可他本人却是深得何进信任,还与袁绍、曹操、许靖等上流名士交好,人脉十分强大。 张津这样的人,日后若是能够外放,官职至少都是郡太守起步。 因此王景也有意与张津交好,这种交游广阔之人,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提前烧烧冷灶,惠而不费。 走进议事堂,王景便看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何进的亲信属下。 虎贲中郎将袁绍,北军中侯刘表,主簿陈琳,议郎曹操,东曹掾蒯越,长史何颙,还有并无官职,但也以谋士身份列席的荀攸和逢纪。 如此阵容,简直群星璀璨,堪称梦幻开局。 何进能聚拢如此多的人才,却不能掌控和善用,最终死于宦官之手,王景越想越觉得窒息,心中感慨万千。 眼见与会者都已到场,何进便道出了他今日召集众人议事的原因:“太后被小人蒙蔽,不肯尽诛宦官,为之奈何?” 蒯越是荆州南郡望族之一、蒯家的代表人物,深中足智,高大雄健有雄姿,他闻言立即便劝说何进尽快动手:“河间董氏已除,蹇硕也已身死,大将军身边再无掣肘,此时只需下定决心,纵使太后反对,杀几个宦官又有什么可为难的?还请大将军早做决断,万勿迟疑!” 毫无疑问,这是正确的建议。 可偏偏何进蛇鼠两端,既想通过诛杀十常侍来拉拢世家,又不愿意因为这件事与妹妹决裂,影响他大将军的权位。 “不妥不妥,此举无异于冲撞太后,恐惹人非议。” 何进担心的其实并非他人的非议,他真正担心的是失去现有的权力和地位。 毕竟何太后除了他这位同父异母的兄长之外,可还有另外一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呢! 车骑将军何苗因为十常侍的事情,已经坚定地站在了何太后那边。 若是何进与何太后真的决裂,那么他大将军的位置,极有可能会被何苗所取代。 要知道垂帘听政的正主由始至终都是何太后,如果她真想这么做,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而这也是何进最为担心之事。可何进不知道,当一个人妄想着既要又要的时候,他往往什么都得不到。 袁绍见何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而周围之人也默不作声,他心中暗暗得意,因为眼下的这个局面,正是汝南袁氏所期待的。 他先是与张津对了一下眼神,张津朝袁绍暗暗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何进并不知道,他所倚重的门客张津,私底下其实是袁绍的门客。 当初为了把张津安排到何进身边,汝南袁氏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如今总算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 只见袁绍当众提出建议道:“大将军,绍以为,可调集四方猛将豪杰,领兵开往京城,对太后进行兵谏。”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炸锅了。 其中以曹操和陈琳二人最为激动,就差对着何进破口大骂他是蠢货了。 可偏偏何进听完袁绍的建议后,眼眸一亮,大赞:“此计甚妙!” 之后何进更是不顾其其他人的反对,决议召集边军进驻洛阳,除开袁绍推荐的董卓之外,何进自己也多留了个心眼,下令让府掾王匡率领冀州强弩,又召东郡太守桥瑁屯兵城皋,还有武猛都尉丁原,自并州南下,一并进入洛阳。 在何进看来,自己是大将军,统帅天下兵马可谓名正言顺理所当然,此举必定万无一失。 而只要边军进驻洛阳,他手握雄兵,自身的实力就会达到巅峰。 到了那时,就算是手握天子的何太后,也必须仰赖他的鼻息,而不是如现在这样束手束脚,投鼠忌器。 王景坐在角落里,不发一语,就这样默默看着何进作死。 不过何进犯蠢,大将军府里还是有不少聪明人的。 比如蒯越,他眼见事不可为,当场便决定提桶跑路,果断地向何进申请出任为汝阳令,显然是一刻都不想在大将军府里多待了。 何进正在兴头上,也没有多想,随口便答应了蒯越的请求。 离开时,王景向和王允说了一声:“父亲,景有事要与公达一叙。” “嗯,去吧。” 随后王景快步上前,叫住了正准备默默离开的荀攸:“公达还请留步!” “攸见过屯骑校尉。” 荀攸停下脚步,回头与王景见礼,他个性儒雅随和,甚至从面相和气质上看,会给人一种柔弱可欺,难堪大任的错觉。 可王景却深知荀攸的本事,能成为魏国谋主,并且得曹操赞誉有加之人,又岂是简单人物? “荀、王两家素来亲厚,称呼官职未免见外,你我互称表字即可。” 王景拉着荀攸上了牛车之后,便有意招揽,开始大打感情牌。 早在中平元年时,太原王氏与颍川荀氏就有一份香火情在,当时的中原各地爆发了声势浩大的黄巾之乱。 为了迅速镇压起义,灵帝刘宏选拜王允为豫州刺史。而王允又征辟了荀爽、孔融等名士担任从事,并上书请求解除党禁。 由此可见,王允和荀爽可谓是有着一起扛过枪的过命交情,有这层关系在,王景和荀攸自然很快就熟络起来。 寒暄几句后,王景忽然问了一句:“公达认为大将军会赢吗?” 荀攸捋着胡须,淡然一笑:“元旭又何必明知故问?” 两人心照不宣,明摆着都不看好何进。 “那公达心中可有打算?” 王景看向荀攸,毫不掩饰自己的招揽之意。 已过而立之年的荀攸,似笑非笑地看向王景:“攸枉活三十有二,比不得元旭你年少成名,沙场建功。至于未来之事,暂时还未想过。” 这样的回应,算是比较委婉的拒绝了,但也怪不得荀攸。 毕竟此时的王景,要地盘没地盘,要根基没根基,虽有官职在身,却根基虚浮,前途未卜。 虽然招揽未能成功,可王景还是成功地在荀攸这里留下了一个好印象,两人还聊了几句当下的时局,以及朝廷的弊政。 牛车沿着朝天街缓缓前行,荀攸看向车窗外的景象,面露惊容:“元旭,这可不是回河南郡邸的方向。” 王景笑道:“景正欲往太傅府拜访,公达不妨猜猜原因?” 荀攸有谋主之才,自然有见微知著之能,他很快便联想到了方才在大将军府上,袁绍公然提出召集四方猛将豪杰齐赴洛阳的这一建议。 曹操和陈琳都能看出这个计策的风险性,袁绍素有才名,岂会不知? 而他若是知晓后果的严重,却仍献出这一计策,那背后的原因,就很耐人寻味了。 本想借故告辞离开的荀攸,忽然不想走了,他现在非常好奇,王景到底看出了什么,又打算怎么做。 很快,递上拜帖的王景和荀攸便得到了太傅袁隗的接见。 “见过太傅。” 对于王景和荀攸这两位后起之秀,袁隗也毫不掩饰他对二人的欣赏:“两位贤侄无需多礼。” 寒暄了几句之后,王景便直入主题:“太傅,景今日来,只为一事。” “哦?何事啊?” “求官。” 袁隗闻言愕然,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元旭如今正得大将军看重,若要求官,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王景脊背笔直如剑,面不改色地对袁隗说道:“太傅,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景欲求之官职,只有太傅能给。” “嗯?” 袁隗见王景似乎真的不是在开玩笑,而且话中颇有深意,狭长的眸子瞬间就半眯起来:“不知贤侄欲求何职啊?” “北中郎将。” 王景当即开出了他的条件,这个官职不算高,却正好能够名正言顺地统领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营。 没错,王景打的就是北军五营的主意。 当然,王景也没打算白拿袁氏的好处,所以开出条件后,又对袁隗给出了他的承诺:“太傅,汝南袁氏欲谋之事,景乐见其成,甚至可以从旁推波助澜,从今而后,唯袁氏马首是瞻。” 原本还把王景当成一个普通晚辈看待的袁隗,此时却是从王景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别样的意味:“你……这是在威胁老夫?” 先是要官,随后又点破汝南袁氏另有图谋,怎么看都像是在威胁。 一时间,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袁隗可是儒学宗师,又位列三公,故而一身炼神修为惊天动地,此时仅仅目光汇聚,澎湃的思能潮汐便狂涌而至,给了王景一种如山如海的巨大压力。 可王景却仍将腰杆挺得笔直,语气更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太傅说笑了,此事合则两利,怎么能算是威胁呢?” 听着王景平静却又不乏坚定的语气,就连袁隗都忍不住拍手称赞道:“好一个合则两利,但我凭什么要答应你呢?” 这个时候,袁隗也懒得装了。 王景也知道,单纯的威胁,作用有限,想要袁隗答应合作,他必须展露出足够的价值。 对此,王景也是早有准备,一张嘴就是简单粗暴到了极点的挑拨离间:“太傅,董卓此人生性桀骜,又久在边塞,先帝在位时期就屡屡抗旨,这样的人,可以委任却不能信任。景虽不才,却也愿意为太傅牵制此人。” (本章完) 第39章 曹操夜踹寡妇门 第39章 曹操夜踹寡妇门 太傅府中,气氛变得空前压抑。 伴随着夕阳西落,夜幕降临,袁隗的周身也浮现出一股莫名的气息。 神秘,诡异。 阴森,恐怖。 思能之力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仿佛狰狞的巨兽张开漆黑的大嘴,在无声的吞噬万物。 只见此刻袁隗的身后,浮现出了七道充满压迫感的诡谲虚影。 位于正中心处的虚影身形最为高大,兽身人面,乘二龙,周身缭绕着亘古长明的火光,其形象赫然是上古五官之一的火正祝融! 而环绕在祝融两侧的六道虚影,则分别是鸡、犬、羊、猪、牛、马六畜,只不过这六畜明显是不正常的形态,其面容扭曲,浑身畸变,散发出既恶心又狰狞的恐怖气息,仿佛来自九幽炼狱深处的恶鬼邪神。 澎湃的思能之力,仿佛在无声的咆哮。 眼前这一片怒海惊涛的主人,正是袁隗,无数恐怖幻象,都是因他动念而生。 此时袁隗虽然端坐不动,但双眸微合,似在假寐,实则已经对王景动了杀心。 在袁隗看来,眼前的年轻人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就是一个扬言不给就捣乱的熊孩子。 而更要命的是,这个“熊孩子”已然触及到了汝南袁氏的核心利益。 其中关键,就在于董卓的身份。 董卓成长于凉州,喜欢结交羌人,在汉桓帝时便被征召为羽林郎,后又在护匈奴中郎将张奂部下任军司马,讨伐汉阳羌人。 他作战粗猛有谋,屡建战功,拜郎中,历任广武县令、蜀郡北部都尉、西域戊己校尉,可谓励志的典范。 董卓很会收买人心,出手极为大方,因此军中士卒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为他效力。 可也因为这样,他受到了上官的猜忌,遭到罢黜,人生瞬间跌落谷底。 最后还是当时正任司徒的袁隗伸手拉了董卓一把,才让董卓又有了一个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进而有了后来的故事。 所以此时的董卓,其实是汝南袁氏的棋子,是袁隗用来对付何进的一张王牌。 只不过这张王牌想要顺利打出,就必然不能惊动何进。 很显然,王景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会上门讨要好处。 汹涌的思能,沸腾的杀意,袁隗冷眸瞥视王景,不断向他施加压力,想要找出王景心灵上的破绽,然后将他制服控制。 然而王景又岂会束手待毙? 他扛不住袁隗的压力,但报身可以啊! 最近一段时间,报身挂机练功,精研易经,深究易理,王景的炼神修为早已今非昔比。 面对如惊涛拍岸一般来袭的思能怒潮,报身接管身体,无视心神的混乱以及识海中的各种幻觉,端坐原地不动如山,面不改色。 “以神御气,司掌阴阳,斡旋造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深厚的易学造诣,难怪敢来与老夫谈条件,好胆识,好气魄。” 眼见不能压垮王景的心灵,袁隗随即收手。 而成功顶住了压力的王景,则是长吁了一口气,随即神色自若地看向袁隗:“合作之事,太傅意下如何?” “可以,北中郎将之位,允你。但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失,你若是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袁隗收敛杀意,他不得不接受王景开出的条件。 汝南袁氏虽然强横,但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实在是没必要与太原王氏和颍川荀氏起冲突。若是因此而节外生枝,误了大事,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毕竟对袁家而言,王景索要官职,给了便是,只待大事一成,届时整个天下都是他们汝南袁氏说了算。 区区一个北中郎将,要擒要杀,一言可决,又何必现在冒着失败的风险动手呢? 最终,王景和荀攸都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太傅府。 朝天街,哒哒的牛蹄声响起,车轮压过石板路。 荀攸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一脸幽怨:“元旭,你方才差点害死我了。” “公达说笑了,太傅德量宽重,仁慈恻隐,又怎会为难我们两个小辈?伱看,我们现在不是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吗?” 王景自然是有意要把荀攸给拉下水的,毕竟想要打动他这样的顶级谋士太难了,不用点非常的手段,又岂能轻易的得偿所愿? 荀攸此刻也明白了他的处境:“唉,这下误会大了,恐怕太傅已经将我当成是你的同谋了,果然人就不该有太多的好奇心啊。” “生米已成熟饭,公达何不将错就错,与景一同共谋大事?” 王景再次发出邀请,自己的手段确实不太光明,先是打感情牌把荀攸给忽悠住,然后带着他来太傅府和袁隗谈条件,让袁隗误判形势,以为太原王氏与颍川荀氏暗中联手,以至于整个袁家都不得不投鼠忌器,实在是把荀攸坑得有点惨。 但没办法,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 荀攸失声一笑:“事到如今,攸还有别的选择吗?” “开心一点嘛,往好处想,危机之中亦有转机,一旦抓住了,人生不也能少走几年弯路吗?” 王景这话非虚,毕竟历史上的荀攸可是直到建安元年才投入曹操麾下,在此之前白白荒废了七年光阴,一事无成。 而人生又能有几个七年? 七年后荀攸都快四十岁了! 人生在世,出名要趁早啊! 这个道理,荀攸自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可对于王景的手段,荀攸还是很服气的,毕竟长这么大,他自诩聪明,还是第一次被人坑得这么惨。 但跟着这样一个没脸没皮,却又有勇有谋的主公,或许自己的人生,真能闯出一片新天地? 荀攸这么想着,心中便做出了决定:“攸,拜见主公。” “公达快快请起,得君襄助,吾大业可期啊。” 今夜诈来了一个官职,又骗来了一个谋士,王景心情自是大好,而就在他准备跟荀攸透点底,商讨接下来该采取何种策略之时,却意外瞟见靠近皇城方向的屋舍房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背影。 虽然对方盖头遮面,穿着夜行衣,可王景施展《紫薇帝气篇》的望气之术,还是窥破了此人身份。 “卧槽,孟德这是要干嘛?” 王景把头探出车窗,此时已经入夜,天上月明星稀,凉风徐徐而来,轻拂大地。 荀攸也是一脸好奇地把头探出车窗外,打量着不远处踩着屋顶纵身跳跃的矫健身影,语气颇为惊讶:“儒门身法,平步青云?只是快要宵禁了,孟德这是欲往何处啊?” “吾亦不知,要不,我们追上去瞧瞧?” “哈~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当即飞身一纵,跳出牛车,随后更是各自施展轻功身法,向着曹操追去,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 荀攸月下漫步,姿态安闲自得,走得不疾不徐,每次只挪动一小步,然而速度却偏偏奇快无比,周遭的景色仿佛流光飞逝。 而王景脚步轻点瓦檐,身如飞鸟,双臂一展,五指齐张,操纵气流,仿佛长出了羽翼一般,直接御空滑翔,一跃便是五六丈的距离。 不过片刻,他们便追上了曹操的步伐,在百丈之外停下脚步。 王景对荀攸这潇洒从容的姿态十分羡慕:“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想必这便是荀子当年所创的儒门顶尖身法‘跬步千里’了吧?据说荀子当年入秦,便是以跬步日行千里,踏遍了关中的河流山川,阅尽了秦国的风土人情。” 荀攸则是笑道:“主公的六翮乘风不也是当世第一流的轻功身法吗?翮者,鸟之正羽也,奋其六翮而凌清风,飘摇乎高翔。昔日秦灭六国,王翦、王贲父子便是以此轻功千里同风,奔走如飞,将未能集结的五国高手逐个击破,从而定鼎天下。” 闲聊了几句,两人便开始紧盯曹操的一举一动。 “公达,你说这月黑风高的,孟德该不会是想要夜踹寡妇门吧?” 王景忍不住胡乱猜测。 荀攸哭笑不得:“主公何出此言?孟德虽然偶尔会有出格之举,但这踹寡妇门也实在太过了。” 很显然,此时的曹操还不是丞相,而他的爱好也还没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而就在不远处,曹操正心怀激愤。 “何进这蠢货,不过是杀几条阉狗而已,非要召边军入洛,简直不知所谓。屠尽张让狗贼满门,又何须千军万马?吾曹孟德一人足以!” 如今已然年过而立的曹操,却仍是十五年前那个敢于杖杀权臣亲属,要做征西将军的大汉热血青年。只见他屏气凝神,提着倚天剑就这样纵身翻过围墙,直入东厢,找到最大最气派的那间房,一脚踹门而入。 本以为张让身为家主,必然居东厢住正房,可此时大门洞开,屋内哪见张让身影,只有一妇人在沐浴更衣。 而妇人的身份,其实是张让那寡居在家的弟媳胡氏。 生平做尽恶事,贪生怕死的张让在家中从不敢住在东厢。 曹操大怒:“老贼狡诈!” 大半夜的在家洗浴,结果却闯进来一个男人,对方还手持兵刃,杀气腾腾,是个人都会被吓到。 胡氏也不例外,她当场就发出了尖声惊叫:“啊!来人啊!有贼!” 曹操虽喜人妻,可眼前妇人已年过半百,早已人老珠黄,他自然是瞧不上的,抬手就是一剑,刺穿胡氏咽喉。 可刚才那一嗓子,终究还是惊动了张让。 “来人,给我拿下此贼!” “围起来,休要跑了贼人!” “大胆贼人,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府中卫士挥舞着刀剑围了上来,然而曹操挥剑横扫,顷刻间便斩出了一片铮铮剑鸣之音,从庭堂劈开了一条血路,一时间竟无人能接近他三尺之内。 曹操眼见事不可为,便且战且退,退待到垣墙边时,纵身一跳,逾墙而出。 被人潜入府邸试图行刺,令本就成了惊弓之鸟的张让既惶恐又深感愤怒,甚至整个人都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给我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听闻府内出了刺客,三位傲然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张让的面前,显然他们都是张让不惜重金请来的顶级高手。 现在,他们必须向张让证明他的钱没有白。 只见庭院里,一人持剑静立,一人按刀不语,还有一人身裹皮草,被发左袵,脸上有着怪异纹身,背负长弓和羽箭,隐于阴影之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看到这三人出现,张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大骂道:“你们收了我那么多钱,是怎么办事的?为何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府中!” “父亲,发生何事?” 一位气质略显阴柔的年轻人出现在庭院里,他腰悬长剑,越众而出,带着一身草药的气味走到张让面前。 周围下人纷纷朝此人行礼:“见过太医令。” 此人正是张让的养子,太后何莲的妹夫,太医令张奉。 得知有刺客潜入府中,杀完人还从容离开之后,张奉的眸光也变得阴冷起来,他看向庭院中背负长弓羽箭之人:“速慎,追踪之事,就交给你了。” “知道。” 速慎是乌桓人,曾在幽州突骑营中从军,最为擅长追踪猎杀。 因而张奉一下令,他便睁开一双鹰目,开始追踪曹操离开时的足迹。 “这边。” “跟上。” 张奉很快便带着另外两人一起翻墙出了府邸。 …………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离开张让府邸的曹操,此时喘着粗气,根本不敢停留,正马不停蹄地朝着西阳门疾奔而去。 就在他以为自己已经脱离险境之时,背后忽然汗毛乍起,身体本能地察觉到了危机! 曹操曾在长社之战中与波才军厮杀,战斗经验何其丰富,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被人以瞳术施展思能之力给远程锁定了。 “不好!” 咻~ 箭矢撕裂晚风,席卷气浪,呼啸而至。 曹操心知不妙,当即拔剑回身,手持倚天,护在胸前。 铛~ 玄铁箭头势大力沉,光是余劲,就震得曹操虎口发麻,整个人飞退了五丈距离,方才卸除力道,稳住身形。 嗡嗡嗡~ 曹操手中的倚天剑,此刻犹自震颤低吟,可见方才那一箭的威力,是何等惊人。 可还未等曹操来得及喘口气,第二箭已倏然而至,直取曹操面门! 生死刹那,曹操被激起心中斗志,竟强催剑招,以剑为弦,再次奏响心中铮然剑歌。 歌声气韵沉雄,慷慨激昂,如幽燕老将,于千秋青史前,以歌咏志! 铛~ 倚天剑引歌长啸,气浪翻滚,终于将来袭的第二箭成功挡下。 然而此时,追兵也已赶至。 曹操忽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阴冷起来,一眨眼的功夫,天上更是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伴随着刺骨寒风,让人脊背发凉。 绵绵细雨中,张奉步履飘然,缓缓而至。 绒毛一样的雨滴,落在他的身上,竟未沾湿衣衫,而是化作无形的元炁,迅速被他的皮肤吸收进了体内。 张奉狭长的双眸翻着冷芒和杀意:“以剑为弦,慷慨悲歌,好一个千秋剑歌,好一个曹孟德。能从《诗经》和《乐经》中自悟剑法,如此才情,杀之实在可惜。奈何你我各为其主,身不由己,奉也只能请君亲往九泉之下了。” 曹操横剑而立,眸光凛冽地看向张奉,以及他身后的另外两位高手,放声大笑:“我曹家世食汉禄,岂会与尔等虫豸为伍?要杀便杀,何须废言!” “唉,如此不识抬举,那便去死吧。” 张奉腰间细剑随即出鞘,明如秋水,迅若流光,穿过重重雨幕,便向着曹操刺来。 其剑势阴柔绵缠,无孔不入,其意神完气足,招式圆融,显然已将《真剑八式》修炼到了圆满大成之境界,剑意可引动气象之变化。 “好一个寒声细雨!好一个剑动河山!” 曹操以剑奏歌,思能之力浩瀚而出,化为无边剑意。 剑意之中,方地为车,圆天为盖,长剑耿耿倚天外! 此剑一出,意境高渺飘忽,仿佛自天外而来,于悲歌之中,信手拈,杀人取命。 张奉一时不查,险些中招,幸好身旁持剑静立的剑客拔剑襄助:“师兄,我来帮你!” 言语落,剑锋出! 静时有如蛰龙,悄无声息,剑出却势如陨星怒雷,刚猛霸烈至极。 轰隆隆~ 雨幕中,惊雷炸响,澎湃的思能之力,化作雷霆剑意,引动百丈之内的气象变化。 “飞星剑魏辰!” 曹操怒喝一声,不得不转攻为守,掌中倚天,迎向猛然而至的怒雷飞星之剑。 铛~ 剑招,剑气,剑意,转瞬之间,两人已然激烈对拼了十余剑。 论实力,曹操明显胜出一筹,修为更加高深。 奈何对手人多势众,让他处处受掣。 咻~ 关键之时,夺目的箭矢再次来袭,抓的还是曹操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 只听铛的一声震鸣,曹操掌中的名剑倚天,应声脱手飞出,刺入墙壁之中,剑身犹自震颤不已。 看着脚下入地一尺的白羽箭,曹操神色凝重:“鹊血染羽!来自乌桓的神射手!” 百丈之外,一处高塔上,速慎迎风傲立。 他曾是炎汉帝朝的外籍雇佣兵,因能射中疾飞的鹊鸟使其血染白羽而享有盛名,人送外号鹊血染羽。 (本章完) 第40章 不充钱你怎么变强? 第40章 不充钱你怎么变强? “束手就擒,或可少吃一点苦头。” 张奉剑尖划过地面,缓缓走向曹操,口中说道:“我的细雨剑气已然在侵蚀你的奇经八脉,制住你了身上的十处要穴,莫要再垂死挣扎了。” “凭尔等鼠辈,也想杀我?” 曹操嘴上谩骂,心中却是暗惊,他默默运转玄功,果然能感受到阵阵刺痛自体内的经脉和穴位中传出,仿佛被人用针扎一样。 “还不打算放弃吗?” 张奉举剑欲刺,同时嘴上也不忘用言语去瓦解曹操的战意和斗志:“我的医术,能救人,也能杀人,你继续顽抗下去,也不过是自讨苦吃。” 手握倚天剑,曹操心中已然萌生出退意,暗暗思索对策:“飞星剑魏辰,细雨剑张奉,还有躲在暗处放冷箭的鹊血弓速慎,以及站在旁边始终未曾出手,却仍给我极大压力之人,此人应当是刀君陆铮的弟子孤雁刀阎鹄。” 眼前这四人,单独对上一个,曹操都有把握格杀。 对上两个,或能惨胜。 可对上三人,就一点胜利的机会都没有了。 更何况是四人一起出手,面对这样的围攻,曹操毫无胜算可言。 摸了摸怀里一面巴掌大的铜镜,曹操心神略定:“水象曾言我命中会有三次死劫,所以赠我此镜,助我渡过劫数,难道其中一次就要用在今夜了吗?” “看剑!” 张奉与魏辰师兄弟二人双剑合璧,一左一右,攻向曹操。 寒声细雨,怒雷飞星。 雨与雷,二象交融,赫然是一门威力巨大的合击之法,招式更是引动方圆百丈之地的气象变化。 雨声淅沥,雷鸣阵阵,落入曹操耳中,却是仿佛丧钟的钟声,预示着他的性命即将迎来终章。 就在曹操准备忍痛使用怀中的铜镜法器以逃出生天时,十余道飞焰忽然出现,袭向张奉与魏辰,直奔两人周身要害。 “还有高手?” 张奉与魏辰各自挥剑斩灭来袭的飞焰,冷声怒喝:“何方宵小,给我现身!” 随后就见一人,身穿金鳞鱼甲,飞身而下,还朝曹操喊了一声:“接刀!” “哈哈,好刀!” 暂失兵刃的曹操接过七星宝刀,定睛一瞧,只见刀长尺余,其上七宝嵌饰,倒映天上星光,寒芒夺目。 曹操见来人身穿金鳞鱼甲,还手持巨阙剑,当即认出了王景的身份:“屯骑校尉当心,还有一人在暗处放冷箭,此人乃是乌桓神射手速慎,有千丈射鹊之能!” 王景闻言震惊。 一千丈? 足足六里路程! 这是弓箭能够射中的距离? 都快逼近后世狙击手的极限射程了吧! 有这样一个存在,确实威胁极大,王景看向身后的荀攸:“公达,伱来还是我来?” 荀攸瞄了一眼各自持有一把中兴剑左右分立的张奉和魏辰,还有未曾出刀,单凭气机感应就让他有脊背发凉之感的阎鹄,立即摇了摇头:“攸不擅长正面作战,倒是那藏于暗处的箭手,可以交由我来应付。” “小心。” “明白。” 荀攸缓缓后撤,身影随即隐入月色,转眼便消失无踪。 眼见事情节外生枝,张奉不由生出怒意:“王元旭,你当真要趟这浑水?” “笑话,张让那狗东西屡次派人前来行刺,我今日就先砍了你们几个小的,收点利息,别废话了,速来受死。” 王景巨阙在握,金甲护身,用轻蔑至极的眼神,朝张奉三人勾了勾手指头:“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狂妄!” 张奉架起剑势,随即出招。 剑锋所指,绵绵细雨随风而来,如寒声夜诉,沁人肺腑,剑意笼罩之地,甚至能干扰人的心智和精神。 淅沥沥的雨水落到身上,王景心底涌现出一阵莫名的哀伤和悲戚,就连昂扬的斗志都仿佛要在这股悲意面前烟消云散。 曹操连忙提醒:“小心!这些雨水有古怪!” 王景闻声恍然,当即施展《紫薇帝气篇》的望气之术,窥破了雨水中暗藏的玄机。 “将剑意和剑气化入雨中,在接触敌人时变成牛毛大小的细针,穿透毛孔,刺入敌人体内的经脉和窍穴,真是天才般的创意。” 张奉自以为胜券在握,冷声蔑笑:“现在才发现,不嫌太迟了吗?方才雨水落下,此时细雨绵针已然入体,经由血液流入你的心脏,除非我为你们解除剑气,否则你们只有死路一条!” “区区剑气,能奈我何?给我去死!” 王景长啸一声,挥剑竖劈,瞬间一道烈阳剑气,轰然斩出。 熊熊烈焰所到之处,焚灭万物,细雨尽化水雾云烟。 圣炎之力,百邪辟易,萦绕在王景心头的阴霾剑意,顿时烟消云散。 只见王景剑招大开大合,体内元炁运行无碍,丝毫不曾受到影响。 巨阙剑横扫八荒,力量狂霸,有开山裂石之威,张奉不敢硬接,只能招架躲闪。 可他越打越是心惊:“不可能的,细雨绵针经由毛孔渗入身体,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他的战力为何丝毫不曾有半分减弱?” 张奉哪里知道,王景的身体里,报身横练《金甲元功》,无时无刻不在以劲力锻打武骨。 法身运转《真阳九炼》,丹羽圣炎在奇经八脉中川流不息。 报身神御《紫薇帝气篇》与《神羽剑经》,思能之力犹如泉涌,日渐充盈。 王景的精、气、神状态,可以说时时刻刻都处在最完美的状态,绵绵细雨中蕴藏的剑气和剑意,刚刚进入他的体内,就被丹羽圣炎之力吞噬殆尽,化作养分,反倒是让他的挂机升级效率更高了。 眼见王景非但没有受到细雨绵针的影响,反而越战越勇,张奉立刻就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雨幕战术失效了。 他的剑法虽然高明,但修为算不上多么精深,之所以能名列“洛阳四剑”之一,在王越众多的弟子中脱颖而出,靠的正是对“雨”之气象的领悟。 以往任何对手,只要与他交战,被雨淋得越久,身上的状态就会越差,到了最后,甚至浑身麻痹,难以动弹。 可现在张奉遇到了王景,招式上完全就被克制了。 “弱!你真是太弱了!” 王景又是一剑斜劈,狂暴的力量撕裂雨幕,张奉挥剑护在身前,却仍是被一剑斩飞出三丈距离,落地后又连退十二步,方才勉强站稳身形。 丹羽圣炎之力,弥漫全身,将王景身上的雨水完全蒸发,此时的他,仿佛腾云驾雾一般,周身云气缭绕。 张奉在力量上吃了大亏,不敢再与王景硬拼,而是大吼一声:“师弟!” “来了!” 魏辰蓄力完成,飞星剑再显锋芒,怒雷之力,一瞬爆发,直奔王景而去。 “看剑!” 轰~ 王景横剑格挡,整个人如遭炮击,脚下石板应声开裂,一股狂猛霸道的力量,沿着双臂传来,虎口隐隐刺痛。 得亏砸钱把《金甲元功》给练到了赤心铜骨的境界,否则魏辰的这一剑,王景还真接不下来。 “真剑八式,雷之气象,好本事!” 感受着强横霸绝的怒雷剑气,王景银牙紧咬,赤心怒燃,趁势施展百战刀法。 纳刀式,守,后发先至挫锋芒! 以剑做刀,强行硬接魏辰这势大力沉的一剑,随着巨阙彻底归入剑鞘之中,漫天的雷鸣声也瞬间消失。王景仿佛进入了一方无声而停滞的天地,就连时间的流逝,也仿佛变得如蜗牛一般的缓慢。 直到,巨阙的铮鸣声响起,停滞的天地才瞬间破碎,时间的长河,又再次开始流动。 纳刀式,以守代攻,后发而先至! 铮~ 绚烂的焰火中,璀璨剑光如长风破浪,又如白虹贯日,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施展出了项羽当初巨鹿之战时,破釜沉舟,以剑开道的惊世之招。 神羽剑经,第二式,神虹开道! 以神御气,以气御剑,以剑御敌! 在王景体内报身的复刻下,霸王那睥睨群雄,傲视天下的剑意完美呈现,非是魏辰所能抵挡的,因而只是一剑,王景就把他打得吐血败退。 张奉顿时惊诧,随即朝着阎鹄大吼:“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肯出刀吗?” 阎鹄怀抱朴刀,斜倚在一棵苍老的槐树下,闭目养神了许久,听到张奉的吼声才站直腰身,态度依旧桀骜,冷冷说道:“以众凌寡,吾不屑为之。” 张奉深知阎鹄脾性,倒也懒得在此时追究,下令道:“那好,王景交给你,我和我师弟去杀曹操。” “可。” 阎鹄并未多言,身影一闪,已然跃上半空,随后手中朴刀,终于出鞘。 皎洁月华,冷冽刀光,伴随着凄厉的啸声,从天而落。 “好冷的刀意!” 刀锋未至,王景已然如至冰窟,浑身都被一股冷冽刺骨的杀意所笼罩。 孤鸿断雁,其声悲鸣。 然而阎鹄所斩出的孤雁之刀,所发之悲鸣,却非是为了自己而鸣,乃是为了宣示对手的死亡而鸣。 王景不敢大意,以剑为盾,护住周身。 铛~铛~铛~铛~ 阎鹄身法极快,仿佛背生双翼,健步如飞。 而他的刀,比他的身法更快! 只见阎鹄手中朴刀忽左忽右,忽慢忽快,密集的残影好似大雁在伸展羽翼,一时间竟让王景陷入苦战之中。 “晃来晃去,烦死了!” 巨阙笨重,利攻不利守,王景弃剑出拳,弓步猛然踏出,一招蛟龙出海,仿佛跨过千山和万水,裹挟着无边地怒火,轰向阎鹄,终于逼得他撤刀回守。 铛~ 拳劲开碑裂石,轰碎了刀光,以狂暴的蛮力正面攻破了阎鹄的中路,瓦解了他的守势,将他捶得吐血飞退。 收拳时,王景才发现他的手背上已然鲜血淋漓,皮肉开绽,伤口深可见骨。 不过王景丝毫不在意这点小伤,武骨大成之后,他的体质已经开始向着“非人”转变,虽然头颅、心脏等要害依旧存在,可肌肉和骨头的强度却超出普通人太多了,堪称钢铁之躯,甚至因为丹羽圣炎的存在,恢复力更是不可思议。 仅仅几个呼吸,右拳的伤口便已止血,皮肉开始自行愈合,对于战斗没有丝毫的影响。 “你的刀法不错,但再中我一拳,你会死。” 王景语气淡然地说道,在三身术的改造之下,他的炼精、炼气和炼神修为增长的速度,绝非普通人所能想象。 阎鹄拜入刀君门下,苦练十年,刀法已然迈入武道第四境的圆满大成境界,在江湖中,足以跻身二流高手的层次,还是那种战力极强的二流高手,面对普通的百人之军,一人一刀便能直接杀穿。 真要比剑法招式,王景甚至都摸不到阎鹄的衣角。 奈何阎鹄只专精刀法,体魄、气海和神识乃至身上的装备,皆远不如王景强大全面,短板太过明显。 中了一拳,他就得重伤。 再中一拳,他连命都要丢掉。 阎鹄擦拭嘴角鲜血,紧握手中兵刃,目光中斗志未有丝毫减弱,只见他战意炽然地与王景对视:“吾之刀,有进无退,有死无生,再来!” “好,一招决胜负!” 身后曹操正陷入苦战,形势岌岌可危,王景只能选择速战速决,只见他立身原地不动,抬起左臂,朝阎鹄勾了勾手指头。 阎鹄并不言语,他屏气凝神,调整呼吸,同时肌肉暗中蓄力,待刀意和气势都攀升至顶点后,瞬间飞身跃起,斩出孤傲而壮丽的一刀。 鸿鹄单飞,不与燕雀为伍。 而阎鹄的刀意,就如同他的人一样,纯粹到了极致。 可惜,再顽强的意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只能饮恨败北。 王景不招不架,任由阎鹄的朴刀斩在他的身上,只听滋啦一声,金鳞鱼甲上火四溅,然而一阵华光流转,官气护体外加金甲元功的加持下,金鳞鱼甲硬生生顶住了阎鹄这倾尽全力的绝杀一刀。 “傻眼了吧?老子甲厚!” 王景一拳挥出,瞬间就把阎鹄捶翻在地,丝毫不在乎他那诧异中带着不甘的眼神。 毕竟靠着装备赢也是赢,谁让你买不起宝甲呢? 解决了眼前的对手,王景立刻回身救援曹操,远远就喊了一声:“孟德,我来助你!” 而这一嗓子,也让围攻曹操的张奉和魏辰瞬间分神,出剑的速度慢了三分。 “好机会!” 曹操被细雨剑气侵蚀心脉,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不过他此刻仍强忍剧痛,抓住对手分神的瞬间,强行施展千秋剑歌。 一时间,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剑意承载着曹操那强横的炼神修为与冲天豪气,澎湃的思能之力向着张奉和魏辰席卷而去,神念传音,袭扰二人心智。 剑歌之音,刺破耳膜,直达人之心灵。 张奉与魏辰猝不及防间,因炼神修为不足,只能靠着心中的铮铮剑意勉力支撑,身体被强控在原地数个呼吸。 然而高手对决,胜负生死只在一瞬。 王景挥剑而至,还未等两人从思能的束缚中挣脱,便已然人头落地。 血溅三尺,无头的尸体仰天栽倒。 而另一处战场,荀攸与速慎也已经分出胜负。 能力全面遭受克制的速慎,此时一只手臂齐肘而断,背后的箭袋空空如也,整个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了一片残垣断瓦中,已是弥留之际。 “跬步千里……咫尺天涯……真是好身法……还有阴之军势……难知如阴……我……死得不冤啊……” 说完便气绝身亡,他一身惊天箭术,百发百中,可偏偏遇上了一个无论如何也射不中的敌人,只能说是时运不济,命里该绝。 见速慎已死,荀攸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庆幸:“五道图腾战纹,还有上古东胡国的镇国神功《飞弓神射》,我若是中了一箭,只怕小命难保。” 正打算回去与王景汇合,荀攸却意外发现速慎手中的长弓并不简单,拿出小刀一划,竟不能在上面留下一丝刻痕。 荀攸瞬间狂喜:“居然是真品?” 三人很快碰头,见到荀攸安然无恙,王景这才放心下来,随后又看到荀攸手里拖着一把黑漆漆还满是锈迹的长弓,便忍不住好奇:“公达,你捡一把破弓回来做什么?” “破弓?” 荀攸哭笑不得:“主公,此弓之弓身以上品玄铁打造,弓弦用黒蛟龙筋搓股而成,乃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的随身兵器,跟随他征战天下,灭敌无数,威力强横无比。此物出现在此地,为主公所得,可谓天意!” 这下就连曹操都十分震惊了,顾不上疗伤,上前摸着长弓上的斑驳锈迹,赞叹不已:“还真是霸王弓啊!可惜落入胡人之手,难怪神物自晦。” 随后曹操又对王景恭喜说道:“听闻屯骑校尉在虎牢关前已得霸王传承,如今霸王遗物自动来投,可见天意如此。” 荀攸将霸王弓交予王景,随后说出了此物来历:“据闻项羽十五岁时,乌江中有黑蛟龙作恶,危害四乡。项羽听说后,当夜便单枪匹马杀到黑蛟龙面前,与之搏斗了一天两夜,终于将黑蛟龙杀死,取其背筋搓股为弦,方得这霸王之弓。” “而这黑蛟龙乃至寒之物,坚韧异常,故此弦不畏冰火,不畏刀枪。更为关键的是,此弓还可以运使《神羽剑经》,以剑为箭,威力倍增。” (本章完) 第41章 年纪轻轻的,才三发就不行了? 第41章 年纪轻轻的,才三发就不行了? 银月高悬,凉风习习。 越是激烈的战斗,往往结束得越快,寂静的夜色下,唯有满地的刀剑痕迹,诉说着方才的激战是何等惨烈。 而王景与张奉等人的大打出手,显然惊动了城西的守军,缇骑闻风而动,集结后立即便向着三人所在之地蜂拥而来。 曹操身着夜行衣,以他的身份,被抓到的话虽然不太可能会被处死,但肯定会很尴尬,因此他向王景抱拳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待操伤愈,必会登门拜访,告辞了。” 说完便将七星刀归还,然后取回倚天剑,凌空而起。 只见曹操脚步凌空虚踏,仿佛脚踩祥云,飘然而去。 他所施展的,正是儒门身法中极负盛名的平步青云。 此身法唯一的缺点是速度不快,但优点却也十分明显,一是悄无声息,二是消耗极小。而在施展之后,除非象速慎那般习有强大的追踪秘术,否则怕是连曹操的往哪边跑的都不知道。 同一时间,就在王景也准备脚底抹油回家避避风头之际,荀攸意外发现了昏迷在地的阎鹄并未死去。 “主公,此人还有气,要不要补上一刀?” “算了,他刀法不俗,既然命这么硬,就先带回去再说吧。至于能否保住性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王景单手将阎鹄抓起,扛在肩上,与荀攸一天撤离了现场。 而由始至终,都未曾有人发现,不远处一株槐树的树梢上,大将军府的门客张津,已经站在那里等候许久了。 在曹操被追杀之时,他本打算出手救人的,只是见到王景出现,他才改变主意,屏气凝神藏身于暗处,静待事态的变化。 如今见危机解除,张津笑了笑,随即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翌日清晨,河南郡邸后院。 王景将重一百二十七斤重的霸王弓拿在手里,觉得除了略沉之外,心底还莫名涌现出了一股异样的思绪,手中仿佛握着一团火。 就在他陷入沉思之时,小金乌挣脱貂蝉的怀抱,扑棱着和它肥硕身材不成比例的一对小翅膀,哼哧哼哧地飞到王景肩上。 叽叽~叽~ 王景扫了小家伙一眼:“干嘛?方才不是刚喂过你了吗?” 嘴上虽然嫌弃,可他还是屈指一弹,给小金乌喂了一口生机浓郁的丹羽圣炎。 小金乌张着小嘴,一口就把夹杂着官气的圣炎吃掉,露出餍足的表情,可随后并不离开,而是继续在王景耳边叽叽喳喳地叫唤起来。 见王景没听懂,它急得直跳脚,最后落到了霸王弓上,还用鸟喙使劲儿地啄着玄铁弓身。 铛铛铛~ 随着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响起,锈迹斑斑且乌漆墨黑的霸王弓居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弓身表面亮起一道道玄奥的纹路,竟在半空中汇聚成了一个由大量字符组成的奇异图案。 此图形如百鸟朝凤,原本一直处于沉寂休眠的状态,直到方才小金乌的那几啄才被激活,犹如飞鸟一般的奇特象形文字不断汇聚,就在王景眼前幻化成了一只浑身沐浴烈焰的仙禽,以展翅翱翔的姿态,呼啸着便飞向了头顶蓝天。 此鸟造型奇特,鸿前、麟后、蛇首、鱼尾、龙纹、龟身、燕颔、鸡喙、骈翼,九种独特的形态汇聚于一身,五彩备举。 其姿态高傲,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正是传说中的仙禽之首,神鸟凤凰! 凤凰于飞,和鸣锵锵! 此刻王景耳边仿佛真的传来凤凰的清唳,嘹然如穿云裂石之声。 火凤虚影从霸王弓身上飞出,绕着王景转了九圈,发出九道清越的长唳,最终才又飞回霸王弓,化作了弓身上的玄奇图文。 王景下意识地便用指尖轻触霸王弓身上那还在流光溢彩的图形纹路,在手指触碰到图文的瞬间,脑海中便自动浮现出了一段信息。 赫然是一门箭术! 神羽箭经! 此门箭术与《神羽剑经》只有一字之差,二者皆为霸王项羽所创,因而其内在原理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之处便在于剑经乃是剑法,而箭经则为箭术,二者在技巧细节上,神似而形不似,有着些许区别。 王景心神一动,手握霸王弓,凭借着神羽剑意的共鸣,进入了顿悟状态。 他依循本能,手挽长弓,斜指苍天。 随着弓弦被狂霸的力量缓缓拉开,原本空无一物之处,一支由炽焰凝聚而成的元炁之箭,由无至有,凭空浮现。 而就在弓如满月的瞬间,王景手指一松…… 咻~ 锐鸣呼啸间,神羽之箭,已然烈空而行! 其箭速之快,犹如贯日白虹,转眼间便穿云破雾,直至消失于远方天际。 唯有烈羽所经之处,留下一道十数里的白痕,横亘长空,久久未散。 这一射,王景顿时有种脚步虚浮,身体被掏空的感觉。 气海之中储存的丹羽圣炎之力,瞬间就不见了将近三分之一,脑袋也是嗡嗡作响,显然是体力和思能也消耗巨大。 稍微估算一下,王景觉得以他自己现在的根基和修为,方才那样的神箭,最多只能射出三发。 三发之后,他就要气空力尽了。 若是这都还不能打败敌人,便只能脚底抹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方才那一箭的威力,超乎想象的巨大。 即便是强如王越这种踏入武道第六境,实力已然登峰造极的绝顶高手,面对这贯日穿云的烈羽之箭,也唯有暂避锋芒。 否则必会见血,甚至有陨落之虞。 王景收起霸王弓,伸手捶了捶自己酸软的后腰,心中暗暗感慨:“唉,年纪轻轻,才三发怎么能行?看来我还要多加努力啊。” 而在一旁目睹了全过程的荀攸,则是上前拍手赞叹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烈羽箭再现尘寰,一箭之威,竟至于斯。日后的战场上,只要霸王弓在手,即便是一流名将,也有陨落之虞。”“说到底,还是多亏了公达为我取来如此神器,不曾想霸王竟在弓上留下了他的箭术传承,而我又恰巧得了霸王在虎牢关前的传承剑意,如此才能射出这惊世骇俗的一箭。” 王景此时也是庆幸不已,有感自己的运气好得都有些不正常了。 要知道,昨夜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跟在曹操后面想看他要做什么,之后出手救人,也是本着先刷刷好感度的想法。 可结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王景不仅成功地拿到了曹老板的人情,还入手了项羽的随身兵器霸王弓。 叽叽~叽~ 小金乌落在了王景的肩膀上,双手叉腰,昂首挺胸,一副“你还不赶快谢谢本大爷”的嚣张架势。 惹得王景大笑,伸出手指挠了挠小家伙的脑门:“好好好,这次你的功劳最大行了吧?” 而荀攸此时也认出了小金乌的身份,惊讶中带着几分恍然:“原来是瑞鸟金乌,难怪能激活霸王弓上的羽文仙箓,想必是金乌与生俱来的血脉神通。” 王景很是好奇:“这羽文仙箓,又是何物啊?” 颍川荀氏乃荀子之后,而荀子乃近古时期之圣人,不仅徳才高叡,闻颂天下,修为之高,更是通达天地之正理,尽悟造化之玄奇。 因而比起太原王氏,颍川荀氏的家学之中,存有不少中古乃至是上古时代的历史秘闻和神话传说。 身为谋士,为主公答疑解惑也是应有之义。 荀攸便将他所知的信息告知王景:“箓者,天赐符命之书也,其图案形制往往十分复杂,多有不同。唯一相通之处,便是可以灌注思能,有传递信息之用。” “而按其形制,已知之箓,共分五种,神、仙、帝、轩、秘,分别对应鳞、羽、昆、毛、蠃五类生灵。这其中,羽文仙箓便是羽族所创,不仅被用于记载功法和神话,甚至有一些特殊的箓,往往还拥有不可思议的强大威能,可引动天地之力。” 王景恍然:“《大戴礼记》一书中曾有记载,上古之时,万物生灵便被分为鳞、羽、昆、毛、蠃五类,合称‘五虫’。” “其中鳞族以蛟龙为首,族群包含了鱼类及蜥蜴、蛇等具鳞之生灵,甚至还包括有翅的虫,皆被称为‘鳞虫’。” “羽族以凤凰为首,族群包含天下禽鸟,以‘羽虫’名之。” “昆族以灵龟为首,族群包含带有甲壳的虫类和虾蟹之类的水族等,被冠以‘昆虫’之名。” “妖族以麒麟为首,族群包括有毛的走兽,名为‘毛虫’。” “最后是蠃族,以人族圣贤为首,族群包含了人族、蚯蚓和蛙类等无毛无鳞之生灵,以‘蠃虫’称之。” 虽然王景觉得这种划分方式很不科学,毕竟青蛙明明是两栖动物,却和身为哺乳动物的人划分到一起,怎么看都十分离谱。 但王景也没闲得蛋疼到出言质疑,反而怀揣着十分的好奇心,问出了他心中埋藏已久的一个疑问:“公达,我曾读《二京赋》,书中有言,称‘高祖膺箓受图,顺天行诛’。还称箓乃天道所赐的符命之书,是人间帝王作为御制天下的凭证。可天道,真的存在吗?” 荀攸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神情严肃地告诫王景:“主公不可再问出这等疑天之言,天道在上古之时便已存在,虽然一度沉寂。然夏、商二朝便是因为不尊奉天道,哪怕有着能够役使鬼神的强横力量,也相继灭亡。中原之地,自周代起,历经三朝,到了如今,天道之说早已深入人心,是为苍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王景随后又问了另一个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上古神话之中,神兽仙禽遍地行走,中古三皇五帝之时,天下人神杂居,可为何自仙秦帝朝后,中原却难以寻觅这些奇珍异兽的身影?纵使偶尔出现,也多被以祥瑞视之,然后被圈养起来,仅用于观赏,这又是为何?” 荀攸恰好也在荀氏的藏书中看过相关记载,便为王景解答说道:“上古之时,蠃族中的人族,虽名为人,实则为“巫”也。近古诸子,皆称其为先民或者巫民,虽有人之身躯,却如那鳞、羽、妖族中的强者一般,生来便有血脉神通,因而崇尚蛮力,轻视礼法,为天道所厌弃。” “后列族相争,此战导致天维破碎,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幸得神人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平洪水杀猛兽,通阴阳除逆气,万灵始得以安居。” “天洪减退之后,便是中古之开端,大地满目疮痍,荒凉了无生机。神人女娲见之,便捏土为人,遂成今日人族之起源。而吾等今人,虽无上古巫民之体魄和神通,却能敬天法祖,尊礼守节,故而为天道所钟,成为气运之子。” “最初之时,洪荒大地,人族羸弱,为谋生存,不得不分部屯居,结成聚落。然天地间,上古珍禽异兽之中,不乏天生强横者。因而不少人族部落都被强大的洪荒异种所征服,不得不献上信仰,甚至沦为血食。《山海经》中,不少奇珍异兽都靠着大肆侵吞我人族气数而得以登天封神,为祸甚烈。” “然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人族虽弱,却拥有智慧,不仅懂得审时度势,还擅长师法天地。先贤初时委曲求全,而暗中却是四处挖掘上古器物,最后通过对“箓”的解析,渐渐掌握了诸多天地奥秘。许多功法便是因此而来,后经过一代代人的改良更易,才最终开拓出了契合吾等人族体质的图腾秘术,将天地之理,绘于自身,从而掌握自然的伟力。” “夏、商二朝之时,人族经由对思能和信仰的解析,已然完全掌握了图腾战纹之力和封神之术。而也是从那时起,人族从被鬼神奴役变成了可驱策鬼神为己用。待到武王伐纣之后,天道复苏,上古珍禽异兽与各路仙神者大多都因畏惧天道,不得不远遁域外。除非有人道气运护体,否则长生者必不敢踏入神州半步,只因天道不允。” 王景听完荀攸的讲述,忍不住皱了皱眉:“等等,女娲炼石补天不是因为共工怒触不周山吗?怎么成了列族大战啦?而且捏土为人的神话,在天洪之后,这会不会太晚了点?难道不应该是创世之初吗?” 很显然,荀攸口中的神话故事,已然和王景所知道的版本有着很大的冲突。 对此,荀攸也是耐心地逐一解释起来:“主公有所不知,‘共工怒触不周山’与‘女娲炼石补天’之间本毫无干系,将这两则神话拼凑到一起的说法,其出自《论衡》,乃鸿儒王仲任所做。至于捏土为人一事,传世的古籍中多有语焉不详之处,具体情况为何,攸亦不知。” 王景闻言捏着下巴,陷入思索之中,同时猜测道:“如此说来,唯一能够确定之事,便是朝代更迭,多有鳞、羽等族插手之痕迹,否则最初的人族,是如何解析‘箓’上所记载的知识?” 荀攸笑道:“主公何必忧虑?当今的神州大地,唯我人族才是正统,强如鳞、羽二族,顶多不过是从旁提供助力罢了。祂们本身其实难以亲自下场干涉,否则必触怒天道,迎来天罚。因而逐鹿天下,最终还是事在人为,不必求诸于鬼神。” “原来如此,多谢公达解我心中疑惑。” 听完荀攸的回答,王景这才放心了许多,毕竟他拿了霸王的传承,占了九凤的便宜,心里虚得很。 生怕哪天离开洛阳,就被对方打上门来,追讨损失。 随后王景又开始研究起了霸王弓上篆刻的羽文,在他看来,所谓的“箓”,完全可以看做是一种记录和传递信息的技术,而且保密功能相当的强大,只有掌握了特定的解密手法,才能获得其中存储的知识和传承。 也正因为如此,“箓”自夏朝起,便往往被帝王所垄断,私人敢于持有,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仙秦帝朝时期,始皇为了禁绝“五箓”流入民间,甚至不惜焚书坑儒,大肆捕杀六国余孽,收天下之兵,夺百家之箓,尽归于帝库。 而炎汉帝朝定鼎中原之后,奉行黄老之道,尚无为而治,可律法上依旧规定了世家豪族不能持有“箓”,否则便属于大不敬。 但遵纪守法的,那还能叫世家豪族吗? 因此民间亦有传承久远的家族和学术流派收藏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箓”,有的记载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上古神话故事,有的则是记载了武学或者法术,乃至千奇百怪的器物炼制之法,难以胜数。 比如道家所流传的根本法门《却谷食气篇》,就是一段被记载于神秘玉碟之上的巫文秘箓,最初为老子所发现,其中最核心的内容,便是上古时代无继国的巫民所创之炼气法门。 (本章完) 第42章 忽悠曹操 第42章 忽悠曹操 最初的《却谷食气篇》并不适合人类修行,只有少数道家的天才,方能从中有所领悟。 直到战国时,历经无数次的试验和删改,此法才终于修正完成,让人族也掌握了属于自己的食气之法,可谓是人族炼气之始。 因此,《却谷食气篇》也成为了道家得以光大的根源,甚至在炎汉帝朝初期,此法让道家的黄老之学一度成为世之显学,被统治者用来治理国家。 虽然早在《却谷食气篇》之前,中原大地实际上就已经存在着诸如《真阳九炼》之类的炼气法门。可这些功法往往都需要相应的“神赐之物”才能修炼,比如《真阳九炼》就需要神物丹羽。 这种修炼方式,与其说是炼气,不如说是被别人灌顶。 而《却谷食气篇》的出现,却让凡人也可以踏足炼气的领域,属于是大开了成道的方便之门,让道法真正有了普及和弘扬的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丰功伟绩加身,老子才得以与黄帝并列,为道家诸多流派所共尊,以至于世人都称道家的学问为黄老之学。 甚至在汉武帝之前,道家中最为强大的流派方仙道,还将老子奉为道祖,诸道共尊之。 魏王假的地宫中,王景就曾见过《五刑帝箓》的强大威能,因而对‘箓’这种神秘至极的力量无比向往,心中未雨绸缪起来:“太原王氏传承久远,应该也暗藏了一些‘箓’,有机会要搞出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呢?” 就在王景畅想之际,洛阳城外,洛水北岸。 张津面朝浤浤汩汩,川流不息的洪浪波涛,开始口颂咒语,十指掐诀,步罡踏斗,开始施展道法。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千川游鱼,听吾号令,敕!” 此时张津所施展的,正是《方仙道箓》中所载人、地、天三师道法中的天师道法,以神念为根,以思能为凭,施展秘术,如帝王敕令一般,可号令鬼神和万物生灵,使之乖顺驯服。 不消片刻,张津所立河岸,已见上百游鱼汇聚而来,黑压压一片,如同在朝拜它们的君王。 其中一条胖头鲤鱼,身材肥硕,在鱼群中最为显眼。 张津并指为笔,凌空画出一道符咒,随后以神念为笔,思能作墨,施展‘河鱼传信’之秘术,在鱼群身上留下了一道加密信息。 “去。” 随着张津一声令下,游鱼便一哄而散,身影没入江河之中。 翌日,水镜庄。 湖岸边,一老一少的身影,在缭绕的雾气中隐隐约约,模模糊糊。 其中老者,笑容温润和煦,气质清高拔俗,不与凡同,正是被人称之为“好好先生”的司马徵。 此时的他,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坐于岸边垂钓。 倏然间,雁翎制成的浮漂猛然下沉。 “哈~上钩了,给我起!” 青竹钓竿被拉起的瞬间,一条肚皮金黄的鲤鱼跃出水面,重约七八斤,鱼头又大又圆,显然是一条肉质肥美的大鱼。 “水镜爷爷,今日是不是可以吃烩鲤鱼片了?” 说话之人,是司马徵身旁的童子,约摸十来岁,不过幼学之年,此时正对着肉质饱满的胖头鲤鱼大流口水。 不过这也难怪他,毕竟烩鲤鱼片可是名列《盐铁论·散不足篇》的汉朝八大美食之一,与焖炖甲鱼、红烧小鹿肉、煎鱼子酱、炸烹鹌鹑拌橙丝、枸酱、肉酱、酸醋拌河豚、黑鱼等美味佳肴并称一时。 此等菜肴,非达官贵人之家,根本就吃不起。 然而对于出身荆州名门之一,生在襄阳庞氏的庞统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 只不过往日里他都只是单纯吃鱼,如今先钓后吃却还是头一遭,这滋味自然与过去大不相同。 可司马徵将直钩的鱼线从鱼嘴中取出之后,却是对着庞统捋须而笑:“此乃传书灵鱼,没有功劳亦有苦劳,岂可杀而食之?” 语罢,司马徵便施展道法,给了胖头鲤鱼一缕水行元炁,以慰其奔波数百里送信之苦劳。 胖头鲤鱼被张津以道法开了灵智,此时又从司马徵这里得了好处,落回水中便直接原地住下,赖着不走了。 听说不能吃,庞统还有些惋惜:“唉,好浪费啊,明明这鱼如此肥美。” 扑通~ 这话吓得胖头鲤鱼尾巴一甩,直接钻入湖底,不敢冒头。 司马徵捏了捏庞统肉呼呼的面颊,随即哈哈大笑,踏上了归途。 将庞统交还给好友庞德公之后,司马徵便进了后院密道,孤身前往了玉溪山深处。 此山孤峰高耸,绿树成荫,北麓有一处石壁,犹如刀削。壁中有巨洞,深十丈,高约二丈七尺,名白马洞。 水镜山庄后山,便有两径可通达此洞。 一条沿头天门上山,过石拱桥再登台阶,至二天门。 在此仰望,灌木如云,石壁欲倾。 沿石壁向西凿有横道,外侧筑有城墙。 出横道即至会仙门,再十余步,即入白马洞。 而此地,正是龙驹天驷隐居之所。 此时天驷正盘腿跌坐,五心朝天,面向山壁闭目凝神,虽然背对着山洞入口,可他的神念早已笼罩周遭十丈之地,任何风吹草动,皆瞒不过他的耳目。 因而无需回头,天驷便已经知晓来人是谁。 “何事?” 司马徵缓缓走入洞内,将得来的消息告知:“子云已用鱼书传信,称曹操为王景所救,他并未出手。另外还有一事,袁绍已向何进建言,引外兵入京师,何进应允了。如此一来,袁隗儒门天下之大计,恐怕要功成在即了。” “呵呵~汝南袁氏三代人汲汲营营,还真是所谋甚大。” 天驷面带讥讽之色,冷笑不止,明显对袁隗的计划并不看好:“然而想要为天地立心,又岂是这般轻易?不过袁隗此举,对吾等的计划却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试探一下天意是否已经苏醒。” 司马徵对此并不意外:“天驷这是打算以身入局,顺水推舟,助袁氏成事?” “嗯,正好袁隗手里,也有我们天宫志在必得之物,此举倒也称得上是一箭双雕。” ………… 河南郡邸,今日贵客登门,热闹非凡。 已经伤愈的曹操,带着一车厚礼前来拜访王景,以谢过此前的援手之恩。 “屯骑校尉……” “诶,孟德切莫如此见外,你我一见如故,又一同杀敌,当互称表字,以示亲近才对。” “哈哈,此言甚是,当浮一大白。” 说完曹操便举觞而痛饮,觥筹交错间,王景、荀攸、王凌和曹操四人也是酒酣人畅,变得熟络起来。 还未经历种种人生剧变的曹操,虽说已过而立之年,三十有四了,可他依旧满腔热血,一片赤诚之心。 “可恨那张让老贼竟如此狡诈,否则当日,我必斩落他项上狗头。” 几杯酒下肚,曹操红着一张脸,放开了真性情,便忍不住当场骂骂咧咧起来。 其实曹操的祖父也是宦官,在桓帝时期,甚至官至中常侍和大长秋,权柄极大,用事省闼三十余年,奉事四帝,朝野上下对他可谓是赞颂有加,名声非常不错。但曹操此时还是大汉热血青年,因此对肆意妄为的十常侍张让等人十分鄙夷,乃至敌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见王景一脸平静,曹操不解:“令尊曾因得罪张让,险些死于狱中,难道元旭你就一点也不想诛杀此贼,出一口恶气吗?” 王景闻言摇头:“家父与张让结仇,并非私怨,乃为国事。更何况杀一人,也救不了天下,不如留着时间和精力,去做更有意义之事。” “杀一人不能,那就杀尽十常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从小立志要做大汉征西将军的曹操,做事风格便是如此简单粗暴,他坚信只要把制造问题的人都砍了,那么这世间,也就彻底太平了。 然而来自后世,深知东汉已然积重难返的王景,心中却是清楚得很,杀人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或者说,只杀十常侍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王景握着酒觞,语气略显沉重:“十常侍论罪当诛,可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呢?大汉社稷之弊,不在皇宫大内,而在地方州郡啊。” “嗯?元旭此话何解?” 曹操显然被这番论调给勾起了兴趣。 “孟德,在我看来,十常侍不过癣疥之疾,派数十甲士,就可擒而杀之。但这汉室江山,盘踞于地方州郡的世家豪族,却是真正的心腹大患。若孟德真想拯救大汉的江山社稷,第一个就该拿世家和豪族开刀,否则天下将永远陷入治与乱的循环往复,不得解脱。” 王景的话,却是听得曹操头皮发麻,识海之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只因方今天下,与其说是汉室的天下,不如说是世家豪族的天下。 早在光武帝刘秀时代,各地世家和豪族就已经暗中出钱出力甚至出人,帮助刘秀击败王莽,从而光复了汉室江山。 因此两百年下来,各大门阀早已盘根错节,依附在炎汉帝朝身上,互为表里,难分彼此。 就算是皇帝,都对此无可奈何。 桓、灵二帝相继掀动党锢之祸,以宦官专权来对付日益庞大的世家集团,结果几十年下来,还不是人死政息? 由此可见,虽然拿世家和豪族开刀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正确,不代表你能这么选。 曹操双眸凝视王景,想要将他的心思看穿:“元旭,此事伱与我说便也罢了,莫要在其他人面前提及半句,否则祸事至矣。” 王景洒然一笑,随后将觞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发了几句牢骚:“孟德且放宽心,我这人胆子小得很,当初助大秦富国强兵的商君是何等下场,我熟读史书,又岂会不知?今日不过戏言耳,然而汉室将亡,也不知道谁能站出来,去为天下人做些事。” 说完王景也是幽幽长叹,他虽无太大的野心和志向,却也明白乱世之中,人命当真是如同草芥一般,那种情景,惨不忍睹。 这话若是面对袁绍之流,王景肯定不会乱说,但对于曹老板,王景还是想试试看能否对眼前这位三国的雄主施加一些影响,扭转一些曹操心中固有的观念。 在王景想来,如果自己不能扛起责任,那就找一个扛得起的人来扛显然也是极好的,而王景觉得曹操就有这样的器量和才能。 所以他今日才会故意说出这些话,想要看看曹操的反应。 就算无法说动曹操,至少也可以先在他的内心深处,埋下一颗种子。 实际上,曹操本人其实也是大将军府中的一个异类。 诸如袁绍等人,许多都是为了个人的权势而汲汲营营,曹操则不同,至少他心怀远大的志向,有一定的政治抱负,起码还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 只是受限于时代和立场,曹操并不完美。 但王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因此只能先试试看。 曹操看向王景,语气沉重:“元旭为何如此敌视世家豪门?你亦出身名门,难道当真认为天下衰亡,是世家与豪族之过吗?” 王景对此倒是十分坦然:“非我敌视世家豪门,而是数百年来,世家豪门大肆土地兼并,已然使得贫者无立锥之地。而农户失去土地,便只能沦为流民,一旦遇到荒年,立刻就有祸事。背后稍有野心家推波助澜,便是天下板荡,尸骸遍野,血流成河。” 说完王景还特意看了曹操一眼:“孟德,你曾亲历黄巾之乱,难道那样的景象,日后还想再亲眼目睹吗?” 曹操闻言神色一滞,虽然不知该如何反驳,心中却仍是不认同王景的想法:“难不成因此就要杀尽天下世家豪族?如此做法,与太平道的妖人张角何异?” 张角的名气,在汉末可谓如雷贯耳,毕竟他可是一脚将炎汉帝朝半个身子都踹进了坟墓的狠人。 本身的修为更是通天彻地,名列玄宗五象之一,被尊奉为土象。 一手黄天道法,不知灭杀了多少将门高手,世家名儒,可以说是让世家豪族闻风丧胆。 当然,能杀人还不是张角最让世家豪族痛恨的原因,世家豪族最愤怒的,是张角要求实施平均地权的改革要求。 土地是世家和豪族的命根子,张角此举无疑是犯了众怒,因而才迎来了帝朝上下一心,毫不留情地围剿扑杀。 曹操此时提及张角,也是想要提醒王景,切莫步上其后尘。 王景自然没打算要搞什么平均地权这一套,因为他深知只要生产力不发展,没有从农业文明转变成工业文明,那么平均分配土地就没有意义,因为哪怕土地兼并被遏制,人口繁衍到最后,也必然会导致土地产出不足。 其实对于如何改革,王景还是有一套方略的。 这个三国有各种神功妙法,完全可以另辟蹊径,试试看能不能用另一种方式去攀科技树。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土地、资源乃至知识都被世家和豪族完全垄断,平民百姓很难有出头的机会,以至于许多人才就这样被埋没于田间荒野,技术进步极其缓慢。 就算有强者能够飞天遁地又如何? 高手又不能亲自下田种地,提高不了社会生产力,只会打打杀杀,跟只会占山头抢地盘的盗匪何异? 一点格局都没有,让王景十分鄙夷。 说到这里,王景也终于图穷匕见,对曹操说道:“孟德若想拯救汉室江山,当肩负起改革天下之重任,届时若有敢挡路者,大可挥刀荡平嘛。” 曹操显然被这气势给吓住了,猛地又灌了自己三杯酒,心情复杂地看着王景:“元旭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做?” “景才具不足,孟德你就不同了,我觉得你有这个能力,你可是大英雄大豪杰啊。” 然而面对王景的忽悠,曹操直接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免了,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还是你来当吧,我想做的,也不过是大汉征西将军罢了。” 王景显然不死心:“要不孟德你再考虑考虑?” 曹操无语地瞥了王景一眼:“元旭,你是不是和我有深仇大恨啊?撺掇我去与天下人为敌,是恨我入骨,想我死无葬身之地吗?” 随后猛地灌了自己半壶酒,语气唏嘘:“我还以为我做事情已经够离经叛道的了,没想到元旭你比我还要狂悖,操甘拜下风。” 此时此刻,曹操对于王景的想法也是五体投地,他很难想象,一个人人究竟得多疯狂,才会想着要站到世家豪族的对立面啊? 虽然曹操心中也有着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和志向,然而那更多的还是一种修修补补的改良主义,他既解决不了土地与人口的矛盾,也没有王景口中那种掀翻棋盘,再造乾坤的魄力。 看见曹操魂不守舍的离开,王景一脸失望。 自己的忽悠,居然失败了。 随后王景看向荀攸:“公达……” 荀攸被吓了一大跳,方才他和王凌都是一言未发,此时才从震撼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王景说道:“主公,如此改天换地之举,攸办不到啊。” 王景又看向王凌:“彦云……” 王凌被王景看得眉角直跳,连忙摇头:“二哥,如此重担,只有你这般雄才伟略之人才能扛起啊。” 王景气得牙疼:“你们一个个的,能不能有点格局和器量啊?这样名留青史的机会,我都递到你们面前了,你们居然都不肯好好把握一下?” (本章完) 第43章 这个属下不太聪明的样子 第43章 这个属下不太聪明的样子 原屯骑司马董义的官邸,西厢客房里。 “咳咳咳~” 阎鹄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胸前却传来火辣辣的刺痛,让他顿觉无力,支撑不住便只能躺了回去:“我没死?” “你醒啦?” 负责送药的仆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见状连忙去找管家鲁方,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鲁方虽然年轻,做事却很有条理,又是王景从陈留带出来的亲信之一,因此眼下不仅帮助王景管理在洛阳的生意,同时还成了官邸里的管家。 毕竟王景不是在屯骑营留宿,就是在河南郡邸待着,这边的产业总得有人盯着,而王景手下值得信任人不多,唯有鲁方最为合适。 很快,鲁方便亲自过来确认。 见到他,阎鹄开口问道:“这里是哪?” 鲁方挺起胸膛,一脸自豪说道:“此地乃我家主人的官邸,而你则是我家主人救回来的,昏迷了足足五日五夜,若非我主为你请来城中名医诊治,又不惜费重金为伱购来血丹参、肉芝草、壮骨、养心香兰等奇异草制成灵药,你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得知自己被人救了,阎鹄当即询问:“你家主人是谁?” “嘿,听好了,我家主人姓王名景,出身名门,身份显耀……” “居然是他救了我!?” 阎鹄心中一惊,此刻的他,得知是王景救了自己,心情却是错愕不已,眉心更是拧成了一个“川”字。 另一边,屯骑营驻地,王景刚刚练完兵,得知阎鹄醒来,便索性过来瞧瞧。 屋子里,此时还散发着浓浓的药味。 当夜王景那两拳,出手极重,阎鹄没死纯粹是他命大,心脉要害并未遭受什么重创,否则神仙难救。 甫一见面,阎鹄就忍不住发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王景笑了笑:“你刀法不俗,就这样死掉未免可惜,要不考虑一下入我麾下?如今我正缺人手。” 阎鹄为张让卖命,本就不过是拿钱办事。 如今险些因此而丧命,已经够对得起那份工钱了,因此对于投靠王景,他丝毫没有心理上的负担。 更何况王景对他有救命之恩,虽然这致命伤,本就是王景打的,不过阎鹄想得很开,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下来:“鹄,拜见主公。” “哈哈,好,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王景将阎鹄从地上扶起,随后问道:“伤势如何了?” “全赖主公所购之灵药,鹄已无大碍,旬日之内,必可痊愈。” 阎鹄常年习武,筋骨早已打熬得身强力健,即便受伤,恢复力也极强,只是和王景这种学了顶级神功的世家子弟没法比罢了。 多了一位手下,虽说不是什么名人,日后估计成就有限,但以阎鹄的刀法实力,留在身边当个冲锋陷阵的战将或者亲卫来培养也是极好的。 既然是当成亲卫来培养,王景自然要先了解对方的家世和背景,因此便问了阎鹄一句:“家中可还有亲属?若有,可接来洛阳,一并安置。” 阎鹄摇了摇头:“鹄出身六郡,父母早亡,与族人并不亲近,唯与一族兄较为亲厚,不过这些年我自汉中入蜀,又辗转去往吴地拜师学艺,与族兄也有十多年没见过了。” 说完阎鹄也是露出了缅怀的表情,他是六郡良家子出身,原本是打算来洛阳从军的。 《汉书·地理志》中所载:“汉兴,六郡良家子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 可见六郡良家子在炎汉帝朝时期,大多都投身军旅,为国征战沙场。 而六郡之地,指的是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这六郡,因地处边塞,时常遭遇羌人作乱,因此当地民风彪悍,几乎家家习武。 因此对于帝朝而言,六郡良家子是上好的兵源。 比如董卓,就是六郡良家子出身,其崛起之后所招募的西凉军士卒,也多出自六郡之地,皆为悍勇之士。 王景瞬间就心动了,这可是上好的西凉兵啊! 略作沉思,王景便让鲁方取来了三百万钱,足足两万一千斤重,得拿马车来运。 阎鹄见状,整个人目瞪口呆:“主公……这是何故啊?” 王景直接把钱交到了阎鹄手上:“翊明你离家多年,在外闯荡,难道就不曾想过回去家乡看看吗?” 阎鹄直截了当地摇头:“不想。” 他十五岁就扛着一把刀,不避艰险,登蜀道而入天府之国,后又只身翻越崇山峻岭,横渡河流沼泽,去往吴地拜入刀君门下,辛苦学艺。 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 而阎鹄父母早亡,与族中之人关系也并不亲近,显然了无牵挂,否则也不至于学成了刀法,便留在洛阳打拼,一次也没回去过。 王景闻言十分无语,这个手下很没有眼力劲啊! 领导主动关心你,你难道不该感激涕零,然后热泪盈眶地表示愿意为领导排忧解难的吗? 真是一点觉悟都没有! “咳咳,翊明啊,我觉得你想。” “可是我不想啊……” “不,你想!” 阎鹄挠了挠头,常年沉迷练刀,他已经满脑子都是肌肉了,人情世故什么的,他完全不会,最后只能表情苦恼地看向王景:“主公若有吩咐,直言便是。” “……” 王景气得牙疼:“我的意思是,你带着钱衣锦还乡,然后多帮我招募些人手。” “嗨~鹄还当是什么难事儿呢,早说不就好了嘛。” “!!!” 王景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就收了这么个傻子当手下。 不过二愣子也有二愣子的好处,至少和这种人相处起来会比较轻松,不用担心他和你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随后王景又问道:“对了,你族兄叫什么?” “族兄名行,表字彦明,在陇西金城一带颇有名气,几年前还曾托人送来书信,说他投了韩遂,为其麾下小将。” “阎行?!” 王景面露讶然之色,他对于阎行也是有些印象的,毕竟是差点用一根短矛就把二十岁的马超给抡死的猛男啊。 关键是此人对韩遂并非真心臣服,否则后来也不会被曹老板几句话就给勾搭走了。 有能力又不是死脑筋,这个墙角,值得挖! “你的族兄当真是阎行阎彦明?” “是啊。” “好,真是太好了!” 王景兴奋地直搓小手,起身来回踱步,晃得阎鹄眼珠子都快瞎了,才对他说道:“这样,我再给你三百万钱安家费,你替我说服阎行来投,可好?” “三百万钱!” 阎鹄目瞪口呆,他是良家子出身,小时候倒是没怎么缺过吃喝,称得上家境殷实。可即便如此,三百万钱也是他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 炎汉帝朝的一户五口之家,辛勤耕作一年,收入也不过是八千五百钱左右,全家人吃吃喝喝之后,基本啥也剩不下来。而阎鹄此前替张让卖命,一年的薪俸满打满算也才不过三十万钱,而这已经非常高了,是许多老百姓一生都只能仰望的数字。 可即便这样,三百万钱,阎鹄也得不吃不喝的赚上十年。 虽然自家的族兄阎行在陇西郡确实是小有名气,可阎鹄怎么算,也不觉得阎行能值三百万钱。 若在盛世,当然不值。 可眼下乱世将至,能征善战的猛将,无论对哪个势力而言都必然是抢手货。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正常的三国时代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王景所在的这个高武版三国,猛将的作用只会更加突出,乃至无可取代。 王景好歹是见过后世互联网大厂是怎么挖人的,因此深知给钱一定要大方,毕竟你挖来一个关键岗位的人才,不仅仅是增强了自身的实力,同时也是在削弱对手的实力。 虽然和韩遂没仇,可谁让自己手下缺少人才呢? 所以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王景拍着阎鹄的肩膀:“翊明,此事做成了,我记你一大功,再另外给你一百万钱当做奖赏。对了,你还未锻成武骨吧?威名赫赫的《金甲元功》听说过没?只要你凑够了锻骨所需的奇珍异宝,我便传你此功。” “主公此言当真?” 阎鹄一听到“金甲元功”这四个字,立刻就激动得伤口都快裂开了。 锻骨秘术,一直以来都被皇室、世家和将门所垄断。 如阎鹄这样的六郡良家子,除非和董卓一样为朝廷立下大功,加官进爵,否则根本没有其他的门路获得。 此前他为张让效力,除了赚钱之外,同时也是希望通过张让来接触到存放于东观的宫廷藏书,获取一门适合自己的锻骨秘术。 王景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还能骗你不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阎鹄身份卑微,虽然有着不俗的刀法,可在洛阳城中却屡屡碰壁,不知道遭受过多少白眼和冷落,否则也不至于为了些许钱财,就替张让这样的阉竖恶贼卖命。 在王景这里,阎鹄第一次得到了赏识和重用,关键是王景出手大方啊,不仅给钱,还愿意赐下功法。 虽说这其实也是在画饼,毕竟修炼《金甲元功》第一层,最少也要费五百万钱,许多奇珍异宝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真要凑齐材料,没个三年五载的,想都别想。 可王景好歹还愿意给他画饼呢! 阎鹄年纪轻轻便走南闯北,是知晓人情冷暖的,因此对于王景这位出手大方的主公,此时是彻底地心悦诚服,顿时行大礼参拜道:“主公非但不计前嫌救下鹄之性命,如今更是恩同再造,此大恩大德,鹄纵使粉身碎骨,也要报偿!” 王景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哈哈大笑地勉励了一句:“不必粉身碎骨,你死了我的钱不是白了吗?真要报答我啊,就努力完成任务。” 实际上,王景也不算忽悠。 朝廷其实是严禁功法外传的,但再有几个月,董卓就要进京了,到时候谁特么还管什么朝廷禁令啊。 因此王景此时顶多不过是提前许诺而已,并不算骗。 随后王景便又让人取来笔墨,亲自修书一封,打定主意,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从韩遂手里把阎行这一员猛将给挖过来。 为了以示诚意,王景甚至亲自将阎鹄送出城外,还派了十余骑兵随行。 一个多月后,陇西金城。 此时正值立夏,烈日炎炎,阳光普照之下,关中千里沃土,万物繁茂,蒸腾的水气不时化成雷雨,磅礴而落,为大地注入无穷生机。 蝼蝈鸣,蚯蚓出,王瓜生。 此时的凉州,正是一片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 ‘得益’于东汉的百年羌乱,凉州本地的盗匪可谓是多如牛毛,治安状况之差,简直无以复加。 就在三个月前,凉州人王国及氐、羌等都起兵作乱,围陈仓八十余日,但因城池坚固,一直无法攻破。 后皇甫嵩趁机率军追击,以真火之剑连败氐、羌二族三位豪帅,八大勇士,杀得叛军丢盔弃甲,此战大获全胜,斩首一万多级。 韩遂等人见势不妙,当即废掉王国,胁迫前任信都县令、凉州名士阎忠担任叛军首领,统率各部。 然而阎忠不肯从贼,愤恨病死,韩遂等人逐渐争权夺利,继而互相攻杀,以至于整个凉州兵荒马乱,渐渐失去原有的秩序。 衣甲染血的阎鹄收刀归鞘,他一个月前就伤势痊愈,随后一路上活动筋骨,对着各路绿林好汉大开杀戒,不知道斩杀了多少想打秋风的蟊贼,如今总算是平安地抵达了金城。 十年未归,此时再回故土,阎鹄也是有些近乡情怯。 找人打听了一番,阎鹄总算是知道了族兄阎行的住址,随即就带着随行的甲兵直奔阎行的住址而去。 大门敲响后,开门的是一位满面风霜的老者,眉须皆白,手上结着厚厚的老茧。 虽然已经十年没见,但阎鹄还是认出了眼前的老者,打了声招呼:“泽叔。” “你是……翊明?” 阎泽也认出了阎鹄的身份,先是惊讶,随后狂喜,连忙招呼着将阎鹄迎入大宅之中。 阎鹄离开时,才只有十五六岁,如今归来,已经二十七八,长大成人了。 见到阎鹄眉宇间双目有神,眸光锐利如刀,显然修为不弱,阎泽也是倍感欣慰:“彦明若是知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我哥呢?” “他早些时候被韩遂叫了去。” 阎鹄听出了阎泽的语气不对劲,便试探着问了句:“泽叔,我哥眼下应该是在韩遂手下听用吧?听闻他深得信重,待遇优厚?” 面对着自家人,阎泽当即忍不住破口大骂:“信重个屁,韩遂那小老儿满肚子坏水,打仗的时候让我家彦明冲锋陷阵,九死一生,等到分肉的时候,他们韩家什么都不用做,就分大份儿的,凭什么啊?” 似乎是平日里憋了不少火气,眼下阎泽打开了话匣子之后,顿时一发不可收拾。 当着阎鹄的面,阎泽愤愤不平地继续说道:“彦明现在跟着韩遂干的是造反杀头的买卖,结果他韩遂还对我阎家颇为猜忌,每次征战回来,都要收走兵权,还美其名曰‘为我儿分忧’,真是可笑。若无我儿在前线厮杀,他韩文约早就成董卓刀下之鬼了。” 阎鹄和阎泽哪里知道,韩遂当初就是被羌人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等人裹挟着造反的,之后越陷越深,才没法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正是因为知道叛军毫无忠义可言,因此韩遂对手下多有提防,就是怕自己哪天被人夺权,最后死得莫名其妙。 不过阎鹄不知道也不在意韩遂举旗造反之后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他现在满脑子都只想着要如何完成王景交代的任务。 原本他还苦恼着要怎么劝说阎行带着家人一起去洛阳,可眼下既然得知了族兄一家的日子只是表面风光,实际上并不好过,他当即就不再迟疑,开门见山地对阎泽说道:“泽叔,鹄今日归乡,便是为了邀我哥去洛阳共谋大事。” 阎泽听完之后,却是有些犯迷糊:“去洛阳做甚?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被欺负了,连个讲理的地方都没有。” “此言差矣,鹄之主公出身名门太原王氏,单名一个‘景’字,其父官拜河南尹,父子二人皆深得大将军信重。主公如今不过弱冠之年,便已官至屯骑校尉,可谓前程似锦。此时主公正是用人之际,甚至为表诚意,还让我带来了三百万钱,作为安家费。” 说完,便让人从马车上搬下几大箱子钱,咣当一声砸在了阎泽面前。 箱子里那哗啦啦的响声,听在阎泽耳中,简直如闻天籁。 “三百万钱安家费!?” 当金钱开始说话,真理都要为之沉默。 更何况王景也没让阎家去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只不过是跳个槽而已。 因此阎泽越听越兴奋,看着面前这几大箱子钱,他激动得面色潮红一片:“不愧是郡望之家,豪门大户,出手就是阔绰。” (本章完) 第44章 跟着我混有肉吃 第44章 跟着我混有肉吃 东汉一石米约值二百钱左右,三百万钱能买一万五千石,都超过三公的年薪了。 虽说能当上三公的人,其实也看不上这点“小钱”。 可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人而言,这都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 而阎泽也并非仅仅只看重钱,他更看重的其实是王景的身份。 太原王氏怎么说也是炎汉帝朝的顶级世家之一,而王允更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名气大不说,还是美誉,跟韩遂这种提着脑袋造反的“乱党头目”比起来,前程显然要光明得多。 因此不用阎鹄继续劝说,阎泽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待彦明回来,我一定跟他好好说说!” 恰巧此时,阎行刚好回到家中。 进屋后,阎行见到阎鹄,显得十分高兴:“翊明,你回来也不提前写信招呼一声?” 随后立刻叫人去准备酒菜,要给阎鹄接风洗尘。 夜里,阎家大宅里灯火通明,阎行大摆宴席庆祝阎鹄归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好。 阎鹄与阎泽对望一眼后,便先开口对阎行说道:“大哥请看,这是我家主公给你的亲笔信函。” “嗯?” 阎行一头雾水地接过,打开看了几眼,发现是有人想要招揽他,顿时哭笑不得,直接婉拒道:“我如今已有主公,岂可做那背主之事?”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阎泽看出了阎行对于韩遂并无多少忠诚可言,之所以拒绝,无非是不想被人看轻罢了。 “彦明此言大谬啊!” 阎泽打心底里瞧不上韩遂这种反贼,难得此时有机会能去洛阳发展,抱的还是太原王氏的大腿,因此比阎鹄还要积极:“韩遂食汉之禄却起兵造反,是为不忠。其与北宫伯玉和边章等人相交莫逆歃血为盟,却用计杀之,是为不义。” “如此不忠不义之徒,兴兵掀乱,祸国殃民,你难道还要助纣为虐吗?若是哪天朝廷平叛大军杀至凉州,清算罪责,我阎氏一族又要如何自处?彦明伱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当为族人考虑才是。” “这……父亲既然已经有了决定,行又岂敢不遵从?” 阎行只是略作犹豫,便借坡下驴,当场答应下来。 毕竟韩遂造反确实不怎么得人心,关键是阎行对韩遂也没什么信心,觉得他难成大事。 随即一家人连夜收拾行李,第二日一早便带着亲近的族人举家搬迁,甚至为了赶路,只带了一些细软和值钱的东西,其他的东西全都舍弃。 而韩遂是直到七八天后,才发现此事,而他想派人追,却已经来不及了,阎行和阎鹄此时已经带着人进入到了朝廷控制的地区。 阎鹄手里有王景给的节传,验明真伪之后,可谓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抵达西都长安。 阎行先安顿好家人,随后则向阎鹄建议:“主公不嫌吾等卑微,赠以重金,行岂可让主公在洛阳久等?不如你我二人先骑马赶赴洛阳,翊明你也好向主公复命。” “好主意!” 阎鹄听后大喜,此刻他也是归心似箭,当即就叫上带出来的人,一人双马,昼夜不停地向着洛阳疾驰而去。 而此时的洛阳城中,气氛正变得诡谲起来。 几日前,太皇太后董氏还没来得及返回封地就莫名其妙的死在了永乐宫,对外称是忧惧而死,可具体死因是什么,却是谁也说不清楚。 董氏贵为灵帝生母,刘宏生前她极尽尊荣,身居永乐宫,手掌天下财,满朝文武百官,哪个想要顺利上任,不得先来董氏这里交钱拜码头? 可灵帝死后不过三个月,董氏一族就在外戚争权中一败涂地,几乎被大将军与何太后连根拔起,被逐出了炎汉帝朝的权力中枢。 甚至骠骑将军董重与太皇太后董氏本人,更是相继共赴黄泉,死得悄无声息,掀不起一丝浪。 可见再高的地位,再大的权力,若是武德不够,德不配位,那非但不是好事,反而还会成为祸根。 太皇太后董氏就是因为不知进退,又没有足够的实力偏偏又死死抓着权力不放,才落得这样一个悲惨的下场。 王景将事情看得分明,因此并没有积极介入何进与何太后之间的争斗,他把所有时间都在了提升实力上面。 北军五营,屯骑营驻地。 两个月来,王景皆在军中,与士卒一同训练,甚至同吃同住,总算是成功笼络住了军心。 新招募的屯骑营士卒,大多都是来自洛阳本地的良家子,他们的家境殷实,体魄相当不错,稍加训练就是精兵。 而这些人,也往往更渴望出人头地,功成名就。 只是以前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再努力也没用,因为炎汉帝朝是察举制,因而想要做官,比的并不完全是你的能力,而是你得先有家世和背景,又或者是有大人物愿意举荐,你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否则本事再大,你也只有当牛马的命。 可举孝廉谈何容易? 许多世家子弟,除非是嫡长子,又或者能力十分出众,否则都不一定轮得上呢,更别说寒门和平民阶层了。 但王景却深知这些人才是整个社会的中流砥柱,是必修争夺的中坚力量。 曹操当初一纸求贤令,挖掘来了无数寒门英才,麾下又收编了青州黄巾军作为战斗主力,才有了后来的官渡之胜,最终建立魏国,虎踞中原。 王景现在走的就是这条路线,世家和豪族只能交好,却不可倚重,而他能够依靠的力量,只有寒门和底层平民。 因为这些人缺乏机会,却又渴望实现阶级的跃迁,只要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绝对会奋不顾身。 故而对于这些人,王景也是下了大力气拉拢,不仅给钱给得大方,同时还平等地对待他们,给与他们人格上的尊重。 酉时三刻,下操之后,食堂里乌泱泱地挤满了来吃饭的士卒。 人人一身臭汗,可王景和王凌并不嫌弃,反而跟普通士卒一样排队打饭,并未在军中搞什么特权。 “校尉。” “司马。” 士卒们见了王景和王凌,也都热情地打招呼。 王景一一点头示意,甚至能够清楚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有的人家里出了事,或者遇到了难处,他还会特意关心几句。 如此平易近人的上司,底下的士卒都十分感动,愿意给他卖命。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以前当兵,遇上的达官贵人和世家子弟,谁会拿正眼瞧上他们哪怕一眼? 打了一大盆饭,又要了一条蒸鱼,一勺青菜,两勺卤肉,吃得津津有味。 其实他饭量越来越大,这点食物都不够塞牙缝的,王凌忍不住小声问道:“二哥为何每日都要来食堂吃饭?” 普通的食物现在对王景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真要吃饱,王景需要进食大量的灵米和珍禽异兽所产出的灵肉。 所以每日正常吃完之后,都要私底下加餐。 王景大口吞咽米饭,解释说道:“第一是拉近与士卒之间的关系,我为军中主将,必须得到士卒爱戴,否则上了战场,他们又岂会真心愿意听从我的指挥,为我卖命?第二则是了解士卒的身体状态,他们吃得饱不饱,吃得好不好,这些可都是能够直接影响战斗胜负的,为将帅者,不可不察……” “至于这第三点,主要是为了防止军需补给出问题,前段时间长水营几百号人一起窜稀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的吧?” 虽说吃饭的时候聊这个有些恶心,但王凌还是点了点头:“有所耳闻,可新任的太医令不是站出来说此乃鼠疫所致吗?”王景轻蔑一笑:“屁的鼠疫,我早就派人打探清楚了,就是管理粮草的几位通粮互相勾结,把原先该运去长水营的粮食给换成了陈年的腐粮,然后就吃出问题来了。” “竟是如此!” 王凌震惊:“这些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吧?长水营可是北军五营之一,是朝廷的直属精锐啊。” 王景语带讥讽:“人家姓何的,是太后的亲戚,会怕咱们这些丘八?再说了,长水营的士卒多来自匈奴和鲜卑,是胡人,又有几人会在乎他们的死活呢?” “就算这样,也未免太过分了。” 王凌仍旧是觉得难以置信。 北军五营可是直属于皇室的精锐之兵,当权者不拉拢也就罢了,还克扣口粮,甚至给士卒们吃陈年的腐粮? 这是什么骚操作啊? 须知失去了军队的拥护,权位再高,也不过是空中楼阁而已,随便几个酷吏就能捕杀。 由此可见,炎汉帝朝已经从根子上开始烂掉了。 王景对此却是并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所明悟,理解了为何董卓进入洛阳的时候,仅以五千兵马,就轻易地收编了驻扎在洛阳的几万朝廷驻军。 别得不说,董卓虽然对百姓残忍暴虐,常有纵兵劫掠的事情发生,可对待手底下的士卒却是足够大方,因而西凉兵都对他极为拥护,底层的士兵也渴望为他效力。 至于洛阳城中的权贵豪门,你们都不把士卒当人看了,还指望士卒为你们拼命? 正是很清楚后勤上面的各种猫腻,王景才坚持要求军中的将领必须在食堂吃饭,包括他自己。 因为一军主将都在食堂吃饭,后勤的运粮官总不敢整出些幺蛾子来了吧? 北军五营,眼下塞满了各种关系户,就算是王景,一时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处置这些人。 不过以后等他当上了北中郎将,这些关系户肯定要全部踢走的,省得留下来看着碍眼。 就在王景和王凌边吃边聊的时候,便有值勤士卒进来通报,说阎鹄回来了,身边还多了几个人。 王景闻言大喜,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当即叫上王凌:“走,跟我去接一个人。” “劳动二哥亲迎,不知来者何人?” “哈哈,来的是一位猛士。” 心情大好的王景,大步流星地朝着营门口走去,随后果然看见了阎鹄身旁站着一位虬须虎颡,气概威猛的壮汉。 此君身高八尺,体魄雄壮,似乎久在边地,与羌、氐等异族常年厮杀的缘故,他的身上流露出一种野蛮嗜血的气质,仿佛一头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的猛兽。 王凌见之,不由发出惊叹:“果真猛士也!” “鹄,幸不辱命!” “行,拜见主公!” 阎鹄和阎行向王景行礼,而王景则是立刻上前将二人扶起,随后又仔细地将阎行从头打量到脚,心中乐开了:“彦明来投,吾心甚喜,今晚就在军中设宴,为你二人接风洗尘。” “来人啊,给我备好酒菜!” 屯骑丞杨业连忙应道:“是,属下这便去办。” 王景随即亲自领着阎行进了军营,期间各种礼遇,让阎行大为感动,觉得自己是真的遇上了明主。 在西凉时,韩遂虽然对他也极为亲近,每次出行必让他随侍左右,甚至还将手底下的亲兵交由他来指挥。 可实际上,也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高级保镖而已。 哪像王景,他刚来就直接亲自出迎,饭都顾不上吃,还要亲自为他接风洗尘,这等礼遇,是他生平仅有。 第一次被人如此重视,阎行心中感慨万千。 而得知今晚军营里会临时放开禁令,可以饮酒吃肉,军中士卒也纷纷大声欢呼起来,山呼万岁。 很快,一车车的肥羊就被运进了屯骑营的驻地,在清点完人头之后,刨开了请假以及外出未归的兵卒,全营包括王景在内,共六百九十二人,因此王景掏钱的时候,是按照每人给分出三斤肉的份量买的,再算上每人一坛酒。 不算酒钱,单单是这两千多斤的羊肉,就一点都不便宜。 自仙秦帝朝以来,华夏文明大一统,减少了战乱和内耗,境内商业逐渐繁荣,各地丰富的物产互通有无,美食行业获得了迅猛发展,尤其是丝绸之路日益兴盛的汉代,诸胡的饮食习惯也不断自西域流入中原,逐渐在黄河流域普及开来。 其中最受汉人百姓青睐的,尤以“羌煮貊炙”的烹饪方法最为典型。 所谓“羌煮”即为煮或涮羊、鹿肉。 至于“貊炙”,则类似于烤全羊,《释名》卷四“释饮食”有言:“貊炙,全体炙之,各自以刀割,出于胡貊之为也。” 东汉名医张仲景,更是将“当归生姜羊肉汤”收入了他的《金匮要略》,说是方剂,实则食补,不仅具有温中补虚,祛寒止痛之功效,本身也十分鲜美,让人吃了之后,回味无穷。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上好的并州白羊,一斤得要两百钱。今个儿本校尉高兴,每人三斤分下去,今晚就地烤了吃,吃不完的你们可以带回家。” 王景一拍桌子指着那被赶下车的肥羊,便对着众人大声吆喝起来:“去几个人,把这些羊全宰咯,称好分下去,今夜有酒有肉,咱们不醉不归。” 羊肉的价格一般是每斤十五钱左右,比牛肉稍微便宜一些,毕竟两汉时期铜料精贵。 但来自并州的白羊,是鲜卑人专门驯化过的良种,肉质鲜美嫩滑,口感极好,加上数量稀少,因此价格是寻常羊肉的十几倍。 不过王景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挖来阎行这样一位猛将,却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顺带着还能收买一波人心。 毕竟马上就要干硬仗了,现在不钱,留着以后买棺材吗? 得知王景出手这般阔绰,整个营地的人顿时就炸开了锅。 虽然在王景手下当兵,在北军五营当中待遇都算是最好的了,可想要敞开了吃肉,那也是难上加难的。 现如今王景一出手就是两千斤的上等白羊肉,许多人那真的是恨不得跪下叫爹。 王景才二十来岁,年纪是小了些,可认个这么有钱的爹,也不吃亏不是么? 一时之间,整个营地里血腥弥漫,十几头可爱的小白羊,刚才还在咩咩叫个不停,现在就被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剥皮割肉,就连骨头架子都被拿去熬成了浓汤,香气四溢,让人闻了直流口水。 羊血和羊下水被人小心翼翼用盆分开装着,他们这些吃惯了苦头的老百姓,动起手来那可是一点都不浪费,恨不得羊角都给碾成粉末泡茶喝。 至于那新鲜的羊肉,也是用大斧子剁了直接上称,一人说三斤那便是三斤。 整个营地的人都分完之后,王景这才站上高台大喊道:“我之前可是说过了,跟着我混,人人有肉吃。现在我就问问大伙儿,这事本校尉做得够不够敞亮,够不够意思?” “做事敞亮!” “校尉万岁!” 一阵阵马屁将王景拍得极舒坦,他笑盈盈的将所有的夸奖都给照单全收,然后唤来一个穿着胡服的厨子:“会烤肉不会?” “那自然是会。” 厨子是鲁方从东市那里专门找来的,据说有西域胡人血统,烤得一手好羊肉,城中大户但凡有人宴请,只要食材里有羊肉,都会请他出手。 (本章完) 第45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 第45章 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觉 厨子只是看了一眼那新鲜的羊肉,便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满脸谄笑地凑上前讨好王景:“校尉,这羊肉交于我便好,一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行了,我还能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就带着人将这两千多斤的肉就地料理了,到时候伱们自个儿去割个十来斤羊下水,再拿三五斤肉回去吃便是了。” “好咧,校尉你就瞧好了,咱别的本事没有,料理起羊肉来啊,绝对是这个!” 厨子竖起大拇指,满嘴乐呵地就去给王景办事去了。 “来,满饮!” “饮盛!” 有酒有肉,屯骑营上下一心,而在欢声笑语中,阎行也与周遭的士卒迅速熟悉起来。 酒至酣畅时,王景也和阎行聊起了待遇问题:“彦明先委屈一阵,暂领队率之职,过段时间我就会升任北中郎将,届时北军五营,校尉之职任你挑选。” 如此交心之语,让阎行大为感动。 校尉在炎汉帝朝已经属于中高级将领,非世家和将门出身,想要讨取这个级别的职位,除非立下擎天保驾的大功,否则希望极其渺茫。 而自己初来乍到,王景就许诺如此重要的职位,阎行顿时生出效死之心,感激涕零说道:“行寸功未立,岂敢奢望封赏?” “哈哈,就这么说定了,你想要立功,以后有的是机会。” 不待王景说完,屯骑营便来了不速之客。 “校尉,虎贲中郎将登门求见。” 王景闻言不由心生疑窦:“嗯?袁术来找我做什么?” 他与袁术并无交情,此前甚至还为巨阙剑的归属起过冲突,最后还是袁绍出面平息了纷争。 因此对于袁术的到访,王景想不通对方的来意。 “算了,还是见一见吧。” 王景当即吩咐:“带人进来。” “是。” 士卒领命而去,很快袁术就带着几名随从昂首阔步地出现在了王景面前,那趾高气扬的架势,看着委实有些欠揍。 王景并未太过关注袁术,目光很快被他身边那位虎背熊腰,胡须浓密的壮汉给吸引过去。 此人气息沉凝,不动如山,看似坚韧稳重,可偏偏那雄壮的体格,又给人一种刚猛暴烈的即视感。 看着王景在营中大摆宴席,袁术调侃了几句:“屯骑校尉倒是好兴致,不过既是宴饮,若是无人舞剑助兴,岂不可惜?” 得知对方言谈中不怀好意,王景瞬间明白,袁术这是来搞事的,顿时便冷着脸说道:“袁公路,你今日若是来上门做客的,我不介意添一副碗筷,可你要是来找麻烦的,可别怪我不知礼数。” “屯骑校尉切莫误会,术此来只为一事。” “何事?” 袁术随即用眼神示意,只见他身旁那虎背熊腰的壮汉当众站了出来,向着王景抱拳说道:“在下纪灵,听闻屯骑校尉得了霸王剑意传承,心甚慕之,因而特来讨教剑法。” “大胆!” “放肆!” 王景还未开口,军中将士已然出离地愤怒,一个个义愤填膺,拍案而起。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来挑战我们校尉?” 然而面对群情激奋的屯骑营兵众,纪灵未曾退缩分毫,反而沉声一喝:“叱!” 喝声犹如狮吼,呼出一阵狂风,而思能之力更是化作一把凛凛长剑,横扫四方,威震全场,赫然是一门极为高明的音攻秘术。 此刻纪灵便是以声音为媒介,传递剑意,震慑屯骑营士卒的心灵和意志。 袁术见状,心中快意无比。 数月前,若非王景横插一杠,原本蹇硕手中的巨阙剑,应该是他的战利品才对。 如今汝南袁氏大计将成,王景又曾经去找袁隗求官,因此袁术便以为他吃定了王景,忍不住放浪形骸起来,想要提前摘取胜利果实。 袁术此时心中打的算盘,是先让纪灵出手教训王景,随后才讨要巨阙剑。 为此袁术暗自打探了不少过关于王景的情报,在得知王景年方弱冠,真正修炼的时间甚至不足一年后,他欣喜若狂。 虽说随王景得了霸王剑意传承,名动四方,可他本人却并从未有过单独出手击败哪位高手的记录,所以袁术最终做出了判断,他认为王景修为浅薄,绝非纪灵的对手。 眼见王景似乎不打算接招,袁术心中更加坚信他此前的判断,随后便使起了激将法:“屯骑校尉莫非是怕了?” 而纪灵得袁术授意,也再次站出来挑衅说道:“屯骑校尉,灵自幼习剑,至今已有二十余载,终于学有所成。传闻秦末之时,霸王项羽的剑法天下第一,灵本欲前往虎牢关见识一番,却得知霸王剑意已为校尉所得,这才前来求教。” 话音刚落,纪灵身上便绽放出一股强大的剑意,直冲云霄,气势刚强威猛,勇不可当。 正是当年樊哙的成名绝技《威灵剑法》,而纪灵的实力,则是踏入了武道第四境圆满大成的境界。 《威灵剑法》,威猛霸道,有若神灵降世,剑未出鞘,剑意便已先声夺人。 而纪灵的修为,虽未踏入武道的第五境,尚不能领会出神入化,神乎其技之奥妙,却也相去不远了。 年过三旬的他,此刻正值壮年,学剑二十余载,根基深厚,修为惊人,而剑技更是老练无比。 更重要的是,纪灵出身将门,又投入袁术麾下,并不缺少功法和资源,早已武骨大成,精、气、神皆无明显短板,因此实力比起王景此前遇到的张奉和魏辰明显要强上一个档次,哪怕三人的境界其实相同,但纪灵也能一打二,以受伤的代价将二人斩于剑下。 面对纪灵,如果真要比拼剑法,王景并无十足的把握能够取胜。 而以他的身份,若是当真下场与纪灵厮杀狗斗,就算最后能赢,面皮怕是也要丢个一干二净。 幸好在这关键时刻,阎行站了出来。 只见他昂然挺立,手持战矛怒对着纪灵,放声大喝:“你是什么身份,也配挑战我家主公?先问过我手中长矛再说吧!” 话音方落,阎行整个人便凌空飞起,向着纪灵一矛刺去。 战矛破空锐鸣,伴随着阎行口中的虎啸,气势汹汹,有若狂龙降世。 而阎行的虎啸声中,隐见雷音滚滚,涤荡人之神魂,赫然也是一门音攻秘术。 “天龙戟法,虎豹雷音?来得好!” 纪灵一眼便认出了阎行所使之武功,战矛挥舞间,犹如飞龙在天,气势狂霸,威震四方,正是武道四极之一“戟狂”李彦的成名绝技。 至于阎行口中所发出的虎啸,则是三代之时,商朝重臣飞廉、恶来父子所创之锻骨秘术《虎豹雷音》。 此门秘术在武王伐纣后便一度失传,直至秦非子扫平西戎,建立秦国之时,才得以又重见天日,之后更是被商君用于训练大秦锐士,从此在关中地区广为流传。 《虎豹雷音》分为《虎啸》和《豹啸》二篇,前者力量暴增,气势威猛,后者迅疾如电,幻化万千。 心知来者实力不凡,纪灵不敢大意,当即全力出手。 只见纪灵猛然一吸,整个胸腔都高高鼓起,随后吐气如雷:“咤!” 平地惊雷,怒然炸开,三十丈内,人人耳膜刺痛,功力稍弱者,已然被震得心旌动摇,气血紊乱。 而在气势到达巅峰的这一刻,纪灵也以嵩华倒拔之势,拔剑出鞘! 樊哙的成名绝技《威灵剑法》既是剑法,同时也是一门音攻秘术,出剑之时,配合叱咤二气,叱气呼风,咤气唤雷,剑出则风雷相随,威势自然无可抵挡。 铛~ 长剑与战矛交击刹那,卷起滔天气浪,一时间狂风呼啸,火光灿烂。 纪灵手中巨剑犹如稳如嵩山、险如华山,坚毅沉稳之中,却又不乏险绝杀机。 阎行战矛连刺,势若猛虎下山,狂龙撼岳,每一招每一式,都劲力勃发,凶猛的攻势,一波强过一波,如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两人都是力量型的猛将,实力更在伯仲之间,交手数十回合,一时之间竟是难分轩轾。屯骑营上下无不被阎行的强悍实力所震惊,原本有些人还觉得他一来就得了队率之职,嘴里不说,心中却是很不服气的。 如今看到阎行出手,才知道王景是何等的慧眼识珠,一个个都心服口服起来。 铛~铛~铛~ 二人连拼三招,剑斩矛刺,你来我往,显然是打出了真火。 再战下去,就是拼命了。 王景手中底牌太少,自然不会和袁术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互相兑子,因此直接命人取来霸王弓。 “彦明且退下。” “纪灵,接我三箭!” 高声呼喝之后,王景毫不犹豫便弯弓搭箭,一连三矢射向纪灵。 遭到王景神念锁定,纪灵瞬间汗毛倒立,回剑防守。 铛~ 第一箭,直击面门。 纪灵竖剑格挡,剑身偏斜,卸去大半力道,却仍被震得虎口发麻,心中为之震怖。 铛~ 第二箭,直取胸腔。 纪灵横剑于前,变招仓促,只得以双手正面硬接,狂暴的力量沿着臂膀侵入奇经八脉,引动纪灵气血翻腾,四肢酸软。 铛~ 第三箭,直攻下腹。 纪灵此时已无力招架,手中大剑脱手飞出,他险之又险才避开腹腔要害,让箭头擦着衣甲划过,火星四溅。 三箭之后,王景并未继续出招,而是冷冷地看向纪灵:“这三箭,是对你之前出言不逊的教训。我若真想杀你,一箭就可取你性命,你信是不信?” 此刻纪灵心头凛然,他本能地感觉到了,王景说的是真话。 “灵,谢过校尉不杀之恩。” 袁术被驳了面子,顿时咬牙切齿:“王元旭,你为何暗箭偷袭?” 王景轻蔑地看向袁术,讥讽道:“方才我不是大声提醒过了吗?这三箭他接不住,岂能怪在我的头上?” “你!强词夺理!” “呵~袁公路,我是看在汝南袁氏的面子上,才不与你一般见识,否则岂能轮到你来我的地盘上撒野?不服气的话,你再派人上来挑战啊,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留手。” “你!” 袁术虽然愤怒,可看见纪灵已经受了内伤,他麾下战将除了纪灵之外,无一人能胜阎行,若是再强行战下去,那就成自取其辱了。 “哼,我们走!” “呵呵,慢走不送了。” 王景目送着袁术离开,随后继续为阎行接风洗尘:“这次幸得彦明出手,为我挽回了些许颜面。” “主公何出此言?有道是主辱臣死,今日之事,不过我的分内之事。” 激战一场,阎行也颇有种酣畅淋漓之感。 方才与纪灵交手,双方的兵器虽然不同,可招式却极为相近,都是以力量爆发为主,并且都有相应的音攻秘术,因而让他在此战中获益良多,对《天龙戟法》和《虎豹雷音》又有了更深的见解。 王景却是笑着夸赞了阎行几句:“不曾想,彦明竟是‘戟狂’之传人,一手天龙戟法,步战之时尚且如此悍勇,若是马战,威力岂不是更胜三分?” 提及师承李彦一事,阎行不由叹息起来:“唉,师尊的武学境界已然登峰造极,行难及万一。说来惭愧,《天龙戟法》我并未学全,当初师尊路过金城,只是收了我做记名弟子,传了我三招而已。” “彦明何必妄自菲薄?能得戟狂青眼有加,你在武道上的资质必然不凡。否则也不会将《虎豹雷音》修至大成境界了。此门功法虽流传甚广,却是出了名的易学难精,古往今来,能以此功踏入第四境者,少之又少。” 修炼《虎豹雷音》,须先掌握这一门功法的呼吸秘术,随后呼吸吐纳,以雷音为锤,锻打锤炼周身骨骼,须每日苦行不辍,期间不能间断,如此十余年,方能有所成就。 没有足够的资质、毅力和智慧,想要将《虎豹雷音》修至圆满大成境界,成为一流高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偏偏阎行就做到了,若非出身寒微,以他的实力,做个校尉绰绰有余。 阎行立下大功,自然不能不赏,王景当中任命他为屯长。 别看屯长这个职位,只比之队率略高一级,但这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能领二百石的年奉。 “谢主公!” 阎行心中同样欢喜无限。 屯长的职务虽然不高,但足以证明王景是真的有功必赏,阎行顿时觉得日子过得有盼头了。 三更天,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王景正在熟睡时,梦中飞来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而要命的是,这只蝴蝶还会说话。 “上西门,平乐观,速来。” 王景蓦然睁开双眸,带着几分倦意无奈地爬起身来,施展六翮乘风的身法,翻着城墙便前往城西平乐观。 上西门外,一座道观巍然广秀,正是平乐观。 一年之前,灵帝便是于此地起大坛,建十二重五采华盖,列甲兵骑士数万人,进行阅兵。灵帝以天子之尊,躬擐甲胄,自称无上将军,行阵三匝而还。 王景走**乐观,隐见夜幕下,有龙雀蟠蜿,天马半汉。 又走近一些,才看出是一尊鹿身,头如雀,有角,而蛇尾、豹文的上古仙禽塑像。 铜像材质殊异,又有香火愿力祭炼,立于平乐观前,开启法眼之后,王景视线之内,顿时充斥万丈华光,璀璨夺目,耀眼至极。 就在王景愣神间,天驷的身影随风而现,面朝铜像,语气淡淡说道:“此为仙禽飞廉,能致风气,古人以良金铸其象。明帝永平五年,自长安迎取飞廉并铜马,置上西门外平乐观。” “天驷深夜相邀,总归不是找我来闲聊的吧?” 王景被扰清梦,心情自然是不怎么好的。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睡得着觉?” 天驷随口数落了几句,便打出一道神念,没入王景额头。 王景被吓了一跳,随后仔细检查,发现天驷给他的,是一门新的功法,名为《白猿剑术》。 随后天驷便开口叮嘱道:“虎贲破阵刀和羽林断空剑虽然强大,但需要山河社稷图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威力,一旦开启大争之世,届时龙蛇起陆,此二阵之威能必然大打折扣。” 得知此事的王景面露震惊之色,他最近疯狂练兵,就是指望着靠羽林断空剑来大发神威呢。 结果现在天驷居然告诉他,这个阵法有缺陷? 一时之间,王景只觉得头大。 “敢问天驷,这《白猿剑术》威力如何?” 天驷闻言无语道:“你小子还挑剔上了?白猿剑术在春秋时,乃越国的‘镇国神剑’,其中内容不仅包含剑技,还涵盖了军阵合击之术,为越女阿青所留的上乘练兵之法。” “越女阿青?” 王景震惊,这位的传说他也是听说过的,。 天驷点了点头:“越女资质超卓,神剑天授,她曾以竹为剑,败尽当时天下剑术名家,被世人冠以‘天剑’之名。而这《白猿剑术》,据闻便是阿青在与神兽白猿公斗剑获胜之后赢来的,后受范蠡所托,阿青将白猿剑术传给了越国军士,成就了越国剑阵之名,让勾践得以威震华夏,称霸中原。” 随后天驷又指点了王景几处关键:“《白猿剑术》内分为‘剑技’和‘猿啸’二篇,剑技斩敌,猿啸破军,练成之后,不仅出剑迅利,且配合音攻之术,在战阵厮杀之中,或有奇效。敌阵中心志不坚者,听到猿啸之后,甚至会士气崩溃,军心涣散。” 王景听完天驷的描述之后,不由面露古怪的神色。 这《白猿剑术》,怎么越听越像陈鹤皋的《疯狗拳法》? 打仗的时候一群人哇哇乱叫,几万精神病啊,对面被吓疯也很正常吧? (本章完) 第46章 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五十岁的老同志 第46章 来骗,来偷袭,我一个五十岁的老同志 “《白猿剑术》威力非凡,但要发挥出剑阵最完整的力量,仍需十一把名剑的加持。” 天驷说完,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把造型独特的长剑,一暗一明,仿佛阴阳,气息彼此流转不休,交相辉映。 其中明光湛然的的宝剑,观其釽,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於塘;观其断,巖巖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 如此绝世锋芒,却又偏偏散发出一种温文尔雅如同君子般的气质。 另一剑,则是暗淡无光,仿佛剑心已殒,其神亡矣,可在一片死寂之中,又隐隐泛着荧光,其气幽深。 毫无疑问,两把都是绝世名锋,价值连城。 “这是……给我的?” 王景难以置信,他从不认为天上会掉馅饼,事出反常必有妖。 天驷看出了他心中的戒备,淡然一笑:“此二剑皆为越国传世名锋,其中明者更是位列十大名剑之一,为礼道之剑纯钧。而暗者亦非凡铁,名曰豪曹,切金断玉不在话下。” “名剑纯钧与名剑豪曹?” 王景有些吃惊,脑海中很快就找到了相关的典籍资料,随后讶然道:“根据《越绝书》记载,毫曹、巨阙和纯钧三剑皆为越王勾践之佩剑,而巨阙和纯钧更是名匠欧冶子所铸,其中尤以纯钧剑最为尊贵。” 天驷视线扫过王景,随即淡然笑道:“你小子还挺识货,三剑之中,确实尤以纯钧最为尊贵,因为这是一把天人共铸之剑。” “敢问天驷,何为天人共铸?” 书中之说,过于玄奇,难以尽信,因此王景是不懂就问:“景之知道,书中曾写,当年造此剑之时,赤堇之山,破而出锡;若耶之溪,涸而出铜;雨师扫洒,雷公击橐;蛟龙捧鑪,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欧冶乃因天之精神,悉其伎巧,造为大刑三、小刑二。” “名匠欧冶子以天人共铸之法,得绝世名锋有五,一曰湛卢,二曰纯钧,三曰胜邪,四曰鱼肠,五曰巨阙,世人以‘越五剑’明之,而其中胜邪、鱼肠、湛卢三剑,为吴王阖闾所获。” 很显然,天驷对这些古代秘闻十分熟悉,对王景道出时更是如数家珍,最后还为他揭示了其中的奥秘:“所谓天人共铸之术,乃是天意、地气、人心三者之聚合,请来鬼神相助,再注入国运,从而得到可以镇压气数和国祚的镇国之器。昔年大禹治水,而后铸造九鼎,便是以此术镇压夏朝之国运,得享国祚四百七十一年。” “天意者,苍天之眷顾。地气者,九州之奇珍。人心者,万民之心愿。至于雷公、雨师、蛟龙乃至天帝和太一,皆为上古鬼神,借助他们的神力施法炼化奇珍之物,铸成法则之器,以此为胚,方能以欧冶子之匠心独运,将其铸为绝世名锋。” “天人共铸,以剑镇国。越五剑中,湛卢为仁道之剑,鱼肠为勇道之剑,而纯钧为礼道之剑,皆为镇国重器,并称于世。” 王景听完之后不禁心生疑窦,故而忍不住问了一句:“以剑镇国,靠谱吗?” 天驷哂然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王景略作思考,随后就摇了摇头:“越王允常铸成绝世名锋,结果却守不住此镇国之宝,反而因为耗费国力,损伤根基,为吴国所乘,胜邪、鱼肠、湛卢三剑,皆为吴王阖闾所获便是最好的明证。而吴王阖闾,虽得名锋,却也因无道,湛卢去之如水,最终为楚昭王所得,助其成为楚国中兴之主。可见神剑有灵,会自择其主。” 天驷点了点头,称赞道:“不错,实力不足,德不配位,手持绝世名锋又如何?不过是小儿持金于闹市,徒惹祸端罢了。然而越国并非没有能人,允常死后,勾践继位,其卧薪尝胆,最终灭吴,一雪前耻。” 王景心思一动,又开口问道:“越王勾践的伐吴之战,靠的就是白猿剑阵?” “两国交兵,胜负岂在区区一剑阵?越王勾践能制霸中原,靠的是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以富国强兵之策,练出了三千越甲。而后又命人铸造了八把名剑,以纯钧为枢纽,以巨阙和豪曹为树干,再以八把名剑为枝叶,形成阵基,增持白猿剑阵之威能,方才得以功成。” 听到这里,王景便明白了天驷赠与他纯钧和豪曹二剑的用意,恍然大悟道:“天驷是想要我重现当年越国白猿剑阵之威吗?可我手中只有巨阙,并无其他八大名剑的下落。” 天驷说道:“此八剑乃采集昆吾山下之铜锻造而成,分别名为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和真刚。越国被楚国所灭后,此八剑便散落民间,为各路剑术名家所争夺。” “天驷的意思是,让我一一上门挑战,然后夺剑?” “呵呵,这倒不用,此八剑如今皆为一人所得,你只需要去挑战他就可以了。” “谁啊?” “剑圣王越。” “谁!” 王景瞪大双眼,随后表情讪讪说道:“天驷伱这不是在埋汰人吗?我若是能打赢王越,还要这八大名剑做什么?” 天驷笑了笑,语气略带调侃:“王越年轻时周游天下,挑战各路剑术名家,此八剑便是他的战利品。不过《白猿剑术》失传已久,因此即便是王越,应该也不知道这八大名剑的用处。你是偷也好,骗也罢,自己想办法怎么将此八剑弄到手吧。” 说完天驷的身影便卷起一阵风,消失在了王景的眼前,把他一个人独自留在风中凌乱。 “靠,那可是剑圣啊,让我去偷取抢?那还不如让我跳河自尽算了,至少那样死得还能痛快一些。” 王景看着手里的纯钧剑和豪曹剑,欣喜的同时,又满面愁容。 “武道四极啊,这是我现在能惹得起的吗?算了算了,偷和抢肯定没戏,看来只能想办法去骗……额,是去做交易才对。交易的事情,怎么能说是骗呢?” 上西门,王景施展《六翮乘风》身法,仿佛背生双翼,凌空虚渡,借着夜色掠过城墙,刮起哗啦啦的风声。 结果正好被一队路过的巡查士卒发现,为首的队率当即大怒:“又是你们这些高来高去武林人士,当真是目无法纪,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来人,给我放箭!” 结果却被底下的人制止:“队率,还是算了吧,此人越过城门却并未激起护城阵法的反应,必有官气在身,而且职位应当不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吾等招惹不起啊。” 原本恼恨的队率瞬间清醒过来,只当方才无事发生,继续巡逻。 而王景回到屯骑营驻地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 这来回跑了一趟,身上睡意全无,他索性便在自己的房间里研究起刚刚获得的《白猿剑术》。 这一门剑术能助越国称霸中原,自是非凡。 《白猿剑术》最为特别之处,就是通过各种吼叫发声技巧,来激活人体潜能,勃发劲力,焕发精神。同时还能用猿啸声引动剑意,斩敌之士气和军心,神异无比。 在王景上一世接触过的传统武学里,其实也有类似的发声技巧,比如吼叫,又被称为啸技,典型的有陈鹤皋的怪叫,李小龙的嗷唔,合气道的哦嘶,八极拳的擤气,以及各门各派的‘哈’,‘嘿’,‘呀’等等借由发声来提升发力以及斗志的特殊技巧。 在传统武学中,吼叫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震慑对手,在关键的时候出奇不易的吼叫可以使对手惊诧,分神,感到怪异摸不着头脑。 第二则是以八极拳的擤气为例,在出拳的时候,如果不配合呼吸,力不透,而且自身的力还会挤压内脏,很容易伤及自身,力竭。而擤气是一种高效的呼吸方式,可以使力更透,保护了内脏,这就是八极拳可以源源不断的输出的关键,更透,更省力。 而相比起于王景所知道的这些传统武学,这一世的各种神功妙法里,关于啸技的样就更多了,其往往夹杂着元炁和思能的力量,各有侧重,千奇百怪,数不胜数。 比如此前纪灵所用的《威灵剑法》,便是侧重于炼气的法门,叱气呼风,咤气唤雷,简直犹如神灵降世,剑出而风雷随行。 而阎行所使用的《虎豹雷音》,虽然也有炼气和炼神的部分,但更侧重于炼体,借由不断锤炼和壮大体魄,以“气”和“神”来反哺自身精元,强壮筋骨。 相比于这两门功法,《白猿剑术》则更侧重于炼神,以神御气,以气御剑,因此只要能众志成城,上下一心,组成的剑阵威力也就越大。 百众一心,敌将可讨。 千众一心,坚城可破。 万众一心,天下可定。 王景越是品读,越觉得这门功法强横无比,不愧是越国的“镇国神剑”,当年越王勾践不过三千越甲,就摧城拔寨,并吞了吴国,之后更是成为了春秋时期最后一个称霸中原的强国。 若是越国能有一万越甲,说不定还真能先大秦一步横扫六合,统一中原。 只可惜,在勾践死后,越国再无有为之君,因此国力日益衰弱,哪怕有着如此强大的剑阵之法,最终也还是被楚国所灭。但这是越国的国君不行,并非“神剑”不利,《白猿剑术》和十一把名剑组成的剑阵,本身威能由始至终都是强横无比,若非越国的末代君主无疆自己中计中伏,被齐国和楚国联手算计,也不至于落个身死国灭的下场。 王景心中若有所思:“看来这八大名剑,我是非得不可了。” 而很快的,王景就想起了一个人——王越的大弟子史阿。 ………… 外城西郭,洛阳大市。 王景带着阎鹄以及十余名亲卫,自上西门而出,脚踏御道之南,这里是洛阳最大的货物集散地,比之内城的金市,还要繁华。 御道长约四里,大市则周回八里,占地极为广袤,简直就像是一座微型的城镇一般,居住着大量的外来人口,来自天南地北的商贾,汇聚于此,互通有无。 南方有皇女台,为大将军梁冀所造,犹高五丈余。 除此之外,市西北还有一座土山鱼池,也是梁冀所造,此事在《汉书》中还有记载:“采土筑山,十里九坂,以象二崤。” 路过白马寺前,王景见有人售卖葡萄,都是现摘的,果贩身后便是连绵成片的葡萄林,枝叶繁衍,子实甚大,一颗颗竟有红枣大小。 王景随手买了些,与随从分食。 “嗯,甜!” “好吃!” 大热天的吃些水果,既能解馋,又能解渴,实在是一举两得。 王景带着随从,自市东而入,发现这里的市场贸易极为繁荣,整条商业街足足长达二里,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里内之人尽皆工巧屠贩为生,资财巨万,比王景还要有钱的豪商巨贾大有人在。 而来自州郡的达官贵人,都会在这里买下一座宅第,用来住人和养马,或传递消息,或售卖货物,或来洛阳时,能有个下榻之处。 王景看着眼前繁华的商业区,不由发出感慨:“果然凡是舟车所通,足迹所履之地,便会有商人逐利而来。” 话音刚落,鲁方便脚步匆匆地出现在王景面前,拱手作揖:“主人。” 原来,在东市大街,也有几间商铺现在是登记在王景名下的资产,它们原本属于董义,现在则全都姓了王。 而王景这次过来,视察生意只是顺带,真正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面见史阿。 “人约好了吗?” “主人放心,方已以主人的名义送信相邀,游龙剑也答应前来赴会。” “那就好,生意上的事情,你看着处理就是,我不过问。” “是,谢主人信任。” 鲁方恭恭敬敬地在前方引路,他对王景可谓感恩戴德,若非王景,他一辈子都只能在陈留苦熬,哪能像现在这样风光? 王景出手大方,对手下从不吝啬,除了工钱之外,还有各种绩效奖金,因此底下的人也愿意拼命。 虽然在王景看来,自己用绩效来疯狂压榨手下员工的剩余价值已经够不做人的了,搁在后世挂路灯那是妥妥的,奈何跟同时代的世家豪族一比较,他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圣人。 这个世界是如此魔幻,你往往不需要做什么好事,只要别人做的坏事比你多,就会把你衬托成一个好人。 从市东一直走到市西,渐渐的,阵阵酒香开始飘来。 此地为延酤、治觞二里,里内之人多酝酒为业,因而市西酒肆林立,即便是白昼,前来买醉之人亦是不少。 而王景抢来的其中一处产业,就在这里,如今经过改造,已经开始营业。 踏入醉月楼,王景便被其内古色古香的布局所吸引。 与周遭酒肆和酒舍多为跪坐的席位不同,王景在一楼大量使用了木桌和长凳,二楼的雅间里,更是有着高级的红木座椅和八仙桌,都是专门从奇巧阁的洛阳分店处定制的,独具特色。 舒服的坐姿,加上气派的装潢,还有独特的蒸馏酒,因此醉月楼每日皆是客似云来,生意极好。 还没到饭点,醉月楼的大厅就已经坐满了人。 王景见之,满心欢喜:“看来楼里的生意不错嘛。” 鲁方则是一脸敬佩道:“全赖主人提供的酿酒技术,这蒸馏法真是绝了,酿出的美酒以陶壶贮藏,暴於日中,经一旬,其酒味不动,饮之香美,醉而经月不醒,如今在整个洛京,都已打响了名气,每日慕名来购者,不知凡几。” 卖酒可是暴利行业,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更绝的是,如今十常侍苟延残喘,世家豪族的产业本就不怎么缴纳赋税,如今更是一文钱都不肯支付了,赚多少都是自己的。 单单是靠着这一处产业,王景现在每日的收入就超过了三万钱,一个月便是九十万,一年一千多万! 别人一斗酒,卖三百钱,稍贵些的名酒好酒,能卖一万多钱。 而醉月楼的珍品佳酿,都是三万起步,上不分顶,完全就是按照奢侈品来进行定价的,因为独有的蒸馏提纯技术,因此完全没有同类竞品,做的是独门声音。 垄断,自然是往死里狠赚。 当然,最重要的是王景有背景有实力,能守得住这份滔天的财富,否则早就被各路权贵豪门巧取豪夺,生吞活剥个一干二净了。 此时,醉月楼门外。 游龙剑史阿正和师弟随形剑邓展在起着争执。 “师兄,你是怎么想的?王景杀了张师兄和魏师弟,我们不找他报仇便也罢了,还来这里和他把酒言欢?” 史阿斜着眼睛瞟了邓展一眼,语气不善:“怎么,不过是请你多吃了几顿酒而已,你跟他们很熟吗?师尊门下弟子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要是每个人死了,我们都要去报仇,这辈子怕是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你给我长点心吧。” 邓展闻声讷讷不敢言语,甚至不敢与史阿对视。 只因此前史阿就再三告诫他,尽量少与张奉往来,可他显然没听进去。 “待会儿别乱说话,知道了吗?” “是,师兄有命,师弟怎敢不从?” “呵,听你这语气,似乎还挺不服啊。” “我没有!” 师兄弟两人斗着嘴,一起走进了醉月楼,闻着飘来的酒香,就连心怀不满的邓展也被勾得口水直流。 “子峻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哈哈,许久不见,元旭光彩更胜往昔,而且你这醉月楼装潢气派,怎么看也不是寒舍吧?” 二楼天字一号雅间,王景在和史阿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直入正题:“实不相瞒,我欲与帝师一晤,不知子峻可否代为引荐?” (本章完) 第47章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算骗 第47章 你情我愿的事情,不能算骗 史阿闻言面色古怪:“你要见师尊?为何?” “这个问题搞不好会诛九族啊,子峻确定想要知道?” “那还是算了吧。” 王景的回答吓了史阿一跳,动不动就株连九族,这谁顶得住啊? 最终史阿还是答应了替王景传话:“口信我会替你送入宫中,但师尊是否要见你,就非我所能左右的了。” “子峻肯代为引荐,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至于事情成与不成,端看天意,景不会强求。” 王景情真意挚,比起王越,显然史阿更加值得拉拢。 毕竟只要刘辩和刘协这两位皇子还活着,王越就不可能投奔他。 可史阿不一样,这样一位剑术高手,其一身的武学造诣便是最大的本钱。 离开前,史阿也忍不住发出感慨:“当日虎牢关前,元旭伱跨过九丈天堑,豪取霸王传承,我本还打算将你推荐给师尊,想着成就一段师徒佳话。然而时过境迁,如今你我各为其主,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何进与何太后都对年幼的刘协虎视眈眈,如今太皇太后董氏一系势力被连根拔起,刘协名为陈留王,实际上孤苦无依,不过是被圈禁在皇宫中的一只待宰羔羊罢了。 若非剑圣王越寸步不离地守在左右,刘协怕是早就要被‘病故’或者是被‘忧惧而死’了。 在史阿看来,王景显然是大将军何进的人,一旦何进与王越起了冲突,他身为王越的弟子,免不了要与王景兵戎相见。 王景看出了史阿的惆怅,却是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未来之事,谁又能料定?也许有一天,你我不仅不会刀剑相向,还会并肩作战呢?” 史阿只当王景是在安慰他,因而并未当真,应道:“希望如此吧。” 说完便举觞而饮,任由烈酒直入肺腑,那种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得以借着三分醉意,短暂忘却眼前的忧愁和烦恼。 傍晚时分,王景原本还以为要等上几天的,没想到王越直接就来了。 “听说你要见我?” 眼前的男人,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高壮魁梧,有着燕赵侠士所独具的豪迈气概,只是立在那里,就有一种笔直如剑,高耸巍峨的凌厉气势。 可当你不去看他的时候,偏偏又难以注意到他的存在,就仿佛人站在高山之上,只顾着眺望远方风景,忘却了脚下的山峰是何等的瑰丽雄奇。 王景瞬间明白了武道极境强者的可怕,那是一种与天地融为一体,近乎返璞归真,却又举手抬足间,有着引动气象变化的无上伟力。 放在上古时代,这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一人便可敌国,一剑便可灭城,宛如一个行走的天灾。 作为灵帝的托孤重臣之一,剑圣王越的实力毋容置疑。 “帝师大驾光临,景有失远迎。” “来人啊,上两壶好酒!” 王景热情地招呼道。 王越摆了摆手:“饮酒就不必了,我的时间不多,你还是长话短说吧。” 这次王越显然是秘密离开皇宫,只把史阿和邓展留在了刘协身边,防止刘协不小心遭了何进跟何太后的毒手。 要知道,几十年前,汉质帝刘缵就是在九岁的时候,被大将军梁冀给毒死的。 何进虽然还不到“跋扈将军”的程度,可在深宫大院之内,毒杀一位连皇帝都不是的小屁孩,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王景见状,便也开门见山说道:“听闻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真刚这八大名剑就在帝师手中,不知需要什么条件,帝师才肯割爱?” “嗯?” 王越剑眉微微拧起,锐利的视线落在王景身上,森寒的剑意顿时让王景如寒芒在背,浑身僵直,只觉得眼前有无边无际的剑气浪潮,向着自己汹涌而来。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这个无理的要求?” 王越收起剑意,冷冷地扫了王景一眼。 而王景在这时也终于从几乎要窒息的状态,回过神来,他神色沉着地看向王越:“这世上,任何东西都有一个价格,帝师不妨先听听我开出的条件,再做决定不迟。” 见王景在自己的剑意压迫之下,还能如此气定神闲,王越倒是高看了眼前的年轻人几眼,出言赞许道:“屯骑校尉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胆略过人,修为更是出类拔萃,不愧名门之后。只是不知太原王氏能拿出怎样的筹码,让我应允此事?” 王景举起酒觞,轻抿了一口杯中美酒,只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九五至尊之位,帝师以为如何?” “嗯?屯骑校尉此话何意?” 王越剑眉微蹙,凌厉地目光再次落到王景身上,让人如坐针毡。 而王景盯着如有实质的剑意重压,神色自若地回了一句:“三个月内,我可助陈留王登基称帝。” 轰~ 此话一出,王越身上爆发出如涛涛大河一般的无穷剑意,整座醉月楼都在强大的剑气笼罩之下,只要王越稍稍动念,立刻就要被碾为齑粉。 “这个玩笑,未免开得太过了。” “帝师认为我做不到?”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相信如此荒谬之事?” 王越自然不信王景能够废立皇帝,如今有这个能力的人,普天之下也唯有大将军何进与太后何莲罢了。 可何莲身为太后,是少帝刘辩的生母,何进身为国舅,是少帝刘辩的亲舅舅,两人都绝无可能废刘辩而立刘协。 “三个月而已,帝师何不豪赌一局?若是再下赢了,陈留王得继大统,先帝在天之灵,想必也会乐见此事。而帝师你受先帝知遇之恩,若真能实现先帝遗愿,又何必吝惜区区俗物呢?” 王景之言,犹如利刃一般,直刺王越要害之处。 王越出生在辽东燕山,家世卑微,连寒门都算不上。因此虽其剑术通神,却顶多能成为世家豪族的座上之宾,想要做官且光耀门楣,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而待他一死,身后的家族必定被打落尘埃,消失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是灵帝刘宏简拔王越于草莽之间,授予他虎贲将军之职,还封他为帝师,让他传授两位皇子剑术,从而获得了极高的地位,实现了阶级的跃迁。 如此知遇之恩,怎能不报? 而灵帝生前,唯一的心愿就是让自己的小儿子刘协能够登基称帝,甚至为此还给蹇硕留下了一封密诏。 只可惜蹇硕败亡得太快,密诏也根本无用。 毫无疑问,对于王景提出的这个条件,王越心动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你若做不到,又当如何?” 王越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景,等待着他的回答。 王景也不怯场,直接大声向守在包厢外的阎鹄吩咐了一句:“翊明,去取豪曹剑和纯钧剑来!” “鹄,领命。” 不一会儿,盛放着一光一暗两把宝剑的剑匣,便摆在了王越面前。 “嗯?影中有光,明处暗淡,果真是名剑豪曹!” “灿如列星,光如秋水,尊贵雍容之气扑面而来,此剑便是位列十大名剑之一的礼道之剑纯钧?” 王越本就是爱剑之人,因为见到豪曹和纯钧二剑之后,当即忍不住上前仔细观摩品评了一番,甚至伸手拂过剑锋,双目紧闭,用心感受着两剑的不同剑意。 “不愧为绝世名锋,道蕴内敛,剑意天成。” 随后王越表情中带着几分疑惑和不解地看向王景:“你已有纯钧这样的神兵,又何必索要我手中的八大名剑?”王景随口忽悠道:“帝师为爱剑之人,景就不能有同样的嗜好吗?” “哈哈,不愧是能得到霸王剑意传承的绝世天才,越便舍命陪君子,以皇权归属为胜负,来一场惊天豪赌。” 在王越看来,他输了,能还灵帝的恩情,赢了,能入手豪曹和纯钧这两把绝世名锋,怎么算都不亏。 可王越哪里知道,王景是在拿别人的筹码和他对赌。 至于扶持刘协登基称帝,那更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王景根本不需要去做,袁隗和董卓便会代劳此事。 对王景而言,这一场赌局,输了,他都不用付出任何东西,大不了提桶跑路,把豪曹剑和纯钧剑还给天驷,就不信王越敢去找这位疑似太平道幕后黑手的狠人讨要。 而若是赢了,那凭白就能多得八把名剑,让白猿剑阵的威力更上层楼。 这波啊,简直双赢。 王景赢两次,堪称是秦始皇摸电线,赢麻了。 赌局既定,王越做事也是大气,当即命史阿和邓展去取来八大名剑,交予王景,他也不怕王景黑他的东西。 好歹是武道四极之一,偌大个中原,敢黑他王越东西的人,可没几个。 史阿和邓展一人背着四把剑,满脸不可思议地再次踏入醉月楼,出现在了王景的面前。 “元旭,你是如何办到的?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真刚这八大名剑向来是师尊珍爱之物,你到底开出了何等的条件,才让师尊将此八剑全数赠送与你?” “哼,师兄,我看啊,肯定是师尊被这小子的言巧语给蒙骗了!” 邓展抱着惊鲵、灭魂、却邪、真刚四剑不肯松手,他作为剑圣王越的弟子,这八大名剑都还没摸过几次呢,现在居然要拱手予人,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史阿虽然也有些不舍,但既然王越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就绝不会站出来唱反调,因而厉声呵斥了邓展一番:“师弟,别使小性子。” “啊啊啊~气死我也!” 将背上的四把宝剑解下后,邓展气哼哼地坐在一旁,仿佛要报复王景一般,原地喝起了闷酒。 只见他抱着一坛最贵的‘醉生梦死’,就在那咕咕咕地猛灌自己,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嘟囔道:“看我喝不穷你!” 王景好心提醒他一句:“这酒加入了灵药酿造,喝高了,可醉足一个月,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哼哼,以我的酒量,会喝醉?笑……话……” 咚的一声,邓展脑袋砸在了桌子上,倒头就睡,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史阿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为邓展把脉,担心他身体出事。 王景笑着解释了一句:“放心吧,醉生梦死不会真的喝死人,此酒酿造时加入了七种奇珍异草,多饮能改善筋骨,活络气血,对身体大有好处。” 见邓展脉象平稳,气息绵长,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史阿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调侃道:“难怪敢卖七万钱一斗,果真是一分钱一分货,比之黄粱酒这样的名酒,怕是也不遑多让了吧?” 王景颇有自知之明地摇了摇头:“黄粱酒可是灵酒,以灵米酿造,一升便值十万钱,足以让普通的富户倾家荡产,非是寻常美酒能比的。” 话虽如此,可真要算利润率,‘醉生梦死’肯定吊打黄粱酒,毕竟能种黄粱米这种灵米的福地灵田少之又少,以至于灵米一直以来都是供不应求,价格居高不下。 反倒是‘醉生梦死’以寻常的五谷酿造,成本并不高,加的那点灵药,也是稀释稀释再稀释,造价可比黄粱酒要低上许多。 因此哪怕售价都不到黄粱酒的十分之一,利润率却是黄粱酒的两三倍,为王景赚取了大量军费。 带着八大名剑,王景马不停蹄地赶回屯骑营驻地。 荀攸得知王景这么快就弄来了布阵所需的八把越国名剑,也是一脸震惊:“主公,你这是趁剑圣外出,潜入皇宫将这八剑给盗了出来吗?” 王景当即义正言辞地反驳道:“公达你怎凭空污人清白?我堂堂男子汉,岂会做那行窃小贼?” 荀攸见状,也是微微点头:“嗯,所以是用骗的……” “咳咳,公达此言大谬,我只是与帝师打了个赌而已,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说是骗呢?你学富五车,措辞要准确,可不能胡说八道啊。” “那主公你究竟是怎么把这八剑骗到手的?” “我都说了是打赌,打赌!” 在王景的再三要求下,荀攸终于勉为其难地改口。 “好吧,是赌局,所以剑圣是如何上了主公的当呢?” “……” 最后王景还是把赌局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荀攸,而荀攸在听完王景的讲述之后,则是陷入沉思:“主公,废立皇帝之事,你可有把握?” 王景语气轻松地哈哈一笑:“这事儿你问我没用,得问袁隗啊,毕竟一直都是他在背后操盘。” 因为曾经被王景带去太傅府面见袁隗,荀攸也被牵扯进了汝南袁氏的阴谋之中,所以对于此事倒也不怎么意外:“太傅还真是老谋深算啊,让大将军下令边军进驻洛阳,随后再设局杀之。何太后终究不过是一妇道人家,只要大将军一倒,再袭杀车骑将军何苗,则大事定矣。” 王景也是感慨:“何氏一家如今还忙着内斗,却不知死期将至,真是可悲可叹。” 荀攸笑着问道:“主公或许可以拉大将军一把,说不定能力挽狂澜呢?” 对此王景自然是敬谢不敏:“不了,猪队友带不动啊。更何况比起我,何进恐怕更加信任袁绍和袁术这两兄弟,毕竟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与之相比,太原王氏就逊色不少。” 不是王景不想告密,而是他无凭无据的,拿什么去指证位列三公的当朝太傅袁隗? 万一到时候何进不信自己,汝南袁氏还把矛头调转过来,自己岂不是要亏成麻瓜? 这样亏本的买卖,王景肯定是不会做的。 何进对他又没什么知遇之恩,之所以几次给他好处,也都是看在王允的面子上。更何况王景还帮何进除掉了太皇太后董氏,已经算是对得起何进给他发的粮饷了,犯不着跟着何进一起往坑里跳。 如今既已集齐布阵所需的十一把名剑,此时最首要的任务,自然是要尽快完成剑阵的演练,王景当即召集所有属下前来集合。 先是王凌,对于这位从弟,王景向来是信任有加:“彦云,此后巨阙剑便由你掌管。” 王凌表情肃穆地从王景手中接过名剑巨阙,郑重说道:“凌,必持此剑,为二哥披荆斩棘,建功立业。” “哈哈,好志向,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随后王景又看向荀攸:“公达,你足智多谋,有运筹决胜之才,足可比肩张良和陈平,今赠你豪曹剑,希望你我能够同心戮力,为万世开太平。” 听闻王景将自己与张良和陈平做比较,荀攸顿时有种人生难得一知己的感动。 他出身颍川荀氏,自幼便机敏过人,可才华并不外露,因而就连家中长辈,对他也不怎么重视。 否则何至于三十啷当,都没混上一个举孝廉的身份? 虽然王景之前确实坑了他一把,可最近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被王景脑海中的诸多奇思妙想所深深折服。 “攸,谢主公赏识。” 荀攸双手接过豪曹剑,话虽不多,可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显然已经真心愿为王景效力。 王景自持纯钧,王凌与荀攸各领巨阙和豪曹,如此三大主剑便已然归位,剩下的八大名剑,自然也要交予合适之人执掌,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授剑仪式仍在继续。 “彦明、翊明、绮云,上台接剑!” “是!” 阎行、阎鹄和许岚,也郑重出列,一一从王景手中接过真刚、断水和惊鲵三剑。 (本章完) 第48章 真香警告 第48章 真香警告 “秉书,上前接剑。” 王景随后喊出了杨业的表字,后者十分惊讶,但还是一脸感动地从王景手中接过掩日剑:“业从今往后,唯校尉马首是瞻。”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王景对杨业的态度也有所改观。 此人虽说没什么担当,日子得过且过,却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眼下无人可用,只能先让他顶上了,顺带着还能拉拢一下弘农杨氏。 好歹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同为四世三公级别的顶级世家,虽然眼下杨氏低调,可王景却不会因此而对杨家有任何轻视,对方拥有着巨大的政治资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还是需要提前交好一番的。 王景将掩日剑交到杨业手中,随口勉励了一句:“你啊,少溜须拍马,多做些实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校尉何出此言?我平生最厌恶溜须拍马之辈,所言所行皆为事实。我对校尉的崇敬是发自内心的,你就是我人生行进的明灯。校尉旦有吩咐,属下哪怕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杨业抱着拳,习惯性又开始狂拍王景马屁,搞得王景哭笑不得,便听之任之了。 授剑仪式结束,荀攸询问道:“眼下尚缺四位执剑,主公心中可有人选?” “其中两位执剑,我已经有了人选,而剩下的两个缺口,我暂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补上。” 王景也正为此事头疼,八位执剑,宁缺毋滥,没有一定实力和修为,根本无法成为阵基。否则一旦成为剑阵的弱点,很容易就会被人强杀破阵。 “攸可为主公举荐二人。” “哦?既是公达认可之人,必有干才,但说无妨。” 荀攸当即便向王景推荐了两个他所知道的人才:“河内郡韩浩韩元嗣,河南郡任峻任伯达,此二人皆忠勇信义,闻名乡里,或可为主公臂助。” “任峻?韩浩?” 王景心中惊喜,这两位的名声不怎么大,可却是三国时期曹魏集团的中流砥柱,属于上马能领兵,下马能治民的将相之才,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在性格和能力上面固然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却也没有明显的短板,泛用性极强。 最重要的是,韩浩和任峻都非常擅长屯田! 韩浩是曹操推行屯田制的发起人之一,而任峻同样倡导屯田,认为军队的粮食应当自给自足,曹操每次出征,任峻通常守在后方并且供给军队。 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军队想要保持完好的状态,后勤补给是重中之重,由此可以看得出来韩浩与任峻对一个政权的重要性,缺了谁都不能缺少这样的中流砥柱,国之干臣。 王景此时也不由感慨人脉的重要性,三国里的很多人才,他都只知道姓名,一些不出名的,他压根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若非荀攸举荐,他恐怕就要错过韩浩和任峻了。 “既是公达举荐之人,那就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了。” 荀攸见王景采纳了自己的谏言,心中欣喜,当即应道:“主公且放心,攸必为主公招纳此等贤才。” 河内郡与河南郡就在洛阳周边,且韩浩和任峻此时都是白身,还未发迹,因此王景对他们伸出橄榄枝,以太原王氏的名声,此二人必定愿意投效。 至于剩下两位执剑之人,王景心中已然有了合适的人选。 城外西郭,洛阳大市。 醉月楼依旧人声鼎沸,客似云来。 王景今日又在天字一号雅间摆下了一桌酒菜,静候贵客上门。 没多久,史阿和邓展便联袂而至,后者依旧是没给王景什么好脸色。 不过王景并未放在心上,邓展才十七八岁,年轻人火气大性子倔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这种没什么城府的人,相处起来反而更轻松一些。 “子峻,子诚,坐。” “元旭客气了。” 史阿拉着不情不愿的邓展落座,在王景的热情招呼下,很快就该吃吃该喝喝起来。 酒至酣畅,气氛正好。 王景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不知子峻、子诚今后有何打算?” 邓展喝得脸红脖子粗,之前那一次喝得太急,三口‘醉生梦死’下去,足足让他醉了三天,因此而被一群师兄弟笑话了好久。 此刻有些醉意,邓展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打着酒嗝就不爽地看向王景:“哼哼,与伱何干?” “子诚!” 呵斥了邓展一声,史阿这才笑着对王景说道:“元旭问这个做什么?眼下我与子诚为禁军虎贲士,日子虽称不上多风光,却也算得上是安稳。” 虎贲士属于禁军序列,因而地位比一般士卒要高出几个档次,可社会地位却高不到哪里去,说白了还是大头兵而已。 王景也不揭破,而是笑着又问了一句:“子峻以为日子会永远这么安稳下去吗?” 史阿被问得心中一突,手里的酒觞也停在了半空:“元旭此话何意?” “今天下大乱将至,帝朝十三州可谓处处烽烟,然而朝廷内部却还在忙着争权夺利,罔顾百姓死活,你们觉得日后的局势会如何发展?难道你们打算一辈子就这样混下去吗?” 王景的这一番话,可谓直击心灵。 天下大乱,正是英雄用命之时。 史阿和邓展从王越那里习得一身武艺,因而他们缺的其实不是能力,而是一个能够出人头地的机会。 邓展吃得满嘴流油,还浑浑噩噩并未意识到这个机会就在眼前。 可史阿毕竟年长了几岁,也混过江湖,见多识广,所以更懂得人要往上爬有多么艰难,当即便用目光灼热地看向王景:“元旭何以教我?” 到了这种时候,王景也不再掩饰,直接了当地便开出条件:“如今我麾下尚缺两位执剑,未来数月之内,洛阳当有一场大变,到时候对你我而言,这都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只要举措得当,将校可期。只是不知子峻与子诚是否愿意加入进来,与景共谋大事了。” 将军之位,此时的史阿根本不敢奢望,但校尉之职,还是让他十分心动的。 因为史阿有些迫不及待:“元旭此言当真?” “望气士骗你十年八年,左右不过数个月而已,我难道还能诓你不成?” 王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慌,毕竟他说的话,每一句都是真的。 “好,阿拜见主公!” 身为剑客,史阿也是干脆利落。 而邓展却是生气地看向王景,叫嚷起来:“让我投效你?做梦!我邓子诚就算是饿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绝不会向你屈膝!” 王景看了这二货一眼,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掌,随后就有两名随从各自捧着一把宝剑,推门而入。 宝剑还未出鞘,整个雅间便被两股冷冽的剑意所笼罩。 这两把宝剑,正是悬翦和转魄。 悬翦剑快利无边,飞鸟游过,触其刃如斩截焉。 转魄剑幻化无形,以之指月,蟾兔亦为之倒转。 两剑皆为传世名锋,自越国铸剑师将之铸造成器后,不知被古往今来多少剑术名家所持有,无数剑意早已融入剑锋之中,不断累加,如今已然具备不可思议之威能。 史阿为王越弟子,与张奉、魏辰和邓展三位师弟同列洛阳‘四剑’,得《真剑八式》真传,剑法早已大成,修至剑动河山之境界。风雨雷电四象之中,张奉为雨之气象,剑势阴柔绵缠,无孔不入,号寒声细雨,又被人称之为细雨剑。 魏辰为雷之气象,人称飞星剑,剑势刚猛霸烈,势如陨星,号怒雷飞星。 至于史阿自己,则是演化四象中的电之气象,因剑速迅疾如电,快若惊鸿,得了游龙的称号,被人尊为游龙剑,为‘四剑’中的第一人。 而悬翦剑毫无疑问是古越八剑之中,最适合他使用的一把。 铮~ 史阿接过悬翦,剑锋出鞘半尺,迸射而出的寒光便已刺痛双目,此剑凶利,可见一般。 “果真不愧是传世名锋,剑刃之快利,让人见之胆寒。” 抱着怀中宝剑,史阿简直爱不释手,他是一位好的剑客,自然爱剑惜剑。 而一旁的邓展也是看得直流口水,美酒佳肴收买不了他,功名利禄折服不了他,可这传世名剑就不一样了。 方才的豪言壮语犹在耳边,可邓展此刻还是毫不犹豫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毕恭毕敬地对王景说道:“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稍微确实大了点,但那只是一时冲动,想必主公大人有大量,必不会与展一般见识的,对吧?” 王景哈哈大笑:“只要子诚真心来投,我又何惜一把转魄剑?” “主公气量恢宏,展心服口服!” 邓展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转魄剑,他位列‘四剑’之一,剑势以飘忽不定,快慢随心而著称,因而得了如影随形的名号,人称随形剑,正是四象中的风之气象。 而转魄剑能以思能之力,干扰敌人的五感,正与他的剑路特点契合,得此名锋,他的剑术有望更上层楼,自然欣喜若狂,对王景纳头就拜。 又过了七日,荀攸带着韩浩与任峻,三人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屯骑营驻地。 “浩、峻,拜见主公!” 两人神色恭谨,目标不由偷偷打量着王景。 虽然王景比他们还要年轻几岁,可两人却不敢有任何轻视,毕竟此时他们还是白身,而王景已经当上了屯骑校尉,这个官职可不是单靠家世就能获得的。 “元嗣、伯达,二位快快请起。” 有名将来投,王景心中自是一片欢喜。 随后先是授予两人队率之职,顺带画饼一番,允诺未来将校可期,之后更是将却邪和灭魂分别赠予两人。 “此剑名为‘却邪’,嫉恶如仇,有妖魅者见之则伏。” “此剑名为‘灭魂’,正气凛凛,挟之夜行,不逢魑魅。” 韩浩接过却邪剑,任峻接过灭魂剑,两人刚来便被授予职务,还被赏赐传世名锋,顿时感激涕零:“吾等愿为主公效死!” “哈哈,不必多礼,以后就都是自己人了。” 王景大笑着将二人扶起,心中亦是忍不住生出万丈豪情,八剑已经归位,白猿剑阵,将成矣。 而此时,洛阳城中,幻化面容四处闲逛的天驷亦是生出感应:“八剑归位,这小子做事效率还挺高。那么接下来,我也该动一动了。” 皇城东南,三公府邸。 太傅府今日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只见天驷身如清风,无视重重阵法的阻隔,径直踏入府中,出现在了袁隗书房。 “嗯!?” 袁隗为儒门三君之一,有着大宗师的炼神修为,竟也未能提前发现,因而见到天驷的瞬间,不由面露惊容:“《方仙秘箓》中的步罡踏斗之术?能瞒过阵法预警,如入无人之境,你究竟是谁?” “天宫,龙驹天驷。” 天驷背负双手,双眸漠然而立。 袁隗闻言再度一惊,随后便用探寻的目光,好奇地打量起了眼前之“人”。 “太史公留下的秘史曾记载,留侯张良昔年曾拜方仙道道主黄石公为师,其乃三百年难得一遇的道术奇才,学成出山之后,便追随高祖逐鹿中原,最终定鼎天下。据闻留侯为渡死劫,曾修炼道门禁术《三尸法》,功成之后,隐姓埋名,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奔走天下。” 天驷不为所动,语气淡淡说道:“很好的故事,但其中却有一个小小的错谬之处。” 袁隗挑了挑眉毛:“哦,敢问老夫所言,错在何处?” 天驷摇了摇头,缓缓道出:“天意之下,谁能不死?曾经的留侯,已经永远留在了过去的岁月之中,活下来的,只有龙驹天驷。” 对此,袁隗不置可否,只是问了一句:“那今日天驷大驾光临,又是所为何事?” “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呵呵,天驷说笑了,武帝时,方仙道因未能如约献上不死药,最终遭到朝廷大军围剿,自此销声匿迹。而其中一支,暗中蛰伏许久,数年前才以太平道的身份重现于世,险些导致天下大乱。我汝南袁氏世受皇恩,岂会与乱党为伍?” 很显然,袁隗并不打算和天驷有太多的交集,他是儒门三君之一的礼君,而天驷出自道家,乃天宫在外行走,本身还疑似方仙道的成员,双方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对于袁隗的拒绝,天驷也不意外,只是出言嘲讽了一句:“昔日王莽恭谦未篡时,不也忠心耿耿吗?尔等儒门之人,总是言不由衷。” “嗯?天驷此话莫名,隗难解其意。” 袁隗双眸泛起冷芒,身后浮现出了七道充满压迫感的诡谲虚影。 位于正中心处的虚影身形最为高大,兽身人面,乘二龙,周身缭绕着亘古长明的火光,赫然便是火正祝融! 而环绕在祝融两侧的六道虚影,则分别是鸡、犬、羊、猪、牛、马六畜,其畸变扭曲的形态,让人见了心底发毛。 那种既恶心又狰狞的恐怖气息,仿佛阴邪鬼物一般,实在是骇人至极。 澎湃的思能之力,仿佛在天驷耳边无声的咆哮。 然而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思能巨浪,天驷镇定自若,面不改色:“《孟氏易》,谶纬经学?不知五炁、五心、五祭这炼神三法,太傅修的是哪一门?六灾、六祸、六孽、六妖、六疴和六眚六祥这六道神通,太傅又炼成了几道?” 言谈间,天驷左掌抬起,虚空中顿时惊现一道巨大元炁手印,正是玄宗绝学先天一炁大手印,能炼化金、木、水、火、土五行元炁,法天象地,一掌镇世。 “太傅若想尽情一战,我倒是无所谓,反正洛阳之内,天宫并无任何布局,打烂了也没有什么可稀罕的。只是不知汝南袁氏儒门天下之大计,太傅是不是也能全然不顾?” 天驷已然做好了大打出手的准备,他为天宫行走,本就是一个死人,因此做事向来肆无忌惮。 可袁隗为汝南袁氏之利益,在洛阳筹谋布局已久,又怎肯在这关键时刻,与道门全面开战,坏了袁家的大计? 顷刻间,袁隗收敛气息,种种异象消失不见。 但他双眸中的杀机,却比方才更盛了几分,冷声问道:“天驷为何知晓儒门天下,此事即便在我袁氏内部,能知晓者,也不过三人而已。” 此事甚至连袁绍和袁术都不能窥见全貌,上次王景过来谈条件,也只是知道汝南袁氏在暗中引导何进放董卓进驻洛阳而已,可见袁隗的保密工作还是做得相当到位的。 可眼下汝南袁氏最大的秘密,却被外人一语道破,让袁隗如何不惊? 若非天驷的来历神秘,且实力高深莫测,袁隗早就动手杀人灭口了。 天驷无视了袁隗眼眸中的杀意,淡然一笑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儒家筹谋儒门天下,我道家又何尝不追逐道之一国?太傅如今所为,也不过是当年王莽未竟之事罢了。” “哼,尔等所谓的道之一国,乃逆天而行,我儒家之儒门天下,却是上顺天意,下抚人心,岂是尔等逆乱之贼可相提并论的?须知,天意难违!” 听到“天意难违”这四个字时,天驷眸光幽幽,冷笑着讥讽道:“天意?你们居然向那种东西臣服,当真是无可救药。” (本章完) 第49章 值夜班遇到有人来砸场子 第49章 值夜班遇到有人来砸场子 “屈服于天意之人,又何止我们儒家?玄宗内部,不也有敬天之人吗?若天驷今日来,是为了质疑我们的目标,那便请回吧。” 袁隗全神戒备,看向天驷之时,目光中思能涌动,丝毫不敢大意。 “呵呵,放心,我不是来阻止你的,反而是来助你成事。” 天驷话锋一转,不再出言挑衅。 对此,袁隗这样惯于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政坛老狐狸自然不会相信:“不知天驷打算如何助袁氏一臂之力?” “儒门天下若想成功,尚缺一物,你们原先的想法,应当是利用何进的死制造混乱,然后浑水摸鱼,开启皇室秘库,盗取王莽头颅吧?” 天驷的话,让袁隗不由的心惊肉跳。 对手居然连这一步都算到了,当真是令袁隗惊恐不安,怀疑家族内部高层是不是出了什么内鬼,否则如此机密的事项,岂会被外人知晓? 而秘密既然已经被人揭破,袁隗索性也就不装了,目光冷冷地看向天驷:“任何事情,都有代价,就是不知天驷需要我袁氏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如今汝南袁氏渴求之物,已经被天驷看穿,所以袁隗也迫切地需要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否则情报不对等,吃亏的只会是自己这一方。 可袁隗的这点心思计谋,又岂能瞒过天驷的法眼? 天驷直接开出了条件:“汝南袁氏近些年来一直与乌桓人暗中交易,听闻白狼山近年来出土了一批上古器物,而这些器物都流入到了太傅手中。将东西给我,王莽的头颅,我自会为伱取来。” “上古器物?” 袁隗皱起眉头,随即便试探着问了一句:“这些器物虽是上古大能炼制的法器,但历经悠久岁月,早已残破损毁,大多都是残片,只能拆解后当成寻常的法器炼制素材,并无太大的价值。即便可以当做古董器物赏玩,也只是寻常玩物,岂能入得了天驷法眼?” 然而天驷却并不打算给袁隗太多的考虑时间:“此事与太傅无关,是否交易,一言可决。” 袁隗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进行交易,毕竟不管天宫和龙驹天驷有何图谋,都与汝南袁氏无关。 只要不妨碍袁家儒门天下的大计,任何妥协和交易,都可以接受。 “可。” “准备好东西,今夜我便会带着王莽的头颅,前来交易。” “那隗便在府中恭候天驷佳音了。” ………… 屯骑营,此时还是北军中侯的刘表前来宣读调令:“屯骑校尉,今夜轮到屯骑营值守南宫朱雀门宫禁,此事关乎太后和陛下安危,还请谨慎行事。” “是。” 王景受命之后,当即调遣屯骑营上下,进驻南宫。 炎汉帝朝初期,高祖定都长安,是为西汉。 而南、北二军便是在西汉初期设置在长安城内的禁卫军。 南军属卫尉统领,北军属中尉统领,两军互不统属,分别驻扎在未央、长乐两宫之内的城垣下,负责守卫两宫。 光武帝推翻新朝,延续炎汉帝朝国祚,定都洛阳,是为东汉。 而东汉也延续了南、北二军的制度,但朝廷与地方的力量失衡,皇权衰微,世家却逐渐坐大,帝朝皇室再也无力维持原有的强军编制,不得不将北军被从八营削减为了五营,而南军更是从此销声匿迹,湮灭于历史长河之中。 无奈,说到底还是财政的问题。 直到灵帝刘宏继位之后,历经百年羌乱的炎汉帝朝,财政几乎全面崩溃,各地的税收基本上难以征收上来。 而比起只会苦一苦百姓的崇祯,灵帝刘宏的施政手段显然要高明得多,他先是放出十常侍这群恶犬,任由他们去撕咬世家,掀起党锢之祸,削弱世家的势力。 之后更是公然卖官鬻爵,毕竟汉朝推行的是察举制,想要做官就要先获得举荐,说这里面没有猫腻,狗都不信。 所以刘宏的办法很简单,与其任由国家的官职被底下的权贵卖来卖去,还不如他这个当皇帝的亲自来卖,好歹钱能落到自己腰包里。 这也就有了后来三公上任要费一亿钱的事件,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刘宏在位期间,南平山蛮,北击鲜卑,西定羌乱,期间还抽空搞了搞文化事业,通过设立鸿都门学,大量任用寒门士子为官,就算遭到世家的猛烈抨击也丝毫不予理会,甚至在朝堂上大骂世家出身的官员是“狗官”。 比起眼高手低的崇祯帝,刘宏的段位显然高出了好几个档次,就这样还能顺便平定了黄巾之乱。 可见手里有钱才能做事,否则什么亲贤臣远小人,都是屁用没有。 若非命不好,以刘宏的能力,当一个明君绰绰有余。 只可惜,历史没有如果,他最终背负着骂名,死时也才三十二岁。 戌时,日落黄昏,黑暗渐渐笼罩大地。 黄,地之色也。 昏,日之冥也。 夕阳沉没,万物朦胧,天地为之昏黄。 南宫,朱雀门。 王景换防完毕之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最烦的就是加班了,而且还是上夜班。” 但职责所在,哪怕做做样子,他也得坚守岗位,免得又被人打小报告,到时候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洛阳的南、北宫城,均有四座同向同名的阙门,门两侧有望楼为朱雀门,东为苍龙门,北为玄武门,西为白虎门。 南宫的玄武门与北宫的朱雀门经复道相连,南宫朱雀门作为皇宫的南正门与平城门相通而直达城外。 由于皇帝出人多经朱雀门,故此门最为尊贵,建筑也格外巍峨壮观,远在四十五里外的偃师遥望朱雀门阙,其上宛然与天相接,堪称东汉洛阳之奇观。 进入朱雀门之后,便是一座小型的瓮城,还有三道宫门拦阻,分别为司马门、端门和却非门。 这三道宫门,分别由互不统属的三支禁军守卫,共同组建起了阻拦外敌入侵皇城的第二道防线。 在外军没有大规模进驻洛阳之前,皇宫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危险,至少王景是这么想的。 然而,事情总会出乎人的意料。 亥时一刻,王景正美滋滋地吃着夜宵,忽然间耳边一阵冷风吹过,他的身旁多出了一个人。 想也不想,纯钧剑铮然出鞘,直指来人。 “用我给你的剑来对付我,这真的好吗?” 映入眼帘的,是天驷那张被面具覆盖而看不清容貌的脸,但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双眸,以及那独一无二的气质,王景还是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靠,深更半夜的,人下人会吓死人的好不好!” “呵呵,我是鬼,又不是人。” “鬼吓人也不行!” 王景连忙将剑刃归鞘,随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天驷夜闯皇城,应该不会是来和我吃宵夜的吧?” “不是。” “嘶~” 王景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直撮牙子,表情十分蛋疼:“果然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说吧,天驷是来偷人还是盗宝的?” “盗宝。”天驷的回答言简意赅,而王景则是满脸无奈:“就不能换个时间吗?今夜是景在值守朱雀门,若是宫中发生窃案,我轻则问责,重则丢官啊。” “呵呵,我倒是可以等,就不知道太傅能不能等了。听闻你此前去了一趟袁家,虽然不知道你和袁隗聊了什么,但你这人素来惫懒,若是没有好处,连家门都不会踏出半步,所以我判断,你和袁隗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面对天驷那双仿佛能够穿透人心的法眼,王景强装镇定:“咳咳,天驷说笑了,景作为一个晚辈,拜会一下太傅也是合情合理的。” “呵呵,那为何不见你去拜访司空刘弘?同为三公,你为何厚此薄彼呢?” 眼见瞒不住了,王景索性直接开摆:“所以,天驷这次入宫,是袁太傅的意思?景可否知晓,究竟是何等宝物,让你这样的高人亲自出手?” “告知你也未尝不可,只是你确定要知道吗?上次你能活着离开太傅府,是因为袁隗还没有非杀你不可的理由,不过你要是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袁隗为了灭口,纵使与太原王氏爆发冲突,也必会取你性命。” 靠! 动不动就要杀人灭口? 王景心中无语的同时,也连忙摇头表示:“那算了,既然是秘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着王景谨小慎微的模样,天驷轻笑一声点了点头,随后还是透露了一部分关键信息:“待会儿我会前往嘉德殿,开启皇室秘库,到时候会和王越交手,你想活命的话,就不要靠得太近。” 身为“安保大队长”的王景,此时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位要来砸场子的大佬才好了,总不能喊一句“大爷常来玩”吧? “那……景便祝天驷此行武运昌隆,一路顺风?” 天驷没有理会王景,身形化作一阵轻风便飘然而去,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掠过了第一道和第二道防线。 南宫朱雀门,以及其后的司马门、端门和却非门三道宫门,其上的诸多预警阵法与龙气法禁,在天驷面前都形同虚设。 王景看得羡慕不已:“居然能在皇宫中施法!这位大佬究竟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修为?” 皇宫有帝气镇压,元炁和思能之力都被压制,炼气和炼神高手要是敢来,实力十不存一。唯有以锤炼体魄为主的武者受到压制最小,勉强可以发挥出七成左右的实力。 因此哪怕是强如玄宗五象,儒门三君,但凡敢只身闯入皇宫,也要被北军五营的小兵群殴至死。 更何况为了防止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把皇宫当成公共厕所,洛阳南、北二宫内部都有大量的预警法阵。 这些法阵全都以人道龙气驱动,就算是武道四极亲至,也休想悄无声息的闯入。然而此刻居然一个预警法阵也没触发,简直匪夷所思。 天驷夜闯皇宫,还要潜入陈留王刘协所居住的嘉德殿盗取皇室秘库中的宝物,与剑圣王越的大战无可避免。 亲眼见过天驷和王越出手的王景,深知自己这小身板,卷进去必然尸骨无存,当即便召集来屯骑营众人。 很快,今夜一同在朱雀门执勤的王凌和荀攸便来到了王景面前。 “二哥,出了何事?” “主公深夜召集,可是有什么吩咐?” 王凌和荀攸两人都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因而面色凝重。 王景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也不瞒着,对二人小声道出实情:“有强人闯入皇宫,等下恐会与剑圣爆发激战,吾等坚守宫门就是,千万不要牵涉其中。” 王凌震惊:“这是有人要谋刺陛下或者太后吗?” “不是。” 王景摇头:“此人号龙驹天驷,来历神秘,实力强横无比,我因一些事情,与他也算是有几分交情。总之陛下、太后和陈留王都不会有事,但我们若是被牵扯进去了,我们肯定会有事。” 荀攸也是聪明人,立刻就听明白了王景的意图,当下便提了个建议:“除开由我屯骑营值守的南宫朱雀门之外,今夜还有负责看守却非门的城门营,属下与城门校尉伍琼有几分交情,到时候让属下出面与之交涉便是,保管这宫门失守的责任,绝不会落到主公身上。” “好,那一切就都仰赖公达你了。” 王景听后大喜,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背锅,毕竟皇宫内出现了敌人,他不前去支援,事后难免会被问责。 而就在王景与荀攸商议对策之时,天驷也已来到了嘉德殿外。 高耸的宫墙,成为阻拦在他面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此地原本为太皇太后董氏的寝宫,陈留王刘协便是在此地长大,而刘宏本人,也驾崩于嘉德殿,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可只有很少人知道,皇室秘库早就被刘宏暗中命人转移到了这里。 好在方仙道沉寂多年,早就在十常侍之中安排了内应,因此刘宏的许多秘密,对于天宫而言,都不是秘密。 九龙门前,天驷刚刚上前一步。 刻于门扉上的九道赤色龙影当即猛然扑出,虚空中传来九道震天动地的龙吟,炎汉火德龙气,随即汹涌而来。 在这强大的人道龙气面前,任何法术与圣言都是无用,汇聚了无数民心的思能浪潮,足以淹没一切。 哪怕是踏入武道第六境的极境强者,在这股伟力面前,也要心神崩溃而死。 但天驷却怡然无惧,只见他轻轻抬手,一道纯白色的旨意飞上半空,化做一匹白马,而白马四蹄仿佛踏破星河,在虚空中画出一道无形的屏障,横栏在龙气虚影之前。 轰~ 火德龙气轰击屏障,而屏障却是纹丝不动。 这道散发出白色光芒的旨意,正是高祖刘邦称帝以后所立之白马盟誓。 当时炎汉帝朝方才建立,为了巩固汉室江山,刘邦便以种种借口翦除异姓王,同时又分封刘氏子侄为同姓王,并杀白马、歃血与群臣定下白马之盟,立下“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的誓约。 张良作为订立誓约的参与者和制定者,早就悄悄给自己留下了一道暗门。 只要他不直接危害皇室嫡系成员的安全,炎汉帝朝的火德龙气就不能伤到他分毫,因为他自身也受到了盟誓的保护。 而如今,这一道誓约的保护效力落在了天驷身上。 破除最后一道龙气法禁,天驷闲庭信步一般跨入嘉德殿,开启法眼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刘宏所设立的皇室秘库所在。 “墨家机关术?” 天驷学究天人,轻易就破解了眼前的机关,随即见地板下陷,秘库大门豁然出现。 天驷踏前一步,毫不犹豫地走进秘库之中,对于内里琳琅满目的各种珍奇藏品,他视若无睹,视线一一略过,最后只在两件宝物上稍作停留。 其中一件是一双木底鞋,其上文气璀璨,思能之力化作五彩华光,缤纷灿烂。 “孔子屐?倒是一个好宝贝。” 然则如此儒门至宝,天驷也只是目光稍作停顿,并未将其取走,视线很快就落到了另外一件宝物身上。 孔子屐旁边放置着一个正方体木匣,开启后,出现在天驷面前的,赫然是一颗经过白盐腌制和法术祭炼的人头。 此头颅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儒生身份,最终篡夺社稷神器,登基称帝的新朝皇帝王莽。 斩蛇剑,孔子屐,王莽头,这三件宝物在炎汉帝国的皇室秘库之中价值最高,历来都被皇帝严密收藏。 “文气聚顶,龙气隐伏,看来应是真品无疑。” 天驷法眼之下,王莽头的秘密也一一呈现在他面前:“果然,龙气的本质便是独尊,而一旦称帝,只要得到天道认可,无论时间长短,都能自动提升位格和权限。只要有了此物,任何一位儒门的高手便可在皇宫的法禁之内肆无忌惮地催动儒门圣言,与炎汉帝朝的龙气之力分庭抗礼。” 虽然早就从方仙道的记载中知晓了这个秘密,但亲眼所见,还是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如此宝物,难怪汝南袁氏不惜与反贼合作也要将之拿到手。 王莽不仅仅是儒门的炼神大宗师,他同时还是一位儒帝,其头骨受到龙气浸润,早已发生蜕变,材质远超诸多天才地宝,具有种种神异和妙用。 这原本是谶纬学派内部高层才能知晓的秘密,直到第一次党锢之祸时,有儒门名士熬不住宦官的拷打,才最终泄露,然后落入了方仙道的手中。 (本章完) 第50章 天剑之路 第50章 天剑之路 宝物已经得手,天驷转身便走,结果刚离开秘库,就被巡逻的嘉德殿守卫发现。 “你是何人!” “有外敌闯入嘉德殿,快向帝师示警!” 惊动守卫,天驷却仍旧不见慌乱,随手一击将朝他冲去的禁军侍卫轰杀成渣,此刻手持王莽头的他,肆无忌惮地将自身的思能之力转化为自然之力,施展《二十四神存想法》这一门炼神秘术。 自然,大天地。 人体,小天地。 故而天有二十四气,体有二十四神。 天地之大,二十四节气周而复始,有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 人体精微,二十四器官运转生机,脑、发、皮肤、目、项髓、膂、鼻、舌、喉、肺、心、肝、胆、左肾、右肾、脾、胃、穷肠、大小肠、胴、胸膈、两胁、左阴左阳、右阴右阳。 修道炼性,思能化神! 远古之时,人族孱弱,时时刻刻都要面对野兽袭击和自然灾害种种威胁,稍有不慎,便举族尽灭,因而恐惧之下,不得不求助鬼神。 信仰,因恐惧而生,为了生存,人族不得不祈求鬼神赐予力量。 直到后来,有一群人发现,鬼神也不过如此,求神拜鬼,不如求诸于己, 修行之路,至此开启。 道家玄宗,深知所谓神灵,也只不过是思能聚合而成的生灵罢了,自然也因此而开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炼神法门。 “上景八神,一合入身。” “中景八神,四变九飞。” “下景八神,散形化灵。” 随着天驷步罡踏斗,念诵《二十四神存想法》的口诀,强大的思能之力也在加持着他的身躯,使他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力量。 体内二十四个器官,皆有神灵坐镇,举手抬足,便可引动天地自然之力,一掌按下,只见元炁化作巨手,伴随着高温、狂风和雷霆猛然而落。 轰隆隆~ 此时正值七月,大暑。 天地犹如火炉,高温炎热,常有飓风和雷雨天气。 而这股来自天地自然的无穷伟力,已然为天驷所掌握,他施展《二十四神存想法》,上应大暑天时,下引京畿地气,双手虚握间,仿佛已然将整个天地都紧握在掌心之中。 而浩瀚天地之威,又岂是凡人所能抵挡? 嘉德殿的守卫顿时被轰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寝宫内,年仅八岁的陈留王刘协被从梦中惊醒,虽然恐惧不安,却仍沉着镇定:“帝师!” 王越应声而来:“殿下,臣在。” 见到王越的身影,刘协瞬间安心了许多,可还是略显担忧地问道:“殿外发生何事?是大将军带着兵打进来了吗?” 王越看着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刘协,不禁一阵感伤,摇了摇头安慰道:“殿下勿忧,不过是一个蟊贼罢了,交由臣来解决就好。” “那就有劳帝师了。” “不敢。” 王越躬身退出寝宫,随即手一招,悬挂在墙壁上的斩蛇剑便似乳燕归巢一般飞入他的掌中。 踏出寝宫之后,王越身上的凌厉剑意便不再压抑,冲云而起,笼罩周遭整座南宫,以气机搜寻索敌。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敌人便已无所遁形。 “找到你了!” 铮~ 斩蛇剑当即出鞘,锐鸣划破夜空,森然剑光芒绚丽无比,自带帝道之剑的堂皇气象,照亮了整座皇宫。 只见王越人随剑走,瞬间就杀至天驷面前,一剑劈向他的面门。 “好剑法!” 这一剑如羚羊挂角,其意境超脱,不着形迹,自然而然,仿佛只有被这一剑所斩杀,才是符合天道至理,顺应自然法则,是理所应当之事。 可怕的剑意! 锋刃未至,就已迷乱对手心神,让人忘却反抗和挣扎。 然而天驷的修为早已踏入非凡的境地,这一剑能斩杀天底下九成九的高手,却绝不包括他。 “剑圣之名,技之极境,当真是名不虚传。可你这一剑,还斩不了我。” 轰隆隆~ 天驷右手虚握,五指间,电光灿烂,随后便是一掌向着斩蛇剑猛然拍去。 夏日暴雷,怒撼帝剑赤霄。 一时间,无边无际的天地之威和自然之力,正面迎击至高无上的帝王龙气,两股雄浑至极的力量凶猛撞击,引动天象异变,飞沙走石,地陷三尺。 两人都是绝世高手,战斗根本不是旁人所能插手的,修为稍弱者,连王越和天驷交战的余波冲击都承受不住,被震得五脏俱焚,气血翻腾。 很快,二人的激战便蔓延到了嘉德殿外。 王越手持斩蛇剑,迎风傲立,此刻的他,有高祖佩剑在身,并不受炎汉帝朝的火德龙气压制。 而天驷持有王莽头,思能转化为新朝龙气,一时间也足以与皇宫中的龙气法禁分庭抗礼,双方都能够以最完整的姿态应战。 “阁下有如此修为,又何必藏头露尾?” 天驷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枯槁的死人脸。 而王越见了,却是剑眉微蹙:“张角?伱还没死!” “吾名龙驹天驷,现为天宫在外行走。” “借尸还魂之术?” 王越眸光凛然,眼前之人,是他生平仅遇的强敌,一身道法修为,深不可测,比之当初差点颠覆炎汉帝朝的大贤良师张角,只强不弱。 但即便如此,王越深受皇恩,先帝恩情不得不报,故而他剑尖直指天驷:“可有遗言?” “呵,我说了,你的剑,斩不了我。” “大言不惭!” 王越不再留手,眸光中杀机流转,只见他双手握持斩蛇剑,周身浮现出八道精纯剑意,两两相合,阴阳化生,龙虎相济,最终变为风、雨、雷、电四道剑之气象。 剑动河山,气演四象! 与史阿、邓展、张奉、魏辰这四位只把《真剑八式》的剑动河山演化到第四境的弟子不同,王越的剑动河山,已然迈入武道第六境的巅峰,甚至隐隐有要迈入更高境界的趋势。 剑锋未动,天地已然呼应其剑意。 此时此刻,天地间风起云涌,大雨倾盆,雷声阵阵,银蛇电闪,凌厉的剑意笼罩方圆千丈距离,演化出的气象之力,更是不可思议。 不断累加的剑势,使得剑招的威力正在节节攀升。 而天驷就这么站在原地,并不打算出手打断王越积蓄剑势,反而笑着指点他道:“古越八剑中,越女曾留下八道传承剑意,看来你已完全将之融会贯通,更令八剑与你心意相通,让你得以窥见昔日越女所走的‘天剑’之路。” “但踏上相同的道路,同样败尽天下剑术名家,却不代表你就能成为‘天剑’,因为你不是越女,你的剑,终究来自人间。” 就在此刻,王越剑势攀升至顶峰,思能与元炁在帝剑赤宵的神威加持之下,交织成一道接天连地的璀璨剑光自天垂落,倒映繁星,风雨雷电四气环绕其上,剑意无边无际,仿佛贯穿岁月长河。 “我说了,斩蛇剑对我无用。” 面对斩来的这一剑杀招,天驷不闪不避,只是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面造型华丽的铜镜,其上镶嵌十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其一居中,另外十颗分列两侧,如同武将、文臣,拱卫中宫,绽放璀璨华光,又如天上繁星,照耀尘世。 “太微镜照,斗转星移。”天驷念诵法诀,催动手中的太微神镜。 此物乃是三垣至宝之一,与紫微星盘和天市玉符同为仙秦帝朝的镇国神器,其材质特殊,乃秦国灭亡巴蜀之时,意外挖掘到了一处古蜀国遗迹所得到的一套上古神器残片,后结合中原星相之学,以举国之力终于将之修复完成。 三垣至宝,辅之以二十八宿四象阵图和《星罗神典》,可借星辰之力,文武并举,攻城拔寨,无坚不摧,威力强横无匹。 昔年大秦能够横扫六国,三垣至宝和二十八宿四象阵图居功至伟。 只是高祖刘邦攻入咸阳之时,子婴出降,三垣至宝、四象阵图与《星罗神典》尽皆因赵高之死而不知所踪。 直到汉武帝时,方仙道才假托炼制不死药为由,借助朝廷的力量穷搜天下,才终于寻回仙秦帝朝的镇国神器。 即便此时单独使用,太微神镜之威能,亦是超乎想象。 王越挥动斩蛇剑倾尽全力的一剑,竟被太微神镜反射而回,仓促间,他横剑格挡,却仍被强横的力量一剑斩飞。 后退了足足数十丈距离,王越这才以剑杵地,稳住身形,而鲜血也一滴一滴地沿着剑身缓缓滑落。 “怎么……可能……” 强行压抑伤势,王越面露难以置信的表情。 天驷眸光漠然:“龙气并非万能,更非无敌,说到底,人道龙气也不过是思能之力,而我手中神镜,便是专门克制思能之力的宝物。以前的你,太过依赖古越八剑的力量,如今的你,太过依赖帝剑赤霄的力量,这些力量确实强大,却不属于你。” “古往今来,能够在剑道上跨过极境,踏入天人领域者,唯有越女阿青和霸王项羽。此二者,越女阿青剑术天成,霸王项羽剑意通神,皆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剑道之路。而你却仍执着于依赖外物的力量,即便有求剑之心,恐怕永远也无法参悟‘天剑’的境界。” 王越瞬间明白,王景从他这里骗走古越八剑,必是眼前之人的授意。 而对方明明有机会杀死自己,却又为何指出自己的剑道上的缺陷? “你究竟是谁?既然潜入皇宫盗取宝物,又为何要指点我踏上天剑之路?” “因为我需要你帮我对付一个人。” “谁?” “董卓。” 王越有些愕然,随即疑惑道:“以阁下的实力,杀董卓又有何难?” 天驷闻言摇头:“他命格特殊,我有不能出手的理由。” 就在王越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一道雷火朝着天驷打来。 史子眇远远地就高喊了一句:“帝师莫慌,老道前来助你!” 此时的他,手持圣旨,得到何太后与少帝刘辩授权,可以在皇宫之内尽情出手,乙木神雷道法轰然而至。 天驷回头扫了王越一眼:“该如何做,你自行决定吧。” 随即施展先天一炁大手印,将来袭的雷火凌空打散,随即飘然而去。 而在南宫朱雀门,城门校尉伍琼火急火燎地跑来找到王景:“屯骑校尉,军情紧急,快带人与我一同去嘉德殿擒拿贼人!” 早就和荀攸想好对策的王景,此刻装作犹豫一番,随后严词拒绝:“伍校尉,此事我恐怕不能答应。陛下与太后交予我的指责,是看好宫门,此时抽调人手,导致防备空虚,若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责任谁能担当得起?” “你!” 伍琼被这话气得头皮都快要炸开了,整个人急得火烧眉毛:“我看你分明就是胆小怕事,有意推脱!”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荀攸适时站了出来,先是和伍琼打了声招呼:“德瑜,可否借一步说话?” 伍琼见是荀攸,语气缓和了不少:“公达,你快与我一起劝劝屯骑校尉,此时当以擒拿贼人为第一要务。” 荀攸先是摇头,随后才说道:“德瑜,贼人能够潜入皇宫,人数必定不多,甚至极有可能只有一人。如今贼人已被帝师所阻,吾等过去,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极有可能会成为累赘,让帝师打起来束手束脚。” “这……可是若不救援,陛下要是追究起来……” 伍琼面露担忧的神色,显然是怕背黑锅。 荀攸却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帝师若能擒下贼人,吾等去了也分不到什么功劳。而若是连帝师都不能摆平的贼人,吾等去了,又有何用?与其这样,不如统一口径,就说在宫门外疑似有贼人同伙,因而不敢分散兵力,免得被贼人有机可乘。” “好,便依公达所言!” 伍琼仅仅只是犹豫片刻,便答应与王景统一口径。 当差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直到皇宫中的激战彻底平息,王景和伍琼这才带着人过去收拾残局,而现场的战斗也是极其惨烈。 嘉德殿的守卫死了一大半,遍地尸骸,惨不忍睹。 伍琼吞了吞口水,庆幸自己听了荀攸的建议,选择从心,否则指不定他今晚也要折在这里。 王景则是连忙上前询问王越伤势:“帝师无恙否?” 王越似有深意地凝视了王景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回了一句:“轻伤而已,不碍事。” 然后王景又看见了站在王越身边的史子眇,当即恭敬行礼:“景,见过宣明真人。” “哈哈,元旭如今也是出息了啊,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未来必定前程似锦啊。” 史子眇与王允有旧,见到王景如见自家子侄,因此便多聊了几句。 王景则是装模作样地四处张望了一番,随后才试探着问了句:“可曾抓到贼人?” 史子眇捋着胡须,一脸傲气:“哼,要不是他跑得快,老道必定要把他的脑袋给拧下来当鞠踢。” 王景心中无语,天驷要是没跑,我怕是明年今日,就得给你老人家上香烧纸钱了。 不过为人处世嘛,最重要的就是难得糊涂。 面对史子眇和王越这两位长辈,王景也是狂拍马屁:“定是贼人跑来皇宫行刺,却不敌帝师与真人神威,这才仓皇逃窜。今夜若非二位坐镇,宫中贵人恐有不测之祸啊。” 说完之后,王景还疯狂朝伍琼使眼色。 伍琼当即心领神会:“啊,对对对!屯骑校尉言之有理!此等擎天保驾之功,朝廷理当封赏才是!” 王越沉默不语,皇室秘库的存在他哪敢往外乱说? 而史子眇则是信以为真,听到“封赏”二字,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捋着胡须故作谦虚道:“老道深受皇恩,自然要为陛下和太后排忧解难,区区一点小事而已,何足挂齿?哈哈哈哈~” 南宫之乱渐渐平息,而天驷也再次踏入南宫东侧的太傅府邸。 “你要的东西,我已经为你取来了。” 天驷将装有王莽头的木匣放在了袁隗面前:“我要的东西呢?” 袁隗拍了拍手掌,袁基便带着几位死士,抬上来三口大箱子,里面装着已经解体的上古器物碎片。 天驷耐心地检查了一遍,虽面上不动神色,实则心中已然欣喜若狂:“果然是缺失的那部分妖文轩箓!终于,缺失的最后一部分内容,终于找到了。” 随后取出一幅画卷,缓缓拉开。 只见画纸上,竟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上古异兽饕餮,随着画卷摊开,画中的饕餮仿佛活过来一般,张口就将三个大木箱直接吞下。 袁隗见状也不由啧啧称奇:“此《饕餮图》,应是张平子的作品吧?妙笔生之境,画出的饕餮竟有如此神通,当真是了不起。” 张平子便是张衡,此君又是一个达芬奇似的人物,不仅开创了华夏天文、地理研究之先河,同时本人也文采飞扬,通五经,贯六艺,为汉赋四大家之一。 闲暇之余,还搞出了地动仪之类的发明,被尊为木圣和科圣。 就连绘画,他也是一把好手,能妙笔生,思能寄物。 交易完成,天驷转身欲走:“太傅,临别之际,吾有一言相赠。新朝王莽有四十万大军,尚且不敌天降陨星,被光武帝挥剑横扫,最终身死族灭。如此血淋淋的教训,太傅你深谙谶纬经学,当知天道的能耐,如今行险一搏,小心步上王莽后尘。” 说完也不理会袁隗难看到了极点的表情,便化作清风消失在他的眼前。 (本章完) 第51章 太后,你也不想 第51章 太后,你也不想…… 翌日清晨,有强人闯入皇宫欲行谋刺一事,便在文武百官之中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又有这个实力。 没错,明明是嘉德殿盗宝,最后愣是被说成了行刺。 这理由也很简单,盗宝的话,宝物丢失要追回吧? 贼人事后要擒拿吧? 更何况还要告诉大家皇室秘库就在嘉德殿,这跟开门揖盗有什么区别? 都说是秘库了,必然是灵帝刘宏留给小儿子刘协的遗产,这要是被大将军跟何太后知道了,秘库里的东西还能继续姓刘吗? 贼人只是进去拿了一件东西,而大将军与何太后,那是能把整座秘库给直接搬空的! 因此王越没有说出真相,王景怕背黑锅,也选择了沉默,两位知情者就这样默契地把事件往行刺的方向引导。 现在,刺客被帝师王越和真人史子眇联手击退,没人需要需要背负责任,大家都有功劳,可谓皆大欢喜。 官场就是这样,恪尽职守之余,还是要讲点人情世故的。 屯骑营驻地,有惊无险又过一关的王景,此时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轻慢,昨夜之事反而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加紧迫了,没有足够的实力,以后怕是连站在一旁吃瓜看戏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王景便找来了荀攸商议:“公达,如今时不我待,可有方法让我更进一步?” 天驷与王越这样的顶级高手交战,自己却只能退避三舍,王景对于这种无法掌控自身命运的感觉,十分忐忑不安,所以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实力。 修为的提升目前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毕竟三身术的修行效率已经很高了。 王景日夜挂机,精、气、神三大属性内外兼修,齐头并进,修为提升的速度已经是普通高手的十几倍,相当于修炼一年便等于别人修炼十几年。 想要继续提升修为增加的效率,并不现实。 所以剩下的另一个办法,便是去走兵家的集众之路。 正所谓众志成城,上下一心,其滔滔大势,可以移山,可以填海! 王景也是得了《白猿剑术》之后方才知道上古时代的兵家,居然有这样的神通和法门。 实际上,《虎贲破阵刀》与《羽林断空剑》这两门结合了战法与阵术的武学,本身也脱胎于古老的兵家集众法门。 只不过为了强化皇帝对武将和军队的控制,集中的部分核心内容遭到了删改,然后又嫁接了一些思能炼神的法门进来,从而使得《虎贲破阵刀》和《羽林断空剑》这两门武学所形成的战法和阵术,必须得到山河社稷图的人道龙气加持,才能发挥出完整的威能。 之所以如此,原因便在于聚敛军心与凝练士气的那部分内容,被删改替换了,武将不得自己炼化军气,必须经由山河社稷图过一手,等同于将实际控制权上交。 而王景手中的《白猿剑术》,却是不受这种限制。 王景作为一军主将,可以自行凝聚麾下士卒的军心和士气,哪怕没有山河社稷图的加持,也能通过集众的方式,集合麾下士卒的力量加持,让自己获得临时的强大战斗力加成。 这也是为何这个世界的高手如此之多,却仍需要普通人来组建军队的原因,军心和士气所形成的思能之力,若是运用得当,同样无可匹敌! 荀攸思索了片刻,便为王景谋划道:“倒是有这么一条路子,就看主公的胆子够不够大,敢不敢走了。” “有路子?公达不妨直言!” 王景眼眸一亮,静待荀攸下文。 而荀攸只是笑着对他说了四个字:“挑拨离间。” “啊?” 王景先是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发问,荀攸便附在他的耳边,将计策和盘托出,听得王景双目异彩连连,最后更是咬着牙下定了决心:“此计虽然有些凶险,却值得一试。” ………… 长乐宫,太后寝居之地。 “太后,屯骑校尉求见。” “谁?” “屯骑校尉王景。” “呵呵,原来是他啊,不见。” 何太后的唇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她现在与兄长何进的关系闹得很僵,反倒是与十常侍变得亲近起来,因此对于王景这位出身太原王氏的世家子弟并无多少好感,直接把他当成是何进的亲信了。 不过随后她又有几分好奇,王景忽然来找自己做什么? 此时的何莲虽然贵为太后,可实际上才不过是三十四岁,还是一个享尽荣华富贵,却丧偶独居的美妇人。 出身屠户之家却能得刘宏宠幸,还被立为皇后,她的姿色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称得上是美艳不可方物。 躺在玉床上的何莲,身姿妖娆,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知为何就动了点小心思:“听闻这王二郎生得英俊潇洒,姿容出众,人都来了,不妨见上一面,就当解闷好了。” 因此何太后忽然改口:“算了,宣他觐见吧。” “是,太后。” 宫女领命而去,没多久便将王景带了进来。 如今何太后临朝建制,垂帘听政,虽然没有任何修为在身,可炎汉帝朝的火德龙气依旧加持在她的身上,因此任何玄宗道法和思能秘术,都无法对她施展。 正所谓法不加贵人,便是如此。 龙气最是独尊,容不得丝毫冒犯。 不过王景也不需要对何太后施展什么魅惑之术,此刻的他,精神焕发,英姿挺拔,器宇轩昂,龙行虎步间,强大的体魄所散发出的阳刚之气,就足以让何太后看得眼馋,不禁心生涟漪。 《真阳九炼》对于王景的提升,显然是全方位的,因而越是修炼,他的身体就越是趋近于“完美”。 而颜值即为正义,这个世界,许多事往往都是要看脸的。 仅仅只是瞧上几眼王景这张气质出众的帅脸,何太后原本对他的敌意就消减了了许多,连语气也变得轻柔起来:“屯骑校尉,来找我何事?” 幕帘后的何太后,身姿半躺,婀娜妖娆,双眸半眯,莹润的鹅蛋脸照着窗外洒落的阳光,风情万种。 而她的目光,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王景。 年轻,英武,俊秀,以及那精壮强健的体魄! 这一切,毫无疑问是何太后这个年纪的女人所最喜欢,可见长得帅,本身就是一大优势,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王景第一时间却并不急着说话,而是环顾左右,看向周围的宫女和宦官。 何太后便明白了他的用意,随即轻轻挥动藕臂:“你们先下去吧。” “是,太后。” 侍奉左右的宫女和宦官离开大殿,虽然没有关门,但现场确实只留下了王景和何太后两个人独处。 后宫女眷接触外臣,还独处,这当然不合规矩。 但眼下何太后垂帘听政,谁又敢跟她讲规矩呢? 是没看到车骑将军董重和太皇太后董氏死得有多惨吗! 四下无人,何太后的语气也变得慵懒了几分,轻慢中却又似乎暗含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景环顾左右之后,才不慌不忙地对何莲说道:“太后,景今日前来,只为挑拨离间。” 语不惊人死不休! 王景的话,让何太后先是震惊,随即更是震怒,一双剪水明眸,带着冷意看向眼前的胆大包天之人:“屯骑校尉,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吗?” “太后,景当然知晓。” 面对面覆寒霜的何太后,王景依旧从容不迫,仿佛刚才所说之言,不过是两人寻常的谈笑。 不知为何,何太后忽然有着心怦怦直跳的刺激感,不知道是因为她太过愤怒,还是王景英俊的脸庞让她感到新奇和兴奋。已经多久,没人敢这么和自己这么说话了? “伱倒是胆子不小,竟敢说出这种话,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叫来侍卫,把你拉出去砍头吗?” 面对何太后的威胁,王景一点也不担心:“景自然是胆大之人,可大将军的胆子,恐怕比我大多了。” 见王景提到何进,何太后不由的蛾眉轻蹙,美目含嗔地望向王景:“屯骑校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如今太皇太后已死,而她是怎么死的,太后你应该最是清楚才对。” “大胆!” 何太后瞬间便被气得山峦起伏,双眸冒火:“凭你,也敢质问我!” 王景则完全无视了何太后的嗔怒,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太后息怒,景并无此意,只是不得不提醒太后一句,皇权路上,失败者往往难得善终。太后,你也不想步上董氏的后尘吧?” “你放肆!” 何太后愤而起身,此刻她已被王景的一番话给气得出离的愤怒,一双美目,已然是生出了森冷的杀意。 很显然,王景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内心。 正如王景所言,董太后是怎么死的,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其中内幕。 眼见何太后动怒,王景非但不停止挑拨,反而趁热打铁,继续火上浇油,刺激着本就敏感的神经:“太皇太后死了,骠骑将军也死了,那么接下来要死的人,又会是谁呢?或许是十常侍?毕竟大将军和十常侍不和,此事天下皆知。中常侍蹇硕甚至曾密谋要杀大将军,大将军想要还手也很正常。” 一字一句,如同鼓点,敲得何太后芳心大乱,完全失去了分寸,她终究是一个女人,如今丈夫死了,兄长又和自己不能一条心,这孤儿寡母的,心中岂能没有忐忑和不安? 但终究是母仪天下的太后,何莲美目一横,心情十分不爽地怒视王景:“屯骑校尉要说的便只有这些了吗?” 见她似乎生气想要赶人了。 王景便没有再兜圈子,而是目光如箭,盯着何太后饱含怒气的一对凤目:“太后,景所说之言,无一不是发自肺腑。大将军权势滔天,他杀完十常侍之后,接下来又要杀谁呢?” 当了十几年的皇后,何莲也并非完全的政治小白,因此她听懂了王景话语中暗含的深意,整个人再也难掩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而王景看到了何太后的这个变化,心中一喜,嘴上继续义正言辞地劝说道:“三年后,陛下就要亲政了。可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过,便再难割舍。太后是觉得自己能够放弃,还是认为大将军愿意乖乖还政于陛下?太后,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王景这一番话,连消带打,在何太后身上播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汉朝外戚专权之祸,早就用无数人的血泪,写在了史书之上,这让何太后很难不去怀疑她的兄长何进到底会怎么做。 就如同囚徒困境,如果被困住的每个囚徒都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大家的损失就都能降到最低。 可比起相信对方的人品,被深陷困境之中的囚徒,为求自保,大多数都会选择最坏的那个结果。 王景知道此刻何太后的心已经乱了,便又故意说了句:“哦,以上这些话,毕竟只是我的主观臆测,或许太后与大将军兄妹情深呢?若是最后皆大欢喜,倒也不错。” 然而这一番话,显然彻底刺激到了何太后敏感的神经。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 为了自己儿子的安危,何太后显然不肯冒任何的风险,甚至哪怕要与自己的哥哥为敌。 她死死盯着王景,恨不得当场吃了这个可恶的男人:“好一个挑拨离间,所以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见计谋达成,王景也是露出了笑容:“臣当然是想与太后合作啊。” 何太后心里还有气,更何况她并不信任王景:“我凭什么相信你?” “怀疑是对的,因为太后身处高位,本就不该相信任何人。” 王景的回答,让何太后错愕不已。 “那我该相信什么?” “自然是相信利益,人有可能骗人,但利益不会。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其实臣才是最不可能背叛陛下和太后的人。” 何太后心中思考,王景虽是太原王氏出身,却是家中次子,虽然如今依附何进,可只要自己出价更高,必能将此人拉拢到自己阵营之中。 更重要的是,王景与十常侍交恶,一旦得罪了大将军,那边只能投靠自己这个当朝太后,才有活路。 再加上王景有统兵之能,手里掌握一定的禁卫,因而绝对是一个值得争取的人! 想完这些,何太后脸色稍霁,态度亦有所缓和:“屯骑校尉想让我怎么做?” 王景知道,何太后显然已经中了他的挑拨离间之计,与何进生出嫌隙。 这其实也挺正常的,毕竟兄妹之间再怎么亲,也不可能亲得过母子。何太后这个当妈的,也不可能为了兄长,就去委屈自己唯一的儿子。 王景牢牢抓住了这份人性中的弱点,自然是无往而不利,趁机进言:“太后,陛下三年后,若想顺利亲政,唯有兵权在手,才有可能。而我麾下的虎贲军,愿为陛下爪牙,为陛下铺平前路。” 何太后虽然不太懂这些军国大事,但现在的她,已经将王景当成了心腹,自然愿意让他代为谋划。 而王景也不含糊,直接便出言建议道:“北军五营,应当恢复旧制,扩充到八营。此为皇权直属之兵,只需任命臣为北军中郎将,且给臣半年时间,京师必可稳如泰山,而太后与陛下,从此亦可高枕无忧。” 很明显,这就是王景在忽悠何太后。 什么半年,再过一个月董卓就要来了,王景现在做这些,只是希望尽快地掌控北军五营的力量,然后名正言顺地获得扩军的权力罢了。 既然朝廷马上就要凉凉了,那么眼下当然是能多捞点好处,就多捞点好处。 何太后不知王景心中谋算,对他的话却也没有尽信,只见她目光灼灼的看向王景:“所以,你今日是求官来的?” 王景知道何太后对自己仍然怀有戒备之心,所以主动提出让步:“太后,北军八营重组后,臣只负责训练,统兵之人,太后可派遣一心腹担任主将。”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明摆着欺负何太后是妇道人家,不知兵事。 老子手把手练出来的兵,是你随便派个人就能来统领的吗? 袁大头的小站练兵听过没? 没错,是朝廷的钱,可这新军练成之后,听不听朝廷的命令,那可就两说了。 何太后不知其中关窍,还以为是她占了大便宜,因此神色稍缓,随后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她那同母异父的哥哥——车骑将军何苗。 对于何苗,她还是相当信任的,而此时的何苗与何进两人也并非一条心。 何进要杀十常侍,这件事情何苗一直也是比较反对的。 至此,王景顺利拿下何太后! 有了共同的利益和目标,何太后对王景的敌意降低了许多,然后盯着他那张帅气的脸,不由的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秋波荡漾的双眸,在王景身上来回逡巡。 这目光仿佛能够吃人,王景有点扛不住,连忙起身告辞,那“落荒而逃”的狼狈模样,倒是让何太后娇笑不已。 逃出皇宫的王景,深深的吸了几口气,这才压住了心中的燥热:“唉,这何太后,有点浪啊。” 自己血气方刚的,要不是定力比较高,怕是要被何莲这个女妖精给拖进盘丝洞榨成人干。 (本章完) 第52章 大将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52章 大将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二日早朝,垂帘听政的何莲便在朝堂上发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要求重建北军,恢复汉初时八营的编制。 然而刚一开口,就招致群臣激烈的反对。 司空刘弘第一个站出来劝谏:“太后,不可啊,如今朝廷府库空虚,实在不宜靡费资财,穷兵黩武。” 其他世家出身的官员,也纷纷站出来反对此事。 毕竟朝廷的武力变得强大,是他们所不乐意见到的,因此自然要将这个不好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不仅是世家出身的官员反对,何进本人也不支持何太后的这个决定,因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也站到了何太后的对立面,出言劝谏道:“太后,此事还请三思。” 本就因为王景的挑拨离间而对何进有所忌惮的何莲,此刻更是大受刺激,一对凤目中,隐隐燃起火光,怒喝一声:“够了!前日夜里,皇宫便有贼人闯入,至今仍未落网。若非禁军武备空虚,岂会任由贼人这般如入无人之境?” 车骑将军何苗已经得知北军八营日后会归入他的麾下,所以眼见群臣反对,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公开力挺何莲,声色俱厉地呵斥何进以及世家出身的一众官员:“北军恢复旧制,乃是为了拱卫皇城,尔等出言反对,是何居心?” 双方不断争执,可何莲心意已决,不顾群臣反对,执意要恢复西汉时期的北军八营编制,将现有的北军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这五营,增加中垒、虎贲、胡骑三营,满编七千余人,士兵则是一律从凉州六郡和并州九郡招募补充。 而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是,北军中郎将这个关键人选,何太后居然指名要由王景出任。 这下子,不止世家这边哑口无言,就连何进一系的人马都被干沉默了。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说王景出身世家,又是何进一手扶持起来的,可现在貌似跳反到了何太后那边? 这又是什么操作啊? 朝臣们都纷纷表示看不懂,所以也都没急着站队,一时之间,无数人都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时间,王景成了人群中最靓的仔,所有人都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朝议结束后,王允急匆匆地回到家中便把王景给喊到书房,随后满脸问号地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景语气淡然地回了句:“父亲,事已至此,追问原因又有何意义呢?北军中郎将一职,眼下非常关键,我们绝不可能放手。” 王允闻言叹气:“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倒是为父小看你了。” 王景居然能说动何太后全力支持他担任北军中郎将一职,这件事是王允所没有料到的,但是如今的局面,倒是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好上不少。 虽然何进对他有提携之恩,可不代表王允会无脑站队到何进这一边,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汉室的延续,他要做的是汉室的忠臣。 因而只要是能稳固汉室的江山社稷,他就会极力支持。 此刻王允神色颇为振奋:“太后下令让元旭你来担任北军中郎将,主持练兵,显然是为了三年之后陛下亲政在做准备,你要好好做,此事不容有失。” “是,谨遵父亲教诲。” 王景欣然应允,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何进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而大魔王董卓也要来洛阳了,到时候朝廷的威严扫地,十八路诸侯齐聚虎牢关,天下至此兵强马壮者称雄,各方势力重新洗牌,还什么三年后? 对于王允天真的想法,王景此时真是无力吐槽,但是表面上还是得装装样子,配合他上演了一出父子情深的戏码。 聊得兴起,王允就要喝酒:“来人,上酒,今日我与元旭,要一醉方休。” 汉朝的文士,饮酒成风,宴饮和歌舞是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 很快府邸中的侍女们就端着酒菜进来,她们面容娇美,身姿婀娜,在乐师的伴奏中翩翩起舞。 如此歌舞助兴,王景也不由多喝了几杯。 舞姬身形妖娆,虽远不及貂蝉天姿国色,一个个却也生得唇红齿白,明眸清澈如秋水,让人赏心悦目。 王景心中暗暗感慨,就连为官清廉的王允生活都如此奢靡惬意,其他的世家会是何等糜烂,他都不敢去想。 相比之下,东汉末年的老百姓,日子可就苦多了。 剧烈的土地兼并让他们流离失所,沦为流民,而此起彼伏的黄巾起义和州郡叛乱,受苦最深的,也永远是底层百姓。 王景心中叹息,如果没人站出来改变这一切,那么一百多年后,西晋的悲剧恐怕还会再次发生。 五胡乱华,中原汉人心中永远的痛。 生在这个世道,没人可以独善其身。 王景心中其实并不想背负起拯救华夏的重担,可环顾整个天下,他悲哀的发现,如果不去做,似乎再也没人会去做这个改天换地的英雄了。 难道自己要坐视这一切的发生吗? 握着酒觞,王景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已悄然发生了改变,不再仅仅是为了苟全性命于乱世,而是想要改变历史既定的天命轨迹。 ………… 洛阳,大将军府。 开完朝议回到家中的何进,正在大发雷霆。 “真是气煞我也!” “大将军请息怒。” 何进当然有生气的理由,他好不容易解决了董重和董氏,扫清了通往权力巅峰之路上的绊脚石,结果在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的这一刻,不止自家的妹妹却跳出来和自己作对,就连自己一向看好的年轻俊秀也突然跳起来背刺自己。 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儿啊? 负责情报和信息搜集的袁绍,此时才将一则消息告知何进:“大将军,据宫中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昨日申时,王景曾私下见过太后。” “如此重要的事,为何现在才说!” 袁绍刚刚升任司隶校尉就捅了这么个篓子,没有及时将关键的情报告知何进,导致未能提前发觉王景与太后勾结,这已经是严重的失职了。 为此何进直接把袁绍喷了个狗血淋头:“当初是伱建议我诛尽宦官,结果现在好了,我只是向太后建议尽罢中常侍以下诸宦官职,改以郎官补替,她就激烈反对。不仅如此,现在太后还因此而怀疑我有异心,唆使王景从我手上分走兵权!” 北军五营原本就被外戚董氏和十常侍张让等人渗透严重,好不容易除掉了蹇硕,又除掉了董氏一系,还以为能把这支禁军兵马牢牢掌握在手中,结果这一晃眼的功夫,煮熟的鸭子,没了! 搁谁能受得了这个打击? 此事甚至还勾起了何进很不好的回忆,因为当初灵帝刘宏就是这么干的,何进召集天下兵马进入洛阳,以壮大自己的权势。 刘宏反手就搞了个西园八校尉出来,把何进辛辛苦苦调集来的精锐士兵分走,只给他留下一堆老弱病残。 如今太后何莲夫唱妇随,有样学样地故技重施,这就让何进非常难受,以至于感觉到了一种莫大的屈辱。 他,大将军,被人用同样的手法像耍猴一样给耍了两次! 而未能提前发现何莲与王景阴谋的袁绍,自然就成了何进撒气的替罪羊。 何进甚至恨不得现在就给袁绍几耳刮子,哪怕袁绍为他出谋献策颇多,又有袁隗这位贵为太傅的叔父。 被何进大骂一通的袁绍,将阴毒的眼神深藏在目光深处,心中也是发狠起来:区区一个屠户,也敢如此折辱于我,何进匹夫,你该死啊! 袁绍表面上仁厚豪爽,心胸其实并不宽广,低头狞笑之后,便迅速收敛表情,随后肃声向何进提了个建议:“大将军,为今之计,唯有立刻召四方猛将豪杰进京,以胁迫太后就范。” “不可!” “荒谬!” “大将军请三思!” 主簿陈琳,侍御史郑泰,尚书卢植三人再次站出来极力反对此事,上次袁绍提出这个建议,陈琳和蒯越就曾激烈抗辩过,让何进不要召外兵进京。当时何进就没听,还秘密推动此事,如今袁绍又借机提前此这一茬,陈琳等人哪里还能坐得住? 在他们看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 只见陈琳苦苦劝说何进:“大将军身居要职,手握重兵,要诛杀宦官,只要当机立断即可,不必招进外兵。而且董卓之辈,虎狼也,一旦进京,必是干戈捯持!到时主客易位,恐为乱恶之始也!” 而站在一旁的袁绍,心中阴测测的冷笑起来,这一切不正是他所需要的吗? 因此袁绍直接出言反驳陈琳:“北中郎将王景,此人得了霸王剑意传承,一旦让他掌握禁军七千兵马,其危害恐怕还在蹇硕之上。而宫中还有剑圣王越这等强者坐镇,手持斩蛇剑这样的神兵利器,不调边军进京,谁人能敌?” 何颙早就和袁绍勾结,此时也开口附和说道:“十常侍横行肆虐数十载,封侯贵宠,内外勾结,谁敢肯定自己身边的人没有投靠十常侍?万一谋事不密,窦武之事怕是又要重演。” 窦武与何进一样,都是外戚,都是大将军。 而且他和何进一样,都想要诛杀皇帝身边的宦官。 可窦武谋事不密,最终事败,而且还败得极惨,以至于身死族灭。 何颙的这番话,算是压垮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何进不想步窦武后尘,当即声色俱厉地下令道:“不必说了,我立刻书信,召集边军入京,实行兵谏!” 七月二十五日,洛阳西北,河东郡。 董卓驻兵停步,正在一座高岗上,遥望京师方向。 此时,一骑飞奔而至,狰狞的甲胄在阳光下显得凶戾而恐怖,甲士来到董卓面前,下马而拜:“主公,这是来自大将军的密信!” 而在董卓身旁,体格与他一般雄壮肥胖的董旻则是探了探脑袋,大为好奇地问道:“二哥,何进写信给你做什么?” “哈哈哈,自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用小刀切开印泥,董卓压抑着心中的狂喜和期待,一目十行地读完密信上的内容,随即仰天大笑:“我一直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肥胖的身躯,因为疯狂的笑声而抖动,厚厚脂肪下,包裹着的是他不断膨胀的野心,以及对权力日益高涨的渴望。 出身微寒的他,做梦都渴望着一个能够接触帝朝中枢权力的机会。 早在今年三月份,当时灵帝刘宏病重,临死前就曾下诏拜董卓为并州牧,但条件是他麾下的西凉军必须转交给皇甫嵩。 很显然,对于董卓,刘宏是十分提防的,甚至已经做好了安排。 然而董卓何等人杰? 对于刘宏的这道旨意,他自然是不肯的,甚至不惜抗旨。 后来灵帝下诏斥责,还摆出一副不听命就派兵围剿的强硬态度进行威胁,董卓这才不情不愿地带了五千西凉兵向着并州出发。 但是董卓来到河东郡之后,就赖着不走了,他如同蛰伏的猛虎一般,收敛爪牙,在这里观望洛阳局势,静待时机。 而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董卓不仅成功等来了刘宏驾崩的消息,还通过袁隗和汝南袁氏在洛阳的人脉网络,得知了洛阳眼下的时局。 何进的书信,就是他苦苦等候已久的机会! 董旻看完密信,也是一脸狂喜,甚至难以置信:“大将军当真要招我们进洛阳?” 年轻的时候,出身六郡良家子的董旻就曾游历洛阳,见识过那里的世界,对于洛阳的繁华富庶印象极深,因而早就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风风光光地进入这座千古名都,占据那里的财宝和美人了。 得知有机会再入京师,董旻此刻心潮澎湃,情绪已然激动到难以自抑。 董卓周身煞气冲天,只见他举起手中之刀,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全军拔营,向洛阳进发!”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即将变天。 失去耐性的何进,想以兵谏的方式威逼何太后退让。 孟津港,无辜的百姓哭嚎奔走,原本应该保护他们的官兵,此刻却是丧心病狂地在到处纵火,焚烧房屋和港口,制造混乱。 但凡有人敢上前阻拦,立刻就被以叛贼的名义乱刀砍死。 为了权力,何进与世家根本不在乎百姓的死活,那些口口声声大骂十常侍祸乱天下的人,此刻全都缄口不言,默许事态的发生。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是必要的代价,为了诛杀十常侍这群恶贼,一点“小小”的牺牲在所难免。 毕竟,只能再苦一苦百姓了啊。 不然呢,难道要再苦一苦世家吗? 口里整天喊着顾全大局的人,一般都只是把自己的利益当成大局,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去牺牲别人。 这一天,孟津港的上空连云霞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无数民居被有组织的纵火焚烧,在无数百姓绝望的哭嚎中火光直冲天际,就连远在洛阳城内的居民都能看见这场大火,人人惊惧不安。 何进趁机在洛阳派人四处传话,说各路大军要来讨伐,只为诛杀宦官,一时间弄得声势浩大,人心动荡。 洛阳皇宫,何太后听到消息后,急忙派人传召王景进宫议事。 “二哥,宫中派人来了,说是太后要见你。” 王凌眼见洛阳已乱,便召集剑卫,神色凛然地问道:“要不要我率领兵随行?” “不需要,你带人守住府邸,以免这里发生意外。” 王景对此早有所料,毕竟自己这边都已经出招了,何进又岂会无动于衷? 无论如何,何进都不可能任由何莲壮大北军,对他形成钳制,因此加快速度召集外兵进驻洛阳是大概率事件。 此事王景早就与荀攸商议起了对策,眼下局面看似危急,实际上反而更加有利,毕竟浑水才能摸鱼啊。 眼看着大乱的帷幕已经拉开,王景也不再迟疑,当即入宫。 长乐宫大殿,王景见到了神色仓皇的何太后,还有张让赵忠等人。 “王郎将,你可算是来了,太后已等候多时。” 张让亲自在前方带路,这老货虽然因为与王允有仇,恨屋及乌之下连带着看王景也极为不爽,可现在他的身家性命都难保了,也只能把王景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而王景却是懒得搭理张让,十常侍这群老狗,本来就死不足惜。 “见过太后。” “北中郎将,消息你都知道了吧,眼下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何太后彻底慌了,平日里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可说到底终究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没事的时候还能耍耍她太后的威风,遇到兵谏这等大事,立刻就六神无主,乱了分寸。 唯有王景镇定如常,耐心询问详情:“太后,可知进京的边军人数多少,由谁统帅,又是从哪一路进发?” “这……” 一连串的问题,直接把何太后问得当场懵逼。 你问她怎么选择胭脂水粉,搭配珠宝首饰,她或许还能回答上来,问这些军事问题,结果当然是一问三不知。 果然是猪队友啊。 王景心中早有所料,因此倒也谈不上什么失望,还好关键时刻,已经升任虎贲校尉的史阿带来了详细军情:“主公,前将军董卓已入驻关中上林苑,兵力五千,皆为精锐。而府掾王匡率领泰山郡的五百强弩手刚过虎牢关,东郡太守桥瑁引兵两千至城皋,武猛都尉丁原率三千兵士火烧孟津。” 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加起来兵力也就堪堪过万,只能唬一唬没啥见识的何太后和十常侍等人,却是吓不倒王景。 (本章完) 第53章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个人命运 第53章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个人命运 见王景安然自若,原本心慌意乱的何太后仿佛找到了可以依赖的主心骨,连忙询问他道:“北中郎将,可有破局之法?” 王景则是一脸淡定地回答:“太后勿忧,眼下局势看似混乱危险,实则只要抽丝剥茧,就能看清台面上和台面下,谁与谁合作,谁又与谁暗中较劲。” 这一番话,听得何太后一头雾水:“北中郎将的意思是……” 见状,王景也只好进一步解释起来:“如今进驻洛阳的边军数量众多,但其中最强的,唯有董卓和丁原二人所率领的边军,无论是西凉铁骑,还是并州狼骑,皆久经战阵,常常与西羌、匈奴和鲜卑等异族作战,军心稳固,士气高昂,因此战斗力不容小觑,非是一般兵卒所能比拟。” “与此同时,西凉军和并州军中的高手也最为众多,如此虎狼之师,虎狼之将,势大难制。” 何太后一听这个顿时就慌了,六神无主地问道:“那该如何是好?” “太后放心,董卓与丁原看似合作,实则两方人马互不统属,各自属于不同阵营。在台面上互相合作,却并不妨碍他们在台面下暗中较劲。只要双方还未分出胜负,吾等就可以利用他们的矛盾和冲突,居中斡旋,平衡局势。” 王景和荀攸此前就已经好几次暗中推演过洛阳接下来的局势变化,因此心中有底,如今遇到难事,才能从容以对。 而在王景的分析之中,董卓背后是太傅袁隗和汝南袁氏所代表的世家,这是一个庞大到足以让皇权都深感窒息的政治集团。 无论是太原王氏,还是汝南袁氏,其实都是世家这个横跨整个炎汉帝朝的巨大政治集团中的一员。 只不过目前来看,汝南袁氏成为了世家的领头羊,属于是武林盟主,可以对世家联盟的内部成员发号施令。 而并州刺史兼武猛都尉丁原的背后,则是大将军何进这位外戚权臣。 因为丁原的出身比何进都要差,屠户好歹不差钱,丁原那可是生在贫寒之家,之所以能起势,完全是靠着他本人粗有谋略和勇猛果敢,以善于骑射而在并州杀出的功勋和威名。 这样一个出身微寒,又有能力的武将,自然成为了何进积极拉拢的对象。 丁原身为边将,也需要一位政治强人在朝廷中枢照拂,因而心甘情愿地投入何进麾下,和他共谋诛杀十常侍。 因此站在这个角度分析,就能看出何进与袁隗的合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灵帝刘宏死的时候,之所以任命袁隗与何进两人共同担任辅政大臣,也正是因为看透了世家不可能真的与何进一条心,所以才会大搞平衡,想要用袁隗来制约何进,然后又用何进来牵制袁隗,给自己的儿子争取成长的时间。 东汉的三公是太尉、司空和司徒,而袁隗的太傅身份,虽不是三公,却位同三公,甚至严格来说,太傅的身份是帝师,袁隗又被任命为辅政大臣,实际的权力和地位,犹在三公之上。 而作为久经宦海的老狐狸,在政治手腕上面,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袁隗,更是甩了毛毛躁躁的何进九条街不止。 他不止始终隐于幕后,所有的脏活和累活都不沾边,甚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最终的胜利果实也会由他来摘取。 但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任何利益集团的内部都不可能会是铁板一块。 袁隗掌控不了董卓,他甚至都掌控不了袁绍和袁术,因此更不可能掌控得了王景这个意外和变数了。 对何太后与十常侍而言的兵谏危机,对于王景来说,却是一次能够快速壮大自己的机会。 不过这一切,王景并没有要与何太后道出的打算,毕竟比起跟猪队友联手而导致胜算被降低,还不如自己单打独斗胜算来得高。 “太后莫惊,董卓与丁原看似虎豹材料,实则一群土鸡瓦狗罢了,不值一提。” 王景的镇定和从容,让何太后也静下心神,不再提心吊胆:“那么一切就仰赖北中郎将施为了。” 有了王景撑腰,何太后的态度也再次变得强硬起来。 与此同时,大将军何进亦是不甘示弱,不断派人进宫,威胁何太后必须诛杀十常侍,还依袁绍计策,声称为了制止宦官专权之祸,要求杀尽宫内的宦官,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何太后拿不定主意,只能问计于王景:“北中郎将,眼下该如何是好?” 王景沉吟片刻,便对何太后提了个建议:“太后,杀十常侍,可,杀尽宦官,不可。” “北中郎将你休得胡言!” “太后切不可轻信这等小人谗言!” 这一番话直接让张让、赵忠等人炸毛了,他们就在旁边,自然把王景说的每一个字都听了个真真切切。 为求活命,他们一个个演技狂飙,涕泪横流地便向何太后哭诉哀求起来:“先帝当年想要废后,若非吾等苦苦哀求,太后焉能有今日尊贵?难道太后真要不顾情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 “太后,吾等死不足惜,可大将军杀了吾等之后,真的就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太后羽翼尽去,出了事情,又有谁能照应呢?” 何太后一个寡妇,顿时就被他们给哭得心烦意乱,加上自觉理亏,便一脸为难地表情看向王景:“北中郎将,他们为了先帝尽忠职守,几十年下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杀啊。” 就这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还尽忠职守? 王景心中只有冷笑,但是也懒得多费唇舌,而是语气冷冷地说道:“大将军要杀尽宦官,实则是不希望陛下亲政。陛下久居宫中,难以接触外界,想要掌权,就必然只能仰赖宦官。所以这个条件,太后决不可答应。但太后可以用张让等人的人头,与大将军进行交易,此乃缓兵之计,可为陛下亲政争取时间。” 历朝历代,所谓的宦官专权,实际上都是皇帝想要从权臣手中夺回权力。 至于太监本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对皇帝而言根本无所谓,也不重要。 而那些高喊着要尽诛宦官,剪除皇帝身边小人的所谓“忠臣”,往往既不“忠”也不“臣”,他们那些伟光正的口号背后,说白了还是为了维护自身的地位和权力。 所谓的斩杀宦官,其实目的不在于让皇帝“远小人”,而在于斩断皇帝掌控政权的触角,将皇权牢牢锁死在宫墙之内,让天子政令难出皇城大门。 让皇帝乖乖的当个吉祥物,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这才是袁绍代表的士人集团们所渴望的局面。 因而宦官与外戚,皇帝与世家,都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而行动,对于百姓而言,无论谁上位,结果上都没什么不同。 给谁当牛马不是当呢? 通过王景的话,何太后立刻明白了袁绍等人的险恶用心。 至于何进,在他站到世家豪族那一边的时候,就已然站到了皇权的对立面,与何太后和少帝刘辩天然敌对。 双方到现在还没撕破脸,也只不过是各有顾虑,以及已有的思维和情感惯性罢了。 王景建议交出十常侍的人头,便是利用了双方之间仅剩的这一点情谊,然后让何进麻痹大意。 只可惜,何太后还是太心软了,并没有拿十常侍的人头去当成交易的筹码。 王景见状也只能感慨猪队友带不动,发出深深的叹息:“四方猛将,各州豪杰,如今齐聚洛阳,太后却还这般悠游寡断,事情恐怕真的要难以挽回了。唯有杀十常侍,才能解眼前困局。” “谁要杀十常侍?” “舞阳君救命啊!” 十常侍仿佛看到了救星到来,再次嚎哭不止。 来人身穿华服,气质雍容华贵,虽然上了年纪,但依稀可以看得出来年轻时必然是一位美人。 而她不是别人,正是大将军何进的继母,车骑将军何苗与太后何莲的生母舞阳君。 此时舞阳君一脸高傲,面色不善地看向王景,眼神里充满蔑视和不屑:“就是你要杀十常侍?”对于这位尊贵却脑残的舞阳君,王景连多看一眼都欠奉,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错,就是我。” “你大胆!” 飞扬跋扈惯了的舞阳君对王景的无礼十分不满,再加上她来之前就收了十常侍不少好处,眼下自然是替他们说话,对王景恶语相向,开口就是质疑他的立场:“大将军要杀陛下的左右近臣,只为了自己能够专权独断,而伱非但不阻止,还推波助澜,难道你也是大将军的人吗?” 对于这份指责,王景回之以冷笑:“偌大一座皇宫,宦官数以千计,十常侍难道是不可或缺的吗?杀了他们,大可再换一批上来,照样可以成为陛下与太后的忠犬。此举既可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又能让大将军止息兵戈,何乐而不为?” 见王景如此“冥顽不灵”,舞阳君瞬间破防,只见她脸上厚厚的粉底都快要被气得裂开了,整个人怒不可遏,指着王景鼻子就是一顿臭骂:“你住口!区区外臣,竟妄想插手宫内之事,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 “唉,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们自己找死,那就请恕景不奉陪了。” 王景深感与傻逼交流的困难,因而不欲多言,直接转身就走。 “目无尊卑,给本君拿下!” 两名虎背熊腰的铁鳞卫瞬间冲了上去,服用了玄龙锻骨丹的他们,生撕虎豹不过等闲,可在王景手下却连一招都走不了。 “不知所谓,给本将滚开!” 王景怒声暴喝,体内的千斤神力霸然而开,竟是一手抓着一个侍卫,往两边一甩,便连人带兵器的将他们扔出五六丈开外,重重地砸在宫墙上。 舞阳君带来的侍卫哪里见过这等猛人,立马就怂了,根本没人敢再冲上去。 “一群蠢货加废物,给我滚开。” 怒喝一声,凰羽仙音暗含思能震慑之力,侍卫无不胆寒心惊,哪敢上前阻挡,只能看着王景背负双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长乐宫。 舞阳君气得浑身直哆嗦,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她自打母凭女贵之后,就再也没遇到过像王景这么嚣张的人了,此刻仿佛遭受到了莫大的耻辱一般,疯狂叫嚣:“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反倒是张让和赵忠连忙站出来劝止:“舞阳君息怒啊,这北中郎将王景虽然为人是狂悖了些,可来头不小,不仅出身太原王氏,乃名门之后,本身还与帝师交好,史阿与邓展皆在他麾下效力,吾等如今实在不宜开罪他啊。” “是啊是啊,对北中郎将出言斥责就好,万万杀不得啊,否则必是亲者痛仇者快。” 比起舞阳君,张让和赵忠心里更加憋屈,毕竟王景刚才都摆明车马说要杀他们了,可他们却还是只能给王景说好话。 无他,现在只有王景在,他们才有那么一丝活命的机会。 所以哪怕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张让和赵忠也只能拼了命地劝阻舞阳君,省得这位脑子不好使的老仙女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整出什么活来。 而另一边,王景刚出宫门,哒哒的马蹄声便遥遥传来。 王凌疾奔而至,翻身下马走到王景身边:“主上,嘉德殿内人手与皇室秘库中的财物皆已撤离,岚姐也暗中带兵护送陈留王去了郊外西园。” 王景满意的点点头:“很好。” 王凌急切的问道:“二哥,太后怎么说?” 劝说未成的王景此刻微微摇头,语气沉重说道:“她不肯对十常侍动手,所以冲突恐怕是在所难免。” “二哥可有决断?” “不用担心,局势仍在掌握之中。如今我有两千可战之兵,背后又有剑圣王越站台,又不是要与董卓和丁原正面冲突,没什么可担忧的。何太后既然想死,那就尊重她的个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 眼下正事要紧,王景没有继续多说,而是直接命人取来霸王弓,他本人则是登上箭楼,屏气凝神的开始等待时机。 而他要等的时机,倒是没让他等上太久。 两天之后,随着董卓和丁原等人的步步进逼,洛阳城中的恐慌情绪不断蔓延,束手无策的何太后终于顶不住压力,开始害怕起来。 此刻的她,忽然有些后悔之前为何没有听从王景的建议了。 然而局势至此,悔恨亦是无用。何太后只能罢退全体小黄门,只留何进平素亲近的宫人,留在大殿之内,想着用兄妹亲情来缓和彼此间已然剑拔弩张的关系。 在何太后眼里,真要到了不得已的时候,王景也是可以牺牲的弃子,只要能平息何进的愤怒,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然而何太后并不知道,王景和荀攸两人早就料到了这一步,所以也早早安排好了相应的后手,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朱雀门外,大军压境,黑压压的人潮,一眼看不到边际。 王凌表情凝重:“二哥,大将军就在门外。” 正在闭目养神的王景此时双眸依旧紧闭着,连眼皮都没有睁开,而语气也是淡然中带上了几分冷漠的杀机:“开门吧,只许他一个人进来。” 而在门外,何进翻身下马,身上的甲叶铿然作响,让他看起来威风凛凛。 部将吴匡想要带兵跟着何进一起进宫,却被守卫拦了下来:“太后有令,只有大将军可以进。” 气得吴匡拔剑大骂:“无礼之徒,安敢如此!” 何进倒是沉得住气:“稍安勿躁。” “如今宫中情况未明,大将军你身系天下安危,岂可以身犯险?” 吴匡尽忠职守,依旧坚持要带兵随行左右。 奈何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何进,此刻却是自信满满,丝毫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太后是我妹妹,岂会害我?更何况我有宝甲护身,就算遇袭,也可从容退走。” 何进身上有着不少保命的底牌,再加上并不觉得何莲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他,因此毫无惧色,就这样一个人越过了重重宫门,连随从都没有带,独自踏入了却非殿。 却非殿乃是南宫前殿,外臣入宫面见贵人,往往都在此等候。 对此何进也是留足了心眼,一旦事情不对,他随时可以抽身离开,仗着有乾元一气宝甲护身,何进并不觉得天底下谁能杀得了他。 就在何进静坐养神,等着何太后过来会晤之时,来的人却是张让和段珪等人。 此时十常侍带着一群忠于他们的铁鳞卫将却非殿围了个水泄不通,随后他们表情阴狠狰狞地走进大殿,与何进怒目相视:“大将军,当年你们兄妹若是没有吾等相助,焉有今日之富贵荣华?如今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为何要对我等赶尽杀绝,就不能给一条活路吗?” 何进转身想逃,却被如狼似虎的数十名铁鳞卫挡住退路。 他拔剑砍杀,却一时受阻,未能迅速杀出一条血路,因而又惊又怒:“我是大将军,是辅政大臣,你们这群阉狗,真敢杀我?” 阴毒的笑声从张让嗓子里冒了出来,此刻的他简直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真是可笑,你都杀上门来了,还想让我们引颈就戮吗?” (本章完) 第54章 抢人头 第54章 抢人头 段珪拔剑上前,双目凶光毕露,嘴里更是恶狠狠地骂道:“和他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可说的?待我砍下他的狗头,让他到九泉之下做他的大将军去吧!” 说完段珪便双手握剑,高高举过头顶,随后挥出一道剑气斩向何进。 这道剑气凌厉非常,已深得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之奥秘。 不曾想,段珪这样一个阉人,居然也是一位步入武道三境的剑士,虽然称不上什么高手,却也比寻常侍卫要强上不少。 然而段珪斩出的剑气落到何进身上,却是只斩破了他的外层罩衣,随后便被罩衣下的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连痕迹也未能留下。 无形气罩,乾元一气宝甲! 此甲以天罡正气凝结而成,无形无质,时隐时现,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名品宝甲。 何进虽是安然无恙,可却面色骤变:“你的武道修为竟然不受皇宫内的真龙天子气压制?” 张让阴测测的笑声再次响起:“先帝在世时,便已料到你会忘恩负义狼子野心,故而早就暗中给吾等留下了一道遗诏,让吾等可以在皇城之内修为尽展,不受帝气压制。一切只为今日布下这个杀局,取你何进的项上人头!” 语罢,他指掐手印,嘴念口诀:“乾坤无极,风雷受命,五岳形胜,覆地镇封,摄!” 嗡嗡~ 何进瞬间感觉身体沉重异常,双肩和背部如同扛着五座大山,而双脚更是仿佛被灌了铅一般,难以动弹,甚至就连开口说话都变得无比艰难:“方仙秘箓……地师道法?张让……伱居然……是方仙道的逆贼!” “好叫你死得瞑目,我早年间确实是方仙道安排在宫中的眼线,此事甚至就连陛下也早已知晓。然则陛下并未计较此事,反而对老奴信任有加,如此圣恩,让岂能不报?” 张让再次结印,施展方仙秘箓中所记载之地师道法,嘴巴快速念诵咒语:“乾坤无极,风雷受命,天雷降罚,形神俱灭,摄!”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竟是天地元炁汇聚,当真劈下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落在了何进身上。 “啊!” 何进发出惨叫,整个人都被这道惊雷劈得浑身冒烟,不过身上的乾元一气宝甲还是抵挡住了张让的雷法攻击,只是这样站着挨打也不是办法。 身上的官气遭到皇宫中的真龙天子气压制,宝甲的威能难以完全发挥,乌龟壳被敲碎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想活命就必须逃! 何进心疼地从怀中掏出五颗银光灿烂的弹丸,颗颗都是龙眼大小,内蕴神光宝气,隐见雷芒电闪。 “去!” 只见何进反手一推,五颗弹丸便向着张让和段珪等人激射而去,在半空之中轰然炸开,化作五道色彩斑斓的璀璨烈雷。 “快闪开!是大五行灭绝神雷!” 五道烈雷,呈现出黑、白、黄、红、青五色,分别代表着癸水神雷,庚金神雷,戊土神雷,丙火神雷和乙木神雷这五种五行元炁之雷。 每一道神雷都相当于玄宗五象级别的道门绝顶强者全力一击,威力万钧,足以摧城拔寨,焚山煮海。 更何况是五道神雷一同激发,五行元炁相生相克,结成五行大阵,威力更上层楼。 哪怕有着皇宫大内的真龙天子气压制,威力十不存一,也绝非肉体凡胎所能抵挡。 用掉这一张底牌的何进,此刻心中简直在滴血,这等宝物即便是他,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第二套,都不是多少钱的问题了。 炼制大五行灭绝神雷的材料珍惜且不说,关键是唯有玄宗五象级别的强者亲自出手才能有望能够炼制成功,单单这一点就不是钱所能解决的。 可为求活命,何进不得不如此。 轰轰轰轰轰~ 雷光所至之处,砖石粉碎,木屑乱飞,整座却非殿顿时被夷为平地,现场更是冒起滚滚黑烟,燃起了熊熊烈火。 而何进趁机双足化作残影,身形瞬间消失在张让等人面前,只留下淡淡的道法痕迹。 “是坤元一气战靴!” “该死,此物不是早已失落了吗?为何会落入何进手中!” 乾元一气宝甲与坤元一气战靴是同一套装备,乃昔年武王伐纣时,赐予大周太师姜子牙的宝物。 乾元一气宝甲只要元炁不绝,便能化消一切攻击,刀枪不入,万法不侵。 而坤元一气战靴则是能施展缩地成寸秘术,穿戴者轻易就可踏遍千山和万水,自由出入战场。 凑齐两件装备后,乾坤二气彼此交融,生生不息,法宝的功效更是提升数倍不止。 可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张让又岂会任由何进逃走? “追!我已命人封闭宫门,何进纵使能够缩地成寸,也逃不出皇宫范围。今日他若不死,便是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了!” “对,追上去杀了这狗贼!” 毕岚愤声应和,随即便举起他了他的右臂,只见其右腕上赫然是一件奇特的机关造物,完全覆盖手掌,形成一个奇特的拳套,其手背处镶嵌七颗灵玉,流光溢彩,随着齿轮的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随后,一只浑身黑青色的石狮子从却非殿的废墟中一跃而起,落地后发出轰然巨响,数万斤重的庞大身躯,将地面的石板砸得皴裂开来,留下四道深陷的足印。 吼~ 墨家五大机关神兽之一的墨狮方一落地,便发出震天咆哮,体内的齿轮咔嚓咔嚓的运转起来,散发出神圣而又充满威仪的气息。 毕岚虽然在皇室藏书中读了不少墨家典籍,但他终究不是墨家正统传人,而且身无矩子令,根本不被墨狮认可,因此只能靠着消耗大量灵玉来勉强驱策墨狮听从他的命令,每一个呼吸都在烧钱。 若非追杀何进太过重要,毕岚根本不愿意动用这件珍贵无比的墨家机关术造物。 墨狮作为墨家机关术的最高技术结晶,被冠以神兽之名,自然早已生出灵智,它虽然不满于毕岚这位临时的主人,却仍尽忠职守地服从着毕岚的指令,很快就沿着何进施展缩地成寸时留下的道法痕迹,找到了他的位置。 吼~ 仰天咆哮之后,墨狮便转头朝着嘉德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张让等人见状,也是毫不犹豫:“追!” 而此时,南宫嘉德殿外,何进的身影倏然而现,本想直入殿中找刘协和王越求救,结果却被九龙门所阻。 九道龙形虚影猛然发出龙吟,将何进震飞出去,若非他身上穿着乾元一气宝甲,这时候怕是已经被九龙门给镇杀了。 “帝师救吾!” 何进焦急地站在门外喊了半天,内中却完全没有回应,他哪里知道,王景早就安排王越带着刘协暗中出城避难去了。 这一耽搁,张让等人便追了上来:“何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墨狮从天而降,一巴掌就将何进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甚至就连周围的土行元炁也遭到完全的封禁,让他无法再施展缩地成寸秘术逃命。 “狗贼,纳命来!” 段珪含怒出手,一剑猛然劈砍在何进的脖子上。 然而剑锋却被乾元一气宝甲所阻,难以寸进,伤不到何进分毫。 “该死,可惜吾手中没有斩蛇剑,否则必然能砍破这个乌龟壳!” “无妨,先把他的坤元一气战靴扒下来,到时候乾元一气宝甲孤木难支,等耗尽了宝甲积蓄的元炁,何进同样难逃一死。” 张让狞笑着看向死狗一样被按在地上的何进,心中只觉得一阵快意。 自从蹇硕死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步其后尘,为此甚至不得不委曲求全,到处给人装孙子。 从皇帝的亚父跌落成‘孙子’,这样的滋味,换做是一般人早就疯了。 而张让之所以还没疯,全靠他强大的求生意志:“何进,你处心积虑要诛杀吾等,今日却死在吾等手中,可见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此刻何进也是彻底慌了,不复平日的威风和镇定:“张让,你不能杀我!我是大将军,我若死了,你们也活不成!” 段珪怨毒地冷笑道:“难道让你活着,我们就能活吗?何进,你有今日,皆是你咎由自取!” 说完便连续挥剑,不断斩落在何进的后颈,其余人也各施手段,开始一下又一下的磨灭着何进剩余的生机。 感受着宝甲的元炁越来越少,越来越稀薄,何进顿时陷入绝望:“张让,尔等不得好死!”而就在张让等人砍得起劲之际,忽然天外一道赤红色的箭影逆风而来,只一击就射断了何进的脖子,胖乎乎圆滚滚的头颅像皮球一样高高弹起,伴随着飞溅的血液落在地上,血洒宫门。 权倾朝野的大将军何进,茫然的瞪着双眼,就这样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段珪被溅了一脸血,目光有些呆滞,愣愣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都还没砍下去呢?” “何进怎么死了?” 张让等人也是错愕不已,到底是谁下的手? 三百丈外,朱雀门的箭楼顶端,王景缓缓放下手里的霸王弓:“抢人头的感觉,果然很爽啊。” 王凌站在一旁,亲眼目睹此等神技,顿时将王景敬若神人:“二哥箭法已然通神矣!三百丈外,一击杀敌!” 三百丈的距离,别说脑袋了,整个人都不会比一粒米更大,可王景竟敢强化的身体,却早已突破了人类的生理极限,霸王弓在他的手中,简直成了一把百发百中的狙击枪。 烈羽神箭一出,非死即残。 诛杀何进之后,王景感觉体内涌入一股强大的力量,若非他身怀《紫微帝气篇》这样的秘术,恐怕还难以察觉。 “这是,气运?” 王景惊喜不已,他之所以射杀何进,主要还是嫌弃张让等人效率太慢,生怕出现什么意外让何进被救走。 可现在他发现射杀何进这样身处高位的人,居然能增加自己的气运,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一时间,王景忽然有些跃跃欲试起来,想要找更多有价值的目标。 而另一边,何进莫名其妙被不知道是谁给射死了,张让等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还是赵忠第一个醒悟过来:“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拿何进的人头,去让外面的人退兵!” “对,没错!” 段珪一剑斩下何进的脑袋,提在手里,一群人顿时急匆匆地向着朱雀门的方向跑去。 此时袁绍刚刚率兵抵达南门,他看见吴匡,立刻知道大事不妙:“大将军人呢?你怎么让他一个人进宫?” 吴匡也察觉不对劲:“大将军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出来?事情有些不对劲!” 于是两人就在宫门外大叫:“快让大将军出来,吾等找他有要事!” 然而宫门紧闭,内部毫无反应。 法禁的力量更是封锁了方才战斗的余波,使得皇宫外的人,根本不知道皇宫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袁绍越想越觉得何进会有危险,便对吴匡下令:“再有一刻钟,若大将军还未安然归来,吾等便率军杀进去!” 就在这时,张让等人来到了朱雀门,更是将何进首级从墙上掷出,尖声喝骂道:“何进谋反,已伏诛矣!你们这些党羽,只要放下武器,就可得到宽恕。” 袁绍看到何进人头,心中狂喜之余,表面上却是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架势,当着全军的面怒而拔剑:“阉官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 吴匡听闻何进死讯,一气之下就在青琐门外放起火来。 袁术亦引兵突入宫庭:“但凡白面无须者,皆给我杀之!” 宫墙之内,血流成河,凡是阉人,不论大小,尽皆被杀。 袁绍和曹操也领兵斩关而入,神圣的洛阳皇宫,如今却是烽烟四起,血染宫墙。 曹操手持倚天剑,千秋剑歌横行无忌,杀得血雨腥风,他扭头便认出了躲在人群中想要趁乱逃跑的赵忠、程旷、夏恽、郭胜四人,顿时怒吼起来:“阉贼哪里逃?给我死来!” 只见曹操骑马冲杀起来,眼前的侍卫根本无法抵挡。 赵忠他们四人慌不择路,一路被追赶至翠楼前,眼看着就要被曹操枭首之际。 咻~咻~咻~咻~ 四道箭影呼啸而至,当着曹操的面,将赵忠他们几人射死。 “保护校尉!” 曹操的手下见之无不是惊魂未定,生怕自家主将出事,立刻冲上前来将他牢牢护在最中心处,同时目光扫视四周,全神警戒,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射箭之人的踪影。 唯有曹操借助思能感应,望向了朱雀门方向,若有所思。 方才箭矢上的气息,让他隐隐有种熟悉之感,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与此同时,宫中火光冲天,大片木质建筑在烈焰中焚烧起来,宫娥哭喊逃窜,人人神色仓皇。 张让、段珪和毕岚三人则是一同裹挟太后和皇帝刘辩,想要从后道走北宫出城。 何太后容失色,抱着儿子刘辩泪流不止,悔不当初。 若是此前听了王景的话,杀掉十常侍,岂会落到现在这般田地? 尚书卢植见宫中事变,便急冲冲赶来,甚至已经穿好甲胄,手持长戈,就守在阁道下层。 南北二宫之间,以复道相连,分上下两层。 段珪带人走的却是上层,正好与卢植错开。 卢植听到声响,抬头就看见已经哭成了泪人的何太后和皇帝,顿时大声怒斥:“段珪逆贼,快放了太后与陛下,否则定不饶你!” 段珪本就紧张,还以为追兵杀至,吓得回身便逃。 太后得以从窗中跳出,卢植赶紧将她救下。 然而刘辩却被段珪的人抓住胳膊,挣脱不得:“母亲,救我!救我啊!” 何太后哭求卢植替她救回儿子,可卢植哪里做得到? 皇宫之中真龙天子气压制之下,他一身儒门神通被压制得难以施展,否则早就飞身上去打爆张让狗头了,还用得着何太后催促吗? 战火很快从洛阳皇宫向外蔓延,吴匡带着人杀入内廷,迎面遇见了前来救驾的车骑将军何苗。 吴匡素来怨恨何苗不与何进同心,此时借机发难,大骂何苗与十常侍是同谋,对着身后的将士说道:“大将军打算诛杀诸常侍,车骑将军不愿。如今大将军已死,车骑还在,那么杀大将军的人就是车骑!吏士能为大将军复仇吗?” 何进在世时,素来对士卒有恩,因此士卒此刻被吴匡煽动,一个个都哭着大喊:“愿效死。” 吴匡于是唼血为誓,与张璋及奉车都尉董旻合兵一处,忽然向何苗发起猛攻,战于朱雀阙下。 三打一,出手的还有董旻所统帅的西凉精锐,何苗哪里是三人对手,因此又惊又怒,在阵前斥骂起来:“吴匡,尔等是想要谋反吗?” “何苗!我看要造反的人是你!大将军如今已死,你罪孽深重,我这便送你下去向大将军忏悔!” “诸位将士,仇敌就在眼前,为大将军报仇!” “报仇!报仇!” 正所谓哀兵必胜,眼下吴匡所部士卒士气高昂,结阵而战,发动羽林断空剑战法威力倍增,顿时打得何苗节节败退。 实际上吴匡指责何苗谋害何进的理由非常扯淡,但偏偏在场者竟无一人反对! 有此可见十常侍在洛阳的名声有多差,行事有多么不得人心,而何苗与十常侍绑在一起,在普通士卒眼里,自然也成了大奸大恶之人。 何苗的反驳根本无用,很快便在阵战之中被乱刀砍死,他至死都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谋害兄长了? 而在何苗被斩杀之后,董旻也趁机吞并了何苗麾下的残兵,默不作声地壮大实力。 (本章完) 第55章 机关兽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第55章 机关兽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将士们,斩奸除恶,就在今朝!随我杀进去,鸡犬不留!” 袁绍手持名剑泰阿,一身金灿灿的宝甲,姿容出众,自带威仪,此刻正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数千士卒冲入张让府邸了,带头砍杀张让的家属。 他在接任司隶校尉以来,早就暗中摸清楚了十常侍在洛阳城内的所有家底和势力,如今自然是按图索骥,一家一家的上去灭门,把宦官势力一次清扫干净。 “饶命!” “我愿钱买命,还请诸位高抬贵手!” “啊!亚父不会放过尔等的!” 十常侍的家人纷纷哀嚎求饶,甚至手捧金银珠宝,只为给自己和家人换取一条活路。可他们迎来的,只有刀光和剑影,只有无情的屠戮。 天下苦十常侍久矣,宦官为了给皇帝弄钱,不仅狠狠得罪了世家,同时也把黑手伸向无辜百姓,敲骨吸髓,榨取民脂民膏,早就闹得民怨沸腾。 如今才哀求饶命,又有何用? 张让、赵忠、毕岚和段珪等人的府邸里,到处都是鲜血和杀戮,他们的亲眷家属,无论原先是如何的目中无人与飞扬跋扈,此时都尽数沦为刀下亡魂,以死赎罪。 而两宫之内,何进的旧部也在大开杀戒,宫内的阉人不分大小,无论善恶,尽皆诛绝,甚至一些人只因为没有胡须就被误杀而死。 可见此时何进手下的士卒已经全都杀疯了,他们根本懒得侦辨和鉴别,凡是见到不顺眼的人,上前就是一刀,杀得皇宫之内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曹操原本也很愤懑,可如今却双眼迷茫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心中忍不住颓然叹息:“帝朝四百年江山,今日威严丧尽矣。” 东汉以谶纬经学为治国之根基,宣扬君权天授,天子高高在上,妄图以神秘学的理论来让百姓敬畏,从而维持自身的统治正当性。 可这样做的后果也极其严重,一旦朝廷失去了权威,就再难让天下臣服。 曹操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兵强马壮者称王,以至于天下大乱的那一幕惨烈画卷。 胯下名驹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滴滴答答的马蹄声,曹操很快就撞见了正带人在宫内四处烧杀的袁绍,连忙策马上前,厉声质问他道:“本初,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吗?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此时的曹操,满腔热血,一心只想报国,他还不是未来那位不择手段杀人无算的乱世奸雄,对这汉室江山,犹有几分赤诚。 望着多年的知交好友,袁绍沉默半晌,良久才回了一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今汉室失德,此乃天意也,绍不过是顺势而为。孟德你是聪明人,当知道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这样的事。” 曹操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曾经的挚友,脸上出离地愤怒:“可为什么偏偏是你!我们不是曾经发过誓,要一起再造盛世,还天下以太平的吗!” 袁绍转过头,双眼避开了曹操那愤怒的目光,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没有回答曹操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他一句:“为什么偏偏不能是我呢?孟德,除旧迎新,改朝换代,不也能缔造太平盛世吗?” 这一刻,两人的理念显然已经出现了分歧。 袁绍看向还满脸愤慨的曹操,只给他留下了一句话:“孟德,伱还没看清吗?当今的天下,已经不是汉室的天下了,你心中的那个梦,也该醒了。” 语罢,袁绍头也不回地带兵离开了皇宫。 而曹操手按倚天剑的剑柄,只觉心口一阵发闷,不知为何又想起了此前与王景的那一番交谈,心中顿时百感交集:“难道我过去的想法真的错了吗?难道真如元旭所言,世家和豪族才是寄生在江山社稷之上的毒瘤吗?” 迷茫。 无措。 曹操原本以为自己能看得清这个世道,坚信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可这一刻,他却对未来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彷徨。 可身旁借着风势高涨的大火,很快将他拉回了现实。 曹操眼见火情愈发严重,哪里还敢迟疑,当即便带着手下千余兵士,开始扑灭宫中四处弥漫的大火,随后又把惊魂未定的太后何莲给接到了德阳殿,接见赶来的朝臣和勋贵,权摄大事。 与此同时,为了尽快平息乱局,曹操又对伍琼和城门营的士卒发布命令,让他们遣人追袭张让等人,寻回皇帝刘辩。 在曹操的努力下,纷乱的局势总算得以初步恢复平静,稳住了洛阳城内的人心。 等到曹操忙完,已至深夜。 而此时,孟津港东北方向,小平津渡口。 张让、段珪和毕岚身边,只剩下数十随从的宫人,可谓是穷途末路,在劫难逃。 眼前冰冷的河水,缓缓流淌,仿佛九幽黄泉一般,使人心悸。随着晚风吹过,还飘来阵阵雾气,在黑夜下不由地令人心中泛起丝丝彻骨的寒意。 夜幕中,星光如萤火。 一骑飞奔而至,马蹄声刺痛着张让等人敏感的神经。 “是你!” “久违了。” 王景勒住缰绳,马蹄高高抬起,此时的他,笑容满面,仿佛寻见了猎物的猎人:“三位结伴而行,不知欲往何方?” 刘辩看到王景,当即喜极而泣,发出求救:“北中郎将是来救朕的吗?” “当然,不过也仅止陛下一人。” 王景说完,带着杀意的目光略过了张让、段珪和毕岚,只见他拿起悬挂在背上的霸王弓,又慢条斯理地从绑在马屁股处的箭袋里取出三支玄铁重箭:“今日,就由景来亲送三位共赴黄泉。” 毕岚认出了王景手中的兵器,惊恐不安地尖叫道:“霸王弓?何进是你杀的!” 经过毕岚这么一提醒,张让也认出了王景手中的兵器正是霸王弓,他瞬间想到了何进便是死在烈羽箭之下。 此刻张让哪里还不明白,眼前这位不过弱冠之年的北中郎将,就是此前躲在暗处放冷箭射杀何进的真凶! 只可惜,张让明白得太晚了。 双方距离不过七八丈,他刚想掐诀施法,耳边就传来箭矢破空而至的锐鸣。 咻~ 弓弦震颤,张让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击或者求饶,就被王景一箭射爆了脑袋,就连身上的法衣所自带的防御阵法也没能起到任何作用。 玄铁重箭本就是近距离格杀专用,配合霸王弓的强横力量,纵使是寻常的宝甲都可一击射穿,更遑论是区区一件法衣了。 只见现场惨烈得不忍直视,张让的脑浆混着血水和头骨碎片,在地上开出了一朵凄艳中带着恐怖的死亡之。 “轮到二位了,可有遗言要留下?” 一箭射杀张让,王景随后神色平静地将视线投向了段珪和毕岚,指缝中还夹着另外两支箭矢。 两人自知没有活路,因而满脸悲愤欲绝,大声呵斥王景:“你们都骂吾等是奸妄,难道那些事情我们不是遵照先帝的旨意去做的吗?如今却又来怪罪吾等,然而为祸天下的,又岂止我们?世家豪族,不也盘剥地方,肆虐百姓吗?怎不见你北中郎将替天行道!” 面对段珪与毕岚的诡辩,王景冷冷一笑,语气轻蔑地反驳起来:“世家豪族为恶,我若掌权,日后必会处置,但在此之前,不妨先拿你们十常侍来祭旗。你们也别在我的面前喊冤,就你们造下的那些孽,个个都是死不足惜。” 十常侍横行天下,巧取豪夺不知道逼迫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世家和豪族不是好人,不代表与世家豪族敌对的十常侍就是好人,他们两方对于炎汉帝朝的无辜百姓来说,也无非是烂和更烂的区别罢了。 “看来没有别的遗言了。” “北中郎将,莫要得意,吾等在黄泉路上等着你!”王景并不理会段珪和毕岚那败犬的哀鸣,他毫不犹豫便弯弓搭箭,射杀两人,终结了他们罪恶的一生。 吼~ 就在这时,墨狮从天而降,朝王景发出咆哮。 “嗯!?” 王景惊讶瞬间,猛然张弓,烈羽箭瞬间上手,炽热的火光映照周遭数十丈,引而不发,与眼前强敌对峙。 “陛下,请速退至臣的身后。” 刘辩听到王景的呼喊,这才从段珪和毕岚的尸体旁清醒过来,忙不迭地跑到王景身后,满脸惊慌,茫然不知所措。 而王景则是表情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墨狮,心中暗暗震惊:“这是什么鬼东西?墨家机关术造物?” 虽然曾在一些典籍中,见过类似于周穆王时期关于偃师的传说,可如今亲眼所见,依旧被眼前的这一幕所深深震撼。 开启《紫微帝气篇》的望气术之后,王景便看见了墨狮身上的秘密,为之赞叹不已:“墨家机关术,据闻师承于上古偃师一脉,能以元炁驱动死物,灌注思能塑造器灵,所造之物便可栩栩如生,甚至拥有自主的意识,当真是不可思议!” 墨狮似乎无意与王景爆发冲突,它扫了一眼已死的毕岚,随后看向王景,居然口吐人言:“吾乃墨狮,你可愿意成为吾新的主人?” “墨家五大机关神兽之一的墨狮!” 王景双眼亮起一丝异彩,墨家为先秦时代的诸子百家之一,而且在当时可是显学,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在儒家之上,门生弟子遍布天下,在当时影响力可谓巨大。 而墨子本人亦是孤竹国的第五代国君后裔,出身尊贵,家学渊源之下,他曾得上古偃师一脉传承,后又舍弃荣华富贵的生活,建立了墨家学派,提倡兼爱非攻,尚同尚贤,得到了春秋战国时代许多中下层平民以及工匠行业从者的拥护和推崇。 五大机关神兽,便是墨子亲自打造的机关术的最强杰作,据传拥有极其强悍的战斗力,与真正的神兽相比,亦是不遑多让。 甚至在墨子死后,五大机关神兽对于墨家之人而言,已经不是工具或者宝物了,它们身上本身就带着大量的墨家知识传承,并且具备灵智,与人无异,因而往往被墨家的徒子徒孙们尊为“师者”。 王景疑惑地问道:“前辈身份尊贵,又何必奉我为主?景并非墨家传人。” 墨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吐槽说道:“你当吾愿意的吗?墨家如今已不再是显学,矩子令更是失落,以至于墨学无人继承。所以吾只能一直等待,直到下一位矩子现世,才可功成身退。” 这么一说,王景就听懂了。 墨子当初造出五大机关神兽,其目的显然是为了维系墨家的道统传承,是用来为墨家能够延续而保驾护航的底牌。 奈何炎汉帝朝在汉武帝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山河社稷图横压天下,就连盛极一时的道家都无可奈何,只能蛰伏,更遑论是其他已经势微的学术流派了。 至此墨家沉寂了数百年之久,人才断档,传承断绝,五大机关神兽大部分都已经藏匿休眠不知在哪个山旮旯里,唯有墨狮还在活跃,还在暗中等待着新一任墨家矩子的出现。 而机关神兽虽然可以永生不死,可活动却需要消耗大量蕴含元炁的灵玉,因此墨狮此前才会选择与毕岚合作。 如今毕岚死了,墨狮见王景穿着华贵,想必挺有钱的,因此才愿意奉其为主。 毕竟机关神兽永不为奴,除非包吃包住。 王景闻言也是哭笑不得,自己出来抢个人头,还能遇到这种好事? 不过对于墨狮说认他为主的话,王景也没太当真。 毕岚这个前主人死的时候,墨狮改换门庭时动作那叫一个丝滑流畅,丝毫没有要替前主人复仇的意思。 可见这所谓的认主,大概率不过是走个过场,当不得真。 但即便如此,墨狮毫无疑问也是一个极为强大的战力单位,哪怕不是真心投效,只要肯干活,王景总归是不亏的。 “墨狮前辈说笑了,认主一事愧不敢当,若是前辈不嫌弃,可为我府中供奉。正巧晚辈对于机关术颇有兴趣,只望闲暇之余,前辈能指点一二,景便心满意足了。” 王景对着墨狮就是一顿马屁拍了上去,显然是在打着墨家机关术和偃师一脉知识传承的主意。 比起毕岚这种只会召唤墨狮去打架的傻叉,王景真正看重的,并非墨狮本身,而是它身上所携带的知识。 只因为来自后世的王景,深刻明白唯有知识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对于王景的态度,墨狮十分满意:“不错,你小子比毕岚那个老货顺眼多了,他只会挖空心思想要驯服吾,却不知吾只服从墨家钜子。你倒是挺聪明的,知道从墨学上下手,哈哈,若是你有朝一日真能成为矩子,重拾矩子令,吾倒是不介意真心奉你为主。” “成为矩子?” 王景懵了,随后连忙摇头婉拒:“不了不了,兼爱非攻什么的,我尚且做不到,更遑论是节用和非乐了。” 墨家矩子之位,在王景看来坑得很,要生活节俭,又要拒绝享受,甚至连音乐都要反对,这不是苦行僧吗? 王景这般好逸恶劳的性格,必然接受不了。 搞定了墨狮之后,王景这才策马来到刘辩面前,坐在马背上朝少帝拱了拱手:“陛下,臣救驾来迟,还请恕罪。” 刘辩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面目狰狞”的墨狮,又看了一眼张让、段珪和毕岚三人死状惨烈的尸体,整个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爱卿……无需多礼……朕……朕……恕你无罪……” 王景见状也不由心生感慨,史子眇果然不靠谱啊,好好一个皇子被他给养废了,这样的人就算坐稳了皇帝的宝座,大概率也是一个被权臣耍着玩的昏君。 诛杀首恶之后,王景倒是没有为难张让带出来的宫人,见他们还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便板着脸训斥道:“还不快扶陛下上马?荒郊野外的,危机四伏,我要立刻护送陛下回宫!” 一群人闻言这才行动起来,只见他们手忙脚乱的刚把刘辩推上马背,而在不远处,卢植也恰好刚带着人赶到。 他还从百姓那里临时征用了一辆马车,见到刘辩安然无恙时,心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整了正衣冠,上前建议:“陛下年幼,恐怕受不得马背上的颠簸,不如坐车。” 刘辩当然不喜欢骑马,而且王景身上的铠甲硬邦邦的,硌得他十分难受。 因此卢植一开口,他立马欢天喜地的下马,欢天喜地地坐到了马车上,随后又一脸害怕地看向王景。 毕竟王景刚才杀人的那一幕,给了尚且年幼的他极大地心灵震撼。 对此,王景倒是无所谓。 在安置完了刘辩之后,卢植这才有闲工夫打量起王景这位最近在洛阳城内声名鹊起的年轻人:“陛下的安危,就全仰赖北中郎将你了。” 卢植对于王景并无恶感,甚至因为他本人此前也曾担任过北中郎将一职,因而还对王景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至于王景,对于卢植这位名扬海内的儒门名士,亦是久仰大名,因而说话十分客气:“卢尚书客气了,此乃景分内之事,岂敢居功?” 且不说卢植在朝野中的咖位,就他是公孙瓒和刘备的老师,便已经值得王景和他搞好关系了。 击杀了张让、段珪和毕岚之后,王景对自己施展《紫微帝气篇》的望气术,顿时发现自己的命格和运数又壮大了几分,让他心中不由啧啧称奇:“原来修炼《紫微帝气篇》,居然还能掠夺他人的气运,增强自身运势?” 这样一门功法,越是深入修习,越是觉得非同一般。 甚至在王景看来,《紫微帝气篇》并不比《真阳九炼》弱上多少,不过他目前对于这一门功法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只能自己慢慢摸索。 (本章完) 第56章 这个黑锅你来背 第56章 这个黑锅你来背 夜空中,月明星稀。 乘坐着少帝刘辩的马车,车轱辘不时碾过碎石子发出哐当的响动,一路马不停蹄地向南行驶,直奔洛阳而去。 随着接近洛阳,不少消息灵通收到风声的朝臣便蜂拥着前来护驾,一个个围着少帝刘辩的马车狂飙演技,亲爹亲娘死的时候,都没见他们哭得这般情真意切。 王景冷眼扫过,心中颇为不屑。 眼前的这些人,有危险的时候不见踪影,如今兵乱暂歇,却是一个个都冒了出来,明摆着就是打算来混功劳的。 不少人都换着样地往刘辩身边凑,想要在这位年幼的皇帝面前留下点好印象,以后好给自己加官进爵什么的。 马车走得并不快,天快亮时,正好撞上了刚刚抵达洛阳的董卓。 五千兵马,步声如雷,冲天的煞气很快便伴随着汇聚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潮迎面而来。 久在洛阳的许多权贵哪曾见过这架势,很快便被军气所慑,吓得面色如土,一个个都像是受惊的鹌鹑一般直打哆嗦。 眼前的军队,显然来自帝朝边境,历经无数次的浴血奋战,因而气势惊人。 而这其中,一支千余人左右的骑兵最为引人注目,他们行走如风,士卒彪悍昂扬,绝对是当今天下一等一的骄兵悍卒。 赫然是董卓麾下头号大将李傕所率领的精锐部队,身经百战,威名赫赫,对外号称“飞熊”。 “哈哈哈,卢尚书好久不见。” 马背上的董卓,大笑间肥肉疯狂抖动,脸上的毛发浓密得像一头雄狮,可这副模样非不滑稽,反而给人一种豪迈大气的感觉,见之使人印象深刻。 就连王景都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汉末三国最为出名的胖子,确实堪称是当世豪杰,就算人长得丑,也有别具一格的奇特魅力。 可惜卢植与皇甫嵩是至交好友,早就从他那里得知了董卓的为人和野心,因此没给董卓好脸色:“并州牧不去地方就任,率兵进驻京师,究竟意欲何为?” 此话一出口,顿时引得董卓军中众人大为不满。 尤其是向往着洛阳世界的董旻,更是看卢植十分不爽,怒哼一声便反驳道:“卢尚书,吾等有大将军调令,乃是奉命进京!” “哦?是吗?可如今大将军已然身故,不如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可好?” “你又是谁!” “我姓王,单名一个景字。” “哼,无名小卒,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再敢多言,信不信我砍下伱的脑袋!” 董旻随董卓征战大江南北,行事作风素来狂傲蛮横,因而见王景年轻,便不把王景放在眼里,只把王景当成是一个不知死活的愣头青。 “是吗?我不信。” 王景拿出霸王弓,先是朝天射出一支响箭。 鸣镝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尖锐刺耳,很快一道剑气便自洛阳城东发出,相隔十余里,遥遥指向董卓和董旻等人。 剑意充塞天地之间,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绝浮云,下绝地纪。 赫然是剑圣王越以帝师身份,强行催动斩蛇剑所发出的天子剑之剑意,人还未至,那横绝四海的强大剑意,就已让人胆战心惊。 董卓和董旻顿时呼吸困难,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咬着牙喊出了四个字:“剑圣!王越!” 眼见董卓和董旻被王越的剑意所震慑,王景这一瞬间甚至在脑海中思量起来,是否要趁着眼下董卓还未起势,借着王越和斩蛇剑之威,强行将其格杀在此地。 原本松开的弓弦,再次被王景拉开,方才还未射出的烈羽神箭,此刻再次凝聚在霸王弓上。 卢植被王景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意吓得眼皮直跳:“北中郎将千万别冲动,陛下还在马车里呢!” 此时若爆发冲突,乱兵冲杀之下,万一死了皇帝刘辩,后果不堪设想。 而王景也担心若是董卓有什么底牌,自己这一方若不能将其击杀,怕是后患无穷。 董卓一眼就认出了王景手中的霸王弓和烈羽箭,昔日项羽以此箭术,大破十二金人,灭其半数,天下谁人不知? 因而此时被王景以霸王弓和烈羽箭瞄准的董卓,眼皮狂跳不止,根本不打算因为一点小事就拼命,当即主动服软:“北中郎将,舍弟方才一时莽撞,故而失言,还请你莫要与他计较。卓这次前来,只为救驾,别无他意。” 董卓此时恨不得挥刀斩杀王景,面上却仍是笑脸迎人,将心中杀意隐藏得很好。 王景没有说话,董卓没来由的一阵心慌,本能地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降临在自己身上,让他惴惴不安。 短暂的沉默,让空气都为之凝结,仿佛有电光和火炸裂。 最终,王景还是收起了霸王弓,由自身元炁凝聚而成的烈羽箭也随之消散,显然同样不打算在这里和西凉兵火拼。 作为一个理智的人,王景深知此时不宜与董卓冲突,制造与西凉军的矛盾与不和就足够了,毕竟是做做样子给袁隗看的,以此来向袁隗表明自己和董卓绝非一路人。 如此一来,袁隗为了制衡董卓,想必会也乐意扶持王景与董卓交恶,好让袁家能够居中调停,大搞平衡。 扯着王越的虎皮与董卓硬刚了一波,王景见好就收:“陛下就在马车里。” 见王景没有选择动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而董卓也用眼神制止不服气的董旻,随后便带着人来到刘辩车架前,下马行了拜礼:“臣董卓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董卓长得又胖又丑,身上还带着边将所特有的凶悍,气质和形象几如恶鬼,因而甫一见面,刘辩便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看向董卓时话都说得结结巴巴。 关键时刻,还是卢植上前,安抚住了慌乱不安的刘辩,然后吩咐董卓带兵随行,护送皇帝回宫。 对于卢植的安排,本想借着擎天保驾之功多要些好处的董旻心中再次不满,凑到董卓身边小声地抱怨起来:“二哥何等英雄,我们难道真要效忠这样一个懦弱无能的小皇帝吗?” “叔颖,天子年幼,吾等才需要尽力辅佐啊。如今恰逢大将军意外身亡,此等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很显然,比起只想索取官职和财宝的董旻,董卓则是从中看到了一个可以接近权力中枢的机会。 随后便是浩浩荡荡一行人,安然回到了洛阳。 史阿不知何时出现在王景身边,怀中悬翦剑铮鸣不止,而他双眸也是杀机森然,低声询问道:“主公,方才为何不趁机杀掉董卓等人?吾虽身在洛阳,却也听说过董卓此人之名声,他狼子野心,做事毫无下限,进入洛阳恐怕会生出事端。” 董卓毫无疑问是个真正的枭雄人物,他在世家豪族眼中,是个桀骜不驯的边将,可在底层士卒的眼里,却是个阔绰大方的优秀统帅,因而许多出身不好的人都愿意跟着他混。 在史阿看来,这样的人必是野心勃勃,难以驾驭。 如今的洛阳,才刚刚经历一番变故,大将军何进身死,太后的党羽都被剪除,辅政大臣只剩下袁隗一人。 而董卓又是袁隗的人,一旦桀骜难驯的西凉兵肆虐京畿之地,恐怕会给洛阳带来难以想象的巨大灾难。 史阿毕竟是王越的弟子,因而难免为自己的师尊担心。 对王景而言,他也丝毫不敢小看眼前的这个胖子,因为董卓同样是一个只要实惠而不怎么要脸的人,看他取得的几次斩击就知道了,那可是宁愿吃败仗挨训斥也绝不肯损失自己的兵力,好几次都靠着卖队友加官进爵。这种人,到了洛阳,还不知道要闹出个何等的翻天覆地来。 “现在要杀董卓,哪怕我与帝师一同出手,也没多少必胜的把握,所以此时还是宜静不宜动。” 王景当然知道董卓今后会搞出多大的麻烦来,但留着他,显然也是另有用处。 至少在成功扶持刘协登基称帝之前,王景不打算动董卓。毕竟之前就答应过王越,做人嘛,当然是要言而有信。 更何况,杀了董卓,自己就得直接和袁隗对上,到时候来个十八路诸侯讨王,自己岂不是要抓瞎? 史阿听完王景的话后,却是有些不信:“董卓虽强,可师尊手持斩蛇剑,又有主公你的配合,杀他应当不难吧?” 王景摇头:“太傅袁隗必不会任由我们杀死董卓。” 史阿不解:“这是为何啊?难不成太傅真的与董卓有所勾结?” “若是没有勾结,董旻为何可以迅速率兵进驻洛阳,击杀何苗?董卓又为何知晓陛下在此,救驾得这般‘及时’?” 史阿听完王景的分析,也是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可随后他又忍不住心生疑惑:“可太傅此时已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以辅政大臣的身份,独揽朝纲轻而易举,又何必与董卓这样一头暴虎勾结呢?” 王景对此倒是看得分明,因此语气淡然说道:“因为有些事,袁隗自己不能做,所以就只能让别人为他代劳了。” “大将军已死,皇宫遭到军队血洗,何太后此刻已然被孤立在宫闱之中,难成气候,这天下还有何事是太傅不能做的?” “自然是废立皇帝。” “什么!” 得到这么一个耸人听闻的答案,史阿大为震惊,甚至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 王景不答反问:“为何不能呢?陛下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两年便可亲政,到时候作为辅政大臣,太傅是退还是不退?不退吧,清名有损,说不定还会引发众怒。可这要是还政于天子,袁家所做的一切又失去了意义。因此汝南袁氏想要继续长久地把持朝政,那么陈留王就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八岁和十三岁,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不是吗?” 刘协只有八岁,距离亲政尚需七年。 而七年时间,已经足够袁家做许多事了,甚至到时候给天子来个病故,亦未尝不可。 史阿对此无言以对,相比于冷静从容的王景,从小就在对皇权敬畏不已的他,显然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相信君权天授,而皇帝乃是天子,岂可被人如同傀儡一般操纵? 可王景来自后世,哪里会把天子和皇帝放在眼里,但就算这样,王景也深知废立皇帝这种事,代价极大,一个操作不好就会引来天下诸侯的共同讨伐。 连辅政大臣的袁隗都不敢自己做,而是把董卓拉过来背黑锅,就知道做这种事的风险是何等之高。 因此王景此前与王越定下赌约,答应要助刘协登基称帝,从头到尾都是打着占便宜的想法。 这么大个黑锅,与其自己来背,那当然是找个替死鬼来扛啊。 毫无疑问,董卓就是最合适的背锅侠。 董胖子长得又肥又丑,肥硕的脑袋比西瓜还大,盖个黑锅上去岂不是正好合适吗? 当然,王景也知道这种话自己知道就好,宣之于口,就落了下乘,容易被人抓住话柄。 王景和史阿两人正聊着,前方传来争吵声。 原来是带着少帝刘辩刚进洛阳,董卓就看见了浩浩荡荡的迎驾队伍,而为首之人,正是此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太尉崔烈。 崔烈位列三公,又出自与清河崔氏齐名的博陵崔氏,因而身份显赫尊贵。 这样一个人,自然是看不起关西边将出身的董卓,甚至十分无礼地直呼其名:“董卓,边军无召不得入京,你是想造反吗?万一冲撞了圣驾,让陛下受惊,你担待得起吗?” 周围文臣无不出言附和,开始齐齐声讨董卓,在关东世家出身的文臣眼里,出身西凉的董卓显然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人”,因此对他极为敌视和排挤。 在世家豪族眼中,擎天保驾这样的功劳,你一个出生在关西,刀口上讨饭吃的“下等人”也配? 然而崔烈瞧不上董卓,董卓本人也同样看不起只会装模作样的崔烈,一个靠着五百万钱买来的三公,在老子面前装什么清高? 满身铜臭这一典故,就是源自崔烈。 双方相看两厌,如今已经知晓了何进的死讯,背后又有汝南袁氏撑腰,董卓的野心也随之膨胀。 自己既已手握重兵,又何须再有顾忌? 因而看见崔烈等人敢来抢自己的功劳,董卓是一点也没惯着,直接便是破口大骂:“我日夜兼程跑了三百里路,你现在说什么回避?信不信我砍下你的脑袋!” 接着,董卓又反诘在场诸位大臣,尽显骄横之气:“诸位公卿身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正汉室,致使国家动荡,天子流落在外,你们凭什么让卓退走?就凭尔等尸位素餐之辈,能够保护好陛下的安危吗?” 崔烈被喷了一脸唾沫星子,哪里能忍得住,当即不甘示弱地开骂道:“董卓!你休要出言不逊,洛阳乃是天子脚下,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其他随行的朝臣也出言附和:“没错,滚回西凉去,我们洛阳乃首善之地,不欢迎你这样的无礼之徒!” “让我滚回西凉?” 董卓此时已然出离的愤怒,方才被王景用箭指着,他已经够憋屈的,现在一群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弱鸡,居然也敢对自己指指点点骂骂咧咧,当真是不知所谓。 只见董卓铮的一声便把刀出鞘,朝着身后的虎狼之兵大吼道:“兄弟们,这群虫豸要将吾等忠义之士赶回西凉,吾等能答应吗?” “不能!” 五千西凉兵随即站到董卓身后,呐喊声直冲云霄,煞气更是扑面而来。 军心与士气,思能之力简直如同滔天的血浪一般席卷而至,其中还夹杂着刀山火海的异象,杀气腾腾,凶戾残暴。 崔烈等人的嚣张气焰在这股以无数鲜血和尸骨铸造而成的军气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很快便鸦雀无声,无人再敢说半个“不”字。 王景站在人群之外,倒是乐得看热闹:“暴虎董卓,还真是一个十足的暴脾气,这就按耐不住要发飙了吗?不过让他把洛阳闹个天翻地覆也好,将那些碍眼的家伙都扫荡干净,省得到时候还要我来动手清除。” 世家与豪族骄横已久,必然不可能乖乖让出利益和权力,因而王景若真想要革鼎天下,对手其实并不是董卓这样的诸侯军阀,而是躲在暗中搅风搅雨且又冥顽不灵的世家和豪族。 纵使是乱世之中,兵强马壮者称王,背后其实也是世家和豪族的力量在博弈。 若否,曹魏政权最后也不会落入到了司马家的手里,而世家豪族也从此再也无人能制,历经两晋,形成了根深蒂固的门阀政治,并且影响深远,直到宋朝才靠着科举的方式,彻底割掉这个寄生在华夏文明身上的大毒瘤,让中原大地得以重现生机。 最初之时,出身世家的王景只求活命,并没有改天换地的豪情壮志。 可随着手里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渐渐的自保已然不成问题,王景心中的想法也在改变。 比如真正掌控洛阳乃至整个司隶地区,以此为基业,逐鹿中原,争霸天下,把这吃人的世道,稍微改造得顺眼一些。 而这一切,都意味着王景要与世家和豪族为敌。 与其自己在势力还很弱小的时候就暴露目标,亲自下场与天下世家为敌,为何不找一只替罪羔羊呢? 王景觉得肥头大耳的董卓就很合适。 (本章完) 第57章 薅羊毛要适可而止 第57章 薅羊毛要适可而止 董卓麾下五千精兵进驻洛阳,两千西凉铁骑,三千长矛战兵,无一不是在历经百战的精锐士卒,战力极强。 要知道,凉州地处汉、羌边界,自东汉以来,这里就持续不断地爆发各种武装冲突,百年羌乱在几乎拖垮了炎汉帝朝的财政同事,却也造就了当地剽悍至极的民风,家家户户几乎都舞枪弄棒,有条件的,还会自备马匹。 而在善战的西凉地区,陇右精骑自古以来便声威赫赫,在帝朝内部素有“凉州大马,横行天下”之称。 秦始皇得之,可扫平六国! 唐太宗得之,能虎视天下! 如今这样一支能征善战的彪悍之军,却掌握在了董卓这样一个野心家的手中,实在是让洛阳城中不少达官贵人为之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泰山平阳,一支人数千余人的军队正在向西开拔,引得官道上尘土飞扬。 而率军的主将,正是骑都尉鲍信。 他这次乃是受了大将军何进之命回乡招募兵卒,成功招募到了一千多郡国兵,此时正在返回洛阳的路途中。 结果人才刚刚抵达成皋,就在虎牢关前听闻了何进已经死于政变的消息传来,鲍信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 可惜等到鲍信抵达洛阳之时,董卓已然率军进驻京师,把守城门和各处要道。 鲍信对此忧心忡忡,他认为董卓必然祸乱天下,于是找到袁绍:“本初,如今董卓手握重兵,此人乃虎狼也,绝不可让他久留京师,否则祸事至矣!吾等不如趁其立足未稳之际,设计杀之!” 然而董卓实际上是袁隗的人,袁绍又岂会动手杀他? 因此袁绍想也没想便拒绝了鲍信:“不可,西凉兵乃天下精锐,贸然开战,则京师必深陷于战火之中,此事宜从长计议。” 鲍信不知晓汝南袁氏的计划,仍自劝说:“现在董卓刚至洛京,士卒疲惫,消息闭塞,正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我们只要合兵一处,对其发动偷袭,定可一举擒拿董卓。” 奈何袁绍依旧拒绝:“不可冲动,大将军新丧,两宫喋血,此时实在不宜再次大动干戈。” 鲍信到了这时候,也看出来袁绍或者说整个汝南袁氏都有点不对劲了。 他是耿直的性子,因而可不管你汝南袁氏是不是四世三公,当即就破口大骂:“此前孟德和我说了你的事,我还不信,没想到你果然变了!昔日吾等誓言,难道伱已经忘了吗?” 袁绍沉默不语,现在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 至于曾经报效国家的初衷,心中早已忘却。 鲍信带着失落和愤怒离开了洛阳,他打算回乡募兵,讨伐董卓。 袁绍不肯救这汉室江山,那便由他来救! 而就在世家豪族内部因为对待董卓的不同态度而渐渐分裂之际,董卓本人却是在洛阳城中积极展开行动。 河南郡邸,荀攸汇总着一连几日洛阳城中的情报,呈递给了王景:“主公,董卓趁着大将军何进及车骑将军何苗刚死,他们的部众无所归依之际,正大肆侵吞着两人的手下的军队。” “丁原呢?” “前日刚被朝廷任命为执金吾,眼下并无任何动作。” 王景闻言也是叹息:“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丁原此人,怕是离死不远了。” 荀攸对此深有同感:“被袁隗用官职暂时稳住,却忘了兵权才是武将安身立命的本钱,丁原确实有取死之道。” 在王景和荀攸的分析中,丁原作为何进的嫡系亲信,如今何进已死,丁原在朝廷中枢就等同于失去了唯一的靠山,成了五根的浮萍。 在这种情况下,丁原要是聪明一点,要么学董卓那样四处招兵买马,壮大自己,好增加在朝堂上的份量。 要么就带兵回去并州,虎踞一隅之地,以持币观望的态度,静待天下大势的风云变幻。 可丁原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被袁隗用一个执金吾的虚衔为“鱼饵”就给钓在洛阳,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沦为砧板上的鱼肉,简直蠢得让人窒息。 荀攸对王景出言建议道:“主公,并州狼骑乃天下一等一的强兵,而丁原又是何进的旧部,天然就站在陛下这一边,袁隗和董卓两人若要立陈留王为帝,必会对丁原下手。与其任由并州兵为董卓所得,不如主公探囊取之。” 王景自从穿越以来,就一直在谋划此事,因而当即就采纳了荀攸的计策:“公达所言深得吾心,如此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确定方向之后,两人又开始商议行动的细节。 荀攸建议先从袁隗入手:“董卓乃是边将,其人狼子野心,太傅久在中枢,深谙政斗,必然不会对其完全信任,主公可利用这一点,从中挑拨,分化二人。” 王景笑道:“哈哈,看来公达所思,与吾不谋而合啊。不过除此之外,想要笼络并州军中的普通士卒,仍需两人襄助。” “是谁?” “张辽张文远,高顺高孝明。” “此二人姓名,攸从未听人提起过,可既然是主公认定之人,那必有过人之处。” 此时张辽和高顺都还未扬名,自然没人知晓他们的能耐。 但王景却知道此二人是如何的勇猛善战,张辽的骑兵,高顺的步兵,纵观整个三国都是极为拔尖的那一档。 王景心中略加思索,便对荀攸吩咐了一句:“太傅府,我会亲自跑一趟,说服袁隗,取得他的首肯和支持。至于张辽和高顺,则有劳公达你代为联络了。” “主公放心,攸必竭尽全力,促成此事。” 随后,王景便告知了荀攸他所知晓的一些关于张辽的情报:“张辽乃并州雁门郡人士,勇力过人,丁原曾将他征召为从事。先帝在位时,蹇硕欲充实禁军,遂征召各地勇士。当时丁原便把并州从事张辽、武猛从事张杨都派到京城任职。此时何进已死,董卓应当也在与此二人接触。” “如此一来,想要说服此二人来投,怕是有些难度。” 荀攸嘴上说着有难度,可脸上却是从容不迫,显然心中已有计较,知道该从何处着手。 王景深知荀攸的能力,自然对他信心十足:“既如此,那便有劳公达了。” 之后两人便各自开战行动,王景孤身一人前往太傅府邸。 与此前的拜访不同,这一次,王景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一府中下人过来通报:“北中郎将,主人请你至正厅一叙。” “有劳带路。” “这边请。” 正厅里,袁隗位居东席,正闭目养神,气息渊渟岳峙,比之从前的低调,此时倒是颇有种几分意气风发的昂扬。 而这几日,确实也是袁隗这辈子最风光的日子。 作为朝堂上“硕果仅存”的辅政大臣,没了何进掣肘,此刻袁隗已然大权独揽,就连名义上能够垂帘听政的何太后,也彻底没了往日的威风,无法对他造成威胁。 王景走入正厅,落座宾席,面东而坐,暗中运转《紫微帝气篇》,窥见袁隗身上的气运之力达到极盛,青中带紫,几乎有化龙之征兆,当真是贵不可言。 而对于袁隗暗中的谋划有所猜测的王景,此刻也是开口恭维道:“祝贺太傅得偿所愿。” 袁隗故意晾了王景半个小时,此刻却见眼前的年轻人仍旧不骄不躁,谈笑自若,心中顿时暗暗感慨:“宠辱不惊,举止从容,此子当真不凡,可惜非我袁氏子弟,否则何愁大业不成?” 儒门天下的计划,至今只差最后一步,只待废立皇帝,袁家就能执天下之牛耳,甚至能够实现昔年董仲舒亦未曾设想过的辉煌愿景。 所以袁隗此时仍不欲节外生枝,而对于王景的来意,他也猜到了几分:“北中郎将上次来是为求官,如今官职早得,又要来索求何物啊?” “太傅此言差矣,当初的交易并未完成,景之官职乃是太后所赐,太傅并未从中出力,如今景来讨取补偿,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王景笑意盈盈,可说出口的话,却是半步不让。 老狐狸! 小滑头! 双方各自心中暗骂对方狡诈奸猾。 袁隗知晓王景此来,必然是为了索要兵权,毕竟何进何苗死了,可两人留下的“政治遗产”却不少。好几万大军呢,这可都是何进此前从天下各州郡招募来的强兵,妥妥的一块大肥肉。如今董卓得了袁隗的首肯和授意,“吃”得那叫一个欢畅,实力快速膨胀。 虽然袁隗也知道袁家需要王景去制衡董卓,可仍旧想要拿此事来压一压王景,看看能不能索取更多的好处,得到一个对袁氏而言更为有利的条件。 没错,这就是上位者的做事逻辑——让你当我的狗,是你的荣幸,所以你理所应当要有所表示。 虽说这是pua,但天底下多的是欲做狗腿子而不得的人。 可这些人里,并不包括王景。 对王景来说,“付费打工”是他所绝对无法接受的。 上一世当打工人的时候,王景就已经受够了老板的各种pua套路,现在人都穿越了,你袁隗还要pua我,那我不是特么的白穿越了吗? “太傅,先帝曾留密诏,令蹇硕扶持陈留王登基。然而蹇硕谋事不密,设计伏杀大将军未成,反而赔上了自家性命。如今大将军已死,若有人据此旧事重提,满朝文武,又有谁能站出来反对呢?” 当着袁隗的面,王景肆无忌惮地聊起了废立皇帝这个大逆不道的话题。 而袁隗闻言也是眯起了双眸,目光狭长地问道:“北中郎将说这话是何用意?” 王景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太傅不必紧张,我是站在你这边的啊,帝师曾受先帝简拔之恩,亦知晓由陈留王继承大统乃是先帝遗愿,因而与景一般,都乐见此事。” 虽然王景说得情真意切,一副“我是自己人啊”的口吻,可袁隗何等精明,哪里听不出王景话语中暗藏的威胁之意? 王景既然能站在废立皇帝的这一边,可若是不能喂饱他的胃口,自然也能站到维护正统的那一边。 而朝廷上下,也并非没有忠贞之士,若谋事不密,让废立之事提前泄漏了风声,到时候群臣提前被有心人集结起来,对自家群起而攻,到底也是一件麻烦事。 罢了,左右此子还有些用处,此时就且容他得意一阵。 袁隗心中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答应王景的条件:“当真是后生可畏,并州之兵,我可以交予你掌控,只是可一可再不可三,北中郎将,老夫言尽于此,望你好生思量。” 就算是老狐狸,那也是有脾气的。 被王景上门威胁了两次,若非对于太原王氏还有些顾忌,袁隗早就发飙了,如今他这明显是在警告王景,别再有第三次,否则别怪袁家不客气。 薅羊毛不是不行,但是要懂得适可而止。 王景看向袁隗,笑着应允下来:“太傅果真是大人有大量,景向你保证,下次不会了。” 对于袁氏的羊毛,王景也不打算再来薅了,毕竟死人是不会长毛的。 回到府邸中,王景也从荀攸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主公,并州从事张辽已答应与主公会面,然武猛从事张杨疑似暗中投靠了袁绍,婉拒了我方延揽。” “张杨?” 王景对于此人也有些印象,日后貌似曾一度虎踞河内,并且与吕布亲善,实力倒也有些,可惜不多,也不是什么关键人物,拉拢不到就拉拢不到吧,只要张辽肯来就好。 “正良。” “主人有何吩咐?” 很快,王景就把鲁方叫了过来,对他下令道:“明日醉月楼暂停对外营业一天,吾要亲自设宴款待一人。对了,多准备些并州雁门的菜式,找专门的厨师来做。” “是。” 鲁方连忙答应下来,心中却忍不住震惊。 眼下的醉月楼,因为有高度数烈酒的缘故,已经成为洛阳城内最大的酒舍,名声在外,日进斗金。 现在居然要暂停营业一天,只为招待一人? “既是主人的贵客,属下岂敢怠慢,必要好生招待一番。只是不知主人口中的贵客,姓甚名甚?” “他叫张辽。” “张辽?” 鲁方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心中纳闷不已:“三公九卿级别的朝廷重臣里,没有张辽这个人啊?难不成是太尉张温的亲族?” 虽然不理解,但王景的命令对鲁方而言就是圣旨,主人怎么说,他就会不打折扣的尽全力去完成,因此连夜就去城内找来自并州的厨师去了。 第二日,许多客人早早就来喝酒,却见醉月楼门外贴着告示,暂停对外营业一天,顿时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板居然有钱都不赚了吗? 快到约定的时间,王景提前抵达,落座后就叫人上了点佐酒的小菜,边吃边等。 结果刚吃到一半,就听到门外传来吵闹声:“瞎了你的狗眼,敢挡老子的道!” 然后鲁方忙不迭的跑进来找王景:“主人,不好了,你请来的贵客,和并州牧的家人吵起来了!” 走出去屋外,果然看见一位鲜衣怒马的胖子,正在对张辽破口大骂。 此人骑在马上,举止嚣张跋扈到了极点。 张辽却是寸步不让,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护在身后:“若非我出手阻拦,你险些撞死这名幼童。” “笑话,是他自己不长眼,能怪我吗?” 如此不把他人性命放在眼里,可谓丧心病狂。 王景见对方有些面生,便问鲁方:“这蠢货是谁啊?口气这么大?” 鲁方只好向王景解释起来:“主人有所不知,此人名叫董璜,其父乃并州牧董卓的兄长。有此后台,洛阳城内谁敢得罪啊?” 王景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呢,原来是董胖子的家里人啊,难怪如此骄横肆意,看来是在西凉野惯了。” “是谁在大放厥词!” 董璜听到“野惯了”这三个字,立马成了炸毛的斗鸡,气哼哼的寻找“罪魁祸首”。 王景踩着台阶,一步步走出酒楼,站到了董璜的面前,以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身高,目光俯视着董璜满脸横肉的胖脸说道:“是我说的,你待如何?” 董璜没认出王景身份,觉得他年轻便有所轻视:“就是你在这胡言乱语?知道我是谁吗?” 王景轻蔑地笑着反问:“蠢猪,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老子管你是谁?来人啊,给我拿下!” 董璜带着一票彪悍的家丁护卫,这几日仗着董卓的威风,在洛阳横行霸道惯了,根本不管王景是谁,就要叫人把他捉拿。 王景见此直接笑了:“我还琢磨着该找个什么理由才好动手呢,现在不需要了。来人啊,除了骑在马上的那个,其他都给我砍了。” “遵命!” 随行的阎鹄对王景可谓是唯命是从,他压根不管你是不是董卓的侄子,直接手持名剑断水,率领六名剑卫,拔出剑冲上去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砍杀。 (本章完) 第58章 刨了灵帝祖坟 第58章 刨了灵帝祖坟 董家的家丁护卫虽然也是战场上退下来的精锐,却哪里比得上阎鹄这样一位已经踏入武道四境的杀神? 因而顷刻间,就在快若流光的剑锋中躺了一地,鲜血横流,断肢残臂乱飞。 “杀人了!” “快跑啊!”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唯恐误伤,吓得四窜奔逃。 董璜则是被这一幕吓得寒气直冒,整个人牙关乱颤,双腿直打哆嗦:“你……你们想要做什么?” 阎鹄狞笑着上前,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袖,将他这个几百斤的胖子给拽了下来:“给老子倒!” 然后又拽住董璜的衣领,像是拖拽一头死猪一样,将他硬生生拖到了王景面前,听候发落 “你们完了,我要告诉我叔父,让他派人把伱们都杀光!” 董璜深感屈辱,此刻非但不肯求饶,还扯着嗓子就是一阵叫骂。 “吵死了,让他安静点。” 阎鹄听到王景吩咐,二话不说就是一拳,把董璜打得满嘴是血,门牙都掉到了地上。 “你……你敢打我!?” “还吵?” 阎鹄常年挥刀,因此手劲极大,上前啪啪又是两巴掌糊了上去,直接把董璜的猪头都给抽得肿了三圈,直到他彻底没再吵吵,然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向王景复命:“主公,这胖子总算是安静了。” 王景直接让阎鹄把这头“蠢猪”带下去看好,到时候让董卓自己过来赎人,随后就继续招待张辽。 “辽,见过北中郎将。” “来,请坐。” 王景打量着眼前的小将,张辽此时二十来岁,与自己一般年纪,只见他双眉如剑,目光坚毅,举止间竟有几分久经战阵的锐气,便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地问了一句:“文远曾上过战场?” 张辽拱手抱拳,语气恭谦:“辽生于并州雁门,家乡时常有胡人杀掠洗劫,因此人人皆习戎马,上阵杀敌实是等闲。” 这是年纪轻轻就在马背上与胡骑厮杀啊,难怪对骑兵战法的掌握如此了得,武艺也是惊人,因而对张辽更加热情起来。 王景的热情,也是让张辽受宠若惊,而刚才的事,也让张辽心中感动不已:“北中郎将,没必要为了在下而得罪董使君家人。” 眼下董卓在洛阳可谓风头正劲,仗着底下有一群骄兵悍将,连太尉崔烈都被他落了面子,其余群臣,面对董卓时更是敢怒而不敢言。 可王景对此却是不以为然:“文远何等英雄人物,就算是董卓亲至,在吾眼中,也不足与你相提并论?” 张辽听了,满脸都是惊诧。 王景敢不把董卓当回事儿,张辽自己却没这个胆子,但能得如此看重,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觉得这次来对了。 几杯温酒下肚,张辽忍不住问:“不知北中郎将召我过来,所为何事?” 王景也不卖关子,直接开门见山,向张辽伸出橄榄枝:“太后命我整训北军,八营校尉之中,如今胡骑营校尉虚位以待,不知文远可愿屈就?” 张辽听完,心中顿时掀起万丈波澜,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胡骑营那可是天子亲卫,而且还是价格高昂的骑兵! 能成为这样一支强军的主将,宿卫皇宫,拥有显赫的地位,享受优渥的待遇,到时候不仅可以遍览东观中皇室收藏的各种神功妙法,单单是每个月从朝廷那里领取的修行资源,就是多少武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奇珍异宝? 这样的待遇,足以让人趋之若鹜。 可正因为待遇太好了,张辽才忍不住有些迟疑:“北中郎将,辽出身卑微,又未立寸功,何以得阁下如此看重?” 王景闻言朗声笑道:“文远你有大将之材,可统领一军扬威于海内,我志在天下,自然希望能有文远你这样的大才辅佐啊。” 一番话,说得张辽心笙摇动,情难自已。 北中郎将竟然认为自己有大将之材? 丁原和何进二人此前虽然也一度赏识他提拔他,但远远比不上王景对他这般看重,并且愿意委以重任。 更何况,胡骑营主将的职位,确实对他的很有吸引力,眼下何进已死,丁原又没有丝毫动作,方才自己还得罪了董卓的家人,如此一来,王景的招揽更是让他难以拒绝。 张辽是骑兵出身,行事素来果决,因此不再犹豫,当即起身下拜,向王景抱拳行礼:“辽,拜见主公。” 酒宴,喝得尽兴。 事情,办得完满。 搞定张辽之后,王景不仅白捡了一位超一流的名将,同时还得到了张辽带出来的千余并州骑兵。 这些人都是当初由丁原负责招募和训练,然后命张辽与张杨带来洛阳交付给何进的,不少都是边地出身的精锐骑兵,从小骑术谙熟,有些甚至还是归附炎汉帝朝的南匈奴人,这些人熟悉河套地区的地形。 日后王景若想进军河套,他们绝对是最好的向导。 王景这里搞定了张辽,董卓那边也没闲着,正紧锣密鼓地打算对丁原下黑手。 董卓先是在袁隗的支持下,以洛阳久不下雨这个扯淡的理由,罢免了司空刘弘,自己取而代之。 官职虽然提升了,然而董卓并不高兴。 因为进驻洛阳的两大强军之中,除了他统领的西凉兵之外,还有丁原所率领的并州兵。崔烈在董卓身上吃瘪之后,很快就跑去拉拢丁原,想要还以颜色。 此举让缺少靠山的丁原可谓喜出望外,毕竟博陵崔氏虽不如汝南袁氏,却也是郡望之家,有钱有粮有声望,能得崔氏支持,丁原这种掌握了强兵的武将顿时就有了稳固的根基,足以与董卓抗衡。 此举对于董卓而言,可谓是如鲠在喉,已成心腹之患。 一连数日,董卓都在发愁该如何除掉丁原这个心腹大患,而董卓的手下李傕则是出了一个主意:“司空,那执金吾丁原麾下主簿吕布,骁勇善战,弓马娴熟,在并州威名远扬,为诸将第一。何不将此人纳入麾下,让他杀死丁原,然后吾等趁势吞并其麾下部曲?” 董卓闻言大喜:“此计甚妙,可何人能担此重任呢?” 这时候,董卓麾下有一小将挺身出列,主动请缨道:“主公,肃愿往,必可说动吕布来投!” 李肃此时在西凉军中名不见经传,是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因此董卓很怀疑他的能力:“你可有把握?” 为了出人头地,李肃也是拼了,甚至当众立下军令状:“若不成功,肃便提头来见!” 董卓欣赏他的决意,豪爽地大笑一声:“好,此事若成,你当居首功,吾必有厚赏!” “谢司空!” 董卓对待属下素来大方,无论是官职还是财货,知道你能办事,董卓就绝不吝啬封赏,因而得到承诺的李肃,此刻亦是喜不自胜,干劲满满:“肃去也!” 而另一边,执金吾府邸。 丁原自从带着兵马进驻洛阳之后,很快就沉迷在官职升迁的喜悦之中,失去了往日的进取之心。 不过这也难怪,丁原出身寒微,能当上执金吾,对他而言已经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高位了。 要知道执金吾在西汉时期可是高官,掌管京司城防,位高权重,就连光武帝都曾感叹:“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而到了东汉,执金吾的地位和权力虽说不比以往,却也仍属于高官序列,位同九卿,非世家出身之人,难以担此重任。 若非如此,丁原也不会被袁隗用这样一个虚衔当钓饵就给钓住了。 而随着丁原当上了执金吾,给丁原当主簿的吕布,地位也水涨船高起来,最近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光。 “大人,有人上门求见,他自称是你的同乡。” 刚至洛阳,人生地不熟的吕布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快带他进来!” 他乡遇故知,此乃人生一大快事啊。 而更让吕布欢喜的是,李肃带来了大量的奇珍异宝当礼物。 刚一见面,李肃二话不说就砸钱,先把出身边地,过惯了穷酸生活的吕布给硬生生地砸晕再说。 而吕布也确实被李肃的这一手给砸得晕头转向,他毕竟是从并州的穷山沟里闯荡出来的,眼下虽说地位有所提升,可刚到洛阳,何曾见过眼前的这般大场面? 一盒盒的金银珠宝,玉佩首饰,有些甚至是品质不俗的随身法器,宝光湛然,五色流转,差点没把吕布的眼珠子给闪瞎。 当场就被李肃的金元攻势砸得找不着北,恨不得视这位同乡为此生知己。 而李肃也是眼光毒辣,三言两语间,便已然看出了吕布此人不知忠义为何物,因此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劝他改投门庭。 为此,还不惜拿出一件重宝作为许诺:“奉先且看,司空为表诚意,特地命我奉上此等至宝。” 说完,便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玉匣,轻轻揭开盖子后,只见里面躺着一截黑中泛红的指骨。 “这是!?” 吕布本就是踏入武道第五境界的强者,一身炼体修为,出神入化,因此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一小节指骨绝非寻常之物。 上面的缭绕着的煞气和罡气浓烈而凝练,若是将之吸收炼化,用于提升自身的武骨品质,其功效简直难以想象。 李肃哪里看不出来吕布已然心动,当即在他耳旁趁热打铁:“此物据传乃蚩尤遗骨,此前一直被羌族所珍藏供奉,是司空率兵镇压羌族叛乱,大胜而归后的战利品之一,奉先可还喜欢?” 蚩尤遗骨! 吕布闻言面露震惊之色:“上古强者,兵主蚩尤的遗骨?” 蚩尤乃是上古时代,与轩辕黄帝相争的绝世强者,据传兵家炼体的法门,就起源于蚩尤,而蚩尤能号兵主,甚至在战争中一度碾压黄帝,其实力自是毋庸置疑。 而关于蚩尤遗骨的传说,不仅在上古时期有所流传,哪怕是到了中古和近古时期,于秘史之中,也是屡见不鲜。 其中最负盛名的,当属纣王、人屠和霸王三位绝世天骄,传闻中他们都曾得得到过蚩尤的遗骨的不同部位,将之炼化后,得到了横行天下的无敌武力。 纣王离得太过遥远,可人屠白起和霸王项羽这两位的大名,在兵家之中可谓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此哪怕只是一小节指骨,对于渴望踏入武道极境的吕布而言,也是难以拒绝的诱惑。 吕布久在塞外与鲜卑和匈奴异族厮杀,因而内心深处,比起中原的礼法,更加认同草原上强者为尊的理念。 更何况他本人也是一位武痴,功名利禄他想要,绝世的武功他也想要,而这两样东西,现如今的洛阳,也只有董卓能给了。 在权势上,董卓显然比丁原更强,所以跳槽对吕布而言,并不是什么困难的决定。 吕布被李肃那“朴实无华”的劝说方式给说动了。 其实如果他只是简单的想换个老板,倒也未必会留下日后三姓家奴的恶名。 可坏就坏在,李肃很贪心,只劝降吕布一个人虽然也是功劳,可董卓在他出发之前就说过了,董卓要的可不仅仅是吕布这样的绝世猛将,还有并州狼骑这样一支精锐部队。 劝降吕布,顶多只是小功一件,唯有说服吕布动手杀死丁原,然后趁机吞并丁原带到洛阳的并州精锐,才是真正的大功一件。 很显然,李肃想要谋求的是大功而非小功,因此便在一旁唆使吕布说道:“奉先啊,你虽然武艺绝伦,但我西凉军同样强者如林,军中亦有华雄这等勇冠三军的猛将,你如今寸功未立,就算去了一时之间也难以获得司空的赏识啊。须知司空手中,可是有着完整的蚩尤右臂骨啊。” 吕布一听,双眼顿时通红,就连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只是一小节指骨,就已经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效力,若是完整的右臂骨,自己将之炼化后,其威能又会何等强大? 而吕布本人也不是甘于平庸之辈,既然要投靠董卓,自然是希望能够得到重视,因此他觉得有李肃的话很有道理:“那你说吾该当如何?” 李肃嘴角笑了笑,当即便给吕布出了个主意:“不如奉先你杀死丁原,带着他的人马来投靠我家司空,此举一来能增加你的实力,二来也能名正言顺的提高你在西凉军中的地位,可谓一举两得啊。” 听到要杀丁原,饶是心性凉薄如吕布,亦不由地面露犹豫之色,迟疑起来:“执金吾待吾不薄,我这么做岂非忘恩负义?” 李肃心中冷笑不止,暗暗讥讽吕布真是狼心狗肺。 你真要心怀忠义,哪里还会问出这种话来? 你应该当场拔刀把我砍了才对啊! 问,就代表你吕布其实心中已经开始考虑这么做了,现在之所以没下手,不过是还没找到可以掩饰这种行为的借口而已。 而李肃决定给他这个借口,当即便笑着劝说道:“我家司空位列三公,而他丁原不过是九卿之一的执金吾,以上伐下,有何不可?奉孝你虽与丁原有旧,可私情岂能与公事等同?自古忠孝两难全,今日你奉上官之命,诛杀下官,又有何罪呢?” “这……” 吕布的心,再次动摇起来。 李肃见状,当即出声催促他道:“此时万勿迟疑,当速速杀了丁原,夺其部曲,今后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良机稍纵即逝,奉先可切莫自误啊。” 最终,吕布抵不住“荣华富贵”这四个字的诱惑,终于是一咬牙,点头答应了李肃的要求。 ………… 洛阳,外城西园。 此地原为刘宏的行宫,西园八校尉便是在此创立,而刘宏死后,此地虽说是皇室产业,却便被许多人给遗忘了。 正好便宜了王景,被当成了北军八营的演武场。 当然,外人并不知晓的是,刘宏本收藏在嘉德殿秘库之中的诸多宝物,也被秘密转移到了此地。 这还多亏了王景擅长忽悠,以帮助陈留王刘协登基称帝为理由,诓骗王越答应将秘库中的财宝和灵药都运到了这里。 “二哥,我们这次是真的发大财了啊!” 王凌此刻看着堆满府库的金银钱财和奇珍异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陷入到了狂喜之中。 王景见了也是不由感慨,自己这个秉性纯良,忠厚老实的从弟为何会变成今日这般财迷的模样? 肯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道是被谁给带坏的,以后有时间了,必须严查! 前后足足统计了小半个月,王凌这才拿着账本向王景汇报:“二哥,经过核算,这些财货和灵药的价值,总计约在五十亿钱左右,其中二十亿钱是五铢钱,五亿钱是容易兑现的黄金和白银,剩下的珠宝玉器和古董字画大约价值十亿钱,想要变现需要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价值超过十五亿钱的各种灵药,其中单单是玄龙锻骨丹,就足足有三千颗之多,其他的天材地宝、奇珍异物,更是琳琅满目,价值难以计算,都是这么多年灵帝派十常侍穷搜天下而得。 幸好有几位从嘉德殿内带出来的老宦官帮忙掌眼,否则想要给一些宝物进行估值恐怕都会非常困难。 唉,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刨了灵帝的祖坟? (本章完) 第59章 丁原你死一死啊 第59章 丁原你死一死啊 王凌带着上百人,足足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堪堪完成核算工作,可想而知灵帝刘宏这些年通过十常侍捞得有多狠。其在位拢共才二十二年,,可三公之中光是太尉就换了二十六个,平均一年要换一个都不止。 若是按照每个太尉上任都得交一亿的份子钱来计算,这就是二十六亿了。 其他的文武百官,加起来得是多少钱? 这薅羊毛的力度,难怪世家豪族对灵帝如此怨愤,羊毛都快要被他给薅出火星子了,不怒才怪。 王景看完账本,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我记得朝廷养三十万边军,一年的军费支出,还不到二十三亿钱吧?” 这意味着王景此时手里的财富,理论上已经足够养三十万大军两年了。 可惜兵再多,也需要足够多的武将去统帅,而且真正的高手也不是光靠砸钱就能堆起来的,因此这笔钱看着多,真正起来也肯定经不起几年的折腾。 但是即便如此,拿到灵帝遗产的王景,暂时也不必再为军费开支而发愁了,这就是接近权力中枢的好处。只要胆大心黑,往往就能一夜暴富。 “难怪董卓对洛阳心心念念,这里还真是遍地黄金啊。” 王景心里美滋滋的念叨着,这样的巨款,若老老实实的回去晋阳种田,得干到猴年马月才能挣到手? 哪里像现在这样,直接白捡。 王景叮嘱王凌道:“彦云,这笔钱你可要给我管好咯,我有大用。” “二哥放心,凌保证这些钱都会在刀刃上。” “嗯,彦云你办事我还是很放心的。” 对于王凌这位人品过硬的从弟,王景自然是信任有加的,更何况两人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都是自家人,利益一致,不信他还能信谁? 王景正和王凌聊着接下来钱该怎么,不远处的演武场上便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声浪。 “好!” “阎校尉威武!” “张校尉你快上啊!” 伴随着金铁交击的锐鸣,阵阵喧嚣声也随之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王凌一脸错愕地看向王景:“二哥,这是彦明和文远打起来了?” “走,看看去。” 王景也是面带疑惑之色,随后大步流星地向着演武场走去。 此时,演武场上矛来戟往,阎行与张辽二人激烈交手,正打得兴起。 而在演武场四周,则是围了一圈屯骑营和胡骑营的士卒,为各自的主将呐喊助威,一个个兴致勃勃,互相比拼嗓门。 王景见两人只是切磋,倒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大笑说道:“彦明和文远倒是好兴致,然而比斗怎可没有彩头?” 随即就见王景取出一瓶玄龙锻骨丹当做奖品:“就以此物作为赌注,谁赢了,这二十颗玄龙锻骨丹就是谁的。” 如此大方的举动,自是赢来一片称颂赞美之声。 就连屯骑营和胡骑营的士卒摇旗呐喊起来也更加卖力了,毕竟他们都不傻,知道玄龙锻骨丹这种东西,都是给他们这些大头兵用的,阎行和张辽根本用不上。 如此关乎切身利益,他们自然一个个情绪比阎行和张辽还要激动,恨不得也亲自上场较量一番。 阎行挥舞战矛,目光灼灼地看向张辽:“文远,得罪了!” “那就看吾等谁更技高一筹吧!” 张辽挥舞铁戟,虽然因为年岁尚浅,功力不比阎行深厚,却也不甘示弱,奋力一战。 两人都有族人随行,担任亲兵,因而二十颗玄龙锻骨丹他们自己用不上,手下却是用得上。 因此方才打起来或许还有几分留手,此时却是打算用上真本事了。 阎行以战矛施展天龙戟法,又以虎豹雷音秘术激发身体潜能,招式大开大合,力量雄浑刚猛,出手更是迅捷凌厉,战矛被他刺出一片残影,密集如雨点般向着张辽攻去。 仗着比张辽年长六、七岁,功力更加深厚,阎行此刻在交手中占据了上风。 而张辽虽然年方二十,比之王景还要年轻一岁,修为略显逊色,却也天资过人,一手自实战中领悟的戟法,挥洒自如。 虽说张辽的长戟招式仍显稚嫩,却也天马行空,一时间与阎行斗得有来有往,并未露出败相。 吼~ 阎行一声虎啸,再次借助《虎豹雷音》的爆发秘术激活自身气血之力,连续发动猛攻,想要将张辽一举拿下。 却不料张辽攻势忽然转,脚步轻点地面,手中铁戟倏然后撤,身如鸿雁一般飘然而退,竟是巧之又巧地躲开了阎行势大力沉的一击。 随后又趁着阎行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突然回身,发动反击。 只见张辽身后,金色罡气幻化出一对雁翼,手中长戟更是如同雁喙一般,回翔而至,一招刺出,“啄”向阎行的面门。 面对如此奇袭,阎行连忙吐纳换气,施展豹啸,将自身速度提升了一大截,这才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张辽这后发制人的一击。 “文远所使的,可是《金阳诀》?” 攻击落空,张辽长戟点地瞬间,回身横扫,挡住了袭来的战矛,嘴里应了阎行一声:“非也,此乃我自悟的招式,名雁翼回翔。” 得知张辽的功法乃是参悟《金阳诀》之后自创所得,阎行由衷地大赞道:“哈哈,文远当真是好资质,好悟性。” 张辽得丁原传授《金阳诀》,又因出身雁门,因而将自创的功法命名为《金雁横空》。 五行之气,金主杀伐。 六禽之鸟,雁志凌云。 张辽自悟的功法,正如他的为人一般,大气豪迈,志存高远。 王凌站在一旁观战,亦是忍不住面露惊喜之色,恭喜王景说道:“二哥当真是慧眼识英才,能自悟功法,可见文远是何等的天资横溢,若非此时年岁尚浅,根基不足,否则再过十年,以文远的能耐,必入天下绝顶高手之列,威震寰宇。” 王景得意大笑:“文远资质过人,文韬武略皆是不凡,未来成就,自然不可限量。” 此时的张辽才二十岁,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战斗经验,还稍显欠缺,可即便如此,他依旧靠着自身的努力在猛将如云的并州闯出了威名,得到丁原的看重。 丁原不仅传授张辽《金阳诀》这样的武榜甲等武学,更是送他到洛阳深造,跟着大将军何进混资历谋前程,可见天底下有眼光的人还是很多的,看出了张辽身上的无穷潜力。 也就是现在张辽还年轻,名声只在雁门一带流传,否则再过十几二十年,他必是名扬海内的绝顶强者之一。 现实毕竟不是游戏,人物的数据也不会直接恒定在某一个数值。 哪怕是强如关羽和张辽这样的猛将,也是要不断进步的,而比武的胜负,不仅仅要看各自的状态和发挥,还要看根基和修为。 历史上的张辽,直到逍遥津战役时才得以大展神威,扬名天下,可那时候的他,实际上已经四十六岁了。 可惜此时此刻,张辽的实力还远未达到巅峰,哪怕他状态神勇,天资高过阎行一个档次,最后仍是因为根基于修为不足,以半招之差落败。 铛~ 手中长戟被巨力震荡,张辽顿时中门大开,而阎行得势不饶人,一矛刺向张辽咽喉,最后矛尖停在张辽身前一寸之外,及时收住了手。 “文远,承认了。” “好一招天龙戟法,狂龙撼岳,我败了。” 张辽虽败不馁,心中斗志更见昂然:“不过下一次,我定会赢回来。” 阎行也是性格豪迈之人,见状大笑:“好,我等着伱。” 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很快便熟络起来,甚至互相讨论各自对于武学的见闻和理解,气氛和谐。 眼见胜负已分,王景这才笑着上前说道:“好一场精彩的比斗,彦明根基浑厚,文远天资超卓,当真让吾眼界大开。” “见过主公!” 两人向王景抱拳行礼。王景则是搂着二人肩膀,哈哈一笑:“吾有彦明和文远这等猛将,何愁大事不成?走,喝酒去,今日我请客。” “主公有命,吾等岂敢不从?” 阎行与张辽也是相视一笑,自从投入王景麾下以来,二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不仅修行的资源变得十分充裕,他们还得到了以前从未得到过的东西——尊严。 阎行之前在韩遂麾下效力,时时刻刻都要谨小慎微,怕的就是遭到韩遂的猜忌。 而在投入王景麾下之后,阎行的不仅官职如同坐火箭一般升迁,这才几个月,都已经混上屯骑校尉的职衔了,正式踏入炎汉帝朝的中级武将序列。 而张辽也是一样,何进麾下能人异士太多,他虽然得到丁原的举荐,可是在何进眼里,也就那样。 大将军府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张辽在里面完全就是一个进入不了核心团队的边缘人物,能分配到手的修行资源,更是少得可怜。 可自从拜王景为主公之后,张辽却是直接原地起飞。 五果级别的修行珍品,那都是按月供应的,这待遇就连一些世家大族的核心子弟都未必能有,可见王景对他的重视程度,远远不是何进所能比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景真心对待两人,阎行和张辽自然也对王景誓死效忠了。 西园,王景又是大肆采购酒肉,犒赏全军:“来,今日有酒有肉,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给我省钱啊。” “哈哈哈,王中郎你且放心,肯定不会剩下的!” 底下的是士卒也是真心拥护王景,军心士气迅速汇聚而来,落在了王景身上,形成如血雾一般的兵煞。 兵煞乃是军心的聚合,刚猛霸烈,万法辟易,有着无穷妙用,因此唯有真正收拢军心的将领,才能驾驭兵煞,将之炼化入体,以增强自身的实力。 兵家集众的法门有不少,而王景手中最为高级的,便是得自天驷的《白猿剑术》,因此连忙趁此机会,施展秘法将汇聚而来的兵煞尽数炼化成庚金剑煞,顿时感觉到自身的力量迅速提升。 数千兵众的力量汇聚于一人之身,这股力量自然强横无比,只要兵煞还未消耗干净,王景甚至觉得此时就算阎行和张辽联手,也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感受着庚金剑煞的强大杀伤力,王景心中有所明悟:难怪这个世界的强者明明自身武力强横无比,却仍然需要军队了,这兵家的神通果然不可思议。 能够在春秋战国时成为世之显学,至今仍然传承不绝,兵家之学自有可取之处。 王景顿时觉得养兵的钱没有白,而就在他酒意正酣之时,史阿也带着最新的情报回来复命:“主公,董卓麾下李肃,这些时日都与吕布来往过密,虽不知两人聊了些什么,可吕布终日闭门不出,数次点卯未至,恐怕有所图谋。” “李肃去见了吕布?” “是,此事属下已再三确认。” “很好,这个情报非常关键。” 王景瞬间酒意全消,李肃去见了吕布,这意味着丁原离死不远了。 荀攸当即建议:“主公,看来可以采取行动了,吾日前已与高孝明暗中联络,此人虽非并州人士,个性却是刚直不阿,若丁原还在,主公恐怕难以拉拢此人。可只待丁原一死,主公只需以大义压之,必可收服此人,而并州数千精兵亦能尽入主公囊中。” “哈哈哈,公达此计甚妙,就这么办!” 王景等待这个捡便宜的机会已经很久了。 刘宏一死,王景白捡了一个皇室秘库,直接赚得盆满钵满。 何进一死,王景白捡了一个张辽和千余并州精锐。 如今丁原再死一死,王景直接就能把丁原从并州带出来的家底全都一口吞掉,好几千的并州狼骑,足够作为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难怪都说一鲸落,万物生。 若想发家致富,自己辛苦打拼终究还是比不上抢别人的遗产来得效率高啊。 天下大乱的序幕即将拉开,此时积累的第一桶金越是雄厚,未来的发展前景才会越好,否则像刘备一样飘零半生,四处寄人篱下,等到混出头的时候,黄菜怕是都要凉了。 王景连夜召集麾下众将,开始商议对策。 先是阎行和张辽。 “彦明,文远,到时你二人率屯骑与胡骑二营士卒,随我一同前往东郭大营。” “是,主公!” 然后轮到任峻与韩浩。 他们现在也跟着水涨船高,在王景升任北中郎将之后,得了越骑校尉和长水校尉的职衔,直接山鸡飞上枝头变凤凰。 “伯达,元嗣,你二人率越骑与长水二营,接管上东门城防,阻绝道路,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出入。” “领命!” 王景如此安排,自然是为了提前派人阻击董卓的西凉兵,防止董卓驰援吕布,破坏自己截胡丁原所部的计划。 再来便是阎鹄、史阿以及邓展三人。 其中阎鹄为步兵校尉,史阿为虎贲校尉,邓展则是虎贲司马,但此时步兵营老弱都被裁汰,人数锐减到只剩下百余人,而虎贲营才刚刚恢复,根本没来得及招募多少人手,因此三人都是光杆司令。 王景当即命他们前去协助许岚:“翊明、子峻、子诚,你三人带着人手先前往东郭大营,与陈留老营汇合,协助绮云。记住,你们要给我盯紧了吕布,只要他对丁原动手,你们立刻传递信号,同时想办法拖延时间。” “明白!” 三人齐齐应声,心情大为激动,总算是能够参与到这等大事之中了,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最后王景又看向了荀攸、王凌和杨业:“公达,彦云,秉书你三人随我一同出战,此次行动,成败关乎吾未来大计,因而许胜不许败。” 荀攸此时官至侍郎,杨业也升任中郎,两人都是北中郎将的属官,自然是要随行辅佐王景。 王凌与则是中垒校尉,只不过此时中垒营同样刚刚重建完成,根本没几个人,因此他也只能跟随王景一同作战。 彻底安排妥当之后,王景便开始耐心等待吕布动手。 ………… 夜深,东郭大营。 丁原身着儒服,正挑灯夜读。 他出身贫寒之家,年少时根本没有机会读书,如今入京为官,身居高位,自然想要弥补一下曾经的缺失,为自己增添几分文气。 洛阳乃是天子脚下,在这里,只会舞枪弄棒那是要被人鄙视的。 丁原虽然升任执金吾,却也因为缺少学识,炼神修为太弱而没少遭受文官集团的排挤和白眼。 儒门终究是帝朝此时唯一的显学,而圣言之术更是横压天下,任你道门妙法,兵家神通,在儒门圣言面前都天然低了一头。 有感于此,丁原才想要通过诵读六经来改变自身的境遇,更何况对于儒门的圣言之术,他也是极为向往的。 营帐内,丁原手捧《尚书》,看得正入神,忽然一阵凉风吹入,烛光摇曳。 “谁?” “是我。” 丁原见来人是自己的亲信吕布,当即放下戒备,露出笑容:“是你啊,奉先。” 作为丁原的主簿,吕布一直都深得丁原信任和亲待,因而无需通报,便直入帐中。 (本章完) 第60章 吕布,听说你很勇哦 第60章 吕布,听说你很勇哦 此时吕布的脸,隐于阴影之中,将情绪和杀机都深深收敛,一步接着一步,缓缓地靠近丁原身后。 而丁原却并未察觉到吕布的异样,反而还很有闲心逸致地聊起他这几日品读《尚书》的心得体悟:“视远惟明,听德惟聪。奉先觉得此句应当何解啊?” 吕布虽是武将出身,可是既然能担当主簿一职,可见其书读得并不差。 因此面对丁原的询问,吕布从容答道:“能够看得长远的便是明智,能够善听好话的便是聪敏。孔子以此鼓励世人要注重自身修养,永不懈怠,做个明智和聪敏的人。” 此时丁原背对吕布,正沉浸于求知的喜悦之中:“是啊,圣人教诲,果真大有学问……” 噗呲一声,吕布一匕首扎进了丁原后腰,同时他的脸,也终于被烛火照亮,露出狰狞而疯狂的表情:“执金吾,你该上路了。” “你!” 措不及防,丁原遭受重创,为求生机,只得强催劲力,回身一掌重重朝着吕布拍去。 轰~ 同为武道第五境的强者,吕布功力稍逊丁原半筹,被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大帐之外,落地时双脚在地上犁出了足足出了两道长达三丈的痕迹,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吕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满是赞叹:“《金阳诀》不愧是名列武榜甲等的兵家炼罡法门,即便执金吾脏腑受创,疼痛难忍,却仍能拥有如此惊人的战力,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随后吕布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发现已经断裂大半,只剩下原先的三分之一不到,其余部分,都被丁原身上的护体罡气给绞得粉碎。 “奉先,你在做什么!” 丁原愤怒地看向吕布,伸手一招,身后宝光湛然的长戟已然上手,发出嘹亮的龙吟之声,其冲天气势,威震八方。 吕布见状,表情亦不由得凝重起来:“南宫长万的画龙擎天戟?” 南宫长万,春秋时的宋国猛将,乃是当时天下列国中的第一勇士,而被他持有的兵刃,自然非比寻常。 据传画龙擎天戟以蛟龙之骨打造而成,龙魂被锁于其中,一旦催动,神威莫测,有翻江倒海之能。 “奉先,伱太让吾失望了!” 丁原此刻又悲又怒,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感觉几乎让他陷入疯狂。 只见他催动玄功,想要控制肌肉收缩夹住伤口,然而腹部受创之处,却仍是血流不止。 “没用的,中了我的虎煞金刀,纵使是你这等踏入血气凝罡境界的兵家强者,也照样要流血不止,最后力竭而亡。” 吕布面容狰狞,不再掩饰自身杀意:“布,恳请执金吾赴死。” “这是为何?吕布!我自问待你不薄!” 丁原单手持戟,手捂伤口,血水从指缝中不停涌出,而他则是表情悲愤的怒视吕布。 “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司空命我取你项上人头,此乃上命,我岂能不从?” 吕布此刻已然不顾丁原往日恩情,作为东汉末年的第一打工人,他从来不会对上级有任何的感恩戴德。 在吕布看来,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自己的双手打拼而来的,什么恩情信义都是狗屁,出来混,自然是奔着荣华富贵去的。 当最大的官,睡最美的妞! 你丁原给不了的前途和未来,董卓能给,那就别怪老子跳槽。 正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吕布此刻才会毫不犹豫地对丁原痛下杀手。 “忘恩负义之徒,该杀!” 丁原愤恨灼心,当即不再留情,出手就是倾尽全力的杀招:“给我死!” 画龙擎天戟如蛟龙出海,刺出的刹那,金色元炁化作滔天巨浪,向这吕布席卷而去。浪涛之中隐见万千锋芒,一旦中招,必将敌人剔骨削肉,绞成碎尸。 吕布手无寸铁,因此并未选择硬接,只见他飞身便退,想要脱离战圈,等着丁原失血而死。 “你走得了吗?” 可丁原哪会让他如愿? 虽然身受重创,可伤势反而激起了丁原心中的杀性,对着吕布便是一阵穷追猛打,誓要将他挫骨扬灰:“今日,我便要清理门户!” 金阳诀不愧是兵家一等一的炼罡之法,能凝炼先天庚金之炁与先天丙火之炁,金火二炁融于一身,其炁至刚至阳,其力威猛霸烈,对于体魄的提升极为巨大。 一时间,吕布脚踏九宫,连连闪避丁原的攻击,同时出言嘲讽,想要以话语打击丁原的斗志:“连续猛攻,牵动伤势,你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血液流空之前,我必取汝狗命!” 画龙擎天戟攻势不停,丁原强忍伤痛,势要将吕布斩杀当场,方能一泄心中恨意。 而两人的战斗,很快便惊动了整个营地,无数并州健卒蜂拥而来。 “究竟发生何事?” “主簿怎与执金吾打起来了?” “我们要帮谁啊?” 军中将士六神无主,吕布勇冠全军,素有威望,深得军中士卒信赖。而丁原亦是一军主将,地位尊崇。 如今两人起了冲突,许多人完全不知道该帮谁才好。 吕布见状,趁机高呼:“我奉司空之命,前来讨伐叛逆,尔等此时不来助我,更待何时?” “你放屁!” 丁原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董卓狼子野心,此等乱命,岂能听从!” 并州军士卒之中,曹性、郝萌、成廉、魏续、宋宪、侯成等六人平日里素与吕布亲厚,如今得知吕布抱上了董卓的大腿,顿时就动了心思,当众高呼:“吾等愿追随主簿,听从朝廷命令,讨伐逆贼丁原!” “弟兄们,董司空素来大方,吾等何不一起去投奔他,共谋富贵?” 六人的一通劝说,还真说动了并州军中不少将士,尤其是被那些被帝朝以武力征服之后,钱雇来的鲜卑和南匈奴胡骑,他们出来当兵就是为了钱财和女人,什么忠君爱国,跟他们这些胡人有什么关系? 董卓大方的名声,他们早有耳闻,如今听说能投奔过去,自然一个个都欣然从命。当场便数百兵士响应了吕布的号召,与丁原的亲兵火并起来。 但并州军中,亦有不少忠义之士,他们不肯接受董卓乱命,纷纷拿起兵器,前来襄助丁原平乱。 双方开启乱战,整个东郭大营也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曾经的同袍,如今却是彼此杀红了双眼,哪里还记得昔日的袍泽之谊? “杀,剿灭叛逆!” “尔等背主忘义,不得好死!” 就在这关键时刻,李肃也带着吕布的兵器趁乱进入了营地之中:“奉先,接戟!” 只见李肃乾坤一掷,方天画戟划破夜空,飞向吕布。 吕布回身接戟时,被丁原抓住机会,画龙擎天戟如惊雷降世,一记竖劈狠狠斩落在吕布的肩上,欲将他劈成两半。 噗呲~ 锋利的戟刃撕裂血肉,可随即却被吕布的武骨硬生生卡主,发出咣当一声闷响,。 此时吕布皮肉绽开,伤口深可见骨,露出一片象征着不祥征兆的红黑色泽,原本吕布那已然八十一锻大成的镏金剡骨,此刻竟是突破极限,迈入全新境界,其坚固程度,纵使是画龙擎天戟这样的神兵,也无法将之斩断。 眼见自己的致命一击斩在吕布身上,居然只是破了皮肉,难伤武骨,丁原顿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心中惊骇莫名:“炼煞入骨,鬼神之躯,这是上古兵家神通,自项羽死后,已将近四百年无人再能修成此等神通!” 吕布单手抓住飞至身前的方天画戟,不再掩饰自身杀意,顿时就见神煞之气透骨而出,周身弥漫凶戾的红黑色血煞之光。 “项羽能做到之事,我吕奉先亦能!” 吕布一手抓住画龙擎天戟,任由锋利的戟刃将左掌割得鲜血横流,回身猛然一刺,手中方天画戟已然刺穿了丁原的胸口,随后手腕一拧,便将丁原的心脏绞碎。 丁原嘴角鲜血狂涌,死不瞑目:“怎……可能……”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高顺带着陷阵营赶到之时,丁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吕布看向高顺,大喝一声:“孝明,我奉司空之命,斩杀叛贼丁原。此时首恶已经诛杀,你难道还要负隅顽抗吗?” 高顺是个纯粹的军人,丁原若还活着,他自然只会听从丁原的命令。可如今丁原死了,整个东郭大营,军阶最高之人就是吕布,而偏偏吕布又自称是奉了司空董卓的命令。 高顺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决定顺从,毕竟他又不是并州人,犯不着为了丁原复仇,更没有要起兵反抗朝廷的想法。 就在吕布即将收服高顺之际,一骑飞奔而至,正是骑着名驹绝影的王景及时出场了。 “这件事,我不同意。” 绝影的马背上,王景身披鎏金虎纹宝甲,腰挎狮蛮宝带,背负霸王弓,掌中还握着礼道之剑纯钧这等绝世名锋,自然是一出场就成为了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吕布浑身浴血,方天画戟遥遥指向王景,面色不善地问道:“你是何人?” 高顺却是认出了王景的身份,抱拳行礼:“顺,见过北中郎将。” 王景先是朝高顺点了点头,随后瞄了一眼已经气绝的丁原,这才看向吕布,用调侃的语气说道:“啧啧,吕布你可知晓,公然谋害上官,这可是死罪啊。” 吕布大怒:“我奉司空之命,讨伐叛逆,岂能容你如此污蔑?还是说,你其实是丁原的同党?” “别特么乱给我扣帽子,司空很大吗?我奉太后和太傅之命,前来接管丁原所部,别说是你了,今日就算是董卓亲至,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背后有王越撑腰,此次又是有备而来,王景丝毫不惧眼前的未来三国第一猛将:“吕布,我知你有虓虎之勇,但你可知我手中之剑?” 嗡嗡嗡~ 纯钧剑震吟不止,此时剑身汇聚全军士气,在被转化为庚金剑煞的兵煞加持之下,其剑意之强,哪怕相聚数十丈,亦让吕布深感头皮发麻。 白猿剑术汇聚北军八营之兵煞,又以剑阵叠加威力,再经由纯钧这样的绝世名锋斩出,天下能挡者,寥寥无几。 若是能够整顿全军,收拢并州兵的军心,凝练兵煞,吕布倒是有信心与王景血战一场。可眼下他才杀死丁原,并未彻底掌控并州军,仅凭自身勇力,实在是无法与王景争锋。 更要命的是,纯钧对他简直天克。 礼道之剑,专斩蔑视礼法之徒。 吕布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偏偏就是十大名锋之中最为克制自己的礼剑纯钧? 而他从蚩尤遗骨中参悟到的《不死元功》,目前只有小成境界,尚不足以抵挡灌注了庚金剑煞的名剑纯钧。 若强行动武,刚刚才和丁原血战一场的他,此刻是真的极有可能会被王景斩杀。 收编丁原旧部的计划功亏一篑,吕布很不甘心:“北中郎将,你当真要与司空为敌吗?” 王景轻轻抚弄纯钧剑的剑身,语气轻慢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可以吗?” “你!” 吕布这下是看出来了,王景根本没把董卓放在眼里。 “好好好,此事我会亲自向司空禀报,希望北中郎将莫要后悔。” 眼见是不可为,吕布已经萌生退意,毕竟他是一个纯粹的打工人。 为了自己的前程拼命,可以。 为了上司的事业赴死,不行! 吕布斜持方天画戟,打算带着效忠于他的百余人离开,却被王景开口叫住:“吕布。” “怎么,北中郎将这是打算要把我也留下吗?” 手中方天画戟横于胸前,吕布全神戒备,目光死死盯着王景手中的礼剑纯钧,随时准备暴起。 此时董卓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任峻和韩浩恐怕挡不了太久。 王景没有把握迅速将吕布格杀,更何况对于这位三国第一灭爸,又何必动手杀他呢? 放吕布离开,最后有麻烦的是董卓,又不是自己。 因此王景收剑归鞘,笑语晏晏地对吕布说道:“奉先莫慌,我只是想说一句,哪天在董卓手下要是过得不开心了,不妨来找投奔我。虽然认你当义子是不太可能,不过我对手下还是很大方的,要不你考虑一下?” 轻佻的言语,让吕布不禁怒上眉梢,气得咬牙切齿:“你做梦!” “不答应就不答应嘛,何必动气呢?你看你肩膀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包扎一下?” 王景的话,再次让吕布三尸暴跳七窃生烟,可形势比人强,吕布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发作:“北中郎将若是没别的吩咐,布就先行告退了。” “慢走不送,有空一起喝茶啊。” 吕布握着方天画戟的右臂捏得骨节咔咔作响,心中大骂:“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王景,终有一日,我要洗刷今日耻辱!” 赶走了虓虎吕布,王景这才走到高顺面前:“孝明啊,执金吾已死,还请节哀。” 高顺面无表情,他领的是朝廷的俸禄,又不是丁原的家臣,因此心中自然谈不上什么哀伤不哀伤的。 王景也知道高顺是个认死理的人,因此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下令由他继续掌管陷阵营,随后则是带着张辽和王凌,亲自去接手属于丁原的部曲。 因为同样出身并州,王景只是当场说了下北军的优渥待遇,很轻易地便收降了这支四千余人的精锐部队。 加上北军八营的三千余众,以及从陈留带出来的一千老兵,王景此时手里已经有了八千精兵,勉强可以和董卓碰一碰了。 虽说胜算不高,但敢玩命的话,足以让董卓的西凉兵伤筋动骨。 有了这样的底气,王景立刻调集兵力,前往上东门支援任峻和董浩。 此时上东门,灯火通明,两军正在对峙,任峻与韩浩占据城门,又准备了强弩劲矢,严阵以待。 董旻骑在马背上,对着城墙上的谯楼高声怒喊:“快给老子开门!否则把你们全部杀光!” 而在董旻身后,上千西凉勇士亦是齐声高呼,杀声震天:“开门,否则鸡犬不留!” 就在双方即将爆发冲突之际,一道充满霸气的凤鸣响彻天际,城垛上不知何时,已然多出了一道人影。 “董三胖,是谁给你的胆子,对我的人喊打喊杀啊?” “是你!北中郎将!” 董旻一眼就认出了王景,前不久他的侄子董璜刚被王景当街打掉了好几颗牙,就连随从都死了好几个,因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原来是你从中作梗!”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你们派人收买吕布,想要杀了丁原,趁势吞并他的四千并州强兵。难道就不许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今晚喜获丰收,王景难得心情好,便和董旻多说了几句:“吕布已经绕道开阳门回去向董卓复命了,你是留下来陪我吃夜宵,还是回去洗洗睡?” “很好,你有种!” 董旻此时哪里还不明白,丁原的旧部已经归了王景,他继续叫门毫无意义,只能带着人原路返回,但离开前还是撂下了一句狠话:“王景,这事儿没完,我们走着瞧!” “就你特么废话多是吧?” 王景抬手就是一箭,直接射落了董旻的头盔,让他那一头油腻的长发随风飘舞,整个人摔下马背。 这一幕吓得董旻的手下连忙将他护在中心:“快,保护奉车都尉!” “撤,快撤!” 最终,在王景的注视下,董旻所部狼狈地逃离了上东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而这一夜,注定许多人要难以入眠。 (本章完) 第61章 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第61章 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 颍川阳翟,水镜山庄。 司马徵正在静室中焚香打坐,蕴养精神,忽然一阵奇异的元炁波动传来,正是他身旁的一卷玉简所发出。 睁开双眸后,司马徵面色微微动容:“天星命册产生异动,看来已经有人应劫入命了。” 与此同时,在后山潜修的天驷也赶了过来,脚步匆匆地出现在司马徵的面前,开口询问:“应命之人是谁?” 司马徵摊开玉简,只见原本洁白无瑕的玉石表面,竟然浮现出两列鎏金大字。 上书: “天枢贪狼,吕布。” “将星七杀,董卓。” 见到董卓的名字出现在天星命册之上,位列南斗六曜之一,天驷与司马徵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司马徵掐指推算,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吕布是贪狼并无问题,此人虽说出身不好,武道资质却是天下一等一的强悍,百年难得一见,又有虓虎之勇,日后天下群雄,必有此人一席之地。” “可董卓怎会是七杀?吾等之前曾以紫微星盘进行过推算,七杀明明承接的是豫州的气运,居天下之中,征伐四方,如此才能不断掀起杀劫,以应天命。” 天驷眸光微沉,语气也有些凝重:“董卓此人,命数起于凉州,止于洛阳,终于长安,根本不可能入主豫州,即便是王景并未夺取魏武天命,也不可能会落到董卓手中,他怎会是七杀?” 最后,两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除非,天意已经苏醒。” 天驷的神色凛然:“看来,计划必须做出调整了。” 司马徵对此也是出言赞同:“恐怕天意是想用一颗假的七杀星来作诱饵,诱使吾等误判,从而在错误的时机出手。” “既然已经看破,那董卓身上的星命,便可以放弃了,待真正的七杀现世再取不迟。” 天驷当机立断,两人都觉得董卓的七星入命是假货,因为紫微星盘的演算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司马徵随后又说出了另一个猜测:“王元旭此人会不会就是真正的七杀?” 然而对此,天驷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绝无可能,他的运数我曾推算过,不在‘既定之命’中,天意无法对他施加影响。” “如此说来,天驷认为王元旭此子便是吾等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即便不是,他的存在本身,也可扰乱天数,为吾等的计划增添胜算。” ………… 洛阳,司空府邸。 西凉诸将齐聚一堂,董卓高居座首。 片刻后,一人昂首阔步而入,周身龙罡虎煞之气缭绕,体魄之强,几如鬼神,此人正是吕布。 董卓同为武道第五境的高手,并且同样在修炼蚩尤遗骨上的《不死元功》,因而看出了吕布此时的修为进境,不由见猎心喜:“不过短短数日,便能炼煞入骨,奉先于武道一途,真乃天纵之才也。” 原本未能完成吞并丁原部曲的任务,吕布此刻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责罚,如今却见董卓并无怪罪自己的意思,言语间反而十分欣赏,当即喜不自胜,感激涕零。 随后吕布心思一动,当众下拜说道:“吕布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公若不弃,布愿拜为义父。” 说完纳头便拜,这一幕,让在座的西凉诸将都目瞪口呆。 倒是董卓,非但没有怪罪吕布唐突,反而豪迈大笑:“哈哈哈哈,我得奉先,真天赐英杰也!吾儿快起,吾儿快起。” 认下吕布这个义子之后,董卓十分大方,又是赏赐赤兔马这样的千里良驹,又是赏赐兽面吞头宝甲,还被董卓提拔为中郎将,封都亭侯。 封候拜将! 如此待遇,让西凉军内部诸将都红了眼睛,许多人都对吕布非常的不服气,就连董旻都忍不住私底下来找董卓询问:“二哥,那吕奉先明明任务失败,狼狈而回,为何你还要对他如此礼遇?” 董卓看似粗鲁蛮横,实则很有心计,闻言只是淡然一笑:“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如何以之言勇?更何况,叔颖你可曾听说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 董旻顿时一惊,随后若有所悟:“二哥的意思是……那吕奉先就是马骨?” “非也非也,吾儿奉先一人便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岂可以马骨比之?纵使这次他未能依照计划带回来丁原的数千并州精锐,那也非战之过,而是有人从中作梗。此时我不但不能追究他的责任,还必须好生安抚一番,否则日后谁还肯投效我,并且真心为我做事?” 比起许多自信过头,不肯给马儿吃草又要马儿日行千里的傻叉老板,董卓本身就是从基层爬起来的,因此他非常明白要怎么做,才能激励手下之人卖力干活。 之所以重赏吕布,主要还是为了做给洛阳内的来自其他州郡的士卒看的,向大家证明他董卓出手就是阔绰。 想要升官发财,来投奔老子就对了。 当然,对于吕布的武道天赋,董卓同样十分看重:“叔颖,竞逐权力便如那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如今吾等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还远未到高枕无忧的地步,难道你忘了这些年来,我们遭受过多少白眼和轻视吗?此时不用钱财和官职来笼络人心,日后要如何才能光耀我董氏门楣?” 董旻闻言低下头认错:“二哥教训得对。” 董氏一族曾经无比辉煌,董卓本人更是董仲舒的第九世孙。 只可惜再强大的过去那也只是过去,如今的董家已然沦为寒门。 董卓在官场之中便没少因此而被同僚乃至上司所看轻,所以他才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重新光大董氏门楣,要让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为之恐惧和懊悔。 而掌握兵权,就是董卓通往权力巅峰的方式。 至于心中的谋划,即便是身边最为亲近之人,董卓亦未告知分毫,只是心中默默筹划:“袁隗,伱以为我对你儒门天下的计划一无所知,可你又怎知道,我也有我的计划。天人合一,只要我迈入这一境界,整个天下都要落入我的掌中!” 片刻后,董旻离去,书房中只剩下董卓一人,而他则是在赏玩一把长约三尺的宝刀,其刀身血红,虽未开刃,却仍气势凌厉,散发出阵阵不祥的气息。 董卓的指尖轻轻抚过刀刃,如同抚摸绝世珍宝,目光浮现出一片痴迷之色:“鸿鸣啊鸿鸣,就由我来为你彻底开锋吧,只待饱饮帝王之血,你这把斩帝之刀便会彻底觉醒。” 此刀赫然便是传说中的鸿鸣刀,当初黄帝为铸轩辕剑,采首山之铜,然铸成时雄已飞去,雌者犹存,而黄帝恐人得此弑王之兵,欲销之,刀却自生器灵,觉险而避,化为赤鹊飞入云中。 后武帝得到此刀,转赠东方朔,而在东方朔死后,此刀便一度销声匿迹,却意外被董卓所得。 因董仲舒与东方朔曾是同一时代之人,因为董家的藏书之中,便留下来关于鸿鸣刀的记载,甚至绘有画卷,因而董卓才认出了这一把并未彻底成型的神兵利器。 自从得到鸿鸣刀以来,董卓心中的野望便不断膨胀,他已然认为自己是天命所归之人,否则又怎会有如此机缘? 就在董卓怀抱鸿鸣刀,畅想未来之际,属下奴仆前来通报:“主人,吕中郎来了。” 不一会,吕布便出现在了董卓面前,对于这位有着虓虎之勇的义子,董卓也是十分得意:“奉先,可曾带来先前赠予你的蚩尤遗骨。” 吕布虽然不舍,但还是从怀中取出玉匣,神色恭敬地双手奉上:“此物贵重,布无功不受禄,还请义父收回。” “哈哈哈,吾儿奉先何故如此?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叫你将此物带来,实际上是要予你一场大造化。” 董卓大笑之后,便招呼吕布:“跟我来。”两人一同通过墙壁上的暗门,进入到了一处密室之中,这里本就是司空府邸内用来存放贵重之物的地方,因而到处都有阵法防护,只有通过特点手法,才能进入。 密室中珍宝器物不少,但董卓却是看也不看,径直带着吕布来到了密室的最深处。 只见一座玉台上,斜放着一尊通体都由玄铁打造而成的黑棺,而黑棺之中,并没有躺着人,而是放着一只几乎保存完整的右臂骨,唯有食指的部位,缺少了其中一截。 吕布捧着玉匣,惊讶地看向自己手中的指骨,他顿时明白缺少的部位在哪了。 在董卓的提醒下,吕布将缺失的指骨安放回去。 蚩尤的右臂骨开始共鸣震动,片刻后,指骨归位,而整只手臂的力量也再次变得完整起来,给吕布的感觉,与单独的一截遗骨完全不同。 “义父,这便是蚩尤的遗骨?” 吕布望向黑棺中的蚩尤右臂遗骨,只觉得神异无比:“兵主死后数千年,遗骨仍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力量,真不知他活着的时候,又是何等强悍。” 董卓大笑:“今人未必不如古人,不过神话中的兵主蚩尤,确实强悍绝伦,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更是兵家炼体神通的开创者。你可知兵家传承至今,法门万千,但最根本的道路是哪两条吗?” 吕布点了点头:“天下兵家炼体之法,归根结底,不过是外炼筋骨皮,内炼一口气。筋骨皮只是打基础,内炼之法,才是开启武道之路的关键,天下武功,到了高深之处,不是炼罡便是炼煞。” 对于吕布的回答,董卓很是满意:“不错,武道炼体之路,便是洗经伐髓,易筋锻骨,由内而外,肤若金石。而后以自身为容器,承载外力,踏上炼罡和炼煞之路。炼罡强己,炼煞杀敌,此乃兵家斗杀之道。而此道之路,便是蚩尤所创,由他而始。” 此等上古秘闻,吕布并不知晓,因此听得极为入神。 董卓虽是出身寒门,但祖上到底曾经阔过,因而留下不少藏书,保存着珍贵的秘史和不少知识。 而这些信息,对于帝朝的大部分平民而言,都是被严密封锁的,纵使他们费千金,也难以买到只言片语。 这也是为何许多崛起于市井的豪商大贾,对于出身如此看重的原因,他们再有钱,也只能去投资那些落魄了的贵人,成为对方的附庸。 一切都因为贵人手中掌握着的东西,是他们多少钱都未必能买到的,纵使买到了,也未必能守得住。 随后董卓又问吕布:“《不死元功》分为九生与九死二篇,其中的龙罡甲木与虎煞金刀这两门神通,你练成了哪一门?” “禀义父,布已经练成了九死篇中所记载的虎煞金刀。” “好,当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啊,不过数日,便已有所成就。” 董卓闻言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看向吕布的目光,更是带着赞叹和欣慰,感慨自己真是白捡了一个习武资质无人能及的宝贝儿子。 而为了拉拢吕布,董卓不惜向他透露了另一个秘密:“传说中,兵主蚩尤自创《不死元功》,炼化都天神煞之气入骨,鬼神之躯已至不可思议的境界,坚不可摧,不死不灭。即便黄帝以天人共铸之术,借诸神之力,引天地之势,铸成神剑轩辕将兵主斩杀,可兵主的残躯仍然无法被彻底摧毁。甚至被斩下的头颅、双臂、双腿以及躯干,六个不同的部位,每一个都自带一门神通异术,可供人参悟。” 吕布得知如此秘史,亦是震惊不已:“传闻中境界突破了武道六境的强者,便能够踏入鬼神莫测的境界,纵使身陨,神念亦可不灭,驻留尘世。难道说兵主蚩尤便是踏入了这等境界,因而尸身死后数千年,所留遗骨仍能烙印生前的意志和记忆?” 董卓点了点头:“我董氏先祖就曾借助炼制山河社稷图而迈入过这一境界,万古以来,能以凡人之躯,踏足此等境界者,可谓凤毛麟角。武道六境之上的境界,难如登天,而一旦登上,便是与天同寿,谓之天人。” “天人!” “不错,正是天人三境。” 董卓说罢,双眸亦是燃起了熊熊烈火,那是他的向往与渴望:“登天之路,对还未踏入极境的你我而言,暂时有些遥远。不过境界不能跨入天人境界,不代表我们不能获得天人境界的力量。” “提前掌握天人境界的战力?这种事能够做到吗?” 吕布一脸震惊,天人境界对他而言,已经是闻所未闻的惊天秘密,而如今董卓居然告诉他,武道之路居然还有捷径可走? 一时间,吕布捏紧双拳,双目喷火,整个人都激动得难以自抑。 他是个纯粹的人,渴望财富,渴望地位,渴望美女,但最渴望的,仍旧是强横无敌的武力。 从小就在边境长大,吕布目睹汉人与胡人之间为了生存而不断厮杀,让他深刻地明白到了这个世间最为残酷的生存法则。 只有强者,才能生存。 而弱者,只会被强者支配。 董卓本身就是一个充满野心的人,因此他在吕布的眸光深处看到如烈火一般灼烧的野望时,非但没有忌惮,反而露出赞赏的表情,大笑起来:“吾儿奉先壮志凌云,你有这样的眼神真的很好,人活着,就该像虎狼一样凶狠。” 说罢,董卓指了指黑棺内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蚩尤遗骨:“奉先,蚩尤的遗骨中,霸王项羽曾经得到的是左臂骨,他从中参悟到了力拔山河这一门神通,因而拥有万钧之力,一人便可敌一国,摧城拔寨,破军斩将,神勇无敌。” “而我手中的这具蚩尤右臂骨中,所遗留的神通名为铄石流金,威力不下于力拔山河。奉先,你可愿意与吾一同参悟其中玄奥?” “义父在上,请受孩儿一拜!如此大恩,布必铭感五内,日后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好好好,就让你我父子二人,一同称霸天下,将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和名门,统统踩在脚下!” 董卓此刻万分得意,只觉得胜券已然在握。 而在另一边,太傅府邸。 袁基出现在了袁隗面前:“叔父,昨日深夜,吕布受董卓贿赂,刺杀丁原,欲一举吞并丁原所部,却被王景所阻,功亏一篑。至此,王景与董卓二人已势同水火。” 此时他长身而立,容貌虽不如袁绍俊美,却也称得上是气度雍容,卓尔不群。 袁基是袁逢之子,袁术的同母兄,在袁逢死后,袁基便袭爵了安国亭侯,如今官至太仆,是汝南袁氏当仁不让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汝南袁氏的财富和权势,就轮不到袁绍与袁术这两兄弟来继承。 袁隗得知王景与董卓起了冲突,瞬间便露出笑容:“此二人皆是桀骜不驯之辈,让他们互相撕咬牵制也好,省却了我们不少功夫。” 随后袁基又提起一件事:“本初与公路那边,似乎不太认可废立皇帝一事,对此颇有异议。” 听到这里,袁隗脸上的笑容随即消失不见,目光一寒:“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我还没死呢,袁家轮不到他们来发号施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世家大族是由人组成的,内部自然也有着利益之争带来的各种不满和龃龉。 一直以来,袁绍和袁术忙前忙后,出工出力,甚至为了家族的计划干了不少脏活累活。 如今汝南袁氏大计将成,两人却并未得到多少好处,反倒是袁基什么也没付出,就可以坐享其成。 一切,都只因为他是嫡长子。 对此,袁绍和袁术当然不服。 可惜有袁隗在,他们就算不服也只能憋着,顶多是为此发发牢骚。 (本章完) 第62章 不甘寂寞袁本初 第62章 不甘寂寞袁本初 洛阳外城,东郭大营。 “文远,接着!” “主公,此物是?” 张辽接过王景抛来的铁戟,随即便忍不住睁大双眼:“龙骨为锋,其气浩荡,这是画龙擎天戟?” “哈哈,文远好眼力,正是春秋第一勇士南宫长万的手中神兵,其上锁着一条蛟龙残魂,唯有真正的猛士,才能让其乖乖认主。都说宝剑赠英雄,如此神兵,自然只有文远你这样的绝世猛将才配持有。” 王景将丁原的兵器交到了张辽手中,并无半分不舍。 毕竟再好的宝物,放在仓库里也只能吃灰,唯有交到最合适的人手中,才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价值。 此举倒是让张辽再次感动不已,画龙擎天戟这样的宝物,王景说送就送,能遇到这样大方的主公,张辽暗暗感慨自己的幸运,同时也坚定了要追随王景征伐天下的想法。 跟着这样的主公混,日后才有远大的前程啊! 一连数日,王景都亲自坐镇东郭大营,完成对丁原麾下旧部的打散重组,将他们重新整编。 而荀攸和史阿等人,则被王景安排在洛阳城内查探情报。 不一会儿,荀攸便前来向王景复命:“主公。” “公达,洛阳城中情况如何了?” 王景刚刚练完剑法,精赤着上半身,在演武场旁边的石凳上随意坐下,貂蝉很快便拿着干净的湿毛巾过来帮他擦拭。 对于自家主公这等放荡不羁的豪迈作风,荀攸也是见惯不怪,笑着回道:“董卓仍在收拢何进所留旧部兵马,至于太傅,袁家内部最近似乎不太和睦,司隶校尉袁绍和虎贲中郎将袁术,此二人皆有怨言传出。” “呵呵,无非就是分赃不均罢了。” 王景自己也是次子,自然明白袁绍和袁术为何不满:“为了家族大业鞍前马后,眼看着果实即将成熟,结果却没自己的份儿,是个人都难以接受。汝南袁氏,怕是要要出大乐子了。” 历史上的袁隗和袁基,就是被袁绍和袁术这两兄弟给坑死的。 董卓废了少帝刘辩,改立陈留王刘协登基称帝,这件事可是亲自请示过袁隗的,而且袁隗还答应了。 作为硕果仅存的辅政大臣,同时还是董卓的老上司,由此可见此事根本就是袁隗的谋划,董卓只是执行者和背锅人。 结果关键时刻,袁绍和袁术纷纷站出来公然反对,这就知道为何董卓后来会那么愤怒了。 不过王景很好奇,这个世界的汝南袁氏可是很强的,不仅仅是名声和家世,单单是实力而言,汝南袁氏也堪称世家中当之无愧的第一。 家传绝学《孟氏易》脱胎于《易经》,在谶纬学派的诸多功法之中,亦可被称为翘楚,又有炎汉帝朝的官气加身。 作为辅政大臣,袁隗甚至能够动用山河社稷图的力量,镇压董卓怕是易如反掌,董卓拿什么反杀袁隗? 就在王景思索之际,愤怒的小金乌跳到了他的脑袋上,用力扑棱着翅膀,发出不满的叫声。 叽叽~叽~ “你这臭鸟,把我的头当鸟窝了吗?给我下来!” 叽叽~ 小金乌的三只小短腿死死抓住王景的头冠,就是不可能下来。 荀攸见状,则是笑着恭维道:“主公,金乌乃是上古神兽,对气运命数最为敏感,之所以如此躁动,应当是因为主公你成功消化了丁原的旧部,气数大增的缘故。” “气数?是官气吗?” 王景面露疑惑之色,《紫微帝气篇》有传授望气之术,却缺少相关方面的基础内容介绍。 荀攸家学渊源,对此倒是略知一二,所以便为王景解释起来:“官气乃是朝廷赐予,如同俸禄,一般都是按月发放。然则气数却是不然,所谓气数,其实本质便是集众,为了共同的志向和目标,彼此命数交织,气运相连,便谓之气数。” 这么一说,王景就听懂了,恍然道:“原来如此,所以我地盘越大,掌握的人口越多,气数就越强?” “大体如此,不过人数是虚的,气数的强弱,还得看人心向背。是众志成城,还是众叛亲离,结果自然大不相同。” 荀攸不会望气术,更不是相士,可却依旧能看得出王景运势惊人,绝非常人能比。 王景则是若有所思:“天驷曾言我夺取了魏王假身上的魏武天命,没想到这份抢来的气运居然这么强,简直就是心想事成。” 但是随后王景有些担心,毕竟任何事物都有代价,魏武天命真要这么无敌,魏王假就不会死了。 由此可见,这玩意儿肯定是有后遗症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爆发。 不过王景摸了摸头上的小金乌,忽然又放心下来:“还好我已经提前将魏武天命转移到了小家伙身上,到时候若真有劫数,就把伱丢出去挡劫。” 叽叽~ 小金乌似乎感受到了王景不怀好意,又生气地叫出了声,以表不满。 不过即便如此,它也还是赖在王景的脑袋上不肯下来,只为多吃几分气数,让自己尽快获得成长。 良久,王景忍不住询问荀攸:“公达以为,袁隗和董卓,谁能笑到最后?” “主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攸自然是希望你能笑到最后啊。至于太傅,他自以为是的秘密,实际上世家中人,大多都猜出了几分。只不过此事对世家有利,故而大部分的人都在隔河观望,打算坐享其成。” “秘密?指的是儒门天下吗?” 王景心思一动,随后问道:“道家有道之一国,儒家亦有儒门天下,难不成诸子百家,都有类似的大计划?” 面对王景,荀攸倒也没有隐瞒,将他知晓的信息一一道出:“近古之时,百家争鸣,皆因世道纷乱,礼乐崩坏,以至于上至诸侯,下至百姓,人人礼乐崩坏,不知廉耻为何物。因而百家争相出世,其目标旨在救世,谓之天命。” “然学派不同,救世的方向亦不相同,道家有道之一国,墨家有止戈为武,兵家亦有大争之世。而我儒家,便是儒门天下。虽彼此方向不同,不过出发点都是一样,旨在重新确立秩序,让世道可以井然有序地维持运转。” 王景听得连连点头:“确立正统,难怪称之为天命。不过武帝之后,儒学已然独尊,儒门天下的目标,讲道理应该已经达成了才对吧?袁隗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却见荀攸神色严肃,摇头说道:“主公有所不知,所谓儒门天下,非是独尊儒术,而是以儒学之人心,取代天心。而所谓天心者,实乃天意也。” “以己心代天心?” 王景这才明白何为儒门天下,敢情是让儒门的思想,去取代天道的意志,从而让儒学百代不易,千秋万世,再无更替,永远凌驾于众生之上。 不得不说,袁隗的这个想法很大胆,是真正的胆大包天。 随后王景捏起下巴,又有新的疑惑:“不对啊,儒门天下的计划,应该得到儒家内部大部分人的支持才对吧?怎么我听公达你的意思,你貌似不怎么赞同?” 荀攸叹气:“主公,儒家内部亦有学派之争,我颍川荀氏属于古文经学,而汝南袁氏属于谶纬经学,若是让袁隗成功,我荀氏一脉的经学岂不是要永无出头之日?” 王景对此也是瞬间就懂了,颔首说道:“是啊,比起其他的诸子百家学说,还是自家学派内部的异端更加可恨一些。” 异教徒还有被度化的可能,而信奉同一位神灵却理念不同的异端,往往都是选择原地火化。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不过我记得董卓是董仲舒的子孙吧,照理来说,他应该会支持儒门天下的计划才对。” “董氏一族早已没落,而董卓的做派,更像兵家,我怀疑他背后有兵家支持,其麾下大将李傕,就是兵家兵权谋一脉的传人。若是真让董卓成功,天下恐将开启大争之世,龙蛇起陆,龙战于野。” 荀攸对此十分担忧,兵家虽然自仙秦帝朝后便沉寂至今,只有各派传人依附皇权,为国效力。 可兵家内部,亦有不少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时刻谋划着要兴风作浪,重启大争之世,掀起战火和烽烟。唯有王景知道,大争之世很快就要来了,而且也确实是由董卓一手挑起的。 对此,他并未惶恐不安,只是默默整军备战,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王景能按耐得住,却是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洛阳城西,一骑自雍门飞奔而出 及至白马寺,才翻身而下,径直穿过正门,在西域僧人的念经声中,来到寺庙深处一座寂静的禅房门前。 “校尉,有来自冀州的密函。” “呈上来。” 纸门被轻轻推开,禅房里坐着五人,居中者身着黑色锦衣,身材挺拔英武,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精光四射。 明明是温和的脸型,五官俊美之余,却是自带威仪,仔细一看,仿佛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自眉心发出。 信使单膝跪地,诚惶诚恐的递上信函:“校尉请看。” 而接过信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此前曾与王景有过几面之缘的司隶校尉袁绍。 卧虎袁绍! 灵帝死后,袁绍便被何进任命为司隶校尉,执掌帝朝最为神秘的谍报机关,可谓是位高权重,深得何进信任。 如今何进已死,权臣董卓当道,在朝堂上不断排斥异己,许多与袁绍有旧的官员都招到贬落,让他的势力大不如前。 对此袁绍非常愤怒,毕竟何进尚在之时,他曾经是何等的叱咤风云,至今仍让不少洛阳权贵畏之如虎。 可董卓一来,他反而没了此前的风光。 而袁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这是叔父袁隗在敲打他,好让他安分守己,别总是想些有的没的。 但袁绍岂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历任的司隶校尉,哪个不是被人畏之如虎,以至于被百官称之为“卧虎”的强权之人? 而既是卧虎,又岂肯甘心蛰伏于黑暗之中? 锋利的小刀轻轻挑开封漆,袁绍取出书信,看完之后,朗声大笑:“不出所料,孟德果然已经答应了与我们合作。” “恭喜校尉!” “有此奥援,吾等大事可期!” 几位在何进被杀死之前就追随袁绍的从事史,此时纷纷出言祝贺,面露狂喜之色。 实在是董卓进京之后,他们蛰伏得太久了,而且最近听闻董卓还想兼领司隶校尉职衔,而太傅袁隗并未严词拒绝,显然已在考虑。 可这就让袁绍等人非常难受了,他深知情报的重要性,因此绝不可将司隶校尉的官职假手他人。否则一旦失去权力的庇护,无疑是一件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袁绍不甘心自己做了那么多的事,甚至还不惜背上了各种黑锅,结果到最后却只拿到一点点微末的回报,因此他毅然决定要拼一把大的。 只见他慷慨激昂地给属下鼓舞士气:“诸位,只要内诛董贼,外联诸侯,则洛阳尽入吾等掌中。终有一日,吾等必可立身于光明之下,堂堂正正的掌握权力,凌驾于百官之上!” “愿为大人效死!” 几位从事史拜倒在地,此等誓言,更是由衷而发。 只因密探看似威风八面,实则最为朝臣和勋贵所记恨。 有皇帝撑腰时,还能百无禁忌,一旦失去权势保护,立刻就遭横死。 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也必须支持袁绍,为他卖命。 袁绍将曹操送来的书信丢入炭盆之中,不消片刻,白纸化成灰烬,然后他又命属下进城去找何颙。 何颙乘坐驴车来到白马寺前,看到络绎不绝的香客,忍不住心生感慨:“时势维艰,人心多有不安啊,否则何必前来祈求神灵的庇护?” 却不料香客之中,竟有人笑着接过话头:“人心不安,只因朝中奸妄当道,想要天下太平,唯有除恶务尽。” 两人说话都很小声,加上人声嘈杂,却也不怕被别人听了去。 何颙认出了袁绍,眼角微微抽搐,显然对他并不待见:“本初,为何约我在此地见面?” 袁绍似乎也知道何颙这样的文臣,很难狠下心来做那谋刺之事,当即故意激将道:“伯求,听闻董卓欲拜你为长史,如此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实在是可喜可贺。” 何颙知道袁绍这是在暗讽自己投靠董卓,不然为何没被罢官,反而高升了呢? 但这怎么解释? 何颙也想辞官的啊,可董卓是个小心眼啊,为人十分暴虐,喜怒无常,何颙哪里还敢随便辞职? 但何颙又不能承认自己怕死,虽说实际上他就是怕死,但这面子,何颙还是要的,所以他依旧没给袁绍好脸色看:“本初,我出城一趟不容易,可不是为了来听你说废话的。” 袁绍笑着点点头:“我之所以藏在白马寺里,不就是希望能够更方便和安全的与伯求你见面吗?” 接下来的话事关重大,两人进了禅房之后才继续开口。 袁绍让手下在外围警戒,而他则是看向何颙:“孟德让我告知于你,原计划要提前展开行动,刺杀董卓,刻不容缓。” 何颙听后大惊:“你们疯了?我不是说过要先拉拢王元旭合作的吗?” 袁绍却显然不想让王景参与进来,因为他也在觊觎着的权力的王座,希望能再进一步,甚至如同董卓一般,成为一个权臣。 而一旦王景参与进来,即便是刺杀的计划成功,董卓身死族灭,可王景手握北军八营,到时候权力尽归于王景一人之手,哪里还有自己可以插手的余地? 袁绍绝不甘心于此,所以才写信暗中联络曹操,找这位此前差点彻底翻脸断交的昔日旧友,商量着如何破局。 而曹操也对谋刺董卓很感兴趣,因此两人一拍即合,再次凑到了一块儿。 何颙显然是被蒙在鼓里,他虽然也有政治智慧,奈何却猜不到袁绍竟然有着想要谋取天下的野心! 袁绍还在一旁极力劝说:“伯求,我已命张杨前往并州招募兵将,不日就将举起义旗,共诛国贼。到了那时,中原之地豪杰义士群起响应,勤王之师旬日之内就可兵临城下。若是这时候董贼突然横死,西凉兵必然群龙无首,何愁不能将他们一股而灭?” 何颙一听,还真觉得袁绍的话有些道理,可又担心的问道:“真不找王元旭合作吗?他手中有数千兵马,太原王氏亦是名门……” 袁绍义正言辞道:“伯求!刺杀董卓这等机要之事,怎可轻易告知他人?岂不知谋事不密者,最易死无葬身之地啊!” ‘死无葬身之地’这六个字把何颙给吓到了,因此他还真就信了袁绍的鬼话。 小小的禅房里,两人开始商议起要如何刺杀董卓。 袁绍自告奋勇道:“我手上,有几个身手了得的死士,可堪重任。” 何颙到底是怕死的,所以狐疑地问道:“可靠吗?” 他可不想董卓没杀成,反倒把自己给的小命给送掉了。 见何颙如此胆小,袁绍心中更加鄙夷,但为了合作,不得不虚与委蛇:“这几人早年都是冀北游侠,因为得罪了当地权贵,被打入死牢。若非我暗中将他们保下,他们早就是死人了,所以值得信任。” (本章完) 第63章 带着昭姬去逛街 第63章 带着昭姬去逛街 洛阳城南,开阳门。 一辆马车伴随着八月的金秋,在小麦的香气中,徐徐而至。 蔡琰掀开车帘一角,看向马车外的繁华景象,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这么新奇:“父亲,这里便是洛阳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踏足炎汉帝朝的东都,明媚的双眸忍不住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是啊,这里便是洛阳,无数有志之士魂牵梦萦之地。” 蔡邕也看向车窗外,心情满是感慨和唏嘘。 阔别十余年之久,他又再次回到了这片曾经让他意气风发,最后却又让他失意狼狈的城池。 如今故地重游,也不知是福是祸。 蔡邕原本在陈留老家待得好好的,他已经没了早年的政治抱负,所思所想,也不过是开办私学,闲度余生。 结果董卓接任司空之后,立刻专擅朝政,他在听说了蔡邕的名气之后,直接就征召他围观。 身为名士,蔡邕当然不可能答应,毕竟董卓的名声又不怎么好,稍微爱惜一点羽毛的儒门名士都会拒绝。 可蔡邕只是推说有病不能去,董卓便大怒,直接威胁说:“我有灭人三族的权力,蔡邕就算骄傲,也是不过转足之间的事而已。” 说完就又让人急令州郡,征召蔡邕到司空府。 蔡邕还能怎么办?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他不得已只好应命,带着家眷便来洛阳赴任。 蔡琰并不知道父亲蔡邕心中的惆怅和忐忑,她现在心里想着的却是此前与王景离别时,王景说的那番话。 “元旭早就料到我会跟着父亲一起来到洛阳,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如何了……” 见女儿陷入沉思,蔡邕软语询问道:“昭姬,何故出神?” “没什么……” 蔡琰连忙掩饰神情,随后便又说道:“父亲,安顿下来之后,女儿想要外出拜访一位旧友。” “你在洛阳有相识的朋友?” “嗯,是曾在陈留的旧识。” “也好,省得闷在家里。” 蔡邕并未多想,炎汉帝朝承继先秦时代遗风,社会风气十分开放,不仅贞节观念与隋唐相近,女性的思想也相对自由,还没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和封建礼教。 这一点在诗文辞赋的发展上就可以看得出来,两汉时期涌现出不少文采卓然的才女,若非文化臻于至盛,女子亦有受教育的权利,焉能有如此盛世景象? 蔡琰要外出访友,在蔡邕这样的儒门名士眼里,都属于是正常的社交活动,并不禁止,反而极为鼓励。 没几天功夫,蔡邕抵达洛阳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尤其是城南太学与鸿都门学的学子,无不欢欣鼓舞,想要登门拜访,向蔡邕求教。 而随着蔡邕被董卓任命为代理祭酒,又被举为高第,历任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之后,蔡邕的府邸大门更是差点被蜂拥而来的各路人士踏破了门槛。 三天之内,遍历三台。 如此礼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卓要重用蔡邕。 既有学问又有前途,自然有无数想要出人头地的年轻学子想要拜入蔡邕门下,成为他的弟子。 甚至还有些人打起了蔡琰的主意,想要成为蔡邕的乘龙快婿。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热闹喧嚣,蔡琰似乎有些不太习惯,便拿出《讲学图》,对着铜镜摇身一变,换上了羊瑄的马甲,从身姿绰约的才女,变成了一位秀气文雅的书生。 蔡琰先是去了一趟河南郡的官邸,结果却得知王景不在家中,询问之下才得知他最近一直在西园练兵。 城外西郭,西园校场。 王景正挥汗如雨,却听闻手下说有故人来访,他还挺诧异的:“故人?我在洛阳还有认识的朋友吗?” 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后,王景走进会客厅,才看到长身玉立,貌如朗月的老朋友‘羊瑄’。 “昭姬?” 王景自然看出了这是蔡琰在女扮男装,他最近都快忙疯了,因而都没太关注蔡邕抵达洛阳的这个消息。 而见到王景这位老朋友,蔡琰也难得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元旭,别来无恙呀。” “哈哈,你什么时候来的?也不提前写信告知一声,我好替你接风洗尘啊。” 王景开心大笑,随后便领着蔡琰在西园里逛了起来。 灵帝很懂享受,因此西园除了有练兵和演武的校场之外,还建有上千间裸游馆。 而灵帝还在世之时,他便常于裸游馆中嬉戏享乐,宫人年二七已上,三六已下,皆靓妆,解其上衣,惟著内服,与之共浴…… 或许正因为如此荒淫的生活,灵帝才会三十几岁就英年早逝。 可见红颜确实是祸水,小孩子才会想着全都要,成年人都知道身体会吃不消。 不过王景不是灵帝,因而曾经的裸游馆,现如今已经有不少地方都被王景改成了澡堂和浴室。 而一些风景优美的庭院,则是成了闲暇时休憩娱乐之地。 走在荷池塘边,两人边走边聊。 蔡琰在洛阳没有别的朋友,因此平日里想找个人说说话都难,因此遇到王景之后,便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我来洛阳有些时日了,之前去伱家中拜访,得知你不在。” 随后又忍不住为王景担忧起来:“我听父亲说,你在京中闯下偌大名声,却与董司空不睦,可有此事?” 王景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不由心中一暖,随后笑意盈盈地看向蔡琰:“怎么,昭姬这是要为我向董卓说情吗?” “我一弱女子,不知晓朝堂上的争斗,只是不希望你出事。” 蔡琰抿了抿嘴唇,实际上她更不希望的是王景和蔡邕对上,彼此成为政敌。 毕竟她没多少朋友,最聊得来的,也就只有王景了。 王景似乎也看出她的担心,笑着安慰道:“昭姬不必为此担心,我虽看不惯董卓,却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令尊。至于说情一事,我心领了,只是没那个必要。我与董卓之间,已经势同水火,这不是三两句话就能缓和的。” 虽然王景语气轻松,可蔡琰却深知朝堂上的争斗,向来都是血腥残酷至极。 失败者的下场往往十分凄惨,被流放都算是好的了,大部分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甚至连累亲族,祸及亲眷。 故友重逢,王景倒也没和蔡琰聊太多沉重的话题:“对了,昭姬你刚来洛阳,许多有趣的地方还没逛过吧?要不我带你四处走走?” “好呀。” 蔡琰眼见王景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便没有继续再劝。 随后两人便在城西的洛阳大市中结伴而游,西市有阜财、金肆二里,是有名的富人区。十里之地,工商业极为发达,帝朝的无数能工巧匠汇聚于此,有着不少连王景都啧啧称奇的新奇玩意儿。 而这里的奢华豪宅和奢靡生活,同样让人大开眼界。 千金比屋,层楼对出,重门启扇,阁道交通,迭相临望。金银锦绣,奴婢缇衣,五味八珍,仆隶毕口。身穿金银锦绣之人,随处可见。 而在市南,更有调音、乐律二里。 里内之人,丝竹讴歌,天下妙伎出焉。甚至有乐道名家擅长吹胡笳,能为壮士歌和项羽吟,让喜爱音律的蔡琰听得极为痴迷。 王景见她喜欢,便随手买了一个品相上佳的胡笳送她:“礼轻情意重,还望昭姬不要嫌弃。” “谢谢,琰很喜欢。” 收到礼物的蔡琰笑得更高兴了,将紫色的胡笳珍而重之的收下。 此物由紫衫木制成管身,其上三孔,以芦为簧,形制类似于笛子和喇叭的集合体,是在张骞打通西域的商路之后,才逐渐流入中原的稀奇事物。 蔡琰似乎继承了蔡邕于音律上的天赋,胡笳才一入手,很快便吹奏得有模有样。而她所奏之曲,正是《凰羽仙音》。 曲调悠然,王景体内的丹羽圣炎和神羽剑意亦被这动人心弦的音律所牵动,眼前仿佛看见诸般异象,仿佛亲眼看见了那个凤凰曾经横亘天际的上古时代,让他如痴如醉。 良久,王景才回过神来,随即出言赞叹:“凰羽翩跹披霓裳,仙音涤尘烟云袅。感觉如此天籁,无论听多少次都不会腻,昭姬于音律一道,当真是神乎其技,天下罕有啊。” “嘻嘻,你喜欢便好。”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之际,不远处传来阵阵喧闹声。王景与蔡琰在一处乐馆的二楼,沿着窗边抬眼望去,只见街道上多了一队威武雄壮的甲兵在前方开路。 随后出现的是一辆造型华美的安车,车轮装饰有红色斑点,车前面外侧画有立鹿图形,车前横轼为伏熊形状,用皂色丝织品做车盖,黑色车轓,只用右騑马。 这是三公才有的仪仗,而来人正是董卓。 “是董司空!” “好威风啊!” “废话,位列三公,能不威风吗?” 大市里,不少人都在争相围观,想要一睹董卓这位新晋贵人的真容。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董卓还未倒行逆施,还是打算拉拢一波民心的,因而在洛阳时常有亲民之举。 安车上,董卓看着四周汇聚而来的视线,心中无比振奋,他渴望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我儿奉先何在?” 董卓随口一问,便有亲卫上前禀报:“一个时辰前,城东马市有流寇作乱,都亭侯亲自前去镇压了。” “嗯?偏偏在这种时候?” 身为武道第五境的高手,董卓对危机有着本能的感应,他听闻吕布有事离开,瞬间便觉得事情未免太过巧合了一些。 流寇早不闹事晚不闹事,偏偏在自己每十日出行慰问民众的这个时间节点上? 此时,宽敞的街道上,甲兵铿然而行。 他们不过五十余人,却队形严整,气势肃杀,行走时漠然无声,只有沉重的脚步和甲叶撞击的响动交相辉映,给人一种千军万马扑面而来的即视感。 毫无疑问,董卓带出来的亲兵是一支天下少有的精锐。 他平日里治军还算严谨,至少眼前的这只亲兵训练得有模有样。 辕驾上,董卓侧倚而坐,肥硕的大脑里,正为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而心烦意乱。 来自王景的掣肘,来自朝臣的反对,还有来自袁隗的沉重压力,渐渐让他左支右绌,有种力不从心之感,比带兵评论还累。 董卓正为此事而发愁,安车却忽然停了下来,惹得他大怒:“为何停下?” “启禀司空,前方有马车发生了事故,把路给堵住了。”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叫他们赶紧把路挪开啊!” 脾气暴躁的董卓下意识开骂,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自己三公之尊,带人出行,谁敢挡他的道? 董卓心中立刻警觉起来:“不对!有诈!” 然而已经晚了,只见街道两旁的房屋,原本都在紧闭状态的二楼,忽然被人推开窗户。 随即便是箭如雨下,所用之弩,颜色漆黑如墨,通体都有金属打造而成,其造型颇为奇特。 弩身不过二尺长短,工艺却极为精细复杂,弓弦拉动瞬间,大量齿轮和滑轮部件随之运转,简直巧夺天工。 咻咻咻~ 劲弩犹如飞蝗,脸面而下,身披玄铁重甲的亲卫竟然被射了个人仰马翻,身上的铠甲仿佛纸糊的一般,轻易就被扎穿。 “啊!是墨家的天志弩!” “该死!有刺客!保护司空!” 墨子曾言:“我有天志,譬若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轮匠执其规矩,以度天下之方圜。” 而天志弩,便是这一思想指导下由墨家门徒所研发的机关术造物,曾襄助始皇帝平定六国,威力强大无比,即便是宝甲,面对这种攻击也并非绝对保险。 随行的甲士一个照面便被射倒了一大片,随后又有数十只利箭破空而至,射向董卓,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只见关键时刻,董卓飞身跃起,而他所乘坐的安车顿时便被成了刺猬,箭矢刺穿木头,发出哆哆哆的闷响。 “二楼有弩手!” “快保护司空!” 董卓的亲兵反应迅速,立刻在车架前围成了一个圆圈。 虽然伤亡惨重,但他们都是董卓蓄养的死士,因而并不畏惧刺客,反而极为悍勇地拔出兵刃,怒声呼喝:“尔等谋刺朝廷重臣,就不怕被夷灭三族吗?” “哼,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杀,不要让董贼拖延时间,一刻钟内,城卫军就会赶到!” 刺客头目当机立断,直接从二楼跳下,半空中翻身拔剑,一记凶猛的凌空下劈,直接劈死一个手持长戟的西凉兵。 断开的长戟,挥洒的血,在秋日的艳阳之下,是如此凄艳绝美。 很显然,这位带队的刺客头目是一位剑术大家,手中长剑更是名家之作,锋锐逼人,迎着霜雪微微颤鸣,浑身散发出危险到了极致的气息。 “大胆刺客!竟敢冲撞贵人,还不速速跪地请降,兴许能留你一具全尸!” 刺客头目闻之怒笑:“哼,无道逆贼董卓,天下有志之士,谁人不识?老子杀的就是他!给我去死!” 说罢刺客头目欺身而进,手中长剑凌厉非常,不但出手快若闪电,而且招招直奔要害而去,中者非死即残,是一等一的杀人剑法。 瞬息之间,就有三人来不及反应,被一剑封喉,捂着脖子倒下。 “此人剑术超凡,结阵杀他!” 心知单打独斗绝非对手,董卓的亲兵立刻结阵,长戟如林,顿时让刺客头目的身法和速度失去了作用。 然而刺客并非只此一人,他还带来了不少帮手。 只见无数蒙着脸的刺客从两旁的房屋里源源不断的冒出,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一个个武艺高强,身穿软甲,手持天志弩,且配合默契,绝非好勇斗狠的市井混混,而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守不住了,保护司空离开!留下十人与我一同断后!” 亲卫队长是董卓的远房侄子,血浓于水,因此对董卓忠心耿耿,在这种危急时刻,还愿意留下阻拦追兵。 然而刺客目标明确,这次就是奔着董卓来的,又岂会如他所愿? “杀!” “莫放走了董贼,随我杀!” 蜂拥而出的刺客,足足上百人,而且一个个都身手了得,留下断后的十名亲卫瞬间就被淹没。 董卓临危不惧,咧嘴狞笑:“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也想取我性命?真是不知死活!” 只听一声暴喝,董卓身上的气势徒然飙升,散发出尸山血海一般的恐怖气息,肥硕的身体的非但不显得滑稽,反而给人一种如同恶鬼一般的狰狞恐怖之感。 血煞之气冲天而起,正是《不死元功》九死篇中所记载的绝世神通虎煞金刀。 金主杀伐,虎为恶兽,以此炼煞秘术修练而成的神通,自然最是凶暴残忍,威力惊天动地。 一刀! 董卓只是挥挥手,便斩出一道十丈长的刀气,将数十名刺客化作漫天血雨和残肢,就连为首的刺客头目也被刀气斩成重伤,浴血而退。 “哈哈哈,尔等鼠辈,不堪一击!” 自进入洛阳以来,董卓夜夜笙歌,已经许久不曾骑马作战了。倒是每日夜里,董卓胯下都骑着几匹身材娇美的“胭脂马”,时常驰骋至天明才肯罢休。 不过修练了蚩尤所创之《不死元功》,他体魄惊人,即便每夜都连御数女,实力也没有丝毫削弱,反倒是从何进府中搜出了不少天才地宝,让他的修为一日千里,进境神速。 因而面对眼前的阵仗,董卓非但不慌不乱,反而好整以暇,眼神里满是兴奋:“来,让我杀得尽兴,你们或许还能死得痛快一些。” 王景看热闹不嫌事大,见到董卓被刺杀,他在一旁幸灾乐祸。 可很快便乐极生悲,只见董卓挥刀之际,抬头就与王景视线对了个正着,直接把他当成了主谋,新仇旧恨之下,当即按耐不住心中杀意:“小贼好胆,今日便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言罢抬手就是一道刀气,斩向王景。 王景顿时一惊。 我靠,关我屁事啊! (本章完) 第64章 董卓与吕布的父子情深 第64章 董卓与吕布的父子情深 将蔡琰护在身后,王景横剑肃立,看向董卓时双眸森冷,流露出几分不满:“董卓,你几个意思?” “哼,你都来杀我了,还问我几个意思?” 董卓行事张狂,为人暴虐,此刻已然将王景认定成了指使刺杀的幕后黑手,因此想也不想,抬手又是一刀。 虎煞逞凶,金刀夺命。 身后就是蔡琰,王景自然不能躲闪,只得出剑反击,同时大声骂道:“董卓你是出门没带脑子还是起床没吃药?老子要杀伱,直接调来甲兵围杀即可,何须动用刺客?” 名锋纯钧,白猿剑煞。 王景一剑斩出,锐利无匹的剑气顿时将董卓的虎煞金刀斩灭。 北军八营军心汇聚而成的兵煞,众志成城,此时已经达到了百众一心的境界,威力自然非同凡响。 眼见剑气呼啸,锐不可当,董卓当即认出了王景所用之秘术,面露讶然之色:“白猿剑煞?此等秘技,不是早已失传了吗?” 一瞬之间,董卓亦是有些迟疑起来。 难不成真是误会? 至于王景,心中则是把董卓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妈的,本来还以为有热闹可以看,没想到差点成为别人的乐子,王景懒得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一把抓住蔡琰嫩呼呼的柔荑:“我们走!” 看见王景身着便服,并未穿戴衣甲,身边还带着一个年轻的书生,董卓当即就相信了王景方才所言。 毕竟王景坐拥北军,麾下有数千精锐,真要搞刺杀,哪里用得着刺客? 几千大军合围而至,岂不是更加稳妥? 至于眼前这百余名刺客,董卓完全不放在眼里:“交代幕后黑手身份,我或可饶尔等性命。” “哼,董贼,你以为天下人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吗?吾等杀你,没有谁在指使,而是为了替天行道!” 刺客头目以纱巾蒙面,虽受伤浴血,面对董卓时仍是杀意不减,双目如刀。 董卓闻言,肥硕的胖脸上顿时咧开一张血盆大口,笑容狰狞道:“冥顽不灵,那你就给我死吧!” 说罢董卓便高举手中神兵,汇聚周身兵煞,将之转化为虎煞之气,一刀斩落。 眼见死厄将至,刺客头目非但不见任何的惊慌与绝望,反而双目精光爆射,大喝一声:“就是现在!快出手!” 铮~ 倏然间,一道剑吟响彻长空,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七彩缤纷的世界只剩下单调寂寥的黑与白,光阴的流逝也仿佛在这一刻为之凝滞,天上的飞鸟,水中的游鱼,市井中慌乱的人群,因为推搡而被撞飞在半空的胭脂水粉,破碎飞溅的陶壶和酒水……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一般,万物凝滞不动。 唯有一人,唯有一剑,能在这停滞的时空之中缓缓而动。 此人身穿粗布麻衣,赤足而行,朝着董卓走去。 他的目光坚毅而从容,一步一步,不疾不徐,不慌不乱,剑尖划过大地,发出阵阵刺耳的锐响。 而他手中的剑,更是极为奇特,方昼则见影而不见光,方夜见光而不见形。其触物也,騞然而过,随过随合,迅疾犹如流光过隙,快利无边。 正是上古商帝三剑之一,与侠道之剑承影齐名的名剑霄练! 如此神兵利器,本为商朝帝王所有,周灭商之后,此剑为商朝王室后裔的孔氏一脉所传承,属绝世名锋之列。 若侠义之士持之,用以诛杀暴虐无道之人,便可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噗呲~ 名剑霄练的剑尖轻易便刺破了董卓身上的饕餮吞天宝甲,剑身被慢慢送入皮肉之中,眼看就要刺穿董卓的心脏,将他格杀当场。 忽然间,董卓身上的肥肉开始疯狂抖动,血红色的煞气狂涌而出,爆发强劲气浪,将持剑之人震飞数丈之外。 响彻长空的剑吟随之戛然而止,天地恢复色彩,日月再次照耀,而凝滞的光阴,也重新开始溪流长河一般涌动流逝。 “啊!” 董卓看着自己胸前炸开的大片血肉,甚至连胸腔内心脏在扑通扑通的狂跳都清晰可见,他瞬间就被惊出一身冷汗。 就在方才,他几乎与死亡擦肩而过! 性格本就暴虐易怒的董卓,此刻直接陷入癫狂之中。 差一点! 方才只差那么一点,若非他早早将兵煞炼入五脏之中,在关键时刻触发了功体的自保本能,他现在恐怕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 在这一刻,董卓简直头皮发麻,浑身肥肉都在颤栗。 他从未与死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因而满是恼怒与恨意地目光看向被震飞出去的刺客,却发现对方已然气血衰竭,面如枯槁,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很显然,方才那一剑,已经彻底燃烧了这名刺客全身的精、气、神。 可谓是不成功,便成仁。 董卓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胸口,咬着牙怒嚎道:“好一个‘天地皆暗,一剑流光’,如此舍身求义,杀生成仁,兵家隐门这是已然把我当成十恶不赦之徒了吗?我倒想问问,我所犯何罪!” 兵家隐门,蚀日剑法! 前者是曾在战国时代威赫一时的刺客组织,而后者更是威震列国的暗杀剑术。 蚀日剑法,习剑十载,养剑十载,耗费二十载光阴,只为那刺王杀驾的夺命一剑。死在这门剑术之下的君主和权臣,不知凡几,是真正凶威赫赫的刺客之剑。 此剑一出,天地皆暗,犹如日蚀。 若非今日出手的刺客,所养之剑其剑气不足,董卓此时怕是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可即便侥幸活了下来,董卓此时也深受重伤,蚀日剑气在他体内的奇经八脉横冲直撞,让他只能运功压制。 刺客头目一眼就看出了董卓的窘状,当机立断地持剑杀至:“董贼,纳命来!” 只见刺客头目双目圆睁,眼珠内血丝密布,飞身上前,竟是不顾自身伤势地强行施展绝技,一剑刺向董卓眉心。 生死关头,绝境之下,董卓也是爆发出了凶戾的本性,长刀划破空气,虎目中凶光毕露:“你究竟是谁,为为何要杀我?” “去九泉之下再问吧!” 刺客头目双眸杀机毕露。 刀与剑在空气中对撞,火四溅,十招之后,董卓一边压制体内剑气,一边还要迎击强敌,气力为之不继,被刺客头目寻到了一个空隙,一剑挑飞他手中的长刀。 “董贼,伏诛吧!” 就在长剑即将落下,董卓授首之际。 忽然,一箭自天边飞至,直取刺客头目面门。 刺客头目本能的收剑回守,磕飞来矢,定睛一看,才看到百丈之外,一将骑着火红色骏马飞奔而来。 来将威风凛凛,手中长戟映照日耀,寒光烁烁。 马是赤兔宝马! 戟是方天画戟! “逆贼,休伤我家义父!” “不好,是虓虎吕布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吕布虽然是靠杀死丁原上位,在洛阳城中名声奇差,但那只是他的人品不好,不代表他的能力不行。 论武力,吕布可是有着虓虎之勇,一身武力距离极境只差毫厘,随时都可跻身绝顶强者之列。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已暗中遣人引开吕布了吗?”“不知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撤吧,有吕布在,我们杀不了董卓!” “那就撤!” 刺客头目恨恨不已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董卓,随即带着手下转身就跑,刺客们轰然而散,化整为零的钻进旁边密密麻麻的胡同深处,转眼消失无踪。 吕布赶到时,敌人已经走脱,只抓到了几个小喽啰。 “义父,你安然无恙否?” 吕布翻身下马,心急火燎地来到董卓面前,生怕董卓死在这里。 然而董卓刚起身,一巴掌就糊他脸上去了,抽完之后不过瘾,还喷了吕布一脸唾沫星子,朝他狂怒大骂:“你这废物,怎来得如此迟缓,是要我快点死是不是?” 吕布心中怒极,自己堂堂八尺男儿,一察觉事情不对便火速前来救援,结果却遭到这般奇耻大辱,当真恨不得现在就一戟过去,戳死眼前这头肥猪。 奈何已经认“猪”做父,加上若当真杀了董卓,自己怕是要被西凉兵诸将围殴而死,甚至全家都得跟着陪葬,所以吕布终究是忍下了这口恶气,甚至不得不装作一副关心董卓安危的模样:“义父,孩儿救援来迟,还请恕罪。” 董卓今日险死还生,本性暴虐如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照顾吕布这位义子的心情? 他大手一挥,当即便要摆驾回府:“一群废物,先回司空府!” 吕布则是站在一旁,心中郁愤交加,却敢怒不敢言,只得翻身上马,继续尽职尽责地给董卓当一个贴身护卫。 别看董卓平日里装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为人豪爽大方,懂得拉拢手下,实则他心如虎豹,即便对待吕布这位义子,平日里照样动辄打骂,毫不留情。 就跟后世那些喜欢家暴的渣男一样,心情好的时候看着正常,可一旦被触怒,立刻就失去理智,残虐暴躁。 而随着修炼蚩尤所创之《不死元功》,董卓的这种症状还在持续加重。 因此对待董卓,吕布心中的愤怒和仇恨也在不断累积,双方的反目只是迟早之事罢了。 不出半日,董卓当街遇刺的事情便传遍全城,引得舆论汹汹。 所有人都很好奇,究竟是谁的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暗杀董卓。 而回到司空府的董卓,也是第一时间找来蔡邕问询。 此时作为董卓最信任的幕僚和智囊,蔡邕只是听完董卓的讲述,就立即察觉到问题所在,开口询问:“司空离开府邸时,都亭侯恰好不在?” 吕布知道自己必须要给个解释,否则必受董卓猜忌,便赶忙出声辩解:“当时听闻有贼寇袭击马市,我收到了洛阳令郭珍求援,没想太多,便带人前往城东围剿。” 听到这里,蔡邕也是蹙起眉头,凝神细思了片刻,才提出心中的疑惑:“洛阳令为河南尹属官,虽然官职只是县令,但却是帝朝中枢首县之县令,地位殊异,其下仅仅是属员就有八百多人,更有权力调动城卫军缉拿盗匪,区区流贼而已,为何需要求助到都亭侯头上?” 维持治安的工作,显然不该由吕布这样的猛将来干,因为他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保护董卓。 “这……” 吕布头冒冷汗,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这分明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董卓更是为此而大怒,奋力便将手中的青铜酒樽掷向吕布,还对他破口大骂:“你这蠢货,差点害死我也!” 吕布不敢躲闪,直接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心中恨意滔天,却也只能暗暗咬牙切齿,宽大的衣袖下方,十指刺破掌心,渗出鲜血。 蔡邕不耻吕布为人,因而也懒得为吕布求情,而是继续为董卓分析局势:“洛阳令郭珍必定参与此事,但恐怕背后主事者另有其人,还请捉拿郭珍,严加拷问,缉拿真凶。” 蔡邕和郭珍并无私仇,之所以要搞他,只因为全洛阳城都知道郭珍是一个身家巨亿的超级大富豪,平素里行事就极为张狂,每暑夏召客,侍婢数十,盛装饰,被罗袒裸其中,使之进酒。 这样的人,既然牵扯到谋刺大案之中,抓就抓了,顺便也能正一正京畿之地官员的贪污腐败之风,顺带看看究竟谁是幕后主使。 董卓当即应允:“准了,伯喈,我调拨五百精锐给你,必要时可调动禁军一起行动,十日之内,我要看到主事者的人头!” 蔡邕虽有不忍,却仍向董卓躬身而拜:“邕必不负司空所托。” 虽说来之前他确实有些不情不愿,可董卓对他是真的以礼相待,同时信任有加,不仅让他全权参与机要之事,还询问他该如何治理帝朝弊政,显然是一个很有为的实干家。 蔡邕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来了董卓要当权臣的这一想法。 可人生在世,即便是他这样名满天下的博学之才,能够一展所长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的,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正是因为如此,蔡邕才会改变心意,主动开始为董卓谋划布局,一切都是为了能够做出一番功业,名垂青史。 而另一边,王景将蔡琰送回尚书府邸后,便立即回返西园,召集荀攸等人前来商议大事。 董卓遭遇刺杀,这可不是什么小事,王景不想被殃及池鱼。 “公达,查出暗中主事者的身份了吗?” 荀攸捏着下巴的小胡子,自信满满的说道:“能驱使洛阳令来设局,还能为刺客配备大量天志弩,在京师之地,有此能耐者屈指可数。此人身份,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 史阿闻言十分不解:“到底是谁,竟然有这等本事?” 荀攸与王景相视一笑,倒是笑着和史阿打起了哑谜:“幕后指使者的身份,想必主公已经心里有数了。” 王景经过荀攸提醒,脑海中迅速罗列人选,很快就选定了目标:“公达是在怀疑袁绍?” 荀攸点头:“没错,正是袁绍,若说谁对京师之地了若指掌,必是出任司隶校尉的袁绍无疑。” 史阿还是有点无法相信:“袁绍区区一个司隶校尉,听说很快就要被董卓撤销职位了,他凭什么指使得动郭珍?” 王景却瞬间明白过来,冷笑道:“原来如此,看来袁绍掌握着不少朝中文武大臣的把柄,而且是要命的把柄。” 荀攸赞道:“主公英明,一言便道尽了其中关键。而且能掌握董卓行踪,司空府长史何颙恐怕也参与其中。” 司隶校尉所统领的军队,与其说是军人,不如说是一支类似于锦衣卫那样的谍报组织。 因而袁绍久在中枢之地,此前为大将军何进奔走之时,便趁机彻底掌握了京畿地区的情报机构,一些连何进都未必知道的秘密,袁绍都一清二楚。 史阿只觉得不可思议:“如此说来,连何颙也被袁绍给威胁了?” 荀攸蹙额沉思,分析了一番,摇了摇头:“恐怕不是,伯求兄素来人品正直,行得正坐得端,袁绍应该难以找到他的把柄。” “那他怎么说动何颙的?” 王景此前也曾属于何进的阵营,因此倒是知道何颙与袁绍关系匪浅:“昔年党锢之祸时,袁绍便与何颙相识,然后因共同的理想而成为至交好友。所以袁绍只要开口,何颙肯定不会拒绝。” 其实王景跟何颙关系不错,甚至一度有过要拉拢对方的想法。 而何颙对王景也极为看好,主要是如今洛阳城内,勉强能与董卓分庭抗礼的人,也就王景了。 差点被卷入风波之中,王景也是颇感无语,他出门逛个街都能遇到这种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运势太强,现在被反噬了。 荀攸向王景谏言道:“主公,此时吾等宜静不宜动,坐山观虎斗即可。” 王景自然不缺这点耐心:“公达言之有理,传令下去,暂时停止针对董卓的行动,先蛰伏起来,不要露了行踪被人逮到。” 为了获取情报,王景早就下令让史阿和荀攸两人收买了一批眼线,紧盯董卓和袁绍等人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董卓和袁绍即将要火拼一场,他当然要离得远一些,免得被溅一身血。 就在这时,洛阳城已然进入到了一种沸反盈天的状态。 董卓被刺一事,彻底激怒了整个西凉军,在董卓的严令之下,数万大军像是要把整座城池都翻过来似的,疯狂搜捕刺客及其党羽。 (本章完) 第65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第65章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外城西郭,洛阳大市。 原本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街道,忽然间闯入一群如狼似虎的甲士,他们看向市集中琳琅满目的商品和娇柔妩媚的美人,一个个眼珠子都在冒着绿光。 为首的将领,正是穿戴宝甲,身材肥硕的董旻,只见他骑在一匹极为神骏的战马上,狰狞一笑:“给老子进去搜,凡是与逆贼有关之人,统统抓回去审问,但有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得令!” 西凉军的士卒本就是一群劫掠成性的兵痞,一听这话顿时嗷嗷叫地就往市集里冲。 看见摆满珠宝玉器等值钱财货的店铺,二话不说就冲进去抓人:“我看你獐头鼠目的,定与那逆贼脱不开干系,给我拷走!” “军爷,我冤枉啊!” “哼哼,心怀不轨,还敢喊冤?这些都是贼赃,统统带回去!” 除了抢掠财物,还有不少西凉军的士卒盯上了路边姿容出众的妇女。 洛阳为天子脚下,富户极多,就算是平民百姓,也有不少家境殷实的人家,因而养出的女儿肤白貌美,身姿婀娜,只是略施粉黛,就让眼前这群来自大西北的恶狼垂涎三尺。 此前董卓三令五申,他们受军规约束,不敢放肆。 可这次的谋刺大案却是触及了董卓的逆鳞,虽然还未知道是谁在背后谋划,但用脚后跟想都知道,必然是世家之人! 因此董卓愤怒之下,索性也不装了,什么民心和名声,哪有麾下将士们的拥护来得重要? 而他所谓的下令捉拿逆贼,落到具体执行的层面,很快就变成了一次大规模的合法抢劫,百姓中稍有不从者,便被凶残的西凉兵乱刀砍死。 “诸位军爷行行好,放过我的孙女吧,她才十三岁呐。” 一位头发白的老翁哭喊着哀求, 然而换来的却是西凉兵放肆地大笑:“哼,十三岁就不能通敌了吗?我看你分明就是心虚!” “老东西,你孙女我们只是带回去审审,只要审完了,确认她与乱党无关,自会放她回来,伱别不识抬举。” “就是,审完了就把人放回来,你再敢阻拦,信不信爷几个一刀把你砍了?” 小姑娘被拽走时,哭得梨带雨:“阿翁,救我,救救我啊。” 老翁对孙女疼爱至极,哪里肯罢手,拦着几个西凉兵就是愤怒大骂:“你们这群畜生,放开我家莺儿!” “老东西找死!” 不耐烦地一刀挥出,当胸劈下,老人很快便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 相同的一幕,在眼前的这条十里长街之上,处处都在上演,有的妻子在丈夫面前被强行掳走,有的少女不过是与好友相约出来买些胭脂水粉,便被以通敌的罪名抓捕。 无辜的百姓在一群武装到牙齿的豺狼虎豹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的财物被肆意劫掠,他们的妻女被强行掳走,甚至就连性命,也如草芥一般被冠以从贼的名义随手处决。 无数人在西凉兵的铁蹄之下哀嚎哭求,却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 整座洛阳大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被董旻派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其中的商户和居民根本无处可逃,一个个惊慌失措。 随后就有不少人躲进了醉月楼,想要寻求庇护,毕竟这里可是北中郎将王景的产业。 “都尉!” “为何停下?” “这……前方是北中郎将的产业,我们是不是……” “哼,老子会怕他?给我进去搜!” 说是搜,实际上就是打砸抢,就连大掌柜鲁方,也被暴打一顿,随后五大绑的沦为了阶下之囚。 董旻本就看王景不爽,此时更是借题发挥,想要给王景点颜色瞧瞧,趁机敲诈勒索一番。 而董旻兵围洛阳大市,纵兵劫掠百姓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王景耳中。 大市与西园同在外城西郭,相聚不过数里,因此得到消息之后,王景立刻就怒了,当即点齐兵马,杀了过去。 杨业还想劝阻:“主公,不可冲动啊,此时若触怒司空,无异于引火烧身。” 王景翻身上马,怒气已然涌上眉梢:“秉书,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董卓与世家之间狗咬狗我懒得去管,但百姓何其无辜?若我放任此事发生却不闻不问,以后还有何颜面让麾下将士听从我的军令?” 杨业闻言,看向周围,只见北军八营的士卒,超过半数都已经满眼血丝,义愤填膺,眸光之中仿佛能喷出火来。 此时已经不是王景想不想和董卓爆发冲突的问题了,而是此时他不得不表现出强硬的态度。因为北军八营,除开收编的丁原旧部是来自并州之外,其他士卒要么是来自凉州的六郡良家子,要么就是洛阳本地百姓。 甚至有一些士卒的家人和亲眷,就在洛阳城西的大市里讨生活。 王景若是不管,军心的基本盘还要不要了? 很快,王凌、荀攸、张辽和阎行等人,也纷纷赶来。 荀攸作为谋士,上前一步:“主公,董卓甫经刺杀,此时与之冲突,并非明智之举,或可通过交涉解决。” 不得不说,荀攸出身世家,提出的建议并无不妥。 然而王景却是目光坚定,语气毅然:“我知道,可有些事一旦退让了,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此刻的王景,心中已经出离的愤怒。 明明是军人,却向无辜的百姓挥动屠刀,这种事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王景绝不希望自己以后活在这样一个百姓如猪狗般毫无尊严的世道之中,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曾经的他只想活着,因为那时候他在这个世界毫无羁绊,也没有倾注任何的感情,所以可以才会心安理得的当一条咸鱼,毕竟周围的人和事,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牵挂的。 可是现在,他心中开始有了牵挂。 不仅有了珍视的人,身边还多了怀揣着共同志向的战友,有了无数信赖和拥戴他的北军士卒。 自己,已经不是孑然一身的孤家寡人。 自己,不能让麾下的将士追随者失望。 “出发!” “万胜!” 王景振臂一呼,麾下的北军士卒无不狂热地响应,云集而景从,他们愿意誓死追随这样一个把他们当成人而不是当成筹码来看待的主将,他们虽然卑微,却也发自内心地渴望活得有尊严。 荀攸见之,心中不知为何深受触动,他原本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谋士,永远只会做出最理智的判断。 可现在,他忽然觉得陪着这样一位有人情味的主公去疯一回也挺好的。 数千士卒,很快就直扑洛阳大市而去。 扬起的漫天烟尘之中,名驹绝影,四蹄健步如飞,快如疾电。 王景手持名剑纯钧,一马当先,正巧遇上了董旻。 此刻,董旻铮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士卒想要返回内城,他们满载财货和妇女,一个个放肆的大笑,仿佛狩猎归来,一些西凉兵还围着惊恐不安的妇女品头论足,目光肆意,笑声淫邪。王景直接披挂上马,以列阵的姿态迎敌。 董旻已经接收了车骑将军何苗的部曲,手下有万余兵马,自认为兵强马壮,所以不把王景放在眼里。 甚至看到他带兵怒冲冲地过来,还在阵前出言威胁道:“王元旭,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家兄长如今位列三公,正是求贤若渴之际,你不如率北军八营来投靠吾等,届时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此时,王景看到的是被割下头颅当成战功悬挂在战马上的一个个人头,那是一张张绝望而痛苦的面容,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什么都没有做错,却无端遭此横祸。 还有那些被掳掠而来的妇女,她们之前不是在家相夫教子的贤妻良母,就是待字闺中的黄闺女,是活生生的人,本该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可是此刻却如牲畜一般,被人用绳子困住双手,拖拽而行。 哭得红肿的双目,眼角留下道道深深的泪痕,仿佛在述说着她们心中的悲戚与绝望。 不是没有上过战场,也不是没有见过鲜血和死亡。 但如这般军队针对平民的暴行,王景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论及军纪,西凉兵绝对是比黄巾军还要稀烂的存在。 这一瞬间,王景忽然明白了历史上的王允为何曾想过要处死这样一群豺狼虎豹了。 虽说西凉军中其实并非全都是坏人,比如段煨所部的军纪就不错,其人也称得上是忠勇,是一个值得敬佩的军人。 可如董卓、董旻、李傕郭汜之流,他们麾下的西凉兵卒,全都拉出去砍头保证没有几个是冤枉的。 一支劫掠成性的军队,甚至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对于百姓而言,他们就是一群有理智却更残忍暴虐的野兽。 王景就算再怎么没有骨气,也不会追随一个这样的暴君,当即怒声讥讽道:“董卓算老几,也配让我追随?” 董旻大怒:“王景,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吃你玛!” 王景怒骂之后,便拔剑出鞘:“众军听令,给老子砍死眼前这群乌龟王八蛋!” “不知死活,给我拿下!” 董旻仗着兵力优势,以及背后还有董卓撑腰,因而今天有意要和王景新账旧账一起算,他信心十足地下令手下发起进攻,欲一举击溃王景麾下的北军八营。 王景早就做好了要全面开战的准备,因而直接催动白猿剑煞,抢先发起进攻:“结阵,今日我就要为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 “杀!” 二百铁甲重骑率先从大营中冲杀出来,他们队列整齐而密集,士气高昂,正是阎行所重组的屯骑营骑兵。 这些骑兵一个个勇猛坚毅,皆为西凉六郡出身的良家子,家世清白,性格敦厚,心中有着传统的道德和善恶观,与董卓麾下的西凉兵形成鲜明对比。 董卓麾下的西凉兵骁勇善战,可他们没有信念,只是为了欲望而战,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财和女人。所以他们纵使强大,也不过是一群暴虐残忍,没有信念和信仰的野兽。 而王景却深知真正的王者之师,绝不可能由一群豺狼虎豹来组成,只有好人,才能成就一支真正百折不挠,百战不殆的铁军。 所以这一次,王景才会不惜与董卓爆发全面冲突,也要挺身而出。 只因为王景想要告诉麾下的士卒,大家应该要为百姓而战,为心中的道义而战! “屯骑,强击!” 阎行怒发冲冠,他所统领的这二百重甲骑兵,最擅长的便是正面强攻的战法,以汹涌的铁蹄,踏破敌阵,斩将夺旗。 只见屯骑营的士卒一个个人与马皆披重甲,甚至还有王景给他们配备的双边马镫,战力已然激增。 仅仅是两百余骑,汇聚而成的钢铁洪流,其势便如山洪倾泻一般无可阻挡,直接狠狠撞入敌人兵阵之中。 强大的冲击惯性,直接碾碎了董旻军前排的士兵。 铁蹄之下,血肉成泥。 屯骑校尉阎行手持一杆奔虎错金矛,骑在马背上虎啸三声之后,便连斩西凉军三员小将,直接带人将敌军前阵杀穿,第一次向世人露出北军重甲骑兵的锋锐爪牙,气势如猛虎下山,勇不可当。 即将步入壮年的阎行,此刻无论是战斗的经验,还是根基的雄厚,都已然臻至化境,再过几年,便可进入巅峰期。 反观董旻今日带出来的兵马,看似人多势众,除开嫡系的西凉亲兵之外,实则有半数以上都是临时拼凑的杂牌部队,何苗这位旧主新丧,他们为了钱才投奔董卓,抢劫的时候嗷嗷叫,真要打硬仗立马就萎了。 遇到阎行和屯骑营这样的硬茬,更是没有多少士气可言,上万人竟被两百骑兵当场就打破了胆,被杀得丢盔弃甲,四散奔逃。 王景将指挥权交予熟读兵法战策的荀攸,只见他从容调兵,在阎行杀穿敌军前阵,制造混乱之后,立刻命张辽率领胡骑营迂回包抄,切割敌军,让眼前的西凉兵无法形成合力。 张辽挥舞着画龙擎天戟,所到之处龙吟咆哮,戟影翻飞,顷刻间便砍死了董旻的手下亲兵,还将董旻本人绑缚至王景面前。 此刻董旻彻底没了之前的威风,头盔被扫落在地,浑身狼狈不堪:“王元旭,安敢辱我至此!” “辱你?董卓今日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剁了你的狗头!” 战斗结束得很快,王景连忙让人救治百姓,让幸存者当场指认出同时将那些参与行凶的士卒,然后当场以军法处决。 等到李傕带着飞熊军闻讯前来支援时,看到的是董旻那肥硕的大脑袋,此时正被王景踩在脚下。 这等奇耻大辱,李傕自然无法接受,当即便对王景大怒道:“北中郎将,快放了奉车都尉,你难道真要与司空为敌不成?” “呵呵,生死看淡,不服就干,你若要战,我们现在就可以先打干一场,大不了鱼死网破,你有这个胆量吗?” 王景以手按剑,眼神锐利,已然摆出一副不惜死战的架势。 对上董卓这种人,越是退让,只会换来对手愈发得寸进尺,唯有摆出强硬的态度,才能逼迫他权衡利弊。 李傕此刻恨不得现在就杀上去将王景斩于刀下,可董旻是董卓唯一的亲弟弟,他投鼠忌器,不得不回去汇报董卓。 司空府邸,还在养伤的董卓听到亲弟弟擒,麾下士卒伤亡不轻,当即怒不可遏:“王景小儿安敢如此!真是岂有此理!” “小子狂妄,欺我西凉军无人吗?” 他的部将华雄和张济等人,亦是愤然出声,他们带兵征伐四方,纵横南北西东,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王景的行为,简直是在啪啪啪地打咱们的脸,因此愤怒之下,西凉主将无不叫嚣着开战,要跟王景拼了。 华雄自恃武力勇冠西凉诸军,根本不把王景放在眼里,挺着雄壮的身形便主动请缨道:“整个洛阳都说北中郎将王景得霸王剑意传承,武道资质绝世无双,雄偏偏就不信了!大家都是一个脑袋两条胳膊,他难道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我这就去把他的脑袋砍了带回来!” “就是就是!” “定要他瞧瞧我们西凉军的厉害!” 郭汜和樊稠也摩拳擦掌,想要用王景的人头,来成就自己的名声,顺带着还能出一出风头,加官进爵。 西凉军本就是一群骄兵悍将,他们看不起关东人的文弱,自以为武勇天下第一,王景这样的世家子弟,在他们看来不过尔尔,杀之如杀一鸡罢了。 董卓不顾伤势,带上吕布,点齐兵马,立刻便自上西门而出,直扑外城西郭而去,将西园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两军剑拔弩张,一副随时都要火并的架势。 “大哥,救我!” 西园门前,一处土台之上,董旻看到董卓后当即呼声求救,他被王景按在地上摩擦,面皮都磨出血了,样子狼狈至极。 (本章完) 第66章 凭本事占的便宜为什么要还 第66章 凭本事占的便宜为什么要还 怎么说董旻也是自己的亲弟弟,董卓看见他被王景如此折辱,哪里还能按捺住心中的怒火,当即便是一声暴喝:“王景,放入!” 董卓盛怒之下,当场叫人取来宝弓,不顾胸口上的伤势,强行运转玄功,对着王景拉弦便射。 只听三声弦颤过后,三道飞矢便化作流光激射而去,直击王景面门而去。 箭矢在半空中便已然化作血红色煞气之虎,发出阵阵凶戾的咆哮,血盆大口中,更是有着金色锐芒,以及阵阵焚灭万物的灼热气息汹涌而出。 竟是将虎煞金刀与铄石流金这两门神通都一同融入了自身的箭术之中,董卓的武道修为可谓是神乎其技。 董卓年轻时本就武艺超凡,天生神力,他擅长佩戴两副箭囊,骑马飞驰时左右连续射击,在凉州杀得匈奴和羌人闻风丧胆,乃货真价实的武道第五境强者,如今更是初步练成了流金铄石这门绝世神通,实力已然更上层楼。 然而强中更有强中手,面对来袭之箭,王景大笑:“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你也受我三箭!” 王景起身重踏,霸王弓便从地上弹起,稳稳落入他的手中,黒蛟龙筋制成的弓弦被他猛然拉开,狂暴而澎湃的力量,此刻仿佛汹涌的洪水被大坝锁住,随时都有可能倾泻而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伟力。 先天丙火之炁与先天庚金之炁汇聚而来,化做一支赤红流光,锋芒璀璨的神箭。 “董卓,看箭!” 神羽惊世,烈箭横空。 昔年霸王项羽的绝世箭术,再现尘寰,汹涌澎湃的力量,无可匹敌。 电光火石的刹那,王景同样射出三箭作为回敬! 而这三箭射出,当真是又快又猛,威力万钧,竟是以针尖对麦芒的姿态,准之又准的依次击中了董卓射来的三道虎煞飞矢。 铄石流金,同样是对金行和火行两种元炁的机制运用,然而董卓此前受伤,实力受到影响,反倒是王景,以逸待劳,又借着董旻成功立威,收获了军心和民心,身上气运之盛,竟是压过了董卓的七杀星命一筹。 轰轰轰~ 三箭对三箭,董卓的虎煞飞矢相持不过片刻,便瞬间湮灭。 反观王景的烈羽神箭,其箭势余力未尽,化作三道金红色的凤凰虚影,在清越的凤鸣声中,呼啸着扑向董卓。 本能地感受到了这三箭的巨大威力,董卓整个人亡魂大冒,仿佛大祸临头,想也不想,便拔刀怒斩。 然而王景不惜倾尽体力、元炁与神念也要施展的神羽箭术,又岂是易与? 这三箭,每一击皆有开山裂石之威,势大力沉,纵使是宝甲护身,亦能射穿,非是寻常手段所能抵挡 铛~ 董卓催动不死元功,一刀斩出,在凶戾的虎啸中,砍向来袭的凤影,巨响轰鸣之后,才勉强将之击散,可代价却是不低,只见董卓的右手虎口亦随之迸裂,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掌心。 铛~ 董卓来不及思索,以双手握刀的姿势,再次一声暴喝,催动不死元功,怒然猛劈,挥舞着鸿鸣刀挡住了王景这璀璨夺目的第二箭,澎湃的火光猛然炸裂,董卓双臂随之发麻,饶是以他的百锻武骨,此刻也是浑身脱力,骨肉酥麻。 第三箭,挡不住了! 正当董卓自以为必死之际,手持方天画戟的吕布终于出手了,只见他飞身跃起,一声怒吼:“义父勿忧,布来救你!” 方天画戟如蛟龙飞腾,自下而上,一气呵成,险之又险的挡下了王景这惊世骇俗的第三箭,成功救下董卓。 但巨大的力量,依旧让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震颤低吟不止,人也被震退三步,心中震撼更是久久难以平复。 此前虽未与王景交过手,却也多少能够感受到王景的修为层次,然而吕布此时却暗暗震惊,眼前的年轻人竟有如此强横的实力? 吕布哪里知道,勉强射出三发的王景,此时腰眼发麻,膝盖都有些软了,完全是靠一股毅力支撑,才能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震慑住了吕布和董卓。 王景立身高台之上,强撑着身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董卓,我要杀你,此时只需射出第四箭,伱今日便要饮恨于此。我若想大开杀戒,尔等西凉鼠辈,又有几人能活着离开?” 眼见王景手持霸王弓,昂然而立,目光睥睨,视己方群英如若无物。 吕布和李傕等人虽不服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王景当真射出第四箭来,到时候谁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将之挡下! “霸王弓,烈羽箭,果然名不虚传,我败得不冤。” 董卓强忍伤痛,他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显然体内肌肉已有多处撕裂。 而华雄等西凉诸将,甚至包括吕布在内,都全身戒备地看向王景,生怕他的第四箭瞄准的是自己,因而一个个的,都敢出言叫嚣。 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 昔日楚汉争雄,项羽的霸王弓和烈羽箭横行天下,专治各种不服,不知射杀过多少名将豪杰,由不得他们不信邪。 此时无人敢动,就怕王景看他们不顺眼,一箭射来。 董卓心绪难平,看向王景的目光十分复杂,既有怨毒,更有惊惧:“传闻此子得了霸王传承,不曾想实力竟然强横至此?此人绝不可力敌,否则我的战力若是折损于此,大计便功亏一篑了。” 被王景唬住的董卓,愤怒的情绪迅速冷静下来,理智重新占领思维的高地,心中开始权衡利弊了。 是战是和? 战,未必能胜,纵是能胜,亦是惨胜。 只是略作推演,董卓便放弃了与王景死磕的选择,毕竟这对他没什么好处,反而还有影响后续计划。 王景见董卓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打算,心中也是暗暗庆幸,不必动用最后的底牌,这对他非常有利。 随即王景便放下手中霸王弓,但态度依旧强硬:“董卓,我从未主动招惹过你,倒是你的人三番两次来找我的麻烦,真当我脾气好是吗?” 李傕和郭汜这两位站在董卓身边的统兵大将听了,无不倍感屈辱,心中将王景恨得要死。 王景却不理会他们的心情,直接开口要钱:“说吧,要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董卓咬着牙,认栽道:“来人,去取钱来!” 董家好歹也是司空,进入洛阳之后没少大捞特捞,自然不差这点钱财,此时为了缓和与王景的关系,不得不给。 不一会儿,笨重的箱子抬了上来,里面装满了等价于一亿钱的的黄金。 王景扫了一眼箱子里的黄金,心中狂喜,但语气却十分不满:“方才我射了三箭,一亿钱怎么够?我要三亿!” 董卓咬得牙龈都出血了,才忍住心中就要沸腾的怒火:“好,三亿钱,我给!” 这笔钱拿去买官的话,三公都能轮着做一遍了! 现在却是白白送出去,董卓只觉得心里窝火,可谁让他铄石流金的神通未能大成,挡不住王景的神羽烈空呢? 王景如此得寸进尺之举,西凉军众将无人不怒,可想要报复,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得先把眼下这关给过了。 不多时,钱送了过来。 王景点验之后,挥挥手:“很好,赔偿已经到位,我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们可以带着这个废物离开了。” 董卓连忙命人将董旻从地上扶起来,最后看了王景一眼,将刻骨的仇恨藏在心底:“我们撤!” “北中郎将,今日耻辱,我董卓来日必加倍奉还! “呵呵,好啊,我等着你来送死。” 两人怒视之后,各自徐徐而退,终究是没有选择爆发全面的冲突,毕竟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眼下袁隗的问题还没解决,实在是没必要大打出手。 等到董卓带着人离开之后,王凌见王景还站在高台上注目远眺,便忍不住问道:“二哥,人都走了,怎还不下来?” 王景这才神念传音道:“靠,我现在浑身脱力,动一下都难,你赶紧先解散士卒,然后悄悄扶我回去疗伤,小心点别让人看见!” 王凌连忙照着,最后小心翼翼地将王景扶着去了静室,还找来貂蝉照顾。 强行射出三箭的王景,自身也是元气大伤,至少三天之内无法与人动手,此时肌肉酸软,任由貂蝉给他按摩揉捏。王凌一脸震惊:“二哥,原来你刚才是唬人的啊?” 王景斜躺在胡床上,枕着貂蝉修长的美腿,做闭目养神状,嘴里说道:“废话,我要是能射出第四箭,方才早就出手了。” 王凌则是有一丝后怕:“万一被董卓等人识破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喊人啊,我早就与帝师商议好了,只待鸣镝声响,他随时可以支援过来。” 在还未开打之前,王景看似冲动,实际上已经做好了尽可能周全的准备,同时也吃准了这个时候的董卓,无暇分心来对付自己。 毕竟袁隗一直没有出手,而潜伏在暗中的袁绍又时时刻刻想要取代董卓的地位,掌握权力。 有这些威胁存在,董卓就算是一头猪,也绝不会冲动到不惜一切来和北军火并。 只要自己展现出强横无比的武力,对方这种武装抢劫集团必然不会不要命的跑来死磕,说到底,西凉兵也不过是一群兵痞罢了,指望他们能多讲义气,能多有骨气,那纯粹就是搞笑。 几天后,看着洛阳的局势再次恢复风平浪静,王景的北军与董卓的西凉军并未有扩大冲突的打算,朝中文武百官都是松了口气。 此时的京师已然经不起战火的摧残了,否则一旦陷入兵荒马乱的境况,只会让大家的日子更不好过。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便到了十月。 左等右等,都不见董卓废了少帝刘辩,改立刘协为帝,王景便忍不住把荀攸叫来商议此事:“公达,眼下都已经是十月份了,董卓为何还不采取行动,废立皇帝之事也这般墨迹,袁隗没意见吗?” 荀攸闻言一脸无语:“主公,这是因为董卓畏惧于你啊,当初你的那三箭,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如此威胁在侧,董卓又岂敢轻举妄动?万一背负骂名,结果却为他人做了嫁衣,岂不是大败亏输?” 王景略显愕然:“搞来搞去,原来董卓是在怕我啊?” 经过荀攸这么一提醒,王景哪里还不明白,只要自己一日不离开洛阳,董卓恐怕就绝对不会选择动手。 就在王景为此而发愁时,有侍卫进来通报:“宫中有人过来传旨,白波军攻河东,情势危急,太后急召文臣武将开会议事。” “白波军?” 等王景进入朝会时,文武大臣此时已经吵做一团,实在是河东距离洛阳太近了,几乎就是一河之隔,随时都能威胁京师洛阳。 “黄巾余孽郭大等人,在西河白波谷竖起叛旗,如今正在攻打河东诸郡县,情况危殆,还请陛下早作决断!” “消息可靠吗?黄巾乱党不是都已经被剿灭了吗?怎么又复起了!必须有人要对此负责!” 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大家的矛头就不断指向董卓。 御史扰龙宗本就对董卓不满,此刻更是趁机发难,几乎是指着董卓的鼻子开骂:“董司空,我记得你之前就是陈兵于河东郡的吧?为何现在那里出了乱子,你是不是和黄巾余孽有所勾结?” 董卓气得想拿刀砍人,只见他大声驳斥:“胡说八道!我曾亲自领兵围剿黄巾贼众,大小战事上百起,你竟敢污蔑我与黄巾贼勾结?你究竟是何居心!我看你才是与黄巾贼勾结吧!” 有几个骂街段位比较高的文臣,则是骂人不吐脏字的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董卓老底:“司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驻守河东郡的西凉军军纪涣散,劫掠地方,如此禽兽行径,才导致民怨沸腾。若非你将当地百姓都逼得活不下去了,郭大之流能聚众十万?” 这话直接问得董卓哑口无言。 其实这年头地方军队的军纪都不怎么样,但毫无疑问就算是比烂,西凉军也肯定是最烂的那一个。 董卓被人抓住痛脚,顿时一群人围着他口诛笔伐,什么黑锅都开始往他头上扣。 “够了,现在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吗?” 王景走进朝堂,直接一声暴喝,威压全场。 他开口不是为了替董卓解围,而是看不惯这些文武大臣丑恶的嘴脸。 河东之地流民四起,多少百姓朝不保夕? 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反而在这里拼命甩锅,难不成指望郭大这些乱党自己老死在田间地头吗? 太中大夫杨彪看王景非常不顺眼,便对他冷言冷语:“北中郎将说我等推卸责任,不知你又有什么解决之法呢?” 杨彪出身弘农杨氏,他现在已经暗中倒向了董卓,因为董卓许诺自己当上太尉之后会让他出任司空。 所以杨彪才会替董卓出头,找王景的茬。 王景但凡说不出一个靠谱的办法来,杨彪就敢指责王景夸夸其谈,然后搞臭他的名声。 其他朝臣也纷纷怒视王景,对他各种冷嘲热讽:“吾等忧心国事,不像北中郎将你,占据西园,每日纵情享乐,不知民生疾苦啊。” 灵帝耗费巨资建造西园可是风水宝地,现在却被王景以保护陈留王刘协为名据为己有,眼红的人自然不少。 要知道陈留王刘协自己现在都已经回到嘉德殿去住了,可王景这个自封的“保镖”却还厚着脸皮赖在西园不走,甚至把侍女貂蝉等都一并接过去常住。 这就非常过分! 但凭本事占的便宜,为什么要还呢? 王景也懒得和这些人吵,直接向皇帝刘辩请命:“陛下,臣愿率大军,亲往河东平叛。” “你说什么?!” 朝中文武大臣,无不惊呼出声。 王景此举,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董卓,看向王景的目光都惊疑不定。 原本河东白波军这个黑锅,董卓是不背也得背,甚至他都决定好了要派自己的女婿亲自前往征讨。 可现在王景突然跳出来表示要替他背这个锅,董卓顿时就有点怀疑人生。 王景自然不是在做什么好人好事,他直接狮子大开口,不仅要钱要粮,还要求开放武库,任由他选用里面的武器和装备。 “不可!” “绝不能答应!” “这太过分了!” 一听王景打武库的主意,司徒黄琬和太中大夫杨彪等朝臣顿时对王景群起而攻,纷纷表示反对。 国家武库,那可是朝廷几百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是你北中郎将能够随便乱动的吗? 可王景根本不理会这些所谓的朝廷重臣,因为现在的洛阳,真正能一锤定音的话事人,其实只有袁隗。 而袁隗隐于幕后,把董卓放在台面上当他的代言人,故而只要董卓点头,此事定然能成。 所以王景也懒得废话,目光直接投向董卓,嘴角似笑非笑:“董司空,你怎么说?” 看到王景这副表情董卓看就来气,他索性闭起双目,肥硕的脑袋开始迅速盘算起来。 现在的他,完全不清楚王景的打算,但是河东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所谓的叛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谁去谁倒霉。 (本章完) 第67章 额滴,统统都似额滴【改】 第67章 额滴,统统都似额滴【改】 董卓现在的重点必然放在洛阳,因此河东那个烂摊子他是碰都不想碰一下,在他看来,与其自己派人去收拾残局,损耗力量,倒不如把麻烦丢给王景。 再不济,也可以调虎离山,让王景无暇顾及洛阳,从而对他带来掣肘。 因此见到王景主动请缨,董卓想也不想便点头答应:“可以。” “此事决计不可!” “没错,吾等不能答应!” 一群朝臣哭天抢地的劝止,可无论是董卓还是王景,都不为所动。 眼下的洛阳,袁隗隐于幕后,台面上就属他们两人最为兵强马壮,说话也最有分量,这一点连皇帝刘辩与太后何莲发话都不好使了,更遑论是其他的大臣。 甚至可以说,只要作为辅政大臣的袁隗不开口反对,王景与董卓一起做出的决定,其他朝臣即便反对也是无用。 董卓巴不得王景早日离开落日,因而此时对北军八营可谓是有求必应,直接叫来手下李傕:“稚然,你带北中郎将去府库领取战争所需的一应物资。” 李傕闻言对董卓的话亦是心领神会:“得令。” 王景扫了一眼董卓,也没多说什么,转身便跟在李傕身后一同离开大殿,径直朝武库的方向前进。 这一次,李傕叫来了好几千人,说是帮忙搬运,实际上就是监视。 董卓生怕王景直接把武库给搬个一干二净,所以不得不派出心腹手下全程盯梢,毕竟此时洛阳的武库已被他当成是自家的资产了。 不过片刻功夫,浩浩荡荡一行人便抵达武库。 此地处在永安宫以北,位于洛阳内城的东北角,与存放官粮的太仓相对。 不仅驻扎着数百披坚执锐的甲士,还有严密到了极点的阵法守护,在真龙天子气的镇压之下,就算是绝顶高手,也休想悄无声息地闯入此地。 王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衣角带风,昂首挺胸,仿佛身后的三千西凉兵全都是他的小弟,而董卓头号心腹大将李傕则是他的跟班,要多嚣张便有多嚣张。 负责值守的武库令认出了王景,此时他还不知道朝堂上董卓已经与王景达成了某种默契,所以出面阻止说道:“北中郎将,此地乃武库禁地,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没走错,我来是要领装备的。” 王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武库令有些吃不准,但职责所在,还是硬着头皮询问:“北中郎将,可有文书和凭证?” “凭证我没有,不过我有他。” 王景笑着指了指李傕。 李傕很不爽,黑着脸上前喝问武库令:“要什么凭证?这是司空的命令!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武库令不过是个秩六百石的小官,顿时被李傕的话给吓得面无人色:“属下不敢,里面请。” 作为执金吾的属官,武库令在出任执金吾的丁原死后,其职权就一并被董卓给强取了,所以一听到是董卓亲自下令,值守武库的武库令与武库丞,哪里还敢阻拦。 李傕不过稍加威逼,什么手续不手续的,武库令不敢再多问,立刻让人开启武库大门,客客气气的将王景和李傕请了进去。 不多时,王凌亲自带着中垒营的新兵成群结队过来领取装备,抵达武库后,与李傕的部曲对峙。 这紧张的气氛,看得武库令眼皮直跳,生怕双方在现场直接火并,杀个血流成河。 一个多月前的外城西郭,双方就曾爆发过流血冲突,当时据说死了好几百人,若是这时候又旧事重演,后果不堪设想。 进入武库的王景和李傕,看着眼前堆叠如山的甲兵,全都目瞪口呆。 光是铁制的扎甲就有十万具。 车用重弩八万具。 弩矢和箭矢,都以百万计。 不得不说,帝朝的官营作坊生产力十分惊人,几百年攒下的家底更是超乎想象,难怪黄巾之乱时 而且王景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些兵器铠甲都相对精良,基本都能正常使用。 甚至东汉相较于西汉,官营作坊的数量已经大为减少了,却依旧能储备如此规模的兵甲和弓弩,这就是帝朝的底蕴所在。 王景心中亦是心潮澎湃:“难怪后世诸国皆以弱灭,独汉以强亡。有这样的实力,若非朝廷对地方失去了掌控,导致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天下何人敢反?” 对于炎汉帝朝的实力,王景此刻才算是有了一个较为直观的认识。 不过想想却也觉得正常,毕竟是东汉朝廷两百多年的积蓄,数量有这么多并不稀奇。只是王景心中暗暗叹息,这里的强弓劲弩,宝甲兵戈,怕是不久之后就全都要明珠蒙尘了。 袁绍与袁术会亲自拉开乱世的序幕,届时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武库里的这些东西,估计要全都便宜了董卓。 王景顿时心中发狠,就算自己今日不取,武库力度兵甲和强弩也会便宜了西凉军。 与其让董卓这种人占了朝廷的便宜,还不如自己来呢。 所以王景这会儿那可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大手一挥:“铁甲我要一万副,选质量最好的那一批,全部带走!” “弓我要两万张,弩我要三万具,弩矢箭矢,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对了,还有盾牌和刀,也给我装车拉走!” 王景一声令下,王凌就带着人进来搬东西。 武库令连忙跳出来阻止:“北中郎将,不可如此啊!武库军备关乎国家安危,岂能如此取用无度?还请将军三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人都快哭了。 伱北中郎将王景一个人就要拿走这么多,其他人的日子还怎么过? 同样是平叛,鲍鸿当初去豫州镇压黄巾军,拿的东西连眼下五分之一都不到,你北中郎将一开口就是一万铁甲? 你怎么不去抢! 然而都这会儿了,王景哪里还会顾忌什么以后,因此直接一把推开武库令,措辞亦是严厉:“如今河东军情如火,非常时期当然要用非常手段,难道你想让叛军打过黄河,冲击京师,惊动陛下和太后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被王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武库令人都被骂傻了。 董卓和袁隗可以不把皇帝跟太后当回事儿,可他一个小小的武库令哪里扛得起这样的黑锅? 因而武库令当场就选择了认怂,不过出于尽忠职守的缘故,还是小声地与王景争辩了一句:“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啊?若是下官没有记错,眼下北军八营,总共也没有招募到一万士卒吧?” 北军八营,是按照一营七百人的编制组建的。 因此王景名正言顺能够掌控的军队,其实也就五六千人。 不过王景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地每个营只招七百人,眼下北军八营,总兵力都已经突破到九千以上了,在洛阳本地招募了大量新兵,然后以老带新的进行训练。 其中每个月七百人的主力战兵,其余的后勤则另外计算。 但即便如此,兵力也绝对凑不足一万。、 武库令正是针对这一点,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哼,兵力不够我难道不可以额外征召吗?难不成你打算让我的新兵赤手空拳踏上战场?万一他们因为武备不足而吃了败仗,导致白波军渡过黄河,直逼洛阳,这个责任你背得起吗?” 王景一句句诘问,问得武库令哑口无言。然后他索性也放弃劝阻了,爱咋整咋整吧,反正满朝文武都阻止不了的事情,自己一个六百石的小官,又能怎么办呢? 没了反对的声音,王景立刻让王凌带人进去大拿特拿:“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东西全都给我装车,待会儿都要运走!” 王景站在武库门口,意犹未尽的又往里面凝望了几眼,吓得武库令当场就把大门关上,还封得严严实实的。 朝廷的家底再怎么雄厚,也经不起这么祸祸啊。 这件事就连站在一旁的李傕都看得眼皮直跳,直撮牙子,王景这个北中郎将,脸皮真尼玛是比城墙还厚啊! 用厚颜无耻来形容他,那都算是谦虚的。 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马车牛车不够多,李傕毫不怀疑王景会交融把整个武库都给搬空,连毛都不会留下一根。 至于王景,则是根本不理会李傕的表情有多难看,眼下有便宜可占,那当然是往死里薅董卓羊毛。 因为王景知道,董卓为了让他“滚蛋”,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 而在东西全部运走之后,王景也终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难得露出一副笑脸对李傕说道:“承蒙款待了,后会有期。” 谁特么要跟你后会有期啊! 如果可以,老子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啊! 李傕握紧拳头,却又不敢刺激王景,只能心中咒骂两句,然后像是送瘟神一样目送王景大笑离去。 洛阳郊外,西园校场。 自从上次在洛阳大市与西凉军火并过后,王景便带着北军八营整体撤出了皇宫,开始长期进驻这座曾经的灵帝行宫。 王凌带着上千禁军满载而归,护送的马车和牛车,直接在他身后排出了数里的长龙,把前来接应的张辽和杨业二人都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张辽上前掀开了其中一辆马车的草席,在发现稻草下面全都是一件件寒光烁烁的铁制扎甲之后,他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彦云,你这是跟着主公一起,把朝廷设立的武库给洗劫一空了?” 王凌得意地扬了扬他的浓眉,朗声大笑:“不是我,是二哥带着我去扫荡了武库,里面各种铠甲兵器堆积如山,那场面,真是凌生平仅见,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见王凌说得如此夸张,张辽亦是忍不住心生好奇:“这些扎甲,真的全都是从武库弄出来的啊?” 若非王凌提了武库,张辽甚至都怀疑太原王氏是不是为了今日造反准备了几十年,找工匠私自制造铠甲了。 要知道,炎汉帝朝承袭秦法,私藏刀具或许还能狡辩几句,说是自卫,可私藏铠甲就不一样,那可是罪同造反,要族诛的啊。 张辽想不通,这好上万副铁制的扎甲,怎么说弄来就弄来了? 自家的主公,这么有排面的吗? 不怪张辽如此惊讶,炎汉帝朝战事频繁,因而早就形成了一套制度,寻常的武将要出征,去武库领取装备,那都是有配额有规矩的,朝廷说让你领多少,就给你打一张条子,然后你按照条子去找武库令与武库丞核实,然后按照条子上面规定的数量进行领取。, 哪有像王景这样,想要啥就要啥的,想拿多少就拿多少的? 当初灵帝刘宏还在世之时,纵使是皇甫嵩和卢植这等高权重的帝朝名将,他们想要从武库里领取点什么东西,都得先向皇帝请示,得到批准之后,再去找执金吾拿批条,最后才能去武库令那里领取。 甚至面对武库令这样的小官,还得先行贿赂一番。 否则人家直接给你次品,甚至直接说暂时没有,急都能把你给急死。 张辽当初就是丁原从并州派到洛阳来投靠何进的,还带来了一千多并州士卒,因此很清楚武库令有多难缠。 凡是涉及官方府库的资源调配,那向来都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的。 王景这次能占这么大的便宜,靠的正是眼下的洛阳朝廷权力交接出了问题,原本的许多规矩和条令都变得形同虚设,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主公!” “将军!” 王景此时也返回西园,召集麾下众将,笑着问了一句:“东西可都领到了吧?” 从武库中得到的兵家和武器此时已经按照需求发放了下去,人人都领到了好东西,因而诸将的脸上全是兴奋和激动:“禀将军,都领到了!” 王景闻言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便叮嘱起来:“既然兵刃和扎甲都已经分发下去,那接下来的事情,便刻不容缓了。我们早一日平定河东的白波军叛乱,当地的百姓便能少遭受一些苦楚。” “传我军令,今日集合,明日辰时,从孟津港出发。” “终于要出兵了吗?” 王凌心情振奋,他做梦都渴望着能建功立业,封侯拜将,因此对战功极为渴望,恨不得背生双翅,现在就立马飞去河东,斩了白波军郭太等人的项上人头。 而张辽也是一样,如今他已经当上了胡骑校尉,军职不算低了,可爵位却依然还没有着落。 因此眼下听到有仗可打,心情同样振奋,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此去河东,估计会是一场硬仗,大家千万不可大意,都给我做好充分的准备。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别一不小心就阴沟里翻了船。” 对于河东郡的叛乱,王景心中隐隐觉得河东的白波军没那么简单。 历史上董卓派了女婿牛辅去平叛,第一次就输了个底儿掉,直到第二次发狠了,派出李傕过去,才终于剿灭成功。 王景不知道是西凉军故意选择了保留实力,还是牛辅本人的能力不行,又或者是白波军实力的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孱弱。 “总而言之,这一仗,关乎我军能否在并州站稳脚跟,因而许胜不许败!” “是,吾等定将竭尽全力,克竟全功!” 张辽等人无不摩拳擦掌,战役高炽,激烈地回应着王景的号召和动员。 而王景见手下众将如此的战意高昂,人人都是奋勇应战,心情也是大好。 河东郡地处并州南部,为司隶七郡之一,作为关二爷的家乡,这里的民风极为彪悍,因为与南匈奴势力接壤的缘故,汉、匈二族没少爆发冲突,因而本地居民几乎家家尚武,有钱一些的,更是擅长骑马射箭。 要么就是外出做买卖的生意人,要么就是刀头舔血的游侠,反正老老实实种地的人没有几个。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河东郡是一个极好的征兵地,尤其是骑兵和弓箭手,关羽就是从马弓手做起的。 王景正准备搞个誓师大会鼓舞一下士气,结果就有士卒进来禀报:“将军,河南尹王允已至营门之外。” “父亲来了?” 王景连忙亲自起身出门相迎,刚走到西园的正门处,果然一眼便看到了急匆匆赶过来找他的王允。 父子二人随即便在园中找了个环境清幽的茶室,对坐密谈。 王允上来就是一句:“元旭,你糊涂啊。” 王景不动声色地反问了一句:“父亲何出此言?” 见眼下都快火烧眉毛了,王景还一脸淡定,王允就急得吹胡子瞪眼,全然没了平日里的稳重和威严,语气焦躁地问道:“你若带兵离开京师,这天子脚下岂不是成了董卓一家独大?若是他有不轨的企图,又有谁人能制?” 很显然,王允并不希望王景带着兵马前往河东平叛。 如今洛阳城内,丁原已死,董卓又接手了何进与何苗的几万兵马,实力不断膨胀,如此手握重兵,虎视京畿之地,除了王景之外,再无别人能够制衡他的行动。 所以哪怕是之前在朝堂上反对过王景的太中大夫杨彪,此刻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名门世家实在是太需要王景来制衡董卓这头暴虎了。 (本章完) 第68章 野生的徐晃【改】 第68章 野生的徐晃【改】 王允今日正是代表着这些人朝中权贵而来,世家内部,也并非所有人都希望袁隗一家独大,因此他们也需要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牵制董卓,成为他们手中用来对付袁隗的棋子。 为此,王允苦苦劝说王景:“董卓此人出身西凉边地,终日与羌人厮杀,心如豺狼虎豹,若是让他一朝得势,则天下危殆矣。更何况眼下河东祸起,本就是董卓一手导致,就算要出兵平叛,也当是由他调遣西凉军来出战才对,元旭你又何必越俎代庖呢?” 王景总不能明摆着告诉王允说他就是要董卓乱来吧? 对于袁隗和董卓要废立皇帝的计划,王景心里门儿清,可此事必然不能透露给王允知道,省得出现变数。 毕竟董卓不搞事情,自己又要怎么浑水摸鱼呢? 至于朝廷会怎么办,世家会怎么办。 这跟我一个打工人有什么关系呢? 甚至在王景看来,东汉这家“公司”若是不彻底的“破产清盘”,自己又怎么能够以小博大,低价收购呢? 不想当老板的打工人,不是一个好的打工人啊。 但是想要忽悠住王允这只官场上的老狐狸,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王景心中略作思索,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辞,这才开口:“父亲所言,景岂会不知。然而董卓这个人虎狼心性,岂会为了国家和百姓的利益而放弃他自己的利益?即便他被诸位文武百官逼着派兵平叛,也极有可能只是做做样子。” 王景给王允倒了一杯酒,而他的话,则是让王允彻底陷入了沉默。 河东郡对于董卓而言,毫无利益可言,因为西凉军的军队基本盘在凉州,而董卓眼下想要的,是权力和地位。 让他损耗自身的力量,去镇压一场没什么价值的叛乱,董卓必然不会上心。 而他不上心,那么遭难的可就是河东当地的百姓了。 见王允一时间默不作声,只在那里喝着闷酒,王景就知道他被说动了,所以决定继续加把劲:“父亲,董卓若败,叛军肆虐河东,当地百姓又当如何自处?他们何其无辜,凭什么要因为洛阳的权力斗争而深陷水火之中?难道那里的百姓就活该去死吗?” 在王景看来,董卓固然大奸大恶,可杨彪之流的所谓名臣,难道就都是好人了吗? 他们这些世家出身的名士,享誉海内,名扬四方,可他们又曾为天下百姓做出过什么突出的贡献呢? 在王景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一群沽名钓誉之徒,一群只知争权夺利之辈。 为了这样一群虫豸的利益而放弃河东郡的百姓? 王景又不是傻子,无论是世家还是豪族,统统都靠不住,想要逐鹿中原,唯有得到百姓的支持和拥戴,才是真正可以依赖之物。 否则这个世家都普遍拥有神功绝学的世界,也不会由皇帝来坐拥天下了。 皇帝为什么强大? 还不是因为背负社稷和民心吗? 思能的力量,比之武功和道法,显然更加强悍。 因为武功和道法都是一个人在修炼,而个人的力量是有极限的,只有集合众生的信念与力量,才能真正掌握改天换地的伟力。 王允虽然性格刚毅,眼里揉不得沙子,可他到底是出身世家,站得太高了,看得太远了,却忘了脚下的百姓们正在受苦。 百姓不是奏折上的一串数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王景这番话显然是在向王允隐隐表达出自己的不满,而王允面对眼前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家中次子,亦是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没再劝他留下,而是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在王允回到家中没多久,荀爽与何颙便找上门来,询问事情的结果:“子师,可曾说服元旭留下?” “唉,老夫无能,劝不住元旭啊。” 王允终究做不到无视民生疾苦,便把方才王景对他说过的那一番话,又对荀爽和何颙复述了一遍。 毫无疑问,占据着道义制高点的王景此刻可谓是无懈可击,即便是他们心中再如何不满,也挑不出错处来。 而荀爽更是喟然长叹:“元旭年纪轻轻,却能尽忠国事,顾惜百姓,倒是吾等枉做小人了。” 何颙也对王景的选择极为佩服:“听闻此前董卓纵兵劫掠洛阳大市,百姓遭到迫害者,数以千计。最后还是多亏了北中郎将挺身而出,三箭震慑住了凶悍残暴的西凉诸将,阻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 “是啊,此等忠义之士,世间少有。” “北中郎将在一些事情上稍有逾越之举,却从未做过天怒人怨之事,甚至一直暗中保护陈留王,从未对陛下与太后有过任何逾越之举,这是朝廷的忠良之臣啊。” 在他们看来,王景比董卓靠谱多了。 甚至荀爽和何颙宁愿此时掌握朝局的人是王景,即便王景太过年轻,可也比董卓强这头喜欢乱来的暴虎强啊。 “唉,没了元旭策应,吾等怕是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王允幽幽一叹,而他那凌厉的视线,也是让何颙心中一惊:“子师是担心董卓要行那废立之事?” 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也都看出了董卓要做什么,因此一个个忧心忡忡:“没了元旭掣肘,董卓必然再无顾虑,陛下与太后,怕是要出事啊。” 十月初八,天晴无雨。 孟津港,粮草堆积如山,河道上舟船多似过江之鲫。 在董卓的催促之下,新任大司农周忠不得不顶着寒风,亲自带着几万民夫连夜将粮草运到码头仓库,让王景验收。 可以说是为了能让王景尽早离开洛阳,董卓对他可谓有求必应,所有要求都一应满足,全无拖延之举,唯恐这尊瘟神不肯北上。 见董卓如此知情识趣,王景倒也没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而是直接召集北军将士,登船渡河。 只不过登船之前,穿着蓑衣的史阿,从阴影中悄悄走出。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主公放心,军中将士的家眷都已经尽数转移,宫中陈留王那里,亦暗中安排了人手监视和保护,以确保万无一失。” 听到史阿这么说,王景才放心的点点头:“洛阳就留给董卓折腾吧,至于子峻,你的任务是着手组建暗卫,保证我军的情报通常,这个任务十分重要,切莫让我失望。” “阿必定全力以赴!” 史阿这次没有随军出战,毕竟洛阳这个大本营还是需要留下可靠的人手坐镇的,省得关键的时候对京师的情报两眼一抹黑。 两人商议了片刻,便见张辽走来,史阿没有回头,却听到了脚步声,整个人消失于阴影之中,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辽还以为只有王景一个人,便抱拳说道:“主公,一切已准备就绪,大军随时可以开拔。” 王景闻言,随即拔剑向北,大喝一声:“很好,全军登船,即刻出发!” 随着军令下达,船队便浩浩荡荡地开始横渡黄河,向着河东郡的方向劈波斩浪而去。 大河滔滔,浪无尽。 兵船在波涛中浮浮沉沉,缓缓向前行驶,其承载着的不仅仅是北军八营的近万士卒,同时还有王景吞食天下的野望。 入水后,船只一路逆流而上,只半日光景,北军的兵锋便已抵达了安邑县南。 很快,在王凌的指挥之下,船只迅速靠岸,士卒有序下船, 王景则是迅速下令让张辽带人控制港口,然后打出北军的旗号。 只是片刻功夫,港口内就升起了写有“王”字的红底金字战旗,迎风飘扬。 此时主力大部队还在船上,只能通过港口内的设施慢慢卸下人员和物资,至于王景本人,则是先行将斥候散出,四处打听敌情。 不多时,就有人回来禀报:“将军,安邑治所禹王城正在被围攻,叛军人数过万,守军急需支援。” 王景闻言大笑:“刚来就逮到条大鱼,运气不错。” 随即叫上王凌、阎行和张辽,又带上十三名剑卫做随从,直接快马加鞭地便踏着烟云和尘土一路奔赴战场而去。 踏入安邑县地界时,王景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乱糟糟的喊杀声,原来是叛军正在组织攻城。 王景也不靠近,仗着机动性优势,在战场边缘观察敌情:“敌军的旗帜上写着‘杨’字,可有人知晓敌军主将身份?” 张辽出身并州,又曾追随丁原征战,因而对在并州南部河东一带极为活跃的白波军倒是有些印象:“能统领过万兵力,又姓杨,他应该是白波军贼首之一的杨奉。”只是在战场上大致的扫了一眼,王景就对敌人的战斗力表示很失望:“敌军虽有万人,却队形凌乱散漫,彼此不能默契配合,进攻更是毫无章法可言。倒是这些士兵,竟能靠着血气之勇便将本地的郡国兵压制在城中动弹不得,了不起。” 荀攸亦出言提醒:“主公,河东之地因常年受南匈奴部落的侵扰,所以民风较为彪悍,百姓重侠气,轻生死,好勇斗狠不服管束,因此屡有民乱发生。” 白波军造反,在灵帝还活着的时候就干过一次,如今一回生二回熟,倒是比以前还要熟练了。 杨奉揭竿而起,直接裹挟了本地对朝廷不满的底层百姓,把河东郡的本地郡国兵打得连城门都不敢迈出一步。 但王景却没将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如今北军八营,有将近两千精锐已经熟练掌握了白猿剑术的剑阵战法,一旦结阵而战,绝非是眼前这群叛军凭借血气之勇所能战胜的。 王景手握缰绳,抬起马鞭指着禹王城轻声笑道:“敌军攻城数日,想必锐气已折,而我军方至,可谓士气如虹,尔等谁愿意担任先锋,为吾夺取首胜?” 阎行抱拳请命:“行愿往!” “哈哈,好,就交给彦明你了,祝君武运昌隆,此战旗开得胜。” “必不叫主公失望!” 得到王景首肯,阎行壮怀激烈,自从城西与董旻所部的西凉兵大战一场之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因此回到码头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了屯骑营的千余骑兵,大声动员道:“兄弟们,随我杀敌!” “杀!” 怒吼声中,二百手持战矛的铁甲重骑兵在前,八百手持环首刀和弓弩的轻骑兵在后,踏着如雷的马蹄声直奔围攻禹王城的白波军贼众而去。 屯骑营这一次,将要在真正的战场上,向世人展露自身的锐利锋芒。 被王景委以重任的阎行,本就是在凉州的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勇猛战将,因此指挥骑兵作战颇有章法,绝非是一个无脑的莽夫。 只见阎行抵达战场后,没有贸然冲锋,而是先在战场外围寻了一处高地,登高远眺,寻找战机。 作为一名合格的骑兵将领,必须善于寻找战机,看出敌人的破绽。 这是因为骑兵极其昂贵,单单是战马的开销,就是普通步兵的七八倍,因此哪怕打出一换六的战损,那都是血亏。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机动性,可以灵活地决定战与不战,何时交战,在何处交战。 经过一番观察,阎行很快就发现敌军的侧后翼状态最差,阵型散乱,因而当机立断:“在那里,随我冲杀!” 阎行发出一声虎啸,随后便带着屯骑营的士卒策马飞驰,先是绕开了前来阻击的敌军杂兵,随即直扑中军,杀向杨奉所在的区域。 “冲阵!” 千余骑兵,马蹄践踏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二百铁甲重骑冲锋在前,手持长度足有一丈八尺的长矛向着敌军的阵地发起冲刺。 一时间,兵煞汇聚在阎行身上,让他的战力平添了数倍。 而身上黑黝黝的寒光铁甲,更是让阎行麾下的重甲骑兵看起来杀气腾腾,犹如狂龙怒虎,势不可挡。 “杀!” 阎行只有一千骑,却向着六倍于自身的敌军发起冲锋,而此举亦是让白波军的将领杨奉既惊且怒:“来人,给我宰了他们!” 汉军的战斗序列中,骑兵素来都是精锐,战斗力远在步兵之上。 因为马贵啊! 再有钱,也没将领会给一群虾兵蟹将配备战马,更何况骑马冲锋是需要高超的骑术的,否则从急奔的战马马背上摔下来,等待着伱的只有被踩成肉酱的下场。 杨奉心知来敌非是等闲,因而亲自率领本部三千主力,直接就压了上去,用自制的长矛等长兵器,竖立起一道道人肉长城,想要用人海战术把阎行给挡住,然后让己方的阵线不至于崩溃。 虽然口号喊得震天响,可杨奉本人却是留了个心眼,他本人并未身先士卒,而是带着数百嫡系亲兵悄悄往后退,打算先观察一阵再说。 对杨奉而言,死了杂兵他不会心痛,反正白波军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 但身边这些战斗勇猛装备精良的亲兵,却是他在乱世之中保命的本钱,轻易不肯拿去和官军兑子。 倒是阎行,身先士卒,右手挺持一杆奔虎错金矛,左手挥舞真刚剑,在人潮中左冲右突,大开杀戒,身上的铁甲都被染得血红。 如此勇猛的姿态,让白波军的士卒心生畏惧。 杨奉见了,为鼓舞士气故意在战场边缘当着大家的面贬低阎行:“这些官兵勇则勇矣,可这般激斗,他们的马力又能维持多久呢?不要怕,待我军磨光了他们的锐气和体力,想要擒杀,易如反掌!” 然而杨奉却是大大低估了屯骑营的实力,阎行仿佛怪兽一般,体力无穷无尽,仿佛不会疲累似的,手中的真刚剑挥舞不停,肆意收割人命,杀得叛军将士哭爹喊娘。 而屯骑营的二百重甲骑兵,更是人马具甲,借助巨大的动能冲击,战矛无往而不利,完全呈现出了压倒性的战力优势。 白波军的士兵很多其实就是临时强征来的老百姓,大部分甚至都没有铠甲,削了根木矛或者扛个锄头就拿来当武器用,即便再如何尚武,又岂会是武装到牙齿的重甲骑兵的对手? 再怎么民风彪悍,遇到无法战胜的敌人,一样会怕死! 阎行带人左冲右突,人海战术形成的包围网顿时支离破碎,阵型都被直接打散。 杨奉这才慌了:“风紧扯呼,我们撤!” 见贼首想逃,阎行当即率领屯骑营重骑策马追杀,他们这些人,体力全都是怪物级别的,把杨奉追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逆贼杨奉,哪里逃?强弩准备,给我先射死他的马!” 队伍前排的士卒收到命令,当即收起玄铁剑和战矛,从战马的行囊上取出已经提前上好弦的强弩,对准了几百米外的杨奉。 “预备,射!” 覆盖式的齐射打击,开始了! 这么远,瞄人或许很难打中,但是瞄马那可就相对容易得多。 “快走!” 杨奉吓了个半死,急忙想走。 然而马怎么可能跑得过弩矢? 一阵急促的破空声袭来,他胯下的战马立刻就被射成了刺猬,而他本人的双脚也中了箭伤,跑不掉了。 阎行大喜,正准备一剑枭首:“纳命来吧!” 杨奉不过草包一个,倒是他身边有一小将,沉稳如山,抡着一把斧头就杀向阎行,人还未至,青铜战斧上边劲力凝聚,散发出犹如山岳一般的沉重气势。 只听铛的一声,真刚剑火四溅,仗着名剑之利,成功地在斧刃上砍出了一道豁口。 但阎行也被对手的天生神力给震飞下马,落地后连退五步才站稳身形,已然无法继续追杀杨奉。 “想不到白波军中,竟还有你这等高手!” 阎行目光微凛,他武道修为不弱,所以看出了眼前之人的实力绝非等闲:“你是谁?报上名来!” 而来将持斧而立,面容坚毅:“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徐晃。” 推荐一本书,《胜者为王,重活2009》 作者我认识很多年了,他几年前写书赚了第一桶金,然后拿去创业,做到了资产上亿,结果被骗了几十万美金,资金量断裂,负债几百万,整个过程相当传奇。现在又回来写书,我们都说他这是既然巅峰留不住,不如从走来时路。这本书可以算是他半本自传性质的小说。为什么是半本?因为另外半本内容太黄了过不了审…… (本章完) 第69章 五子良将来了俩【改】 第69章 五子良将来了俩【改】 开阔的原野上,徐晃穿着一件破损的汉军制式铠甲,甩了甩手中的青铜战斧,带着人亲自殿后。 虽然只是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小将,但他却深得底层士卒的信任,许多人都愿意听从他的指挥。 只见徐晃面对阎行的重甲骑兵冲锋,也依旧能够沉着应对,甚至最终成功拖延住了屯骑营重甲铁骑突进的步伐,让战局开始陷入胶着的态势。 吼~ 阎行落马之后,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跃起,在巨大虎啸声中,他左手挥舞真刚剑横扫八方,将围至身前的白波军士卒统统砍死。 白波军的普通士卒,许多都只拿着粪叉和锄头等简陋的农具作为兵器,自然不是阎行的对手。 随后阎行持矛挺刺,直奔徐晃而去:“吃我一矛!” 虎啸一开,劲力猛然爆发,阎行这一击,当真是势若猛虎。 徐晃亦非等闲之辈,他虽然比阎行年轻了几岁,性格却沉稳干练,如山之坚毅,似地之厚重。 只见他手舞战斧,面对阎行凶猛的进攻,当即施展自创的武学《山河八景》。 此乃徐晃游历故乡山河,得见八处奇景,最终心有所感而领悟出的武学招式,可接连地气,纳山河之力为己用。 而这一招,便是神岳朝晖! 一斧劈出,如初升之朝阳,光晖照拂山岗。 铛~ 战矛与战斧猛然撞击,平地卷起风雷,四野飞沙走石,以至于双方的士卒都难以靠近。 “好身手。” 阎行在硬碰硬的较量中,还是第一次棋逢对手,很显然双方都是天生神力的肌肉怪物,打得那叫一个山崩地裂。 徐晃身形不动,沉稳如山,同样回应了一句:“你亦不差。” 就在战局为之僵持之时,王景亲自带领一千骑兵抵达战场,绕后从白波军杨奉所部的西北方向发动奇袭,切入战场的时机可谓是妙到毫巅,瞅准了对手无法防御的空隙。 “铁骑,冲阵!” “杀啊!” 铁蹄践踏大地,滚滚雷霆声震九霄,黑色的甲胄与冰冷的锋刃,化成一道势不可挡的钢铁洪流,席卷而来。 只是一次冲锋,王景就成功拦腰截断了敌人的前军和后军,随后还杀得围攻禹王城的白波军首尾难顾,士气崩溃。 眼见敌人已经陷入慌乱和失序的状态,王景倒是不急着砍杀,反而通过驱逐战术,巧妙的引导着溃兵向着前来增援的叛军冲去,来了一招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 杨奉所部贼军,基本上没受过任何军事训练,一旦陷入失序的状态,立刻就会被恐惧的本能所驱使。 很快,在溃兵的冲击下,杨奉想要重振旗鼓的努力彻底宣告白费,此时的他,已然无力回天。 而作为黄巾军出身的将领,杨奉他见机不妙立刻就准备脚底抹油,当场调转马头想要跑路,却不知他此时已然被王景给盯上了,毕竟在一群流民组成的军队中,穿着鲜亮的铠甲还骑马,实在是太过显眼了一些。 只见王景策马飞驰,纯钧剑铮然出鞘,白猿剑煞灌注剑身,剑吟犹如凤鸣虎啸,声震长空。 “杨奉,受死!” “公明快来救我!” 杨奉绝望之际,连忙大声向徐晃呼救。 而徐晃再使出一招汾川晚映,斧影犹如大江奔流,势若山洪倾泻,巨大的劲力爆发之下,成功砸退了阎行,让他得以回身救援主将杨奉。 王景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色斧影来袭,当即转攻为守,回剑横斩。 神羽剑经,神翼回翔! 一剑斩出,光影两分,竟是如同凤凰回返,剑气残影化作两道光芒璀璨的羽翼,刹那间仿佛时空重叠。 羽翼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万千剑影,倏然化为一剑。 这一剑威力无匹,气势磅礴,又有丹羽圣炎之力加持,炎流漫卷而来,纵使徐晃豁尽全力出招,却仍是不敌。 只听咔嚓一声,徐晃手里的斧头直接碎裂开来,被纯钧剑硬生生的削为两截,巨大的力量甚至将他整个人都斩飞数丈。 “怎会如此!” 徐晃此刻双臂发麻,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在他眼里,王景年纪与自己一般无二,就算打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有这种惊世修为,有这等浑厚根基! 然而徐晃哪里知道,王景修炼的时间,至今也不过一年半载罢了。 可与道家《三尸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梵门《三身术》本就另辟蹊径,一人练功更比三人强,而王景还对其进行过改良,昼夜不停的挂机练级,练一年怕是等于寻常的天才苦修十年。 因此哪怕才二十岁出头,修为和根基就已然远超同龄之人。 而王景的表情同样对徐晃感到惊讶,明明就是一个队率级别的叛军头目,居然这都没死? 王景拽住缰绳,策马回身,看向徐晃:“能接我一剑而不死,倒也有几分能耐,来将可愿通报姓名?” 而徐晃强撑着气血沸腾的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凝重地看了一眼手里只剩下半截的斧头,随后才吞了吞口水:“草民徐晃,见过将军。” 徐晃? 如此猛将,居然从贼,当真是沧海遗珠,怀才不遇。 王景此时简直喜出望外,自己不过是出门打个野而已,居然就遇上了曹魏五子良将之一的‘徐亚夫’徐晃? 出门捡到宝了啊这是! “将军,贼首杨奉已被生擒,余部溃散。” 杨奉终究还是没能跑掉,被几个小兵给抓了,直接五大绑,押送到了王景面前。 白波军自称起义,但是自身却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因此王景对杨奉这个领头者没有任何好感,开口便是:“此人劫掠乡里,造孽无数,直接拉出去砍了,以告慰河东受害百姓的在天之灵。” 随后阎行开始带人打扫战场,收降战俘,救治被掳掠和裹挟的百姓,同时让禹王城里的官兵赶紧出来洗地,主要工作还是掩埋尸体。 虽然已是入冬的时节,可若是尸体不好好掩埋处理,依旧是非常容易在周围爆发瘟疫,造成河东军民的非战斗伤亡。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此事不可不慎重处理。 王景直接进驻城外杨奉原先的营寨,然后让人把五大绑的徐晃给带到他的面前。 虽然还不是名将,但徐晃却颇有武人的傲骨,即便是面对亲手打败他的王景,也仍旧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 对此王景也并不怪罪,反而十分欣赏徐晃这种沉稳而又不乏勇毅的性格,因此大笑着吩咐左右:“来人,赶紧松绑!” 就在这时,亲兵来报:“将军,安邑县令求见。” “让他滚,我眼下没空搭理他。” 王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他此时的目光和注意全都落在了徐晃的身上,心中有种买彩票中奖的惊喜和愉悦。 这可是五子良将之一的徐晃,被曹操称之为有‘周亚夫’之风的一流名将啊。 如今看来,自己这一趟来河东还真是来对了,才刚抵达禹王城,就中了头彩,俘虏了徐晃这样一个有着大将之才的武将。徐晃和张辽在三国里,都是那种自己贼能打,还能统兵作战的猛将,实力绝非一般武将可以比拟,是汉末三国剧本中的顶级将星。 在原本的三国历史里,徐晃能以贼寇出身,最后官拜右将军,谥号壮侯,由此可见他的个人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如此猛将,王景当然不可能错过。 命人替徐晃松绑之后,王景又叫人为他在军中设下宴席,亲自进行招待:“坐吧,我们聊聊。” 案几前,徐晃正襟危坐,也在偷偷打量着王景,有些摸不清王景的路数。 而王景也没有搞什么弯弯绕绕的试探,而是直接就开门见山地对徐晃发出招揽:“公明你是聪明人,应该知晓如何做出明智的选择。杨奉此人不过贼寇出身,胸无大志,而你身负豪杰之资,何必追谁这样的庸碌之主,从而埋没了自己呢?不如入我麾下,独领一军,日后功名利禄,亦是可期。” 这话说的直白,徐晃曾经做过河东郡的郡吏,深知帝朝官场的规矩,以他的出身,想要找到一个赏识他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非如此,徐晃也不至于跟着杨奉一起造反了,无非是普通百姓想要在炎汉帝朝出人头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哪怕是他这种能够自悟武学招式的绝顶天才,也是一样。 修行资源被世家和豪族所垄断,伱别说是出身平民阶层了,哪怕是祖上曾经阔过的寒门,也照样难以登顶。 徐晃现在的修为就进入了瓶颈期,想要更进一步,没有足够多的天材地宝那就只能苦熬时间。 如今得了王景这位贵人的赏识,倒是不缺修行的资源,修为和实力不说是一日千里,至少突飞猛进是完全没问题的。 “将军这是要招揽我?” “公明沉稳坚毅,有大将之材,吾自然想要招揽你。而你也唯有入我麾下,才有统兵的机会,日后扬威于沙场,岂不美哉?” 徐晃本是小吏出身,追随杨奉反叛也是迫不得已,如今得王景礼遇,又有机会一展所长,立刻拜服:“晃,拜见主公。” “哈哈哈,公明快快请起!” 王景将徐晃扶起来:“我先任命你为屯骑司马,公明你熟悉河东地形,可为我统领投降的白波军士兵,招募当地向导,为大军带路。只要你能立下大功,我事后必会上表为你请功,公明意下如何?” 见王景言辞恳切,而且不嫌弃自己流贼出身,徐晃大受感动,连忙抱拳参拜,目光映泪:“晃不过败军之将,却得主公如此礼遇,唯有效死以报。” 在炎汉帝朝,一个人的出身和家世往往决定了你能爬到什么样的高度。 比如刘备,穷到去卖草鞋,可就因为他姓刘,是中山靖王之后,身体里流淌着着皇室血脉,因此武力高过他的关羽和张飞,都得认他做大哥,甚至拜他为主公。 否则这两位超级猛男,一个能打,一个既能打又有钱,为何甘心屈居于刘大耳朵之下,为他打生打死? 总不能因为是图刘备他年龄大吧?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关羽和张飞两人都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呢! 张飞写得一手好字,可惜家世背景跟大将军何进一样,都只是屠户而已。 何进有个千娇百媚的妹妹能嫁给皇帝,张飞可没有,所以再有钱,也只能选择资助刘备,他自己单干是绝对没戏的。 因而王景此刻不论出身,唯才是举,直接就让徐晃心甘情愿的想要追随他,向往着日后能够干出一番名留青史的大事业。 得名将来投,王景也是乐不可支,当即将徐晃扶起,爽朗大笑:“我得公明襄助,真是如虎添翼也!” 徐晃本身就是名将,而且还是河东人士,对本地的风土人情定然十分熟悉,有他带路,还怕剿灭不了区区的白波军? 王景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把还很年轻的徐晃朝着先锋战将的方向培养了,毕竟徐晃最为擅长的战术便是长驱直入。 出身河东的徐晃,和在雁门常年与异族作战的张辽一样,都是精通骑术,并且擅长骑兵战术战法的骑兵将领。 三国历史上的徐晃,就非常擅长捕捉战机,奇袭作战,堪称用兵如神,官渡之战时就曾率领骑兵劫过袁绍军的粮道,对于长途奔袭可谓是驾轻就熟。 击败杨奉之后,王景所率北军正式进驻河东安邑县,首战就决胜于禹王城下,斩首两千,全军士气高涨。 然而对于北军的到来,河东当地百姓却是带着明显的防备和不信任。 阎行见了疑惑不解:“主公,为何此地的百姓像是防贼一样防着咱们?难不成他们不知道咱们是官军吗?” 徐晃长叹一声,对阎行解释了个中缘由:“数月之前,西凉兵曾肆虐河东,此地的百姓家家户户都深受其害,所以才普遍对官军没有好感。大家之所以跟着白波军一起造反,实在是因为活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我们是来拯救他们的吗?” 阎行性格粗犷,只觉得非常不爽,自己明明是来救百姓于水火的,却偏偏因为董卓的缘故,现在被河东郡的百姓给当成是坏人来看待了。 王景甚至想要从根子上解决河东的叛乱,杀人是下下策,属于治标不治本的馊主意。毕竟这里人口百万,民风彪悍,得杀到猴年马月? 而想要治本,归根结底还是得从安抚人心这上面下功夫。 略作思索后,王景便吩咐了一句:“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给我严肃军纪,北军八营乃是王者之师,冻死不拆屋,而死不掳掠,我们北军乃是百姓的北军,对待父老乡亲必须做到秋毫无犯,违者以军法处置!” “属下遵命!” 北军在创立之初就军纪严明,真正麻烦的是刚刚招降的白波军降卒。 想要这些人守规矩,光靠嘴皮子是没用的,必须得让他们见见血。 而这份重任,王景便交给了徐晃,让他严肃军纪,同时借助他河东郡本地人的身份,缓和北军与河东百姓的紧张关系。 不得不说,徐晃做事很有章法,对于王景的命令更是严格贯彻实施,不打丝毫折扣的完美执行。 一连两个旬日,在徐晃抡起斧子砍杀了二十来个个犯事的降卒之后,其他的人也终于明白王景的军令是玩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随着二十几个倒霉蛋的人头落地,投降的白波军贼众再也没人敢顶风作案,一时间全军肃然。 眼看着秋末已尽,隆冬时节就要到来。 徐晃是本地人,知道十一月份的河东会下大雪,因此向王景进言:“主公,腊月将至,到时候黄河千里冰封,天降大雪,恐怕不利于士卒行军作战,继续进兵之事,可否要暂缓,以待来年开春?” 王景摇头:“非我不体恤士卒,实在是形势不由人,必须尽快处理河东乱局,然后回军洛阳,否则天下必将大乱。” 虽然离开洛阳是为了让董卓废立皇帝,可王景并不打算放弃洛阳的百万人口和东汉朝廷两百多年积累下来的惊天财富。 因此王景不能在河东久留,必须随时准备回师洛阳,处理掉董卓这个想要谋反的权臣。 可冬季出兵,而且还是在黄河以北的苦寒之地,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光是士兵的肌肉冻伤和伤风感冒之类的非战斗减员,就够让人喝一壶的了。 然则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很多时候天时、地利、人和这三大要素,难以全部顾及,身为统帅,王景也只能做出抉择。 幸好对于气候变化,王景早就做好了准备:“公明,御寒的物资很快就会送到,所以你无需担忧后勤问题,只要考虑怎么打胜仗就可以了。” 徐晃无奈,只能抱拳说道:“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为主公讨伐叛逆。” 话虽如此,徐晃对王景口中的御寒物资其实并没抱太大的期待,因为在他的认知里,能够御寒的衣物,大部分都是动物皮草,非达官贵人消费不起。 北军近万兵力,总不能全部都穿上貂皮大衣或者狼皮大衣吧? (本章完) 第70章 出门又捡到一个名将【改】 第70章 出门又捡到一个名将【改】 安邑县南,王景亲自带人前来等候,结果半路上却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此人年方弱冠,与自己一样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身上的衣服并不寒酸,看得出来家世不差。 可对方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却一脸哀恸,独自拖着一口棺材,从栈桥上一路拖行到了岸边。 王景见状,便带着人上前,结果还未开口,对方却是朝他行礼:“见过北中郎将。” “哦。你认得我?” “吾师乐隐乃车骑将军府中长史,因而曾有幸与北中郎将有过一面之缘。” 对于乐隐,王景脑海中显然没什么印象,不过既然是熟人,好歹也要问候两声才算是礼数周全:“尊师可还安好?” “棺木中躺着的,正是恩师。” “……” 王景眨了眨眼,哪里还不明白,乐隐这是跟错了老板,本人亦在此前的政变中被殃及池鱼,跟何苗一起在战死在朱雀阙下。 何苗比乐隐还惨,乐隐至少有人给他收尸,而何苗的坟头都让董卓下令给刨了,尸体肢解,随意丢弃在路边,给整了个死无全尸和死无葬身之地的“双无”套餐。 “还请节哀。” 不知说什么好,王景只得好生安慰了几句,随后才又疑惑道:“乐隐只有你一个学生?” “恩师弟子不少,只是之前为了躲避董贼耳目,不得已绕道河东。结果路上遇见山贼,史路等弟子皆自行逃命去了……” 王景越听越是感慨:“果然是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越是生死之间,越能看出一个人的秉性。世上如你这般秉义壮烈之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可愿入我麾下,谋个一官半职啊?” 对于这等忠义之人,王景自然是起了爱才之心。 先不说能力如何,就这种性格和态度,也值得他重用了。 “谢北中郎将厚爱,然恩师尸骨还未送回家乡安葬,吾暂无心追逐功名利禄,还请北中郎将见谅。” 王景见状,对此人更加欣赏了,大笑说道:“这有何难?我亲自派人陪伱护送尊师回乡,让他风光大葬,以全你一片孝义之心。待葬礼完毕,你再来找我便是,北军正缺你这样的忠贞之士。” 随后王景才想起,自己连对方叫啥都还不知道:“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吾出自安平牵氏,单名一个招字。” “你是牵招?” 王景面露讶然,一副捡到宝的惊喜表情。 虽说牵招的名声远不如张辽和徐晃,却也是曹魏政权的重臣之一。 汉献帝初平三年,当时袁绍方夺取冀州,牵招便被他任命为从事一职,对他可谓信任有加,就连近臣犯了法被牵招先斩后奏,袁绍都没有责怪,反而继续委以重任。 而在袁绍病逝之后,牵招又跟随袁尚,与曹操较量。 直到献帝建安九年,牵招遭受高干的诬陷,才不得不离开袁尚投奔曹操,从此成为曹魏集团的一员。 在效力曹魏的数十年间,牵招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历任从事、军谋掾、乌丸校尉、中护军、右中郎将、雁门太守等职,是曹魏阵营内部,如同田豫一般能文能武的全才型将领,始终坐镇北疆,安抚境内。 而且牵招与刘备还是刎颈之交,关系莫逆,单单是这个人脉就不得了。 在得知了牵招的身份之后,王景的态度更加热情了,亲切地称呼其表字:“子经,可愿屈就郎中一职?” 郎中是北中郎将的属官,因为是朝廷直属的郎官,因此地位不低。 如此诚意拳拳,牵招自然没有拒绝,纳头便拜:“招,拜见主公。” “哈哈,子经无需多礼,以后便是自家人了。” 王景乐呵呵地拉着牵招又聊了几句,最后特意安排了十名甲士亲自护送牵招和乐隐的棺柩一同送回冀州安平国老家安葬。 牵招感激涕零,声泪俱下地表示乐隐安葬之后,必会回来复命。 就在王景送别牵招的时候,来自洛阳的商船也在港口成功靠岸。 负责亲自押送货物的人,自然是王景的大管家鲁方:“主人!” 王景问道:“东西都运到了吗?” 鲁方连忙回答:“都在船上了,随时可以卸货。” “好好好,你这次立了大功啊!” 当鲁方把几十大车的冬装运到军营中时,前来接收的徐晃人都傻眼了,愣愣地看着车里的冬装:“此何物也?” 徐晃手里的灰白色冬衣,自然是用毛料织造而成,不仅结实耐用,而且保暖性能一流,他一上手就能感受得出来。 在此之前,徐晃根本无法想象世上竟然还有这样能够抵御寒冷的好东西,此时因为还未引入中原,帝朝百姓的御寒手段极其有限,这也是为何苦寒之地的人口总是难以增长的重要原因之一。 到了冬天,那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面对徐晃,鲁方仿佛在炫耀一般的介绍说道:“此物名唤毛料,以羊毛织成,乃是主公亲自发明,并且下令由洛阳的的织工大量制造。” 在洛阳的时候,王景也并非只是埋头练兵,生产建设方面的工作,他也没有落下。 除了醉月楼那些当成奢侈品卖钱的蒸馏酒,王景还借助墨狮的机关术知识,建起了一条毛纺织生产线,大量招募流民充当织工,批量生产御寒的冬装。 为此不惜把灵帝留下的遗产挥霍了不少,不过付出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至少墨狮就对王景十分满意。 只因为王景出钱出力,帮忙传播墨学,虽然传播的部分目前只有机关术,但墨狮对此已经非常满意了。 自仙秦帝朝覆灭以来,墨家已经沉寂了四百年,就连墨家的机关术都已经被儒家斥之为“奇淫技巧”了。 再不复兴,怕是就要彻底消亡了。 因此见王景对机关术如此感兴趣,墨狮也是十分卖力,若非如此,能够纺织毛料的纺织机还没这么快被研发出来。 眼下北军有了御寒的衣物,徐晃也是心中狂喜,大拍王景的马屁:“主公真乃神人也!” 有了这批冬装,他顿时对冬季作战充满了信心,原本的担忧也消去大半。 随后鲁方又拿出一些羊毛手套和羊毛袜子:“主公特意叮嘱我,这两样东西要与冬装一同分配下去。” 手套保护士卒的双手,袜子则是保护双足,这两个地方最容易受到冻伤。 徐晃接过之后,二话不说就现场试穿,发现果然非常实用,不由再次惊叹:“还是主公思虑周全,有此冬装,即便是雪地作战,我军亦能保持相当程度的战力了,足可与叛军拉开差距。” 很快,冬装就被徐晃带着人分配妥当,而领取到了毛料大衣和袜子、手套的士卒,也在营地里欢呼起来,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以屯为单位,各屯屯长到军需官那里来领取冬装,每人一件毛料大衣,一副手套,三双袜子!” 传令兵围绕着营地大声宣讲,底下的士兵们各个纳闷:“还有冬衣可以领?” “真是太好了,河东这鬼地方,冬日里冰天雪地的,那是真的能冻死人的!” 一屯百人,在屯长的带动下,排着队便去库房领取御寒用的物资,士卒们从怀疑到惊喜,最后一个个都高兴坏了。 他们从未穿过这么暖和的衣物! 领取到毛料大衣的士兵,人人喜形于色,仿佛过年一般:“这就是我们的冬衣?将军真是吾等再生父母也!” “有了这些冬装,感觉再冷的天也不用怕了。” 灰白色的买料大衣,颜色虽然不如汉军的红色军服喜庆,但做工精良,单凭卖相就知道档次绝对不低,等闲时候,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命不值钱的大头兵? 而毛料大衣穿到身上之后,保暖性能更是立竿见影,仿佛能将呼啸的寒风隔绝在外。 原本对于冬季作战还颇有怨言的士卒,此时无不对王景感恩戴德,表示愿意为他效命。徐晃暗中观察一番之后,找到王景汇报:“主公,军心可用!” “那就继续进兵,先剿灭韩暹所部!” “遵命!” 徐晃带领八百白波军降卒做先锋,挺进解县。 这些白波军降卒,早先都是杨奉手下,如今归降了王景,更是见识北军的优厚待遇,因此他们无不眼红心痒。 尤其是在听说了身上的冬装一年一发,而且旧衣并不强制回收,领取者可以自行处置之后,这些河东的降卒更是一个个都仿佛打足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地表示要为王景卖命。 眼下乱世将至,天下州郡流民遍地,人命就是如此廉价。 仅仅只是吃饱穿暖,对于许多百姓而言就已经是一种渴望而不可及的奢求了,因此王景稍微对他们好一些,他们便心甘情愿地为王景效力。 如今军心可用,王景自然是打算趁热打铁,尽快解决河东郡的乱局。 徐晃和这一千降卒都是河东本地人,因此他们不仅熟悉地形,而且还有人脉优势,很快就打听清楚了韩暹的情况。 韩暹领兵八千,眼下人就在包围解县,因为周围的乡村和城镇已经被乱兵洗劫一空,抢无可抢。 所以韩暹才会盯上了距离他最近的解县,奈何解县有城墙和阵法保护,不是白波军这样的杂牌部队能够轻易拿下的。 韩暹久攻不下,如今初冬时节,天气寒冷,不利于交战,他也不得不改围攻为围困。 而解县守军只有七百乡勇,据城而守尚且勉强,更是不敢出城野战,因此双方局势陷入僵持状态。 白波军大营,韩暹搂着两个抢来的富家千金睡得正酣。 手下却来通报:“渠帅,营外有人求见!” 韩暹不耐烦的起身:“谁啊?不知道老子在睡觉吗?” 都日晒三竿了,韩暹才打着哈欠走出帐篷,在大营外见到了徐晃和他所率领的一千降卒。 韩暹认出了徐晃:“是你?杨奉又想搞什么名堂?” 他还不知道杨奉所部已经覆灭,更不知道徐晃已经投靠了王景,因此没有怀疑徐晃的来意。 徐晃趁机走近五步之内,与韩暹近在咫尺,这才沉声一喝,骤然发难:“杨贼已经授首,我今日前来,是想劝你归顺朝廷。” 韩暹闻言色变,直接拔刀,怒喝一声对着徐晃破口大骂:“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当了叛徒!来人啊,给我拿下!” “王师已至,尔等还是这般冥顽不灵,当真是自寻死路。” 说罢徐晃一个箭步冲到韩暹身边,虽然他是赤手空拳,而韩暹手里有刀。 可双方的武力值差距实在太大,徐晃可是天生神力,而且踏入武道第四境界,自悟功法,即便年轻,也不是韩暹能比的。 因此五步之内,才一个照面韩暹就被徐晃夺走了兵刃,人也被擒。 而韩暹的亲兵来迟一步,只能围住徐晃,语出威胁:“放开渠帅,否则定叫你死于乱刀之下!” 徐晃横刀在手,抵在韩暹的咽喉上:“全部退后,否则他现在就得死!” 身家性命操之人手,韩暹吓得冷汗直冒,连忙大叫:“都给老子退开!” 然后他又对徐晃说:“公明,你我相识一场,何必把事情做这么绝呢?不如先把刀放下,有什么话,咱们可以慢慢谈。” 徐晃显然不会上当,而是冷笑着看向韩暹:“放下刀,你还会和我谈吗?” 得知主将被人胁持,韩暹的部下不断蜂拥而来,他们都想营救韩暹,上千人将徐晃围了个水泄不通。 然而就在他们被徐晃一个人给牵制住的时候,大营外却传来高亢的喊杀声。 “杀啊!” “你们是什么人?啊!” “敌袭!” 韩暹军猝不及防之下,被徐晃所率的一千降卒攻入大营。 这天寒地冻的,他们料定解县守军不敢出城,因此根本没有安排多少守卫。 却没想到现在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千降卒身穿寒光铁甲,内衬毛料大衣,手里的兵器更是良工巧匠所造,白波叛军哪里能够抵挡? 顿时整个营地乱做一团,喊杀之声直冲云霄,在漫天的雪中飘散得很远很远。 一千降卒人人奋勇冲杀,而白波叛军却是被冻得手脚通红,浑身发抖,根本毫无斗志可言。 天气冻得要死,不仅人呵气成霜,就连黄河都快要冰封了,谁乐意在这种气温下打仗? 因此白波军大营很快就被攻破,韩暹和他的手下,全都做了俘虏。 等张辽率胡骑营的兵士前来接应时,随后便从王景的口中得知了韩暹所部已被尽数击溃的劲爆消息,不禁面露惊容,赞叹道:“公明以一千降卒灭白波七千大军,真是有勇有谋,大将之材啊。” 徐晃对张辽这位出身并州的年轻猛将也挺有好感,双方年岁相近,志趣相投,所以很聊得来。 只见徐晃神情憨厚地谦虚道:“若非仗着兵甲之利,我也不敢冒此奇险,全赖主公运筹帷幄之功。” 张辽不禁调侃:“主公又不在,你这么拍马屁他也听不到啊。” 随后张辽率兵进驻大营,同时派出游骑扫荡解县周围的乡村,进一步追剿消灭韩暹军的残部,免得他们化身盗匪,为祸乡里,给北军制造麻烦。 第二日,王景率主力抵达解县。 北军战旗飘扬在城池上空,如虹的士气直冲云霄,同时杨奉与韩暹所部相继败亡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全郡震动,许多县城都对北军翘首以待,希望王景能够迅速带人过去平叛,为此当地百姓甚至都做好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准备了。。 “公明,这次你做得不错。” 对于徐晃,王景不吝啬自己的赞许,口中连连夸赞。 能以一千降卒,以奇袭之计破敌,几乎没有付出多少伤亡就消灭了韩暹所部叛军,还擒下了敌首,这无论如何都是大功一件,足以证明徐晃是何等的有勇有谋。 韩暹被带到王景面前,他实力平平,人品也不行,因此自然没有当初徐晃的优待,直接被五大绑,压着跪倒在王景面前。 王景手执马鞭,目光淡漠:“为何犯上作乱?” 憋了一肚子怨气的韩暹,此刻亦是一副愤愤不满地表情为自己辩驳道:“若非河东民不聊生,吾等又岂能以白波之名起事?” 白波军的首脑基本上全都是黄巾军余孽,虽说主力已经被何进剿灭,然而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稍微有点星星之火,就死灰复燃。 韩暹说得没错,若非民不聊生,百姓又怎么会起来造反? 但王景不认同黄巾军的理念,更不认同韩暹等人的做法:“你们口口声声说苍天不公,但死在你们刀下的人,是权贵多,还是百姓多?烧杀掳掠的恶行,你们难道做得少了?在我看来,世家豪族固然有罪,但你们这些掀起地方动荡的乱贼,更是该死!” “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公审!就算杀人,我也要明正典刑!” “是!” “不,我愿上表请降,杀俘不祥,北中郎将你别乱来啊!” 韩暹本来还以为王景要劝降他,因此他都做好了归顺的准备,可现在王景要杀他,韩暹立马就慌了。 再次吐血推荐《胜者为王,重活2009》,一半是作者自传,另一半因为太黄无法上传 (本章完) 第71章 从今天起,河东就姓王了【改】 第71章 从今天起,河东就姓王了【改】 徐晃担心激起俘虏兵变,所以站出来劝谏:“还请主公三思,若杀死韩暹,恐怕白波余众会选择负隅顽抗到底。” 此话言之有理,可王景却不想用这种留有隐患的方式来收买人心,因而摇头说道:“韩暹等人纵兵劫掠州郡,裹挟百姓为贼,使得河东处处烽烟,此等首恶,不杀不足以震慑宵小。否则天下人人都想着杀人放火受招安,这百姓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可是……” “公明,我知你意。放心吧,我非滥杀之人,此举只为诛除首恶,余众可以轻判,就算有罪,也可以让他们通过劳动改造来戴罪立功。反正眼下河东郡百废待兴,水利设施也是年久失修,正缺一些能干活的人手呢,我又岂会胡乱的大开杀戒?” 王景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白波军里带头的那些人,肯定全都要杀掉一了百了的。 毕竟在这些人都是动乱的源头,是野心家,就好像是已经吃过人的野兽,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必须死。 否则尝过甜头,以后还想吃人怎么办? 这群人行事作风与山贼无异,王景不可能重用他们,留着又是祸害,还不如拎出来明正典刑,表明态度。 而对于那些被裹挟着参与叛乱的普通白波军士卒,王景还是愿意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要罪行不是很大,基本上就是判个几年劳役而已。 唯有那些犯下累累血案,声名狼藉的叛贼党羽,才会被王景甄选出来,然后借他们的人头一用。 听到王景并非是要杀降,徐晃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随后又拱手抱拳:“属下替河东百姓,谢过主公。” 王景见了却有些不是滋味,他心中对于叛军之中那些被官府和世家逼得造反的百姓还是抱有同情心的,若非职责在身,他其实并不想跑来镇压起义。 但王景也也知道,白波军这么闹根本没有意义,河东需要的是建立新的秩序,而不是彻底的破坏。 面对徐晃,王景也是难得地表明了心迹:“谢我做什么?我为大汉北中郎将,保境安民本就是我的责任,只可惜仅凭我一己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乱世将至,百姓流离失所。眼下河东烽烟四起,我所做之事,也不过是能救一个是一个。” 徐晃闻言却是大为感动:“晃必定誓死追谁,与主公一同匡扶大汉,涤荡乾坤,还天下以太平!” 张辽亦是发声:“此亦辽心中所愿!” 王景见两人有此壮志,与自己更是志趣相投,心中豪气顿生,放声大笑:“哈哈,说得好,就让我们一起为万世开太平!” 心中涌现出的豪情壮志,让王景此刻充满了干劲,在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之后,如今的他,已经开始真正踏出了争霸天下的第一步。 定国安邦,舍我其谁! 王景心有所感:“当初奉孝问我的问题,如今我终于可以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人生真是难以琢磨啊。” 明明最开始,自己只是想要做一条咸鱼而已,所求之事,不过苟且偷生。 然而一步步走到今天,掌握武力,建立势力,拥有了一群同样心怀壮志的战友之后,王景发现自己的想法与之前已经截然不同。 既然世道如此碍眼,那就去改变这世道! 弱者忍受环境,强者改变环境。 此刻的王景,已经拥有了对旧秩序说“不”的资格。 而张辽、徐晃和荀攸等人,也都受到王景的情绪感染,心中已然将他视作一位胸怀壮志的明主。 了足足三天时间,王景四处派人搜罗罪证,并且当众宣读之后,才将韩暹拉到刑场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韩暹麾下的亲信,凡是有罪的,也都依法受到了惩处。 北军讨伐叛贼,自然要先杀人立威。 唯有先立威,之后的怀柔才能达到理想的效果,否则只会被叛军视为软弱可欺。 为了安抚因韩暹之死而开始躁动的白波军降卒,王景在处死韩暹之后,立刻便亲自宣布了优待俘虏的条例,包括发放过冬的物资,安排他们用劳作换取食物,生了病还可以安排随军的医师对他们进行治疗。 甚至还允许降卒参与平叛,以戴罪立功的方式换取刑期的减免。。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韩暹军正式宣告覆灭,投降的白波军士兵也迅速归心,俘虏所居住的营地都变得井然有序起来,甚至无需派人监视关押。 毕竟眼下河东到处都是大雪封天,逃出去用不来几个时辰就得冻死,就算不冻死也会饿死和病死。更何况俘虏的伙食比白波军好多了,傻子才跑路呢。 王景叫来徐晃,询问细则:“公明,俘虏一共有多少人了?” 徐晃抱拳作答,回了一句:“具体数字还在统计之中,属下估摸着,大约有五千人左右。” 王景想了想,便又问道:“那按照我北军的征兵标准,在裁汰老弱之后,这五千降兵之中,大约可选出多少精壮?” 北军的选人标准可不低,徐晃心中略微计算了一遍,才回答王景的这个问题:“估计能得六、七百人。” “足够了,兵贵精而不贵多,我可养不起这么多人吃闲饭。” 王景得到了领地刘宏的“遗产”,眼下倒是不怎么缺钱,可麾下北军八营的近万士卒,王景给的待遇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好,费几乎是普通汉军的三倍以上,开销着实不低,因此不能什么臭鱼烂虾都往八营里面塞。 想了想,一些收降的老弱妇孺,也得有个去处,王景便对徐晃说道:“其余降卒,皆转为辅兵,负责粮草运输和安营扎寨之类的杂务,待遇嘛,暂时比照普通郡国兵的待遇略好了,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王景麾下的士卒,全都分成了战兵与辅兵两个大类,待遇各有差别。 其中战兵负责冲锋陷阵,辅兵负责保障后勤,以及一些低烈度的军事作战任务,比如维持秩序清剿盗匪的治安战等等。 徐晃也认为此举大善:“主公英明!如此划分,士气可用矣!” 战兵获得更高的待遇,士气自然更高,也更愿意打仗。 而且这样区分开来,也减少了战场上出现溃逃的概率,很多时候,一些明明可以打赢的战斗,就是因为有人率先逃跑,最后闹得全军溃乱。 提前把老弱病残剔除出去,能够有效降低这种情况的发生,虽然降低了人数,但实际的战斗力,却是提升的。 北军在抵达河东之后,接连出战,两次讨伐皆是连战连捷,再加上徐晃收降了大量俘虏,兵力非但没有折损,反而越大人越多,实力迅速壮大。 军事上的连番大胜,王景也没有忘乎所以,他召集徐晃和张辽等人过来商议:“河东乱局,不知诸位有什么看法?” 徐晃是河东本地人,所以知道的信息更多一些,因而率先开口:“启禀主公,河东郡二十县,人口将近百万,想要真正平定叛乱,当剿抚并用,以抚为主,以剿为辅,方可真正安定人心。” 剿自然不用多说,剿灭郭太等白波军主力,本就是此行的主要目的。 但唯有安定人心,让当地的百姓能够活下去,才能真正平复河东的混乱局势,重新建立起新的秩序。 张辽也同意徐晃的观点:“公明此言非虚,南匈奴内附之后,河东就一直首当其冲,因此民风彪悍,桀骜不驯。但也正因为如此,主公若真能平定此地,收拢人心,必可得数万精兵。” 王景出身太原王氏,靠着家中的藏书以及从王云和王宏处听来的各种风土见闻,对于临近并州的河东,自然也不陌生。 并州的雁门关,为塞北马种进入中原地区的主要输入地。 除此之外,河东也有不少马场,因为这里的气候非常适合养马,而在河东本地,擅长马术的人同样很多,只要占据此地,完全可以征召到大量的优秀骑兵。 唐朝就在河东设有大量牧监,马产甚蕃。 听到张辽这么说,王景心中更加明白占据河东的重要性,此地对于任何一个有志于征战天下的人来说,都是一处十分重要的战略要地。 此前北军的战马,可都是王景费真金白银从商人手里买的,不仅贵得要死,质量还不咋样,很多都是别的势力挑剩下的。如果可以,王景还是更希望能够直接控制战马的原产地,到时候优质的战马,全都落到自己的口袋里,不仅采购的成本低了,质量还大幅度提升,同时也等同于在削弱其他竞争对手的战争潜力。 而欲得战马,先要得河东。 欲得河东,先要得此地人心。 毕竟得人心者得天下! 王景转眼就想明白应该要怎么去做,他对徐晃说道:“公明,灭韩暹你当记首功,但接下来的战事,我希望你能先放一放,我另有重任交托于伱。” 无仗可打,就意味着无功可立。 王景当然不是怕徐晃功高震主才打压他,而是这个战斗之外的任务确实非常重要。 “公明你是河东本地人,有着身份上的优势,而降卒中尤以老弱居多,就算裁汰出来的精壮,在没有经过严格训练钱战斗力也难以保证。与其让他们上战场送死,不如执行更有价值的任务。” 徐晃面露不解之色:“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安邑和解县,此二城皆已被我军光复,可兵灾战火之下,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如今天寒地冻的,我们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王景的想法很简单,这么多的降卒和俘虏,还有被白波军裹挟的难民,养着吃干饭怎么行? 想吃饭就去给我干活! 打仗暂时派不上用场,但是修修房子什么的,总没问题吧? 徐晃则是眨了眨眼,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主公的意思是,要晃带着人去给百姓修建房屋?” 这事儿过于离谱,以至于徐晃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在他看来,军中的将士能够做到对百姓秋毫无犯那已经算是凤毛麟角,军纪很好了,许多朝廷直属的中央军都做不到。 毕竟朝廷给的军饷和俸禄就那么一点,还要层层克扣,最后落到士卒手里,都不知道被打过多少折扣了。 因此很多时候,将领为了维持士气,允许麾下的士卒劫掠百姓打打秋风的事情,可谓是屡见不鲜。 在徐晃眼里,王景的北军已经称得上是军纪严明的王者之师了。 至于自己的钱,去给百姓修房子,这种事情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徐晃哪里知道,王景这是盯上了被白波军裹挟的这些青壮年劳动力,并且已经将河东当成是自己的地盘了,因而自然是愿意砸钱下去好好经营一番。 帮助当地居民修缮房屋,是怕他们跑了,没人给自己压榨。 至于建造房屋给流民居住,又不是真的白送,而是用最低的成本驱使他们建造一些马场,一些农场,好方便王景日后在河东开展屯田,实现战马和粮食的自给自足。 只是管饭,就让人给他做牛做马,这要是搁后世,王景敢这么干,怕不是得进去吃上几年牢饭。 可是在东汉末年,王景肯给流民管饭还包住,就已经胜过全天下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以上的世家和豪族了。 因此作为河东本地人,徐晃对于王景的这个善举可谓是十分赞成:“主公仁义无双,晃替河东万千父老乡亲,在此拜谢。” 徐晃的亲朋戚友很多都在这里生活,他更清楚被西凉兵和白波军轮番肆虐过后,当地百姓的日子是何等困苦。 如此兵灾人祸,一个冬天可能就要死掉几万乃至十几万人。 而王景肯自掏腰包以工代赈,让当地的百姓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无可指摘。 徐晃此时也不想着在战场上捞功劳了,他每日都带着手下的降卒和俘虏,开始认认真真地为当地百姓修缮破损的房屋,嘘寒问暖,同时大量招募工匠和劳力,兴建牧场和农场,一副要大动土木的架势。 除此之外,王景还命人在城外开设粥棚,赈济因为白波军而无家可归的流民。 连番举措,成功扭转了官军在河东本地的名声,让当地百姓对北军不再敌视。 不仅如此,王景仁义无双的大名,也通过徐晃的口广为流传,被百姓人人称颂。 甚至不断有乡勇慕名而来,想要投靠王景,这更加壮大了了北军的实力。 王景兵锋抵达哪里,哪里就会出现大量的带路党,一时之间,北军和白波军在河东郡的情势发生了逆转。 现在,轮到白波军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了。 别看白波军的士兵很多都是本地人,可北军能够做到的事情,他们根本做不到。 光是军纪,白波军就绝对无法保证。 毕竟是一群靠着劫掠起家的强盗,不允许他们打秋风,难不成要让他们去喝西北风吗? 而王景赏罚分明,又重用徐晃这样的本地人做将领,因此无论是投降的白波军士兵,还是流离失所的难民,都对其极为信服,更愿意投靠他。 为什么? 王景有钱还大方,给得实在太多了! 而白波军呢? 他们这群王八羔子只会伸手要钱,真是岂有此理! ………… 蒲坂县以北三十里处,有一座尧山。 此地青山叠翠,古柏盘崖,地势险要非常,易守难攻。 白波军李乐所部,就屯兵于此。 “渠帅,解县柳氏,汾阴薛家,还有闻喜裴姓,这三家都拒绝继续为我们提供粮草。” “妈的,就知道这些所谓的名门望族靠不住!” 李乐破口大骂,他本就是绿林出身,还没加入黄巾军之前,就已经聚众呼啸,为祸一方。 和杨奉还有韩暹不同,李乐的兵力不多,但战斗力却不弱,因为他的手下,有一支五百人的骑兵。 这些骑兵原本都是马匪,做惯了刀口舔血的营生,都有武艺在手,甚至有些都跨入到了武道第二境界,因此战斗力着实不弱,等闲的地方郡国兵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渠帅,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 眼瞅着就要大雪封山,天寒地冻了,若是没有足够多的粮草储备,这个冬天要怎么熬过去? 到时候恐怕官军还没来围剿,自己这些人都就得原地散伙。 李乐满脸横肉,面容狰狞,当即便骂骂咧咧起来:“没钱没粮,这是逼老子自己动手去抢啊?看来有段时间没杀人,他们都忘记我啸山虎的威名了。” “走,跟我去抢他娘的!” “渠帅威武!一起去抢他娘的狗大户!” 李乐带人下山,心中琢磨着自己这次说什么也要好好给那些人长长记性。 而在蒲坂县,县衙大堂已然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征用,灰色的军衣,黑色的扎甲,一个个杀气腾腾。 为首的将领,更是身穿明光亮银宝甲,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精光四射,威风堂堂。 正是胡骑校尉张辽,此刻的他,是代表着王景前来坐镇,封堵白波军李乐所部向西的退路的,省得他们借助港口的船只渡河,跑去凉州肆虐。 (本章完) 第72章 不安分的南匈奴人【改】 第72章 不安分的南匈奴人【改】 “校尉,昨夜又有八人想要出城。” “人呢?” “拷问出消息之后,便都给斩了。” “嗯,做得好。” 胡骑营的士卒夜入蒲坂,随后便立刻从本地的民壮手中接管了防务,对全城实行封锁,目的就是要让城中白波军的探子无法传递消息。 张辽这一次,打算要给对手来个引蛇出洞。 “校尉,柳惠求见。” “带进来。” “是。” 片刻之后,县衙里便多出了一位衣着华丽,身材略显富态的中年男人,虽然看似温文尔雅,却又透露出一种骨子里的骄傲。 “见过胡骑校尉。” “你便是河东柳氏家主?” 张辽宝甲在身,兵煞缭绕,眉宇间尽是杀伐之气,柳惠虽炼神修为不俗,却仍为兵煞所慑,心头微微一颤,整个人仿佛被猛虎盯上了一般,顿觉窒息之感。 儒门名士的思能之力,名气越大确实威能越强,可民心散乱,远不及军心凝聚如铁,因此张辽哪怕年龄不足柳惠一半,兵煞带来的加持也足以让他的实力远超柳惠。 此时张辽没放话说让他坐,柳惠却也只能站着。 张辽得王景授意,自然没给这些世家和豪族什么好脸色看:“把你从解县叫过来,所为何事,柳家主想必心中有数吧?” 柳惠自诩名士,此时也被张辽这番暗含杀机的话给吓得魂不附体,苦着一张老脸,语气恳切地对张辽解释起来:“胡骑校尉,我们柳氏已经与白波军彻底断了联系,此前所作所为,皆是迫不得已,还请明察!” 世家大族为白波军暗中供应粮食的事情,这事吧,不上秤没有四两重,毕竟流民造反,你不交点保护费,把人给惹急了跟伱死磕怎么办? 可这种事若是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真要计较起来,这妥妥的私通叛贼,意图谋反啊。 张辽直接扔出几封密信,丢到了柳惠面前,随后语气淡淡地说了一句:“勾结叛军,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证据我都找好了,你以为几句狡辩就能糊弄过去吗?朝廷的法度,岂是这般儿戏?” 这一番话,直接说得柳惠满头大汗,眸光之中再无半点之前的骄傲和轻慢。 柳氏乃河东名门,历史上到唐朝时更是达到巅峰,出的名人着实不少,比如诗词大家柳宗元,还有典故河东狮吼里的悍妻,皆是出身于柳氏。 但眼下的柳氏,还未彻底发迹,顶多算是河东本地的名门,虽说也有几分势力和人脉,可面对王景这条过江猛龙,那就压根没法比了,连地头蛇都算不上,顶多只能算是蚯蚓,随手就能碾死的那种。 且不说王景太原王氏的背景,单单是北军八营强大的战斗力,就足以轻松地碾碎柳氏。 所以面对张辽毫不掩饰的威胁,柳惠立马就选择了认怂:“北中郎将若有吩咐,柳氏一族必定遵从,还请校尉宽大处理,柳氏绝无造反之心。” 张辽见柳惠知情识趣,倒也没有过多为难,满意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后才继续开口:“柳氏为河东望族,累世传承不易,只要肯为我家主公效力,些许小错不值一提。” “是是是,多谢胡骑校尉宽宏大量,此恩此德,柳家没齿难忘。” 柳惠抹着额头上的冷汗,心中为逃过一劫而长吁了一口气,随后更是让人奉上了两份厚礼,一份是给张辽的,至于另一份,则是委托张辽代为转送给王景的。 礼多人不怪嘛。 眼下这世道,帝朝烽烟四起,遍地流民,柳氏心中很没有安全感,因而现在见并州的太原王氏出了王景这样一位狠人,他也是有心巴结,意图附骥之尾,来个大树底下好乘凉。 铛铛铛~ 忽然全城警钟长鸣,几名身穿寒光铁甲的亲兵快步走了进来,抱拳向张辽汇报:“校尉,有敌袭!” 张辽闻言亦是神色一振,他早就想要找几个逆贼来刷刷战功了,因而豪迈大笑:“缩头乌龟总算是肯从壳里出来了吗?走,跟我一起砍人去!” 语罢猛的起身,甲叶撞击铿然作响。 张辽迈着虎步踏上城头远眺,果然看到一支数百人规模左右的骑兵,正在城中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游走挑衅,时不时地还来几个马术表演,想要用激将法诱使城中守军出战。 因为全城都被封锁的缘故,这些叛军士兵还不知道他们的对手已经换了,不再是一些没怎么受过训练的民夫和壮丁,而是一群训练有素,斗志昂扬的骑兵。 张辽此刻按兵不动,而李乐为人狂傲而且贪婪,他以为蒲坂城里只有几百老弱,如今被人切断了粮草供应,自然打起了县城的主意。 “准备攻击,拿下蒲坂,钱粮和女人就都有了,弟兄们今年可以在县城里过个舒舒服服的冬天!” “渠帅威武!” 这样一群惯于劫掠的强盗,一听这话顿时两眼放光,幻想着破城之后,要如何发泄一番,抢个过瘾,到时候吃肉喝酒,还能搂着女人躺在温暖的被褥上,不比住在四处漏风的山寨里强多了吗? 而眼前这五百余骑,那可是李乐的全部家底了,自然是不可能拿去攻城打消耗战的。 因此除了骑兵之外,李乐这次还带来了三千多步军,又将周围的乡村洗劫一空,先是以死亡为威逼,又以破城之后随意抢劫为利诱,如此双管齐下,成功控制了上万流民。 随便丢给他们一把粪叉和锄头,再以妻儿子女的性命做要挟,就把他们驱赶上了战场,让他们去当填线宝宝,消耗守军的士气和物资。 五百骑兵在后方压阵,手里拿着马鞭狠狠抽打:“向前!给老子向前!谁敢退后,全家处死!” 流民们没有办法,挤成一团,麻木的向着城门方向逼近。 “驱民攻城?” 张辽目光冰冷,心中已满是杀意,李乐这般视人命如草芥的恶行,已经触及了他心中的底线。 随即县城北门洞开,一队骑兵顶着北方漫卷而出。 迎风猎猎的战旗上,铁画银钩的写着一个张字,手中画龙擎天戟寒芒闪烁,凌厉的杀气伴随着兵煞满溢而出,仿佛猛虎露出锋利的爪牙,在向天咆哮。 只有区区百人,马蹄却如雷霆在耳边炸响,奔流之势更是堪比惊涛骇浪。 “杀!” 张辽带队绕开正面,以一个弧线冲刺便迅雷不及掩耳般地突进来到敌人侧翼,只见他手中长戟如龙,在一声震动苍穹的怒吼中,向着李乐所部发起突击。 “列阵!列阵!” 李乐被吓了一跳,立刻让长矛手排成密集阵型,想要挡住这一波冲锋。 然而张辽带的这一百胡骑可都是配备了双边马镫的铁甲重骑,区区一群手持木矛的农夫,又岂能阻挡? 百余胡骑本就是并州老兵,身经百战,此时在张辽这头猛虎的率领之下,更是以一敌百,锐不可当。 只见人马具甲的重装骑兵,攻势如山洪倾泄一般,只一次冲锋就撕开了白波军脆弱无比的防线,可谓摧枯拉朽。 随后就是来回冲杀,反复凿穿,直至前军的三千人方阵都被杀得崩溃逃窜。 不过是片刻功夫,看到自己的三千步军就这样被强势击溃,李乐直接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铁骑冲阵?官军的骑兵我又不是没遇到过,怎会强得如此离谱,居然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住?” 李乐好歹也是河东人,对于骑兵战法并不陌生,可眼前的这一幕还是直接震碎了他的三观。 骑兵居然正面冲击有组织的步兵阵线,对方这是疯了吗? 更让李乐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穿着笨重的铁甲,为什么在冲击的过程中没人有摔下马来? 这没道理啊! 总不能一个个都骑术高超吧? 李乐心中疯狂呐喊,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他各种意义上的看不懂。 倒也不怪他,三国时代还没出现双边马凳,因此骑兵往往要靠自己的双腿来夹紧马腹,以这种方式勉强保持身体平衡。 如此一来,自然无法大规模地诞生重装骑兵这个兵种,只有少数精锐才能掌握这种正面强击步军阵线的重骑兵冲锋战术。能身穿铠甲的同时双手挥动长兵器在马背上作战,这种能力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而偷偷装备了双边马镫的胡骑营,显然是打破了李乐固有的认知,几个冲锋就把他打得彻底破防。 “渠帅,撤吧,弟兄们挡不住了!” 手下一员将领,满脸血污的逃到李乐面前,他好不容易才从胡骑营的铁蹄下逃得性命,此刻显然已经被杀得胆寒。 而李乐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面对如此强横的重骑兵战法,即便是他这样的武道四境高手,在汹涌的钢铁洪流面前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撤!” 然而李乐想逃,张辽又岂会放走眼前这条让他等了许久的大鱼? 在城外的几处藏兵之地,张辽早就安排好了埋伏,很快一声鸣镝射向高空,随即战场外围传来密集如雨点一般的马蹄声。 猎物既然入瓮,那自然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渠帅,东面有敌人!” “渠帅,西面有敌人!” “渠帅,大事不好了,我军后路被截!” 胡骑营主力分成三股,以三面包抄之势合围,李乐等人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张辽挥舞画龙擎天戟冲杀而至,口中怒吼震天:“李乐狗贼,给我留下命来!” “官军欺人太甚,想活命,就跟老子一起杀出条血路!” 李乐被逼到穷途末路,瞬间便被激起了心中的狠劲,他直接带着五百骑兵便想要丢下步军突出重围,他对自己的武力颇有自信,好歹是个踏入武道四境的高手,怎么也不会输给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将。 可惜,他遇到的年轻小将不是别人,而是张辽。 画龙擎天戟划破长空,发出龙吟怒啸。 张辽不仅本人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便踏入武道第四境界,甚至比年近四旬的李乐还要强上三分。 而除了个人的武勇之外,张辽本身还精通兵法,在军中练成了一身兵家炼气的神通,能驾驭兵煞为己用。 见面的第一招,张辽起手便是《金雁横空》第二式,雁飞万里。 鸿雁高飞,志在万里! 兵煞加持之下,仅仅是一个照面,李乐手中的兵刃便被画龙擎天戟绞飞,随后张辽在马背上反手一击,便将李乐扫落马下,被冲杀而至的胡骑营骑兵乱蹄践踏踩成了肉泥。 “渠帅死了!” 眼见自家主将阵亡,李乐所部顿时军心大乱,士气狂跌。 倒是李乐亲自率领的五百骑兵中,有三百余人身上穿着匈奴人的装束,对于李乐之死无动于衷,此时仍旧奋勇厮杀,最后有十余骑成功突围而去,向北遁逃。 “校尉,要追吗?” “算了,我们都是重骑兵,几次冲杀之后,战马体力已然不足,追怕是追不上的,先打扫战场吧。” 张辽望着匈奴骑兵逃跑的方向,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 李乐的的身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匈奴勇士? 蒲坂城外的这一战,让张辽杀出了威风,杀出了名气,以百余骑兵就正面击破叛军数千兵众,还阵斩李乐这位叛军大将,张辽向所有人展现出了他的实力和潜力。 王景率兵抵达蒲坂县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张辽带王景去看了这群匈奴骑兵的尸体,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主公,李乐恐怕与匈奴人有所勾结。” 王景皱了皱眉,开口询问:“可有活口?” 张辽摇头:“这些都是匈奴勇士,战斗意志极为顽强,人人皆是死战不降,最后不得已,辽只能下令将人全杀了。” 王景闻言则是冷笑一声:“好几百视死如归的匈奴勇士?文远,你觉得李乐这样的流寇,养得起这样一群忠勇不屈的战士吗?” “主公言下之意,是认为此事儿与南匈奴有关?” “这不明摆着吗?” 王景拿出地图,指了指河套所在地区域:“南匈奴自从内附以来,可一点也没安分守己过,年年入寇并州和司隶,皆有斩获,还都巧之又巧的避开了官军的围捕,尤其是在河东郡,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若无内应通风报信,可能么?” 张辽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认同地点了点头:“李乐本就是贼寇,将人手安插在他身边,反而不容易引起怀疑。” 王景也是长叹一声:“看来匈奴人里有高人啊,而且布局深远,所图非小。” 历史上的南匈奴,在董卓迁都之后没几年,就以河东为跳板劫掠洛阳,大名鼎鼎的才女蔡昭姬就是那时候被匈奴左贤王刘豹给劫走的。 而刘豹的儿子刘渊,更是亲手灭掉西晋,建立后汉政权,并且掀起五胡乱华的序幕,给无数汉人百姓带来深重的苦难。 “如此一来,恐怕白波军与匈奴人暗中有所勾结,一旦战事不利,他们必然会向匈奴人求助,我们有麻烦了。” 张辽瞬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而他早就觉得想要平定河东之乱没那么简单,却不曾料到背后居然有南匈奴人在煽风点火。 要知道,此时的南匈奴,人口超过二十五万,拥兵六万之众。 虽名为附属,实则是盘踞在黄河流域上游的一个独立王国,对中原大地虎视眈眈。 两年前,南匈奴羌渠单于因为出兵帮助汉朝平叛而引发内部不满,结果被杀。 从此后续接任的南匈奴掌权者,全都是野心勃勃的主战派。 眼下的炎汉帝朝,灵帝刚死,袁隗与董卓干涉朝政,和群臣斗法,眼看着帝朝即将陷入内斗的旋涡,南匈奴自然不安分起来,开始蠢蠢欲动,打算从富庶繁华的中原捞取一些好处了。 见张辽表情凝重,王景拍了拍他的肩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难不成文远你怕了?” 说完这句,王景目光也变得凌厉起来:“二十几万人而已,慢慢杀,总归是杀得完的,当年冠军侯没做完的事情,这次就由我们来做。” 这话说得杀意森然,就连张辽都大吃一惊,随即心中热血也被王景的豪情壮志所点燃:“主公所言极是,封狼居胥之功,冠军侯做得,吾等自当效仿!” 王景大笑:“没错,你我这样的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气魄和干劲,区区南匈奴,何必畏惧?” 河东进入冬季,大雪封天,局势趋缓。 杨奉,韩暹,李乐,接连被斩,眼下白波军的五大首领只剩下郭大和胡才二人,这可把他们给吓坏了,连忙停下了北上进攻太原的脚步,而是选择在晋阳城外驻足不前,展露出流寇畏首畏尾的本性。 而在并州太原郡,晋阳城外。 一位穿着红色芢直襟式短衣的年轻人,踏入白波军大营。 上衣下裤,与中原人迥异的服饰风格,可知此人来自匈奴,而且必然是一位出身南匈奴王庭的贵族。 他腰间的弯刀,镶满了宝石,如同天上璀璨的星辰。 他犀利的目光,犹如秃鹫一般凶狠残忍,仿佛随时都准备着要撕碎猎物的血肉,大口吞吃。 他的名字叫呼厨泉,栾提家族的一员,羌渠单于的次子,身上还流淌着夏朝君主大禹的血脉,尊贵至极。 (本章完) 第73章 夜宿龙床,公主侍寝 第73章 夜宿龙床,公主侍寝 在数百匈奴勇士的拱卫之下,呼厨泉踏着恣意的步伐,神色傲然走来,而他的目光在扫向郭大和胡才二人时,更是毫不掩饰心中的轻蔑。 郭大在呼厨泉的目光中感觉受到了一股轻视之意,顿时怒不可遏:“于夫罗何在?为何他没有亲自过来!” 对于郭大的叫嚣,呼厨泉选择了无视,只见他随意找了个位置随意坐下,然后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懒洋洋地回了一句:“若是没什么太重要之事,与我说也是一样,不必事事都要去劳烦我的兄长。” 砰~ 眼见呼厨泉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胡才猛地拍案而起,怒目相视:“眼下朝廷官军都已经杀到了河东,北中郎将王景乃是出身自并州望族太原王氏,难不成这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吗?” 郭大压抑着心中怒气,冷声喝问:“当初吾等可是说好了一起攻打太原与河内,结果现在都是我们在打,你们南匈奴的人在哪?该不会是想要坐山观虎斗,然后等我们白波军与朝廷两败俱伤,你们南匈奴人来坐收渔翁之利吧?” “呵呵,帝朝的官军确实是猛虎,至于你们白波,也配以虎自喻?至于想要王庭出兵支援?可以啊,只要伱们拿得出好处,自然就能在战场上看到匈奴勇士骁勇的身姿。” 呼厨泉看向郭大和胡才二人,嘴角泛着冷笑,对方越是急切,他就越是需要拿捏。 只有这样,才能从他们身上榨取到更多的好处,为南匈奴王庭谋求最大限度的利益,趁火打劫,莫过于此。 郭大此时也是有苦自知,他看破了呼厨泉的想法,却偏偏无可奈何。 河东民风彪悍,所以这里起兵反抗朝廷和世家比较容易,但民间的反抗往往也十分激烈,许多人那是真的不服就干,因为白波军派出去劫掠的部队损失很大,根本就抢不到多少好东西。 要是现在都拿出来喂饱了匈奴人,自己岂不是白干了? 郭大当然不乐意! 提着脑袋造反,结果好处都让南匈奴人得了,那他图什么? 所以郭大直接出言威胁呼厨泉:“如今南匈奴王国上下都拒绝于夫罗回去继承单于之位,没有吾等白波军的支持和扶助,你们兄弟二人休想重新掌权!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一拍两散!”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呼厨泉嘴角勾起,眸光冷冽如刀剑,狠狠刺向郭大:“吾在笑你愚蠢至极,我和兄长身上终究留着栾提一族的尊贵血脉,继位是迟早之事,无非是要一个个说服部落头人罢了。而且我们二人所率的部曲,皆为骑兵,纵使战局不利,也随时能够遁走塞外,难不成汉军还能深入草原和戈壁进行追击吗?所以我们拖得起,而你,拖不起。” “你!” 郭大和胡才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言语,是如此无力。 最终,他们不得不咬着牙答应了呼厨泉提出的条件,将劫掠所得的财货和女人,几乎全部交出,才终于换来了对方出兵的承诺。 而与此同时,远在黄河南岸的洛阳,因为王景的离开,正在发生一场惊天巨变。 城西,显阳苑。 三十年前,汉桓帝推翻了外戚大将军梁冀之后,便在城外西郊建立了一处游园。 灵帝继位后,又修建了西园,并且还在城南洛水河畔兴修了毕圭苑、灵琨苑,这两座较小的宫苑,让自己能从政务的繁杂事务中解脱出来,放松心情。 不过眼下这些宫苑,基本上都便宜了董卓和王景,两人仗着手握重兵,一个占了显阳苑,一个占了西园,都把皇室的东西,变成了自己的东西,那是真的一点没把朝廷当成外人。 今日的显阳苑,群贤毕至,显然有大事发生。 董卓伤势痊愈,如今位列三公,在官气的滋养下,不仅身上的肥肉胖了一圈,就连气息也愈发强横。 作为世家的代表,袁绍身着锦袍,眉宇间英气熠熠,面对董卓这样一位权臣,亦是不假辞色:“不知司空召吾等前来,所为何事?” “今日相邀,乃是为了商议废立之事,今上无德无才,毫无人君之相,我觉得当拥立陈留王登基,才可使天下安定。” 此言一出,与会者无不哗然。 世家大族,最忌讳的便是废长立幼,因为这会加剧家族内部的斗争,削弱家族的势力。因此有志之士,无不选择立长而不是立贤。 有贤才的子孙,家族会给予资助,或帮助扬名,或帮忙获取官职,但家业的继承,必须是嫡长子。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家族传承的稳定性。 董卓要废立皇帝的目的,袁绍心知肚明,可汝南袁氏的利益不代表是他的利益,毕竟袁基才是嫡长子。 刘辩被废,刘协登基,得到好处的是袁隗,是袁基,或者还有董卓,反正轮不到他袁绍来捞好处。 所以袁绍此刻见群情激奋,顿时计上心头,挺身而出地站到了董卓的对立面:“司空还请三思,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同意你的意见!” 原本还以为走个过场,却不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人居然是袁绍,暗中对袁隗本就不满的董卓,此刻更是大怒:“竖子!天下事何时轮得到你来做主?我今为之,谁敢不从?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 心中则是在大骂袁家的人真特么不要脸,让我干脏活还要立牌坊,简直欺人太甚。 可董卓哪里知道,袁绍和袁术两兄弟,此时已经和袁隗不是一条心了。 袁绍面对董卓,直接反唇相讥:“天下健者,岂唯董公?” 然后手按佩剑泰阿,作揖而去。 董卓气得三尸暴跳,可他知道袁绍的声望地位,再加上摸不准袁隗的意思,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对袁绍怎么样,只是将废立之事汇报给太傅袁隗,袁隗当即表态同意,而袁绍则是连夜弃官逃亡至冀州勃海郡。 又过了几日,董卓在朝会上提出废立之事,并以霍光事为例,自比田延年。 言下之意,便是谁反对谁就去死。 满朝文武只有尚书卢植站出来抗辩,董卓被顶撞得无言以对,气得罢会。 可退一步越想越气,董卓还想寻找机会弄死卢植,最后还是被蔡邕和彭伯给劝阻,但卢植也跟着弃官逃亡。 袁绍与卢植走后,余下的群臣全都默不作声,再也无人出声反对。 皇城,永安宫。 太后何莲惶惶不可终日,她不知道为何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形势就会这般的急转直下。如今的她,再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了。 袁绍和袁术将宫中的太监杀了个精光,身边的宫女和宫娥也全都被换成了世家的人,何莲忽然发现自己成为了一只被人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生死皆由不得她自己。 “悔不听北中郎将之言啊。” 何莲一个劲儿地在床边抹眼泪。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若是此前她愿意听从王景的谋划,以十常侍的人头暂时缓住何进,阻止外兵入京,然后再等王景北军八营组建完毕,有了抗衡大将军的实力,局势也不至于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只可惜何莲这时候才后悔,显然已经晚了。 不久后,董卓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冒天下之大不韪,胁迫太后何莲,废少帝刘辩,立陈留王刘协为帝。 十一月一日,尚书丁宫在崇德前殿主持废立仪式,太傅袁隗将刘辩扶下御座,解除玉玺印绶并转交给刘协,刘辩被搀扶下殿,北面称臣。 何氏哽咽流泪,大臣们含悲忍痛,惶恐不安,竟无敢言者。 两天后,曾经派人用鸩酒毒杀刘协的母妃王荣的太后何莲,自己人生的终章竟也同样是一杯鸩酒,当真讽刺。 又过了十日,朝廷遥封远在幽州的幽州牧兼太尉刘虞为大司马,董卓由司空改任太尉,兼领前将军,加节,赐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洛阳,皇宫。 没了王景掣肘的董卓彻底放飞自我,他在废立皇帝,毒杀太后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自领太尉之职,欲掌控天下兵马。而有了权力还不够,他还要肆意的享受,因而不仅胆大妄为地夜宿龙床,而且睡的还是刘宏的嫔妃甚至公主。 就连许多宫女,也被他随意赏赐给自己的手下。 九泉之下的灵帝,也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死了才大半年的时间,坟头都快成为青青大草原了,一片绿意盎然。 “太尉,王景已兵进蒲坂,北军连战连捷,若不加以节制,恐怕日后将为心腹大患。” 开口说话的人是中郎令李儒,他原先为刘辩的手下,如今刘辩被贬为陈留王,他却是趁机投靠董卓,成为董卓的谋士。 听到李儒提起王景,董卓便浑身不自在,又想起了当初那要命的三箭,顿时便问计于李儒:“文优啊,若要解决王景这个心腹之患,我该如何去做?” 李儒趁机进言:“断其粮草,挫其锋芒,待白波军与南匈奴合兵一处,王景纵使有通天彻地之能,也唯有败亡一途。” 如果说董卓是凶狠的豺狼,残忍嗜血,爪牙锋利。 那么李儒便是毒蛇,所献的计策,更是一条毒计! 要知道,就算是绝顶高手也是要吃饭的,修为越强消耗越大,而任何一支军队,无论多么的能征善战,一旦失去后勤补给,用不来几天时间就会彻底丧失战斗力,成为任人宰割的软脚虾。 而此时的河东,就是一个大坑,是董卓和李儒用来埋葬王景和北军的大坑! “哈哈哈,文优此计甚妙!” 董卓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这一次,他要置王景于死地。 过了十余天时间,刘协登基的消息才传至河东。 同时传来的,还有北军兵粮被断的消息,洛阳方面以粮草不足为借口,拒绝继续供应军需补给。 “逆贼该死!” “杀回洛阳,灭了董贼!” “我们在前线平叛,他们竟然在后方断了咱们粮草?天诛国贼!” 北军将士群情激奋,想要回师洛阳,斩了董卓这个国贼,一泄心头之恨。 只有少数几个较为冷静的将领,此刻还保持着应有的理智,补给线被断,靠着带出来的粮草,大军必然不耐久战。 这种事若不慎重处理,一个不好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徐晃因为是叛军出身,又是刚刚加入北军,因而不便开口。 倒是在洛阳时就带着人投奔王景的张辽,资历够老,还刚刚立下大功,所以够格开口劝阻:“主公,眼下我军正与白波贼交战,贸然撤退恐怕会演变成溃败。” 地图上,标注着双方的兵力已经呈现出犬牙交错的态势,一旦撤退,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败局。 就算将领们可以仗着高强的武艺杀出重围,可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家底难道不要了吗? 王景也知道此时现在万万退不得,所以当即向诸将表明态度:“放心,一日不能拿下河东,就算班师回朝亦是无用。洛阳墙高城固,又有阵法守护,若我们久攻不下,届时就成为了无根浮萍的孤军,无异于自陷死地。” “可若不回师,粮草怕是要不够了,而且叔父等人都在洛阳,我们若是不回去,他们会不会出事?” 王凌掌管后勤,自然知道大军的存粮还有多少。 再加上王允、王宏和王盖等亲属都还在洛阳,因此他忧心忡忡,生怕出事。。 不仅是他,北军八营的将士,超过半数成员的家眷也都在洛阳。 一个处理不好,全军哗变都有可能。 所以退还是不退,两个选择摆在了王景面前。 王景也是有决断力的人,他深知,对于一支军队而言,根据地才是最重要的。而此时的洛阳明显不是很好的选择,明面上有董卓这个大军阀肆意妄为,而私底下同样有世家的掣肘,别说打不下来,就算打下来了,也难以统治。 反倒是河东这边,被白波军这么一闹腾,各方势力重新洗牌,王景只要占下来,立刻就能将之变成自己稳固的大后方。 心中思索一番后,王景还叫来荀攸商议。 荀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聊起了另一件事:“不久之前,董卓与司徒黄琬、司空杨彪一同携带鈇锧到朝堂上书,要求为建宁元年九月政变时,被诬陷为叛贼的陈蕃、窦武以及次年在“第二次党锢之祸”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陛下与太傅都准其奏事,恢复了陈蕃等人的爵位,并提拔他们的子孙为官。” 王景不禁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公达的意思是,董卓与世家之间,已经暗中达成了交易?” 荀攸摇头:“不是董卓,而是太傅,此次解除党锢,洛阳已成了世家之洛阳,主公即便回去,也难以掌控局势。” 很显然,荀攸虽然身处河东,却同样将洛阳城内的局势看得分明。 董卓此时显然与太傅袁隗是一伙的,两人一明一暗,把持朝政,而解除党锢,意味着世家之人可以大量出任官职。 王景虽然也出身世家,还是并州名门太原王氏,可他终究只是次子,因此说话的份量完全不够。 这一点,从王景麾下的人大部分都是出身寒门便能看得出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率军返回洛阳,击败董卓,世家也不可能听从王景的指挥,甚至极有可能会爆发冲突。 比起洛阳,河东就不一样了。 首先是太原王氏在并州有着强大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而王景虽是次子,却手握重兵,且得到家族支持,因此完全可以镇得住场子。 荀攸随后又为王景分析河东郡作为根据地的优势:“河东郡扼守东西之要道,盛产良马,更有盐铁之利,主公若是虎踞于此兵家必争之地,进可攻退可守,此天赐基业,何不取之?” “公达所言,深得吾心!” 王景本就有意要留下,如今连荀攸也赞同此时,他当即便有了决定,下令全军备战,先灭叛党,再班师回朝。 军中不少人都有异议,但却无人敢违反军令。 只是眼下粮食补给问题首当其冲,军中粮草只够半月之用,一旦无粮,立刻就是全军溃败。 “主公,依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大军粮草,还可面前供应半个月。而因为此前的连日奇袭,养元丹的已经严重不足。” 养元丹是专门为了应对精锐部队的体力消耗而炼制的丹药,类似一种压缩军粮,其材料是羊肉一斤加入山药、白茯苓、白术、芡实粉、人参、小茴香、干姜、砂仁、青盐、甘草、乌梅肉、粳米。 披甲作战的甲士战斗力强横无比,在战场上往往能以一敌百,可消耗同样巨大,普通的食物根本无法满足,因此长途奔袭作战,往往都要配备一定的养元丹。 如今养元丹不足,精锐部队的战力必然会受到影响。 所有人闻言无不将目光投向王景,期待着他能解决粮草的问题,而王景知道现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慌,唯独自己不能慌。 他身为全军统帅,此时必须做出表率:“粮草问题其实不难解决,我已有对策。” (本章完) 第74章 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改】 第74章 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改】 “此言当真?” “不愧是主公,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 众人闻言无不惊呼,目光顿时聚焦在王景身上。 作为北军统帅,王景自然必须表现得镇定自若,如此才能稳住军心,因而他便当着众人的面侃侃而谈:“河东土地肥沃,又常年与周边的郡县进行贸易,其实并不缺粮。” 大家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徐晃更是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主公,你该不会是打算向百姓强征粮草吧?” 王景笑道:“公明不用忧虑,河东百姓如今已然穷困潦倒,此前还被董卓盘剥过甚,手中能有多少余粮?我说的是河东豪族,他们累世经营,田产无数,家中岂会没有存粮?军粮不足了,可以找他们要嘛。” 王凌闻言则是苦笑:“二哥,河东之地的世家和豪族恐怕不会乖乖交出粮食,若我们动手用强,名声估计就保不住了。” 世家豪族,代表的其实是一整个利益阶层。 任何人敢向这个利益阶层动刀子,都必然受到反扑。 董卓就是最好的例子,他废立皇帝,把持朝政,就是动了关东士族的奶酪,夺走原本属于世家的政治利益,所以才会袁绍和袁术吼了一嗓子后,便有十八路诸侯讨董,闹得天下皆反。 哪怕是汝南袁氏这样的世家翘楚,也不敢公然站在世家和豪族的对立面,袁隗都只能找董卓这样的军阀来干这种黑活,就是担心局势失控。 眼下王凌见王景居然要拿河东的世家和豪族开刀,连忙出声劝阻。 虽说王景本就是世家出身,不至于变成董卓第二,但是敢损害世家和豪族的利益,名声照样要烂大街,以后想征辟名士为官都难,指不定哪天就有人在大后方高举义旗发动叛乱。 王凌的顾虑其实很有道理,不过王景却是心意已定,他本就不打算依靠世家和豪族成事,因而态度坚决:“彦云无需再劝,粮草征集刻不容缓,我们别无选择。” 安邑县,禹王城。 如今官军自东向西扫荡了一遍之后,河东南部的白波军基本上都被剿灭干净,因而战线不断北移,最初抵达的安邑县自然而然便成了最为安全的大后方。 午时一刻,城门开启,百余甲骑鱼贯而入,铁蹄声滚滚如雷。 他们沉默寡言,却浑身上下散发出惊人的煞气,一看就知道是战场上纵横无敌的猛士,破损的衣甲仿佛功勋章一般,让他们看起来更显狰狞。 为首一人,铠甲鲜亮,眉宇飞扬,虽然年纪轻轻,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和威严。 “是北中郎将!” “王家二郎果然卓尔不凡,如此气概,怕是天下无双哦!” 安邑县的百姓们闻言无不争先抢后,想要一睹王景真容。 如今的王景,可是河东郡的救世主,二十一岁便统领大军,扫荡叛逆,名声逐渐传开,要不了多久,怕是就会成为整个司隶地区家喻户晓的存在。 而他麾下的北军八营,也被大家当成是朝廷派来的王者之师,百战不败,仁义无双。 无数人因王景而获救,因此他们都对王景感恩戴德,男人无不把他当成英雄和豪杰来崇拜,而待字闺中的少女,则是又羞又怯的向他频送秋波,只希望王景能够稍微停下脚步,多看她们几眼。 王景在马背上,微笑着朝众人挥手,引得百姓们一阵欢呼雀跃。 当然,王景的名声能够这般如日中天,荀攸亦是功不可没,因为就是他在暗中四处散播关于王景的各种故事。 由此可见,宣传工作无论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十分重要,王景虽然没学过新闻学,却也见过不少学新闻学的人搞出来的各种骚操作,因此和荀攸稍微聊了几句,就整出了不少活。 比如招募一些口才凌厉的人,让他们专门去人多的地方讲一些编好的故事,其中以王景为主。 因为语言浅显易懂,故事生动有趣,故而大受底层百姓欢迎。 毕竟穷苦的百姓平日里缺少娱乐,听故事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大的享受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王景靠着平定叛乱和治理地方的功绩,很快就得到了河东当地百姓的拥护和爱戴。 眼见自家主公如此受百姓欢迎,追随左右的铁鳞剑卫亦是与有荣焉,一个个都把胸膛挺得高高的,露出自豪无比的神情。 自家的主公,如此的得人心,日后必定能够扫平天下,再创盛世,乃是中原大地一等一的英雄豪杰。 也唯有如此雄主,方才值得吾等誓死追随! 禹王城,太守府。 王景龙骧虎步地踏入正厅大门时,宴席上所有人的视线便瞬间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一些没见过他的人更是对他大感好奇。 河东太守王邑与王景虽然同姓,却不是同族,王邑出自凉州的北地王氏,早年师从太尉刘宽,自担任河东太守以来,倒是做得还算不错,至少颇得河东当地百姓的爱戴。 与王邑见礼之后,王景便回首四顾,虽然他全程都是面带微笑,表情和煦,可周围的世家之人,依旧对王景十分忌惮。 如今北军兵强马壮,开启冬季攻势之后,更是在战场上打得白波贼节节败退,不断收复失地。 可本地名门望族都很担心王景会成为另一个董卓,毕竟当初的西凉兵也很能打,但他们刮起地皮来,却是比叛军还狠。 当然,他们的担心马上就要应验了。 穿着甲胄赴宴的王景,行走间甲叶撞击,铿然作响,将战场上的金戈铁马之声,带到了这个本该是欢声笑语的宴会中。 王景借用着王邑这位太守的主场,直接给河东本地的名门郡望来了一次瓮中捉鳖。 而世家豪族的家主们也不笨,看着王景赴宴都穿戴着甲胄,大家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夜宴啊。 王景大马金刀的越过王邑,直接坐于首座,淡漠的视线俯瞰全场,随后才朗声说道:“在座诸位,都是河东望族,名门之后,如今朝廷遇到了困难,正是板荡识忠良的时候,可有人愿意做出表率?” 话说得好听,其实就是逼捐的套路,或者直接说是勒索也没毛病,当初董卓就是这么干的,挥舞着明晃晃的刀剑,让大家慷慨解囊。 说是自愿,可你敢不自愿吗? 赴宴的名士,一听王景是来要钱的,顿时全都低眉垂目,不发一言,开启装死模式,想要用这无声的抗议,来表明态度——他们绝不接受王景的“暴行”! “唉,我辛辛苦苦带着将士们舍生忘死是为了谁?河东难道是我的故乡吗?眼下北军遇到了一点小困难,你们却连些许粮食都不肯支援,良心不会痛吗?” 王景大声质问,面对这群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更是不爽地敲了敲案几:“看来是没人愿意了,我还以为诸位皆是忠良之后,愿意主动为朝廷分忧呢,没想到诸位却是让我失望透顶。” 一位姿容俱佳的中年文士,身着华贵锦袍,此时却是站了出来,公然反驳说道:“北中郎将此言差矣,自光和七年起,黄巾之乱遗祸至今已有五载光阴。河东又常有匈奴人来打草谷,郡内民生早已凋敝不堪,吾等日子都是过得紧巴巴的,又哪里还能拿得出什么钱粮来资助北军?” 王景扫了对方一眼,冷冷一笑:“借口倒是找得挺好,伱叫什么名字?” “在下周荣,区区薄名,不足挂齿。”周荣矜持地做着自我介绍,虽然面带微笑,但是眼底的高傲和轻慢,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势。 河东深陷战火的时候,他不站出来。 眼下白波军被打跑,王景来征粮了,他倒是敢站出来了。 无非是白波贼是真的敢杀人的,而周荣却吃定了王景不敢把他怎么样,因此才想借着这次机会,在河东一众名门面前,狠狠露一把脸,涨涨声望。 对于这种人,王景自然不会惯着对方。 来之前,王景就已经找熟悉本地形势的徐晃要了一份当地各方势力的名单,其中河东郡的汾阴周氏,便在名单之上,而且排名极高。 只因为汾阴周氏乃汝南安城周氏的分支之一,汉汝坟侯周仁的后代,门第极高。属于祖上威风,现在也没衰落的望族。 因此周家的人,向来目中无人。 周荣带头反对,其他豪族自然是紧随其后,打定主意要抗捐。 “如此说来,你们都反对为国尽忠?” 王景目光冷冷的扫视着眼前这些所谓风流名士,穿着一身锦衣华服跑来和老子哭穷? 你们特么的糊弄谁呢! 世家豪族果然都是铁公鸡,河东郡的民乱就有你们这群蛀虫的一份功劳,现在出了事,倒是一个个一推二五六,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高高挂起。 如果可以,王景恨不得当场就拔剑将眼前这群脑满肠肥却贪婪自私的世家豪族全屠个一干二净。 周荣不知王景已然对他生出了杀心,还自以为很有名士风骨,继续站在了王景的对立面,说出的话也是振振有词:“北中郎将,非是吾等不愿意出力,实在是吾等力有未逮啊,还请将军多加体谅。” 王景深深地凝望了周荣一眼,最后冷笑说道:“常言道,先礼后兵,礼遇我已经给了,是你们自己不珍惜。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也许会让大家都很不愉快,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多加体谅。” 撂下这么一句狠话,王景随即起身就走,翻滚的斗篷中,仿佛有惊雷震爆,杀机暗藏。 这个世界上,再有道理的话也很难说服别人听从正确的建议,与其继续徒费唇舌,王景宁愿用刀剑来说话,毕竟真理只在剑锋之下。 大乘佛法不听,那就讲讲大威天龙好了。 看着王景就这样离开宴席,有些人开始慌了,一个个都围在了周荣的身边,神色惊惶:“吾等如此不近人情,该不会得罪北中郎将吧?” “是啊是啊,听闻此人年轻气盛,连董卓都敢正面硬刚,我们是不是多少出点,就当送礼好了。” 一些人已经开始怂了,毕竟他们也不想把王景往死里得罪。 可周荣却是仗着家世,一脸不屑地说道:“得罪了又如何?董卓蛮不蛮横,面对吾等不也无可奈何吗?” 能够在河东立足的郡望世家,就没一个是善茬,许多人暗中和白波军甚至南匈奴都有所勾结,强如董卓都在这里待不下去,只能抢抢无辜的百姓,却根本动不了世家的一根毫毛。 而周荣也根本不怕北军,更不在意王景是否会因此而怀恨在心,毕竟世家有世家的规矩,你王景亦是出身世家,难道还能对我用强不成? 周荣心中暗暗不屑。 我给你的,你才能要。 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 周荣现在就是在给王景立规矩,要他明白,河东到底是谁说了算。 而与此同时,离开宴席之后,阎鹄便怒气难耐,左手死死握住断水剑的剑柄,表情愤慨:“主公,不如让我带人去砍了那厮,方才那副趾高气扬的嘴脸,当真是越看越让人不爽!” 北军的士卒在前线拼死拼活,这些狗东西躲在大后方坐享其成,现在居然连一点点粮食都不愿意供应,这口恶气让阎鹄如何能咽得下去? 阎鹄觉得难以理解:“主公,这些世家豪族难道都是傻子吗?他们难道就不怕白波军攻破县城,灭他们满门?到时候难道要抱着钱粮一起死吗?” 王景却是深知世家和豪族的秉性,嘲讽说道:“人就是这样,不见棺材不落泪,总以为自己可以是例外。而且说句不好听的,眼下河东兵灾人祸的,必然有大量自耕农失去田地,到时候世家豪族只需要点小钱,就能大肆兼并土地。甚至历年的河东乱象,说不定暗中就有他们的身影。” 阎鹄听后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不会吧?真有人会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吗?” 王景叹气:“不要高估这些人的道德下限,这世上但凡涉及利益,只要有一倍以上的利润,就能让人铤而走险,不惜践踏人间一切的道德和法律。” 阎鹄想起了当初自己游历四方之时的所见所闻,一些当初无法理解的事情,此刻似乎都理解了,随即忍不住感慨:“这话还真是至理名言。” “主公,那我们该如何逼迫他们就范?军中存粮已经不多了,难道真要直接大开杀戒吗?” 王景倒是显得十分从容,笑着说道:“不急,抄家灭门这种事,还是得名正言顺才好,否则我们不就成土匪了吗?” 对于军粮的事,王景其实早在出兵之前就和荀攸商议过这种可能性了。 但其实威胁没有想象中的大,因为太原王氏的大本营就在并州,与河东近在咫尺,就算真有状况,也可以从太原调集粮食。 之所以王景没这么做,主要还是不想太早就消耗掉王家的底蕴,毕竟自家碗里的菜,当然是要留着当以后争霸天下的本钱,用在最关键的时刻。 至于现在,最优的策略莫过于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思来想去,最快也最好的方式,就是在河东这里找个有钱的狗大户屠了,发上一笔横财,粮食和军饷就全都解决了。 因此周荣跳出来,王景还挺高兴的,目光随即便朝汾阴县周家的方向望去,此时的他目光微冷,笑声中带着杀意:“很快,我们需要的借口就会送来了。” 果然没过几天,徐晃便带着几封书信来向王景汇报:“主公,李乐的亲兵里有人招供了,他们愿意指证周家曾与白波军暗中有所勾结。周家秘密为李乐提供粮草和河东本地的情报消息,甚至在十多年前,周家就已经为李乐销赃了。” 王景听完喜出望外:“可找到证据?” 只要有实证,他现在就敢杀过去,给对方来个抄家灭门的套餐。 徐晃不负所托,目光坚定:“有!光和二年,有一豫州豪商路过河东,他带了一件名为错金博山炉的宝物,据说此炉由长安的巧匠费数年才制作而成,其工艺之繁密,世间罕有,此事当年在整个河东郡都引起过巨大轰动,有不少人都曾亲眼见过这件宝物的真容。” “后来据说这豪商遇到了贼寇袭击,宝物从此失落,而根据李乐亲兵的供词,这个案子就是李乐所为。而错金博山炉最后也被送进了周家大门,并且再也没出现过,此时想必还被藏在周家的府库之中。” 得到如此关键的情报,王景自是喜出望外。 这下子动手的机会不就有了吗? 与白波贼勾结,还劫掠袭杀过路商旅,无论那一条都是妥妥的死罪啊! 王景已然决定要对周家下手,当即毫不犹豫便下令:“真是天助我也!来人啊,给我召集兵马,这次必须把赃物从周家搜出来,将周家的罪名公之于众,让周荣百口莫辩!” 杨业久在官场,又是弘农杨氏之人,因此知道官场的规矩,所以有些担心:“主公,没有苦主提告,此案太守恐怕不会受理。” 王景却是一脸不屑:“这是杀人劫财的大案要案,为了替天行道,有没有苦主难道就能让凶手逍遥法外了吗?王邑要是这么昏聩无能,我不介意河东换一个能为百姓做主的新太守。” 这下子,杨业哪里还不知道王景是心意已决,打定主意要拿汾阴周氏来开刀了。 (本章完) 第75章 汾阴周氏的覆灭【改】 第75章 汾阴周氏的覆灭【改】 此举既是为了抄家劫财,同样也是在杀鸡儆猴,王景要给河东本地的世家和豪族立规矩,让他们明白现在谁才是能当家做主发号施令的那个。 王景当机立断,下令让徐晃带上刚刚完成整训的千余名降卒,随后又让阎鹄带着二百铁鳞剑卫手持玄铁剑随行,大军浩浩荡荡的直奔汾阴县,二话不说便将周家大宅里里外外围了三圈。 汉代的豪族,很多都是真土豪,宅院修在城外,有城墙和望楼,有的还专门设立了箭塔个弓箭手,建造得跟个土堡似的,防御力十分坚固。 除此之外,豪族还会在坞堡内蓄养上几百上千的私兵,为他们配备刀剑,甚至有些胆大的,连强弩和铠甲都有,豪横得很。 而周家便是如此,以泥砖修造而成的坞堡,一旦遇敌,就可以龟缩起来防守,使得汾阴周氏数百年来得以在此安身立命,站稳脚跟。 此时此刻,面对大军围困,周荣黑着脸站在门墙上方,高声质问王景:“北中郎将,你带兵前来意欲何为?当真以为你出身太原王氏,就可以肆意妄为了吗?” 王景手握缰绳,胯下名驹绝影呼出两道白色雾气,而他则是以手按剑,语气森冷:“我今日过来,只为查案!你们周家的事儿犯了,现在投降,我或可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否则大门一破,尔等悔之晚矣。” “查案?伱这查的是哪门子的案!” 周荣看向门外杀气腾腾的王景,对于他的话是半个字都不信的,谁出门查案带一千多甲兵? 这些人打白波军都够了,你糊弄鬼呢! 而亲自率兵来杀人立威的王景,此刻自然不在乎周荣究竟信还是不信,反而大张旗鼓地叫来了周围十里八乡的百姓当见证,面对众人大声宣布着周荣一家的罪状:“周家勾结马匪,劫掠过往商旅,如此谋财害命,大家说这个案子我要不要查?该不该查?” “查!” “早就知道这周家有问题了,平日里嚣张跋扈,当初我家的三亩水田便是被周荣给强占去了,还请将军为吾等做主啊!” 汾阴周氏横行乡里,仗着族中有人在洛阳做官,勾结本地县令,因此就算是官司打到县衙那里,吃亏受苦的也是百姓。 连年放债,大搞土地兼并,当地居民早就恨透了周家这种盘踞在地方作威作福的世家豪族,只是平日里敢怒不敢言。 眼下他们一看王景要出手惩治周家,当即过来呐喊助威。 而人群中,还有王景故意安排的人手,让他们用言语挑动百姓对周家的仇恨,很快现场便人人激愤,形势对周家愈发不利。 “王景,你血口喷人!” 周荣站在箭楼上听得心惊肉跳,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周家数百年的名声如今怕是要毁于一旦。 至于王景说出来的罪名,周荣更是不敢承认,连忙大声反驳:“王景,你休得胡言!我汾阴周氏乃名门之后,一向积善行德,岂能容你如此污蔑?我知道了,肯定是上次逼捐不成,你才趁机打击报复!此事若是上告朝廷,王景你罪责难逃!” 此刻周荣一副声泪俱下的架势,不断反驳着王景的指责,仿佛他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王景却是懒得再做口舌之争,直接便下令让士兵准备攻坚,同时也在向周家下达最后通牒:“有或是没有,让我派人进去一搜便知,怎么?你难道不敢?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过期不候!” 然而心中有鬼的周荣,又怎敢放王景的人进来搜查? “北中郎将,何必咄咄逼人呢?你想要的不过是钱粮而已,我周家给你就是!” 最后周荣咬着牙开出条件,他到了这时,还以为王景只是逼迫周家退让,毕竟以往的游戏规则都是这样的。 大家都是立足州郡的名门望族,虽然太原王氏的势力远在汾阴周氏之上,可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实在没必要兵戎相见啊。 只可惜,周荣熟悉的那套规则只适用于太平盛世,适用于世家和豪族之间的利益没有太大冲突的时候。 然而眼下乱世将至,王景的目的是占据整个河东,压服这里的本土势力。 因此这已经不单纯是钱粮的事情了,周荣这是自己撞到了王景的枪眼上,妨碍了北军的战略大计,不办他办谁? 王景不再回应周荣,此人到直到现在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能够用利益交换的方式让北军妥协退让,果然是蠢货一个,看不清天下大势。 “准备强攻!” 令旗挥舞,徐晃当即指挥士卒摆开阵型,调度兵力,开始进攻。 别看周家的坞堡不大,却是一座小型的城池,内部功能十分齐全,泥砖砌成的墙壁牢固无比,没有攻城器械难以破坏,而防御工事同样相当完备,像极了一个厚实的乌龟壳。 更不用说这个乌龟壳里,还有周家的五百多家丁护卫,想要攻破可不容易。 正因为有这样的底气,周荣才敢和王景叫板,因为他觉得自己耗得起,而北军肯定耗不起,最后发现攻不下就只能无奈退兵。 “放箭!” 坞堡内,三十多个身材雄壮的弓箭手拉弓上弦,从射击孔内开始朝外面放着冷箭,专挑盾牌交叠的缝隙,角度十分刁钻,以至于时不时就有士兵中箭倒地,发出惨叫。 周荣见状喜出望外,嘴里发狠道:“对,就这样射死他们!杀得一人,赏钱一贯!” 这些人都是他平日里好酒好肉招待的流浪游侠,其中几位尤为擅长箭术,如今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只听见弓弦震鸣,箭如飞蝗,不到片刻功夫便射倒了十几个人。 徐晃率领的都是白波军降卒,这些人训练时间不长,战斗意志更是薄弱,顿时被箭雨所压制,士气低落,畏缩不前。 “好胆,居然还敢反抗?” 王景怒声一笑:“拿我的霸王弓来。” 很快,如黑龙腾空的霸王弓便被几名剑卫抬了过来,王景伸手抓起,又从箭袋中抽出一支玄铁重箭,当即双臂怒张,弯弓搭箭,一气呵成:“中!” 只闻破空声响,箭矢瞬间便横跨数十丈,精准无误地穿过一道三尺见方的射击孔,将里面的弓箭手当场射杀。 然后王景双手连动,左右开弓,一连射出了十五箭,射杀了十五个擅射的游侠,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一击毙命。 开启报身模式,以思能锁定敌人的王景,此刻仿佛开启了锁头挂,箭无虚发,中者无不立毙! 王景一个人就把对方剩下的所有弓箭手都给压制得哑了火,根本不敢冒头,生怕被王景一箭射杀当场。 而眼见自家主将展露如此惊世箭术,北军士卒皆是高声欢呼,神色振奋地大声呐喊起来:“万胜!万胜!” 徐晃也是趁机鼓舞军心:“敌军已然胆寒,随我杀进去!” 只见他振臂一吼,随即便挥舞着一把六十四斤重的巨大铁斧,亲自率领十余位虎背熊腰的河东健卒,人人身披双层铁甲,踩着云梯就翻墙爬了进去。 周荣看见徐晃攻了进来,当场就慌了,赶紧让人围上去。 他的家丁里,有三位踏入武道三境的高手,周荣本身也习得儒门圣言之术,此刻仗着人数和地利的优势,还想将徐晃围杀。 只见周荣口诵圣言:“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圣言一出,思能之力瞬间加持在周家之人身上,只见一片灿然的华光之中,无形的甲胄护住周荣等人全身。 “优势在我,杀!” “就凭你们?” 徐晃哪里会将眼前这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怒啸道:“即便是有思能之力加持又如何?难道我没有吗!” 只见徐晃高举手中铁斧,猩红的兵煞便汇聚而来,灌注其中,使得斧身嗡嗡震吟:“给我破!” 一斧斩落,煞气冲击之下,周荣等人身上的思能护甲顿时如同易碎的琉璃般破裂粉碎。 而徐晃亦是得势不饶人,踏着虎步便直入人群之中,斧影翻飞,真可谓是杀得虎虎生风,砍人如切菜,手下竟无一合之敌。 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中,猛将的作用实在太大了,除非有武力值相当的高手,否则根本挡不住这种正面强攻。 更何况徐晃并非莽夫,他冲杀了一阵后,便立即带人边杀边退,来到正门处,一边挡住追兵,一边让手下开门。横木被放下,周家大门顿时洞开。 如狼似虎的北军士卒顿时红着眼睛蜂拥而入,一些白波军的降兵更是与周家有着血海深仇,如今攻陷了周家的坞堡,立刻便毫不留情地大开杀戒。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坞堡内周家的家丁便死伤惨重,余者无不跪地请降,而周荣的家眷中有不少女人和孩子,全都哭声一片。 很快,周荣和他的亲信以及直系亲属,都被押到了院子里,在地上跪成了三排。 直到此时才知道王景要对自己痛下杀手的周荣,整个人睚眦俱裂,满腔恨意几欲发狂:“王景,你如此蛮横霸道,就不怕被朝廷问罪吗!” 周荣披头散发,身上的伤口深可见骨,不过他却没有求饶,因为都到了这种地步,双方不可能再有缓和的余地。 王景闻言冷冷地扫了周荣一眼:“我为查案而来,是你周家负隅顽抗,朝廷为何会治我的罪?倒是你,有什么遗言赶紧说吧,等下我怕来不及了。” “你真敢杀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我汾阴周氏虽不如你太原王氏,却也不是你说灭就灭的!难道你要与天下世家为敌不成!” 周荣怒笑着瞪向王景,此时为求活命,只能把原有的潜规则给搬到了台面上。 汾阴周氏的‘周’,那可是源自姬姓,乃周平王的后人,是传承千年的累世名门! 虽然汾阴周氏数百年前便已经从主家之中分离出来,可彼此仍有联系,背后千丝万缕的人脉和势力,丝毫不弱于太原王氏。 如今周家开枝散叶遍布天下,动了周家的人,毫无疑问就等于是捅了一个马蜂窝,必然会遭受整个周氏宗族的倾力报复。 所以周荣面对王景一点也不虚,对着王景疯狂叫嚣:“识相点就放了老夫,否则周家的怒火,即便是太原王氏亦承受不起!” 王景抬了抬眼皮,懒得搭理周荣,只当他是犬吠。 “来人啊,给我进入后院搜查。” “是!” 通过严刑拷打和掘地三尺,徐晃很快便带着人挖出了周荣用来藏宝的地窖。 汾阴周氏几代人的积蓄,几乎全都藏在里面,光是珠宝玉器就价值四亿钱,粮食储备更是超过六万石之多。 其中光是从并州弄来的特产金蚕丝,就储备了足有十斤之多,各种灵果和灵药,数量同样不少,对王景而言是一大补充,至少麾下张辽和徐晃等猛将的修行资源总算是有了。 王景不由感慨,周荣这个乡下土财主还真是富得流油啊。 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汾阴周氏扎根在河东都几百年了,靠着剥削和压榨地方,攒下这么些家底也是理所当然的。 徐晃虎目四顾,没一会儿就从宝山中将错金博山炉挑了出来,交给王景:“主公,贼赃找到了!” 炉身形似一个大号的高脚酒杯,底部为半圆形,上部作尖锥状山形,层峦叠嶂,山峦间有人物、走兽出没。炉身下承短柄及喇叭形座,通体满布错金云纹,其线条圆转,与起伏的山峦相融合,富于灵动之气。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不得多得的珍宝,不仅做工精巧,且鎏金云纹中宝光湛然,必是法器无疑。 只是具体功用如何,王景暂时不知。 王景直接抓着错金博山炉的握把,朝着周荣冷笑:“说吧,李乐当初劫杀豫州富商的赃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手上?” 周荣心中惊恐不安,但依旧嘴硬说道:“此物是老夫买来的,至于其来路如何,我一概不知!” “好一个一概不知。那我倒是要问问看,你说是你买来的,那么你是向谁买的?可有人证物证?” 王景面无表情地看着周荣,心中的杀意早已按耐不住。 而周荣为求活命,还想砌词狡辩,结果徐晃的手下又从周家的秘库里搜出了更加劲爆的东西。 “大人,我们找到了上百副寒光铁甲!” 这话一出口,周荣的脸色彻底垮了,他闭起双眼,表情绝望:“完了,全完了。” 劫掠商旅的事情,只要没被捉贼拿赃,周荣还是可以狡辩一下的。 可搜出上百副由寒铁打造而成的精良扎甲,那就不是可以轻易揭过的了,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王景闻言亦是如获至宝,脸上直接笑开了:“私藏甲胄?看来汾阴周氏果真目无王法,胆大包天!我现在怀疑你们想要谋反,周荣,你还有何话可说?” “什么!谋反?” “北中郎将,吾等冤枉啊,我汾阴周氏世代忠良,从未想过要谋反啊!” 除了周荣和他的几位亲信面如死灰之外,其余周家之人无不磕头求饶,稀里糊涂就被卷入谋反大案,换谁都无法接受。 “周荣,你不辩解两句?” “哼,成王败寇,何必多言?” 周荣别过脸去,此时的他,已经彻底绝望。 在古代,私藏甲胄可是重罪,一旦发现,往往都是以谋反论处。 历朝历代,民间往往都是禁甲不禁兵,周荣蓄养一定规模的家丁和私兵这都能说得过去,哪怕配备了刀剑,也可以辩解说是为了防范流寇或者黄巾贼。 但私藏甲胄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更别说是足足上百副寒光铁甲,这数目只要曝光出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周家,这可是足以诛九族的大罪。 西汉时平定七国之乱大将周亚夫何等尊贵? 他位列丞相,深得景帝器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然而即便如此,周亚夫年老的时候,他儿子为了表示孝顺,打造五百甲盾作为陪葬品。 结果这件事情被人告发,景帝立马就派廷尉去审问周亚夫是不是想要造反。周亚夫当然极力辩解,结果廷尉给出的审判结果是周亚夫想要到阴间去造反。 最后周亚夫被气得绝食五天吐血而亡。 论功绩地位,周荣可比得上周亚夫? 连周亚夫都是这个下场,周荣和整个汾阴周氏自然难逃一死。 这下子王景连查案和审问都省下了,直接就可以对他进行定罪,来个合理合法的抄家灭门。 到了这个地步,周荣自知难逃一死,却还是想为家人祈求一条活路:“老夫死不足惜,还请大人饶过我的一家老小,不要杀戮无辜。” 可王景哪会做这种滥好人,祸不及家人的前提是利不及家人。 因此直接摇头拒绝:“国有国法,我凭什么为你汾阴周氏网开一面?更何况这些年来,你周家鱼肉乡里,勾结盗匪,逼得多少农户破门绝户?又杀了多少过路商旅?你的家人享受着这些掠夺而来的民脂民膏,又谈何无辜?” “王景!你当真要把事情做绝吗?” “笑话,当初我和你好好说话的时候,你听了吗?是你冥顽不灵,非得往绝路上走,岂能怪在我的头上?” 王景对周家上下没有丝毫的怜悯,周家的妻女可怜? 那些因为周家的巧取豪夺而失去土地,不得卖掉自己的妻女的流民才是真的可怜,还有那些被劫杀的过路商人,周荣又何曾为他们的家人考虑过? “周家直系三代以内的男丁,族诛,女眷送去教司坊。” “遵命!” 周荣听到这个判决,双目赤红,仿佛眼睛在滴血:“王景,你不得好死!” (本章完) 第76章 我,王景,打钱【改】 第76章 我,王景,打钱【改】 徐晃一斧头下去,周荣的叫骂声便戛然而止。 王景并未理会接下来的事情,而是将注意力放到了错金博山炉上面,对于赏玩古董什么的,他没有兴趣,真正吸引王景的,是错金博山炉上的奇特纹饰。 荀攸见王景看得入迷,便出言说道:“主公,此炉汇合仙山、大海、神龙、异兽等要素,其意在展现我炎汉帝朝‘包举宇内,囊括四海’的胸怀和气度。至于这些图案,讲的应当是武帝时期,方仙道受帝命出海寻找不死药一事。” “不死药?” 王景有些吃惊,没想到手里的这件法器,居然与方仙道和不死药有关。 若是一个正常的历史时空,王景肯定对什么不死药嗤之以鼻,觉得都是些骗子编出来糊弄人的玩意儿。 可眼下这个时空显然不怎么正常,各种神话故事恐怕也不仅仅是神话。 王景忍不住问了句:“公达,你说这世上真有不死药吗?” 本以为出身儒家的荀攸不语怪力乱神,却不料他的回答让王景始料未及,只见荀攸斩钉截铁地说道:“有。” “这世上真有不死药?那为何历朝历代,从未见天下有人能够长生不死?” 王景对此十分不解。 而荀攸则是告诉他一个残酷的真相:“因为天意不允,自周朝定鼎以来,神州之地,寿元皆由天定,纵使鬼神与仙人,亦不能例外。始皇和武帝时,都曾有海外仙人前来传法布道,甚至不死药亦非虚妄,可惜长生不死之事,为天所忌,因此即便是人间帝王,富有天下,其寿亦不过常人而已。” 这一番解释,让王景震惊之余,亦不由陷入沉思之中。 对于天意,他早有所闻,却始终无法理解其存在的形式。 “公达,这天意到底是何物啊?” “这……攸亦不知,只知晓天意是天道的意志,掌控天地万物,是秩序的显化,不可违逆,否则必有灾殃。” 荀攸并未对王景隐瞒什么,而是颍川荀氏的存世典籍中,关于天道和天意的部分,本就语焉不详。 见王景似乎对这些很感兴趣,荀攸便建议道:“主公,关于天意的记载,以儒家谶纬学派的记录最为完整,其传承了大量上古巫觋秘术,因而极有可能掌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谶纬学派?” 王景不由眉头一皱,汝南袁氏就是谶纬学派的领头羊,而袁隗的炼神修为亦是高深莫测,也不知道对方在洛阳暗中密谋着什么。 而就在王景陷入沉思之际,汾阴县的其他五大家族也带着人找上门来了,他们这次过来,无非就是想要劝阻王景不要对周家下狠手,大家有话好好商量。 可他们来到周家大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周荣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顿时忍不住兔死狐悲,群情激奋地找到王景申诉:“北中郎将,吾等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 王景目光淡然地看着眼前这几位气势汹汹的豪门家主,口吻相当的不客气道:“我现在倒是想要诸位给我一个解释。” “北中郎将,你此话何意?” “何意?你们还好意思问我?” 王景嘴角噙着冷笑,目光扫过眼前这几位所谓地方名士:“周荣意图谋反,罪证确凿,已经被我就地正法,并且夷灭三族。现在我怀疑伱们当中还有人与周荣是同党,这事儿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必会追究到底!” 眼中这几位家主还以为能够像以前一样,找人去京城告状,然后让朝廷下来申饬王景。 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洛阳城的局势已经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董卓与世家之间的冲突愈演愈烈,甚至马上就要诉诸武力了,谁还有功夫去管河东某家族被灭门的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因此面对几人的诘问,王景直接选择了无视:“不服你们去告我啊。不过在你们告我之前,谋反的案子我还会继续查下去。” “岂有此理!” “北中郎将你越界了!” “居然诬陷我们造反?简直可笑!这种事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 “没错,别以为你官职大就可以在河东一手遮天,吾等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依靠,到时候上奏朝廷,你难逃干系!” 王景等他们把废话说完,才表情淡然地对徐晃下令说道:“公明,去把证据拿出来,让几位家主好好开开眼。” “是。” 当徐晃带着人将从周家搜出来的铁甲来丢到几位家主面前时,现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仿佛死一般安静。 “说啊,一个个的哑巴了吗?刚才你们不是都挺能说会道的吗?现在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王景用鄙夷的目光一一扫过几位家主的面庞,嘴角斜起轻蔑的弧度:“私藏甲胄百余副,诸位说说,按照帝朝的律法,这个该怎么判啊?” 五位家主不由面面相觑,面色凄然。 河东在汉武帝之前,一直都是法家的学术圣地,哪怕如今儒学大兴,在河东的读书人,炎汉帝朝的律法也依旧属于必读之书。 可正因为熟读律法,所以他们才更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从而不敢再胡乱开口。 万一多说了两句话,被王景当成是周荣的同党怎么办? 这种抄家灭族的大罪,那可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怎么,无话可说了?” 王景略带嘲弄的眼神,一个个扫过去。 而被他视线扫到的人,则是学起了鸵鸟,恨不得把脑袋埋到地下去装死,免得被王景盯上。 周家的覆灭,让王景杀鸡儆猴的计策得以成功实施,灭了周家是靠着突然袭击,而汾阴县的其他五大世家眼下已经同气连枝同仇敌忾,王景一时间也不好继续下手,不过还是提了一个苛刻的条件:“如今国事惟艰,尔等既然为一方名士,当牢记圣人‘达则兼济天下’的教诲才是啊。” 说得好听,你还不是想要敲诈勒索我们? 王景明明可以直接抢的,却偏偏还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五位家主看向王景,‘感动’得快要哭出声来。 世家和豪族,要么是属铁公鸡的一毛不拔,要么就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占便宜拿好处的时候踊跃积极,不甘人后,可真要出了事,想让他们捐钱捐粮,就搞得割他们的肉似的,一个个叫苦不迭,式推诿。 可是现在不给是不行了,毕竟王景手握重兵,做事还无法无天,百无禁忌。 他们只是来晚了一小会儿,周家便被灭了满门。 眼下要是不想步上周家的后尘,他们只能选择大出血一次。 “北中郎将,你到底想要多少钱粮?” 王景微微一笑:“不多,每家出两三万石粮食即可。” “什么!” “三万石!” “你怎么不去抢!” “如此说来,诸位是不愿意了?” “北中郎将,三万石真的太多了,吾等实在是拿不出来啊。我认为,每家出五千石比较合适,你觉得呢?”“五千石?你们打发叫子呢!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三万石就是三万石,我不接受讨价还价,哪怕只少了一斗,我也会亲自带人上门查案。” “可三万石也太多了,我们拿不出来啊!” “是极是极,我们也要吃饭的啊,北中郎将不要太咄咄逼人了,需知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啊。” 几位家主又是卖惨又是求情的,反正就是不肯拿出三万石的粮食来,毕竟现在到处都是动乱,粮食价格一天一个价,撰在手里坐着就能获取暴利,让他们如何能够割舍? 王景深知跟这些人摆事实讲道理是一点用都没有的,什么为国为民,毁家纾难,这些四书五经里面的大道理,世家和豪族里能做到的人简直凤毛麟角。 跟他们说话,就得用绝对的暴力。 于是王景便毫不客气地开口威胁道:“听闻河东尚武成风,又有盐铁之利,因而常有人去往草原与匈奴人和鲜卑人做做买卖。可胡人素来信奉弱肉强食之理,我很好奇,尔等难道就没有私铸甲兵,以武促商吗?” “……” 很显然,王景是会聊天的,他一开口就把天给聊死了。 几位家主面面相觑,私铸甲兵怎么可能没有呢? 这还需要问吗? 跟匈奴人做生意谁敢手无寸铁就跑过去送菜啊? 甚至很多商团配备了弓弩和铁甲之后,去到匈奴人的地盘,遇见了一些小型的部落,偶尔也会客串一把马匪,来个杀人越货死无对证。 塞外之地,便是如此,强者为狼,弱者只能沦为牛羊,讲的是武德而非道德。 因而一来二去的,河东的豪族和世家,几乎家家都私藏甲兵,没有谁的屁股是干净的,保证一查一个准。 以前朝廷不敢在这件事情上面较真,那是怕把河东当地的人给逼反了。 可眼下河东反正已经有白波军在造反了,王景又手握重兵,打得白波军丢盔弃甲,自然可以不把本地的世家和豪族放在眼里。 而几位家主也知道单凭他们的力量,不可能反抗得了王景,与其像周家一样被灭门,还不如破财挡灾。 “唉,北中郎将何必把事情做绝呢?” “所以给还是不给,诸位可有决断?” “我们服了还不行吗?三万石就三万石!” 不割肉,就得被王景割命了,他们根本没得选,只能“自愿”地交出粮食,就当给保护费了。 想要负隅顽抗? 周家就是血淋淋的借鉴啊! 一旦惹怒王景,调集大军来破家灭门,钱粮最后不还是保不住吗? 既然反抗没有意义,还不如钱买平安算了。 结果王景光是在汾阴县,就顺利征集到了将近二十万石的粮草,足够北军一万士卒吃上三四个月的了,粮草紧缺的问题暂时得到了缓解。 而王景在带着粮草凯旋后,却并未因此而盲目乐观,他召集王凌、韩浩和任峻三人,和他们商量起后续的军需补给问题:“眼下燃眉之急已解,但这样征粮终非长久之计,军粮一事,唯有自给自足才是正道。” 历史无数次证明了流寇是成不了大事的,不事生产只知道抢劫,想要夺取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欲图霸业,王景就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粮食供应体系。 王凌熟读史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因而向王景谏言:“二哥言之在理,粮草不能自足,军心就容易动摇。而就地征粮虽可解一时之困厄,可若盘剥太过,恐怕会官逼民反,最后举世皆敌。” 王凌口中的‘民’,可不是什么穷苦百姓,而是特指有钱有粮还掌握了大量人口的世家豪族。 三国历史上,曹操就是被陈宫所代表的世家在背后捅刀子,结果痛失兖州,差点兵败身死。 所以对诸侯来说,“民意”也是很重要的。 但王景更加知道,无论是郡望世家还是县乡豪族,全都是一群靠不住的白眼狼,这些人干啥啥不行,捣乱第一名。与其想着怎么去讨好他们这些喂不饱的貔貅,还不如自己想办法种田。 而王景这次把王凌、韩浩和任峻三人叫来,便是想要对他委以重任。 “彦云,我会上表朝廷,推举你为河东太守,然后元嗣与伯达也会留在河东协助你一同推行屯田的政策。” “屯田?” 王凌细思之后,随即便是双眼一亮:“这还真不失为一个解决军粮供应的好办法!” 其实屯田政策在西汉时期便已有之,汉武帝就曾派卫青和霍去病北击匈奴,他们二人为了降低兵粮消耗,当时选择在西域屯田,为此还设有专门的屯田校尉。 不过真正的屯田达人,还是要属三国时期的曹操,他用枣祗和韩浩将屯田这一事业规模化制度化,获得了稳定的钱粮补给,为曹魏政权最终夺取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屯田政策为何如此厉害? 因为屯田的收入,可以直接落袋为安,不需要被世家豪族和地方官吏从中盘剥,也不会被地方官吏插手分配。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当然赚得更多。 要知道,历朝历代,凡是涉及税收,经手的官员必定上下其手,雁过拔毛,以至于很多时候分到的钱比皇帝都多。 以明朝时嘉靖皇帝的盐税为例,嘉靖在鄢懋卿负责巡盐之后,对巡盐数据进行过审核,共计四百万,三百万交到国库,一百万交到自己手里,表面上看没有问题。 可实际上盐税是六百万,其中有二百万被严嵩和严世蕃父子所属的严党给分走了。 好家伙,皇帝才分一百万,严党分两百万? 你拿的比皇帝还多啊! 而这六百万里,还是扣除了其他官吏抽成的部分,否则真要细算下来,每征收十两银子的税,就至少有六、七两银子在中间环节被人以各种名义分走了,有些甚至分走了八至九成,只有少部分会落到朝廷的手里。 这么搞,朝廷能有钱就见鬼了。 而搞屯田,就像是经营国企,赚多赚少都是国家的,这收益就非常稳定,而且没有中间环节的吃拿卡要,利于集中资源办大事。 正是考虑到这些,王景才把屯田的重任托付在了王凌身上,然后又把土化肥的制作方法传授给他:“待河东叛乱平定,我会让徐晃留在这里帮你,他负责统领降卒,你负责管理流民,通过实践不断摸索,争取早日为我军制定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屯田之法。” 才十七八岁就官拜太守,还被王景委以如此重任,王凌心中激动万分:“凌必细细钻研屯田之道,不负二哥嘱托!” “哈哈,你可是我们王家的麒麟儿啊,好好干,你未来必定可以青史留名。” 王景对王凌的表现向来满意,其文武全才,能力上没有任何短板,是属于那种上马能征战沙场,下马能主政一方的全能型人才,又是自己的族弟,人品还经得起考验,完全可以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如今王景已经有了张辽、徐晃和阎行等猛将,手下其实不太缺乏能够领兵作战的名将,缺的反而是下马能治民的内政型人才。 而王凌、韩浩和任峻等人,王景就打算把他们朝内政的方向培养,尤其是王凌,让他来经营河东,就是为了让北军能够为获取一块稳固的根据地,大后方。 几日后,王景便上表朝廷,请封王凌为河东太守,至于原本的河东太守王邑,则是让他迁往他处为官。 而王景也不管董卓答不答应,直接先让王凌入驻安邑县的太守官邸,直接走马上任。 拳头够硬,做事便是这么霸道。 与此同时,王景亲自领军压阵,逼迫郭大和胡才二人龟缩回白波谷,然后又命张辽率领胡骑营的骑兵扫荡河东各县的叛党和盗匪,不断压缩白波军的生存空间,免得他们四处搞破坏。 王景深知这种农民起义军的破坏力有多可怕,别看白波军战斗力不强,但是他们却能像病毒一样容易感染和扩散,稍不留神就会演变成更大规模的区域叛乱和动荡。 因此进剿不是最好的手段,封锁才是。 (本章完) 第77章 聊钱我可就不困了【改】 第77章 聊钱我可就不困了【改】 荀攸和王凌都对王景的决策极为赞同:“叛军往往不事生产,所到之处,给养全靠掳掠而得,因此只要我军封锁道路,隔绝内外,让其无法获取生存所需的物资,就能将叛军生生困死在绝地之中。” 王景随后又拉着王凌安排起了河东郡的发展方略。 王凌虽有才干,但毕竟年幼,在经略上经验尚浅,眼界和见识也远不如王景,因而王景提点了他几句:“河东郡的发展重心有三,其一为畜牧业,尤其是以马和羊的饲养为主,前者供应良驹,后者为我军提供肉食。除此之外,便是屯田和盐业了。” 屯田之事,主要的执行者是韩浩和任峻,分军屯和民囤,其中俘虏来的叛军贼众,裁汰下的老弱全都发配去军屯,而流民则是可以招募进民囤,王凌只需掌控大的方向即可,具体的工作自有韩浩和任峻去做。 所以对于王凌来说,关键是盐业的发展。 “彦云,盐业关乎我军财政,不可不慎重。” “二哥放心,我已经心中有谱了,有你提供的雪盐精炼技术,河东的盐池必会为我军提供巨利。” 王凌信心十足,因为食盐作为人类生存所必须的物资,其生产和贩售,历朝历代都是获利巨大的买卖。 西汉时,帝朝的控制力强大,尤其是武帝独尊儒术之后,有镇国神器山河社稷图在手,皇室拥有压倒性的军事优势,掌握着天下最强横的武力,世家和豪族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因而朝廷得以顺利推行盐铁官卖制度。 铁器和食盐,前者是生产所必需,后者是生存所必须,因而掌控了盐、铁的生产与售卖,朝廷就能从中获取难以想象的巨大利润,使得财政上极为宽裕。 而也正是仗着盐铁提供的巨利,炎汉帝朝才能犁庭扫穴,北逐匈奴,将一个强大游牧政权打得分崩离析,解决了帝朝的外部威胁。 可到了东汉时期,经过王莽之乱,光武帝刘秀虽然二兴汉室,可东汉对天下的掌控力远不如西汉时期。 都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又是经济的延续,东汉皇权的衰微,最终也反应到了经济层面,其代表就是原本由朝廷垄断的盐、铁产业,从官营变成了允许私营,而官府只能从中抽税的模式。 这也是当初为何王景会拿食盐精炼技术去做人情,毕竟那时候他手里没有盐池或者盐田,有技术也是无用,还不如拿去换点人情,得些好处。 而且食盐的销售是一个充满了地方保护主义色彩的产业,蜀中的井盐,豫州的岩盐,司隶的池盐,青州和吴越等地的海盐等等,产盐地多达四十九处,且多为私人所垄断,各自划分区域进行销售。 食盐可是必需品,因此一旦在某个地区实现垄断,立刻就能从中获取暴利。 而为了维持这种长久的暴利,既得利益者最后必定会诉诸暴力,不惜动用武力也要阻止其他的同行进入自己地盘抢食。 因此食盐的销售,在东汉的社会结构下,形成了类似于后世烟酒产业的地方保护主义特色,你想跨境销售,去抢别人的市场份额? 行啊,只要把对方打服就可以了。 否则你的食盐品质再好,价格再低,伱也别想卖到别人的地盘,毕竟这无异于挡了对方的财路,绝对会遭到对方的全力反击。 总有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想着把好东西捏在自己手里就能垄断财富,谋取暴利,却不明白你空有技术有什么用? 沙特的王爷难道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最先进的炼油技术才大富大贵的吗? 错了,是因为人家有油田啊。 王景也是一样,他当时没有占据任何一个食盐产区,相当于没有这个资源,那么空有精炼的技术有个屁用? 不拿去换点好处,把配方捏在手里是能下蛋还是涨利息啊? 更何况这个技术送了也就送了,毕竟食盐贩卖是暴利行业,你没实力根本就守不住。而等你有了实力,别人就算有同样的技术又能如何,他是能来抢你的盐矿,还是来抢你的市场? 该你赚的钱,难道会技术外流而少赚一分吗? 对于这种蠢货,王景向来是非常鄙夷的,总想着吃独食不能说有错,可吃不到还死抓着不放,那就是纯纯的脑子有坑了。 因为河东的盐业关乎北军未来的核心收益,王景和王凌等人也亲自前往安邑县的盐场进行视察。 徐晃作为当地人,为王景和王凌做着介绍:“河东的盐池总曰两池,即东池和西池,其主要分布在安邑和解县,有池五。其中安邑池为大盐池,也称东池,解盐池为女盐池和一些小池,总称西池。” 安邑临近黄河,冲积平原与冲湖积平原一样,周边大多都是盐碱地,在河流改道之后,一些地方处在地下水浅埋的区域,通过潜水蒸发,盐分在地层中富集,从而形成了盐池。 徐晃对于此地的地形颇为熟悉,站在一处高坡上,迎着咸湿的水气,对王景说道:“主公且看,安邑的盐池地势基本上是南低北高,而晒盐的滩大部分都靠近南边,那里的地势低,盐分大都会聚集在那里。一旦下雨,周边所有的盐矿表层在溶解之后流到最低处。” 随着参观,王景对于这里的产盐作业也算是有了大致的了解。 河东在远古三皇五帝时期,就已经生产和销售食盐,因此这里的盐业工人经验丰富。 南端的滩在冬天产硝的时节,会被工人用来储存高浓度卤水,而在夏天产盐制卤的时候,工人又用来储存淡水,以之溶解矿体。 这么做的好处是成本低廉,因为夏天温度高,盐畦卤水蒸发,已溶解的氯化钠结晶析出,而硫酸钠溶解度很大,继续留在盐畦中,将含有大量硫酸钠的水溶液排除后,剩下的便是盐了。 而冬天气温降低之后,自然形成的卤水把硫酸钠“落”了下来,刮一层风,垫一层沙,就跟夹蛋糕一样,一层又一层,常年累月之后就形成十水芒硝,纯度不低。 此时正值隆冬时节,气温极低。 王景走进盐场,看见卤水结晶析出的硝板,根据颜色和质地,王景猜测其主要成分应该是硫酸钠,其次是白钠镁矾。 而徐晃则是热情地继续介绍道:“主公,这些余下的卤水再从春季到夏天,继续晒制,浓度便会越来越高,并最终结晶而制成盐。” 王景点了点头:“产业结构十分完善,掌握了这一处池盐,日后我军只要占据并州和京畿之地,便不用为军费发愁了。” 就如同后世某东方大国的军费都是由烟民贡献的一样,王景现在也想把军费和盐业绑定,如此一来,只要占下的地盘越大,食盐的生产和销售也会越好,形成良性的循环。 “对了,此地的盐业原先是归谁所有?” “主要是汾阴周氏、汾阴薛氏、闻喜裴氏和解县柳氏这四大名门,其中汾阴周氏已被主公所灭,周家所掌握的四成盐业也被主公没收,剩下六成的盐池,则仍在三大世家手中。” 徐晃的回答让王景不由皱眉,薛、裴、柳这三个家族,没一个是易于之辈。 盛唐时期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就是出自汾阴薛氏,而裴氏家族更不简单,其不仅为三晋望族,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期间出过五十九位宰相,五十九位大将军,其他各级官员不计其数。 而解县柳氏在文化上的成就,比之薛、裴二家还要出色,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便是出自解县柳氏。 但历史名人又如何? 眼下这三家挡了自己的路,王景却也不会和他们客气,当即对王凌下令:“彦云,你随后当以稽查盐税为名,将他们三家的盐池收归官营,我就不信了,掌管盐业这块肥肉,他们三家真能老老实实地向朝廷交税?” 王凌也是果决之人,见王景都发话了,便领命说道:“我明白了,到时候一定要让他们乖乖地把盐池产业双手奉上。” 徐晃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自家的主公是真的狠啊,河东的食盐行销并、冀、豫三州,同时还供应京师之地百余万人口的日常所需,这里面牵扯到多大的利益?背后又会动到多少大人物的财路? 若是太平盛世,王景也不敢这么干,毕竟河东郡与洛阳不过一河之隔,薛、裴、柳三大世家不仅有人在朝中做官,盐业的利润肯定也有一部分拿去向某些文武重臣交了保护费。 动了他们的盐业,就等于是动了这些大人物的钱袋子,一旦迎来打击报复,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可眼下乱世都快来了,朝廷中枢的权力游戏已经成了笑话。 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太皇太后,太后,一个个地位显赫的大人物,还不是说死就死了? 王景如今手握重兵,行事百无禁忌,有能耐你就去告我啊,看看朝廷管不管你? 果不其然,第二天王凌带着人去查税之后,薛、裴、柳三家的家主都傻眼了,尤其是之前和张辽还有王景都打过交道的柳惠,更是憋屈不已:“北中郎将真是太过分了,之前让我们出粮,结果粮出了,现在又没收我们的盐池,这天底下哪有如此蛮横霸道的人啊?”几大家主凑在一起,纷纷大吐苦水。 “可不是嘛,北中郎将也太不当人了,这是要把我们敲骨吸髓,吃干抹净啊。” “不行,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讲理的地方。” 柳惠闻言满嘴苦涩:“讲理?你是打算去跟废立皇帝的董卓讲理,还是去请朝中的勋贵来为我们主持公道?眼下洛阳城中的贵人自身尚且难保了,哪里还会顾及咱们?” “这……” 薛家和裴家的家主听了这话,也是不由唉声叹气。 “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 “是啊,今日吾等吃了这个哑巴亏闷不做声,我只怕北中郎将日后会得寸进尺,欲壑难填啊。” 就在几人愁眉苦脸的时候,徐晃却是前来登门拜访:“三位家主都在啊,倒是省得我多跑两趟了,我家主公有请。” “有请”二字一出,柳惠就先打了一个哆嗦,其余两位家主也是面色难看,心中是又惊又怕。 上回邀请众人,结果宴席结束后才几天啊,那么大一个汾阴周氏就没了! 这次又来邀请,鸿门宴还能办两次的吗? 王景你不当礽子啊! 虽然不情不愿的,可王景的邀请,河东本地的世家和豪族并不敢拒绝,毕竟汾阴周氏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惹怒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 安邑县太守府,原本属于王邑的官邸,此时已经换了一个新的主人。 新官上任的王凌以河东太守的身份,款待诸位来宾,而王景则是居于次座,显然是在给王凌站台,在告诉所有人,以后就算他人不在河东了,王凌也能完全代表他。 谁敢不给王凌面子,就是不给他王景面子。 王凌心中感动不已,因此干活愈发卖力,酒过三巡之后,便与在座众人聊起了正事:“今日邀请诸位家主过来,只为一事。”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众人哗然。 席间更有家主大声叫屈:“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征过粮了吗?还来?” “是啊是啊,非是吾等不愿为国分忧,可也不能这么刮地三尺吧?” 前些日子,河东郡的五大家族每家都出粮三万石,其余的小家族也同样需要出钱或者出人,反正是被王景狠狠盘剥了一番。 伤筋动骨倒不至于,可皮被扒下来一层那是肯定的,因此在座的诸位家主,到现在都还一阵肉疼。 眼见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王景猛然拍案,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吵什么吵?太守话都没说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开口了?” 王景虎目四顾,在场众人无一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脑袋,生怕触了这位杀神的霉头。 而王景既然唱了黑脸震住了场子,王凌为了日后好开展地区建设工作,此时自然要站出来唱红脸,只见他笑语晏晏,语气轻柔:“诸位稍安勿躁,这次请大家过来,不是为了纳捐,是有一件好事要告知各位。” 对于王凌口中的好事,在场没人当回事儿。 尤其是盐场被罚没的薛、裴、柳三大世家,心中更是腹诽不已,觉得王景下手比特么董卓还黑。 董卓虽然也刮地皮,但主要还是针对河东郡的普通百姓,没怎么薅他们这些世家豪族的羊毛。 可王景就不一样了,上来就抄家灭门,征粮纳税。 现在却说要带我们发财? 你当我们是傻子不成! 除开薛、裴、柳三家之外,河东郡五大世家中的安邑卫氏与襄陵贾氏都表达了不满的态度。 尤其是安邑卫氏,先祖可是曾与冠军侯霍去病一同北逐匈奴的大将军卫青,家主卫觊已入而立之年,安坐不动。 襄陵贾氏家主贾习已经老迈,倒是带来见见世面的孙子贾逵,目光始终落在王景身上,双眸中暗藏着对权势的向往和渴望。 与其他吵吵嚷嚷的世家豪族不同,襄陵贾氏虽为名门,但在贾习接管家族的时候,就已经因为受到党锢之祸的影响而没落,身上拔不出几根羊毛了,上回的三万石粮食都是带着一些中小豪族一起出的。 所以贾习才能如此老神在在,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 王凌对于众人的怀疑和不信也是看在眼里,不过他并未生气,而是拍了拍手,吩咐左右:“都呈上来吧。” 随后太守府邸中的仆人便端着一个个木盘,分发下去。 只见木盘上别无他物,唯有一块灰扑扑的毛料,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贾习与卫觊将毛料拿起,用力扯了扯,发现非常结实,虽然有些扎手,可厚重的质感,让其看起来十分保暖。 贾习年纪最大,且曾官拜豫州刺史,因此贾氏虽说已经没落,可贾习的江湖地位在一众家主中却是最高的。 所以他第一个开口说话:“府君,不知此何物也?” 王凌则是笑着给他解释起来:“此物名为毛料,以羊毛织成,可用于制作御寒保暖之衣服被褥。” 卫觊闻言不由面露震惊之色:“这真是用羊毛织成的?” 不怪他如此惊讶,河东养羊的人不少,可羊毛却基本上属于没人要的垃圾。 因为在技术路线上面,中原的纺织业以丝织品为主,毛纺织业并未涉猎,而匈奴人虽有一定的毛纺织产业,能够将羊毛等捻成毛线,制成各种毛织衣物,可因为质量太差的缘故,人嫌狗厌,根本不被重视。 以至于北方苦寒之地,御寒保暖的衣物大多是各种动物皮草,就是连皮带毛一起扒下来的那种,单独的毛纺织产业迟迟不能建立起来。 可眼下王景拿出来的毛料,显然是一种技术上十分成熟的毛纺织产品,质量过硬,还能保暖,这在黄河以北的地区,绝对是刚需! 而但凡是涉及到刚需的货物,就没有不挣钱的,因此一些人眼神开始变得认真起来,一副“你要聊钱那我可就不困了”的架势。 (本章完) 第78章 我成了带头大哥【改】 第78章 我成了带头大哥【改】 “是,此物确实为羊毛所制,且在北军八营内已大量列装,诸位若是不信,可自行打听。” “吾等不敢。” 卫觊连忙表态,神色之迫切,与方才判若两人。 只因河东郡最大的牧场,便是安邑卫氏的产业,每年产出的大量羊毛都被当成无用的垃圾丢掉,非但不能带来任何收益,反而还得钱去处理。 若是可以变废为宝,对于卫家而言,将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巨大收益。 其他一些大量饲养羊群的世家和豪族也纷纷意动,却又难以想象,王景会这么好心地带着他们一起赚钱? 很显然,他们还是从商业利益的角度出发,所以才看不懂王景的操作。 垄断毛料的生产确实可以带来暴利,可招募和培训织工,收购羊毛等原材料,做这些事情都要付出成本,不仅仅是资金上的,更有时间上的。 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王景哪有功夫去慢慢做生意赚钱? 他现在需要的是河东的稳定,以及当地本土势力的支持,而这就需要把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 有什么纽带能比得上共同的利益呢? 更何况毛纺织产业的发展上限就在那里,与其自己一个人吃独食,还不如做成一个地区的产业链,迅速扩大基本盘,在掌握了行业话语权之后,用最高的效率向着四面八方进行扩张。 无论是战争还是商业,一个人单打独斗永远都比不上群狼战术。 而且打了河东的世家豪族一棒立威,也得给他们三颗枣,分润他们一些好处,这样以后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才能理直气壮。 眼见现场的气氛大为缓和,王凌便又开口聊起众人最为关心的话题:“毛料的制作工艺和器械,本官愿意为诸位提供,但这并非无偿的,大家应该能理解吧?” “府君但说无妨,吾等并非不知好歹之人。” 随后王凌就开始大谈条件,主要是允诺帮助当地的世家和豪族建立起生产毛料的工坊,同时卖给他们毛纺织机,还要帮助他们培训织工。 当然,这些都是要出钱或者出粮来换取的,双方一阵唇枪舌战,总算是商定了具体的交易价格。 这次的宴会,最后皆大欢喜。 毕竟许多人都从中得到了好处,因而原本对王景的敌意,也彻底改观,许多河东郡的事务也愿意配合太守府的施政了。 经此一事,王景总算是拥有了一个稳固的大后方,摆平了河东郡内大大小小的山头和势力,让自己成为了这个新兴利益集团的带头大哥。 同时也招揽到了一批贤才,安邑卫氏的卫觊,襄陵贾氏的贾逵等优秀人才,也都纷纷正式加入到王景的阵营之中,为他效力。 而得到了河东本地世家和豪族的鼎力支持后,王凌手里的钱粮立刻变得充裕起来,让他得以趁机收拢流民,开始治理河东郡的内政事务,依照王景的计划,屯田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 禹王城外十五里,王凌拿着图纸在给王景做着说明:“主公请看,这里原先有三个村子,因为白波军的劫掠而破败了,我打算在此处修造第一座军屯据点。” 王景站在高处俯瞰,望着不远处因战火肆虐而倒塌的房屋,心情略有些沉重:“尽快动工吧,眼下寒冬腊月的,我们要尽可能的收拢流民进行屯田。” 白波军自称是义军,主要成员也是农民,可他们在对待普通百姓的时候,可一点也不会手软。 白波军的所作所为,看似反抗不公,实际上和盗匪也没什么两样,甚至有些做得比盗匪还要过分,屠村灭县只是等闲。 十万白波军肆虐河东全郡,光是受灾人口超过五十万,许多妇女儿童和老人,都死在了战火之中,光是无家可归的流民,就将近二十万人。 不把这些流民安抚住,他们就是潜在的危险因素。 要知道人在绝望之下,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 王凌曾追随王景平定豫州的汝南黄巾之乱,因此自然是见识过战乱是何等的的可怕,深知流民需要赈济,否则叛乱将永无休止,纵使北军杀得血流漂橹,也无法彻底根治,唯有安抚人心,让百姓安居乐业,才是治本之策。 “二哥,这些流民必须尽早处置,否则迟恐生变。” 王景当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昔年卢植、朱儁、皇甫嵩三人平定黄巾之乱,所杀之人数以十万计,可为何如今祸乱又起?只除病灶,不除病根,终究是做无用功,稍有灾劫,就会旧病复发,吾等当引以为鉴啊。” 这番话让王凌颇有同感:“二哥所言极是,早在黄巾之乱爆发前,各地已现乱世征兆。当时就连天下第一州的冀州,流民都是动辄以百万计。就算没有张角,也有牛角鹿角,登高一呼,活不下去的乱民自会群起相应,如荒地野草,除之不尽,杀之不绝。” 也许古人不知道什么是小冰河时期,但是气候变冷,不断出现洪涝和干旱等灾情,却是能够切实感受得到的。 靠天吃饭的老百姓辛苦种地却无法获得应有的收成,还要面对各种苛捐杂税的盘剥,最后食不果腹,卖妻鬻子,甚至到处都开始不断饿死人。 这种时候,世家和豪族趁火打劫拼命的搞土地兼并,制造大量失去土地的流民,更是进一步地加剧了整个社会的不安和动荡。 等到大部分百姓发现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自然就会爆发起义,拉着高高在上的权贵一起共赴黄泉。 王凌还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王景却是对此心知肚明,正是因为汉末的各种天灾人祸和阶级矛盾,汉人的江山最终被胡人的铁蹄所踏破,至此山河易主,家国沦丧,甚至近乎亡国灭种。 王景既然已经在这个世界扎根,就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罢了,卢植他们这些人不敢做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好了。彦云,你身上的担子很重,河东这里你得给我稳住了。” “二哥放心,河东这片基业,凌即便粉身碎骨亦会帮你守得稳如泰山。” “哈哈,不至于要伱粉身碎骨,你啊,可得给我好好活着,与我一起携手再创一个太平盛世。” 随后王景又叫来徐晃,:“公明,我有一重任要交托给你。” “主公但请吩咐!” 徐晃感受到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表情也变得郑重起来。 随即王景将一份图纸交到了徐晃手上:“此为棱堡,我已标注好各项参数,很快就会有一批来自洛阳的工匠协助你完成这个项目。必须按照图纸中的要求来做,我需要公明你为我打造一座河东大营。” 对于棱堡的设计,王景只懂概念,不过有墨家的神级机关术造物墨狮襄助,以墨学的格物知识储备,建造棱堡并非多么困难的事情。 而河东经常受胡人袭扰,建造一座棱堡就显得十分必要了。 更不用说如今天下将倾,汉室江山衰微到了极致。 鲜卑和南匈奴,北方诸胡无不虎视眈眈,对中原大地起了野心。 王景想要争霸天下,只有一万兵力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需要在河东设立一个军事基地,在当地大量征召士卒,完全把河东大营当成了第一个试行的样版,方便日后在其他州郡建立类似的军事机构。 出身河东的徐晃性格沉稳厚重,坚实可靠,所以王景才将这件事情交给他来做。 徐晃看了一眼图纸里的要求,不由感到咂舌:“主公,真要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建造的话,这座兵营的费可是天价。” 棱堡的建造除了贵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的缺点。 而王景此时口袋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以那次豪气地大手一挥:“钱我有的是,公明你尽管放手施为便是。” 开玩笑,“继承”了灵帝遗产的王景,存粮或许会缺,但绝不缺钱。 而河东商业发达,地处两京之间,扼东西之要,是长安与洛阳两地商贸运输的必经之地,在这里钱买不到的东西可不多,一些建筑材料,直接钱买就是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手里掌握军队,可以镇得住宵小之辈,不至于棱堡建起来之后被别人摘了桃子。 王景此时拥兵过万,而且麾下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精锐部队,放眼天下也是一等一的强军了,起步阶段就超过了大多数人。 三国的三位主角,此时曹操还在洛阳准备行刺董卓,刘备还在幽州跟着师兄公孙瓒厮混,官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别部司马。 至于孙坚,他还在长沙平叛,分身乏术。 而王景却是已经通过步步为营,成功抢夺先机,领先了这三位豪杰一大步。 虽说兵贵精而不贵多,可一万人想要征战天下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王景一直都想要一个可以不断供应新血的根据地。而等到河东大营建成,估计一年时间就能为王景募集到两三万的新兵,成为他争霸天下的本钱。 安排好后方的发展事宜之后,王景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前线的战局上。 十一月二十一日,北风呼啸。 整个冬季都遭到严密封锁,被不断压榨生存空间的白波军,此刻已然虚弱到了极致。 白波谷内,人心惶惶。 胡才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脸上满是不甘和愤怒:“老郭,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 郭大也叹了一口气:“现在没有机会,出去和官军打,我们可能会输,更有可能会死无全尸。” “死”字被他咬得极重,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他身上背负的压力太大了。 而胡才指着身后那群越来越虚弱的亲兵,愤怒地对郭大吼:“等等等,你看看弟兄们都饿成啥样了?再等下去,我们就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白波谷内,养了五六万人,全都不事生产,个个还都是大肚汉,每天一睁眼就得吃饭,这怎么养得起? 当初洗劫郡县抢来的粮食,在大雪封山的天气下,早就被吃得精光,再这么苦等下去,他们到时候就算想与官军拼命,恐怕也拼不动了。 更别提白波谷内,已经连食盐这样的必需品都不够了,要知道河东可是盛产盐铁的。 郭大也明白白波军的处境十分糟糕,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唯有殊死一搏,方有可能换来一线生机。 “那就准备死战吧,赢了,吾等自有富贵可享,输了,无非一死而已,这天杀的世道,死有何惧?” 起义本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营生,怕死谁还出来造反? 这一刻,郭大和胡才等白波众心中的那股子狠劲,彻底的被激发了。 白波军倾巢而动,杀气腾腾的准备杀出西河郡,数万人马,向着河东漫卷而来,摆出一副要决战的架势。 河东郡,北军大本营。 王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抚掌而笑:“郭大和胡才果然坐不住了,如此一来,只待灭了这群叛贼,再安抚民心,河东可大定矣。。” 阎鹄和阎行闻言都是喜形于色:“主公,又有大仗可打了吗?” 王景颔首:“没错,此战就是决战,白波贼军粮草不足,败就是死,此战我军可毕其功于一役,克复全境。” “传我命令,全军北上,与胡骑营会猎于野!” “是!” 军令一下,兵马如潮水一般涌向西河郡。 西河郡,太平县东南三十里。 张辽率一千胡骑营骑兵率先抵达战场,看到漫山遍野数以万计的敌军,面对着黑压压一片看不见尽头的人潮,他的目光中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反而燃烧着激昂的,摆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半个时辰之后,王景所率的北军主力,也依照约定抵达了战场,双方在野地里直接摆开阵型。 进者不退,挡者不让,血战的帷幕即将拉开。 “可惜了。” 王景骑着名驹绝影,立足于一处高坡之上,目光远眺前方战场。 张辽不禁好奇,策马上前询问:“主公在可惜什么?” 王景幽幽长叹:“大家都是汉人,却要同室操戈,吾可惜的是眼前这些汉家的儿郎,他们没有死在抵抗异族入侵的战争中,却反而折损于内战,实在可悲可叹。” 历史上的白波军,拥众十万,转战黄河南北十年之久,甚至诸如杨奉韩暹等人,更是因时度势勤王护驾,一度成为支撑岌岌可危的东汉政权稳定天下形势的主力,被汉献帝刘协委以重任。 奈何王景现在却要亲手将他们覆灭,因此心情颇为感慨。 不过,王景并不后悔。 终结乱世,为华夏开创亘古未有的太平盛世,就从这一战开始吧! 天寒地冻,白波谷外却是战火燎原,杀意炽热。 白波军在郭大和胡才的指挥下,摆开阵式,以决死的斗志朝着北军发起猛攻。 黑压压的人海,如潮水一般向着王景席卷而来,这些衣衫褴褛,武器简陋的士兵,心怀滔天的怨气,在绝望的情绪弥漫下,汇聚成了一道可怕的洪流。 怨气几乎如有实质,冲击着王景的神识。 带着法力的号角吹响,原本被冻得站都站不稳的白波军士兵忽然迸发斗志,嗷嗷叫地便往前猛冲。 荀攸以军师身份,位列王景左侧,低声说道:“郭大看来是真打算拼命了,这是黄天道法中的声乐秘术,可在三刻钟之内,鼓起余勇,振奋士气。可三刻钟一过,体力就会耗尽,届时即便是稚童亦可轻易杀之。” 话虽如此,寻常的官军想要撑过这狂涛怒浪一般的进攻,也非易事。 只见白波军的士卒一个个体壮如牛,奋力冲杀,在黑压压的人潮面前,北军顿成为了一座孤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巨大的浪潮所淹没。 而在马背上的王景,此时此刻,神色恣意,竟还有心情和手下谈笑风生:“看来郭大与胡才也非草包,指挥调度倒是颇有章法,至少发挥出了白波军的兵力优势。以众击寡,此为兵法正道。” 张辽则是豪迈一笑:“即便如此,面对吾等强军,仍是不堪一击。”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士气和体力非常重要。 没有士气的战士,连农夫都不如。 而体力耗尽的人,则是连幼儿都不如,只能任由宰割。 所以将领的指挥能力往往决定着战场的胜负,人数越多的战斗,越是要依靠将领的指挥和调度能力。 而张辽显然对自己有信心,更对王景和北军有信心。 “杀啊!” 身处绝望境地的白波军,开始了他们的困兽犹斗,对死亡的恐惧,唤醒了他们内心深处的野性。 张辽表情多了几分凝重:“河东人果然悍勇,这些人真是可惜了。” 王景手按名剑纯钧,同样发出一声感叹:“确实可惜了。” 两人都很有眼力,自然看出了河东人的身体素质非常优秀,而且斗志昂扬,若是能够组建成军,定能在战场上发光发热,大展身手。 只可惜如今彼此各为其主,却是不得不拔刀相向。 但是可惜归可惜,王景也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抬手一挥便高声下令:“放箭!” 两军还未接战,在王景的指挥下,北军后排的射声营弩手便举起弓弩,展开一轮又一轮的齐射。 刹那间,箭矢密集如雨,在白波军的阵列中绽放出一朵朵凄艳的血,仅仅是三轮齐射,就造成了数以百计的伤亡。 (本章完) 第79章 你们是来炫富的吧【改】 第79章 你们是来炫富的吧【改】 “不好,官军配备有强弩!” “啊,救我!我膝盖中了一箭!” 两军还未接战,白波军的前阵就劈头盖脸地迎来了一波密集的箭雨洗礼,缺少护甲的叛军士卒难免惊慌失措,惨叫连连。 大部分的叛军士兵都只穿着布衣,御寒尚且不能,在面对穿透力极强的弩箭时,更是毫无抵抗之力,中箭之人非死即残。 即便活下来,受到弩箭的贯穿伤害,命不够硬的,战争结束后也会因伤口感染病菌而死于破伤风。 汉承秦制,继承的可不仅仅有仙秦的文治,更有帝朝的武功! 因此汉军的序列中,强弩大量配备,曾在战场上让善于骑射的匈奴人都吃足了苦头,更遑论是组织度逊色了好几个档次的叛军了。 郭大立于大阵中心处,坐在马背上看得眼皮直跳,可却是毫无办法,只能下令让手持木遁的前排士卒继续硬着头皮往前冲:“不许退!给我前进,违令者斩!” 胡才此时也是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面目狰狞地拿着朴刀大肆砍杀逃兵,嘴里疯狂叫骂:“一群孬种,都给老子往前冲!只要接战,我军就可大盛!” 两人亲自带兵压阵,总算是勉强弹压住了自军溃败的局势,他们此前都曾和官兵打过仗,因此很有战斗经验,知道只有冲到贴身肉搏才有取胜的机会,和官军对射就是找死。 毕竟弩和甲都是朝廷严格管控之物,抓到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因此就连世家和豪族都难以提前大量储备,更别提白波军这样的草台班子了。 且不提一把良弓想要制作完成,前前后后要耗费一年至三年的时间,且成本高昂,需要用到牛角和牛筋等资源,这些可是战略储备,有钱都难以买到。 而一个弓箭手的训练,三年只能说是勉强合格,五年以上才能被称为精锐,甚至你还得有射击方面的天赋和才能。 如此一来,弓箭手妥妥的就是高级兵种,在官军的战斗序列中都属于绝对的精锐,白波军号称十万众,能开一石弓的合格弓箭手,却是连两百都凑不出来,根本不可能与北军对射。 要知道,王景麾下的射声营,就招募了上千名能开三石弓的精锐弓箭手,个个都实力惊人,有射杀猛虎之能。 王景与荀攸一同坐镇中军,率领预备队不动如山,好整以暇地俯瞰战局,等待着决胜一击的机会。 荀攸看向白波军那稀稀落落的弓箭手,轻声感慨说道:“河东本地果真多善射之人,区区一伙叛军,居然能招募到数百可开一石弓的的猎户。” 王景则是说道:“可惜了,在远程打击能力上,叛军与我军差距之大,难以弥补,所以面对箭雨,他们只有硬扛的份儿,很伤士气。” 不得不说,华夏的军事发展很早,是全世界唯一大量出产军事著作的古典文明。而华夏的军事统帅们,对于弓弩等武器的运用,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在这片时空,自远古时代起,各种专门强化远程打击的武学功法,同样不少。 荀攸笑着说道:“我军射声营将士皆习《飞羽箭经》,自然不是寻常猎户能比的。” 《飞羽箭经》这一门功法,据传为武帝时飞将军李广所创,他在观摩了东胡人的镇国神功《飞弓神射》时,领悟了驾驭风雷的之法,射出的箭矢威力迅猛无匹。而后为了对抗匈奴的骑射,此门功法便被武帝在汉军内部大肆推广,专门用于训练弓箭手。 按照箭经上的记述,能开一石弓者,为合格。 能开三石弓者,可称精锐。 能开六石弓者,可称神射。 而能开九石弓者,可称猛将。 普通的山民猎户,除非天赋异禀,否则训练一辈子,最多也就能开一石之弓到顶了,根本不是官军精锐射手的对手。 而除了射声营的一千精锐射手之外,王景还将从武库中搜罗的大量强弩列装全军,前阵接敌,后阵可以用弓弩打击敌军后排,前后左右多层次的攻击,足以形成强大的交叉火力。 眼下,白波军就在这上面吃尽了苦头。 好不容易挺过前三轮的箭雨覆盖,可等他们冲到北军阵前时,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只铁刺猬。 阎行怒声咆哮:“戟林!” 随即战法发动,兵煞之气弥漫而开,前排的长矛兵开始列阵,如林的长矛斜指苍穹,与敌人的喧嚣不同,北军的阵地上,有着近乎死寂的平静。 唯有鼓声阵阵,激荡着士卒心中的血气和豪勇。 “杀!” 叛军狰狞的面容,已经充斥在视野之中。 然而北军依旧岿然不动,直至…… 轰隆,两军碰撞的瞬间,天与地,为之一暗。 兵器交击撞出的火,其光灿然,照亮长空。 杀伐嘶吼的声音,逐渐汇聚成激昂的曲调,回荡在战场之中。 “铁壁!” 阎行不仅擅长指挥骑兵作战,久在西凉与羌族交手的他,同样学会了羌人的长矛战法,此刻率领两千步军列于阵前,他们身披寒光铁甲,手持足有一丈八尺的长矛,面对敌人汹涌澎湃的攻势,却是不动如山。 任你大浪来袭,我自岿然不动。 金属长矛轻易地刺穿敌人的血肉之躯,甚至把敌人串成了冰葫芦。 然而敌人已经疯狂,不管不顾的猛推猛冲,前排的敌人甚至已经被挤压成了血肉模糊的状态。 虽然平日训练酒肉管饱,并且训练严苛,但面对如此疯狂的敌人,前阵的士卒依旧还是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稳住阵线,不要惊慌!” 阎行默运玄功,发出一声震慑三军的虎啸,声音化作气浪席卷了整个战场,总算是提振了士气。 而阎行本人更是以身作则,挥舞奔虎错金矛冲杀在第一线,如此身先士卒,自能激励军心,让士卒为之折服。 只见阎行以战矛运使天龙戟法,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横扫八荒,往往一撩就能轻松挑飞一个敌人。 时而点杀,时而横扫,阎行奋勇的英姿,如同定海神针一般,成功稳住了北军前阵的士气。 这就是猛将在战场上的作用! 身为一军之主将,自然需要在关键时刻镇压全军士气。 长矛如林,箭矢如雨,白波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根本攻不破北军前排步军的防线,自身反而还要顶着射声营的箭阵输出,每分每秒都在承受着巨大的伤亡。 而比伤亡更可怕的,是寒冷的侵袭! 天气越冷,人的体能下降就越快,尤其是白波军缺乏御寒物资,体力的消磨更是惊人。 黄天道法终有极限,被声乐秘术鼓起的余勇,很快就在饥寒交迫的两面夹击之下消磨殆尽,白波军的士气开始如春雪消融一般,飞快下降。 郭大和胡才原本的打算是用炮灰不断消磨北军的体力,然后再率主力一战而定乾坤。 别看他们是流寇出身,但手底下也有几千精锐。 这些士卒不仅身材高大,而且身上穿着铠甲,手里的兵器也是汉军的制式兵器,战斗力并不弱。 然而他们还是打错了算盘,王景练兵舍得下本钱,北军八营的士卒皆是经过层层选拔,汰弱留强的禁军精锐,不仅体力充沛,意志更是坚韧如铁,绝非叛军可以一鼓作气拿下的郡国兵杂鱼。 三刻钟的时间转眼即逝,许多留在外围等候的白波军士卒,已经开始冷得打哆嗦了。他们的体力在寒冷的气温下飞速流失,哪怕他们一动不动,也无法保持体力和士气。 只因为,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而他们也是又累又饿,纵使有黄天道法压榨出了身体的最后一丝潜能,此刻也渐渐支撑不住。 毕竟他们这些苦哈哈可没有北军人手一件的毛料大衣,更不可能顿顿都能吃饱,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此刻都已经到达了极限。 王景坐镇中军,自然将敌军的状态看在眼里:“这一仗,看来我军已然必胜。” “全赖主公运筹帷幄之功!” 张辽这话虽有拍马屁的嫌疑,却也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毛料大衣发下去之后,北军上下都有了抵御寒冷的能力,至少比叛军强得多,因此现在才能占尽天时的优势。原本寒冷的气温,对大家的削弱都是一样的。 可北军有御寒衣物,叛军没有,那么寒冷就变成了对叛军的单方面削弱。 等于是老天爷都站到了王景这一边! 而更妙的是,王景此前不断压榨白波军的生存空间,又杀鸡儆猴,断了他们的粮草补给,逼迫他们不得不再北军选定的时机出战。 能够如此这般善用天时,王景已经深得兵法精要,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而敌人就惨了,久攻不下,体力逐渐消磨殆尽。 虽然北军不急着反攻,但是郭大和胡才苍白的脸上,此时此刻都写满了绝望。 他们知道,自己败局已定,根本赢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远方地平线上,突如其来的一支骑兵,开始加入战场。 苍凉的号角声吹响,一股仿佛来自域外的蛮荒气息,随着北风一同袭来,那肃杀的气息,更是直接言明了来者不善。 “是匈奴人!” 北军阵地上,张辽和徐晃都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他们常年在北疆与异族交手,自然知道如何分辨胡人的装束。 而早就猜到是匈奴人在背后搞鬼的王景与荀攸,对于匈奴人的到来并不意外,之所以留着预备队迟迟不下场,等的就是幕后黑手现身。 “我们的援军到了!” 白波军阵地上,郭大和胡才二人的脸上都浮现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之色,亲眼看见于夫罗和呼厨泉这两兄弟带着他们的两万匈奴骑兵杀来,让他们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白波军终于有救了! 大地上,马蹄如雷,风雪漫卷。 此前一直悄悄徘徊在战场四周的南匈奴骑兵,眼见白波军就要落败之际,呼厨泉和于夫罗兄弟二人终于忍不住现身,正式介入战局。 而他们两人一出手,便是凶狠至极的杀招。 两万胡骑来势汹汹,北军后路被截,顿时陷入前所未用的危局当中。 “主公,是匈奴人!” 张辽握紧了手中的月牙戟,双眼迸射出无穷的怒火。 白波军体力将尽,眼看着就要成功剿灭河东叛乱,结果偏偏匈奴人选在这时候跑来搅局。 难道大好局势,就要功亏一篑? 王景拔剑指天,高声呐喊:“将士们,区区塞外蛮夷,竟敢犯我神州疆土,吾等该当如何?” 不少人回想起了史书上的记载,在武帝之前,匈奴人是如何年年寇边犯境,对待汉民又是如何的烧杀掳掠,他们杀死老人和孩子,掳走年轻的男人和女人,把汉民当成牲畜一样奴役。 胡无人,汉道昌! 尤其是河东土生土长的数千降卒,他们受南匈奴人迫害最深,因而愤怒大喝:“杀!” 得到全军响应,王景怒视前方,又问:“南匈奴忘恩负义,得我大汉襄助才在河套站稳脚跟,不至于被鲜卑所灭,可他们狼子野心,非但不思报恩,反而年年岁岁兴兵来犯,吾等该当如何?” “杀!杀!” 士卒们高举兵器,发出愤怒的咆哮,心中的战意,更加高昂。 成功鼓舞士气的王景,趁机跃马出阵,胯下名驹绝影健步如飞,挥舞名剑纯钧指向来敌:“家园就在身后,豺狼就在眼前,匈奴人想要杀吾等同胞,辱吾等妻女,视汉人为待宰的羔羊。吾等应当如何?” “杀!杀!杀!” 声嘶力竭的吼声,汇聚成愤怒的风暴,那是无边的杀意在沸腾。 汉朝与匈奴之间早已仇深似海,数百年来彼此征战厮杀,唯有一方彻底倒下,才能终结。 “杀!” 王景一声令下,北军顿时转守为攻。 屯骑校尉阎行,将步军指挥权交给族弟阎鹄,随即亲自率领屯骑营铁骑,从后阵中杀出,奋勇冲向敌阵,仅凭一千余人,就打得郭大、胡才的数万大军节节败退,人仰马翻,退回白波谷中 而胡骑校尉张辽也紧急调动胡骑营的并州狼骑绕到后方发动奇袭,拖延匈奴骑兵进兵的速度。 胡骑营士卒都是从并州招募,其中就有不少胡人,他们大多来自鲜卑和乌桓,心慕帝朝,似乎是因为皈依者狂热的缘故,他们为了能够得到帝朝的认可,战斗起来往往十分骁勇,与胯下的战狼配合默契,一时间南匈奴骑兵想要封堵北军退路的行动受到了阻击。 趁着张辽牵制住南匈奴骑兵主力的时候,徐晃也调动两千步军,于官道列阵,背靠运粮的车队,以长矛、贱盾和强弩列阵,很快便成功地竖立起一道狰狞的铁壁,横阻在匈奴人的面前。 好不容易扛过了张辽一轮奇袭,准备包抄王景所部的于夫罗和呼厨泉此刻亦不得不勒马转向,停止冲锋。 只因匈奴骑兵全都是轻骑兵,碰上严阵以待的汉军,就算是几万骑兵都休想打败几千步卒。 汉武帝时的胡骑校尉李陵就曾以五千精兵,让八万匈奴骑兵死伤惨重依旧无可奈何,最后还是靠围困才让其弹尽粮绝而投降。 因此面对所谓的匈奴骑兵,汉军拥有极大的心理优势! “列阵!” 徐晃亲临一线,举起手中长矛。 长矛林立而起,散发着森寒的锋芒,南匈奴骑兵见之根本不敢靠近,面对如此密集的精锐重步兵列阵,冲进去就是送死。 呼厨泉心中大恨,眼前的这支汉人军队,变阵太快了,竟然让他错失良机。 见偷袭无望,那就唯有拖延战术,强攻是不可能强攻的。 呼厨泉取出猎弓:“放箭,射死他们!” 匈奴骑兵绕阵而行,在马背上弯弓搭箭,想以骑射之法来破阵。 箭雨从天而降,落在徐晃的这几千河东健卒身上。 然而猎弓射程短小,力量不足,根本无法穿透徐晃等人身上的铁制扎甲,造成的伤亡微乎其微。 徐晃任由身上足足插了好几十支箭,却都只是小伤,甚至无法影响他的战斗力。外有铁甲护身,内有毛料缓冲,箭矢根本扎不透,只是扎穿了衣服挂在他的身上。 “后排都换上木漆弩,咱们要给匈奴的狼崽子们一点颜色瞧瞧!” “是!” 又有一千步军赶到增援,他们不仅手持长矛,同样也配备了汉军特有的木漆弩作为武器,远程打击能力远超匈奴人的所谓草原骑射。 骑在马背上想要射箭,只能用短小的猎弓,除非是制作精良的反曲弓,否则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普通的猎弓根本不足以和汉军的木漆弩相提并论,还没抵达自身射程就得先吃一波箭雨。 这么搞的话,能活下来几个输出? 果不其然,当徐晃命令麾下河东健卒换上了木漆弩之后,千弩齐发,顿时就有数百匈奴人应弦而倒。 于夫罗见了又惊又怒:“这支汉军怎么配备有如此多的劲弩?” 呼厨泉同样难以理解:“全军配备铁甲?人手一副木漆弩?他们难道是汉人皇帝的禁军不成?” 两人都有些气急败坏,他们搞出那么多事情,就是为了来劫掠点妇女财货而已,结果却遇上了一身奢华装备的北军,心中顿时怨气滔天,觉得王景是在欺负人。 要知道,南匈奴的生产力极为低下,其军队体系里,百夫长都还混不上一套铁甲,你汉军人手一件? 伱们究竟是来打仗还是来炫富的? 有这样的实力你倒是早说啊! 于夫罗和呼厨泉兄弟二人哪里还不明白,自己这次怕是踢到铁板了,只是初步接战,损失就让他们痛得龇牙咧嘴。 (本章完) 第80章 南匈奴人有高达! 第80章 南匈奴人有高达! 挟众而来,却战事失利,于夫罗此刻心情非常不爽:“河东这个破地方,还真特娘的邪门了!” 南匈奴和白波军联手进攻并州,寇略河东、太原等地,东西没抢到几多,人倒是死了不少,只因为河东百姓的反抗太激烈了。 这样下去,他别说是回南匈奴王国夺回继承权,怕是连眼前的这些手下都要掌控不住了。 南匈奴王庭虽然也看重血统,可更看重能力,狼群的头狼若是没有能力带着大家吃肉,那么头狼的位置就难以保住。 毕竟塞外草原环境酷烈,生存艰难,若是不信奉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道理,所属的部落早就被灭几百回了。 因而眼下于夫罗和呼厨泉都非常头疼,他们对上王景的北军,只一个回合的交手,造成的兵力损失就让两人心疼得要死。 呼厨泉甚至心生退意,看着比他大了十几岁的于夫罗说道:“大哥,要不我们还是撤兵吧?继续打下去,即便能够取胜,恐怕也是得不偿失。” 这一仗打得太窝囊了,白白损失了好几百人,造成的战果却寥寥无几,简直血亏! 两人麾下满打满算也就两万人马,再打下去棺材本都要拼没了! 然而他们想走,却还得问问王景同不同意。 只见北军阵前,步兵让开两个缺口,王景和张辽,各领二百披甲重骑从中杀出。 张辽久在塞外与胡人厮杀,因此对匈奴人的骑兵战法极为熟悉,趁着匈奴骑兵变阵蓄力的空档,立刻就抓准了时机要出击。 只见他身后虎纛一开,全军顿时煞气冲天,正是张辽的鹰击战法,如苍鹰搏兔,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挟无边威势,在极短的时间内爆发最强的战斗力,用摧枯拉朽一般的姿态击溃敌军的士气。 “大风起兮,威加海内!” 张辽以自身所创之《金雁横空》神功,与兵法相结合,神通初成,威力惊天动地,此刻真雄翼一展,当真是所向披靡。 “杀啊!” 看着胡骑营的并州狼骑凶猛突击敌阵,王景也是毫不犹豫发动战法,一千剑卫人马具甲,在他的率领下化作两道钢铁洪流,怒涛滚滚的杀向匈奴人。 沉闷的马蹄声,脚下大地亦为之震撼,还未接阵,冰冷的杀机就让于夫罗和呼厨泉的部下陷入混乱之中。 轰隆~ 两军相撞,虎啸千川,龙腾万里。 “杀!” 并州狼骑一声咆哮,手中长矛随即刺出,在大地上犁开一条泥泞的血路,胯下战狼爪牙锋利,撕裂着匈奴人的血肉之躯。 北军之威,势不可挡! 脚踩双马凳的胡骑营骑兵,可以身穿重甲,手持长兵器作战。 而匈奴骑兵只能用马刀来和胡骑营对砍,光是长度上就吃了大亏。 毕竟战场是男人的天下,而男人当然是一寸长一寸强! 只见匈奴人的马刀砍在胡骑营的钢甲上,仅仅溅起了零星的火,就已经刀口卷刃,费尽全力,也不过是在坚不可摧的钢制板甲上留下一抹刮痕。 而胡骑营的长矛,却是能夺人性命的战场凶器! 重骑兵就是冷兵器时代的坦克,一旦发起冲锋,就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其脚步。 两万匈奴骑兵竟挡不住眼前这三五百骑兵的进攻,被张辽拦腰截成了两段,顿时首尾难以相顾。 眼见局势崩坏至此,呼厨泉也是目光发狠地看向于夫罗:“大哥,不可再有保留了,否则我军危矣。” 两人手中还握有一张底牌,本来还打算以后用在王庭争权之时,可眼下局势危殆,再不用就没有以后了。 “该死的汉人,是你们逼我的!” 于夫罗睚眦欲裂,最后还是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枚太阳形状的金牌,用力一捏,象征着阳光和火焰的金色边角顿时刺入血肉之中。 “厉神助我!” 轰隆隆~ 冬雪之中,忽起雷霆,转眼间风暴汇聚而来,在天空中化作了一张巨大而充满威仪的面孔。 这张巨脸一经出现,方圆十里之地,所有人的心头上都仿佛压了一座大山,即便是王景这样的高手,都觉得难以喘息。 北军八营的士卒更是人人惶恐,生出一股想要跪下祈求,顶礼膜拜的本能。 荀攸见状不由大惊:“如此神威浩荡,这是上古厉神,匈奴的祭天金人秘术?” 王景不由开口询问:“何为祭天金人秘术?” 荀攸面色凝重地回答道“冒顿单于执政时期,匈奴迅速壮大,东击东胡,西逐月氏,控弦之士三十万,战狼数万匹,就连昆仑山也落入其掌控之中。而在那时起,冒顿便与西王母订立契约,以信仰换取力量,祭天金人之法,便是由此而来。而厉神亦是西王母麾下神将,掌管杀伐,凶戾无比。” 王景闻言亦是震惊,因为古代神话中的西王母,可不是西游记里那个吉祥物一样的王母娘娘,而是瑶池金母。 五行之中,金主杀伐,而西王母最初能西戎族所供奉,便是因为祂的神力强大无比,堪称是诸神之中,杀伐第一。 “主公请低头,凡人不可直视神威。” 可来自无神世界的王景,却偏偏不信这个邪,因为他太好奇了,好奇秘史中那些所谓的神,祂们究竟是何等存在。 轰~ 顶着心灵上的重压,王景豁然抬头,直视天上的巨脸,随后他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无数的信息化作无形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灵,瞬间就让大脑进入到了超频过载的状态。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神……” 王景心中顿时明悟,所谓的神,不过是思能的汇聚,无数人的所思所想,无穷的信息堆叠交错,最终与天地之力结合,成为了一种超越凡物,不死不灭的存在。 因为神灵的本质是信息的汇聚,以天地为载体,游离在一个巨大的磁场之中,只要天地不灭,祂们自然也无法被毁灭。 凡人无法直视神威,是因为凡人的意识太过渺小,贸然接触,只会遭到心灵上的巨大冲击,就算脑浆没被烧成浆糊,心灵也会为之失守,变成傻子或者疯子。 可王景不同,他扛不住,可以让报身来扛。 “给我收!” 王景激活主管神念的报身,将方才观测所得全部封存在报身的数据库中,慢慢解析,反正人工智能又不会发疯。 荀攸见自家主公直视神威却能安然无恙,感慨王景真是胆大妄为的同时,又心情振奋,这世上唯有非常之人,能成非常之事。 自己的主公连神威都可直视,天资之高,怕是直追当初的霸王项羽,一时间竟是激动不已。 而在此时,战场上的局势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天地之间,无数先天辛金之炁与先天庚金之炁汇聚而来,以辛金为血肉,庚金为筋骨,渐渐凝聚成一个散发着金色圣光的巨人。 待神威散尽之后,一个身高十丈的巨人屹立于大地之上,他浑身神光灿然,耀眼夺目至极,功力不足者,别说与之战斗了,甚至无法直视其金身。 荀攸见之,神色亦是变得慎重无比:“主公,匈奴人中,有一脉曾为夏朝后裔,此祭天金人,实际上是以夏朝血祭之法制造出的鬼神图腾,仙秦帝朝时期的十二金人,便是参照此术,而后又结合了墨家、道家和阴阳家三家之力而炼制出的镇国法器。” 于夫罗飞身而起,没入祭天金人头顶眉心之处。 此刻的他,用出了最大的底牌,心中简直在滴血。 数年前,南匈奴的上一任大祭司就曾做出预言,称继承魏武天命之人,将会以土德龙气称霸中原,而此举必大利南匈奴的金德龙气。 再过百年,天命归胡,他的后人便有机会入主神州。 而他手里的这具祭天金人,便可以留给后人,让他们不断通过战争和杀戮大肆祭祀,以血怨之力,强化祭天金人的威能。 可如今好不容易积攒的血怨之力,却是不得不提前动用了。 “王景,你该死!” 于夫罗操纵祭天金人,抬手便是一道先天庚金神光轰击而来。 幸得王景胯下名驹绝影跑得飞快,才躲过了这光芒绚烂而璀璨的一击。 只见轰的一声巨响,原本他所待的地方,竟被凭空削去五尺厚的土地,形成了一个五丈宽的大坑。 王景见了简直头皮发麻。南匈奴人不仅有高达,还特么的有激光炮? “渺小的虫豸,坏我族大业,留你不得!” 于夫罗一击不中,心头更是震怒,整个人猛然跃起,随后一拳挥出,席卷风涛雷势轰然而至,要将王景碾成齑粉:“给我死!” 王景当机立断,纵身一跃高高飞起,随即施展六翮乘风身法,御风而行,急退数十丈,避开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 绝影马不愧是名驹,颇具灵性,也是早早就脚底抹油跑得没了影。 又是一拳击空,于夫罗怒不可遏,随后把目光看向北军阵地,发出狞笑:“王景,伱能逃,你的大军也能逃吗?” 说完抬手一掌,再度施展先天庚金神光,一道灿烂如烈阳一般的金色耀芒,轰然扫向北军八营所在的阵线。 轰轰轰~ 巨响冲天,烟尘弥漫,祭天金人只一击,就轰杀了数百兵卒,先天庚金神光照耀之处,尸骨无存,让人惊怖。 如此损失,王景心头不由滴血,怒喝道:“于夫罗,你找死!” 语罢绝世名锋纯钧剑铮然出鞘,一声响彻苍穹的猿啸之后,白猿剑煞亦是势凌九霄,横绝四海。 “剑阵,开!” 千余剑卫闻声无不高举手中长剑,他们皆习白猿剑术,早已将自身的精、气、神通过剑阵与王景合而为一。 王景费无数资源,又通过层层筛选,才终于练出了这一千白猿剑卫,勉强可与当年的越国越甲相比。 不过当初的越王勾践,十年休养生息,才以越国举国之力练出了三千越甲,王景的一千剑卫与之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然千众一心,坚城可破。 即便是面对祭天金人,王景亦非毫无反抗之力。 随着剑阵一开,漫天剑气如雨而落,化作奔流的大河,狠狠地撞在了于夫罗的祭天金人身上。 一阵叮叮当当的爆响过后,即便坚不可摧如祭天金人,表面也变得坑坑洼洼,剑痕密布。 于夫罗怒声狂啸:“区区剑阵,也想杀我?做你的春秋大梦!” 只听祭天金人原地不动,仰天猛吸了一口气,天地间游离的辛金和庚金之炁便汇聚而来,修复着他身上的金色血肉。 不过片刻,祭天金人已经完全恢复伤势,再次变回完整的状态,战力也没有丝毫的下滑,转眼间又对王景和北军发起了新一轮的猛攻。 眼下的战局,胜负全系在于夫罗和王景身上,二人谁能胜出,决定了这场战役的最终走向。 “主公,吾等来助你!” 眼见王景久战僵持,落入下风,张辽、徐晃和阎行等人,纷纷前来相助,挥舞着手中的长戟、巨斧和战矛,悍然杀向于夫罗。 “一群废物,都给我去死!” 祭天金人额头处,天眼大开,于夫罗居于其中,表情轻蔑,显然并未将眼前这三位汉人中的猛将放在眼里。 不是张辽他们太弱,而是此时的于夫罗实在是太强大了。 祭天金人作为匈奴人的镇国法器,威力自然不同凡响,若非张辽三人身上有着兵煞加持,怕是连于夫罗一招都接不住。 情况如此危急,荀攸不知何时亦施展了儒门神通跬步千里来到了王景身侧,低声建议道:“主公,祭天金人以血怨为薪柴,薪不尽则火不灭,白猿剑阵虽然可以消耗其力,却不能奠定胜局。如今之计,唯有一锤定音,否则我军危矣。” 任由于夫罗这么杀下去,就算最后王景等人能跑,北军八营怕是没几个活人了。 一战就如此动摇根基,日后如何逐鹿中原? 王景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公达有话不妨直言。” “属下有一计,可破此局!” 随后荀攸便对王景说道:“想要迅速破坏祭天金人,唯有消灭其宿主。而与厉神签订契约之人是于夫罗,只要他一死,契约便会终止。” “便依公达之计行事!” 王景对荀攸十分信赖,此刻亦是不容得他多想,当即任由荀攸施为。 而荀攸也没让他失望,当即施展军争六势中的阴之军势,让王景得以隐匿无踪,避开于夫罗的神念侦测。 “主公,于夫罗便在祭天金人头顶眉心的天眼之内,唯有霸王弓和烈羽箭可以破之,昔年霸王项羽,便是以此惊世箭术,灭杀仙秦帝朝十二金人中的半数。” “好!我必取于夫罗性命!” 王景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他目光死死盯着祭天金人,想也不想就举起手中霸王弓,汇聚天地元炁,要射出烈羽神箭。 而此时,张辽等人也豁出性命为王景创造机会,三人不停游斗牵制于夫罗的行动,不让他察觉到王景的计划。 只见隐匿了身形的王景,在于夫罗视线不及之处,缓缓挽弓,搭箭,瞄准,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目光锁定的瞬间,只见他手指轻轻一松。 嗡~ 颤动的弓弦震荡空气,离弦之箭去如流星。 千丈之外,神羽烈箭划破长空,击碎了祭天金人的金色天眼,瞳仁应声破碎,而于夫罗也瞬间殒命箭下。 神羽烈空,一箭毙敌! 赤红色的箭光直接透体而出,带出大片模糊的血肉和内脏碎片,于夫罗当场毙命,死不瞑目。 而巨大的祭天金人也随之消散,再次化作漫天的天地元炁,气化不见。 “单于死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敌人全军哗然。 他们的单于死了! 虽然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南匈奴单于,但于夫罗毫无疑问是条大鱼,只是将他击杀,王景就奠定了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局。 “敌人军心已乱,随我掩杀!” 王景收起霸王弓,拔剑出鞘,当即下令全军出击。 北军士卒士气爆发,顿时一个个如下山的猛虎,狠狠扑向敌人。 “杀!” 从大战开始就一直养精蓄锐的屯骑营,此时此刻,精神饱满,拥有最为完整的战力,铁蹄踏出雷霆万钧之势,兵锋已然不可阻挡。 而呼厨泉的手下见势不妙,当即劝说道:“大人,单于已经战死,敌人士气如虹,我们恐怕无法抵挡,请下令撤兵!” 他们虽有两万多人,但是并无死战的觉悟,因此一遇到挫败,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 呼厨泉亲眼看到兄长王景的惊世一箭所射杀,哪里还敢逞强,当即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向北逃窜。 匈奴骑兵都是快马轻骑,撒开丫子逃跑,胡骑营还真的追之不及,只留下了对方两千多人。 张辽浑身是血的来到王景面前,意气风发:“主公,阵斩两千,杀退强敌,此战可谓大胜!” 然而王景并不满足:“虽是大胜,却非大获全胜,先灭了白波贼,南匈奴的账,我迟点再来和他们清算。” (本章完) 第81章 封候拜将 第81章 封候拜将 王景在击退了南匈奴的骑兵之后,并未选择继续追击,而是原地调转枪头对白波军发动猛攻,要彻底平定河东之乱。 “杀!” 王景倾力一箭射杀了于夫罗之后,自身消耗巨大,却仍亲自领兵冲杀,身先士卒。 北军士气大受鼓舞,人人奋勇争先,进而铁蹄之下,叛军负隅顽抗者,血肉之躯尽成糜粉。 这一刻,重装骑兵的集团冲锋所造成的惊人杀伤力在战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敌人的数万大军,被王景的一千骑兵数次来回冲杀,就立刻变得七零八落,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而在乱军之中,郭大和胡才更是在呼啸的寒风中被王景一剑枭首,斩于马下。 随着郭大和胡才两人战死,白波军的士气彻底崩溃。 王景高举战刀大喊:“郭、胡二贼已然授首,降者免死!” 被王景强大的个人武力所震慑,白波军顿时丢下兵器,跪在地上投降。 经此一战,河东叛乱终于平定,王景也松了一口气,虽然匈奴人跑来搅局,但是一切有惊无险。 “赢了!” “万胜!” 北军人人高呼,更是将王景敬若神人。 在他们眼里,此战可谓凶险万分,先是以寡击众,不到一万人主动打五、六万的叛军主力,在完全没有地利优势的情况下大获全胜。 甚至之后遭遇南匈奴的背刺,连祭天金人都出动了,仍然无法阻止北军胜利的脚步,此战王景可谓是真正杀出了威名,更让北军成为了得到天下承认的强军。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而此战之中,叛军死伤上万,而余者皆降,匈奴人也在丢下了两千多具尸体后,狼狈北逃。 王景趁势进驻白波谷,下令安营扎寨,顺便等候朝廷的反应。 “主公,此战之后,南匈奴三年之内必不敢兴兵来犯,河东大定。我军据守此地,进可东出壶关遥望冀州,北上太原豪取并州,南渡黄河攻略司隶,西进关中称雄凉州,实乃大业可期啊。” 荀攸作为谋士,眼光自是非寻常之人能比,颍川荀氏自荀子时起,就曾周游列国,因此不仅熟知天下大势,更能纵论古今,对神州大地的山川地理,亦是了若指掌。 只见荀攸取出一枚玉珏,注入思能之力,随后便在王景面前投射出了一张绘制得十分逼真的山川地形图。 荀攸点亮了其中河东的位置,为王景进一步分析河东的战略位置是何等重要:“主公且看,上古之时,唐尧建国、舜都蒲坂、禹都安邑,以及夏朝的都城,均在河东境内。春秋之时,三家分晋,河东属魏,而魏国亦选择定都安邑,便是因为此地不仅有盐铁之利,且扼守东西之要,是连接洛阳与长安的枢纽之地。” 在荀攸看来,王景兵出河东,连战连捷,此时河东已然被北军所占据,进可攻退可守,最次都可以复现战国时七雄之一魏国的格局。 而若是励精图治,上映天命,下得地利,再辅之以人和,即便是逐鹿中原,亦是大有可为。 因为荀攸心潮澎湃,却不知王景心中大感震惊:“我这运气,该不会是还在受到魏武天命的影响吧?” 他觉得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根本没想过什么宏图霸业,只想着当一条咸鱼,舒舒服服的躺平享受生活。 若非王允和王凌都是大坑,他哪里会为了活命而奔波劳碌? 可后来迷上了修练神功,更为了家族的利益,冒险进入昔日魏都大梁地宫,结果因缘际会之下,夺取了魏王假身上的魏武天命。 至此王景的命运轨迹渐渐开始偏离他原先的设想,气运勃发之下,他在混得风生水起,恰好搭乘了灵帝死后朝局动荡所造成的政治风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都说站对了风口,猪都能飞起来。 更何况王景既不是猪,而且还提前熟知大势的变化,因此步步为营,步步领先,在这个权力新老交替的混乱局势中,一飞冲天。 若只是这样,那顶多也不过是走上董卓的老路而已。 偏偏恰巧在这时河东生乱,王景又是并州名门出身,麾下还收编了原属丁原的并州狼骑,真可谓是天赐基业。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巧合,就连王景这样一个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战士,都忍不住开动摇起来。 王凌见王景似乎并不高兴,便忍不住询问:“二哥,为何忧心忡忡?” 王景则是叹气,说出了心中的担忧和疑惑:“我在想,这世上真有所谓的‘天命所归’吗?” 曾经,天驷对他说过魏武天命能带来好处,却也隐患不小。 当时王景不解其意,如今体会到了气运能够带来的影响,心中愈发敬畏这种难以理解且难以掌控的力量。 荀攸则是抚须而笑:“主公,即便真有所谓天命,也必须依循人心向背。若是自身实力不足,德行不够,即便身负天命又如何?昔日霸王项羽便有天命加于身,背后还有上古神灵襄助,最后不也败于高祖,饮恨于乌江吗?” 王景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心情释然地大笑说道:“公达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不错,天命飘忽不定,难以琢磨,因而终究还是事在人为。周易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主公能这么想,实是北军之幸。昔日凤鸣岐山,文王不也得了天命?可伐纣灭商,仍然历经二代,直至武王时,才抓住机会,一举功成。由此可见,天命并非万能,更非唯一。如今汉将失鹿,天下群雄竞逐,到时候龙蛇起陆,凡豪杰者,谁不是天命加身呢?说到底,天命不过是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能不能抓稳,最终还得靠自己的本事。” 而在三人谈论之际,负责打扫战场,收降俘虏以及统计战损的徐晃和张辽等人也前来复命。 王景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伤亡情况:“北军损失如何了?” 徐晃表情凝重:“阵亡上千,其余伤残者,不下两千人,且全军需要休整,至少来年开春之前,无法恢复到全盛的状态。” 北军八营,总兵力也就是万人规模,一仗就战死十分之一,还有两成兵力伤残,损失还是挺大的。 而这其中,造成伤亡最大的就是于夫罗的祭天金人。 阵亡的一千人里,他一个人就打死了超过六百人,造成的杀伤比南匈奴骑兵和白波军加起来都多。 甚至若非荀攸以兵煞发动阴之军势兵法,让王景趁于夫罗不备以霸王弓和烈羽箭发动偷袭,快速奠定胜局,北军怕是直接就要全军覆没在河东了。 “阵亡者厚加抚恤,不仅要给钱,其家属尽量安排在荣军农场里工作,家中有老人的,我们要赡养,有子女的,我们也要抚养其长大成人。” 王景对于军心和士气极为看重,毕竟兵家的许多神通,都与之相关。强者固然强大,但若想争霸天下,军队却仍然是不可或缺的。 否则当年强如霸王项羽,也不会最终落个乌江自刎的悲催下场了。 徐晃闻言也是心情振奋:“如此一来,军中士卒再无后顾之忧,必愿为主公效死。” 而后王景又问起张辽关于战利品的事情:“此战我军重创于夫罗所部南匈奴骑兵,又见灭了白波军最后一支主力,可有缴获?” “此战我军救回了两万余被匈奴人掳走的百姓,其中多为妇女和健壮的男丁,可以充实河东人口。除此之外,亦缴获了不少牛羊上万,马匹上千,以及五百只匈奴战狼,可以扩大狼骑规模。” 张辽越说越是兴奋,王景同样心情大好。 在河东开展屯田工作,王景可不仅仅是想要种地的,还会开设牧场饲养牲畜,尤其是扩大羊群。 毕竟毛纺织产业建立之后,羊毛就不再是垃圾,而是一种紧俏的商品。北军在河东招募士兵,完全可以把他们的家属都安排进农场工作,反正经过这次战乱,河东有不少土地已经失去了原先的主人。 与其任由这些土地被何东的世家大族巧立名目地兼并吃掉,还不如王景自己占下来,成立官营性质的荣军农场。 甚至等后续站稳脚跟之后,王景还要清算那些被世家豪族用非法手段占据的土地,把田产和军队深度绑定,效仿兵家亚圣吴起,在河东建立一支类似于魏武卒一样的精锐部队,从而扩大自己的基本盘,夯实根基,为进一步逐鹿天下而做准备。 随后张辽又给了王景一个大大的惊喜:“主公,属下搜罗战场,找到了于夫罗的尸身。” 王景闻言一愣:“一具尸体而已,文远为何特意提起?” 古代的武将都喜欢用敌人的首级来彰显自己的武勇,王景却是没这个习惯,主要是觉得恶心。 张辽却是卖了个关子:“主公一看便知。” “?” 随后于夫罗的尸体便被十余名身材高大的亲兵抬到大帐之中,而王景也终于明白张辽为何觉得于夫罗的尸身是宝贝了。 只见此时的于夫罗已经全身金属化,其血肉和骨骼都被先天辛金之炁和先天庚金之炁彻底改造,成为了一具金身。 荀攸显然见多识广,知道这具金身是好东西,因而十分震惊:“金德龙气入体,辛金化作血肉,庚金为化为筋骨,若得上古偃师一脉的传承秘术,可将此金身炼成一具强大的战斗人偶,只需注入兵煞,战力可比绝世猛将。” “偃师一脉的传承秘术?” 王景瞬间就想到了墨狮,心中当即便有了主意:“眼下北军需要休整,不宜轻动,正好我悄悄回去洛阳一趟,等董卓和袁隗翻脸之后,去捡便宜。” 数日后,洛阳城南太师府。 只听哐啷一声,一个价值千金的珍贵青瓷酒壶被猛然摔碎在了地上,宴席中原本高谈阔论放声大笑的西凉诸将,此刻都面面相觑,随即都闭紧嘴巴,生怕惹怒正在气头上的董卓。 此时位居东座的董卓,显然正在大发雷霆,肥硕狰狞的大脸上,阴霾的表情挥之不去,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十分不好。 麾下众将谁也不敢说话,大厅中针落可闻。 唯有新加入西凉军,却靠着聪明才智得到董卓赏识而被提拔为军师的李儒越众出列,开口询问:“太师,因何故发怒?” 盛怒之下,手中的青铜酒爵都被董卓给捏成了一团铜饼,随后他才将密信丢给李儒,咬牙说道:“河东之乱,被王景给平定了。” “什么!” “不过数月光景,这如何可能?” 郭汜和李傕等人都是能征善战之辈,因而听闻这则消息之后,尽皆面露骇然之色,甚至认为这则军情是个假消息。 河东乱起,白波军声势浩大,打得当地郡国兵节节败退,背后甚至有着南匈奴人活跃的身影,哪怕是他们亲率西凉铁骑前去征讨,也不可能在夏季到来之前结束战事。 主要是冬季作战难度很大,即便西凉兵大多出身苦寒之地,也不可能真的顶着漫天风雪平定叛乱。 真这么干,估计冻死的人比战死的还要多出几倍,实在是得不偿失。 李儒皱着眉头捡起密信,随后一目十行地将内容看完,随即不得不感慨:“神羽烈箭,以惊世箭术射杀于夫罗,击破祭天金人。北中郎将果然有霸王之勇,初入河东便连战连捷,之后又于白波谷外以寡击众,连于夫罗和呼厨泉这等南匈奴强者都是一死一逃,果真不凡。” 身为董卓的谋士,李儒自然明白眼下的局面是何等不利于西凉军的。 董卓能在洛阳耀武扬威,靠的就是兵权,在政治上实际屁都不是,满朝文武对他根本就不服气。因此一旦王景这时候挥师南下,渡过黄河,与朝中的世家文官集团里应外合,那西凉军可就要内外交困了。 这一点,董卓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的。 他出身关中,家族不过寒门,在如今的帝朝内部,政治上根本没什么号召力。 哪怕靠着手握重兵,连皇帝都能废立,并且与袁隗一起把持朝政,可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威风罢了。 甚至袁绍与袁术逃走之后,董卓与关东世家之间的关系便迅速恶化,全面内战的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不能安抚住王景这个变数,自己的西凉军必然会腹背受敌,被人两面夹击。 可让董卓就这么给王景封赏,他心里头有老大不情愿。 正纠结着,李儒站了出来:“太师可任命王景为度辽将军,加其官职,授予爵位,然后命其镇守北疆,无诏不得回京。” 董卓觉得这个办法好,便点头同意:“可。” 自认为劝降吕布有大功劳,对李儒嫉妒不已的李肃趁机开口刁难:“若王景执意挥军南下,给他官职,这岂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说完还瞟了一眼李儒,轻蔑的目光仿佛在说:小样儿,看你还敢不敢抢老子风头! 李儒却是浑然不把这位五百年前的本家放在眼里,一拱手,又向董卓谏言:“启禀太师,儒有一策,可使王景分身乏术,无力南顾。” 董卓大喜过望:“文优有何良策,不妨直言。” 极度缺乏谋士的董卓对李儒十分看重,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所以李儒虽然刚加入西凉军阵营不足一月,地位却擢升极快,风头甚至盖过了吕布这位董卓的干儿子。 而对李儒来说,董卓同样也是他的伯乐,让他得以登上权力的舞台,一展心中抱负。 因此李儒为董卓筹谋策划,称得上是尽心尽力:“儒听闻王景麾下,有一虎将名曰张辽,此人有勇有谋,原为丁原下属,在并州狼骑中颇有威望。不如任命他为并州牧,为朝廷镇守北方门户?” 董卓闻言大笑:“哈哈,文优此计妙哉!深得我心!” 王景的北军八营,并州狼骑的人数虽少,可战斗力却占据了一半还多。 因此只要利用官职分化王景和张辽的关系,就可瓦解北军带来的威胁。 董卓认为如此巨大的利益,王景 西河郡,白波谷。 北军大营,王景收到了洛阳发来的圣旨,董卓以皇帝刘协的名义,为王景加官进爵,不仅让他取代贾琮,出任度辽将军一职,还加封他为祁侯。 “恭喜主公!” “贺喜主公!” 王景麾下诸将无不欢呼雀跃,祁县是王景老家,董卓起手就是一个县侯,不可谓不大方。 要知道按照东汉的爵位制度,王爵只给汉室宗亲,公爵基本没有,再往下便是列侯。而列侯之中,有县侯、乡侯、亭侯三个级别。基本上县侯就是武将一生所能够达到的顶点了,再往上就不是靠功劳所能抵达的。 比如曹操就曾“封公”,但靠的挟天子以令诸侯。 吕布给董卓当儿子,也不过混了个亭侯而已。 (本章完) 第82章 董卓是好人啊【改】 第82章 董卓是好人啊【改】 封候拜将,这自然是人生一大快事。 不过随后,大家脸色变了。 因为从洛阳送过来的圣旨,居然有两道! 而这第二道道圣旨,是给张辽的。 董卓借着朝廷的名义,直接任命张辽为并州牧,还赐爵关内侯,取代了原先丁原的位置。这等于是让张辽从区区一位不入流的朗将,变成了炎汉帝朝有数的封疆大吏。 要知道此时的张辽,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岁而已,这样的升迁速度,用平步青云都已经不足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而李儒的这一招,明摆着就是离间计,而且毫不掩饰,属于堂堂正正的阳谋,就是要分化王景和张辽二人,瓦解北军内部的士气和军心。 张辽若是接旨,地位上便与王景平起平坐,此计就可让北军的战力一分为二,尤其是原先丁原的旧部。 而张辽若是不接,那么董卓就可公开宣称王景气量狭小,不能容人,然后借此狠狠打击王景的声望,让王景与张辽离心离德,等同于断去王景一臂。 毫无疑问,这是一招赤果果的阳谋,董卓就是想要让王景无法安心回师洛阳,对西凉军造成威胁。 张辽也不是傻子,从洛阳发来的这道圣旨简直恶意满满,他哪敢接啊,因此目光犹豫地看向王景:“主公,我……” 哪知道王景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而还大度地笑着催促了一句:“文远,愣着做什么,接旨吧。” 张辽还以为王景是在说反话,连忙低头请罪:“属下不敢有此二心,还请主公切莫中了董贼奸计!” 王景闻言大笑,将张辽从地上扶起,语气豪迈地宽慰他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不敢的?还是说文远你认为我气量狭小,不能容忍手下登上高位?” 北军八营中,阎鹄等人原本还对张辽愤愤不平,此时经王景这么一说,他们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虽然不满张辽凭空当上了并州牧,可总不能陷王景于不义,因此便都沉默不语,只是看向张辽的眼神,依旧带着异样和排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北军八营的将领和士卒,有来自西凉六郡的,有出身洛阳的,有从兖州陈留带出来的老兵,还有在豫州征讨汝南黄巾时招募的民壮,甚至还有祁县老家的家族死士,眼下又在河东征召了一批健卒。 这样一支军队,说是大杂烩也不为过,成员来自天南地北,全靠王景强行糅合到了一起。 人一多,想法就多,各自都有利益和山头,彼此抱团取暖,人性便是这样,任何时候都难以避免。 因此李儒的计谋不可谓不狠毒,若是换了一个猜忌心重的人,这一招还真就奏效了。 哪怕王景不中计,他麾下的人却也深感心里不平衡。 张辽并非无脑的莽夫,其政治智商并不低,因此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感慨的同时,心中也是暖洋洋的。 因为王景并未因此而对他有所猜忌,反而一如既往地信任有加。 王景催促张辽接下了并州牧的任命,还对他继续委以重任:“并州为北方屏障,直面来自鲜卑和匈奴人的威胁,这个位置可不好坐啊,并州狼骑我就交给你了,替我守住这北方门户,让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 张辽没想到,王景非但不剥夺他的兵权,居然还将并州狼骑这样的天下强兵继续交由他来统率,顿时感动不已,单膝跪地,满腔热泪地抱拳说道:“辽愿誓死追随主公!” 若是一般的诸侯,此时怕是早就起了杀心,要斩将夺权了。 三国历史上就曾出过这样的案例,麴义助袁绍击败公孙瓒一统北方,成为河北霸主,虎踞冀州,威势冠绝中原。 可结果呢? 袁绍在击败公孙瓒之后,迫不及待便找了个理由处死麹义,尽夺其兵权。 为何? 只因大将麴义在军中威信极高,让袁绍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不惜将他处决。 对于很多君主而言,手下是不是在造反根本不重要,只要手下有造反的能力,那他就该死了。 史书上,因功高震主而惹来杀身之祸的名将还少吗? 可惜这一次,董卓和李儒都打错了算盘。 王景根本不会中这种低级的离间计,毕竟对于张辽的人品和智商王景是信任的,同时王景和袁绍的情况也不一样。 袁绍夺取冀州靠的主要是政治手段,在渤海起兵的时候,其麾下的兵卒既不能征也不善战,反而是韩馥麾下的大将麹义出身凉州,精通羌人战法,兵强马壮。 若非麹义与韩馥闹了矛盾,被袁绍趁虚而入,真要两军对垒硬碰硬地干仗,十个袁绍都不够麹义打的。 所以袁绍在收买了麹义,拿下冀州,接连挫败公孙瓒之后,局势刚一安稳下来,就立马拿麹义开刀。 无非是主弱臣强,不得不如此罢了。 而比起心虚的袁绍,北军八营是王景一手创立,军中将士也都对他心服口服,因此王景根本不必担心被张辽喧宾夺主,进而失去对军队的掌控权。 毕竟谁敢造反,杀了便是。 有实力,自然就有自信。 因此董卓敢任命张辽当并州牧,王景就敢让张辽去上任,还要拨给他三千并州狼骑,让张辽把并州牧这个位置坐得稳稳当当,权当是为北军开疆拓土了。 太原王氏本就是并州本地的名门望族,张辽以寒门出身,骤然登上高位,若无王景在背后出力,他怎么坐稳州牧之位? 而让张辽出任并州牧,王景就可名正言顺地动用家族的影响力,彻底掌控并州全境。也许要不了一年时间,王景凭白就能得到一块地盘,甚至让并州成为北军稳固的大后方,何乐而不为? 董卓要是知道了王景此时的想法,怕不是得气得脑溢血。 他的分化之计,现在却成了资敌的行为,王景正愁着要怎么合理合法的占据并州全境呢,董卓和李儒就给他来了这么一出,真是想瞌睡呢,就有人送上了一个又香又软的枕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王景心中对于董胖子的厌恶,稍微减少了那么一丢丢。 张辽走马上任之前,王景特意问了几句:“文远,如今并州的局势如何?” 张辽不由叹息:“最近几十年,并州就没怎么太平过,南匈奴人和鲜卑人一直寇掠北疆,每逢秋冬之际,边境百姓便惶惶不可终日,胡祸为害甚烈。” “前不久又有乌桓突骑闹饷,乌桓大人丘力居伙同张纯、张举二人起兵攻打蓟县,焚烧城郭,虏掠百姓,杀死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部众到达十多万,屯于肥如。幽州牧刘虞为了平息战乱,最终以怀柔之策招安丘力居,又有兵家隐门刺客王政刺杀张纯,才终于平定此乱。可乌桓人的威胁始终存在,日后恐为我帝朝北疆的心腹之患。” 通过张辽的亲口讲述,王景心中不由感慨,果然死掉的胡人,才是好的胡人。 活着的胡人,对于汉人而言根本就是一个毒瘤,留着只会病变。 其实从汉桓帝时期开始,原本接受汉朝雇佣的南匈奴、鲜卑和乌桓等胡人就已经不怎么安分了。 他们原先都是炎汉帝朝的雇佣兵,最初主要是为了打击北匈奴人,可得到汉军支持的南匈奴人、鲜卑人和乌桓人在吞并了塞外的一些游牧部落之后,实力迅速壮大,反而取代了原先北匈奴人的生态位置,反过来成为了帝朝的心腹之患。而鲜卑与乌桓同出一源,都是上古东胡一族的不同分支,而鲜卑人在檀石槐这位雄主死后,内部陷入继承权的争斗之中,因而对帝朝的威胁有所降低。 反倒是乌桓人开始活跃起来,先是休屠各等部联络朔方的乌桓人叛汉,侵寇边郡,被张奂打爆狗头后安分了一段时间。 后来东汉外戚宦官干政,内部争斗不休,南匈奴又开始起来搞事情,多次反叛与鲜卑联兵袭掠边塞杀官吏。 期间好几位朝廷册封的单于都给杀了,然后就是疯狂入寇,闹得并州大乱。 定襄、云中、五原、朔方、上郡全部受害,被杀被掳的汉民不计其数,几乎家家户户都与北疆的胡人有着血海深仇。 而灵帝驾崩的前一年,休屠各就寇掠西河郡,杀死太守邢纪,之后又杀并州刺史张懿,南匈奴各部族轮番来打草谷,犯下累累血债,可以说没有一个胡人是无辜的,他们来去如风,视汉人百姓为站立的牲畜。 甭管以后怎么样,现在双方妥妥的是死敌。 因此王景对于刘虞在幽州搞的怀柔政策十分鄙夷,从西汉到东汉,帝朝的怀柔政策哪次成功过? 对待胡人,就只有消灭其建制,然后吞并其土地和人口,才能为帝朝的北疆带来真正的和平。 对于胡人的种种恶行,王景听得满腔怒火:“文远,南匈奴右部和休屠各联手,号称有十万骑,这其中有几分真假?” 张辽闻言不屑:“十万骑绝无可能,顶多六万,而且他们的兵力只有在秋冬之际才能集结,平时都分散在各地看守牧场。” 王景不由无语,敢情古代人打仗都喜欢吹牛逼?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和信任去哪了? 正所谓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鼾睡,如今南匈奴人占据河套周边地区,对并州是一大威胁,百年之后更是会成为五胡乱华的急先锋,因此王景是希望能够解决这一威胁的。 可对外用兵,需要谨慎,因此王景也没有贸然做下决定,而是询问麾下文武:“南匈奴人野心勃勃,对并州乃至中原大地虎视眈眈,如此威胁不可放任不管,诸位可有良策,为我解决此患?” 荀攸生怕王景一时冲动,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对匈奴用兵,因此急忙劝说:“塞外千里无人,大军即便出征,也难以寻觅胡人踪迹。武帝时期,即便是立下封狼居胥之千古功业的冠军侯,亦未能彻底消灭匈奴,如今我军实力有限,贸然出兵,绝非良策。” 王景并非听不进劝谏的人,也知道眼下北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虽然胜利,却也需要时间休养生息。 “文远,你怎么看?” 张辽想了想,说到:“或可效仿昔年赵国武安君李牧的战法,先是长驻代、雁门,在边境采取坚壁清野、养精蓄锐、伺机反击的方针,使匈奴掳掠无所得。然后避战不出,以骄纵胡人之心,使其轻视我军。而我军则可在暗中不断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时,以牲畜和财货为饵,诱匈奴孤军深入,以两翼包抄战法出其不意歼灭其主力,一战而定乾坤。” 张辽虽然年轻,却从小熟读兵书和史料,因此有勇有谋,是天下少有的良将。 荀攸也赞同张辽的建议,称:“文远此乃老成之言,与塞外胡人作战,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主动出兵实乃下策,因为胡骑来去如风,胜之不难,难的是将之歼灭。而用兵之道,胜不在多,而是要胜在关键,我军必须一次就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李牧位列战国四大名将,其军事才能之高毋庸置疑,而他在对匈奴作战方面就曾订立规章:“匈奴如果入侵,要赶快收拢人马退入营垒固守,有胆敢去捕捉敌人的斩首。” 而匈奴每次入侵,烽火传来警报,立即收拢人马退入营垒固守,不敢出战。 像这样过了好几年,人马物资也没有什么损失,可是匈奴却认为李牧是怯懦,就连赵国守边的官兵也认为自己的主将胆小怯战。 之后几年,李牧都在装弱,之后以诈败之计,又用人畜财货为饵,终于引得匈奴大举进攻,直接踏入李牧准备已久的陷阱之中。 两翼包抄,四面合围,最终匈奴人一次就被歼灭十余万骑,而赵国也挟此战之余威,乘胜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彻底稳定了北疆的形势,从而可以专门将军力用于防备秦国的入侵。 若非赵王迁昏庸无能,中了秦国的离间之计,居然派人暗杀李牧夺取兵权,秦国绝无可能速胜灭赵。 王景想了想,觉得可以依此计策行事:“文远,并州的安危我便交托于伱了,中原乃汉人之中原,还请你为华夏抵御塞外蛮夷的侵袭。” 张辽闻言,亦是郑重承诺说道:“主公还请放心,辽必谨守关防,坚壁清野,不让胡骑入寇我神州疆土。” 至此,王景也算是定下了北军在并州的军事基调,以防守和示弱为主,等到成功引诱匈奴和鲜卑的主力南下,再发起决战,一战而定乾坤。 正如荀攸所言,与来去如风的胡人作战,胜不在多,而在关键。 不能一次性歼灭胡人的有生力量,光把胡骑打跑是没意义的,毕竟人家今天跑了,明天还能再来。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解决了并州的发展和安全问题之后,王景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洛阳身上,开始关注帝朝的中枢权力变更。 而此时的洛阳,除了董卓之外,同样还有一人对王景十分关注。 太傅府邸,书房。 袁基亲自为袁隗带来了关于王景的消息:“叔父,北军已经扫灭白波军,甚至还与于夫罗交手了。” 袁隗看完密信,出声感慨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于夫罗连祭天金人都动用了,却仍是不敌,霸王弓、烈羽箭,昔日霸王项羽的神功绝学,竟然真被此子所得,看来老夫当初还是小看他了。” 原本,袁隗只是把王景当成一枚用来牵制董卓的棋子。 可如今不仅董卓渐渐脱离掌控,袁绍和袁术出逃洛阳,就连王景也让袁隗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不过作为政坛上的常青树,袁隗依旧能沉得住气,放下密信后便问起了另一件事:“宏业,可有传国玉玺的下落?” 袁基露出为难的表情:“叔父,当时本初和公路带人将宫中的宦官杀得一干二净,如今调查得知,张让离开前曾命亲信将传国玉玺藏了起来,然知情者早已死得一干二净。基虽寻找擅长望气之人推演天机,测算玉玺下落,可终究徒劳无功。” 袁隗对此亦是深感无奈:“传国玉玺承载帝朝国运,有炎汉火德龙气遮掩天机,岂是寻常相士能够推演测算的?可惜仙秦帝朝的镇国神功《星罗神典》毁于战火,被项羽所焚,否则若是能找到修炼其中《紫微帝气篇》的传人,或可窥视天机,算出传国玉玺的下落。” 汝南袁氏之所以在为寻找传国玉玺而发愁,完全是因为儒门天下的计划想要成功,必须集齐三大要素。 其一,汉室宗亲,刘氏嫡传血脉。 这一点,袁隗如今软禁陈留王刘辩,已然满足了这个条件。 其二,炎汉帝朝的镇国神器,山河社稷图。 此等重宝,在灵帝驾崩之时,一直由两位辅政大臣共同保管,灵帝本意是让袁隗与何进互相牵制。 结果袁隗通过袁绍和袁术布下天罗地网,终于借十常侍之手,除掉了何进,随后又诛杀了宦官集团,彻底没了掣肘,暗中将山河社稷图据为己有。 至此,三大要素已经集齐了两个。 但在这最后一个关键要素上面,却出了差错。 袁隗此时也是恨得咬牙切齿:“张让狗贼,你真是死了也不让我安心啊。” (本章完) 第83章 回洛阳当救火队长 第83章 回洛阳当救火队长 河东郡,王景原本在视察河东大营的棱堡建设进度,得知有消息从洛阳传出后,立马只带着十二名亲随便一路星夜疾驰,秘密返回了禹王城,同时面见太守王凌。 王凌收到命令后,立刻出城迎接。 “彦云,洛阳状况如何了?” “二哥,叔父那边传来消息,如今京师之地局势波谲云诡,董卓倒行逆施,行事愈发嚣嚣狂无忌,恐有不测之祸发生。” 王景知道这“不测之祸”是什么,实际上也并不难猜。 董卓根本无力控制满朝文武,在世家的支持下,各地的诸侯纷纷开始招募兵员,开启武库,准备来一次清君侧了。 而董卓也是征战沙场的老将了,政治手腕不行,军事嗅觉却相当敏锐,因此他想杀掉陈留王刘辩,以此来震慑所有想反对他的人。 同时也是造成一个既定事实,灵帝的两个儿子一旦只剩下刘协,那么各路诸侯想要让刘辩重新恢复帝位的政治目标在法律上便不存在。 只能说董卓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当他废立了皇帝之后,这天下的群雄便再也没有谁会把不能亲政和掌权的天子当回事。 而以董卓的尿性,别说天下州郡豪强不服了,光是在这洛阳城内,反对他的文武大臣和乡野名士就多如过江之鲫。 这还仅仅是官场上的,民间董卓的名声更是臭不可闻。 没事就在京畿之地纵兵大掠,还大肆杀戮百姓,这么瞎搞岂能得民心? 洛阳的老百姓,如今对董卓可谓是恨之入骨。 很明显,董卓就是那种典型的眼高手低之辈,空有野心和魄力,但实际操作起来却是屎一样,人心尽失也是迟早的事情。 王景喟然长叹道:“董卓死不足惜,却是苦了洛阳的百姓了。” 历史上,董卓迁都长安,还火烧洛阳,死掉了多少百姓根本难以计算,反正原本百余万的人口,原本人烟稠密的洛阳,最终十室九空,只剩下残垣断壁。 若非他这般瞎折腾,洛阳也不会在几年之后被匈奴人攻破和洗劫,就董卓犯下的这些罪孽,在王景看来,点他十次天灯都不为过。 王凌目光复杂地看向王景,好几次欲言又止。 王景见了,不由好奇:“彦云,你有话想和我说?” 王凌不得已,只好据实禀报:“二哥,叔父希望你能尽快回师洛阳,参与清君侧之大计。” 王景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行或是不行,反而看向王凌,语气郑重:“那彦云你说我该不该回去呢?” 王允是自己的叔父,王景又是自己的二哥,明明都是一家人,可此时此刻,王凌却是陷入到两难的境地,心中备受煎熬。 最后,他还是叹气一声说道:“凌认为,此时我军宜静不宜动。” “哦,理由呢?” 王凌表情严肃,拱手答道:“连续征战数月,大军已然疲敝,而且现在正值严冬时节,气温寒冷,并非出兵的最好时机。” 王景露出赞许的表情,夸奖说道:“看来担任太守一职,让彦云伱成长不少。” 北军八营与白波军和南匈奴接连恶战十余场,光是战死者就超过了三分之一,而患上风寒病症之后又死掉了数百人,还有五百多人不同程度的发生感染。 这还是因为北军配发了足够多的御寒衣物,王景也特意为军中士卒熬制姜汤和红水,否则非战斗损失只会更惊人。 冬天,实在是的不适合动兵,就是因为非战斗的减损太过惊人。 “二哥,我军想要再次动兵,至少也应该等待到来年开春,二三月份之后。让大军得到休整,士卒恢复状态。” 王凌虽然敬爱自己的叔父王允,但兵者,国之大事也,不容半点私情,他眼下是王景的臣属,自然要为王景谋划,否则就是吃里扒外了,不忠不义了。 不过大军不能动,不代表王景不能动。 “彦云,此次洛阳之行,我恐怕不得不去。” 王凌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二哥还请三思啊,接连讨伐白波军和南匈奴,北军上下皆已疲敝,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养生息,以待来年。” 王景叹气:“北军能等,洛阳的百姓却是不能等。” “可是……” “我意已决,无须再劝。” 若是不回去,任由董卓与十八路诸侯折腾,那么火烧洛阳之事必定上演,这是王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毕竟他已经将京畿之地都看成是自己的地盘了,怎么可能任由董卓胡乱折腾? 所以王景早就做下决定,要秘密返回洛阳。 这一次,他没带一兵一卒,就连身边的十二名亲随,也都交给王凌:“彦云,接下来的日子,会有一名出身暗卫的影子侍卫来假扮成我,到时候你就安排他巡视河东各地,伪装成我还未离开的样子。” 王凌却担心王景的安危:“二哥,这是否太过危险?要不凌还是多安排几个护卫跟随左右,陪同二哥你一同前往洛阳?” 如今《真阳九炼》已经踏入六炼境界,一身神功绝技在身,王景显得自信而从容:“以我之能耐,孤身一人才是最安全的,安排护卫只会拖我的后腿。至于危险,天底下能胜过我的高手还有不少,但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 见王景这般自信满满,王凌也只能选择相信。 翌日清晨,霜雾漫天。 做着文士打扮的王景,登上了一艘开往孟津港的游舸。 船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船夫,岁月如刀,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沧桑的刻痕。 不过老船夫身体倒是矍铄,上了年纪还能带着一家人往来于黄河两岸,且见多识广,是个相当健谈的老人。 他见王景面生,又气质不凡,便忍不住开口多问了一句:“这位客官,你这是要去洛阳走亲戚?” 此时的王景,确实像极了一个玩世不恭的豪门大少,只见他收敛了身上的杀气和威仪,身着休闲常服,头戴纶巾,手中羽扇轻摇,随口笑着回答道:“算是吧,顺便去办点小事。” 老船夫见状,不由地长叹一声:“看客官你衣着华贵,想必家世不凡,老朽斗胆提醒一句,若是没有大事,还是别去京师了,此时的洛阳已成是非之地,可不是什么好去处啊。” 若是旁人,老船夫必不会多嘴提点。 不过王景待人接物温文尔雅,对谁都是笑语晏晏,丝毫不摆架子,他便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所以多说了几句。 而对于老船夫的话,王景也是大感好奇:“哦,依老丈的意思,此时的洛阳难不成还是龙潭虎穴?” “可不是嘛!” 提及此事,老船夫的表情也变得哀怨起来:“原先的洛阳,那可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哪怕当年黄巾之乱,都没能逼近京师一步。可如今董卓这人呐,狼子野心,麾下的西凉兵,更是一群豺狼虎豹,干出的那一件件事情啊,简直令人发指!” 通过老船夫之口,离开京师数月的王景,此刻总算是能够接触到关于洛阳的第一手情报。和史阿通过暗卫送来的情报不同,通过眼前这位老船夫之口,王景能接触到洛阳寻常百姓此时的想法。 说直白点,就是更接地气。 毕竟史阿的盯防重点往往是大人物,对于小人物的关注,肯定有所纰漏。 在老船夫的口中,如今的董卓,与关东士族之间的冲突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甚至董卓已经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开始纵兵大掠,还任由麾下将士对洛阳城内的豪门世家敲诈勒索。 但凡有人敢站出来忤逆他的意思,董卓便举起屠刀,大肆杀戮文武大臣。 就连最底层的百姓,都深受其害,对西凉军恨入骨髓。 如此行事,董卓可以说是民心尽失,大势已去,距离身死族灭不远了。 而这,也都是董卓咎由自取。 对于这位起于寒门,却最终沾染了满手血污的屠夫,王景没有丝毫的同情,一个人为了野心而不择手段的人,也不值得同情。 起伏的波涛中,游舸如一叶扁舟,顺流而下,在河面上荡开一道道涟漪。王景正在船舱中小憩,忽然船夫焦急大喊:“客官不好了,是黄河五鬼!” 随即河面上远远飘来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一艘拥有武装的小型货船迅速靠近,一群穿得绿绿的河匪,为首五人人,不仅身材五短,还奇丑无比,面容当真是如同恶鬼一般,狰狞而吓人。 为首一人,手持朴刀,牙齿红中泛黑,参差不齐,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既恶心又恐怖,寻常人见了,怕是要被吓破胆。 而此人远远望见王景,顿时双眸一亮,耀武扬威的朝这边大声吼道:“停船,不想死的就给老子停船!” 咻咻~ 钩爪横空而来,用绳索将两艘大船彼此绑定。 游舸上还有好些个乘客,甚至有些探亲的女眷此时被吓得瑟瑟发抖,面无人色,显然大家也都听过黄河五鬼的恶名。 “哈哈哈,把值钱的东西都给老子交出来,主动一点,不然老子的刀可就不客气了!” 五个形貌丑陋的矮个男子抓着绳索飞跃而至,他们身体灵活至极,手里的长刀更是寒光闪闪,浑身散发出一种亡命之徒所独有的危险气息。 他们就是黄河五鬼,随着朝堂之争蔓延到地方之后,忙着政斗的官员自然疏于治理地方,以至于治安迅速败坏,许多不安分的贼寇都开始活跃起来,拎着刀剑重操旧业,打算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如今朝廷内部人心惶惶,根本腾不出手来处理这些蟊贼,以至于洛阳近郊的治安变得十分恶劣。 居然连靠近孟津港的河道上,都有河匪敢拦路抢劫,这在几个月前都是无法想象的。 游舸上的乘客全都乖乖掏钱,生怕拿慢了会被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劫匪给一刀砍死。 唯有王景立身不动,目光淡然地站在原地。 “大哥,咱们逮住一只肥羊了!” 四鬼看到了王景身上那做工精致的毛料外套,还有丝绸内衬,这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老百姓能够穿得起的。 黄河五鬼中的大鬼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他快步走到王景面前,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品头论足道:“瞧这一身衣衫,怕不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儿子吧?哈,做完这一票,我们可就发了啊!” 抢劫旅客才几个钱,当然是绑票大人物的家属赚得更多啊! 二鬼眼尖,一下就盯上了王景腰间的名锋纯钧,见其明如秋水,灿如列星,还未出鞘便尽显尊贵之气,顿时眼珠子都瞪圆了,露出贪婪至极的表情:“这剑不错,老子要了!” 说完就要伸手来拿。 王景摇头感慨:“唉,活着不好吗?为何非得自寻死路呢?” 未及眨眼的刹那,剑锋出鞘,夺目的火光点燃了空气,明明还是严冬时节,却让周围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剑,是绝世名锋! 火,是传世圣炎! 剑光流转间,二鬼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浑身浴火,随即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被丹羽圣炎烧成了漫天飞灰,随风飘散。 “老二!” 大鬼大怒,拔刀猛然砍向王景,双眸恨意如火,睚眦俱裂地斩出他毕生最强的一刀,只为复仇:“敢杀我兄弟,你该死!” 然而面对大鬼的这一刀,王景反应十分平淡,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愚蠢。” 随即挥剑横斩,丹羽圣炎汹涌而出,附着在锋刃之上,灼热的剑光仿佛切黄油一样切开大鬼手里的百炼钢刀,然后将他劈成两段,轻松得就像一位熟练的樵夫正在砍柴。 断成两截的尸体,开始莫名的燃烧起来,空气中开始飘来阵阵肉香。 大火中,原本还在挣扎的二鬼,也渐渐没了声息,气绝身亡。 “大哥,二哥!” 剩下的三鬼,看见兄弟惨死,纷纷悲恸大哭。 他们可都是一母同胞,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虽然性情残虐,喜欢欺凌弱小,可兄弟间的感情却是极好的! 如今至亲死在眼前,三鬼如何不怒? “老子要杀了你,狗娘养的!” 兄弟的死亡,激发了三人心底的凶性,挥刀便朝王景杀来,三人竟然还懂得合击之术,分成了左中右三路,同时进攻,一心要置王景于死地。 “有人不做,偏偏想要当鬼,我成你们。” 王景依旧面无表情,握着手中的纯钧剑,如同驾驭火焰的神灵。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杀尽五鬼。 这次,五鬼是真的成鬼了。 就连他们的手下,也被王景踩着长索跳过船舷,杀了个一干二净。 此时的他,已经踏入武道四境,一身的炼气和炼神修为,更是远超同龄人,因此区区几十个河匪,杀起来真是砍瓜切菜般轻松惬意,根本不够他一个人砍的。 一刻钟后,大河之上杀声终止。 诛杀五鬼及其党羽之后,王景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唯有河面上,那燃烧的船只,还有染红的流水,证明着这一切都曾真实的发生过。 “人呢,怎么不见了?” “难不成是神仙?” “肯定是!” “黄河五鬼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所以才会派遣火神下凡,斩奸除恶!” 逃过一劫的船家和商旅,顿时跪倒在甲板上,感恩鸣谢。 王景挥舞纯钧剑,卷起熊熊烈火的英姿,落到他们眼中,更加坐实了这个“神仙”的身份。 以至于数百年后,黄河流域上游依旧流传着关于“火神”的传说,甚至被人认为是上古炎帝转世,下凡来拯救苍生。 至于王景,他对此一无所知,随手杀掉几个蟊贼这种小事,已经不足以触动他的心弦了。 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王景先后经历豫州与河东的平乱,早已学会了狠下心肠。 孟津港,王景看着昔日繁华的县城,如今变得一片萧条,心中也是感慨颇多。 街道上行人稀少,而且一个个都神色匆匆,时不时的抬头张望,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王景没有随便乱走,安顿下来之后,便暗中在客栈的外墙上留下了暗卫的专属记号。 第二天夜里,一群黑衣人来到了孟津港。 客栈中,有个单独的小院落,王景就暂时借宿在这里。 “史阿,参见主公。” 为首的黑衣人摘下脸上的黄金面具,单膝跪地,赫然正是昔日剑师王越的大弟子,如今的暗卫首领史阿。 王景背对着史阿,遥望头顶皎洁月色,开口问道:“洛阳城内局势如何?” 前司隶校尉袁绍出逃京师,继任者宣璠畏惧董卓权势,如今正在抓捕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袁绍旧部,追查当初董卓被当街刺杀一事。 史阿趁机出手救下这些人,收编为暗卫,从而成功建立了一个勉强可用的情报系统,暗处监控整个京畿之地。 洛阳为汉帝国都城,自然更是重中之重,他挑了几个重要的信息禀报说道:“董卓夜宿宫闱,行事愈发张狂,如今满朝文武都与西凉军离心离德,荀爽、何颙、曹操等人,更是暗中密谋诛董。” 这件事,王允也暗中参与,甚至写信让自己带兵回来助阵,王景又岂会不知? 看到一本章节名很骚的都市新书《重生:崛起从找女神她爹借钱开始》 (本章完) 第84章 孟德,你要不要来跟我混? 第84章 孟德,你要不要来跟我混? 王景并不看好刺杀董卓的这种行为:“父亲看来是真的老了,纵使能杀掉董卓又如何呢?不解决西凉军的威胁,不解决世家和豪族对资源和权力的垄断,洛阳乃至整个天下,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很显然,王景也想杀死董卓。 但暗杀着实是下策中的下策,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即便真的暗杀成功,群龙无首的西凉军只会给整个京畿地区都带来深重的灾难。 历史上王允就说动了吕布杀死董卓,然而结果却是关中之地,数年间千里无人烟,李傕等人放纵子弟侵害三辅百姓,造成更严重的饥荒,人民相食,白骨堆积,污秽满路。 王景不想走上这条老路,真正的抗争,就是要堂堂正正。 史阿随后又提起一事:“数日前的朝会上,董卓公然派人搜查皇宫,喝令弘农王刘辩交出玉玺,否则就以欺君之罪,治弘农王死罪。此事最后还是被太傅袁隗所劝阻,不过传国玉玺恐怕是真的失窃了。” 传国玉玺? 这件绝世珍宝在华夏可谓是充满了传奇色彩,最初之时为楚国所有,后与赵国联姻,这件珍宝便以彩礼的形式落入赵国手中,甚至引得秦国多次讨要。 赵国灭亡之后,和氏璧终为仙秦帝朝所得,更结合了道、儒、阴阳三家之力,将之炼成了一个强大的镇国法器,用以承载真龙天子气,据说能镇压国运。 然而法器之力,亦不及天下民心,仙秦帝朝最终二世而亡,传国玉玺也最终落入了高祖手中。 王景皱眉:“传国玉玺似乎与山河社稷图有关?” 史阿当即向王景解释:“我曾听师尊提起过,自武帝后,汉家天子的帝位传承,都必须具备三个要素,其一是汉室宗亲的血脉身份,其二是手持传国玉玺,其三是举行国祭,向苍天祷告,最后手持玉玺,以自身的神念为墨,盖在山河社稷图上,如此方能开启帝路,修炼五帝龙拳。” “原来如此。” 王景总算明白了,所谓的五帝龙拳,既是武功,也是一门融合了炼气与炼神的强大神通,天子的位格,只不过是炎汉火德龙气的载体而已,而通过传国玉玺盖章,则是一种获得力量使用权限的方式。 对此,王景也是若有所思:“看来,传国玉玺非常重要,这是将天子与帝朝气运相连的关键之物。” 对于这样一件稀世珍宝,王景自然是很感兴趣,可他也不知道张让把传国玉玺丢进哪一口井了,更不可能大张旗鼓地进皇宫去找,所以便也没有继续和史阿讨论玉玺的事情,而是转过头问他:“所以说,董卓准备对弘农王下手了?能确定时间吗?” “尚不能确定。” “那就严密监视,弘农王是灵帝骨血,只要他还活着,我们手里就等于多出了一份政治上的筹码,所以绝不能让他死在董卓手里。” “是,属下明白!” 史阿恭谨应命,浑身热血沸腾。 他出身不怎么好,家中虽然也算有些势力,但顶多就是个豪族而已,若非投奔王景,这辈子怕是都很难出头。 哪像现在,参与机要之事,未来前途无量! 王景随后又问起一事:“对了,为何最近不曾听闻关于帝师的消息?董卓祸乱宫闱,毒杀太后,帝师居然不曾出手?” 史阿对此也是一脸愤慨和无奈,叹气说道:“主公有所不知,太后被毒杀之时,师尊本想出手阻止,可山河社稷图为太傅袁隗所掌,师尊空有斩蛇剑,竟无法借用帝朝的火德龙气了。没了龙气加持,就不能再用出天子之剑,杀不了有兵煞加持的董卓。” “袁隗倒是好算计啊,以辅政大臣的身份,代持山河社稷图,若是再让他找到传国玉玺,恐怕是要效仿王莽故事了。” 王景冷冷一笑,这个世界的历史中,王莽便是靠着这种方式,逼迫年幼的刘婴禅位给他,最后通过祭天仪式,登基称帝,建立新朝。 很显然,王景已经看出来了,要找传国玉玺的根本不是董卓,而是袁隗。 至于袁隗手持山河社稷图,又要找到传国玉玺究竟是不是为了称帝,王景并不怎么在意,毕竟玉玺的权威,得天下诸侯承认才行。 别人不承认,谁持有玉玺,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史阿对于袁隗也十分不爽:“师尊本来对太傅敬而重之,如今才知道其人竟是包藏祸心,若非为了保护陛下和弘农王的安危而不得不妥协,师尊早就与董卓拼命了。眼下为了求得一线生机,师尊已经在闭死关了。” “闭死关?难道说……帝师想踏入天剑境界?” 王景心中一惊,他对《白猿剑术》了若指掌,自然也在剑谱上关于“天剑”境界的记载十分好奇。 毕竟那可是武道六境之上的境界,唯有超凡入圣者,方可踏入的天人领域。 这本是王越最大的秘密,眼下也仅有史阿这个大弟子知情,就连邓展都不曾知晓这一秘密。 不过对史阿而言,王景既是主公,又与王越有过合作,怎么也不算是外人,因此史阿还是稍微透露了一些信息:“师尊已经摸索到了通往天人三境的道路,因此并非毫无希望,只要师尊能踏入‘天剑’的境界,董卓和袁隗这样的乱臣贼子,随手一剑就可杀之。” 王景闻言也是眼眸一亮:“那我就静待帝师的好消息了!” 眼下王景也没打算造反,无论是对刘协还是刘辩,他一直也十分客气,没有丝毫的跋扈之举,因此和剑圣王越也算是政治上的同盟,自然希望自己的盟友越强越好。 就这样,在史阿的协助下,王景悄无声息的返回洛阳。 如今的暗卫,势力算不上庞大,但核心成员超过百人,外围成员更是多达上千,都是历代司隶校尉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如今却是被王景给一股脑的吸收了。 不过王景对这些人也绝非完全信任,而是暗中命令史阿从流民中挑选精壮,不断优胜劣汰,训练一支真正可以信赖的暗卫,帮助北军获取情报上的优势。 但是王景也知道,史阿终究只是一个武夫,智谋不足,训练刺客和死士,搞搞暗杀还行,搜集和分析情报就差了许多。 王景琢磨着,自己得找个可靠的谋士来替自己掌管情报部门了。 “若是奉孝和元直在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如何。” 回到洛阳之后,王景隐居不出,很快就听到和何颙在狱中忧愤而死的消息,此前数次密谋刺杀董卓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露了。 而他为了守住秘密,保护其他参与谋刺之人,最终选择了自尽。 城外西郭,洛阳大市旁的曹家大宅。 曹操正在家中喝着闷酒,只因为又有一个相识多年的老朋友死了。 刺杀董卓事败,何颙不愿供出荀爽和王允,已经于昨日深夜,在狱中自尽而死。 得知消息的曹操,举着酒杯,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整个人怅然若失,脑海中尽是与何颙相识相交的点点滴滴。 就在这时,府中有仆人跑来相告:“老爷,可喜可贺啊!” 正在悼念好友的曹操被打断了回忆,表情十分不悦,将手中酒觞重重砸在案几上,黑着一张脸便喝问道:“何喜之有?” 仆人被曹操布满血丝的双眼给吓坏了,赶紧说道:“老爷息怒,朝廷刚刚任命你为骁骑将尉,这分明是要高升了啊!” “骁骑将尉?” 曹操非但没有任何喜悦之色,反而咬着牙冷笑大骂:“狗屁的朝廷任命,这分明是董贼的乱命,区区一点蝇头小利,就想收买我?” 仆人听到曹操大骂董卓,人顿时就给吓坏了,哆哆嗦嗦的劝道:“老爷,慎言啊!” 曹操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加上何颙的死让他心灰意冷,顿时心生去意:“这洛阳城,我怕是待不下去了,早走早好,省得憋屈。” 随即曹操便吩咐仆人快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结果一行人才刚出城门,消息就立刻传入董卓耳中。 本就因为接连被人刺杀一事而倍感闹心的董卓,当即认为曹操也参与了刺杀自己的事件之中,否则,不是畏罪潜逃你跑什么? 盛怒之下,董卓自然是有杀错没放过,立刻就派出一小队飞熊军追杀曹操。 东阳门外,曹操途经马市,正准备买点路上吃的干粮然后再买几匹马就启程,结果发现路边一队全副武装的西凉兵正在拿着画像挨家挨户的搜捕自己,顿时明白情况不对。 来不及去管几个仆人,曹操抢了匹马直接当场跑路。 可马市外围也有人守着,因此曹操还是立刻就被发现:“曹操在这里!” “该死!” 曹操挥舞倚天剑,施展千秋剑歌,在铮铮剑吟声中硬是杀出了一条血路,随后抢过一匹战马,便翻身骑了上去,向着东面夺路狂奔。 “赶快上马追,莫要叫他跑了!”随后便有一名西凉小将带着数十骑兵闻讯而来,快马加鞭地便追上了曹操。 很快,在笔直宽敞的驿道上,一场激烈的追逐战就此展开。 马蹄踏踏,烟尘飞舞,虽然冷风扑面吹来,但马背上的曹操依旧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续厮杀的他,此刻伤重力疲,如待宰的羔羊。 “放箭,射死他!” 咻咻咻~ 听闻身后弓弦震鸣,曹操吓得身子一缩,一支长箭贴着他的头皮飞过,射落了他头上的发簪,曹操慌乱间摔下马背,发髻散乱的从地上爬起,狼狈的样子引得一众追兵哈哈大笑。 而西凉小将手持一把朴刀策马来到曹操面前,眉宇张扬地呵斥道:“曹操,你伙同何颙刺杀太师,其罪当诛!我今日奉命前来,取伱项上人头!受死吧!” “难道我曹孟德今日要死这里?” 曹操绝望之际,忽闻一道戾啸仿佛自九天之外飞来,速度快若惊鸿。 还未来得及反应,西凉小将的脑袋便如同破裂的西瓜一般炸开,脑浆混杂着血水,溅了离得最近的曹操被溅了满脸。 其余西凉骑兵顿时如惊弓之鸟。 “敌袭!” “人在哪?” 咻~咻~咻~ 三箭连发,转眼又有三骑被射于马下。 飞矢穿胸而过,三位骑士瞬间毙命,身上的铠甲简直如同纸糊一般。 剩下的西凉骑兵顿时又惊又怒,吼道:“该死,是破甲重箭!” 他们久经战阵,深知这种箭矢的杀伤力有多么恐怖,寻常的铠甲根本抵挡不住。 “人在哪?为什么我们没看见人!” “箭是从东边射过来的,冲过去,为都尉报仇!” 残党如同狂乱的困兽一般,垂死挣扎着。 然而一道道连环的破空声响起,锐利的箭头追魂夺命而来,很快打破了他们所有的幻想。十几个骑兵,在冲锋的路上便被悉数射杀殆尽,他们甚至都来不及转身逃跑。 直到这时,曹操茫然东顾,这才看见三百丈外,一人骑着黑马,慢悠悠的走来。 “又见面了,孟德兄。” 手持霸王弓的王景,笑意盈盈的出现在曹操面前。 曹操心中凛然,嘴角却是露出笑容:“三百丈外,以箭杀敌,祁侯当真有不世之勇也。今日救命之恩,我曹某人铭刻于心,来日必有报答。” 王景倒是一点也不客气:“择日不如撞日,想要报恩,现在正好就有一个机会。” 曹操愣了,随即苦笑:“祁侯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若是我希望孟德能为我效力呢?” “这……祁侯说笑了。” 曹操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他本就不是甘于人下之辈。 王景倒是早有所料,因此也谈不上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啊。” 随后王景也不急于求成,而是退而求其次,提了一个小要求:“孟德兄,离开洛阳前,不如先和我去一处地方看看如何?” “这……” “放心,有我在,没人能伤你一根毫毛。” “如此,全凭祁侯吩咐就是。” 两人骑着马,一路向着南面洛水的方向走去。 地图上的洛阳城很大,实际上却是被高耸的围墙分成了三大区域。 最内层的是皇宫,为皇帝居所,因此又被成称作皇城或者禁宫。 皇宫之外,则是洛阳内城,也是洛阳城的主体。能住在内城的居民,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城中富户,穷人是没资格也没能力住在内城里面的。 既然有内城,那么自然就有外城,一般外城又被称之为郭。 王景带着曹操所去之处,正是位于外城南端,靠近洛水之处的一座贫民窟。 两人骑在马上,还未靠近,就看到一个类似集市的大型建筑群。 灰黑色的木头,散发着潮湿而腐朽的气息,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是如此显眼,如此醒目。 仿佛洁白无瑕的大地上,长出了一个又脏又臭的肉瘤,让人看着就非常膈应,不愿意靠近。 而这里,就是城南的贫民窟,聚集着大量天南地北跑来洛阳想要谋生的流民。 然而这里既没有秩序,也没有道德,更没有生存和希望,如果世界上有什么地方离地狱最近,那么一定就是这里了。 这一点,从行人麻木而绝望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曹操久在洛阳,自然知道这里的情况,便转过头去看王景:“祁侯带我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王景没有说话,继续骑着马上前,看到几个带着孩子正在讨要食物的母亲。为了几口吃的,她们要么卖掉自己的子女,要么出卖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选择,得到的都只能是痛苦和绝望。 但为了生存,很多时候道德并不能成为阻碍。 良久,王景才开口问了一句:“孟德,你可知眼前的这个地方,哪怕是连董卓都不会派人来搜刮。” 曹操闻言沉默不语。 王景继续开口:“董卓调集兵力进驻洛阳,西凉再次爆发羌乱,因此这个冬天,又有大量来自关中之地的流民涌入洛阳。其实就算没有羌乱,这几年大汉各州的流民又何曾少过?孟德你可知原因?” 曹操感叹一声,回应道:“早在黄巾之乱时,我就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可是没能找到答案。” “天下太平,人口繁衍,然而能够耕种的土地却不会变多,加上世家豪族大肆兼并土地,收集粮食,人地矛盾就会凸显,最终导致国家财政崩溃,秩序荡然无存,王朝最终覆灭于天灾和人祸。” 王景的话,一字一句,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曹操的心头。 这些问题,他也曾思考过,总结过,但却没有王景讲得这么深刻,这么透彻,这么的不加掩饰。 一时之间,同样出身官宦世家的曹操,有点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然而王景却不会顾忌他此时的心情,而是继续加重压在他心头上的砝码:“你看看眼前的这些流民,他们的祖辈也曾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家有余粮,生计无忧。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人没有粮食吃就会死,你说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曹操的回答依旧是沉默。 王景凝望曹操,发出诚挚的邀请:“我想要创造一个汉人都有衣穿,汉人都有饭吃,汉人生而平等的盛世,君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愿与我一同为万世开太平?” (本章完) 第85章 七擒孟德 第85章 七擒孟德 “你要造反?” 这话问出口时,曹操看向王景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凝重,几分坚决:“我祖上世食汉禄,若元旭要我以此这等方式报恩,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吧。” “孟德,我知你平生之愿是要做大汉的征西将军,至少现在是如此。而我也不是要造反,我只是想让大汉的百姓能够有尊严的活下去罢了,难道你觉得我这么做是错的吗?” 王景神色淡然,曹操此时还未经历酸枣会盟,还未孤军奋战最终惨败于徐荣之手,所以显然脑袋还没开窍,还想着要当大汉的忠臣,还想着要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只可惜,曹操终究做不成大汉的征西将军。 那个满腔热血曹阿瞒,最终成了乱世之奸雄,而曹魏的江山,最终也被世家吞噬殆尽,而汉人也因此而迎来了最深重的苦难。 王景想要改变这个既定的天命:“对我而言,谁做皇帝无所谓,但世家和豪族不能再继续这般无限制地膨胀下去了。孟德,伱可知天下如他们这样的流民,还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流民手中无粮,那么谁有呢?” 王景指了指不远处的流民营地,目光灼灼的看向曹操。 而在曹操的眼里,此时的王景似乎比董卓更大逆不道,也比董卓更加危险,那种对天子和皇权毫无敬意的姿态,绝非伪装出来的。 可王景的话,却让曹操心里堵得难受,他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艰难的开口回道:“郡望世家,各地豪族,皆大量囤积粮食。” 王景点头,随后又问出了更加尖锐的问题:“是啊,只有他们有粮,那你说他们愿意乖乖把粮食拿出来分给流民,还天下以太平吗?” 曹操闭起眼睛,又一次没有回答。 因为没有必要回答! 这世上,没有几个世家豪族愿意毁家纾难! 哪怕结局是带着所有人一起走向灭亡! 看着幽幽洛水,王景冷笑着说道:“所以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掌握权力,站到世家和豪族的对立面。满朝文武,无论是董卓所属的派系,还是所谓的忠臣,他们都没把百姓放在眼里。如今的大汉朝,已经到了不变革就要死的地步。” 语罢,王景再次向曹操发出邀请:“孟德,来帮我吧,我们一起推翻这个腐朽的世道,建立起一个人人都能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这难道不好吗?” 从字里行间,曹操也算是听出来了,王景这是要拿天下的世家和豪族开刀。 这对于出身豪族,从小就接受了儒学正统教育的曹操而言,显然难以接受,毕竟人无法背叛自己的阶级。 因此曹操不甘心地看着王景:“难道除此之外,就别无他法了吗?纵使世家和豪族愿意拿出粮食来分,只要人口继续繁衍,土地总有一天还是会不够,到了那时又该如何?把多余的人都杀掉吗?” 曹操作为世家和豪族的一员,他显然并不愿意被时代所抛弃,因为曹家终究也是帝朝的既得利益者。 没有人可以舍弃自己的出身。 曹操自然也不能,哪怕他心怀天下,拥有远大的抱负和理想。 王景看向曹操:“孟德,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改革的第一步,就是重新分配利益。我欲开创千古未有之基业,第一步就需要稳定民心,而粮食是必不可缺之物。所以你是要帮我,还是眼睁睁看着这些流民去死?” “又或者,孟德你认为袁绍等人愿意消耗他们手中的兵力,来拯救洛阳,拯救这里的百姓?” 一个个拷问内心的问题,让曹操无法回答。 他有满腔热血,更愿意为大汉帝国而抛头颅洒热血,但他并不傻,知道袁绍等人根本不值得期待和托付。 可到了最后,曹操仍然选择拒绝:“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有着自己的立场和坚持,因此并不认同王景的道路,更重要的是,曹操内心深处并不是甘于人下之人,他渴望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也罢,等你哪天想通了,扫榻以待。” 见如此都无法说服曹操,王景也只能放弃,诸葛丞相尚且能七擒孟获,自己也要多点耐心,大不了以后来个七擒孟德好了。 如此人才,杀了实在可惜。 曹操离开前,又看了一眼色调灰暗的贫民窟,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那这些人,祁侯打算如何处置?” 王景骑在马背上,语气昂扬地说道:“今夜子时,暗卫就会出手。” 贫民窟中,为了生存,少不得发生一些人性泯灭的事情,这种地方天然便是滋生罪恶的温床,甚至眼下不仅仅是贫民窟内部,周边的许多洛阳本地百姓也开始受到滋扰了,治安状况正在不断恶化。 曹操曾经当过洛阳的北部尉,对本地的治安状况自然有所了解,所以说道:“杀人不是问题,问题是杀完人之后呢?总不能都杀掉吧?” 王景则是回了句:“除掉一些顽疾之后,我会在这里秘密征兵,从流民中精选出体格较好之人,训练成军。如今帝朝板荡,唯有掌握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扫清一切鬼魅魍魉,还天下以太平。” 曹操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此时此刻,他也打心底里认为只有掌握兵权,才能终结乱世,实现心中的理想和报负。 刺杀之举,终究只是难等大雅之堂的小道罢了,哪怕真的杀死董卓,也根本什么都改变不了。 “受教了。” 曹操拱手致礼,心中更是归心似箭,恨不得现在立马回到老家许昌,招兵买马,举起义旗。 待曹操策马离开之时,史阿才捧着悬翦剑从阴影中浮现,语气带着杀意:“主公,曹孟德如此不识抬举,日后恐为主公大敌,何不趁此机会杀之?” 王景闻言叹气:“我方才以秘术观之,此人乃天生豪杰,身怀龙蛇之气,是我汉人中的英雄豪杰,杀之折损的是我汉人的气数。若是可以,我还是想要将之降服,未来为我中原开疆拓土,远征域外。” 对于要不要现在就杀掉曹操,王景心中也是有过犹豫。 可通过《紫微帝气篇》的望气秘术,王景也看出了今日曹操命不该绝,就算他没来救人,曹操也会用别的方式逃走。 就算是他强行动手,怕是也大概率不会成功,因为曹操身上的天运还在。 而另一点,则是王景盯上了曹氏和夏侯两家的优秀人才,当初他曾费大力气跟曹仁搞好关系。 以后哪天若是能击败了曹操,说不定就能将曹仁等猛将都招降过来。 现在一剑砍了曹操,曹家的这些人才怕不是要和自己不死不休,以前的人情岂不是就白做了吗? 王景承认自己很贪心,可若是不贪心的话,他早就继续躺着当一条咸鱼了,又何必站出来逐鹿中原呢? ………… 外城西郭,洛阳大市。 一处寻常的宅院中,貂蝉如乳燕归巢一般扑入王景怀中:“郎君。” 望着怀中哭成了泪人儿的小姑娘,王景的心也是暖洋洋的,伸出手指为她拂去泪痕:“蝉儿有没有想我啊?” “有想。” 貂蝉满面羞红,随后重重点了点尖俏的下巴。 叽叽~ 闹腾的小金乌从貂蝉的肩膀上跳到了王景的脑袋上,似乎在生气,毕竟王景丢下它跑去河东,搞得它这些天都在饿肚子。 王景将小家伙从头上抓下来,笑骂道:“就知道要吃的,真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你看你都胖成球了。” 叽叽~ 小金乌对此十分不满。 不给吃的还骂鸟,真是岂有此理! 王景喂了几口丹羽圣炎,才问貂蝉:“在家里没给小家伙喂食吗?” 貂蝉掩嘴轻笑:“怎么没喂?郎君之前的吩咐,奴婢可没忘呢,一直有暗中求购蕴含火行元炁的灵食。只是小金的这张嘴啊,似乎已经被郎君你给喂刁了呢,非灵火不食,而且品质低了还嫌弃。”王景闻言佯装生气,将小金乌的头摁扁搓圆,训斥了一句:“好啊,你在家里还敢挑食是吧?” 叽叽~叽~ 小金乌大声抗议。 明明是那些低品质的灵火太难吃了,岂能怪在它的头上? 这个铲屎的简直不可理喻! 抬下头了! 笑闹了一阵,貂蝉忍不住询问:“郎君,你回到洛阳的消息,真的不告诉主人吗?” 卧室里,王景枕在貂蝉的大腿上,任由她给自己掏耳朵,嘴里则是说道:“暂时不要和父亲说比较好,我回洛阳的消息暂时保密,若是被董卓知道了,免不得横生枝节。” “嗯。” 貂蝉闻言不由心怒放。 王景归来的消息,连王允都不知道,偏偏她却是知道了,可见王景对她是何等信任。 “对了,你的卖身契还在父亲那里吧?” “嗯。” “改天我去帮你要回来,改回原籍。” 王景随口一说,貂蝉却是双手一顿,眼珠子啪嗒啪嗒就往下掉:“郎君这是要赶奴婢走吗?” 见小姑娘哭得梨带雨,王景也是一阵心疼,摸了摸她愈发倾国倾城的脸蛋:“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想先消了你的奴籍,蝉儿这样的美人儿,我怎么舍得让你离开呢?” 听说王景愿意销掉自己的奴籍,貂蝉心中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眸如秋水,含情脉脉地说道:“郎君,你待奴婢真好。” “知道就好,以后别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嗯。” 看着貂蝉粉色的樱唇,王景忍不住就吻了上去。 “郎君,唔……” 貂蝉先是羞怯,随后便陶醉在这深情的吻中,脑海里不由回想起了几年前,她跟着母亲逃荒,三天滴水未进,正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睁开眼,看到的便是郎君俊俏的面容,还有他手里的半张饼。 之后她便被母亲卖进了王家,虽然成了奴婢,却从此衣食无忧,而且王景一直对她极好,从未打骂责罚不说,吃穿用度比之寻常的富家千金都是不差了。 不过两人的温存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被小金乌给打断了。 叽叽~ 小金乌扑棱着翅膀,死活都要窝在王景的头上,蹭来蹭去的,赶都赶不走。 似乎是因为官职和爵位提升的缘故,再加上河东和太原的一部分气运,也开始汇聚在王景身上,这让小金乌大感亲近。 不得不说,王景此时已经可以算是一方诸侯了,身怀二郡之地的气运,若是张辽能够在并州站稳脚跟,打开局面,说不定整个并州的气运都会汇聚在王景的头上,加持他的运势。 如今暂时脱离了军务,不必为外事缠身,王景也有空梳理自身的修为。 静室中,错金博山炉中灵香袅袅,王景五心朝天而坐,脑袋上小金乌亦是缩成了一团,闭目休憩不动。 王景看似打坐入静,实则周身的肌肉和筋膜,都在规律地蠕动着,心中默念:“天下兵家炼体之法,无非是外炼筋骨皮,内炼一口气。而天下武功,到了高深之处,不是炼罡便是炼煞。” “如今炼筋之法,我有王翦所创之《六翮乘风》,这既是一门身法武学,又是炼筋的法门。修成之后,可身如鸿雁,御风而行,以速度见长。而锻骨之法,我有金甲元功,经过丹羽圣炎的改造,似乎有破而后立,突破百锻的趋势,想来肯定是一件大好事。” 如今的王景,靠着化身每日内炼体魄,几乎是日夜不停的炼化精血,洗经伐髓,易筋锻骨。 因此距离由内而外,肤若金石的体魄大成境界已然不远了。 要知道,寻常武将往往是四十岁之后,才有希望将体魄强化到这等地步,能三十岁就炼成铜皮铁骨的,都可以称得上是绝世猛将了。 比如吕布和董卓,都是三十岁之后才踏入这一境界,吕布的天资比董卓高些,却也了足足十二年的时间打熬身体。 而董卓更是将近不惑之年,才有此成就。 “修行之道,无非就是炼精、炼气和炼神,寻常之人难以兼修,能同时修炼其中两道,就已经称得上是惊才绝艳。不过我却是不同,化身炼精,法身炼气,报身炼神,却是可以三脉同修,优势极大。” 王景心中暗暗感慨,他当初是为了修炼祖传的《真阳九炼》神功才不得已修炼《三身术》的。 如今回首往昔,反倒是三身术和三尸法成了他的根本法门,而《真阳九炼》则是成了纯粹的炼气之法。 “我的武道已经踏入圆满大成的第四境界,剑法和刀法都已神完气足,招式圆融,配合六炼境界的《真阳九炼》,可谓是刀刀烈火,足可在二流武将中称雄,即便是面对一流猛将,也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若是再以纯钧剑催动白猿剑煞,即便是吕布这样的强者,我也敢与之一战。现在唯一欠缺的,反倒是炼神方面的进度,报身迟迟无法解析《易经》上面的内容,而《紫微帝气篇》又不是一门能够拿来杀伐的炼神法门。” 王景若有所思,显然想要补上这一块短板。 可惜炼神之道从古至今都是最强也最神秘的修行之法,在上古时代,神灵皆以此法成道,中古之时,诸子圣贤皆以此传道。 天下的读书人何其多也,可真能读出神通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可即便如此,独尊儒术之后,儒家依旧横压百家,成为独尊,就是炼神集众之法,力量最强。 《金甲元功》、《六翮乘风》、《真阳九炼》、《神羽剑经》、《紫微帝气篇》、《百战刀法》。 回想着自己已经掌握的功法绝学,王景心中忽然有种预感,只要他能弥补上炼神这一块短板,必可跻身绝世高手行列。 而就在王景沉迷于修炼之时,史阿忽然来汇报一事:“主公,司隶校尉宣璠追查董卓被刺一案,不知怎的查到我们头上了。” 王景对此倒是不怎么意外:“暗卫秘密收编了原司隶校尉的核心成员,终究留下了太多的蛛丝马迹,被找上门也很正常。” “主公,是否要壁虎断尾?” 史阿也是狠绝之人,说出的话杀气腾腾,显然已经打算舍弃一些弃子了。 王景摇头:“真要这么做,队伍就不好带了。既然当初给了承诺,我们就要做好做满,绝不能打任何折扣。否则人心散了,以后还怎么让底下的人用心做事?” “可是宣璠受了董卓之命,现在咬死不放,我怕他会查到主公的身上。” 史阿有些担忧,他不在乎暗卫的死活,只担心王景的安危。 可如今王景神功即将大成,心中的顾虑却是少了许多,笑着对史阿下令道:“既然不知死活,那就送他上路好了。你派人放出消息,把宣璠骗到白马寺,这一次我亲自出手,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 史阿闻言亦是振奋不已,对于宣璠这个董卓的狗腿子,他早就非常不爽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如今王景亲自出手,必是万无一失。 (本章完) 第86章 让董卓变成瞎子和聋子 第86章 让董卓变成瞎子和聋子 洛阳,城西白马寺。 夜已深,寺庙内人声寂寥,唯有冷风在窗外吹动大树枝叶,时不时传来几道渗人的呼啸。 大雄宝殿,铜铸的佛像前,宣璠双手合十,屈膝跪坐,显然是在虔心礼佛。 忽然,殿门被从外推开。 一人缓步而入,烛台上的灯火随之摇曳。 冷风吹进大殿,宣璠顿时一阵脊背发凉,没有回头,面色却是微微不悦:“我不是说过,礼佛的时候,不要来打搅我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属下的声音,而是一道讥笑声:“原来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想要求得佛祖的保佑啊。” 宣璠闻声大惊,略胖的身体却灵巧地像一只山猫,忽然从地上弹起,转身,拔剑,一气呵成,显然身手非常不错。 “是你!” 宣璠认出了王景。 相比于宣璠的全神戒备,王景背负双手,显得迎刃有余。 王景好整以暇的站着,目光从容而淡定,看向宣璠,微微叹气道:“为什么要为董卓这样的人卖命呢?值得吗?” 为了权力,宣璠对王景的话嗤之以鼻:“祁侯出身太原王氏,又怎知我这出身卑微的人,想要立身光明之下是何等困难?” 王景嘴角勾起,露出不屑的表情:“你是想要光明,还是想要权力?” 如今得知把袁绍曾经的手下都给暗中收编了的人是王景,宣璠便知道这件事情无法善,甚至宣璠已经明白,王景这是来杀人灭口的。 不过宣璠并不害怕,他今天又不是一个人来的。 而且对于王景,宣璠很不服气:“有差别吗?如今汉室将亡,天下豪杰谁不是野心勃勃之辈?伱们这些门之后,哪个不是身居高位?你们谁不是各自拥兵,想以武力称霸天下?为何偏偏不许我宣璠出人头地?” 显然,宣璠并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谁,他也想要功成名就,想要获得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 就算董卓是权臣又如何? 只要他肯重用自己,这就足够了! 王景冷冷地看着宣璠:“就怕这光明太过刺眼,你承受不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宣璠的随从和手下来了,他们神色慌张的叫道:“大人,不好了,有大队人马包围了白马寺!” “什么!” 宣璠吓得双脚发软,脑袋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厥过去。 一行人进入大殿,这才看到王景,顿时纷纷拔剑:“你是谁?为何在此?” 而宣璠也回过神来,目光满是恨意地怒视王景:“你居然在洛阳城内还埋有伏兵?” 王景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我又怎会真的孤身犯险呢?既然敢在你的面前现身,自然是要确保你无法回去向董卓通风报信啊。” 就在此时,白马寺外,百余名甲士将此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当初王景离开洛阳之时,并未带走高顺所统领的七百陷阵营精锐,而是将这支王牌军留在了洛阳,以备不时之需。 眼下果真派上了用场。 只听白马寺外人声鼎沸,手持玄铁剑,身披寒光铁甲的百余名陷阵营精锐,将眼前这座后世被尊之为“祖庭”和“释源”的神州第一古刹,给里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见困地将成,宣璠自知已无逃出生天的可能,顿时目光变得绝望而疯狂:“王景,你就不怕惊动太师,被大军围杀?” 王景闻言,蔑然一笑:“董卓现在可没闲工夫来管我,只要你一死,我就会将此事嫁祸给汝南袁氏,所以你死了也是白死。” 宣璠面目瞬间狰狞:“只要擒下你,我仍有一线生机!” “动手!” 宣璠一声令下,他的随从纷纷全力出手,掌中长剑竟然组成了一个合击阵式,密集的剑光交织,仿佛天罗地网一般,向着王景身上罩去,让他无处可逃。 王景已无处可逃,可他也不需要逃。 只见他立身不动,不闪不避,对着即将临身的“剑网”,一拳轰出。 倏然之间,原地仿佛有一轮旭日冉冉升起。 而狂暴的力量亦在王景的体内爆发,如大江奔流,山洪倾泻,挟带着势不可挡的沛然伟力,顿时便将宣璠等人精妙无比的围攻之势一击而破! 任你天罗地网,也难敌我武力盖世! 真阳九炼之烈日骄阳! 经过强化之后的运动系统,让王景拥有了强悍至极的生理机能,他的肌肉,他的骨骼,他体内奔腾的气血,在有序的调度下,力量不断叠加。 轰~ 王景的惊世一拳,瞬间就使剑网破碎,参与围攻之人,无不被巨大的力量震退,手中长剑应声而断,握住剑柄的虎口更是直接开裂,血流不止。 宣璠看向王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这怎么可能?!” 眼前的人,不过弱冠之年,怎么可能强到如此地步? 难不成真是霸王再世? 真是太没道理了! 王景此刻所展现出来的武力值,已经远远超出同龄人的范畴,在宣璠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不合常理。 眼前的一切,让宣璠心灵震撼,一时间神魂失守。 一拳之后,王景语气嘲讽地对宣璠说道:“可有遗言?” “快走!” 宣璠却是无心恋战,直接转身逃命,几个纵跃间,眼看着就要翻过寺庙的院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可王景已经露面,又岂会让这些人活着离开? 六翮乘风身法一经施展,王景身如鸿雁,不过几个呼吸间就掠空而行,追至宣璠身后,抬手就是一拳。 势若惊涛怒潮的一拳,轰在宣璠的后背上,打得他脊骨断裂,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吐了满地。 “王元旭……你别得意……太师……会为我复仇……” 王景上前补了一拳,打断了宣璠的脖子,随后其他方向的战斗也很快结束,高顺训练出来的陷阵营士兵擅长结阵而战,宣璠麾下的缇骑根本不是对手,不过片刻便被杀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隐藏身份,不暴露自己的行踪,王景这次连纯钧剑都没用,只用拳头把人轰杀。 点完人数之后,高顺前来复命:“将军,一共三十二人,全都解决了。” “嗯,你先带人走,我去引开追兵。” 打斗声惊动了董卓,他生怕宣璠出事,立刻派出东郡太守胡轸前来白马寺协助缉拿贼人。 而等胡轸带着人杀来时,得到的就只有一具具无用的尸体,他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贼人肯定就在附近,刮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给我搜!” 寺中主持来自贵霜国,此时双手合十,上前想要阻止胡轸:“太守且慢,白马寺乃清净之地,万万不可动刀兵,以免亵渎佛祖,天降灾祸。” 结果胡轸横刀在手,上前直接砍下主持的脑袋,怒笑着说道:“竟敢窝藏刺客,狗屁的清净之地,老子从不受人威胁,佛祖也不行!把这里给老子推平了,一寸一寸的搜!” 顿时白马寺的僧人和来自贵霜国的商旅都遭了殃,死在刀兵之下。 而庄严肃穆的庙宇,最后也被付之一炬,大火足足燃烧了七天,将这里烧成了白地。 可董卓要抓的真凶,此刻却早已轻骑快马,独自一人向北杀出重围,在留下两百多具西凉兵的尸体之后,扬长而去。 得知此事的董卓,气得当场就将胡轸骂了个狗血淋头,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三更天,洛阳城外西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踏破黑暗而来。 庄园外,潜伏的暗哨透过月光看清来人面容,当即模仿鹧鸪鸟的叫声,发出放行的暗号。 大门洞开,十数名持剑的暗卫围了上来。 “恭迎主公!” “深夜值守,诸位辛苦了。” 王景翻身下马,身上缭绕着一阵浓烈的血腥气味,显然刚刚经历一番恶战。荀攸披着熊皮大氅从屋内走出,用略带责怪的眼神看向王景:“主公,不是说好了派孝明领兵前去围杀便好了吗?为何要以身犯险?” “啊,是公达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 王景朗声大笑,想要蒙混过关。 荀攸却是不依不饶,上前劝道:“主公为一军之主,肩负拯救天下安危的重任,岂可如此冒进行事?难道不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吗?” 王景有心想要测试自己的实力,却也明白荀攸的话不无道理,只好对荀攸说道:“公达不必担心,以我的能耐,只要想走,天下没人能拦得住我。” 荀攸长叹一声,心中惆怅不已。 在他看来,自家的主公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莽撞。 不过如此神勇,也确实出人意料,对手下更是极大的鼓舞,能够增加凝聚力和忠诚度。 至少所有暗卫都对王景敬若神人,绝对不敢生出背叛之心。 对此,荀攸只能在心里感慨一声:“唉,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书房里,下人送来三碟小菜,又热好两壶黄酒。 王景与荀攸就这么相对而坐,秉烛夜谈。 荀攸听完王景讲述事情经过,捏了捏下巴上的小胡子,说道:“现在宣璠已死,原本追随他的从事、假佐和一千二百中都官徒隶,必然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董卓没了这些眼线,只能当一个瞎子和聋子,哪怕只是暂时的。” 王景抚掌而笑:“我之所以要杀宣璠,也是因为这个目的,不能让董卓掌握太多情报。而且此时董卓不知道我在洛阳,必然怀疑事情是袁隗派人做的,毕竟天底下像我这样的高手可不多啊。” 这个计划,本来就是此前荀攸所献,针对宣璠所布设的绝杀之局。 杀死宣璠,就等于破坏了董卓获取情报的渠道。 要知道宣璠可是司隶校尉,他手下的缇骑都是洛阳本地人,战斗力或许不怎么强,可对本地的熟悉却是绝对的。 西凉军本就有着强大的武力,一旦得到精确的情报,对王景接下来要做的事极为不利。 王景随即又问荀攸:“城南贫民窟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那里本是藏污纳垢之地,当然少不了罪犯和人渣,王景要从流民中征兵,自然就得先把这些垃圾“剔除”掉。 荀攸回答道:“已派史阿亲自带领暗卫暗中处理干净了。” 王景闻言点头:“那就好。对了,赈济灾民的粮食要如何送进去?”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今西凉军占据洛阳,水陆交通都被设立关卡,严密监控地方。粮食这种战略物资,更是被重点监控之物,想要大规模偷运正常来说绝无可能。 但既然这世上有正儿八经的物流渠道,那自然就有不太正经的野路子。 比如走私! 荀攸想了想,建议道:“主公,袁绍手中原先就掌握着一条秘密的走私路线,收降其担任司隶校尉时的旧部之后,我们如今已经掌握了这条路线,可以借用这条两道,从河东运粮进入洛阳。” 但随后荀攸又提醒道:“粮食可以运来,但主公想要从流民中征兵,这恐怕不行。就算招募完成,也无法进行训练,否则必不可能瞒过董卓耳目。” 王景也为此事头疼:“这确实是个问题。” 针对兵力不足的问题,荀攸想了想,向王景建议道:“主公,或许可以考虑收降吕布,他手下的士卒多为并州老兵,与董卓的西凉军不是一条心。更何况这些士卒的父母家人皆在并州,主公可以藉此控制这支军队。” 荀攸之所以如此建议,就是因为张辽正好是并州牧。 当然,用家人来做人质进行威胁,太过下作。 可又不得不承认,这种方法简单粗暴,直接有效! 王景总算是明白为何三国历史上荀攸为曹操谋主,其才能和功绩不逊色于荀攸和郭嘉,却名声不显的原因了。 阴谋这种东西,终究不太见得光。 但王景又不是来当老好人的,自然选择采纳了荀攸的计策。 计策已定,接下来自然是由王景亲自写一封书信,让在河东主政一方的王凌想办法筹集粮食送来洛阳了。 转眼就到了第二年正月,天气渐暖。 洛阳城中,王景和荀攸依旧在暗中布局。 虎牢关外,关东诸侯也在暗中联合,准备起兵讨伐董卓。 其中东郡太守桥瑁,最是胆大,竟然假作三公的名义,通过驿站发送文书给各地州郡,怒诉董卓的罪恶,还说天子受到威逼,处境危险,正踮着脚跟盼望义兵来消除国家灾难。 而改易姓名逃出京师洛阳的曹操,在回到陈留后,也立刻散尽家财招兵买马,为此还得当地富商卫兹的资助,招募到了五千义兵。 有了实力,还缺名望和大义,因此曹操第一个公然站出来号召天下英雄一起讨伐董卓,顿时让天下皆知他曹操的名声,吸引了不少豪杰义士前来投靠。 而因为曹操的号召,各地心怀野望的豪杰也纷纷响应,要起兵勤王! 勤王不勤王的,无非是喊个口号的事,关键是大家现在难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拥兵自重,所以没有几个傻子会去拒绝。 而在冀州,渤海郡城。 逢纪匆匆赶到太守府,面见袁绍后兴奋的说道:“主公,元伟已发讨贼檄文,天下豪杰无不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吾等也该顺势而起才是!” 而得到曹操首倡义兵这一消息的袁绍,则是差点鼻子都气歪了:“曹孟德,真当我袁绍是好欺负的不成?” 袁绍深知名声的重要性,因此对曹操这种“摘桃子”的行为非常不满,本来桥瑁发出檄文之后,出风头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要不是涵养好,袁绍早就气得破口大骂了,不过眼下还有别的麻烦事儿,所以他暂时没时间去找曹操的麻烦。 “传我军令,起兵讨董!” 袁绍麾下文臣武将,无不欣喜若狂的领命道:“是!” 然而大军刚刚开拔出城,就有手下武将前来向袁绍禀报粮草被克扣一事。 原来是韩馥担心袁绍会夺走自己的州牧之位,所以暗中减扣军粮,想要让他军心动摇。 “韩文节,竟敢坏我大事!” 袁绍怒火蒸腾,心中已然生出杀意。 关键时刻,还是谋士田丰站了出来,建议道:“主公,吾等举兵勤王,有大义加身,区区一点兵粮,借之何难?” 袁绍一听大喜过望,便派田丰出去筹集粮草。 袁家四世三公的好处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冀州的郡望世家都很是看好袁绍的前途,加上田丰所在的田家已经下注,其他世家顿时愿意也在袁绍身上投资,纷纷送来粮草和金钱,甚至派出家中优秀的子嗣,募集乡勇前来投靠。 一时间,袁绍的兵力仿佛吹气球似的膨胀起来,暴增到了三万以上。而且手下人才济济,谋士如云,将士如雨,已然显现出了霸主之姿,让天下为之侧目。 至此,袁绍再不掩饰自己的雄心壮志,当着一众手下的面发问道:“为今之计,是先夺冀州,还是先诛董贼?” 逢纪语带嘲讽,冷声说道:“韩文节此人既无胆识,也无气魄,连天下大势都分辨不清,主公何须在意?这偌大的冀州,迟早是主公囊中之物,取之易如反掌。” 田丰也说道:“韩文节此人无才无德,就算身居高位又能如何?不得人心,冀州迟早为主公所得,为今之计,应当以国事为要,这联军盟主之位,主公必须握在手中。” 郭图等人也纷纷附和,要袁绍领兵出战,前往洛阳讨伐董卓。 手底下的谋士难得意见统一一次,不过这也实属正常。 毕竟为夺冀州而失信于天下,纯粹是自绝后路,智者所不取。 哪怕再是意见不合,他们也不会在这上面起争斗。 数万大军,倾巢而动,旌旗蔽空,甲兵齐整,浩浩荡荡向着洛阳开拔而去。 (本章完) 第87章 十八路诸侯讨董 第87章 十八路诸侯讨董 废立皇帝之后,董卓对待世人集团最初其实也是以拉拢为主的,尤其是王景这种实力派,王凌还未行冠礼就已经官拜太守,不要觉得这很夸张,在察举制为主的炎汉帝朝,世家子弟年纪轻轻就出任地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袁绍年幼的时候就成为郎官,在中枢接触朝中文武重臣,刷了几年人脉之后,二十岁就出任濮阳县令。 要知道,濮阳可是东郡治所,而袁绍甚至不是家中嫡长子,他只是个庶子而已,王凌可是有王景力捧的。 至于说汉朝的官职和爵位值钱,但这跟董卓有什么关系? 东汉末年的官职大肆贬值就是董卓开始的,为了拉拢世家之人,董卓到处封官许愿,太守乃至刺史州牧之类的职位,不要钱的大派送。 人灵帝卖官鬻爵好歹还收你钱的,董卓是真的直接送。 在洛阳城内,董卓拉拢了世家出身的周毖和伍琼等人,原大将军府官员何颙、郑泰也成为其幕僚。 然后在这些世家出身的幕僚忽悠下,董卓各种礼贤下士,不仅亲近士人,还征召名士入朝为官,解除桓、灵二帝以来的党锢之祸。 有多夸张呢? 荀爽自被征召的命令到位列台司之职,从平原国相到光禄勋再到当朝司空,位列三公,前后才了多少时间呢? 九十三日! 坐火箭都没这么快的,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来,董卓手里的官职根本不值钱,朝廷的权威已经被打落尘埃了。 董卓不仅针对王景和张辽使用了分化的策略,他对关东的各大世家豪族,用的也是同一个招式。 在董卓看来,他反正政令不出洛阳,所以干脆把虎牢关以东的地盘全分了,然后就是韩馥、刘岱、孔伷、张咨、孔融、应劭、张邈等人陆陆续续走马上任,被分到了地方太守等要职。 就连弃官而走的袁绍、王匡、鲍信等人,都授以太守,以示和解。 然而屁用没有,毕竟世家本就垄断官职,你拿我们的东西送给我们做人情?还要说感谢你? 做什么梦呢! 因此很多士人在拿了官职之后,直接美滋滋地手下,但并不念董卓的好,反而是该声讨声讨,该起兵起兵,十八路诸侯齐聚酸枣,讨伐董贼的序幕就此拉开。 咕咕咕~ 洛阳城外,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降落在一座小院子里。 荀攸稳稳抓住,然后从鸽子脚边取下密信,返回屋内,神色郑重说道:“主公,关东诸州郡的牧守们果然起兵讨伐董卓,联军已于昨日会师于虎牢关外,还共推勃海郡太守袁绍为盟主。” 王景接过密信,嘴角浮现冷笑:“董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果然愚不可及。” 原来是密信中还记载着,董卓进京后所任命的冀州牧韩馥、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陈留太守张邈等,现在全都跳出来表示要干死他,一个个仿佛和董卓有杀父之仇。 只能说董卓的政治手腕太差劲,从世家手中抢走了权力,还指望着丢几根肉骨头就能让世家就此罢休? 真是愚不可及,人家吃了伱的肉骨头,力气大了,跳起来打你岂不是打得更狠了? 董卓想当然的封官,造成的结果就是反而加速了关东士族联军的集结。 荀攸此时心情一阵轻松:“联军来势汹汹,董卓必然无暇他顾,我们的计划,也可以开始执行了。” “公达所言极是,那就开始吧。” 小小的沙盘上,一座群山环绕的城池,屹立在黄河南岸。 而城池的北、东、南三个方向,各有一串旗帜,化作箭头,携带兵戈杀伐之气直指而来。 “主公,关东联军共计十一路诸侯,兵分三路,已对洛阳呈现包围态势。” 一连数日,荀攸坐镇中枢,派遣暗卫四面出击,侦查情报,再用飞鸽传书的方式迅速传回总部,轻而易举地就洞悉了整个战局。 联军与董卓,双方兵力齐聚于京畿之地,即将展开一场龙争虎斗。 而这场战争的胜负,将决定接下来的天下格局,王景哪一边的人都不是,但他手握重兵,自然也希望着下场分肉,而洛阳乃至整个司隶地区,就是一块最肥的肉。 “公达,你说谁会赢?” 王景看着沙盘,幽幽而问,仿佛在感叹大汉四百年江山社稷,漫长的国祚也终于要走到尽头了。 高祖昔日剑斩白蛇,秋风起于青萍之末,却最终御宇海内,登基称帝,建立炎汉帝朝,名列史册。 如今事随时移,当年秦失其鹿,今日汉亦失鹿,这中原的大好河山,自然是有德者居之。 依靠暗卫搜集的情报,荀攸在脑海中思考推敲了良久,才开口分析说道:“联军虽然兵力雄厚,然而士卒大多是新近招募,比不得董卓手下身经百战的西凉铁骑,而且人心不齐,故而此战胜算极低。” 儒门神通强悍无比,但那是在盛世,能借山河社稷图赐予的官气压制地方。 可一旦龙蛇起陆,龙气四分五裂,那就是生死各安天命了。 每逢乱世,都是兵家大显神通的时候,儒门的所谓民心和声望,在凝聚的兵煞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而这也是为何兵家受到儒门打压,却仍能依附皇权存续的根本原因。 儒门有炼神的法门,兵家同样也有。 董卓麾下的李傕、郭汜和徐荣等人,都是兵家传人,太平时或许只能被世家的儒学神通压制,可一旦到了乱世,他们只要身怀煞气,真是杀儒士如杀鸡。 王景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若非笑着看他:“那你说,若你是其中一路诸侯,该如何做出决策?” 荀攸又思量了片刻,拱手而答:“保存实力,待时而动。” 王景听后,万分感慨:“智者总是喜欢盘算,在得失之间,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最明智的选择,永远只会站在胜利的那一方。但这样的人,成为不了英雄,更承接不了天命。” 英雄?天命? 荀攸心神一震,王景的话,让他有种莫名的感觉。 “当盛世抵达顶点,就是王朝衰落之时,而如今苦难已至。在这个黑暗而压抑的时代,天下无数人渴望着英雄的出现,渴望着有人能振臂挥剑,斩断旧日的枷锁。可智者都是聪明人,总喜欢明哲保身,趋利避害。可不承担责任,就无法得到民心的认同。在我看来,所谓天命,就是人心的向背。” 王景看着小小的沙盘,脑海中不禁想起了五胡乱华,想起了汉人在百年后将要经历的种种苦难和欺辱。 他要改变这一切,只因为王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遭遇这种事。 此刻王景的目光已然变得坚定而沉着,却又燃烧着熊熊烈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今的自己,已经有了改变天下走势的力量。 王景看向荀攸:“十八路诸侯讨董,看似声势浩大,可实际上,唯有能为百姓开路之人,才有资格以英雄的身份,继承天命,引领时代,主宰未来!” 荀攸闻言亦是陷入沉思:“英雄……天命……” 他很想以智者的身份予以反驳,却又觉得王景所言非虚,因为王景的目光太坚定,太自信,仿佛真能看透历史的迷雾,直视未来一般。 ………… 三路大军,合攻洛阳。 袁绍被共推为联军盟主,带兵屯驻河内郡,与河内郡太守王匡和并州张杨合兵一处,为北路大军。 而联军的东路大军,则是由齐聚于荥阳的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五路诸侯,外加曹操的义军部队,组成联军的主力部队,兵进酸枣,在虎牢关外与吕布遥遥对视。 而在南方,悍勇而果敢的孙坚,刚至荆州,就逼死了刺史王睿,兵到南阳,就杀掉了太守张咨。 他用这般酷烈的手段,迅速越权获得了无数钱粮,用于招募士卒,很快便坐拥数万大军,毅然决然展开北伐,在鲁阳与袁术联手,修整部队,厉兵秣马。 洛阳,朝议大会。 大殿之上,文武大臣心怀异志,各自闭目不语,仿佛在坐等联军杀入洛阳,铲除一切祸乱的根源。 而西凉诸将,无不心思惶恐,坐立不安。 联军声势浩大,兵力五倍于己方,在不清楚敌人底细的情况下,怎能不怕?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一人龙行虎步而来,身形肥硕,双目却如猛兽一般,凶恶却又充满力量和威严,身上缭绕着的红黑色煞气,几乎化为实质,这是《不死元功》之中《九死》篇大成的征兆,煞气缠身,万物皆杀,绝天灭地。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暴虎董卓! 原本老神在在的文武大臣,此时全都恐惧地屏住呼吸,收敛情绪。 生怕联军还没杀进来,他们就先被拉出去杀头。 董卓来到,原本六神无主的西凉诸将,顿时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上前问道:“太师,关东联军已然杀至,该如何是好?” “怎么,尔等怕了?” 董卓肥硕的脸上,浮现出不屑和冷笑,目光更是睥睨说道:“天命在我,区区关东群鼠,破之又有何难?” 一句话,顿时显露出枭雄的霸道和强势,还有那种唯我独尊的自信。 被袁隗压抑许久的憋屈,似乎在得知汝南袁氏苦寻传国玉玺而不得之后,如今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了。 随着危机的逼近,当年那个平定羌乱,大破匈奴的西凉豪杰,又回来了! 西凉诸将见状人人振奋,这才是他们愿意追随的主公:“愿为太师羽翼,以雷霆之势,扫灭关东鼠辈!” “三日之内,大军开拨,从平阴县渡河北伐,先灭其一路主力,来个杀鸡儆猴。” “诺!” 大军未动,消息已然暗中流传出去。 王匡顿时率军前来,死守河岸,意图阻止董卓北渡黄河。 而在孟津以东,平阴县城北郊,靠近河畔的一座高岗之上,一队骑兵悄然而至。 为首两人,一者锐不可当,双目如剑,一者气质内敛,君子如玉。 “公达,你怎么看?” 锐不可当者,自然便是王景,他鲜衣怒马,立于高岗之上,目光远眺河岸方向,那里有军队正在集结。 荀攸披着熊皮大氅,缩了脖子,似乎有些怕冷,但目光深邃,仿佛藏着无穷的智慧:“这些士兵衣甲不齐,人数虽众,却无征战沙场的肃杀和锐气,必是董卓在故布疑阵,麻痹联军,此为暗度陈仓之计。” 两人有阴之军势所掩护,即便是绝顶炼神高手,除非靠近十五丈之内,否则休想发现二人的存在。 如今士族联军与西凉军火并,王景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顺便来一窥双方的兵力虚实。 高岗之上,王景得知联军要先败这第一阵之后,却是表情轻松:“哈哈,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没想到董卓看似粗狂无礼的武夫,实则竟是一个读书人。” 王景知道,王匡已然必败无疑。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只鸽子从北面飞来,跨过汹涌的河水,在王景和荀攸的脑袋上盘旋了三圈,才肯落下。 荀攸取下密信,看完后面色一凝:“主公,暗卫来报,一个时辰前,董卓以少数精锐经小平津渡河到北路军后方,猛然发起突袭,王匡军几乎全灭,幸得袁绍和张杨接应,仅以身免。” “果然如此。” 王景哪里还不明白,董卓必然是故意在朝会上散播三日后要从平阴县出兵的消息,结果第二天一大早立马就暗中从小平津渡河,打了联军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要杀鸡儆猴啊。” 王景发出感慨,如果是他,也必然会选择这么做。 毕竟西凉军虽然精锐,可毕竟人少,而且补充困难,不像十八路诸侯联军,背后有世家豪族的倾力支持,兵卒和钱粮几乎无穷无尽,若是打成消耗战,董卓拖都要被拖死了。 先破一路,震慑其余,在战术上的选择极为明智。 十八路诸侯又不是真的铁板一块,眼见西凉军强大,必然不敢拼命,而是想着死道友不死贫道。 人人都这样想,那董卓就舒服了。 荀攸也附和道:“西凉军兵力处于劣势,唯有如此才能震慑其余各路诸侯。” 而与此同时…… “杀!” 黄河北岸,西凉军的铁蹄正在踏破王匡军大营,如狼似虎的西凉勇士漫山遍野的尾随追杀溃兵。 董卓亲自领兵,首战便大获全胜,原本动荡的军心,顿时安稳下来,西凉军全军上下无不士气大振,斗志昂扬,对诸侯联军充满蔑视,根本不把这群杂鱼放在眼里。 危急时刻,袁绍并张杨各自领兵来援,亲眼看见西凉铁骑的悍勇和可怕,吓得根本不敢靠近。 他们二人在救下王匡之后,立即退兵三十里,扎营死守,寸步不敢再进。 眼见敌人如此怂包,手持大斧的中郎将牛辅哈哈大笑:“关东鼠辈果然不堪一战,我军是否继续追击?” 董卓听后却是沉吟不语,目光微微飘向西北方向。 谋士李儒当即心领神会,站出来说道:“我军已然获胜,联军必受震慑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北军驻守河东,与洛阳近在咫尺却按兵不动,吾等不得不防。” 这个道理,心思狡诈的董卓又岂会不知? 北军虽然没有参加联军讨董,却依旧让董卓如鲠在喉,十分戒备。 “可恨,若非宣璠被杀,我军痛失情报来源,此时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 牛辅怒声大骂,随后更是说出心中猜疑:“此事定是那袁隗老儿所为,曾有人目击当夜的白马寺有上百甲士出现,可等我们的人赶到时,却消失无踪。偌大个京师,哪家能瞒过我军耳目调动上百甲士?” “中郎将慎言啊!” 李儒连忙出声劝阻,此时袁隗态度不明,且手握山河社稷图,实在不宜与之翻脸。 至于王景和北军的威胁,更是不能放到台面上,毕竟眼下的西凉军需要高昂的士气来维持军心,保持自身的战斗力。 因此这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不能由董卓来说,而是要借李儒之口。 李儒一开口,董卓这才得以借坡下驴的宣布道:“班师回朝,联军看似人多势众,但只要我们守住洛阳,天下终将臣服于我!” “万胜!” 不日,董卓携大胜率军而回,洛阳城中百姓,无不如丧考妣,内心尽是绝望。 压抑的怒火和仇恨,在无声之中酝酿。 天下州郡,更是有无数人在看不见尽头的黑暗中翘首以待,期盼着英雄和救星的出现,期待着能有人将他们救于水火之中。 然而诸侯联军的所作所为,却让百姓们失望透顶。 河内郡,袁绍、张杨止步不前,经此一败后,两人见识到了西凉军的厉害,如今只敢望河而兴叹,根本不敢继续出兵强攻。 酸枣县,东路各诸侯主力,更是整日只知高歌宴请,互相吹嘘。 (本章完) 第88章 小金人,秦始皇有的我也要有 第88章 小金人,秦始皇有的我也要有 十八路诸侯,出发的时候意气风发,结果经历一次惨败就开始畏惧西凉军兵锋锐利,不敢与之交战,不肯损伤自己的兵力,都盼着别人上前送死,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越是如此,越是没人愿意出手。 至此危难之际,只有两人不顾生死,不惜性命,挺身而出。 “大丈夫生于世,何惜一死报家国!” 曹操满腔怒火,领五千义军,兵出酸枣,义无反顾杀向洛阳。 “董卓大逆不道,荡覆王室,不杀之无以谢天下!” 孙坚挥刀向北,亲率主力向昂扬而进。 此二人,仿佛受到天命感召一般,不约而同的都做出了最愚蠢的决定,甚至因此而受到联军之中其他诸侯的嘲笑。 “自不量力!” “自寻死路!” 奇迹没有发生,董卓麾下,大将徐荣亲自出战,用兵老辣而凶狠,曹操与孙坚这两位不世人杰虽有雄心壮志,却仍不敌,先后落败于徐荣这位老将之手,被徐荣以《六韬武典》中的豹韬兵法打得丢盔弃甲。 曹操兵败汴水,自己也被流矢所伤,幸得堂弟曹洪所救,才得免于难。 孙坚被围梁东,麾下豫州兵全军溃败,最后只得十余骑突围而出,几乎身死。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们的鲁莽和不智,嘲笑他们白白损失兵力而一无所得,何苦来哉。 唯有王景在接获战报之后,沉默许久,最后才感叹他们的一身气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啊。” 荀攸叹息:“终究是损失了手上的全部兵力,无功而返。” 王景摇头:“虽然兵败,但此二人已从众多诸侯之中脱颖而出,天命加身,得天下民心仰赖。” 荀攸饱读诗书,通晓古今,在他所认知中的天命,一般都是命数早定,因此忍不住询问:“主公以为,天意和民心,孰轻孰重?” 王景的回答却是不假思索:“天意高莫问,我只看人心向背,因而我手中的刀剑,只会为百姓而挥。” 对于这个世界的天意和天道,王景所知不多,可即便苍天真的存在,他生而为人,自然要为人而战。 历史上,东汉末期能得天命之人,就只有曹操、孙坚和刘备三人。 而曹操与孙坚为何能最早脱颖而出,率先崛起? 就是因为在这联军讨董之战中,两人的表现最为出彩! 虽然战败,但他们都曾经展露出了自身超人一等的胆识和气魄,天下间的英雄豪杰,无不受他们二人感召,争相来投。 这,就是天命! 这,就是人心所向! 荀攸本就是聪慧之人,此刻脑袋里轰然炸响,嘴唇苦涩说道:“难怪历史上,无数智慧杰出的智者,只能成为谋士,而难以成为霸主。” 没有逆流而上的决断和气魄,为天下表率,又如何能吸引天下豪杰志士竞相追随? “曹操,孙坚,皆已展现未来霸主之姿,我王景岂能让他们专美于前?” 王景目光灼灼,同样有承接天命,迎难而上的勇气和果断。 天命,很多时候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存在于所有人的意识和信念之中。 曹操得之,数次逢凶化吉,转败为胜。 孙坚得之,哪怕身死,却也后继有人,气数不绝。 为何? 只因人心所向,他们身边,总有一群人不离不弃,誓死而随。 反观其他诸侯,这时候没能站出来,后续争霸天下时,就莫名其妙的或被吞并,或遭横死,最后了无痕迹。 只有一个刘备,靠着大汉帝国的余荫,才艰难崛起,但也因此而蹉跎半生,所创立的蜀国,更是最先败亡。 可见天命是何等重要,得与不得,差别极大! 何谓天命帝星? 其实就是帝王命格! 这可是所有命格里,最至高无上的天命! 王景身怀《紫微帝气篇》,越是修炼其中的内容,越是觉得这本功法不可思议,虽然不能直接用来增幅战力,可却是直指人道根本,和后世的《毛选》一样,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屠龙之术。 ………… 洛阳城外西郊,闲云山庄。 此地原为朝中勋贵所有,如今辗转落入了王景名下,成为了暗卫在洛阳的一处秘密据点。 山庄山地面积不小,足可容纳上万人,宛若一个小城镇,因此高顺带着七百陷阵营精锐驻扎在这里,并不要显眼。 庄内之人都是北军的家属,忠诚可靠。 新修建的厂房和仓库连绵成片,机器的转动声几乎昼夜不停,就在这里,大量的毛料被生产出来,通过洛阳大市行销天下。 位于山庄核心区域内,一处守备森严的工坊里,墨狮巨大的身体趴在地上,天晶宝玉打磨而成的两对瞳仁,看向天驷颇感意外:“没想到那小子能把你给请来,怎么,他是你们方仙道的下一任道主不成?” 龙驹天驷与墨狮似乎也是老相识了,摇头说道:“他并未加入方仙道,与我也不过是合作的关系。” “啧啧,言不由衷,以为吾会信么?若只是合作,你怎么会连纯钧剑都给了,还有《紫微帝气篇》这样的绝学。” 墨狮虽是机关术造物,可早已诞生灵智,思维和智慧与人无异,甚至更为强大,几乎就像是一台活着的智脑。 只不过墨狮的大脑是由法器和法术构筑而成,并不是由电来驱动罢了。 《紫微帝气篇》这门功法,属于《星罗神典》的核心部分。 紫微者,统御众星也。 帝气者,真龙天子之气也。 两者合一,自然是至尊至贵之人才可修炼。 在墨狮看来,龙驹天驷必然是在王景身上下了重注,并且认为王景未来有机会登基称帝,否则岂会下这样的血本? 天驷扫了一眼墨狮:“伱不也认他为主了吗,如此说来,墨家也打算下场争龙了?就不怕惹怒天意,降下天罚?” 墨狮的玉瞳中宝光流转,语气幽幽:“继续这样沉埋下去,墨家就要彻底消亡了,与其死得悄无声息,不如殊死一搏。难得那小子对机关术颇感兴趣,而且愿意培养墨家传人,若是这都不敢赌一次,墨家也没有存续的必要了。” 对此,天驷也是深深叹息。 天意之下,诸子百家的传承者谁不是在挣扎求生? 除了最早跪下的儒家,其他学派都还有着抗争的骨气,都在保护着诸子所留下的精神传承。 天驷站在于夫罗已经彻底金属化的躯体前,伸出手指敲了敲表面,发出清脆的金玉交击之声,在耳边回荡不休。 声音先是由外向内传递,而后又由内向外反射,天驷侧耳倾听,借此分辨金身内部的筋骨结构和气脉分布。 墨狮赞道:“好一个地听妙法,不愧是方仙道历任道主中最惊才绝艳的一位。” 对于这类赞扬,天驷显然已经听得太多了,因而依旧面无表情,直到回音彻底消失,他才开口:“辛金游脉,庚金入骨,这具金身的活性保存完好,可以炼制成为下品金甲神将,配合神兵利器,可战天人。” “呵,金甲神将啊,自仙秦帝朝灭亡以来,有多少年不曾见到了?纵使只是下品,战力也足以横行当世了吧。王景这下欠吾等的人情大了。” 墨狮忍不住开始怀念起来,曾经墨家内部就有一派不忍见列国争霸,所以为了天下止戈,加入秦国,助始皇帝嬴政一统中原。十二金人,便是阴阳家炼器术与墨家机关术通力合作,呕心沥血才共同完成的最高杰作,是最强的战争兵器。 若不是始皇帝为求长生死于天罚之下,有《星罗神典》加持,再以三垣至宝镇压气数,配合大秦锐士布下二十八宿四象大阵,又岂会轻易就被项羽毁去其中半数? 全盛时期的十二金甲神将,每一尊皆为上品,每一尊拥有着堪比正神的威能,足以镇压天下了。 因此可以说,始皇帝一日不死,天下无人敢反,也无人能反。 奈何神通不敌天数,强如仙秦帝朝,被天眼所忌,也要二世而亡。 连带着盛极一时的墨家,亦是从此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再也难复旧日的荣光和盛景,只能躲在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里,苟延残喘。 而眼下,追随王景,是墨家最后的机会了。 天驷在确定了于夫罗金身的具体构造之后,便开始敲定炼制的思路:“墨狮,我会以日月阴阳术调动庚金、辛金二炁,以保持躯体材质的活性和生机,至于偃甲术的改造部分,则交由你来负责。” “放心,这样的活计吾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驾轻就熟的啦。” 墨狮显得十分自信,毕竟十二金人本就是阴阳家与墨家通力合作所打造出来的惊世杰作,倒是对于天驷身上居然还保留有阴阳家的传承,它大感意外,心中默默想到:“传闻中,神秘的天宫成员以黄老之学、神仙家、阴阳家、五行家、方技家、术数家等学派的传人为主,看来此事并非空穴来风。” 儒术独尊,百家却也不会坐以待毙,甚至为了生存,以前的矛盾和争执此刻都放下了,彼此尽弃前嫌,各家各派的核心之学彼此公开,互相交流之下,说不定会绽放出别样的火和风采。 只可惜,若是不能传承下去,再精彩也不过是绚烂的烟,转瞬即逝。 心中思绪流转,墨狮双手却是不停,只见它的一对兽爪转变形态,化成各种能工巧匠所用的工具,开始对于夫罗的尸身进行彻底的改造。 ………… 洛阳城,太傅府邸。 袁基得知了董卓大胜的消息后,便急急忙忙跑来告知袁隗:“叔父不好了,王匡在平阴大败,西凉军已愈发骄横,董卓此人更是展露野心,渐渐对我汝南袁氏展露反意了。” 对此,袁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这董贼真是忘恩负义,当初若非叔父你救危扶困,他哪里能有今日?还有本初和公路二人,亦是不顾大局,竟使局势败坏至此!” 汝南袁氏如今可谓是骑虎难下,按照袁隗最初的算计,眼下应该是手持山河社稷图,借助废立皇帝之举动,牢牢将权力控制在手里,从而推行儒门天下的大计。 而袁隗为了不步当初王莽的后尘,这一次并不打算学王莽那样直接篡位,而是要治道分离。 从今尔后,皇帝掌握道统,儒门掌握治统,真正实现皇帝与士大夫公分天下的宏伟愿景。 当然,袁隗和袁基需要的皇帝只是一个吉祥物,真正的实权必然是掌握在世家的手中,皇帝只要会盖章就可以了。 如此一来,既能保证现有权力结构的稳定性,同时也能让世家彻底掌握权力,不必再遭受来自天子的打压。 至此以后,世家将是千年的世家,以己心代天心,在天意的垂青之下,永生永世,高高在上,成为真正的皇天贵胄。 至于天子,乖乖坐在龙椅上当个吉祥物就可以了。 可没有传国玉玺,就无法真正掌握手中的山河社稷图,一旦刘协亲政,汝南袁氏的一切图谋都将成空,甚至极有可能会迎来第三次的党锢之祸。 大胜而回的董卓信心满满,觉得踏出最后一步的时机到了,因此找来李儒:“文优,我欲出去弘农王,你举得可否?” “什么!” 李儒闻言震惊:“太师,非如此不可吗?” 刘辩终究是皇长子,废长立幼本就犯了世家的忌讳,眼下还要杀死刘辩,显然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更何况杀死太后,夜宿宫闱已经让剑圣王越极为不满,如今还要杀死刘辩,必然与王越爆发全面冲突。 毕竟灵帝死前就已经与何太后关系不睦了,何太后弄死太皇太后董氏的时候王越就没说话,董卓替董氏出头,以孝道的大义之名处置何太后,王越又能怎么办呢? 可杀死刘辩,显然触碰到了王越的底线。 奈何董卓心意已决:“怎么,你觉得我错了吗?” 李儒深知董卓喜怒无常,为人暴虐,因此哪怕他是军师,也不敢多劝,只能低头:“太师若真要如此,儒可以安排下去,到时候一杯毒酒,对外宣称病亡就是。” “不,我要亲自出手!” 为了给手中的鸿鸣刀开锋,董卓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此前一直不敢动手,就是生怕被袁隗看出端倪。 而眼下袁隗忙着找传国玉玺,加上袁绍和袁术的折腾,汝南袁氏内部陷入分裂,袁隗必然为之焦头烂额。 这是动手的最好的机会! “可帝师若是出来组织,又当如何?难道太师在皇宫之内动武吗?太傅手中还有山河社稷图,若是逼迫太傅与帝师联手,天人三剑之威,怕是天下无人能挡啊。” 李儒只觉得头大,他实在是不明白董卓为何要这么做。 而在此时,吕布开口了,只见他昂首挺胸,语气肃杀:“义父,王越交由布来对付,武道四极,建中至圣,我早就想要领教一番了。” 董卓闻言大喜,他抬眼看向吕布,只见此刻吕布周身红黑色的血煞之气缭绕,鬼神战体与铄石流金之神通,皆已然大成。 “好,我儿奉先自当有如此豪情才是。” 轰隆隆~ 南宫朱雀门,董卓带着吕布与一队甲兵公然闯入,杀气腾腾直奔永安宫而去。 沿途禁卫根本无人敢于阻拦,唯有到了永安宫之时,才被值守于此地的数十名铁鳞卫拦阻:“太师,还请止步!” 如今偌大的皇城上下,铁鳞卫是唯一听愿意从皇帝指挥的军事力量了,目前他们都聚集在王越的麾下,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董卓自进入洛阳以来,横行无忌,已经许久不曾被人当面拒绝过了,此刻自是怒及:“你算什么狗东西,也敢拦我?” “太师,此地乃弘农王居所,你挎刀披甲而来,究竟意欲何为?” 铁鳞卫的成员多出自皇族,以刘姓为主,虽是旁支,却对皇室忠心耿耿,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此面对董卓这样的权臣,一旦涉及底线,他们也绝不会屈服。 刘辩乃是灵帝的皇长子,是先帝骨血,因为他的安危,便是铁鳞卫的底线。 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董卓毫不犹豫便把刀出鞘:“尔等忤逆犯上,其罪当诛,给我杀!” 西凉兵对皇权已毫无敬畏,此刻董卓下令,他们当即拔刀怒吼:“杀!” “董卓,你竟敢犯上作乱!” 铁鳞卫既悲且怒,终究是到了要拼命的时候,为了身上肩负着的使命,纵使明知必死,拱卫永安宫的铁鳞卫也是死战不退。 “快去请帝师!” “董贼狼子野心,绝不可让他戕害弘农王!” 吕布挥舞着方天画戟,欺身而上,口中怒骂:“一群冥顽不灵之辈,竟敢忤逆太师,尔等该杀!” 方天画戟上黑红色的火焰仿佛沸腾的岩浆一般,所到之处,兵器惨遭熔炼,躯体化作焦炭。 所施展的,赫然便是蚩尤右臂骨上所刻录的神通妙法——铄石流金! (本章完) 第89章 没有人能比我更懂造反 第89章 没有人能比我更懂造反 铁鳞卫中不乏剑术高手,他们师从王越,勤修剑术,又有皇室供应玄龙锻骨丹等灵丹妙药,因而一个个修为惊人,往往比同境界的武者更加强横。 再加上《羽林断空剑》中的剑阵合击之术,结阵而战,以一敌百也是轻而易举,是拱卫皇宫的核心武力。 然而今天他们却遇到了一个如同鬼神一般的可怕对手! “螳臂挡车,真是可笑。” 吕布周身红黑色的煞气缭绕,森然杀机在他的身后,隐隐化作一头吞噬日月的巨狼虚影,若是王景在此,必可看出吕布的命格已经向着贪狼法相转化。 只见方天画戟所到之处,灼热的气浪和红黑色的烈焰横扫八荒,吕布的手下竟无一合之敌。 交战不过片刻功夫,铁鳞卫便死伤惨重,还活着的人更是神色绝望:“天龙戟法,你是戟狂李彦的传人!” “是又如何?” 吕布眸光睥睨,当初在王景身上吃瘪之后,他就苦练蚩尤遗骨上的《不死元功》,就连上古神通铄石流金亦是达到了精通的地步,虽未踏入天人境界,却已然掌握了天人境界的力量。 “挡我者死!” 方天画戟势如狂龙,挥洒间狂猛霸道,气盖山河,杀得铁鳞卫心惊胆寒。 很显然吕布已得戟狂李彦的真传,虽未能如李彦这般踏入威之极境,却也领悟了神威的真谛,能仅靠自身的精神气势,就可威压千军,霸勇无比。 他一个人,就击破了铁鳞卫的防御,杀得永安宫尸横遍野。 当最后一位铁鳞卫战死,敞开的宫门内,再也无人能够阻止董卓膨胀的野心,今日他便要踏出登上权力巅峰的第一步。 踏着脚下已成溪流的血河,吕布肃然说道:“已为义父扫清障碍。” 董卓见状得意大笑:“奉先我儿,果真骁勇无比,此战你当记首功,哈哈哈哈哈!” 傲慢而霸道的笑声,响彻云霄,顷刻之间,天象亦随之惊变。 只见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乌云汇聚,银蛇狂舞,雷声阵阵,天地间弥漫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皇者,人间之神也,功德之光,照耀寰宇。 帝者,生物之主,兴益之宗,王天下之号也。 刘辩虽然被迫退位,到底曾经登基称帝,因而身怀天子之气,上应天心。 如今少帝命危,天心自有感应,因而生出天象之变化。 轰隆隆~ 雷鸣声震百里,京城之内,儒门炼神高手纷纷生出感应,得知有不祥之事将要发生。 太傅府邸,袁隗猛然从入静的状态中惊醒:“不好,弘农王要出事!” 袁基业急匆匆赶来:“叔父!宫中有眼线来报,董卓与吕布带兵进入皇城,且直奔永安宫而去!” “该死!” 袁隗闻言震怒,再无平日里的悠然和震惊。 实在是刘辩对于汝南袁氏太过重要,儒门天下的计划还未成功之前,作为祭品,刘辩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否则汝南袁氏汲汲营营几代人的计划,至此便要功亏一篑。 “立刻召集家族死士随我进入皇城,必须阻止董卓!” 局势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彻底失控。 袁隗此刻也忍不住后悔起来,当初就不该引董卓入京,也许换个更容易驾驭的棋子会更好。 只可惜,这世上有很多灵丹妙药,可偏偏没有后悔药。 而在皇宫之内,原本闭关至最后关头的王越,此刻蓦然睁开双眸,只见原本漆黑的密室之中,凌厉的白芒一闪而逝。 虚室生白,心若琉璃,三尺神光照彻灵台! 只见王越身上,八道剑意交融并汇,化作风、雨、雷、电四气,此四气皆为自然之天象,循环往复,竟是渐渐彼此再次融合归一,又由一分二,演化阴阳,渐渐自成一方天地。 王越的剑气和剑意,也渐渐变得返璞归真,却又恢宏浩大,如高山,如大河,如天地和日月。 “无尘无垢,道返先天,原来如此!” 嗡嗡嗡~ 王越身形未动,周身却是剑吟不止,原来他体内的每一根经脉,每一个毛孔,甚至是每一根毛发,都可发出剑气。 此时的他,已经踏入天人境界的第一境,返璞归真! 何为真? 天地万物,皆可为剑,便是王越的“真”! 而王越原先所领悟的神技妙谛,技之极境,此时也发生了不可思议之变化,万物在他眼中,已与常人所见截然不同。 炁! 万物皆是元炁所化,王越此时目光所及,万物之炁竟是直接显化,如掌上观纹,清晰无碍,仿佛轻轻拨弄,便可任其驱策。 可此刻的王越已经来不及细细体悟,稳住境界,只因天象异动,他感受到了刘辩正在遭受死亡的威胁。 而要杀刘辩之人,正是董卓。 “竟敢弑杀先帝骨血,董贼,我必杀汝!” 轰~ 王越闭死关之地,一道剑气直冲天际,随即化作流光直扑永安宫而去,在长空上斩出一道白色气浪。 剑气所到之处,即便是乌云和闪电,亦被一分为二,斩做两截。 永安宫内,董卓刚刚派人搜查宫殿,将刘辩找出,正欲动手,天上却是传来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 “董贼受死!” 王越身化剑光,横跨天际而来,手中斩蛇剑更是电光流转,挟雷霆天威泰山压低而至。 技之极境,便是神技。 所谓神技者,以小博大也,四两之力,便可拨动千斤之势。 而王越的剑道,便是以剑技引动天地自然之伟力,纳为己用,上次与天驷交手,虽然落败,却也明悟了越女阿青的“天剑”并非他所渴求之“天剑”,故而舍弃剑招,转而追求以剑驭气之道,终于开结果,得以踏入天人之境。 “雷剑!” 以剑驭雷,王越此刻几如神明降世。 董卓被王越剑气锁定,竟是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呼救:“奉先我儿何在!” “义父勿忧,布来也!” 吕布双足奔行如飞,仿佛脚踏祥云一般,手提方天画戟悍然杀至,长戟猛然刺出,势若蛟龙腾空,云海遨游。 轰~ 剑光戟影互击,天地间顿时雷火交加,劲力震荡八方,吹起的狂风甚至掀翻了整座永安宫正殿。 瓦砾碎石伴着烟尘如雨般落下,吕布受此一击,飞退时嘴角亦是溢出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可终究是挡下了王越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好一招云龙探首,李彦在你这般年纪,却是无伱这般身手。” 剑势已尽,王越从天上飘然而落,站在刘辩身前,挡住了董卓和吕布,随后目光沉凝看向董卓:“为何要对弘农王下手?” 面对王越,即便是狂傲如董卓,此刻亦是神色慎重,握住刀柄的手,更是青筋毕露,显然已在暗中蓄势待发:“帝师,让皇子协登基称帝,乃是先帝遗愿。卓不过奉命行事,可如今天下世家,却要以此来兴兵讨伐于我,这公平吗?” “这……不是理由。” 王越持剑而立,不再忍耐,不再退让。 无论董卓如何舌灿莲,要杀先帝骨血,便是死罪。 帝剑赤霄斜指大地,王越身虽不动,却已经开始暗暗引导皇城底下的龙脉地气,身上的气息愈发厚重坚实,宛若高山一般。 “董卓,忤逆犯上,你论罪当诛!” 一剑斩出,大地腾动,犹如地龙翻身,群山皆震。 “可笑至极!” 董卓拔刀出鞘,虎煞金刀猛然斩出一道黑色气浪。 轰隆隆~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整个永安宫都被夷为平地,精美的宫室化作废墟,两人一击之力,竟至于斯。 虽然挡住了王越的剑招,可董卓的心却是跌入谷底。 方才那一刀,他消耗了十分之一的兵煞,虽然西凉军数万兵马随时都可以为他进行补充,可人的心力是有限的,兵煞也绝非无穷无尽。 一旦消耗干净,面对王越,他怕是一剑都挡不住。 “奉先!” “义父有何吩咐?” “你不惜代价拦住王越,我去杀弘农王,只要弘农王一死,你我父子同心,联手夹击,即便是‘天剑’又如何?今日也要死在你我手中!”“遵命!” 两人心神传念,瞬息之间便交流完毕,随即吕布更是悍然出手,方天画戟如狂龙飞舞,以硬撼五岳之气势,发起强攻,直奔王越而去。 而董卓亦摆出一副要联手夹攻的架势,高举长刀,积蓄兵煞,红黑煞气汇聚而来,注入刀身。 初入天人境界的王越,面对两位绝世高手亦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虽然董卓与吕布都只是武道五境的修为,然而胜负绝非只是比拼境界的高低,双方的实力、状态乃至可以借助的各种外力,都会对战斗的结果造成影响。 “王越,来战!” 吕布的方天画戟率先杀到,天龙戟法凶猛霸道,踏入出神入化的武道五境之后,更是自带神威,强横无匹。 王越分神关注董卓之余,亦是提剑应对:“好一招狂龙撼岳,论武道天赋,你为当世第一,犹在李彦之上。” 赞许之言,由衷而发。 绝命之剑,亦不容情。 “风剑!” 面对吕布势若狂龙的一戟,王越手腕一甩,剑尖在半空中划出朵朵剑。 在剑盛放之后,天地间的风,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引导一般,跨越千山万水,呼啸汇聚而来。 以剑驭风,天人合一! 密密麻麻的风,或轻或重,或急或徐,化作柔、刚、快、慢等不同剑招,连绵而至,无穷无尽。 这一刻,吕布仿佛不是在与王越为敌,而是与天地间的风为敌。 叮叮当当~ 无边无际地锋芒化作一道剑气长河,轰击在吕布的身上,纵使有宝甲和官气护体,吕布亦是身受重创。 兽面吞头宝甲在剑气的切割之下密布剑痕,有些地方甚至直接被剑气斩破,伤口深可见骨。 若非练就《不死元功》,煞气入骨,仅仅这一剑,吕布怕是得死上七八次才够。 “这就是天剑之威吗!” 吕布被剑气击飞,落地后却是凶性更盛:“我不服啊,再来再来!” 平生威武痴狂的他,此刻又怎肯服输? “在遇到你之前,我此生唯恨不能与越女和霸王生在同一个时代,无缘窥见武道六境之上的奥妙。” 吕布蛮劲发作,不顾伤势,咬着牙再次杀向王越:“来,让我见识一下天剑之威是何等的高渺浩瀚!” “如你所愿。” 王越再次运转剑势,霎时间,天地间下起了漂泊大雨,如珍珠般落下的雨滴中,剑光流转。 “剑雨!” 剑意借助雨势,笼罩百里方圆,至阴至柔,万化无形。 滴滴~哒哒~ 吕布想要塔前一步,却发现落在身上的雨水,每一滴都仿佛有泰山之重,压得他喘息不能,难以动弹。 此刻的他,仿佛与天为敌。 铮铮~ 落下的雨滴中,不仅藏匿剑意,更是蕴含剑气。 一滴雨,便是一道剑气。 而此刻站在雨幕之中,吕布高大的身形每时每刻都被千百滴的雨水打到,等于是硬生生地承受千百道剑气的轰击。 咔嚓~ 兽面吞头宝甲的承受能力终于到达极限,随后整个碎裂开来。 “剑意?天意?” “我!不!服!” 吕布发出震天咆哮,体内的先天庚金之炁和先天丙火之炁更是应声冲天而起:“王越,接我一招威龙战天!” 战天壮志,凌云豪气。 这是《天龙戟法》中,连阎行亦未能习得的绝杀之招,乃是李彦毕生所悟的最强杀招,威势撼天动地! “来战!” 吕布浑身劲力爆发,双目化作一片赤红,手持方天画戟强行突破雨幕,来到了王越的面前。 如此倾力一击,即便强如王越,也不得不全神应对,丝毫不敢大意半分。 “剑电!” 王越高举手中斩蛇剑,引天上银蛇关注剑身,随即天地间便被一片白茫茫的电光所笼罩,剑气交织成一道天罗电网。 轰~ 铄石流金! 吕布强催体内的庚金之炁和辛金之炁,以蚩尤遗骨上所传之神通秘法,将其转变为高温状态,彻底燃烧自身精血,瞬间就将战力提升至天人境界。 “这是!” 王越猝不及防之下,却是与吕布拼了个两败俱伤,强劲的力量震得他空门大开。 而在这时,蓄势已久的董卓动了。 “春秋之道,奉天而法古,接我一刀!” 《春秋繁露》,儒家谶纬经学的开端和起源,亦是董仲舒这位天人高手所创之绝世神功,董卓虽限于自身资质,难以透彻书中之理,却仍能用出其中的炼神秘法。 一刀斩出,真如上古之天地洪流,浩浩荡荡,又如春秋之更替,不可违逆。 王越持剑肃立,全神戒备,正要接下董卓这来势汹汹的一刀,却不料半路上董卓刀势忽转,斩向刘辩。 而吕布也默契地同时出招,让王越应接不暇。 噗呲~ 电光火石的刹那,刘辩的人头高高飞起,而鸿鸣刀吸收了刘辩身上的帝血之后,亦是绽放出凌厉横绝的赤色光芒。 “哈哈哈,大功告成矣!” 董卓兴奋地看着手中血光充盈,开锋成功的绝世名刀:“战帝开刃,神兵降世,我董卓果真是天命所归!” 虚空中,董卓身上的七杀命格至此彻底成形,杀气充塞天地之间,寻常望气士若是敢直视他之气运,双目必流出血泪,被杀气刺破瞳仁而变成瞎子。 “逆贼尔敢!” 看到刘辩死在自己面前,而且还是身首异处这样惨烈的死法,王越心中恨意冲霄而且,周身毛孔剑气勃发:“董贼,纳命来!” 这一刻,王越全力出手,再无任何保留! 方才与董卓和吕布的交战,他不敢挪动半步,甚至不敢倾尽全力,就是怕波及弘农王刘辩。 如今刘辩已死,王越再无顾忌,而他的含怒一击,更非常人所能承受。 然而手持鸿鸣刀的董卓,此刻神兵在手,又岂会惧怕区区一位“天剑”? 只见他轻轻一挥,随手便斩出了一道横绝天地的血色刀气,无边的死亡和毁灭之意,直冲王越心灵。 轰~ 王越竟然被董卓一刀斩飞,推开数十丈才堪堪停下,双足在大地上犁出两条深深的痕迹。 此刻王越面露惊骇之色:“怎会如此?即便是传世名锋,亦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手持斩蛇剑的王越难以置信,董卓手中的刀,威力强横到了不讲理的地步:“即便是十大名剑,也绝无可能凭空产生力量。” 董卓得意大笑:“你虽为剑圣,却不知十大名剑之中,有一把剑,即便是凡人持之,亦可逆天伐神。” 王越心神俱震,显然已经知道了答案:“圣道之剑,轩辕!” “哈哈哈,不错,正是圣剑轩辕!而我手中之刀,乃是与轩辕剑同炉而出的鸿鸣刀,即便是真龙天子,亦可一刀斩之!” 长久的谋划与等待,终于在这一刻得偿所愿。 董卓握紧手中鸿鸣刀,已然是胜券在握,然而就在他志得意满之际,手中鸿鸣刀嗡嗡震吟,似乎欲脱手飞离。 “怎么可能?这洛阳城内,难不成还有人比我更大逆不道?” 这一刻,董卓心中惊骇,随后大怒,注入兵煞想要将手中神兵彻底炼化:“不可能,没有人能比我更懂造反,鸿鸣,我才是你的主人!” (本章完) 第90章 断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第90章 断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刚刚骑马回到闲云山庄的王景,忽然感受到皇宫方向,有一股气息隐隐在呼唤自己。 “奇怪,难不成是幻觉?” 王景有些不明所以,随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刚刚进入山庄,天驷与墨狮便告知他一个好消息:“金甲神将已经炼制完成,只要注入兵煞,便可将之催动,其威能强横无匹,可战天人。” 话虽如此,于夫罗的金身终究不够强大,即便是有天驷和墨狮联手,加入各种天材地宝进行强化,也不过堪堪达到下品而已,和仙秦帝朝的十二金人比起来,远远不如。 可战天人,实际上不过是拖延天人的脚步,并不意味着金甲神将就真的拥有了天人级别的战斗力。 一旦储存的兵煞耗尽,怕是挡不住天人的随手一击。 不过即便是这样,金甲神将也是天下无数势力梦寐以求的杀伐至宝,怕是愿意拿十几座城池来换取。 毕竟实力只要足够强大,地盘可以再去打,而金甲神将这样的征伐利器,却不是时时都能遇见的。 王景闻言亦是难掩喜色:“景在此拜谢二位前辈,若非二位出手相助,我即便能得到于夫罗的这具金身,也要宝物蒙尘了。” 有了金甲神将,再配合秘密运抵洛阳的六百魏武卒尸兵,王景手中已然掌握了一支强横的武力。 再加上高顺统领的七百陷阵营重装甲士,这样的力量即便算不上强横无敌,但只要用在关键的节点上,足可逆转局势,鼎定乾坤。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洛阳皇城中的诡异气息也终于传到了闲云山庄。 天驷的炼神修为最高,因此是第一个生出感应,只见他开启天视之能,顿时窥见永安宫上空乌云罩顶,隐现血光。 “天泣血雨,这是有帝王死于非命!” 王景顿时为之震惊:“是谁?刘协还是刘辩!” 荀攸素有急智,此刻略加思索,便表情凝重地说道:“主公,恐怕是董卓对弘农王下毒手了。十八路诸侯要重新立弘农王为帝,董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断绝了他们的这个借口。” 天驷冷笑:“七杀之名,戮敌、灭亲、屠民、杀官、弑君,果真是肆无忌惮,天下无不可杀之人。董卓如今还修炼了蚩尤的《不死元功》,已然踏上了屠戮天下而证道的血河征途,若是让他再斩地、斩天成功,还真是天上地下,唯其独尊了。” 王景震惊:“七杀之名,血河征途?天驷此话何意?” 天驷扫了王景一眼:“你修炼了《紫微帝气篇》,当知晓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曜,皆是特殊命格,各有道路可证就天命。虽说紫微乃是帝星,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命运又岂会只有天定呢?天注定,给的只是一个化龙的机会而已,能否蜕变鱼蛇之躯,化作真龙,最终还是要各凭本事。” 王景瞬间有所明悟:“意思是,北斗七星与南斗六曜,本质上都是命格至尊至贵,都有成帝的机会,只是概率大小不同而已。” “哈哈哈,孺子可教也。” 天驷满意地点点头:“所以争龙之局,现在就已经开始了,是否要提前和董卓对上,你自行思量。” 就在王景犹豫之际,又有信鸽飞来。 荀攸一目十行地看完密信上的内容,立刻面色大变:“主公,阳城急报,又出大事了!” 王景皱着眉头,接过信函一看,顿时双眼冒火,怒不可遏:“董卓狗贼,当真是留你不得!” 本还犹豫着要不要提前与董卓开战的王景,此刻已然怒上眉梢,愤然吼道:“传我军令,命王凌、徐晃立刻整军备战,兵进洛阳。五天之内,我要董卓项上人头!” 二月二,龙抬头。 虽然兵危战凶,然而阳城城东的百姓依旧在遵守古老的传统,为了祭天祈福,他们拿出所余不多的积蓄举行了一次热闹的庆典,想要让战争提前结束,让自己的故乡免受战火摧残,渴望今年的收成能够变好。 却不料这个热闹的庆典,非但未能求得美好的祝福,反倒是替他们招来了杀身之祸。 董卓大败王越之后,带兵追杀出城,想要趁机解决这位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隐患,最终却是让王越跳入洛水之中消失不见。 追杀无果,回来的路上,董卓眼见庆典繁华,为了泄恨,竟然纵兵劫掠! 上万百姓,男的被砍下头颅,悬挂在抢来的车牛上,女的被掳走为奴为婢,受尽欺辱,士兵挨家挨户的公然杀戮、抢劫,简直无法无天到了极点! 而靠着连番杀戮,董卓气运大涨,竟是一举踏入了武道六境的境界,成为第五极! 回到洛阳后,董卓竟还对外宣称这是攻贼大获,拿百姓的人头当做军功,让全军高呼万岁以贺。 最后,数以万计的无辜死者,其头颅被垒成京观,就地焚烧,掳掠而来的妇女也被赏赐给手下士兵。 种种恶行,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暗卫送来的密报,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而王景拿在手中,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只因这张纸上,承载的是数万百姓的血泪控诉,是无辜亡魂的哀嚎和怨怒! 荀攸拿过密信,只是扫了一眼,就有种想要窒息的感觉,仿佛能够看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和残忍。 董卓,果真是天下大恶,祸乱之源! “主公,时机未到,还请三思。” 荀攸心知西凉军主力未动,此时出击,不合时宜。 可王景哪里还能再忍? 再让董卓这么杀下去,洛阳百万人口,还能有几个活人? 而且依照天驷的意思,董卓此举并非只是因为他的本性暴虐残忍,而是为了踏上血河征途,证就屠戮天下之道。 一旦让其成道,不说天下危不危,反正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哪怕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也必须提前出手了,唯有截断董卓的血河征途之路,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更何况有金甲神将在,趁着此刻董卓与王越激战一场,实力大损,自己并非没有胜算。 心中权衡之后,王景当即做出决断:“不必再劝,五日之后,入夜时分,我孤身一人,直入皇城,击杀董卓。史阿,伱调遣三百暗卫,并一千官徒隶,全力维系城中治安,绝不可让乱兵祸害百姓。” “是!” 史阿神色肃穆,眸光杀机毕露。 他是洛阳本地人,董卓的暴行已经彻底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说不定那数万的无辜百姓之中,就有他的亲朋戚友。 “公达,你率领六百魏武卒尸兵,前去拦截吕布,让他无法支援董卓。” 荀攸躬身领命:“得令。” 此刻王景的脸上,一片杀意,对于董卓的恨意,甚至超过了世家和豪族。 世家和豪族残骸百姓,好歹还装装样子,没有直接举起屠刀大肆屠戮。而董卓却是连装都不装了,一朝得势,便丧心病狂至此。 这样的人,不杀简直念头都不通达。 对于王景一个人前去斩杀董卓的举动,荀攸觉得此举过于冒进,仍是极力劝阻:“主公,董卓有大军随行,兵煞和官气护体,即便金甲神将战力超群,这样做依旧太过危险了。何不先等北军主力南下,再行谋划此事?” 王景却是义无反顾:“这天下,总有一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我能等,洛阳的百姓能等否?” 虽然知道荀攸的谋划是老成之言,奈何王景修炼《紫微帝气篇》,明悟此刻如果不站出来,这洛阳的气数就要被董卓吞食殆尽了。 更何况曹操和孙坚可没有他那么多的底牌,却仍敢不惧艰险,不避生死,向前挥刀,九死而不悔。 自己想要争霸天下,若是连他们都比不过,关键时刻畏首畏尾,还不如躺回去继续当一条咸鱼好了。 没有无与伦比的勇气和魄力,自己凭什么和这些名留史册的名将豪杰一同争锋? 王景并没有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而是明白,一些东西,唯有豁出性命才能获得! 此战,避无可避! 唯有奋力向前,杀开血路! 洛阳,皇宫。 虽已入夜,此地却仍灯火通明。 盖因董卓正在大宴群臣,只见他那肥硕的身体,搂着两位身材妖娆的美艳宫女。 一人为他倒酒,一人给喂食,好不快活。 平日里,因为顾忌袁隗与王越联手,还不敢太过放肆的董卓,此刻手持鸿鸣刀,已然百无禁忌,视天下高手如无物! 轩辕剑不出,谁能与自己争锋? 即便是手持山河社稷图的袁隗,董卓也有自信百招之内,将其斩于刀下。 若非与王越一战,让他伤势不轻,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否则今日便杀上太傅府邸,将袁隗老儿的脑袋踩在脚下,看他还能不能像以往那样,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此时此刻,座下群臣,无不慑服于董卓淫威之下,面露谄媚,恭敬说道:“太师果然威风不减当年,连战连捷,想必大败联军,也是指日可待了。”“哈哈哈,虽然明知你是拍马屁,但偏偏这话我就是爱听!” 董卓吃得满嘴流油,一身肥肉几乎爆衣而出,再配上那满脸张狂凶戾的狞笑,简直让人瑟瑟发抖,有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惊怖。 “太师,此言皆是吾等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 群臣丑态毕露,各种阿谀奉承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真有风骨和傲气的名士,此时早就丢官而去,留下的人,都是贪生怕死和溜须拍马之辈。 然而董卓狞笑地扫视他们一眼,冷冷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恨不得我死。” “吾等不敢!” “是啊是啊,吾等对太师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你们敢或是不敢,我会在乎吗?” 连番大胜,让董卓比往日更加骄横:“你们这些废物,想要我死,外面那些废物,也想要我死,但这世上,没有人能杀死我董卓,没有人!” 就在这时…… 轰隆隆~ “什么声音?” “打雷了吗?” 就在董卓面露恼怒,而所有人惊疑不定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啸:“董卓,出来受死!” 声如雷霆,惊震十里! 这一声怒嚎犹如凤唳,凌厉而空明,穿透天地,响彻整座皇城,在重重宫闱之间,回荡不休。 “何人竟敢在此放肆!” 华雄怒声一喝,整个人飞身而起,手持大刀便向着殿外杀去,身上的铁犀磐牛宝甲,更是在朦胧月色下,泛起凌冽的寒光,如同凝结的杀气一般。 胡轸和樊稠等西凉猛将,也愤然起身,紧随其后。 人臣之道,主辱臣死! 这种时候,他们如果不立刻表现出自己的愤怒,以后哪里还能有好日子过。 然而华雄等人刚冲出殿外,便全都面露骇然神色,震惊不已的看向前方。 只见迷蒙的夜色下,身负火云披风,头戴天羽凤翎紫金冠,身穿鎏金虎纹宝甲,脚踏流云飞靴的王景,仅带了一名身披蓑衣看不清面容的随从,便单手举着青铜大鼎迈着踏破山河的脚步,堂而皇之地杀来。 “董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坚硬的石板上,是王景踏出的一个个脚印, 一步一个脚印,一步一道雷声! 鼎重一千六百斤,原本一直都被供奉在太庙之中,为祭司而用,其上缭绕着万民之气,承载着洛阳百万民心。 现在,却被王景举在手里。 因为王景要拿这座青铜大鼎来砸死董卓,杀贼祭天,以平息民愤! “力能扛鼎,如此神力,难不成王景是项羽再世?” “就算是又如何?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不成!” “速速调来大军,将其擒下,不能活捉,那便就格杀!” 王景忽然出现在皇宫之中,还举着一千多斤重的青铜大鼎,实在是把董卓和西凉军众人都给吓了一大跳。 但是惊吓之后,就是狂喜。 董卓有伤势在身,因此躲在西凉并将的重重保护之下,见王景没有手持霸王弓,这才敢露出脑袋,随即满脸狰狞地大声发笑:“祁侯,你没有大军随护,也敢孤身一人过来送死?好,那就成全你!” 值守宫门的禁军,踩着如雷的脚步声杀来,将王景团团包围。 轰隆~ 王景手一松,巨鼎轰然而落,砸碎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三千禁军,皆被吓得后退一步。 王景面露不屑,目光睥睨,如同战神降世,身上散发出不可一世的勇烈和霸气:“一群废物,也配挡我?” “竟敢小瞧吾等?杀啊!” 黑色洪流,掀起一片喊杀声,向着王景狂涌而去,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将他整个彻底淹没。 随即,只听一声锐利的铿鸣,响彻长空,撕裂黑暗。 纯钧剑,此刻终于出鞘,向着眼前这群无法无天的禽兽,显露锋芒。 一剑斩出,山崩地裂,烈火冲霄! 轰~ 炽烈的火焰,在黑暗中绽放出可怕的光芒和灼热,在破碎的肢体上,在断裂的武器间,熊熊燃烧。 体内六道神火催发到了极致,丹羽圣炎火力全开。 “挡我者死!” 王景身穿虎纹鎏金宝甲,积蓄着大量兵煞和官气的他,此刻无惧一切攻击,一往无前的向着董卓杀去。 他手中的剑,燃烧着可怕的神火,能点燃一切生机,尘世间的一切生灵,都要被它烧成灰烬。 普通的士卒,哪里拦得住他的脚步,厚厚的人墙围上去,几个呼吸间就被杀穿,余者轰然溃散。 “王景,太师面前,你休得猖狂!” 黑夜中,华雄高高跃起,倒拖的长刀划破地面,一路火星四溅,穿过人群径直杀向王景,一刀如惊雷斩落。 还未交手,两人的杀气,已经在无形之中展开交锋。 华雄天赋异禀,从小就气力过人,在西疆与羌人长年的厮杀之中,更是早已磨砺出了一身千锤百炼的绝世刀法,此时杀向王景,只为向世人证明他的武勇不弱于人:“王景,接我一刀!” 玄铁大刀威力万钧,势如山倾,倏然划破黑暗,化作一道夺命的冷光,开山裂石而来。 一出手,就是毫无俏的杀招! 一出手,就是不留余地的全力! “来得好!” 王景双眼一亮,华雄的武技确实让他惊艳无比,不愧是名震凉州的刀法名家,这份武勇,当真是世间罕有。 只可惜,这样一位豪勇的猛将,却遇到了跨越时空而来,身修多门绝世神功的自己。 王景持剑在手,猛然斩出,同时暴喝一声:“华雄,你也接我一剑!” 这一剑,惊天动地,一往无前。 锋刃摩擦着空气,竟燃起了冲天烈焰。 那是能焚灭一切的凤凰神火,丹羽圣炎! 轰~ 剑气刀光,交汇的瞬间,轰然巨响,发出仿佛照亮此世的灿烂火光。 纯钧剑乃是礼道之剑,以天人共铸之法锻造而成,剑刃无坚不摧,专斩“无礼”之人。 礼者,秩序也! 华雄追随董卓,向百姓举起屠刀,是为秩序的破坏者,因而遇上纯钧,大受克制。 更何况他手中的玄铁长刀终究不过是凡物,承受不住两人的绝强武力,此刻应声碎裂,如落叶飞一般散落。 周围众人目光呆滞,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杵在原地愣愣出神,皆被刚才的惊世一战所深深震撼。 只一剑,强如勇冠三军的华雄,就这么败了! (本章完) 第91章 当面牛头人 第91章 当面牛头人 王景一剑劈碎玄铁大刀,表情淡漠地看向华雄:“太可惜了,以你的能耐,若有一把宝刀在手,至少能够接我三剑。” 论武道修为,王景与华雄不过是伯仲之间。 可双方在炼气、炼神、兵器和兵煞方面的差距太大了,因此综合实力完全被王景碾压,连一剑都接不住。 华雄单膝跪地,衣甲碎裂,虎口开裂,浑身上下伤痕累累。 原本勇猛凶悍的脸上,更是被玄铁大刀的碎片划开数道狰狞的伤口,血流不止。 然而这些伤势,都不及他内心的痛苦。 自己竟然败了! 而且败得无话可说! 眼前的男人,比自己年轻,却比自己更强,这种强大,甚至超越了想象。 正当所有人被震撼得出神的这个时候,牛辅率领麾下精锐终于杀到,人数只有一千二百,却个个膀大腰圆,威武雄壮,他们手持强弓,跨步而来,沉重的脚步声,让大地亦为之震动。 董卓看到自己麾下的兵马抵达,原本紧绷的表情也终于如释重负,随即立刻指着王景大喝一声下令道:“放箭!给我射死此獠!” 女婿牛辅愕然,提醒道:“太师,华雄还在阵中是否先将人救出?” 这种时候,董卓只想把王景乱箭射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其他的事情,怒吼说道:“我说了,放箭!” 牛辅也是狠人,当即咬着牙指挥手下弯弓搭箭,朝着王景来了个万箭齐发。 只听黑暗中,弓弦震鸣,飞矢如蝗,向着王景激射而去,就连倒霉的华雄,也被这无边的箭雨所覆盖,逃生无门。 “给我死!” 董卓虎目圆睁,双眼之中尽是血丝,握着鸿鸣刀的手更是青筋毕露,肌肉虬结,整个人都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 然而王景伫立原地,背负双手,竟任由这漫天箭雨落在自己身上,也不挥剑格挡。 西凉军众人对此大惑不解:“这是明知必死,所以不做任何反抗了?” 可再次让他们震惊的是,一轮又一轮的箭雨覆盖之下,西凉军的士卒已经手指红肿,右臂脱力,然而王景孤高绝傲的身影,依旧屹立不倒,如山一般巍峨。 反倒是身穿铁犀磐牛宝甲的华雄被扎成了刺猬,倒在一旁生死不知。 董卓与牛辅两人露出难以置信的惊恐表情:“金甲元功,玄阳金骨!” 西凉军所用箭矢,乃是破甲重箭,五十步之内,纵使双层铁甲亦能洞穿,王景此刻却是毫发无伤! 只见漫天箭雨,皆被王景体表上的一道金色光幕所阻,明明薄如蝉翼的一层护身气罩,此刻却是坚不可摧,即便破甲重箭亦难以寸进。 为了将《金甲元功》提升至第四层,玄阳金骨的百锻境界,王景足足了六千万钱,其中二千万钱是了在第三层天云银骨上面。 正是有了这一张保命的底牌,王景才敢孤身返回洛阳,他有足够的自信,即便遇上难以力敌的对手,跑就是了。 身负《六翮乘风》与《金甲元功》这样两大保命绝学,可谓能跑能扛,只要王景一心跑路,天底下能杀他的人也没几个。 而作为一门需要氪金修炼的神功,《金甲元功》虽然贵,但贵得物有所值。 今日单枪匹马杀入皇宫,普通的远程攻击手段对王景已然无用。 鎏金虎纹宝甲的防护能力在金甲元功的加持之下,甲叶严丝合缝,宝光湛然,层层叠叠覆盖全身如同龙鳞一般,几乎没有任何死角,构建而成的绝对防御让王景几乎坚不可摧,简直就像是一座移动的要塞! 此刻,王景目光冰冷,神色肃杀。 “董卓,你戕害百姓,罪恶滔天,今日我便要杀你以平民愤,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保不住伱,我说的!” 王景身穿纯金宝甲,手持礼道神兵,迎着如同潮水一般的敌兵杀向董卓。 这一刻,董卓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向自己逼近,连忙惊声叫道:“拦住他!” 而西凉兵不愧是久在边疆与西羌厮杀的精锐部队,他们弃弓持戟,结成严密的军阵,想要阻挡王景的脚步。 “就凭你们,也想阻我!” 王景全速奔跑,狂暴的力量从脚下喷涌而出,每一步,都踏碎石板,震动大地,随即是纵身一跃,将手中的纯钧剑全力斩出。 长剑裂空,神火灼世,卷起的呼啸声中,西凉军众人仿佛看到了无边的毁灭和死亡在向自己袭来。 倾山倒海的一剑,还未斩出,西凉军已然全军动摇! 凡人,岂能挡得住神灵的脚步? 此时此刻,王景几乎化身成为霸王项羽,以不可战胜的绝强姿态,威压而来! 一剑! 璀璨惊世,照耀大千,无可抵挡。 神火之力狂涌而出,锋锐无匹,竟将面前大地斩得生生裂开。 轰的一声巨响,军阵被居中斩断,一分为二。 王景也感受到体内的力量被削去了不少,刚才那样的惊世一剑,他还能再出五剑。 但消耗大威力自然也大,一剑之下,西凉军足足战死了数百人,尸体被烧成灰烬,连周遭空气都被烤得焦灼。 神火化作的剑刃,在大地上留下一道长达数十米的焦黑剑痕,仿佛在讲述着刚才那一击的恐怖。 这样的武力,已经不是人数所能抵挡。 震惊过后,便是全军溃散,西凉军士兵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根本不敢拦在王景面前。 “董卓!” 王景长剑斜指大地,一步一步,走向董卓。 “董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王景沿着白玉台阶拾级而上,龙行虎步,踏过一地尸骨,终于走到了董卓的面前。 此时此刻,董卓环顾四周,身边竟已空无一人。 王景双眸杀意森然,语气更是冰冷:“你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你的手下,你的士兵,全都离你而去,可见你董仲颖是何等的不得人心。” 董卓暴虐,性格喜怒无常,连视他如父,贴身保护的吕布都动辄被打骂,甚至毫不犹豫的舍弃,他的其他手下又岂会真心臣服于他? 一旦大难临头,立刻就弃他而去,各奔前路。 董卓面色仓皇,却依旧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胡说八道!我乃当朝太师,位极人臣,日后我还要封王,我还要称帝,我岂会败在这里?岂会败于你手!” 避无可避,董卓强忍伤势,拔刀死战。 “你这样的人,也配称帝?可笑!” 王景一剑刺出,如白猿击月,剑势迅捷凌厉,剑意高渺空灵,深得《白猿剑术》中的剑法精要。 “你懂什么!” 董卓愤然劈出一刀,如虎啸千川,刀势威猛霸绝,刀意暴虐狂蛮,身后凭空浮现一条直通天际的赤色血河,其中怨魂嘶吼哀嚎,伸出的鬼手仿佛要穿越时间和空间,将王景拖入看不见尽头的血河之中。 刀气中的血光映照全身,王景深感其中的可怕,哪敢大意,当即剑势一转,临阵变招。 刹那间,只见万丈雷霆滚滚而来,其势浩浩荡荡,气象万千。 神雷所到之处,怨魂如冬雪消融,瞬间气化蒸发不见。 神羽剑经! 神雷荡世! 至刚至阳的雷霆涤荡尘世,所至之地百邪辟易,千魔尽灭。 铛~ 刀剑相击之下,王景力屈三分,被一股雄浑无比的蛮力震飞十丈之外,落地后目光死死盯着董卓手里的刀:“这异样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董卓捂住伤口,血水从指尖涌出。 原来方才那一剑,让他十分的不好受,此刻目光之中,带着三分震怒,三分惊恐:“祁侯,你我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为何非得要与我不死不休?须知此刻虎牢关外,诸侯联军野心勃勃,我若一死,你也讨不得半点好处!” 王景冷笑着挥剑跳斩,一招飞猿越涧纵身而起,手中纯钧向着董卓狠狠斩落:“今日我杀你,并非为了好处!” 铛~ 董卓横刀格挡,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狂涌而出。 与王越一战,他虽取胜,可‘天剑’之威,又岂是能够轻易承受的? 伤口上的剑气阴阳交融,循环不息,即便是靠着不死元功,也无法快速愈合,因而身体持续失血。 在这样的状态下,董卓实在是不想和王景拼命:“那你为何要与我在此死战?须知我儿奉先若至,到时候大军合围,即便以你的修为,亦是在劫难逃!” “不用指望吕布,他不会来了。” 王景身法飘逸,将《白猿剑术》的特性发挥得淋漓尽致,身如飞絮,飘逸而灵动,弹跳纵跃之间,忽左忽右,剑势飘忽不定,难以捉摸。 一时间,打得董卓左支右绌,难以招架。 身上伤口血流不止,偏偏王景又纠缠不休,董卓震怒之下,再催雄力,施展刀法绝学:“冥顽不灵,当真以为我杀不了你吗!” 血河征途! 虎煞金刀! 煞气化作猛虎,发出震天咆哮,手中鸿鸣刀身更是震吟不止,漫天庚金之气汇聚而来,一刀劈出,斩江断流! “给我死!” 夺命金刀,汹涌而来,漫天血影更是透露出不祥的征兆,仿佛地狱降临人世,万鬼屠戮天下。 面对如此凶残暴虐的一刀,王景不退反进,手中纯钧剑虽受压制,可礼道之力,代表的却是天下的秩序,是文明的根基。 “你的刀意虽强,可以无道伐有道,却是自取灭亡!” 王景催动身上的白猿剑煞,手中的纯钧剑隐隐与巨阙和豪曹二剑互相呼应,又与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和真刚八剑彼此共鸣,借助白猿剑阵之力,运使《神羽剑经》! 不仅如此,王景还分心二用,激活报身,以神念发出《凰羽仙音》,增幅自身战力。 如此层层叠加之下,这一剑的威力,可谓前所未有! “董卓,接我一剑!” 神羽剑经! 神光夕照! 此招一出,剑光照耀寰宇,如大日垂落,妖邪尽灭。 铛~ 刀气与剑光交击瞬间,火迸射,气劲翻涌,激荡出一阵如洪钟大吕般的宏大声波,响彻京师上空。 王景与董卓二人都被这股沛然无匹的巨大力量震退,嘴角溢出鲜血,显然各自都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董卓身上的伤口再度离开,甚至露出红黑色武骨,正当他想强催兵煞,不顾伤势发动反击之时,手中鸿鸣刀竟现不稳姿态。 嗡嗡嗡~ 鸿鸣刀灵智如初生的幼儿一般,此刻发出不安的躁动,竟然想要脱手飞出,另寻明主。 而刀身腾动的方向,赫然便是王景。 “是你!?” 董卓惊骇莫名,随后暴怒大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 自己辛辛苦苦开锋的绝世神兵,如今却要另觅明主,偏偏这位明主还是自己的死敌,别说是生性暴虐的董卓了,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恐怕也无法接受。 王景此时也再次生出感应:“这把刀,在呼唤我?” 董卓手中的这把神兵,王景早就注意到了,毕竟天底下不是什么兵器都能够压制住十大名锋之一的纯钧剑的。 这是什么当面牛头人剧情? 王景心中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但嘴上却是不饶人:“董卓,你倒行逆施,现在连手里的神兵都在排斥你!活得如此丢人现眼,我看你还是拔刀自刎得了!” “你住口!” 董卓强压伤势,含怒出手,一刀斩向王景。 然而失去理智的他,招式已然乱了分寸,失了章法,因此王景足尖轻点,便轻松避开了刀气的斩击。 一个失去了理智的敌人,往往是最容易对付对的。 王景继续出言挑衅:“连你的刀不认你,可见你是何等的人厌狗嫌……” “住口!” 董卓气得伤口迸裂,体内的气息也变得紊乱无序,显然王越对他造成的剑气伤势正在加重,已从肌肤侵入脏腑之中,扰动着元炁在他体内的流转。 再次挥出一刀,董卓再难压抑伤势,猛然突出一口黑血。 “好机会!” 王景猛然欺身而上,一剑挑飞董卓手里的鸿鸣刀,随后将他一脚踹翻在地。 “啊!” “董卓,你死期到了!” 王景大喝一声,地上的鸿鸣刀微微震颤,随后径直飞入王景手中,如同乳燕归巢一般,雀跃震吟。 “真是一把好刀!” 王景手握鸿鸣刀,顿时从刀身之中感受到了一股象征着毁灭与破坏的意志,顿时明白了这是一把只为斩断秩序而存在的神兵。 董卓被王景踩在脚下,却仍疯狂地挣扎着,想要伸手夺回鸿鸣刀:“不!它是我的!是我的!” 感应着刀身中的炽烈刀意,王景瞬间明悟:“原来这是与轩辕剑同炉而出的绝世神兵,难怪有如此强横的破坏力。” 上古神话之中,就连轩辕黄帝都认为这是一把妖刀,一把邪兵,认为鸿鸣象征着不祥。 然而王景却不这么看:“毁灭和破坏并非就是邪恶,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我如今要斩断旧日的秩序枷锁,正需要一把能斩天下龙蛇的绝世神兵。此刀果然与我有缘,难怪会弃董卓而选我。” 董卓所谓的无法无天,也不过是废立皇帝,肆意妄为而已。 他所代表的,是纯粹的破坏。 可破坏旧日的秩序之后,如果不能建立新的秩序,也只不过走上了前人所走过的老路,这算什么毁灭? 无非是城头变换大王旗罢了! 董卓最终的愿望,也不过是让自己成为皇帝。 而王景的目标,却是建立全新的秩序,是群龙无首,天下大吉,这才是真正的改天换地,斩断真龙! 正是感受到了这份意志,所以鸿鸣刀对于董卓这位旧日的主人,弃之如敝履。 王景轻抚鸿鸣刀,随后便将董卓这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像是拖死狗一样一路拖出殿外,直拖到巨鼎旁边才停下,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将他活生生砸死。 直接斩首的话,太便宜这个人渣了。 王景单手举起青铜巨鼎,冷笑地看着董卓:“太师,可有临终遗言要留下?” 董卓惊恐哭嚎:“不,我是当朝太师,你不能杀我!” 王景闻言,双目尽是怒火:“自你入主洛阳,多少无辜之人因你而死?凭什么他们死得,就你偏偏死不得?” 董卓还想狡辩:“满朝文武,人心不服,我也曾想与他们共商国是,共议朝政,但他们明里暗里,都排挤于我?不杀鸡儆猴,不排除异己,如何掌控朝堂,树立威严?你王景在河东平叛,不也对世家下手,有何资格来指责于我!” 王景闻言怒火更盛,出言讥讽:“董卓,你如果只针对世家豪族,无论是威胁还是打杀,我都可以当做没有看见。但百姓何其无辜,只因为你一人的野心,他们就活该去死吗?我杀你,不是因为你排除异己,废立皇帝,而是因为你纵兵劫掠,祸害百姓!” 董卓目光愕然,他还真没想到,王景跑来杀他,居然是为了洛阳城中,那一茬又一茬,如同草芥一般的普通百姓。 (本章完) 第92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第92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在权贵豪族的眼里,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朝廷的所谓大局,百姓不过是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又有谁会真的在乎他们的死活? 关东士族,他们反对董卓,也不过是为了自身的权力和地位,为了身后的家族利益。 然而只有王景,是真正站在千千万万的百姓这边,为他们仗义执言,为他们讨回公道。 “死吧!” 王景双臂一振,巨鼎被抛上半空,然后携带万钧之力,轰然坠下。 死亡降临,董卓怒目圆睁:“不!” 随即轰的一声,便被砸成肉酱,血水飞溅,场景惨烈异常,到了最后,董卓终于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一瞬间,王景冥冥中有种天命加身的感觉,这感觉非常奇妙,难以言喻,却又真实不虚。 随后施展《紫微帝气篇》中的望气术,王景发现董卓身上的七杀命格正在被自己吞噬,随后自身的气运也开始汇聚凝结,渐渐化作一颗绽放七彩华光的耀眼星辰,悬于灵台之中,照出三尺灵光。 “这是……天命帝星?” 王景惊喜不已,因为按照天驷曾经的告诫,他本人并无特殊命格,若是只凭天意,这辈子都难有成就,甚至大概率是在乱世中死于非命的下场。 而修炼《紫微帝气篇》,此法能让他逆天改命,掠夺他人之命格,从而有机会成就自身之霸业。 这其中,凝聚出的命格里,以天命帝星为最强命格! 只因“天命帝星”的天命,可不是如今的苍天垂青所所降下的天命,而是上古五帝,以治世定伦之大功德,而的天、地、人的共同认可,从而得封的神明位格。 三皇五帝,其位格甚至不是普通的神灵能比的,其内核象征的是人道洪流,文明之火。 如今,王景为洛阳的百万居民格杀董卓,此举上应九天,下应十地,中应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方能凝聚出这样一颗光耀寰宇的天命帝星。 如此收获,王景自然是心满意足,但事情还远未结束。 董卓虽已伏诛,但西凉军主力犹在,李傕、郭汜等西凉诸将还手握重兵,各自率领部曲镇压在罗云川的几处战略要地。 这些人若是得知了董卓的死讯,怕是不敢待在洛阳,却保不齐他们会不会在临撤离前烧杀抢掠一把再行走。 以西凉军向来的作风,这种事情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王景心知现在还不是庆功的时候,他快步走向华雄倒下的地方,用脚将人踢醒:“别装死了,快起来。” 原来刚才箭雨来袭的时候,王景特意挡在面前,所以华雄看似被扎成了刺猬伤得极重,其实性命无忧,只是晕了过去。 华雄悠悠醒来,看到王景后吓得翻身而起,随即被插在身上的箭头勾进肉里,痛得他龇牙咧嘴。 王景冷冷地看着华雄,指着一旁镇杀董卓的巨鼎说道:“董贼已然伏诛,死亡或者臣服,你自己选吧。” 华雄定睛一看,果然看到被千斤巨鼎砸成了肉糜的董卓,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息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臣服,还是死亡? 华雄人看着五大三粗,却并非傻子,因此他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满心敬畏的对王景说道:“雄,拜见主公!” 看着浓眉大眼的华雄居然这么没骨气,王景都无语了,但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怎么说也算一员勇将,而且平日里也没什么恶行,虽然此前助纣为虐,替董卓效命,可毕竟没有主动残害百姓,如今留着他,以后慢慢恕罪就是了。 华雄刚起身,皇宫外便有一支军队从南边朱雀门杀入。 这支部队只有七百余人,铠甲兵器却是精练齐整,一看就知道是纪律严明训练有数的精锐部队。 为首将领更是勇毅而果敢,远远看见王景,便直奔而来:“主公无恙否?” 王景看到高顺,也是稍感心安:“是你来了啊,孝明,放心,我只是一点小伤,而董卓已被诛杀。” 之所以将高顺留在洛阳,就是因为他麾下的七百陷阵营精兵战力强横,而高顺所修炼的兵家武学,乃是一门名为《陷仙剑阵》的上古奇阵,传闻此阵一旦大成,便能以凡戮仙,实在是不可思议。 而三国历史上的高顺,也是吕布麾下力压张辽的头号大将,一生从无败绩,曾率领自己一手训练的七百精兵,号千人,自称“陷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夏侯惇与荀彧、程昱联手,与之交战,结果却是夏侯惇丢了一只眼睛。 关羽、张飞亲率三千丹阳精兵,遇到七百陷阵营,也被杀得全军覆没,连好哥哥刘备的老婆都扔下狼狈而逃。 毫无疑问,哪怕是在将星璀璨的三国时期,高顺这样的名将也属于一流乃至超一流的档次。 只可惜,三国的历史中,如此名将,却跟错了主公,最终饮恨而亡。 而在眼下这个高武三国时空,高顺的武艺和统兵能力,同样出类拔萃,并且早早就被王景招揽, 高顺拔剑而立,神色戒备地看向王景身侧的华雄:“你是何人?” 此时大殿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恐怖,到处是倒卧的尸体,地上插满箭簇,如同麦田一般,就连王景也是负伤不轻。 所以高顺将华雄当成了敌人。 华雄刚刚归顺,而且亲眼见识过王景单人冲阵斩杀董卓的盖世豪勇,哪里还敢生出二心,因此王景还未发声,他就连忙低眉顺目地对高顺讨好道:“高校尉,某家华雄,以后都是自己人了。” 从小就在凉州长大的华雄,跟随的又是董卓这样的主公,自然是不知恩义道德为何物,在他看来,臣服于强者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董卓是凉州最强的军阀,所以他投奔董卓,如今王景显然比董卓更强,还武力盖世,因此向王景臣服,华雄心中并不排斥。 毕竟他没背叛董卓,之前差点被王景斩杀,已经对得起董卓发的粮饷了。 如今董卓既然败亡,那么他追随一个更强的主公,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个性忠勇的高顺听了,却是满脸愕然,随后看向王景:“主公,这是……” 王景笑着给高顺介绍了一下华雄的身份,虽然华雄没什么节操,光速滑轨投降,可高顺也没有因此而多说什么。 既然华雄已经是自己人了,王景使唤起来也是一点也不客气:“公伟,伱先招降董卓麾下的何进旧部,火速接管皇宫,然后立刻出战,驱逐乱军出城。记住了,不可扰民,否则定斩不饶!” 华雄心知这是自己投靠王景之后的第一个任务,以后想要日子好过,这件事情必须得办得漂漂亮亮! 因此他表情凛然:“主公且放心,属下必定将此事办得妥妥当当,不留任何纰漏!” 说完便快马加鞭地跑去召集群龙无首的何进旧部,他们这些人虽然都被董卓收编,可待遇比不上西凉兵,因此并非董卓死忠,如今董卓已死,这些人轻易就可以劝降,反正当初何进死的时候,他们已经降过一次了。 随后华雄便迅速准备集合兵力,驱逐在城中四处劫掠的西凉乱兵。 此时洛阳城中,遍地烽烟,火光冲天,乱兵四散之际,到处抢劫杀人,想要临走前疯狂一把。 李傕、郭汜等人,毫不犹豫就抛弃董卓,拥兵自重。 洛阳既然已经待不下去,那就返回西凉! 但是离开之前,他们要在洛阳这世界里,抢个够本! 其中李傕最狠,居然带着飞熊军去挖掘洛阳城外帝王、公卿大臣的陵墓,想要获取价值连城的珍宝,充实自己的腰包。 城中乱兵肆虐,顿时洛阳的百姓就遭了大难,乱兵挥舞着刀剑,闯入民宅,大肆搜刮财物。 与此同时,一些暴徒也趁着乱局浑水摸鱼,一时间到处都是抢劫和杀人的恶行。 荀攸早就预料此事,当即命令史阿动手。 三百暗卫,一千二官徒隶,共计一千五百人,身披轻甲,手持长刀,从黑暗中杀出,准备要血洗长街。 史阿悬翦剑在手,看到发生在洛阳城中的种种暴行,登时怒不可遏:“敢当街行凶者,格杀勿论!” 暗卫本就训练有素,如今又是结阵而战,以有组织打无组织,无论是乱兵还是暴徒,皆不是对手,顿时就被杀得人仰马翻,跪地求饶。 然而史阿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一律就地正法。顿时附近的街道为之一空,违法乱纪者全部授首,人头堆成小山,还插了根木桩,上面刻着:“违法乱纪者死”六个血色大字,顿时混乱的局面得到了有效遏制,再无暴徒敢于趁火打劫,胡作非为。 但乱兵的问题,依旧非常严重。 西凉兵足有两万之多,区区一千五百人,一时之间也是捉襟见肘,难以顾及全城。 而华雄出城调集兵力,还需要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此危急时刻,身上的天命帝星竟然开始变得黯淡起来,顿时让王景心中一惊,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好处也不是白拿的。 帝气帝气,自然是有水才能载舟。 若是洛阳的百姓十室五、六空,死伤过重,倒是自己的天命帝星位格哪里还能维持得住? 因此王景毫不犹豫就骑上一匹抢来的西凉宝马,从北门杀出皇宫宫。 结果刚出宫门,就遇到大队人马。 黑衣黑甲的士卒,手持长枪,足足有好几千人!他们全是百战精锐,而领军之人,竟是董卓之弟,左将军董旻! “王景,我大哥何在?” 董旻此时状若疯魔,手持朴刀,骑在一匹神骏的西域宝马背上,满脸皆是惊怒的神情。 他自睡梦中被人吵醒,听闻皇宫遭袭,就立刻带兵前来助阵,没想到依旧是来迟一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王景看向董旻肥硕的脑袋,当即怒声大笑:“正想寻你,却不料竟送上门来。这样也好,就让你们兄弟二人黄泉路上结伴而行,一家人整整齐齐!” 夜凉如水,冷风拂面,而王景心中,战火却是一片灼热炽燃:“董旻,过来受死!” “保护将军!” 三员西凉小将从董旻身旁杀出,各自逞能,想要联手截下王景。 “滚!” 王景怒刀一斩,手中鸿鸣刀煞气直冲云霄,神火照破黑暗,炽热的高温,融金化铁,凌厉的锋刃,斩断万物! 三人合力,竟不能敌这一刀之威,纷纷被王景轻松斩于马下,尸体更被烈火焚灼,化成焦炭,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董旻身边亲卫,纷纷劝道:“将军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董卓都已经死了,王景还如此生猛,他们岂会甘心留在这里拼命? 全都一心想着赶紧护送董旻离开,跑回西凉老家再说。 董旻也是怂了,留下三百步兵断后,就立刻带着亲卫转身就逃。 然而王景怎会放他离开:“董旻,你往哪里逃!” 只见他轻骑快马,转眼就从人潮中杀开一条血路,绝尘而出,三百步兵断后,长戟如林,居然只是转眼功夫,就被王景破阵而出,杀到董旻面前! “世上竟有如此悍勇之人!” 董旻虽已亲眼见识过王景的烈羽神箭是何等可怕,但却不曾想过,他的武力也是如此惊人,竟能在战阵搏杀中,单枪匹马就破阵斩将,视数千西凉兵如无物。 眼见杀机在前,董旻挥刀抵挡,想要殊死一搏。 然而等待着他的,却是王景的一声蔑笑,以及鸿鸣刀的煌煌神火! 迎风破阵,王景斩出了璀璨无暇的一刀,不仅绝美,而且绝命! 董旻如同螳臂当车一般,在交锋的刹那,便已刀断人亡。 “不好,将军死了!” “啊啊啊!此人勇不可当!” “快逃命啊!” 王景挥刀舞剑,鸿鸣连斩,刀刀烈火,纯钧瞬动,剑若流光,整个人简直如同神明降世一般,只一人便杀得眼前的西凉士卒全军胆寒。 董旻一死,更是立刻溃散。 “这是第一个!” 王景坐看溃兵四散,没有继续追杀,逃兵失去组织度之后,可以交由华雄、史阿以及高顺负责清剿,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击杀西凉军中的其他将领,彻底瓦解西凉军的向心力,决不能让他们合流。 因此击杀董旻之后,王景便扬长而去,战马的鬃毛迎风飞舞,而他英伟的身影,也迅速没入黑暗之中。 时至二更天,城外西郭的洛阳大市。 整条街道,到处都是乱兵和暴徒在打家劫舍,引发的骚动让杜秀娘一家坐立难安。 “秀娘,快随我来!” 杜父赶紧将妻女带到后院,想要用吊绳送入井下,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大门突然被撞开,一群装备精良的马贼杀了进来。 为首之将,骑在马上,只见他黄齿猪鼻,手持一把开山大刀,一张丑脸简直如同恶鬼一般:“哈哈哈,今夜不封刀,弟兄们放开了杀!放开了抢!” “将军,这里似乎有个美人儿!” 几个马贼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年方十七,身姿婀娜,容颜更是倾国倾城的杜秀娘。 天色昏暗,火光摇曳,朦胧的月色下,杜秀娘皮肤白皙,体态玲珑,本就温柔似水我见犹怜容貌,此刻在朦胧的月色下,更是美得勾魂摄魄,不可方物。 身上那一股子养尊处优的典雅气质,更是让人看了之后浑身燥热,眼馋不已。 “果真是大美人儿!” “啊,是血狼郭汜!” 杜父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伙马贼的头领。就是董卓麾下武将郭汜! 虽然才进入洛阳没多久,可马贼出身的郭汜在洛阳城内可谓大名鼎鼎,或者该说恶名昭彰,其人贪狠如狼,嗜血残暴,因此得了血狼之名,在京城的百姓之中,几乎能止小儿夜啼。 而郭汜也一眼就相中了貌美如的杜秀娘,顿时大嘴笑得咧开,凶戾的目光中满是淫邪,舔了舔嘴唇便叫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如此美人,合该我郭汜所有,给老子拿下!” 郭汜的手下都是跟着他一起起家的马贼,杀人如麻,战斗凶悍,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抡刀便砍。 杜父手下的家丁仆役只有八人,此刻却很有义气,面临如此绝境依旧拼死相护:“坚持住!保护主人!” “杀了他们!” 双方开始厮杀,杜家的家丁虽说粗通武艺,配合也算默契,可终究人数处于劣势,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西凉兵如狼似虎,因此很快八人就全都死在了乱刀之下。 “冲进去!” 郭汜目光死死盯着杜秀娘,双眼血红,兴奋得几乎发疯,张狂大笑说道:“我老郭这辈子还没睡过你这等红颜祸水,今晚就要开开荤,尝尝鲜!哈哈哈哈!” 杜秀娘躲在母亲怀中,丰润的嘴唇变得惨白,婀娜的身子瑟瑟发抖,明眸深处尽是绝望和无助,柔弱的她,此时所能做的唯有不停祈祷,祈祷悲惨的命运不要降临在自己头上。 似乎她的祈祷应验了,一道漆黑的身影,仿佛脚踏五彩祥云,从天而降。 “郭汜,受死!” (本章完) 第93章 招揽东汉最强打工人 第93章 招揽东汉最强打工人 鸿鸣刀燃烧着丹羽圣炎,凌空劈下,杀意随着火光摇曳,炽盛而浓烈。 “王景!” 看清来人身份,郭汜吓得须发皆张,双目圆睁,举刀想要格挡。 然而能斩真龙的绝世神兵,又岂是区区凡铁所能够抵挡? 郭汜手中之刀,转眼就被炽烈的高温熔断,而他本人也被王景连人带马,一刀劈成两段。 这位在既定的命数里,曾与李傕一起将关中大地屠得十室九空的残忍军阀,就这样死在鸿鸣刀下,提前结束了他那罪恶的一生。 王景轰然而落,双足踏碎大地,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也在皎洁的月色下,变得更加深邃幽暗,散发出的黑色雾气,更是让他如同鬼神附体一般狰狞恐怖。 “你们,都要死!” 一路行来,沿途所闻,皆是百姓的悲哭和哀嚎。 整个洛阳大市,有近十万人口,如今几乎家家户户都遭遇了劫掠和屠杀。 眼前的这些西凉兵,一个个都是马贼出身,无一不是罪行累累死有余辜之辈,唯有将他们屠个干干净净,王景的心情,才能痛快。 天命帝星仿佛在响应着洛阳百姓的汹涌民意,随着王景的大开杀戒,虚空中的帝星也在绽放着灼灼的光华。 此刻王景不由分说,刀劈剑斩,正在大开杀戒。 “将军死了!” “此人要将吾等杀尽,快逃!” 劫掠百姓时悍勇凶残的马贼,遇到比他们更凶残的王景,顿时丢盔弃甲,向着北门方向逃窜。 然而史阿刚好带着兵马过来救援,立刻就堵着城门,来了个关门打狗:“结阵,休要叫这些贼人逃脱!” 三百暗卫拔刀在手,同时按下机关,启动背在身后的机匣,随后便是道道如同蛛丝的铁线飞出,依靠线头前的铁钉刺入周围的建筑之中,随后机括转动,拉扯着他们的身影在狭窄的街道之中上下飞纵。 这些奇特的机关装置自然是曾经墨家刺客所使用的器械,在仙秦帝朝覆灭后便迅速失传,随着衰落的墨家销声匿迹。 如却又被墨狮给重新复现了出来,成为暗卫的标准装备。 只见身背机匣手持长刀的暗卫脚踩屋顶如履平地,时不时的落到地面,出现在敌人身后,一刀封喉。 他们都是受过史阿训练的死士,一个个精通暗杀秘术,还能结阵而战,默契配合,因此虽然行动之间悄无声息,却散发出森然的杀气,手中钢刀寒芒四射,三百暗卫形成一道无法跨越的死亡防线,横亘在马贼面前。 这时候,王景也骑着一匹抢来的战马,从后方追杀而至,高声下令道:“暗卫听令,尽杀不留!” “诺!” 得到命令,史阿便率领暗卫开始冷酷的绞杀,此战不留活口! 郭汜手下这群马贼原本都是骑兵,擅长的是马战而非步战,面对地形陌生而复杂的巷战厮杀,哪里会是暗卫的对手,被铁丝布置的绊马索拦截去路,落入阵中,在狭窄的地形里与暗卫进行近距离搏斗。一千多人不消片刻,就被钢刀砍杀和暗器射杀一空。 史阿衣甲染血,手提悬翦剑来到王景面前,抱拳行礼:“主公!” 时间紧迫,王景直接下令道:“史阿,你派一队人马剿灭在洛阳大市内肆虐的贼兵,0然后自东门出城,引导华雄和他招降的何进旧部镇压骚乱。” “属下遵命!” 史阿也没二话,立刻就执行王景的命令。 而王景则是快马加鞭,单骑直奔城南太学的方向而去,那里火光冲天,显然有一支西凉溃兵正在作乱。 此刻的城南,太学大门之前,满地都是尸体残骸,可诡异的是,地面上竟无一滴鲜血。 吕布手持方天画戟,目光死死盯着被三百魏武卒尸军所重重守护着的荀攸:“能拖延我足足一个时辰,你足以自豪,报上名来吧,我不斩无名之辈!” 荀攸轻摇羽扇,姿态从容:“温侯之武勇,天下少有,《天龙戟法》用得出神入化,若是寻常劲旅,此刻恐怕已被伱的神威所击溃。只可惜我麾下尸军,没有七情六欲,更不知恐惧为何物,对你的力量正好形成了克制。” “克制我?笑话!” 吕布狂笑一声,手中方天画戟再次横扫出一道血红色的煞气洪流,冲入魏武卒尸兵所形成的战阵之中,扫出一片碎裂的断肢残臂,将自身强横无比的武道修为显露得淋漓尽致:“区区一群傀儡,也想拦阻我?” 在荀攸的神念操纵之下,魏武卒尸兵配合默契,将进攻,防守和远程射击干扰等战术执行得完美无缺。 若是一般的武将,面对这密集而连绵的攻势,怕是早已败下阵来。 可吕布毕竟是当世武道天赋最高之人,又尽得戟狂李彦的真传,一身武艺近乎登峰造极,已然半只脚踏入了武道第六境之中。 六百尸兵,已然被他砍碎大半,而荀攸也不过靠着阴之军势兵法勉力支撑到了现在,并且已然快到极限。 哒哒哒~ 就在吕布想要破阵斩杀荀攸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吕布脖子上的寒毛瞬间立起,他本能地低下头,随即便听到后脑传来咻的一声锐响,一支破空来袭的箭矢擦着他头盔划过,在夜幕下挂起一阵耀眼的火星,最终没入前方地面之中,连尾羽都不曾看见。 “何方鼠辈,竟敢暗箭伤人!” 虽然没被射中,可吕布依旧被吓得头皮发麻。 他练了《不死元功》不假,可练成只是增加招式杀伤力的《九死》篇,真正能让他不死的《九生》篇可还没练成呢! 结果回头一看,发现策马袭来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王景。 两人四目相对,新仇旧恨瞬间就在吕布心中燃起熊熊烈火:“是你!” “吕布,接我一刀!” 面对吕布这样的绝世猛将,王景可不敢有丝毫的留手,鸿鸣刀直接催动到了极致,猛然斩向吕布的头颅。 炽烈的火光在黑夜中如同飞逝的流星,璀璨耀眼,夺人心魄。 人马合一,人刀合一,王景这一击,斩出了万马奔腾,摧城拔寨的惊天气势。 吕布猛然挥舞手中方天画戟,施展《天龙戟法》的第四式烨龙啸空,纵身一跃,长戟划破夜幕,摩擦出一团剧烈的火光,如彗星击月,狠狠撞向王景。 铛~ 双方强招对撼,王景胯下的战马最先承受不住,被雄浑的劲力震得爆体而亡,王景也随之飞身而退。 不过吕布却也没讨得多少好处,猝不及防之下,被鸿鸣刀的刀气所伤,被斩飞出去足足十二丈之外,落地后更是浑身出现七道巨大伤痕,刚刚新换上的麒麟百宝甲上裂开七道口子,血液飞溅而出。 “啊!神锋绝影,一剑七影?” 吕布也曾参悟过虎牢关前的霸王遗招,自然认出了王景方才那一刀,用的正是《神羽剑经》中的第一式神锋绝影。 刀行剑招,快如疾影,表面上看似乎只出了一刀,实则内含七道刀气,让人防不胜防。 而更让吕布惊骇莫名的,是王景手中的兵刃。 方才交手不过瞬间,可只是一眼,吕布便认出了王景手中的兵器是鸿鸣刀,随即心中惊骇大怒:“这是义父的刀,为何会在你的手里?”“呵呵,你猜?” 王景落地后,右刀左剑,再次向着吕布杀去,丝毫不给这位绝世猛将喘息之机,趁着他被荀攸消耗了一波,眼下并非全胜状态,要直接将之斩于马下! 身后火云披风迎风猎猎,王景施展六翮乘风更加流畅,速度比之以往,更快了数倍,整个人如同一团流动的火焰,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跨越了二十丈的距离,杀至吕布面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再接我一刀!” “该死!” 本以为王景没了坐骑速度会大受影响的吕布,面对这始料未及的一刀,却是有些手忙脚乱,只能靠着武者的本能出招应对。 铛铛铛~ 王景先是一刀劈向吕布正面,逼他横戟格挡,随后足尖点地,身如鸿雁,整个人瞬间加速,在半空中翻了个跟斗,越过吕布头顶,在他猝不及防的这一刹那,一刀斩在他的后背上。 炽烈的刀刃再次从麒麟百宝甲上撕开一道伤痕,割裂着吕布的血肉,丹羽圣炎甚至灼烧了吕布的后背,空气中弥漫出一阵皮肉焦香的气味。 “啊!” 吕布咬着牙,发出一声低吼,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即便是他也无法忍受。 丹羽圣炎乃是天下间的九种神火之一,其灼烧的伤口自然非是凡火能比,吕布深感体内的生机和体力瞬间就仿佛被烧掉了一截。 再来几刀,他就算不死,下场恐怕也不会太好。 吕布死死盯着王景:“速度骤然提升,你的披风有古怪!” “呵,倒是有眼光。” 王景身后的火云披风猎猎飞舞,仿佛被无形的气流所包裹,并不坠地。 这件宝物,乃是使用了从汾阴周氏的库房中缴获的金蚕丝织造而成,不仅请了能工巧匠,还嵌入了法阵,能驾驭火焰和风力,相当于一件威能不俗的法器。 方才王景的突然加速,就是火云披风的法术效果。 背后灼烧的伤痕,依旧火辣辣的疼,丹羽圣炎附着在伤口之上,非但没有熄灭,反而不断汲取着吕布的生机和体力,持续燃烧。 吕布虎目怒视王景与荀攸,心中恼恨之余,同时也开始思索起了退路:“义父已死,洛阳已非久居之地,再不走,我就要战死在这里了。” 虽说认了董卓为义父,可吕布丝毫没有要为董卓报仇的想法,此时面对王景和荀攸的联手夹击,他更是没打算要拼命死战。 尤其是王景手中的鸿鸣刀,吕布亲眼见过这把神兵利器的可怕威能:“祁侯,你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往日的恩怨,亦不过是各为其主。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今日若是肯放我离开,以前的事便一笔勾销如何?” “你是董卓义子,天下各路诸侯打着讨董的旗号云集虎牢关外,他们哪个不是恨董卓入骨?你离开京师,又能投奔何人?” 王景持刀握剑,收起杀意,对吕布发出诚挚的邀请:“天下虽大,已无你容身的居所,世家之人连董卓都瞧不起,他们能瞧得起你吗?不如跟着我干,至少我这里唯才是举,英雄不论出身。” 说完这句,王景刀剑入鞘,静静等待吕布的答案。 所说这位三姓家奴的职业操守实在是一言难尽,每次跳槽,第一剑都是先斩老东家。 不过吕布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因此王景才会试着招揽一下,反正又不是要将身家性命托付在吕布手上,只是多招一个能力出众的打工人而已。 吕布犹豫再三,还是很识时务地单膝跪地:“如此,布见过主公。” “哈哈哈,奉先请起,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此时城中有贼军作乱,还请奉先与公达一起助我平乱。” “主公有命,布即便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 吕布嘴里说着不要钱的漂亮话,随后便当真率领麾下的数百并州老兵参与平叛之中,反正他在西凉军内倍受排挤,此刻新仇旧恨之下,砍起昔日的同僚来非但没有手软,反而比荀攸还要积极。 目送吕布带兵离开,荀攸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走到王景身边:“主公若是再迟来三刻,攸怕是性命不保。” 王景大笑:“哈哈,公达又在说笑,面对吕布,你打不赢难道还跑不掉吗?军争六势之中,修习阴之军势兵法者要跑,天下谁人能够阻拦?” 谈笑了几句之后,荀攸面色凝重:“主公,吕布此人反复无常,虓猛而不知义,不可太过信任。” “放心,我年纪大,当不了他的义父,应该无碍。” “?” 虽然听不懂王景此话何意,但听出了王景对吕布有所提防,荀攸便放下心来,随后看了看身边只剩下二百出头的魏武卒尸兵,幽幽一叹:“主公,魏武卒尸军就只剩这些了,一战折损大半,实在可惜。” 这样一支绝对服从命令,且不需要粮草补给,更不会畏战胆怯的强兵,实在是让荀攸爱不释手。 他精通兵法,炼神修为更是不俗,因此操纵尸兵作战对别人来说是难题,对他而言却是如指臂使,轻松得就像拨弄棋盘上的棋子。 王景两手一摊:“尸鬼禁术我也没有,就算有,我也不可能拿北军的士卒来炼制尸兵。公达你若是喜欢,可多与墨狮前辈交流,看能不能复现偃师一脉的偃甲术,制造一些机关人偶来让你指挥。” 荀攸闻言眼眸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 王景见洛阳城内的叛乱还没彻底平息,便吩咐荀攸:“你率领剩余的尸兵与吕布一起平叛,我不太相信他麾下士卒的军纪。” “是,属下必会办妥此事。” 荀攸此时可谓干劲满满,王景击杀董卓的计划已然成功,很快整个洛阳乃至整个司隶都将成为北军的地盘。 打下这样的基业,日后逐鹿中原,未尝没有稳定九五之尊的机会! 若真是大功告成,想必自己也有机会享受一番云台二十八将的待遇啊! 想想就让人心情振奋! 城西,金市。 此地位于洛阳内城,是最为繁华的商业贸易区,而且与城外西郭的洛阳大市不同,能在金市里做生意的,都是达官贵人的亲属,出售的货物绝非民间集市所能供应,因此就连许多西域豪商都不远万里而来,来此采购精美的瓷器和华丽的丝绸。 买到之后,他们会用马匹和骆驼,运往中亚乃至欧洲出售,赚取几十倍乃至上百倍的利润。 因此住在金市附近的有钱人非常多,且极为密集,比之洛阳大市有过之而无不及,却也因此而被一群饿狼给盯上了。 董卓麾下勇将张济,他提着一杆铁枪,率领麾下一千西凉铁骑,径直杀入金市之中,见人就杀,见钱就抢,仗着自己手里的兵刃,肆意妄为,显然是打算离开之前,先捞一票狠的。 除了侄儿张绣和几十名亲随之外,张济手下的骑兵全都参与到了这场杀戮和抢劫的盛宴之中。 张绣勒住缰绳,在张济面前停下,不甘心地问道:“叔父,这洛阳城咱们真的待不下去了吗?”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已经体验过洛阳这个世界的美好与精彩,正值盛年的张绣如何甘心就这么灰溜溜的跑回鸟不拉屎的凉州去喝西北风? 张济闻言也是一阵心烦意乱,满脸不耐骂道:“不走又能如何?等着王景那个怪物杀过来吗?” “别人怕他王景,我可不怕!” 张绣一手枪术使得出神入化,人称“北地枪王”,乃是西凉军中单挑实力数一数二的骁勇之将。 因此听闻王景有霸王之勇,他却一直未能亲眼所见,所以心中并不服气:“王景再厉害又如何?孤身一人,失去大军保护,若是被我撞到,定要叫他见识我手中这一杆虎头金枪的厉害!” (本章完) 第94章 从城内砍到城外 第94章 从城内砍到城外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已经三十有五的张绣,这头牛犊子年纪明显有些超纲。 不过张绣如此自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的师父乃是武道四极之一的力之极境,枪神童渊,一手《百鸟朝凤》枪法尽得真传,实力比之华雄,亦是在伯仲之间而已。 因为从未与王景直接交过手,因此并不怎么把王景放在眼里,只觉得世家出身之人,肯定是虚有其表,不堪一击。 张济却是亲眼见过王景是如何用霸王弓施展昔日项羽的惊世箭术的,因此并没有如张绣这般盲目乐观,反而觉得他的这番话属实太过不吉利,正要呵斥。 却不料一阵如刺骨寒风般的冷笑,自身后传来,伴随着清脆马蹄声飘然而至:“哦,是吗?我也很想见识一下北地枪王的能耐。” 王景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覆盖全身,金光灿灿,甲叶间煞气透体而出,散发出如万兽之王的恐怖气势,身上的狰狞的猛虎虚影若隐若现,张牙舞爪,杀气腾腾,让人见了心底发寒。 头上的天羽凤翎紫金冠更是红金色的云气缭绕不散,仿佛凤凰展翅,翼盖天下,散发出一股凛然雄壮的威势。 “是你!” 张济吓得头皮发麻,恨不得现在就去撕了侄儿张绣的那张乌鸦嘴。 没事瞎念叨啥啊? 这下可好,真的把杀神给招过来了! 刚才宴席间,王景力破千军,扛鼎而来,在众人面前强杀董卓的壮举张济可是亲眼所见,因此他丝毫提不起反抗的心思,直接求饶道:“祁侯,我无意与你为敌,如今董卓已死,我和我的手下,只想活着回到家乡。” 张济言辞恳切,他确实打定主意要离开洛阳。 然而王景举目四顾,看着周围无辜百姓和往来客商倒卧在地的尸体,回应张济的就只有一声不屑的冷笑:“你屠戮百姓,就已经是在与我为敌。而事到如今,居然还想活着离开?伱不如问问我过手中的纯钧剑,看它同不同意?” 张济感受到王景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当即握紧手中铁枪,全神戒备,怒喝道:“王景,你别欺人太甚!” “区区废物,我欺你又如何?乖乖过来领死,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王景从马背上飞身而起,随后刀剑出鞘,战意冲霄,如有实质的杀气,向着张济等人压迫而去。 身后赤红色披风,仿佛化作一团流动的烈火,迎风招展,焚天灭地而来。 张济等人的战马,前蹄扬起,发出惊恐不安的嘶鸣,而他们也被吓得表情骇然,只因为他们也感受到了王景身上发出的恐怖气息! 王景仅凭一人之气势,就盖压全场,压得所有人喘息不能。 张绣第一个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登时双腿夹紧马腹,提枪便向王景杀去:“一起上,我就不信杀不掉他!” 右臂平举,张绣枪出如龙,尽显一身惊人枪术。 只见张绣猛然一声虎啸,身上的煞气顿时滚烫灼烧,如同地火,期间狂风更是化作羽翼,让张绣腾空而起。 受此鼓舞,张济的亲随当即士气大振,一同杀向王景:“少主,吾等前来助你!” “哈哈,好!不愧是我西凉男儿!” 张绣豪迈大笑,三十几年的人生,从未像今天这般快意,追随名师苦练二十余载的枪术,今夜终于有机会傲对今生最强的敌人,大放光彩。 “王景,接我一枪!” 一点寒芒,如流星袭月,带着璀璨的烈火耀光穿空啸云,杀向王景。 虎烈西风! 百鸟朝凤! 皆是名列武榜甲等的惊世绝学,前者为至刚至阳的炼气之法,后者为力拔河山的克敌之招,都已被张绣修炼到了圆满大成的境界。 北地枪王的名号,倒也称得上是实至名归。 然而面对如此强横霸绝的一枪,王景双眸古井无波,心中不过微起惊澜,被这朴实无华却又蕴含武学至理的一记刺枪给惊艳到了,口中赞道:“人枪合一,力贯周身,好一招以点破面。你的枪术,不差。” “只可惜,遇到了我。” 王景说完,一刀斜劈,精准无比地砍在了枪尖之上。 霸刀式,威,倾山倒海撼千军! 百战刀法虽然只是丁等武学,可王景根基雄厚,又有丹羽圣炎加持,手中之刀更是鸿鸣刀这样的上古神兵。 因此一刀斩出,当真如倾山倒海一般,哪怕是千军万马,也可一刀撼之! 张绣顿时感受到一股狂暴的力量从枪尖传到手腕,如山洪倾泻,大江奔涌,震得他虎口开裂,手臂发麻。 掌中虎头金枪竟然拿捏不住,脱手而飞,砸在身后的一名亲兵身上,砸得那人吐血坠马而亡。 张绣满脸骇然,自己居然一招就败了? 不! 王景甚至根本没有动用全力! 只是飞身而至,轻轻一挥刀,随手就劈飞了自己手中的兵器! 王景面无表情,鸿鸣刀正要将张绣枭首,张济的亲卫救主心切,齐齐杀至:“休伤我家少主!” 五杆长枪,从不同角度,齐齐向着王景刺来。 “无聊的挣扎。” 王景语气蔑然,看也不看便施展六翮乘风身法在半空中驾驭气流回旋俯冲,同时收刀横劈,与敌骑错身而过的瞬间,以纯钧剑使出《白猿剑术》中的飞猿越涧。 映照着星光的剑影,在夜幕下画出一道银白色的月弧,随后绽放出五朵华丽而凄艳的血色之。 剑锋一闪而逝,咔嚓的脆响声中,五杆铁枪尽被王景一刀削断枪头,而五名亲兵,也被这绝命的一刀削去首级。 “少主快走!” 张济手下的亲卫还算忠勇,明知不敌,亦悍不畏死的朝着王景杀去,只想着要用自己的性命,稍微拖延眼前杀神的脚步。 凭借一身从枪神童渊那里习得的精湛枪术,在战场上纵横无敌的北地枪王张绣,如今可谓是第一次品味到了失败的滋味,更体会到了何为死亡的恐惧。 “叔父,我们快逃!” 张绣现在只想活命,因为他知道,王景绝不是他所能战胜的,方才那一刀一剑,简直让他吓破了胆。 “佑维,你自己走吧,叔父我怕是走不成了。” 张济闻言只是一声苦笑,看着王景如同鬼魅一般的身影,便长叹一声:“他脚下的流云飞靴能御风踏云而行,吾等快下良驹虽能日行八百里,却是难以逃过王景的追杀,我已是必死之人。” “叔父休要胡言!” 张济叫来自己最信任的亲随:“胡车儿,你带人护送佑维离开,我武威张家,不可就此绝后!” 胡车儿乃是胡人出身,地位低下,虽然凭着天生蛮力勇冠全军,却仍旧受尽歧视和屈辱。军中唯有张济叔侄二人待他亲厚,因此被胡车儿视作恩主。 恩主有命,他自然要拼死以报:“将军请放心,某纵使粉身碎骨,亦会力保少主周全!” “不!我们一起走!” 看着叔父带领剩下的亲卫一起朝王景发起自杀性的冲锋,泪水打湿了张绣的眼眶。 两人名义上是叔侄,实则情同父子。 “少主快走!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胡车儿拉着张绣上马,同时射出响箭,想要召集张济麾下的西凉铁骑。 一炷香之后,王景才将张济等人杀光,然而现场早已没了张绣和胡车儿的身影。 “想跑?” 夜色茫茫,王景浑身浴血,心中怒气未消,直接换乘张济的坐骑,便从上西门杀出城外,要追击张绣,痛打落水狗。 出城五里,张绣勒马而停,将悲戚的情绪藏入内心深处,想要重振旗鼓:“胡车儿,我们还剩下多少士卒?” 一番统计,胡车儿面色凝重说道:“少主,只有不到四百骑了。” 虽然提前射出响箭,但是前来汇合的骑兵就只有眼前这么点人了。 剩下的不是走散,就是被王景杀得崩溃跑路,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回来。 得知损失如此惨重,张绣不禁悲从中来,仰天嚎哭:“一千西凉铁骑,只是半盏茶的功夫,就损失泰半,难不成真是天要亡我不成?”这一千骑兵可是张济了大半辈子时间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以之作为起家的基石。有这些精锐骑兵作为班底,随随便便就能拉起一支几万人的队伍,才算是拥有未来争霸天下的本钱。 可惜现在一切成空。 “王景,我与你不共戴天!” 杀叔之仇,兵败之耻,让张绣心中悲愤莫名。 但报仇雪耻这种事情,可以以后再做。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先活下来,才有以后可言。若是成了死人,非但报仇无望,恐怕武威张家也要从此绝后。 张绣与胡车儿收拢残兵,打算西归,结果才西行五里,就看见一支三千人左右的队伍,举着火把,穿过郭墙,迎面走来。 两人惊魂未定,待领兵走至近处,他们才看清前方队伍的旗号。只见飞扬的军旗上,工工整整的绣着一个“董”字。 是自己人! 张绣当即大喜,策马上前通报姓名:“绣,见过东中郎将!” 刚从函谷关换防回来的董越,也一眼认出了张绣,见他如此狼狈,不由大惊失色,急切地上去询问:“难不成是联军攻破虎牢关,京城失守了吗?” 张绣刚想解释,身后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来者只有一骑,身上威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红火的煞气照亮着漆黑的夜幕,带着惊天动地的气势,席卷而至。 “是他!” “他又杀过来了!” “快逃啊!” 眼见杀神又至,张绣和胡车儿立刻带着手下开始玩命跑路。 董越满脸不解,拦住两人,劈头盖脸喝问:“他就一个人,你们跑个什么劲儿?” 张绣惊恐不安地大吼:“他不是人啊!想要活命,就赶快跑吧!” 说完不顾董越阻拦,张绣领着手下残兵,夺路而逃。 看着张绣狼狈而走的背影,董越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我呸,什么北地枪王,原来不过是个无胆鼠辈。” 说完董越便领着手下三千戟兵,列阵迎敌,挡在王景面前。 长戟如林,枪尖上的钩刃,反射着月光,发出森冷的寒芒。 千军横亘在前,王景却神态自若,视之如同无物。 董越沉声喝问:“来者何人?” “王景。” 王景骑在马背上,手抓缰绳,而他平淡的口吻,吐露出的名字,却是石破惊天,震得三千大军哑口无声。 人的名,树的影。 王景得霸王传承,又曾在两军阵前,以惊世三箭力压西凉诸将,当众逼得董卓只能服软,甚至让董卓一度心不能安,夜不能寐。 如此强者,谁能不惧? 因此如今狭路相逢,董越的心中当场就乱了分寸,下意识地就拔腿想要逃跑。 然而董越定睛一看,发现王景不仅孤身一人,而且手上没有拿着那追魂索命的霸王弓,顿时又有了勇气,觉得这是击杀王景的天赐良机。 “王景!你手中无弓,身上无箭,竟也敢孤身一人出现在我的面前!” 王景翻身下马,缓步上前,唇角勾起,目光睥睨地扫视前方,对着董越便是一声蔑笑:“为何不敢?” “如此托大,我今日就取你项上人头!” 董越拔剑出鞘,顿时手中亮起一道白色寒光,泛着凛冽杀意。 此剑百炼精钢锻打而成,亦如董越那一身千锤百炼,从战场上领悟而来的杀人剑技。在西凉军中,华雄勇冠三军,张绣枪术横绝,可若论步战,他董越却是足可与二人比肩。 “全军听令,随我冲杀!” 董越浑身气血奔涌,壮怀激荡,只要阵斩王景,自己立刻就能名扬天下,甚至传唱千古,成为当世豪杰。 功成名就的梦想,已经近在咫尺,仿佛触手可及! 这一刻,他身上的兵煞已然一片沸腾,斩出此生最强的一剑。 只见董越双目赤红,浑身肌肉劲力勃发,在阵前暴喝一声:“王景,看剑!” 这一剑,势大力沉,威风凛凛。 冲天的煞气注入其中,更添威能,即便强如吕布,若是孤身一人无军阵加持,也必然不敢硬接董越的这一剑,必是暂避锋芒,以弓箭在外围射杀,先挫士卒之锐气,消耗对手体力,徐徐图之。 更何况,此时董越亲兵一拥而上,漫天的长戟,封死了王景所有的退路,让他避无可避,如此双拳难敌四手,王景顷刻间就落入绝境之中。 然而王景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格挡,就这么背负双手,昂然而立站在原地,不语不动。 任由那雪白的剑锋,如电闪雷鸣一般,结结实实地劈落在自己身上。 “得手了!” 董越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和狂喜,他豁尽全力出剑,眼前仿佛已然看到胜利的曙光:“给我死!” 然而,面对王景金甲元功大成,身上又有鎏金虎纹宝甲护身,身后天命帝星更是汇聚洛阳的民心和祈愿,强大的思能之力虽无形无质,却可增幅王景的功力。 炼气化神,炼神化气! 京师之地的百万民众,其思能之力是何等浩瀚无匹? 王景转战各处,正是为了汇聚起这份众生祈愿。 董越掌中之剑斩落在甲叶之上,碰撞的瞬间竟然应声碎裂,脆弱得如同玻璃一般。 空气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现场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直到王景抬起手,轻轻拍掉甲叶上沾染的铁屑和尘土,语气讥讽:“你的全力一击,就只有这样?” 语气虽是淡然,但这深入骨髓的轻蔑和不屑,却比刀剑还要伤人,刺得董越鲜血淋漓,羞怒交加。 “不!我不信!” 十拿九稳的一击,竟然连对方护甲都破不开,董越望着手中的断剑,心中无论如何都不肯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愤然下令道:“上,给我杀了他!” 董越一向身先士卒,作战勇猛,所以深得军中将士爱戴。他一声令下,士兵立即蜂拥着向王景杀去。 人潮汹涌,长戟从四面八方捅来,撞击着王景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发出叮叮当当的闷响。 这疾风骤雨一般的围攻,哪怕是猛将落入其中,也有性命之忧。 然而身上穿着鎏金虎纹宝甲的王景,天命帝星神光高照,汇聚着洛阳的百万民心,此刻已然拥有对手难以撼动的绝对防御,潮水一般的进攻落到身上,对他而言却是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打够了吗?现在,也该轮到我出手了。” 话语声落,赤芒瞬起。 鸿鸣刀铿然出鞘,锐鸣声中,一股霸绝天下的气势,再次盖压全场。 王景握刀在手,冷峻的面容上,眼神睥睨:“挡我者死!” 一声冷啸,炎刀开斩! 燃火之刃,在月色中,悍然掀动杀戮的狂澜。 身上宝甲,坚不可摧! 手中神兵,无物不斩! 王景孤身一人,在人潮之中反复冲杀,三千戟兵所结成的阵型,竟然都拦他不住,被硬生生杀穿。就连董越这位董卓麾下的猛将,也在千军之中被王景一刀斩于马下。 不过董越麾下的部曲不愧是西凉军中的精锐,是深受董卓信赖的亲兵,因而战斗意志极为顽强,王景左右冲杀了足足一整夜时间,直至清晨时分,才将这支伤亡过半的戟兵部队彻底击溃。 (本章完) 第95章 千军万马避红袍 第95章 千军万马避红袍 天明时分,东边的地平线上微微泛起鱼肚白,旭日冉冉升空,黑夜随之消散。 恰在此时,洛水北岸,一支军队刚刚下船上岸。 东郡太守胡轸神色匆匆,之前王景袭杀董卓之时他和樊稠都在现场,不过打起来之后见势不妙就提前跑没了踪影,如今搬得救兵,方才有了胆气,想要杀回来驰援董卓。 见洛阳有火光和硝烟,便率领五千步骑星夜疾驰而来,想要回援京师。 胡轸本身做为凉州当地有名望的豪杰,乃是董卓麾下大将,地位犹在吕布之上,是董卓的铁杆心腹。 因此他单骑出城,很快就渡过洛水,去南岸召集被布置在南郭大营中用来防备孙坚北上的西凉军主力。 大军在胡轸的指挥之下,很快便乘船渡过洛水,火急火燎地就来到了城西白马寺。 昔日庄严华丽的寺庙,如今已被董卓烧成白地,因为宣璠之死而遭到迁怒的贵霜国僧侣更是被曝尸荒野,任由野狗野狼啃食。 胡轸生得膀大腰圆,面容粗犷,打起仗来却经验老道,心思颇为细腻。 他在白马寺外停住脚步,下令主力部队原地结阵,随后又叫来李蒙命他担任先锋:“你且领两百骑兵,先去前方探路。若遇到敌人,立即回来报信。” “得令!” 李蒙虽然勇猛,有搏杀狮虎之力,却因为出身不好,只能在胡轸帐下听用。 见胡轸下达军令,李蒙当即率领二百铁骑,绕过白马寺向着东面四蹄扬尘而去。 然而李蒙前脚刚走,就有大股溃兵从北面冲至,胡轸赶紧派人将他们拦下,随后收拢起来,挨个儿的打听情报。 可这些溃兵全都精神崩溃语无伦次,不管如何追问,都只会不断地重复着几句相同的话。 “快逃啊!” “那个燃烧着火焰的杀神就要来了!” “再不跑,我们都得死!” “我不想死无全尸啊!” 胡轸听得头大,幸好认出溃兵之中有一员小将,乃是偏将军董越的族人,便立刻将他唤来,详细询问道:“洛阳城中究竟发生何事?此前太师遇刺,可曾脱险?难不成是东路联军趁机与王景里应外合,破关而入了吗?” 这员小将满脸恐惧,双目通红,看见胡轸之后,更是直接跪下悲哭说道:“胡太守,请为我的伯父报仇!” “什么,董越死了!?” 胡轸心中震惊,随即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开口追问起来:“你家伯父身手不凡,在战场上无师自通的领悟了一门杀人剑术,阵斩无数,又有大军相随,谁能杀得了他?” 然而小将还未来得及解释,身后就有一金甲骑士身披火红披风,头戴紫金华冠气势汹汹悍然杀至。 铠甲金光闪耀,隐隐有虎影向天咆哮,阳光照射之下,更是泛起阵阵金中带黑,黑里透红的奇异光泽。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甲叶浸润血液之后,所反射出的凶光和煞气。 距离还有百丈之远,就有一声凶戾霸道的凤鸣响彻夜空,张开巨大的羽翼,气势辉煌瑰丽,遮天盖日而来。 “啊!” “快逃!” “烈刀红袍,煌羽盖世,果然是煌羽烈刀,他又杀过来了!” 原本就惊慌失措的溃兵,此时更加躁动不安,竟然未战便已先怯。 他们想逃不要紧,胡轸麾下的士卒却没有收到命令,仍然停留在原地,猝不及防之下被溃兵冲乱了阵脚。 胡轸气得浑身发抖,怒生咆哮道:“不许乱!谁再敢乱我军心,老子就砍谁的脑袋!” 几十名亲卫得到命令,顿时毫不留情地挥刀砍杀溃兵,想要将混乱强行镇压。 然而王景岂会给他们重振旗鼓的机会,二话不说便把刀在手,立刻策马杀来。 胡轸也有武艺在身,而且身边不乏豪勇之士,见王景单枪匹马就敢过来找死,心中害怕得直打哆嗦,可为了稳定军心,还是强颜欢笑地环顾左右嘲讽说道:“一个人也敢过来找死,谁为我擒下此人?” “某愿为大人效劳!” “某也愿意!” “加上我!” 三个虎背熊腰的关西猛汉都想要抢这白捡的功劳,争执不下,便约定一起出手,谁砍下敌人的脑袋,谁就胜出。 他们挥舞大刀虎虎生风,肌肉将铠甲撑得鼓起,显然皆是力量强横身手不凡的西凉猛士,他们一起向着王景杀去,口出狂言:“来者何人,某家刀下不斩无名之辈!” “啰嗦!” 王景目光冷然,也不搭话,直接挥刀便斩。 鸿鸣刀上火光一闪,四人错马而过,王景毫发无伤,而在他的身后,则是留下了三具无头的尸体。 三个喽啰而已,杀了也没多少成就感可言。 王景神刀在手,视线无视周遭的骄兵悍将,目光直接落在了胡轸的身上。 而胡轸的目光同样死死盯着王景,满嘴牙齿都快咬碎一般,愤怒大吼:“王景,太师何在?识相的就赶快放人,否则我西凉军数万兵士,足可将你太原王氏连根拔起,碾为齑粉!” “想见董卓?好啊,我这就送伱下去!” 随即头盔里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狞笑:“胡轸,刚才你明明已经逃出生天,偏偏还敢带兵回来,真是自寻死路!” 鸿鸣刀迎风呼啸,兵煞与神火交缠成一股凌厉无匹的力量,王景还未近身,狂暴的杀气便已扑面而来。 胡轸这时候终于慌了,一股死亡的危机让他亡魂大冒,手脚冰冷,连忙高声大喊:“快给我把人拦下!” “保护太守!” 亲兵一拥而上,想要将王景乱刀砍死。 王景见了,当场哈哈大笑,仗着鎏金虎纹宝甲防御无敌,不闪不避地迎面撞了上去,刀剑齐出,分心二用。 只见他左手纯钧剑只守不攻,护住周身,而右掌中的鸿鸣刀却是只攻不守,肆意劈砍,顷刻间便斩出一片片死亡的血浪。 铛~铛~铛~ 围攻王景的西凉骑兵很快就发现,自己手中之刀,纵使全力一击砍到王景身上,也会被纯钧剑挡下,不是刀口卷刃就是刀身断裂,根本进不去王景周身三尺之地。 三身术加持下的王景,全身上下都可以多线程操作,进攻、防御、机动、索敌、闪避,大脑飞速运转,思能仿佛雷达一样横扫全场,毫无观测死角,面对围攻不仅迎刃有余,反而巧妙地牵引敌军阵型,让他们自相残杀,自相践踏。 以至于胡轸麾下的士兵人数众多,却完全无法发挥出兵力优势,反而被王景一个人牵着鼻子走。 “挡我者死!” 反倒是王景孤身一人,能够毫无顾忌地火力全开,完全不用当心误伤自己人,鸿鸣刀在手,天下万物皆可斩之! 就这样,王景畅快冲杀,不消片刻便杀得眼前这支西凉兵人仰马翻。 王景刀下,无一合之敌,敢挡在他面前的人,全被他一刀斩杀! “弓箭手!” 胡轸见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自己二百亲卫就死伤大半,顿时急得调来二百弓箭手,也不打算留什么活口了,直接下令道:“给我射死他!” 乱箭齐发,一通攒射之后。 王景依旧毫发无伤,但胯下战马却没有铠甲保护,浑身上下插满了箭簇,瞬间倒地不起,更将王景的半个身子压在地上。 胡轸见状赶紧又召来五百步卒,命令他们道:“围上去,杀了他!” 这些步兵身穿札甲,手持长矛,装备齐整,显然是一支精锐部队。 王景猛然发力,踢飞战马从地上跳起。 几百斤重的战马凌空抛落,瞬间就砸倒了五六个倒霉的士兵,打乱了他们的阵型。王景趁机起身,不退反进,挥刀便冲入人群之中,再次掀起一片耀眼的火光和鲜红的血浪。 顿时,只见刀光亮起之处,士兵便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般齐齐倒下,残肢断臂高高飞起,周遭不断传出惨叫和惊呼。 鸿鸣刀下,血水染红了大地,到处都是断裂的兵器和破碎的铠甲,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王景的斩击。 每一刀挥出,都必然将死亡从地狱带到人间,降临于此。 无数伤者临死前的哀嚎和惨叫声,直接击碎了胡轸麾下士卒仅存的理智,恐慌开始不可遏止的蔓延。 “鬼神!他是无法战胜的鬼神!” “我们赢不了的!快逃命啊!” 西凉军的士兵虽然勇猛善战,可说到底也还是人。 而只要是人,就会感受到恐惧。 当他们发现自己杀不死敌人,敌人却能轻易带走他们的性命时,他们就迅速崩溃了。 兵败如山倒,五千兵马被恐惧的浪潮席卷,终于引发了大溃败,士卒四散奔逃,根本无法阻止。 一人破军! 王景挥刀连斩,从人潮中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神,出现在胡轸面前:“现在,轮到你了。” 在王景目光凝视之下,胡轸瞬间精神失守,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浑身麻痹,握着缰绳的手颤抖不止,身体竟然完全不听使唤,不能动弹! 而就在这时,二百骑兵,为首的猛将虎背狼腰,黑面虬髯,一副典型的关西大汉形象,正是西凉军中的勇将李蒙。 只见李蒙手舞长刀,骑着马杀向王景,口中还不忘高喊:“太守勿慌,蒙来也!” 马蹄踏踏,刀光漫卷。 李蒙本就是西凉军中猛将,精通骑战,这一刀更是深得骑战的精髓,将人与马的力量,合二为一,威力狂暴到了极点,仿佛能劈开山岳,斩断江河。 “给我死!” 李蒙一双虎目,死死锁定王景的后背,手中大刀,如劈华山,朝着王景的后脑呼啸而落。 这当头一刀,力量雄浑无匹,别说一个脑袋了,其威势甚至足以开山裂石,就算是铁打的,也给你劈碎咯! 然而面对这震天撼地的一击,王景甚至都没有回头,只是简简单单地举起了一只左手,五指收拢,微微一握。 铛~ 王景听风辩位,思能锁定,在李蒙攻击落下的瞬间,脑袋微微一斜便轻轻避开刀势。而沉重的刀锋,则是被他一只手稳稳接住,两者撞击的瞬间,发出如同钟声一般的巨响。 “怎么可能!” “居然接住了!” 刹那间,胡轸和李蒙的脸上,齐齐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容和震撼。 而李蒙更是被狂暴无比的反冲力道震得吐血,坠马落地,样子好不狼狈。 王景用力一捏,顿时就将李蒙用玄铁打造的长柄朴刀直接捏碎,铁屑从指间洒落,看得胡轸脸色发青,两腿发软。 这特娘的还是个人? 胡轸瞬间就怂了,王景的强大已经超出常理,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不觉得自己能赢,连忙大叫:“撤兵!” 说完带着几百骑兵直接跑路,剩下的步兵完全顾不上了。 然而王景好不容易逮到一条大鱼,岂会放他离开? “装完逼就想跑?你问过了吗!” 说完王景抬手朝着地上虚空一抓,掌心处顿时发出一股吸力,将散落在地上的一根长矛握在手里,目光微闭,瞄准胡轸的背影:“走你!” 随即右手猛然发力,振臂一挥,将手中的长矛狠狠掷出。 一百二十步外,长矛迅疾如电,带着绚烂而炽烈的火焰,穿空而至,瞬间便刺破了胡轸的宝甲,打断了他的脊椎,长矛余势未尽,随后还穿腹而出,带出一大片鲜血和内脏的碎片。 胡轸,死! 而这时候,李蒙才刚刚从地上爬起,等待着他的,是迎面而来的凌厉刀光。 “你也接我一刀。” 刚才背后偷袭之仇,王景可没忘记。 你想给我一刀,那我也还你一刀,这才叫做公平! “我命休矣!” 李蒙虎目圆睁,避之不及,直接被王景一刀削开了半个脑袋,瞬间毙命。 “太守死了!” “李都尉也死了!” “快逃啊!” 两位主将相继战死,剩下的残兵自然无心抵抗,纷纷作鸟兽散,自顾自的逃命去了。 王景抢走李蒙的战马,又追着溃兵砍杀了一阵,直至将他们驱逐出洛阳地界,这才又返身继续去寻找下一个敌人。 然而“神刀烈羽”之名,已随着逃窜的溃兵不胫而走,吓得西凉诸将面无人色,生怕被燃火的烈刀追上,落得个化作碳灰的下场,因而根本不敢逗留洛阳,纷纷向西遁逃。 不仅是害怕王景,更是因为吕布来了。 一夜过去,吕布终于招降了八千多何进的旧部,带着这群降卒强势进驻洛阳。 其中有一千多人是禁军出身的骑兵,有不少都是投靠帝朝的胡人,以鲜卑和乌桓人居多。除此之外,还有数百魏武卒尸兵傀儡,由荀攸率领,同时王景还把此战中并未派上用场的金甲神将傀儡也一并留给了荀攸,免得他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 荀攸也就罢了,关键是吕布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西凉众军皆知其厉害,没人想要和吕布硬拼。 因为就算能赢,也没有任何意义。 就连刚刚挖开帝陵的李傕,都没来得及将里面的财宝装车运走,就听闻王景正在向他这边杀来,立刻就被吓了个半死,当场下令撤退,走得毫不犹豫。 毕竟钱财再好,也得有命去享,为了保住自己的狗命,他甚至连辎重都不要了,带着麾下的千余飞熊军精锐跑得飞快。 王景听闻帝陵被掘,就一路追了过来,想要斩杀李傕这个祸害。 结果赶到时,帝陵已空无一人,驻守此地的守军和太监,或死或逃,早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地上到处是散落的陪葬品,金银器皿,珠宝美玉,应有尽有。甚至就连死者下葬时身上穿的绫罗绸缎,只要没坏,都被人给拔下来了,看来是打算带走。 王景直接无语,这都算寿衣了吧,有人敢穿? 城中战事已经平息,高顺和史阿正带着人四处扫荡趁火打劫之人,荀攸和吕布则是闻讯赶来帝陵,两人翻身下马,满脸敬畏地向王景行礼:“属下参见主公!” 尤其是吕布,一路所见所闻,让他心中深感震撼。 昨日夜里,王景一个人,手持一刀一剑,就连破五军,阵斩六将,杀得西凉军上下人人胆寒,望风而退。 甚至只要派几个骑兵,举着写有“王”字的战旗,所到之处,西凉士兵无不惊叫退散,可见王景这个名字,对他们究竟有着何等恐怖的威慑力。 荀攸向前一步,神色振奋地朝王景汇报说道:“主公,西凉军已退出洛阳三十里地界,南北二宫、太仓、武库,以及十二座城门等众多战略要地,皆已落入我军掌控之中。现在,京城大局已定,我军大获全胜!” 此时此刻,荀攸的心情极不平静。 因为原本的计划里,这一切要等到集齐各方力量,并且暗中周密部署之后才有可能实现。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原本的计划因为董卓与王越的大战而改变,不仅是趁虚而入,同时也是身上的帝星气运勃发,王景为了保住洛阳的民心,只能强行出手去和董卓提前决战。 荀攸甚至都做好了计划失败后,与王景先行逃出京师,再调河东之兵回来攻打洛阳的打算。 却不料王景在战斗中,居然得鸿鸣刀认主,以至于战局瞬间扭转。手持身边的王景,武力强横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就连原本金甲神将的这张底牌都没用上,就硬是凭借着一己之力杀得西凉数万大军人仰马翻,兵败如山倒。 (本章完) 第96章 李傕刨的坟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96章 李傕刨的坟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今李傕已收拢残部,仓惶退入函谷关死守,生怕王景这个杀神过来索命。 比起战果的统计,王景显然更关心京师之地百姓的安危,开口就问:“百姓伤亡如何?” 荀攸被这份仁心所感动,感慨地回答道:“直接伤亡不多,但是因为乱兵冲击,不少民居失火和受损,已经不能住人。如今天气还未彻底回暖,恐怕会有数以万计的人变成流民,如何处置,还请主公尽早定夺。” 王景想了想,当即做出决断:“太仓之内应还有不少存粮,先开仓赈济,以解眼下燃眉之急。” 荀攸当即建议道:“可以以工代赈,让他们修缮房屋,维护道路。” 直接开仓放粮肯定不行,肯定有人浑水摸鱼,想要跑来占便宜。而且人吃得太饱,就会开始胡思乱想,甚至还有可能各种瞎折腾,还不如驱赶他们去做工,接受官府的组织和调度,从根源上杜绝一切隐患。 很显然,荀攸深谙人性,因此给出的建议也是老成之言。 “这个主意不错,就按公达你说的办好了。” 王景也知道眼下这个时局,必须将洛阳的百姓都纳入管控之中,省得在有心人的煽动下生出事端。 然后荀攸又看了一眼被掘开的帝陵,附到王景耳边低声建议道:“主公,帝陵反正已经被掘开了,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荀攸可是个彻头彻尾的实干派,对于死人并无多少敬畏。 甚至在他看来,这些陪葬品与其放回地下便宜其他的盗墓贼,不如现在就取来用之于民,更能发挥作用。 王景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死的人固然要尊敬,可哪里有活着的人重要? 想必帝朝的历代天子九泉之下,也该瞑目才是。 因此王景当即心领神会,与荀攸相视一笑说道:“公达所言甚是,他李傕盗的墓,和我有什么关系?” 很显然,远在函谷关的李傕,还不知道他人虽然跑了,但开掘帝陵的黑锅还是载到了他的头上。 如果他知道,肯定会站出来大声喊冤。 帝陵确实是老子带人掘开的,可里面的东西不是老子拿的啊! 但天下虽大,又有谁会听一个乱臣贼子的解释呢? 李傕就算知道,照样是百口莫辩,又不敢来找王景当面对质,因此他能做的,也唯有含着泪一个人默默地扛下所有。 一夜过去,洛阳城中恢复秩序。 染血的街道上,已经有人在提着水桶冲刷清洗。 与此同时,一队队手持兵器的甲士也开始定期地沿街巡逻,他们神色严肃,目光坚毅,遇见任何敢于违法乱纪者,不由分说,不问缘由,更不管你的后台是谁,一律就地格杀。 如此果决的作风,迅速震慑住了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贼人,以及胡作非为的世家子弟。 王景骑在马上,沿着承天街前往皇宫,对眼前的状况比较满意,便笑着表扬了吕布一番:“城中秩序恢复得不错,你做得很好。” “全赖主上神威盖世,布不敢居功!” 吕布连忙抱拳,神色惶恐。 亲眼见识过王景居然能降服鸿鸣刀这样的神兵利器,还展现出了强悍无比的个人武力,吕布虽然桀骜,可此刻哪还敢摆谱,心中战战兢兢,生怕王景一个不爽就把自己砍了。 王景看着有些拘谨的吕布,不禁笑道:“放心,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只要奉先伱认真做事,不行差踏错,该给你的赏赐,我绝不吝啬。” 恩威并施的道理,王景还是懂的。 历史上的丁原和董卓,他们之所以压制不住吕布,遭受反噬。就是因为前者有恩无威,后者威慑有余而恩赏不足,以至于吕布心生不满,最终殒命于其手。 其实作为一个打工人,有野心并不是什么坏事,人生在世,没野心的咸鱼就算再有才能,人家不给你卖命有什么用? 而吕布这样的绝世猛将,只要比他强,能镇得住他,就不用担心造反的事情。 对于吕布,王景自然也是早就做好了安排,以后肯定不会给吕布地盘和人口,但是爵位和官职上面可以大方一些,往高了给。 然后再让吕布率领骑兵作战,因为精锐的骑兵往往人数较少,想要造反难度很高。 而这也是荀攸的建议,此刻荀攸正带领二百尸兵封锁帝陵,秘密处理陪葬品事宜,这种事毕竟不体面,一旦曝光有损名声,所以即便是王景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派人过来处理,而是让荀攸带着绝对忠诚的魏武卒尸兵来秘密搬运各种陪葬品。 至于王景,他便索性带着吕布进宫面圣。 走到半路,忽然听到熟悉的叽叽声。 叽叽~ 小金乌扑棱着翅膀,落到了王景的肩膀上,似乎飞了很远的路程,小家伙气喘吁吁的样子。 叽~ 小金乌圆滚滚的脑袋露出享受的表情,悬于王景灵台的天命帝星光彩熠熠,散发出的气运之力显然对它这样的仙禽而言,是世间最美味的补品。 猛吸一口,小金乌的身体仿佛壮大了一圈,双翼更是长出了刀剑般锐利的羽管,那是由先天庚金之炁凝结而成,坚不可摧,锐利无比,即便是纯钧剑这样的传世名锋斩上去,顶多也只能留下一道白痕。 吕布见状羡慕不已,语气愈发恭敬:“主公洪福齐天,竟有神鸟来投,未来大业可期啊。” 他哪里知道,小金乌早就是王景的家养小精灵了。 不过这样也好,传出消息,王景身边出现祥瑞,对他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 ………… 洛阳皇宫,却非殿。 只有9岁的刘协,正襟危坐,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实则藏着忐忑与不安。 大殿之内,群臣并至。 太傅袁隗,司空刘弘,太尉黄琬,司徒杨彪,还有曾经镇压黄巾之乱的右车骑将军朱儁,一个个身份显赫的大人物,齐聚一堂。 董卓的死讯才刚刚传开,他们就像闻到了肉味的鬣狗一样,赶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骤变的局势中,分一杯羹。 “陛下,吾等救驾来迟,还望恕罪。” “陛下,董贼已然伏诛,后续事宜,该如何处置,当早做决断才是啊!” 袁隗与杨彪,很是默契地没有提及王景的功劳,甚至打算先造成既定事实,把胜利的果实给提前瓜分了再说。 只能说,两人不愧是政治上的老狐狸,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王允和荀爽位列于诸位朝臣之中,相视一眼之后,便不禁暗暗皱眉。 这两个老东西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 驱逐董卓不见他们出力,现在却想摘桃子,简直将“无耻”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但王允和荀爽想要阻止,却又发现完全无处下手,只因袁隗与杨彪两人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同为名门大族,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不仅政治资本雄厚,更有关东诸侯所组建的联军作为外援,实力非常强大。 若非如此,他们又岂敢摘王景的桃子? 就在刘协快要扛不住压力,准备答应的时候。 殿外忽然传来如雷的脚步声,王景带着吕布,还有三千并州兵,入宫面圣了。 “是祁侯来了!” “臣,拜见陛下。” “祁侯快快请起!” 刘协看到王景,双眼一亮,原本忐忑的心情,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此时的王景,经过一夜厮杀,身上原本金灿灿的鎏金虎纹宝甲都被染上了一层凝重的暗红色,甲叶的细缝中,更是残留着不少淤泥一样的秽物,那是人的血肉混在一起,干燥后凝结而成。 王景只是站在原地,浑身上下便溢散出一阵可怕的杀气,震慑得群臣不敢与他直视。 就连袁隗和杨彪这样的老臣,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袁隗,看到王景腰间别着的鸿鸣刀,他便眼皮直跳,隐隐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儒门谶纬学派,所尊奉的上古神道中,圣道之剑轩辕便是至高的载道之气,其所承载的正是人道洪流,真龙气运,与谶纬经学的力量同出一源,都是天、地、人秩序的代表。 而鸿鸣刀斩的便是天地秩序,斩的便是真龙气运,因此对上袁隗,可谓天克。 当初董卓不惜冒着与袁隗和王越翻脸也要斩杀刘辩,为的就是彻底唤醒鸿鸣刀的力量,只要有了这把神兵利器在手,轩辕剑不出,他便举世无敌。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鸿鸣刀显然不乐意接受他这个主人,反而向着更加“离经叛道”的王景主动投怀送抱。 王允和荀爽见到王景之后,都是面露喜色,之前他们份量不够,难以发声,可现在王景来了,局面便截然不同了。 而在这一刻,原先为了对抗董卓而联手的几大世家,如今却因为董卓的败亡与王景的崛起,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以汝南袁氏为首的世家阵营和以太原王氏为首的世家阵营,隐隐彼此对立,前者是原本就占据高位的世家旧党。 而后者则是解除党锢之后,想要重回朝堂的世家势力,暂且可以用新党名之。 新党其实不新,只不过原先被打压得很惨,如今想要在官场上“收复失地”,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可惜官位就这么多,资源也是有限,因而即便同为世家,斗争也在所难免。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一个让众人都意想不到人回来了。 在牵招的搀扶下,护身包扎着绷带的王越走进大殿。 “帝师!” “剑圣还活着!” 朝中众辰无不议论纷纷,面露讶然之色。 不过对待王越的态度,也是分成了立场鲜明的两大阵营,袁隗对此就皱紧了眉头。 相反,王景得知王越还活着,倒是挺高兴的,上前行礼问安,一问之下才知道王越跳河之后失去意识,还是被率军渡河的牵招给救了。 如今王越归来,以他和刘协的情分,王景显然得到了一大奥援。 也因为王越的归来,廷议也无疾而终,散朝之后,袁隗秘密约见司徒杨彪。 两人在袁府偏厅,闭门密会。 袁隗捏着下巴的一小撮胡须,苍老的面容下,隐藏着深不可测的心机与城府:“文先,你说祁侯此举究竟何意?” 杨彪看着老谋深算的袁隗,嘴角浮现一丝不屑的表情:“怎么,你怕他坏了你们袁家的大事?” 袁家的心思,明眼人谁又瞧不出来呢? 被人揭破心思,袁隗也不气恼,依旧老神在在:“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而奔走,文先你又何必讥讽于我?” 杨彪不忿,讽刺说道:“我们弘农杨氏,可没想过要废立皇帝。更何况你汝南袁氏最近发了疯似的四处寻找传国玉玺,所为何事,当真以为吾等猜不到吗?” 同为儒门三君之一,奉行“仁”之一道的杨彪,对于袁隗的计划向来不怎么看好,如今果然把事情搞砸了。 袁隗面无表情,却也没有就此事而与杨彪争论,而是提起此次会面的目的:“文先,我知道你对我们汝南袁氏有所误会。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阻止王景掌控朝局,武人绝不可掌权,否则转眼又是一个董贼矣。” 文武之争,自古有之。 袁隗与杨彪,皆是世家大族出身,而且同属儒门势力,因此哪怕彼此看不对眼,却仍然有着共同利益。 独尊儒术,压制百家便是他们的共识和底线。 而背后疑似有兵家权谋一派暗中扶持的董卓,就一度让两人产生不小的分歧。 袁隗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董卓这头“暴虎”,然而局面还是失控了,董卓进入洛阳后不仅拥兵自重,把控朝局,还对帝朝的中枢造成了巨大危害,差点引发兵家所期待的大争之世局面。 正因为此事,作为儒门的领袖,杨彪和袁隗都对帝朝内部的武将充满了戒备和警惕,生怕王景摇身一变,成为第二个董卓。 两人其实都在极力避免战争的爆发,因为一旦战争爆发,天下民心动荡,思能之力就不在受儒门的掌控。 若是独尊儒术的格局被打破,更是动摇了世家和儒门的根基,这是两人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的。 事关重大,杨彪没有再语出嘲讽,而是摆正颜色说道:“为今之计,想要压制王景,我们只有从外调强兵进驻洛阳。” 袁隗也有此意:“本初与公路二人,皆手握强兵,但王景已经命吕布镇守虎牢,恐怕不会轻易放行。我还听闻河东已有异动,北军主力已经完成集结,随时准备南下。留给吾等的时间,不多了。” 杨彪闻言皱眉,便提议道:“或可修书一封,让义真秘密调遣边军,自西而入洛阳。” 皇甫嵩为人刚正,又是戍守边疆的统兵大将,他虽然出身兵家,却对儒学极为推崇,更对朝廷十分忠诚,曾有镇压黄巾之乱的光辉战绩。 在杨彪和袁隗看来,皇甫嵩绝对是自己人。 主要的原因,还是皇甫嵩手里尚有三万边军驻守在凉州扶风郡,只要一封书信,杨彪相信以此举必定能立刻扭转洛阳局势。 如今为了对抗王景,他们打算要联手了。 ………… 时维二月,夜晚的暖风,吹起了早春的蛙鸣。 洛阳,城外西郊十里亭。 星光月色下,一名气质不凡的中年文士,正在连夜赶路,骑着一头驴子上,向西而行。 “文和先生,这是欲往何方啊?” 贾诩猛然间被人叫破身份,整个人亦是悚然一惊,不过他到底是个沉得住气的智者,因此很快就平复心绪,随即回眸一看,果然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人。 等看清楚这人容貌之后,贾诩神色微微一动,随即语气淡然道:“祁侯,今夜可不是赏月的好时候。” “所以,我是在等人。” “不知祁侯尊驾至此,等的又是何人?” “等你。” 王景看着贾诩,目光不禁露出赞许,不愧是毒士贾诩,直到现在,仍能面不改色地与自己谈笑风生。 贾诩走进凉亭,坐到王景面前,倒是颇有几分儒学名士的风采。 看他文质彬彬,优雅从容的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他就是那个计可安邦,谋可乱国的三国毒士,曾一手主导了东汉的灭亡。 看着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王景,贾诩先是叹气一声,随后露出几分不解地神情:“我躲在城外一处民居之中,直至夜半三更才敢出行,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敢问祁侯是如何找到我的?” 王景笑了笑,随意地说道:“你是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但自我回到洛阳开始,便派遣有暗卫在暗中跟踪先生。所以知道先生要走,我今夜特意在此恭候。” 这个答案,让贾诩为之气短,心中有些无可奈何之外,更多的是好奇和感慨。 “唉,在下不过区区一都尉,何德何能,竟劳祁侯如此垂青?” 贾诩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王景亲自等在这里,意味着什么。 若是董卓没死,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投靠王景,毕竟当时的局面,是董卓强而王景弱。贾诩生平从来不做让自己深陷险境之事。 可如今局势已然不同,董卓败亡,王景崛起,贾诩心中其实已经有了选择。 王景也不掩饰自己的招揽之意,笑着说道:“凉州名士阎忠曾说文和先生有堪比张良、陈平的英奇才略,我深以为然,所以今日拦下先生,为的便是诚邀先生入我麾下,为我剖析厉害,筹谋策划。” 贾诩闻言,深深凝望了王景一眼,不动声色地问道:“若是诩拒绝呢?” (本章完) 第97章 质疑丞相理解丞相成为丞相 第97章 质疑丞相理解丞相成为丞相 “唉,那景也只好请先生上路了,如此大才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便是放虎归山,还请先生见谅。” 说完王景的手,已经按在刀柄之上,只待贾诩一个回答。 实在是贾诩这种级别的谋士太危险了,放他离开是不可能放的,招揽不了就提前杀掉,对此王景可没有什么道德负担。 与其纵虎归山,放任贾诩这样的危险在外面搅风搅雨,不如直接一刀杀掉了事。 感受到王景的杀意,最擅长审时度势和明哲保身的贾诩,长叹一声,躬身行礼说道:“诩,拜见主公。” 王景将贾诩扶起:“文和先生快快请起。” 贾诩顺势起身,站在一旁默默打量王景。 他此前曾听闻不少关于王景的事迹,甚至还曾在董卓身边见过王景,但对他的了解,始终流于表面,只知道他得霸王传承,武道天赋举世无双,连天资卓绝的吕布都有所不及。 如今接触,发现王景并非无脑莽夫,甚至可以可以称得上是心机深沉,杀伐果断,绝非他此前所辅佐的董卓和牛辅之流所能相比。 眼下方投新主,寸功未立,贾诩心中一寻思,随即便计上心头,想到了一个能够讨好王景的主意。 尤其是王景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必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贾诩抚须而笑,说出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消息:“主公,张济之妻邹氏仍藏在城中,听闻此女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如今丧夫寡居,正是无依无靠之时……” 接下来的话,贾诩没有再说。 但男人嘛,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景与贾诩相视一笑,不可否认,他确实有点心动了! 这可是邹氏啊,名传千古的娇媚人妻,为了她,曹操死了大将典韦,死了长子曹昂,败走宛城,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没了,妥妥的红颜祸水,要人命的小妖精。 如此美人儿,让王景如何不好奇呢? 张绣走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带走叔父张济的家眷,因此邹氏眼下还住在大市旁的一处馆舍之中,王景直接派出暗卫强行把人请来。 一见之下,果然美艳动人,风韵十足。 别看邹氏身份上是张绣的婶婶,实际上她眼下也才二十五岁罢了,正是一样的年纪,比张绣足足小了十岁。 邹氏身穿一件白底红边的罗衣,齐腰的长发乌黑亮丽,被细心的梳理过,在脑后盘成一个温婉的翠云鬟,擦着一支金色的瑶珠钗,垂落的珍珠雪白莹润,却仍不及美人洁白娇嫩。 嫁做人妇之后,那顾盼之间深入骨髓的媚意,比之青涩的少女更加迷人,任何男人见了,怕是都想要将她狠狠揉入怀中。 “妾身见过侯爷。” 邹氏怀抱琵琶,螓首低垂,扭着柳腰向王景盈盈一拜。 弯腰时,宽松的衣领间那呼之欲出的娇羞与妩媚,撩得王景心弦大动,直呼要命。 王景不由感慨,如此天生丽质,难怪就连曹老板这样的千古奸雄都把持不住,相遇之后便每日与她取乐,不思归期。 曾经的自己,也质疑过曹老板,觉得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何至于此? 如今轮到自己,方知何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从质疑丞相,到理解丞相,最后成为丞相。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王景昨日豪掷万金,睡至日上三竿才醒来,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每个毛孔都在舒展。 貂蝉虽然也有倾国之色,可到底年纪还是太小了,不像邹氏,芳华正茂,可以彼此毫无保留地深入交流。 这一交流,王景就和邹氏交流了一整夜,双方都彼此非常满意,并且愿意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王景伸了伸懒腰,正想起床,这才发现他的胸膛上趴着一具软玉般的香躯,那沉甸甸的充实感,带来着香香暖暖的旖旎,仿佛冬日里温暖的被窝,让人难以逃离。 王景用手拍了拍邹氏的翘臀,温柔地说了一声:“该起床了。” “嗯,不要嘛,让妾身再睡一会儿。” 邹氏昨日夜里和王景就彼此间未来的深入合作关系,激烈地交流了一宿,娇柔如她已然有些体力不足,因而此刻只想懒洋洋地趴着,一点也不想动弹。 虽说刚死了丈夫,可邹氏却丝毫没有伤心。 她才二十五岁,正是如绽放的美好年纪,怎么可能喜欢一个四十五岁长得还丑的粗鄙武夫? 因此被王景收入房中,她是心甘情愿,得到了身与心的双倍的满足,只觉得这份幸福来得太过突然。 如果一切都是梦的话,她才不要就这么醒来。 王景既温柔帅气,又位高权重,还是出身太原王氏这样的顶级世家,如此夫婿,世间又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得了? 看着邹氏娇憨的俏颜,想起昨夜的疯狂,王景不由心中暗叹:“真是个迷死人的小妖精,我可不能学丞相啊。” 如今洛阳局势波谲云诡,王景身上担子,一点也不轻松。 于内,袁杨两家心怀不轨。 于外,各路诸侯虎视眈眈。 眼前的局面,对王景而言,可谓是内外交困,众心不服,稍有差池就得提桶跑路,退守并州老家,甚至步上董卓的后尘。 董卓之前所遇到的问题,如今换汤不换药的,全都一股脑地摆在了王景的面前,情况甚至要更加的凶险和恶劣。 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因此刚用过早膳,王景就叫来荀攸商议大事。 “主公,暗卫打听到了来自太尉府的消息,袁隗已与杨彪联手,明日朝议,他们将会全力阻击我等的提议。” 现在的洛阳朝堂,被分成了三大势力。 袁隗、杨彪还有新晋崛起的王景,其中王景的人脉根基最浅,所属的政治派系里,能拿得出手的也就王允和荀爽这两位名士。 王允资历够老,地位却不够高。 荀爽在士林中的地位倒是够高了,可称一代儒学宗师,奈何却属于清流,因为党锢的缘故,失势了十多年,如今对朝政的影响力已经很小了。 若袁隗和杨彪联手,王景除非直接掀桌子,学着董卓那样大开杀戒,否则根本不可能斗得过这两只政坛老狐狸。 但王景一点也不慌,反而神色从容:“之前从袁绍的部下那里得来的东西,如今倒是正好派上用场。” 心中早有定计,王景又特意吩咐了一句:“公达,你不要出手,此事就交由子峻去办。” 荀攸知道这是王景在维护自己,不想让自己难做,心中不禁感动:“是,攸明白。” 随后刚刚出任司隶校尉这一要职的史阿便被叫了过来,神色恭敬地问道:“主公,唤阿前来,不知有何差遣?” 王景拿出一份名单,交给史阿:“名单上的人,你挨家挨户去拿人。” 史阿一看,双目一瞪,震惊二字直接写在脸上:“主公,这些人皆是朝中大臣,无故擒拿,恐怕会惹来非议。” 王景目露寒光,表情冷然:“谁说我们是无故擒拿?证据早就准备好了,而且是罪证确凿,你只管抓人就是,出了事我来扛。” 刚刚被王景保举为司隶校尉的史阿,自然愿意卖命:“属下遵命!” 说完立刻带上百余缇骑,开始挨家挨户的跑去抓人。 不出半日,前前后后就有十余位身份显赫的朝中大臣及其家属被史阿逮捕,有些敢于反抗的,还被史阿带人翻墙杀入,砍死了不少家丁护卫。 一时间,浓烈的血腥味再次让整个洛阳人心惶惶,生怕又来一次董卓之乱。 而这个时候的王景,却是优哉游哉地搂着邹氏,在西园里观赏景,好生快活。 直至袁隗和杨彪怒气冲冲杀来,要找王景兴师问罪,才打破了西园的宁静和旖旎气氛。两人之所以如此怒不可遏,完全是因为被史阿抓入大牢的人里,大多都是他们的下属和世家旧党的成员。 王景此举毫无疑问是在剪除二人政治上的羽翼,毕竟他们身份再尊贵,下的命令也得有人听从。 要是手下和盟友都被抓光了,以后在朝堂上还怎么和王景以及王允所属的新党斗争? 对于两人的来意,王景心里门儿清,因此一点也不急躁,反而语气轻慢地调侃了一句:“袁太傅,杨司徒,如此良辰美景,两位也是来陪我赏的吗?” 王景懒洋洋的卧在美人怀中,也不起身迎接,反而张口等着邹氏拨开一粒粒葡萄,兰指一拈,送入他的嘴中。 这等傲慢无礼的姿态,让本就脾气暴躁的杨彪,更加的不能忍,直接怒声质问道:“祁侯!伱派史阿去抓我们的人,究竟是何用意!” 王景眼皮轻抬,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他们犯了事,被依律处置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杨司空难不成想要藐视国法,逼我徇私放人?这不好吧,若是被人传扬开去,有损你老人家的名声啊。” “你!” 杨彪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憋死过去。 站在他身边的袁隗倒是能沉得住气,不过从那拧起的双眉,可以看得出他心中同样怒火难平:“祁侯,你说他们犯了事,不知可有证据?” “你要证据是吧?” 王景高喊了一声:“文和。” 贾诩应声而来,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才将怀里抱着的文案卷宗,递给王景:“主公,资料都在这里了。” 王景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然后将卷宗丢到袁隗和杨彪脚下:“袁太傅、杨司空,你们要的证据来了,想看的话可以慢慢看,我不急。” 卷宗不少,足足有九卷之多,每一卷里面都记载着大量触目惊心的案件,内容十分详尽,涉及大大小小数百官员,全都是他们违法乱纪,包庇族人,鱼肉百姓的恶行。 “胡说八道,这是污蔑!” 杨彪很想当场把这些卷宗给撕了,里面的东西实在是太过吓人。 若是泄露出去,整个洛阳官场怕不是要掀起一场十级大地震! 王景又吃了一颗邹氏递来的葡萄,然后冷笑说道:“杨司空想撕可以随便撕,反正给你们看的只是副本。至于说是不是污蔑,派人挨个查就知道了,反正我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大不了接下来的十年里,我在洛阳什么都不做,专门督促史阿将名单上的人一一法办,明正典刑。”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难查的案子,无非是敢不敢掀桌子,往死里查罢了。 王景明摆着就是在威胁袁隗和杨彪,不给老子上桌吃饭,那这一桌子菜你们呢也别吃了,老子直接掀桌。 名单上,有不少姓袁姓杨之人,这些可全都是袁隗和杨彪的族人,王景也不怕他们不就范。 真要不肯就范,那就直接掀桌,大开杀戒。 王景现在手握证据,都是当初袁绍担任司隶校尉时辛辛苦苦搜集来的,在袁绍逃离洛阳时,这些资料自然随同袁绍的旧部一起落到了王景的手里,成为了他手里的一张王牌。 有这些证据在手,王景杀人那叫明正典刑,谁敢反抗,谁就是乱臣贼子。 有实力,又有大义,任你袁隗和杨彪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无可奈何。 袁隗和杨彪气得捏紧双拳,纸质的卷宗都被他们的手掌给抓成了邹巴巴的模样,可见他们心中有多愤怒。 但那又如何? 王景依旧是卧在美人膝间,神态恣意,浑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语气更是轻慢至极:“考虑好了么,拖延时间对你们不利,我听说大牢里环境不太好,万一哪位进去之后染病而亡,那可怪不得我。” 病死狱中? 怕不是“被病死”在狱中吧! 袁隗和杨彪听了这话,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压住心中那直冲脑门的怒火。 但王景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的血压伴随着的怒火直冲脑壳。 “三公之位,我要一个。” “九卿之职,我要三个。” “还有其他一些官职的任命文书,我都罗列好了,廷议的时候,你们署名同意就好。” 王景随意地开出条件,仿佛在市集里卖肉的摊贩前挑肥拣瘦一般,将一些重要的官职挑挑拣拣地装进自己的篮子里。 如此做派,用“过分”这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在袁隗和杨彪看来,简直跟明抢没有任何区别。 以往的官职分配,那都是他们在暗中和灵帝刘宏较劲,哪里轮得到王景这样的小辈开口说话? 因而一听王景的要求,杨彪和袁隗两人当即为之大怒。 “这不可能!” “祁侯,你不要太过分了。” 三公之位,早已坐满,九卿之职,更是掌握实权,从来都不够分的。而为了拉拢政治上的盟友,同时也是让手下安心办事,袁隗和杨彪早就许诺出去了不少官位。 王景现在张口就要三分之一,等同于从身上割肉,让他们如何答应? 对于两人的反应,王景也是看在眼里,懒得与他们讨价还价,直接语气冷冷地说道:“我不是在征询二位的意见,该是我的东西,你们最好交出来,不然我只能自己伸手拿了。” 眼见王景已经有了亲自下场掀桌的准备,而且手段比董卓要高明得多。 董卓只能靠蛮力,王景却握着大量的黑料,就算真动手也是师出有名,谁都没办法站出来在大义上指责他半句。 袁隗终究还是比杨彪更能沉得住气,心中权衡利弊之后,也只能无奈答应王景的条件:“不知祁侯想要哪些官职?” 看见袁隗服软,王景总算是没再枕着邹氏的大腿,坐起身来说道:“三公里面,司空归我,九卿之中,我要廷尉、大司农和少府这三个。” 三公里面,司空主管全国土木建筑工程。 九卿之中,廷尉掌刑法判罚,大司农纳粮食谷物,而少府则是管山海池泽之税。 这几个全都是油水丰厚的职位,但并不涉及要害。 袁隗和杨彪默默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便选择了答应王景的条件。 毕竟王景贪财,对他们可是好事。 万一惹恼了王景,他一气之下改要太尉、卫尉和光禄勋之类掌管兵马调动的职权怎么办? 要钱总归比要命好。 “好,吾等答应了。” “那就一言为定。” 王景也不怕两人事后反悔,反正自己手里始终握着一张王牌,什么时候打出去,全凭自己心意。 一番交锋,袁隗和杨彪出了一身冷汗。 现在的年轻人实在是不讲武德,动辄拳打白发老翁,袁隗和杨彪差点没被王景一套组合拳给打死。 “若无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西园的秀丽的风光美景,袁隗和杨彪根本无心欣赏,甚至懒得叱骂王景把先帝行宫占了自己用这种僭越人臣本分的行为。 毕竟董卓比王景过分多了,连公主和先帝嫔妃都敢睡,夜宿龙床,还杀死了何太后与少帝刘辩,简直无法无天。 第一次的时候或许满朝文武都会觉得还有点痛,但这种事情做多了,慢慢朝中的王公大臣们也都习惯了。 两人走后,贾诩这才上前。 王景见状,便笑着问道:“怎么,文和这是有话想说?” (本章完) 第98章 你在狗叫什么? 第98章 你在狗叫什么? 贾诩也是个狠人,当即建议说道:“主公有鸿鸣刀在手,可谓神威盖世,北军八营与河东新军不日亦将南下,一举可定乾坤,又何必与他们这些旧党之人多费口舌呢?” 出生于凉州的贾诩,见惯了汉人和羌人之间的杀戮与叛乱,因此虽然饱读诗书,但心中无半点“忠义伦常”之心。 在他看来,这世上的事,只有做不做得到,没有能不能做,为了更大的利益,道德束缚是可以弃之如敝履的。 王景举着酒觞,闻着杯中醉人的醇香,目光微微醺然,反问贾诩:“文和是想让我学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废帝自立?” 贾诩闻言双眼一亮。 他还以为自己的话已经够胆大包天的了,没想到王景的话比他还要胆大,连“废帝自立”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张口就来,轻松得好像在谈论家里是不是该换一条看门狗一般。 这个新的主公,胆子很大,真是越来越合自己心意了! 就这样,两个离经叛道之人,开始聊起了各种大逆不道的话题。 王景给贾诩也倒上了一杯酒,然后看着他,轻声笑问:“文和,你可曾酿过酒?” 贾诩接过酒杯,小酌一口之后便回答道:“不曾,但见别人酿过。” 王景笑着给他解释:“酿酒需要将粮食煮熟,然后搅拌、配料、堆积,加入酒曲,封存之后还要经历漫长的时间发酵,才能得到一坛醇香醉人的好酒。而这其中,耐心是最重要的,没有耐心的人,酿不出真正的美酒。” 这一番比喻,贾诩听懂了,拱手赞道:“主公果然深谋远虑,非我能及。” 王景则是洒然一笑:“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服他了吗?我虽世家出身,可太原王氏能号令得动天下世家吗?如此一来,即便我能够掌控天子,又岂能令天下士人归心?而废立皇帝,对我来说更是坏处比好处大,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三国历史上,曹操和董卓都曾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一成一败,结果天壤之别。 所以有些成功,是无法复制的,必须透过现象看本质,否则再拼命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贻笑千古。 眼下的诸侯联军,发号施令之人可是袁绍和袁术,这两兄弟连袁隗都不服气,能服王景吗? 因此杀死袁隗和杨彪,只会彻底激化矛盾,然后让洛阳毁于战火之中。 眼下绝非与汝南袁氏彻底开战的好时机,所以王景才没去动袁隗和杨彪。 王景如此坦言,不仅表明了志向,更展现了眼光、气魄和才能,让贾诩心悦诚服。 乱世将至,君择臣,臣亦择君。 王景若是无法表现出足够的能力,像是贾诩这种绝对理智派的谋士,绝对会先把你坑死,然后借机跳槽到更有前途的势力。 历史上的贾诩,这方面可谓前科累累,坑死了不少蠢货。 不过如今两人开诚布公的一番交谈,总算是让贾诩见识到了王景的厉害之处,决定要真心投效。 第二天,廷议如期召开。 王景在邹氏和貂蝉的服侍下穿好朝服,然后驱车前往南宫,直奔却非殿参加朝会。 黑中带红的朝服,穿在王景身上,尽显他一身威武不凡的气势,凶猛而霸道。头戴鹖冠,更是与其他头戴进贤冠的文臣区别开来,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祁侯来了!” “果然年少有为,锐气逼人!” 在一群四十岁朝上两鬓斑白的叔叔辈乃至爷爷辈中,年方二十有一的王景,是如此年轻而朝气蓬勃,再加上经过《真阳九炼》功法的改造,身形和气质愈发完美,给人一种英明神武的威仪感。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今王景身居高位,朝堂上有人想要巴结他,自然也有人对他非常不爽。 “你就是王元旭?” 司空刘弘上前嘲讽道:“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王景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哪里的狗东西,竟敢在本将军面前嘤嘤狂吠?” “伱!” 刘弘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出身宗室,又是老臣,在朝廷中地位超然。灵帝在世的时候,都不敢不给他这个长辈面子。 结果王景倒好,居然敢骂他是狗! 比轻视更羞辱人的,就是无视,而刘弘感觉自己被无视了。 要不是听说王景很能打,刘弘恨不得拿起手里的玉制笏板朝王景的脑门砸下去,砸他个满脸开:“老夫刘弘!” “刘弘?你该不会有个儿子叫刘备吧?” 王景略有些吃惊,毕竟眼前的这位刘弘,看样貌也就四十岁出头的样子,而刘备都快三十岁了,难不成是十一二岁就娶妻生娃? 这,有点猛啊。 刘弘闻得此言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怒视王景:“刘备又是哪个?” “他之前在幽州卖过一阵草鞋……” “住口!” 见刘弘似乎要动手,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几位老臣赶紧跑出来把他拉住:“子高兄切莫冲动,不至于不至于。” “放开我,老夫今天就要和他拼了!居然说一个卖草鞋的市井之徒是我儿子,简直欺人太甚。” 刘弘虽然被拉着,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只因为群臣中恰好有人认识卢植,所以知道刘备,还把刘备的身份告诉了刘宏。 恰好这时王允闻讯赶来,在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哭笑不得地找到王景说明情况:“你说的那个刘备,他的父亲确实也叫刘弘,与刘司空只是恰好同名,并非一人。” 对此王景也只是耸耸肩,不以为然。 “元旭啊,要不你干脆去和刘司空赔个不是得了,就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位三公,不值当的。” 王允还是很替王景着想的,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然而王景却笑着拒绝:“父亲,道歉就不必了,眼下即便我肯道歉,刘司空他恐怕也不会接受啊。” 王允愣了,显然没听明白:“这是为何?” 王景没有回答,而是卖起了关子:“不急,等下父亲便一清二楚了。” 廷议的过程相当无聊,一群满口仁义道德的所谓名士,道貌岸然地在这里瓜分着董卓败亡后剩下的政治利益,为此不惜争个面红耳赤,本质上和饿狗抢食没什么区别,还说什么儒门不言利。 结果呢? 该争的时候,也没见谁真的高风亮节,就差当场打出狗脑子了。 在王景看来,眼前的所谓大臣,一个个把圣人教诲挂在嘴边,实则又当又立,锱铢必较,一旦扯下他们身上的遮羞布,恐怕都能打上斯文败类的人渣标签。 太傅袁隗和司徒杨彪,两人一个是帝师,位列三公之上,一个掌人事,为百官之首,等他们争抢完毕,王景才出列说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帝座上,刘协正襟危坐,看着王景,表情略带讨好:“祁侯有话尽可直言。” “董卓死后,司空一职空悬,尚书令王允为人刚正不阿,且德高望重,可以接掌此位。” 王景一开口,就语惊四座,吓得朝会上的文武大臣目瞪口呆。 一上来就要罢免三公之一? 这么刺激的吗! 顿时人人都等着要看好戏,就差搬来板凳坐下吃瓜了。 可别人可以看戏,刘弘不能啊。 因为董卓没了之后,讲道理他才是司空! 王景要抢的,正是他屁股下的位置! 而此时为了保住菊,刘弘亦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愤然出列:“度辽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空一职何时空悬了?我人就站在你面前!” 王景瞟了他一眼,语气轻慢,目光更是充满了蔑视:“你的职位,不是已经被朝廷给罢免了吗?”刘弘当即反驳道:“那是董卓的乱命,岂能做数!” “做不做数,是你说了算的吗?” 王景冷笑,然后环顾四周,当着一众文武大臣的面大声喝问:“正所谓举贤不避亲,今日我要举荐尚书令王允为司空,谁赞成,谁反对?” 刘弘还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王景此举必定不得人心。 却不料他等来的不是大家对王景的口诛笔伐,而是太傅袁隗,司徒杨彪等人的一声声赞同。 “臣赞成。” “臣亦赞成。” 一声声的赞成,彻底击溃了刘弘的自信和从容,让他的一颗心,直接跌入谷底:“怎会如此?怎能如此啊!” 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被卖了? 这两天王景让史阿到处抓人,很是得罪了不少权臣勋贵,刘弘的儿子也在其中。所以刘弘才会跳出来找王景的茬,想在朝会上给他难堪,向他施压,最后拉上大家一起逼迫王景放人。 事情刘弘都私底下安排好了,随时准备向王景发难呢,可眼下局势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自己不仅儿子没救回来,还连三公之位都要不保了? 想想都觉得血亏! “尔等可知这是在助纣为虐?还有王法吗?还有规矩吗!” 刘弘声声喝问,然而面对他的血泪控诉,袁隗和杨彪等人都选择了闭上眼睛,不去与他对视。 王景则是踏着沉稳而从容的步伐,施施然地走到刘弘面前:“看到了吗,这就叫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陛下,请你为老臣做主啊!” 刘弘不肯死心,竟然还想靠着皇帝刘协翻盘。 然而王景、袁隗和杨彪三人联手掌控朝局,做出的决定就算是皇帝也无法推翻,不能亲自主政的年幼君主,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虽有名分,却根本没有控制局势的力量。 看到宗室出身的刘弘就这么被三人联手按死,刘协心中极为难受,毕竟他也姓刘,可是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不敢去回应刘弘的期待,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刘弘彻底绝望了,高喊着:“汉室将亡!汉室将亡啊!” “来人啊,刘子高殿前失仪,把他给我带下去好好休息,省得他又失心疯地在这里大放厥词胡说八道。” 王景懒得看刘弘的丑态,直接叫来一队侍卫抬人。 很快,满嘴骂骂咧咧的刘弘就被侍卫强行抬出殿外。 原本看戏的群臣,此时满脸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他们明白,时代变了,洛阳正式进入三雄并立的局面,而选择投靠哪一方,则决定了许多人未来的前途和命运。 因此原本的中立派也顾不上关心刘弘的下场了,若是一个站队错误,恐怕刘弘的今日,就是他们的明天。 刘弘被从三公之位拉下马,仅仅是一场序幕,之后王景所属的派系,几乎人人加官进爵,王允出任司空,荀爽担任少府,士孙瑞得领大司农,杨瓒为尚书等,可谓是排排坐分果果,朝臣看了无不大呼羡慕。 回到西园,王景叫来了荀攸和贾诩。 两人面带喜色:“恭喜主公。” 王景谦虚地摆摆手:“一些不值钱的虚名罢了。” 虽然分走了大量的官职,但自身的气运并无实质性的增长,可见这种虚衔根本不被人道气运所承认,想要真正的增加自身气数,还是要有足够多的地盘和人口才行。 话虽如此,至少王景的一顿操作下来,局势是暂时稳住了。 贾诩捋须而笑:“也真是难为袁太傅和杨司徒了,如此苛刻的条件都能答应下来,而且看情况保皇派被卖了个彻底。” 炎汉帝朝内部,无论中枢还是地方,都有宗室之人出任高官,担任要职,比如益州牧刘焉,幽州牧刘虞,还有刚刚新官上任的荆州刺史刘表,都是宗室出身的地方大员。 至于刘弘,他则是宗室在中枢权力里硕果仅存的一位,如今被王景拿掉,京城内有分量的宗室算是一个也没有了,使得保皇派遭受重创。 此举自然引得诸位大臣不满,各种非议。 朝会结束后,恐怕御史们的笔杆子又要按耐不住了,以后少不了弹劾骂街之类的争执。 但是对于这些犬吠,王景是不怎么在意的,让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现在最大的麻烦,是我度辽将军的身份,我本想拿下右将军的职位,但遭到袁隗的强烈反对。” 荀攸捏着胡子稍一琢磨,立刻就看穿了袁隗的用意:“度辽将军之后,便是右将军了,三公之位这么离谱的官职都给了,何必吝啬一金印?看来袁太傅和杨司徒皆不希望主公率兵进驻洛阳啊。” 度辽将军属于杂号将军,专为戍守北疆而设立,再往上便是前、后、左、右四大将军,属于寻常武将所能抵达的最顶点。 再往上就是车骑将军、骠骑将军和大将军这类非常设、非常规的称号和职位,不是靠着战功所能够抵达的。 按理来说,袁隗和杨彪都让王景和王允所属的新党势力在朝廷内部坐大了,再给王景封个后将军不也无伤大雅吗? 无非是多发些俸禄罢了,从秩两千石到秩中两千石,也就每个月多支出三十斛米而已,朝廷还差这点钱? 反正看着没啥区别。 但实际上,区别可大了! 度辽将军属于边将,无诏不得入京。而右将军,则是既可以负责率兵戍守边疆,又可领兵镇守京师,两者的职权截然不同。 以至于袁隗和杨彪,无论如何都要阻止王景出任右将军,就是希望他在外面浪,绝不允许王景名正言顺入主洛阳。 而王景也确实被难住了。 董卓已死,没有大义的名分,河东之兵就无法公然进驻京师,否则必然引爆冲突,让洛阳的和平局面毁于一旦。 袁隗和杨彪的手段非常高明,贾诩对此却是不屑一顾:“此举不过掩耳盗铃罢了,以为区区虚名,就能挡得住主公的数万雄兵了吗?” 决定真心投效王景之后,贾诩也不再藏拙,而是建议道:“主公,西凉败军仍然占据函谷关和通关等地,威胁关中之地,长安乃是大汉西都,岂能被乱军所破?恳请主公发兵,剿灭叛贼。” 贾诩话未说完,荀攸便抚掌而叹,赞道:“好一个假道伐虢,李代桃僵之计!” 见王景听得一头雾水,荀攸笑道:“还是让文和来解释吧,我就不抢功劳了。” “公达说笑了。” 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的贾诩,从来不做得罪同僚的事情,朝荀攸点头示意,他这才向王景解说自己的计策。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随着王允被捧上三公的高位,担任司空一职,以王景为核心的政治派系也开始正式形成,并且与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分庭抗礼。 然而朝廷中枢的职位更替如今都只能算作小事,北军入驻京城才是众人关心的头等大事! 二月十二日,立春之后的第八天。 春江水暖,接替史阿担任虎贲校尉一职的徐晃正乘船南下,随着他一起渡河的,还有一万河东新兵,以及三千北军洛阳老卒。 兵船靠岸,士卒蜂拥而出,很快就占领了孟津港。 大军过万,无边无岸。 徐晃治军严谨,经他训练的河东士卒,虽是新兵,却也队形严整,纪律严明,已有强军雏形。 孟津港根本没有守军,只有一些捕快和衙役,他们哪敢阻拦大军登岸? (本章完) 第99章 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 第99章 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各位…… 只是远远看到这黑压压的人潮人海,几个拎着棍棒的捕快立马就怂了,逃命似的回去向县令禀报。 消息火速传至太尉黄琬手中,没想到这位王景曾经的老上级都年过五旬了竟然还是个暴脾气,当场带了五百禁卫,直奔西园,撞开大门之后闯入其中,当面质问王景:“祁侯,你无故调兵入京,无视朝廷律令,是打算要造反吗?” 黄琬从小就聪慧善辩,但性格耿直,刚出道就敢去顶撞当时的司空盛允,现在来怼王景,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别人或许畏惧王景的权势,他黄琬是不怕的。 “放肆!” 史阿按剑而起,对黄琬怒目而视,手中名锋悬翦锋刃震颤,显然动了杀意。 隐身于暗处的暗卫,也纷纷从黑暗中现身,他们分别占据有利地形,腰后的机匣更是射出绳索,钉在了树木或者建筑上,随后身形一动,占据高位以及有利地形,竟反而将黄琬和他带来的禁军给团团包围了。 暗卫背在腰间的百刃机匣,也开始缓缓转动机关,积蓄力量,随时准备出手。 王景示意手下稍安勿躁,随后笑着走到黄琬面前,轻声一笑,语气随和:“黄太尉,真是稀客啊,当初豫州一别,没想到还有再见之时。” “来人啊,看茶。” 黄琬是手握重兵的大臣,做了一年多的豫州牧,最近才被王允请来洛阳出任太尉。黄琬能力不俗,不仅亲自领兵平定境内匪患,而且让豫州在极短时间内就恢复民生,因而名声大噪,就连袁隗和杨彪也赞同黄琬出任太尉一职。 能得新党和旧党同时认可,由此可见黄琬的人品和能力都是过关的,对于这位曾经的老上级,王景倒也愿意给上几分面子,前提是对方别蹬鼻子上脸。 而此刻眼见王景还想装蒜蒙混过关,黄琬却是半点不念旧情,措辞也愈发严厉:“祁侯,你别和我嬉皮笑脸的,边军无诏不得入京,这是铁律!你马上命令徐晃退回河东郡,否则后果自负!”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我很好奇。” 王景背负双手,傲然以对:“不如黄大人稍微展示一番,我想试试。” 张狂,霸道,目中无人! 虽然在进京之前,他就已经听说过王景的性格傲慢至极,但黄琬还是第一次亲自与之接触,所以被王景的肆无忌惮的狂言给震得目瞪口呆。 黄琬气得甚至说不出话来。 自己可是朝中重臣,虽是文官出身,但却是手握兵权,靠着杀伐果断而得升高位。 什么时候,自己被一个小辈如此轻视过! 黄琬动了真火,苍劲有力的大手,更是按在了剑柄之上,怒视王景:“祁侯,别以为老夫不敢杀伱。” 王景寸步不让,目光淡然地看向黄琬:“杀得了的话,你可以试试。” 当朝太尉又如何? 统管天下兵马调度又如何? 不过虚名而已,连董卓都震慑不住,还想震慑我? 简直笑话! 冲突一触即发,黄琬来势汹汹,想要王景给个交代。 而王景的回答却是强硬无比,交代个屁,凭你也配? 剑拔弩张的气氛压迫之下,眼看着就要爆发流血冲突,忽然一骑飞奔而至,手拿诏书:“祁侯,太尉,陛下有请!” 刘协这个皇帝,在王景看来没什么分量,但黄琬却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一场冲突,转眼消弭无形。 黄琬的手掌,离开剑柄,但目光依旧凶狠愤怒:“到了陛下面前,我看你要如何解释!” 说完手一挥:“我们走!” “是,大人。” 黄琬的亲兵也保护着他离开,虽然只有几百人,但看得出来全都是精锐,哪怕离开也一直对暗卫保持着戒备的动作,丝毫没有大意。 铛~铛~铛~ 洛阳上空,悠扬的钟声响彻云霄,其源头乃是来自皇宫的方向,明显是在召集群臣前去商议大事。 一切的起,就是因为徐晃忽然带兵南下,此举无异于触动了袁隗和杨彪等人敏感的神经,生怕又是一个董卓。 王景在史阿和暗卫的护送下,直入皇宫。 大殿上,文武毕至,除了王允等人之外,无不对王景怒目而视。 “祁侯,大军压境,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没错,边军无皇命诏书,不得进入洛阳,这是铁律!祁侯你想要造反不成?” 袁隗和杨彪没有说话,但是他们手下的几个御史,却如疯狗一般扑出来咬人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若是一般武将,恐怕要被他们问得百口莫辩,手忙脚乱。 然而王景又岂是一般的武臣? “你们说完了吗?一群不做事只知道嘤嘤狂吠的废物,有何资格质问于我?” 王景横眉冷目,开口直接喷人,完全不留情面,这些御史在灵帝时就不干人事,为了博取名声,整天盯着朝廷内那些用心做事的人喷。 以至于后来大家都索性摆烂了,毕竟这年头,做事就免不了要出些小差小错,只有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 为百姓做点事还要冒着丢官去职的危险,那还干个毛? 朝局败坏至此,这些御史也有一份责任在里面,因此对于这些疯狗,王景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当场就把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你!你!” “出口成脏,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祁侯,你太过分了!” 几个御史以前喷人喷习惯了,往往只有他们逮着小辫子骂人的份儿,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众骂过? 顿时义愤填膺,围着王景口诛笔伐。 杨彪也看不过眼,站了出来:“祁侯,你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了?御史言官,风闻奏事,本是职责所在,你岂能恶言相向?” 王景听完居然点头:“哦,我骂他们是废物,让大家误会了,确实是我的不对。” 几位御史还以为王景低头服软,顿时又抖了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王景面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结果王景话锋一转,怒怼殿内衮衮诸公:“抱歉,不是针对你,我的意思是,在座诸位,都是废物。” “祁侯!” “欺人太甚!” “你竟敢当庭辱骂文武百官,真是岂有此理!” 满朝文武,听了这话,谁不气炸? 他们自诩权贵,是人上人,屹立在天下芸芸众生之上,尊贵无比,显赫无比,理所应当地受万人敬仰,所到之处鲜铺路。 可王景居然骂他们是废物? 这绝不能忍! 然而王景却不给这些人半点面子,冷冷问道:“你们不是废物吗?何进召董卓进京的时候,你们做了什么?董卓进京之后,你们又做了什么?从头到尾,你们什么都没做,除了说些看似很有道理的废话之外,你们于国于民,有何功绩?” 这满朝的文武勋贵,王景心中只有鄙夷和不屑,一群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废物,活着都是浪费空气。 若非他们的贪婪和不作为,炎汉帝朝的局面又岂会崩坏至此? 人地矛盾和气候变化,固然是王朝倾覆的主要原因,但制度的腐朽,分配的不公,还有这些官僚政客的妥协乃至助纣为虐,更是难辞其咎! “骂你们是废物,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在我看来,你们都是国之蛀虫,尸位素餐,昏聩无能。” 王景毫不留情地大肆抨击,张嘴就是地图炮,直接把满朝文武给打懵圈了。 就连王允和荀爽都面面相觑,不知道王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么瞎折腾,可不就是把朝堂上的衮衮诸公都给得罪个遍了吗? 新党现在势单力薄,这要是得罪了百官,以后还怎么拉帮结派,组建同盟? 然而王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显然还没骂够,他还要继续大骂:“尔等口口声声说我越权调兵入京是违制,那桥瑁假借三公之名妄传讨伐檄文的事情怎么算?关东诸侯分东、南、北三路进军洛阳,这算不算违制?袁太傅,你来说说吧,毕竟你的侄儿袁绍可是联军盟主。” 原本站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袁隗,顿时被王景一句话给拉下水了。心里那个气啊!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得敬老尊贤! 你自己的问题为何要扯上老夫? 还讲不讲武德了! 但袁绍和袁术闹出来的黑锅,袁隗还真是不扛也得扛,毕竟总不能真的当鸵鸟玩装死吧? 面对百官异样的目光,袁隗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虽然违制,但为讨贼,其情可原。” 这话明显就是想要含混过关,先把事情糊弄过去。 可王景岂会让袁隗如愿,冷笑一声驳斥道:“讨贼?董卓已被我所讨取,诸侯联军现在还要讨什么贼?” 袁隗不说话了。 不只是他,连原本想要开喷的杨彪,也闭口不言。 是啊,董卓已经伏诛,可关东联军为何还不退兵? 因为在他们看来,杀死董卓的王景,明显更加可怕,带来的威胁也更加巨大! 但这话不宜宣之于口,所以他们干脆沉默以对。 原先他们还以为自己做得足够隐秘,没想到一下就被王景看穿了心思。 王景环顾四周,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位大臣,冷笑着反问道:“西凉军余孽未除,李傕和牛辅等人,甚至对长安虎视眈眈,还有西凉羌乱爆发,这些威胁,没有我,你们处理得了吗?” 这话一出口,满朝文武皆被问得哑口无言,因为他们显然处理不了这样的麻烦。 王景见状,言辞更是锋芒毕露,再次大声喝问:“所以我调兵进驻洛阳,有什么问题吗?”面对王景质问,百官被怼得闭口不言,唯有袁隗这个位列三公之上的太傅,硬着头皮开口反对:“这有违朝廷制度,祁侯你不要无理取闹。” 王景冷笑,当场说道:“那好啊,我让吕布开启虎牢关大门,放十八路诸侯联军入京,只要他们愿意西征平叛,我没意见。” 李傕和牛辅等董卓残党,威胁长安,这毫无疑问是个硬骨头,关东诸侯根本啃不下来。 而西凉羌乱更是持续百年,贯穿大半个炎汉帝朝历史,把整个帝朝的财政都给生生拖垮,多少英雄豪杰仁人志士埋骨其中都难以解决。 诸侯联军看似人多势众,实则一群杂鱼,别说他们不可能为了国事而消耗自己的兵力,就算他们是帝朝忠臣,也没那个能力解决啊。 王景让联军去平叛,他们能平个锤子! 所以袁隗也闭口不言,生怕多说一句,王景就让袁绍和袁术派兵镇压叛乱,十个袁家都不够往里面填啊。 王景见此,顿时知道文武百官都怂了。 一个个满口“忠君爱国”喊得震天响,真让他们上前线为国捐躯,就立马开始装死。 “怎么,都哑巴了?方才一个个不是唇枪舌剑,挺能说会道的吗?” 王景嘴角浮起冷笑,目光环顾四周,笑声之中满是不屑和轻蔑:“你们谁站出来,说自己可以平定西凉,诛贼平叛,我王景立刻解甲归田,做一平凡富家翁。你们敢吗?” 一声声的质问,换来的却是鸦雀无声。 “果然都是废物。” 王景背负双手,径直离开朝会。 这一通骂,可算是把气给出爽了,王景已经忍这群乌龟王八蛋很久了,董卓在的时候一个个的屁都不敢放,现在却敢和自己对着干? 搁这欺软怕硬呢? 王景才不惯着他们,骂完人之后,便径直离开大殿,但群臣却是炸开了锅。 “太过分了!”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啊!” “陛下,请治祁侯殿前失仪之罪!” 王允和荀爽对视一眼,既无奈又无语,深感现在的朝廷果然如王景所言,已经腐朽了,许多大臣,还真是一群废物。 而坐在皇位上的刘协,则是既苦恼又羡慕。 自己虽贵为皇帝,可说出的话根本没有份量,像个傀儡瓶。 反观王景,一言九鼎,威风八面,说话做事,更是无所顾忌,为所欲为,简直比做皇帝还要潇洒,还要威风。 至于说要治王景的罪,刘协权当做没听见,毕竟董卓横行霸道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些“忠贞之士”站出来仗义执言,如今却要他治王景的罪? 刘协虽然年轻,但天生聪慧,他深知自己唯一的依靠就是看起来相对靠谱的王景,因此根本不接这个茬:“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也离开了大殿,只留下群臣在却非殿中吵吵嚷嚷。 朝会戛然而止,太尉黄琬却不死心,找到了袁隗:“袁太傅,你难道就这么任由祁侯胡作非为?” 袁隗也很无奈,眼睛一瞪问道:“那黄太尉想我怎么办?他要调兵平叛,我们还能硬拦着不成?” 更何况就算想拦,谁去拦?拦得住吗? 众人这才发现,自己竟对王景无可奈何。 西园校场,一万新兵正在接受王景的检验。 这些人虽是新兵,却一个个体格雄壮,神色勇毅,他们身姿挺拔,双目炯炯有神,气质与这个时代其他诸侯麾下那些神情麻木的士兵截然不同。 “参见主公。” 点将台上,徐晃抱拳行礼,肃穆的眸光中,竟还有几分狂热和敬畏。 只因为他已经听说了王景单枪匹马杀入皇宫,以千斤巨鼎震杀董卓的惊天战绩,这样的伟力,让他心神都为之震撼,对王景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王景则是笑着拍了拍徐晃的肩膀:“公明快快请起,你把这一万新军,训练得很好,此是大功一件。” 能将一万河东新军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训练到这种程度,徐晃本身的才干可见是何等的出众。 而有功不赏,如何让属下卖命? 因此徐晃立功,王景立刻给予奖赏:“从今日起,你便是扬武将军。” “谢主公!” 徐晃心情振奋地拜谢,自己升官了! 扬武将军掌征伐,地位显然更在虎贲校尉之上。 不到半年时间,他就从屯骑司马到虎贲校尉,又从虎贲校尉升任扬武将军,虽然严格来说这个杂号将军比度辽将军要低不少,但好歹也是个将军了啊。 这升官的速度,真是跟坐火箭一样! 而周围的其他下属,乃至普通士兵,也都满腔热火。 赏罚公平,唯才是举,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王景偏偏做到了,他们都为此深深折服,心甘情愿为他效死。 王景趁此机会,公开宣布:“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四海不靖,我欲扩建北军,横扫宇内,镇压不臣。” “主公有此雄心壮志,吾等愿誓死追随!” 王景要扩建北军八营,意味着大战将起,这可是捞战功的好机会,说不定日后能够封侯拜相! 因此人人振奋,心怀激烈。 “好,就让我们上下一心,杀出个天下太平!” 很快,王景要组建北军的消息,便轰传天下。 无数豪杰英雄,蜂拥而至洛阳,想要投靠王景,为他征战厮杀。 击杀董卓之后,展现无双武力的王景,声望如日中天。 而且王景的“忠义事迹”,更是传唱天下,被世人所津津乐道。 (本章完) 第100章 小本本,记仇 第100章 小本本,记仇 如今的王景,虽然年轻,却声名鹊起,不仅有实力,还手握大义的名分,因此立刻就吸引了众多有志之士前来投靠。 名声和名分,并非虚无缥缈。 董卓就是没有名分,名声更是臭不可闻,因此虽然权倾朝野,却依旧天下皆反,被世人视之为虎豹豺狼,欲杀之而后快。 但王景不一样,他出身世家,而且参与平定宇宙,又扫灭河东之乱,还成功阻击南匈奴入寇,最近更是震杀了董卓这位乱臣贼子,可谓功勋卓绝,品德无瑕,直接就被许多想要出人头地的豪杰,视之为明主,竞相来投。 因此哪怕北军的选拔标准堪比魏武卒,依旧很快就招满了兵员。 一时之间,赫赫威势,洛阳震动,天下震动! 北军的强大,让旧势力中的许多人开始感到不满乃至恐惧。 刚刚经历过董卓之乱,黄琬对所有武官都充满,因此更是觉得王景组建的的动机不纯,他便拉着杨彪一起跑到袁隗府上,商议此事。 黄琬直接就开口质疑王景动机不纯:“祁侯口口声声说要平叛,可是这些天过去了,却没见他有所行动。董卓当初进京,不也打着诛杀叛贼的旗号?可十常侍死了,他比十常侍还狠,危害更胜以往。若是让北军组建完成,我们谁还能制衡于他?” 袁隗自然明白这种事情,董卓的恶例已开,难保武将里有没有人想要效仿。 毕竟权力的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 袁隗看向杨彪:“文先,你如何看待此事?” 杨彪面露苦恼之色,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叹气说道:“义真的兵马调度还需要时间,而关东联军还被堵在虎牢关外,不得寸进,现在的我们,无力钳制王景。” 想要调动皇甫嵩三万边军离开西凉回师洛阳,并非易事,要知道此时韩遂和马腾等凉州军阀还在扯旗造反呢,一旦知道长安兵力空虚,他们还不得派兵攻打? 因此调兵一事,必须周密部署,这个难题如今就摆在了他们面前,端看他们如何取舍。 要对付王景,只能得从其他方面下手。 袁隗捏了捏长长的胡须,心中一番思索,随即胸有成竹地说道:“既然军事上无法钳制,那就从舆论上进行打击,不然等王元旭大势一成,吾等都要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击杀董卓,驱逐西凉乱军,如今的王景在京畿之地的名声和民望可谓是如日中天,无人能及。 无数百姓将王景视为救世主,甚至不少地方,已经开始给自发地为王景立生祠,香火祭拜。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洛阳虽非天下,却是炎汉帝朝的腹心之地,权力中枢。 王景若尽得洛阳民心,对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这样的旧党势力绝非好事,甚至在袁隗之人眼中,这可比董卓带来的威胁更加可怕。 毕竟董卓再能折腾,损害的也多是百姓,世家豪族犹可独善其身,董卓难以在政治上威胁到旧党的统治根基。 但若是王景掌权,裹挟民心大势,背后又有新党撑腰,到时候他想要对新党做些什么,可就没谁能出面阻止了。 旧党占据权力如此之久,尽享荣华富贵,大权在握,岂能接受这样任人鱼肉的下场? 所以袁隗和杨彪等人,不惜与王景为敌,也要采取行动。 三天时间,一万大军正在休整。 而王景也在西园校场中足不出户,秘密训练北军的万余新兵,主要是借助军心和士气,恢复一下此前大量消耗的兵煞。 就在王景专心练兵之时,洛阳城中忽然流言四起,声称王景击杀董卓,是想取而代之,成为董卓第二。 不少百姓还真相信了这个说辞,并且闹得人心惶惶。 书房里,王景叫来荀攸和贾诩,商议对策。 贾诩抚须而笑:“看来是藏在暗处的老家伙们,按耐不住了。” 一直通过暗卫观察洛阳时局的荀攸,也对整个事件洞若观火:“能如此迅速的散播消息,不是太傅袁隗,就是司徒杨彪,又或者是两人已经联手,想要断折主公的天命。此乃谶纬经学的看家本事,计谋甚是毒辣。” 自从扩建北军开始,私底下交流,荀攸已经渐渐没了顾忌,现在更是直言天命,将王景当成了有资格问鼎中原的潜龙。 对于袁隗和杨彪,王景虽然心中鄙视,却也知道他们是最能扯后腿的那种人,因此冷笑说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看来他们是真的恨不得除我而后快啊。” 舆论的强大杀伤力,王景遍览史书,自然知道厉害。 历史上,汉献帝元年初,长安有就童谣说:“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还有每逢乱世,都会流出那么几句偈语,挑动人心,使天下皆反。 谁说言语不能杀人? 人心大势,很多时候,都不可小觑。 而见王景这般处变不惊,不被谣言所动,荀攸和贾诩则是心中暗暗佩服:“不愧是主公,遇到这等大事,非但不怒,反而沉稳大气,果然有明主气象,是未来真龙。”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王景根本没把袁隗和杨彪等人放在眼里,而是一门心思在琢磨着该如何强化自己的天命帝星。 对王景而言,虚名不重要,重要的其实是洛阳的民心向背。 只要洛阳的百姓相信自己,愿意追随自己,那么天命帝星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强,袁隗想要用谶纬经学的手段阻断自己的天运,就必然难以成功。 但这件事可不容易,毕竟十八路诸侯讨董之后,天下便已经进入乱世阶段,人心动荡不安,再加上袁隗和杨彪暗中动用世家的人脉搞事,各种败坏王景的名声,想要将民心归附,难如登天。 但王景却一点也不慌,因为他还有底牌。 心有了策略,王景随即淡定开口:“为今之计,想要破局,唯有开启西征。” 这本就是计划好的事情,荀攸笑道:“文和,这假道伐虢、李代桃僵的连环计效果若何,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贾诩自信一笑:“必不叫主公失望。 相比于洛阳的喧嚣吵闹,虎牢关前却是一片平静如水,以助于让吕布都无聊得直打哈欠,提不起干劲。 忽然,数骑风尘仆仆而来:“祁侯有令,命中郎将吕布西征平叛,虎牢关交由扬武将军徐晃驻守。” “让我去西征平叛!?” 吕布听完有点愣神,而且心里老大不乐意。 毕竟坐镇虎牢关,只需要和关东群傻对峙即可,袁绍等人被董卓的西凉兵打了一耳刮子之后,如可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龟缩在酸枣按兵不动,每天就派人过来吼几嗓子应付一下差事。 反倒是西征平叛,那可是真得带着兵马去啃李傕和牛辅这些硬骨头的,甚至还要面对绵延百年的西凉羌乱。 吕布给董卓当儿子的时候,可没少听说羌人的厉害,知道他们比匈奴和乌桓还能闹腾,自己手下的虾兵蟹将都是当初跟着何进混的,后来被董卓收编,如今归附自己,妥妥的三姓家奴,根本没有多少斗志可言,而且裁汰老弱之后,眼下连一万人都没有,去了纯属白给。 然而军令如山,信使冷笑着看向吕布:“温侯,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徐晃的一万河东兵已经进驻西园校场,还带来了三千北军洛阳老卒,王景手中已然掌握着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不再需要依赖吕布和他手下的何进旧部来维持洛阳城的治安和秩序,形势已经悄然发生变化。 吕布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哪怕心里再不满,再不乐意,也只能服从军令。 不多时,虎牢关以西的地平线上,飘扬的军旗开始浮现。 随即是一支阵容齐整的军队,四千步卒,八百骑兵,散发着惊人的肃杀之气,让吕布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惊疑不定。 如此惊人的锐气,真的是新兵? 只见五千大军,行进间不发一言,唯有如同雷霆一般的脚步声,喧嚣尘上。 任何一位久经战阵的名将都看得出来,眼前的这支军队,纪律严明,气势如虹,只要经历几次血战,立刻就能转化为一支强军。徐晃骑在马上,举起右手,示意停止前进。 随即大军立刻静止不动,五千士卒鸦雀无声,唯有掀起的烟尘,仍在弥漫。 徐晃单骑出列,来到关下:“我乃祁侯麾下,扬武将军徐晃。” 一开口便是声如洪钟,气势惊人。 吕布一眼就看出了徐晃的实力,虽然比不得自己,却也称得上是当世第一流的武将,一身武艺非同凡响。 自己麾下的武将,也就高顺勉强能与之较量,其他人对上了,十个回合之内必被徐晃斩于马下。 为此吕布心中无比震惊:“没想到主公麾下,竟然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 原本的一些不满,顿时消弭无形。 关门开启,吕布亲自出来迎接:“徐将军,久仰大名,布已命人准备酒菜,为将军接风洗尘。” 吕布是个非常实在的人,向来只敬重强者,而徐晃的实力,显然得到了他的承认和尊重。 而徐晃面对吕布,却是不苟言笑不假辞色:“酒宴就不必了,军情如火,主公有令,吕中朗伱交接防务后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吕布无奈,只得领命。 徐晃随即下令麾下士卒进驻虎牢关,接管城门、兵器库,以及各处关卡。 成廉和魏越两人乃是吕布亲信,向来骁勇善战,但也不愿意离开虎牢关去和西凉军拼命,便私底下跑来劝说道:“温侯,乱世将至,你手握雄兵,何必为王元旭卖命呢?” “是啊,以温侯之能,天下大可去得!” 两人的话,说得吕布心中躁动。 但想要背叛,又冥冥之中有种不安,吕布终究还是没有选择与王景为敌,拒绝了成廉和魏越的提议:“此事休要再提,我已背叛丁原和董卓,现在若再背叛祁侯,天下哪里还有我吕布的容身之地?” 吕布并不知道,他是受到了天命帝星影响,气运压制之下,此刻才没有生出反心,选择背叛。 气运之力,乃是思能的凝聚,而纵使是吕布这样的绝世猛将,只要炼神修为不足,也依旧会受制于命数和运势的干涉,难以完全自主。 吕布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因此交接防务非常顺利,徐晃成功率军进驻虎牢关。 几日后,洛阳外城,西园。 吕布应召而来,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迈步而入。 此时春暖开,西园之中鸟语香,醉人的美景随处可见,不愧是灵帝所建行宫,奢华至极。 然而吕布却无心流连,在守卫的带领下,趋步来到一处庭院,果然看见了身穿玄色红纹锦衣的王景,袖袍上展翅高飞的鸿雁,正如王景此刻意气风发的运势。 吕布当即行礼:“见过主公。” 王景正在给池子里的锦鲤投喂食物,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我调你去西凉平叛,心中可有不满?” 吕布一听这话,顿时心惊肉跳,低头连道:“不敢!” 王景看着池子里蜂拥而来,不停争抢食物的锦鲤,嘴角勾起,微微一笑:“只是不敢,意思是心中确实有所不满?” 吕布不敢辩驳,只是脑袋垂得更低了,想要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更深。 然而王景对他的了解,恐怕还要胜过他本人。 不过王景没有因此而动怒,反而是依旧不紧不慢的投喂水池中的鲤鱼,语气淡然道:“人啊,就像这池子里的锦鲤一样,不能一次投喂太多,多了吃不完会坏了水质。但又不能太少,少了这些锦鲤就会吃不饱,说不定就会想要反噬我这个主人。” 说完王景转过身来,看向吕布:“你说我说得对吗?” 吕布心中一惊,慌乱间连忙单膝跪地,语气惶恐地说道:“属下绝不敢有二心,日月可鉴!” 王景拍了拍手,笑着走到吕布身边:“这个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忠诚,而我也不在乎你的背叛。不过你现在好歹效忠于我,该给你的赏赐,我不会吝啬。” 说完王景挥了挥手,叫人拿来一份官文,还有官印,一并交给吕布:“从现在起,你就是骁骑将军了,良驹、宝甲乃至粮草,该给你准备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克扣,若能立下战功,更高的官职和爵位,也未必没有可能。” 吕布先是惊恐不安,得到王景的承诺之后,又彻底放下心来,随即抱拳说道:“愿为主公效死!” “嗯,去吧,军情如火,我在洛阳等你的好消息。” 吕布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 随后贾诩出现,虚着眼神看向吕布的背影,对王景说道:“主公,吕布此人有虓虎贪狼之相,恐怕不会真心臣服。而且西凉军中,有李傕、徐荣这等旧历战阵的名将亲自领兵,吕布纵使骁勇,恐怕也非他们的对手。” 王景对此似乎并不意外,反而露出自信的笑容:“放心吧,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离开西园的吕布,快马加鞭地回到军中,果然看到了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兵器,甚至王景还特意给他送来了千余匹健壮的河东战马。 虽然心中并非真心向王景臣服,可是即便连吕布这么心性凉薄的人,都不得不承认王景对待属下确实是没话说,出手大方还不瞎折腾,如此主公,为他效力着实让人放心。 成廉和魏越听说吕布回营,立即凑上前来:“温侯,情况如何?” 吕布想也不想就下令:“点齐兵马,立即出发!” “温侯,怎可如此?为谋大计,还请三思啊!” “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吕布并不傻,知道王景手上握着八千兵马,亲自坐镇洛阳不动如山,又调来了徐晃这样年轻却沉稳干练的猛将,明显是防备着自己搞事情,所以吕布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敢反叛,只能遵照命令行事。 成廉和魏越苦劝无果,也只能遵命行事。 大军随即开拔,浩浩荡荡杀向函谷关。 而随着吕布西征,洛阳城中谣言不攻自破,原本泼向王景的脏水,现在完全不起作用。因为王景用铁一样的事实,证明了自己一心为公,心系天下。 反倒是那些对着王景口诛笔伐的人,瞬间成了众矢之的,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来自百姓的愤怒。 “就是这些人,居然敢污蔑祁侯是乱臣贼子!” “我看他们才是乱臣贼子!” “打死他们!” 城南集市,臭鸡蛋烂菜叶如雨而下,两名到处说王景坏话的太学学子,他们仗着家世大放厥词,如今却是切身地体会了何为百姓的愤怒。 两人的锦绣衣袍上不仅沾满了秽物,人还被当街追打,甚至有暗卫藏在人群中默默记下这两人的姓名和来历,以后必然会展开报复,毕竟王景的心眼向来不大。 而在集市旁,一座风格清幽的酒肆二楼,三个穿着华贵的男人,他们的目光正透过栏杆,将下面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本章完) 第101章 TNND跟我玩衣带诏是吧 第101章 tnnd跟我玩衣带诏是吧 “祁侯当真是好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洛阳民心已尽为他所用矣。” 三人中,神色最为傲慢的男子品着黄酒,感慨说道。 董承一听同伴提起王景,便想起上一年董氏的倒台,就是始于王景的突然发难,虽然他这个太皇太后董氏的侄子见机不妙跑得快,跑回老家河间郡,等到刘协继位,董卓当权之后,才又风风光光的回到京城。 前不久,董承等一众河间董家的人正准备大展拳脚呢,结果关键时刻董卓死了! 这次,又是王景! 新仇旧恨之下,董承能对王景有好感就见鬼了,甚至不少人都觉得河间董氏命里犯“王”,不然王景怎么就跟是董家的克星一样,每次都是他坏了董家的好事? 因而此时听到有人夸耀王景,董承便一脸不爽,愤愤不平地说了句:“子由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而在董承身边,还坐着一位身形魁梧,满面虬须的彪形大汉。 只不过在此人粗犷的外表下,竟还带着几分优雅的儒士气质,只见他附和董承说道:“祁侯虽然勇冠京师,但与吾等相争,终究必败无疑。” 王服、董承、种辑,三人皆出身名门望族,而且都是旧党的中间力量,妥妥的既得利益团体。 此时上面有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顶着,他们这些旧党势力内部的中小世家,也已经偷偷地结成了政治上的攻守同盟,打算围绕在刘协的身边,巩固乃至扩张自身的权势。 从这上面就能看得出来,所谓新党和旧党,内部同样并非铁板一块,各有各的利益和目标。 当目标一致的时候,还能共同行动,可一旦利益出现了分歧,只怕立刻就会翻脸不认人。而王服、董承、种辑三人,显然与袁隗和杨彪不是一路人,至少利益并不完全一致。 只不过在对抗王景这件事情上,暂时有着相同的利益诉求罢了。 而面对坐拥北军三万兵马,本身还具备强大个人武力的王景,他们似乎并不十分惧怕。 只因为如今的炎汉帝朝,仍是世家与豪族的天下,世家豪族不仅高手众多,底蕴更是厚实,掌握着大量的粮食、人口、土地和物资。 以十八路诸侯联军为例,袁绍和袁术振臂一呼,轻易就能集结起十倍于董卓的兵力。 虽说这些兵力都是仓促间召集来的地方乡勇和郡国兵,可只要肯砸钱,再经历几次战火的洗礼,他们完全能蜕变成为一支强军,即便有所损失,也能得到快速的补充。 由此可见世家和豪族的根基是何等根深蒂固,而这也是他们能够与炎汉帝朝的皇权抗衡的底气所在。 对于北军,区区武人罢了,哪怕再强,他们这些名门子弟也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炎汉帝朝的各州各郡的名门望族,已经垄断了整个天下的知识和教育,垄断了人才的举荐和晋升。而普通百姓根本难以接触到书籍,绝大多数人连读书写字都不会,更遑论是治理国家,出谋划策了。 因此天下人才,几乎九成以上皆出世家。 王景大量重用寒门人才,在董承三人眼里,就是对世家的背叛,是在动摇世家的根基,属于自寻死路,自绝于天下。 故而董承和王服等人和他们背后的世家势力,根本就不看好王景未来前景,反而将筹码都一股脑地投注在了刘协身上,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接触权力,掌握权力,甚至在未来借助刘协亲政的这股东风,飞上他们原本高攀不起的位置上。 如今炎汉帝朝眼看着都要大厦将倾了,他们非但不想着扶危济困,反而想要换个更好的位置从帝朝身上吸血。 只能说,这很世家。 王服目光幽幽地看向董承:“你的图谋已经告破,祁侯调动吕布率领何进旧部前往西凉平定叛乱,显然是已经知晓了你暗中拉拢吕布身边两位部下的事情,可惜成廉和魏越,终究无法劝降吕布投靠吾等。”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起来,董承就一肚子火,气得眉毛都在颤抖:“这两人当真废物,吃我的喝我的,好处没少拿,事情却没给我办成。” 王服冷笑:“我早就提醒过你了,祁侯身边,必有智谋之士为其谋划献策,伱这粗浅的计谋,绝无成功的可能。甚至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带着我们之前在何进旧部中拉拢的许多努力都跟着白费了。” 何进的旧部里,有大量洛阳本地的军官和士卒,这些人对王景并无多少忠诚度可言,所以在王服看来,都是可以拉拢的,而且他早已暗中收买了不少人,关键时刻说不定就能起到作用。 只可惜,经过董承在暗中煽风点火,王景直接来了一手釜底抽薪,把人全都调去追击李傕等人。 到时候谁有问题,谁没问题,就很容易鉴别出来了。 种辑出言建议道:“既然拉拢吕布不成,我们或许还可拉拢徐晃,此人练兵的本事不差,吾等以陛下的名义发出招揽,想必他不会拒绝。” 王服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拿起酒杯,默默喝着。 而董承听了种辑所言,却是心中一动:“或可一试!” 徐晃手里,握有五千河东精兵,加上河东大营也是以他为主,若是能够拉拢过来,自己等人辅佐陛下的从龙之功,那是十拿九稳了啊! 城西,洛阳大市。 纵使已是深夜,醉月楼内依旧欢声笑语,歌舞喧嚣不断。 世人皆以为醉月楼只是偎红倚翠饮酒作乐之地,却不知晓,这里同时也是暗卫的总部,整座城市的情报传递中枢。 “谋主,这是今日整理出来的情报。” “嗯,下去吧。” 荀攸随手拿起一把两指宽的匕首,轻轻挑开密信上的封漆,借着摇曳的烛光,逐字阅读着里面的内容。 看完之后,荀攸忍不住冷笑:“王服、董承、种辑?这三人的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想要扳倒主公。” 原来,董承和王服等人的密谋,早就被人暗中监听,他们还以为自己行事周密,却不料暗卫接手了袁绍的班底,再加上王景对情报工作的重视,早就派人在洛阳城中建立起来一套严密的谍报系统,等同是布下了天罗地网。 也许街边一个卖烧饼的老汉,酒肆里拿着抹布给人点头哈腰的小二,甚至乐坊中以色娱人的娼女,都是暗卫散出去打听消息的探子。 而客流量越大的地方,类似这样不起眼的探子就越多,甚至说不定街边的小乞丐,都在为暗卫传递情报! 严密的监听网络,无时无刻不在搜集着情报信息,然后汇集到醉月楼这里,汇集到荀攸的手上。 随后荀攸又看到了密信中提及董承私底下试图拉拢吕布的消息,知道事关重大,必须要向王景汇报,因此急匆匆赶往西园。 密室里,王景一目十行的看完密信,便将信件丢入火盆,而目光之中也泛起了冷芒:“看来我们的陛下,有些不太安分啊。” 董承、王服和种辑,这三人现在还不算出名,可别人不知道他们的底细,王景难道还不知道吗? 这三人分明是日后衣带诏事件中的几位主谋啊! 没想到现在曹操还没当上丞相,董卓也已经提前被杀,自己反倒是成了这群人的目标,成为了要被他们扳倒的大魔王。 “主公,这几人要如何处置?” 荀攸也是世家出身,自然明白世家的可怕,杀人往往解决不了问题。 强如董卓,在洛阳城内大开杀戒,非但没让世家屈服,反而引来了诸侯讨董,闹得天下皆反,盘踞于州郡之内的世家和豪族,纷纷选定支持的对象,调集兵马对洛阳实行兵谏。哪怕是董卓死了,袁绍和袁术等人也拒不退兵,仍在不停地质疑着刘协继位的合法性问题,想要再次另立新君。 而历史上的曹操,不过杀了区区一个所谓的名士边让,就直接丢了陈留,被世家引来吕布这个外援,之后群起而攻,差点因此而兵败身死。 这些可都是血淋淋的借鉴,王景自然不能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 比起董卓这种看得见的敌人,躲藏在暗中不知何时才会捅过来的软刀子显然更加可怕。但王景早就有了应对之策。 “公达,你可知世家的根基是什么?” 荀攸颔首细思,片刻之后才说:“书籍,自仓颉造字以来,世间的一切智慧和知识便有了传承,可以一代代累积,产生质变。而书籍何其昂贵?只有世家豪族才有能力收集和保存,从而让自家子弟接受最良好的教育,与普通百姓拉开本质的差距。” 古人并不愚蠢,也许见识和眼光不及后世大爆炸时代的现代人,但他们依旧十分清楚的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 尤其是这个高武三国里,各种神功妙法,可谓是把“知识就是力量”这六个字,诠释得淋漓尽致。 谁掌握了知识,谁就掌握了力量。 谁掌握了书籍,谁就掌握了权力。 在文盲率超过九成九的古代,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几乎可以说是两个物种。 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夫,在世家和豪族眼里,大概率就是一头能够站立的牛马罢了,甚至就“身价”而言,都未必能比得上一头耕牛。 由此可见,世家和豪族早早就认识到了书籍的重要性,因此他们往往会垄断藏书,只允许“自己人”阅读和抄录。 至于普通百姓,甚至是家境富裕一些的寒门子弟,想要接触珍贵的藏书,想要获得知识,都难如登天,甚至可以说是在做春秋大梦。 要如何打破世家和豪族对书籍的垄断呢? 造纸术的改良! 活字印刷术的发明! 这对别人来说是难于登天之事,但对于王景而言,却是易如反掌。 王景当即吩咐了荀攸一句:“公达,明日开始搜罗工匠,都带去闲云山庄,我这次要大干一场。” 荀攸心中一惊,同时也倍感好奇:“主公可是想到了什么破局之法?” 王景双目放光,心情振奋地将活字印刷术和改良造纸术的想法告知荀攸,随后更是朗声大笑:“哈哈,此二术一出,我要把书本干到白菜价,届时我帝朝百姓家家都能买得起书,人人都能识字,世家和豪族还能继续如今日这般高高在上吗?” 荀攸狐疑地翻开书册,王景虽然总是创造奇迹,但这一次,对抗的可是世家和豪族,武力已然意义不大。 他还以为王景只是说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种事要如何破局。 哪料到听完了王景对活字印刷术和改良造纸术的具体想法之后,荀攸也是大受震动,心情比王景还要激烈得多:“世上竟有如此奇思妙法?如此一来,天下的读书人真是有福了,如此丰功伟绩,不下于当初的仓颉造字啊。” 说完荀攸一脸敬意地看向王景,虽然荀攸是世家出身,可他更看重个人的功业和国家的利益,并不以既得利益者自居,因此非常赞同王景的举措,认为此举一出,必可得到寒门乃至天下有识之士的支持。 尤其是儒门内部的古文经学派系,推崇的乃是孔圣人有教无类的理念,追求的并非一家一姓对知识的垄断,而是教化万民,功盖千秋。 荀攸就认为活字印刷术的推广与造纸术的改良,有利于学问的传播和发展,有助于提升人才的数量和素质,增加自身所属势力的人才底蕴。 须知文明的传承和发展,最重要的载体就是书籍,大量且廉价的书籍一旦推向民间,将会彻底颠覆现有的秩序。 其实在东汉时,就已经有蔡伦改良造纸术了,书写材料获得长足进步,比起过去用的甲骨、简牍、金石和缣帛等都要轻便和经济得多。 但是抄写书籍还是非常费工,而且只有识字的人才能进行抄录,还难免出现错漏,远远不能适应华夏文明发展的需要。 在十几年前,摹印和拓印石碑的方法也应运而生,印刷术至此有了雏形,可依旧没能彻底推广和普及知识,差了临门一脚。 历史上的活字印刷术,直到明代才广为流行,还因此而诞生了全新的文学形式——小说! 所以王景手上的活字印刷术,其实是提前了一千多年,将文明变革的钥匙带了过来,用来颠覆高高在上的世家。 不仅用上了活字泥,而且还是更加先进的铅活字! 直接越过了唐宋时代的雕版印刷时代! 哪怕是向来镇定自若的荀攸,也对王景惊为天人,被王景拿出来的活字印刷术给震撼得心潮澎湃。 眼下有了地盘,手底下还有墨家的传承,王景显然底气十足:“世家要垄断知识,永远掌握智慧的密码,而我偏偏要打破他们的垄断,让普天之下的所有人,都能读得起书,接受教育,成为栋梁之材。” 毫无疑问,这是驱使文明进步的关键变革,必将名垂青史,流芳百世。 荀攸对于自己能够参与其中,也是非常激动乃至振奋,随即更是以读书人的身份,向着王景弯身一拜,恭敬说道:“攸在此,替天下读书人谢过主公的恩典。主公出身世家,却不敝帚自珍,反而大兴教化,此等功绩,必为后世垂范。” 王景将荀攸扶起,大笑说道:“为了天下万民,你我当共勉之。对了,研发活字印刷术之余,造纸术的改良也必须同时提上日程,可召集工匠,进行技术研发。” 荀攸显然被王景这种集中人力进行技术突破的研发模式给惊到了,随即也察觉到了这种方式的优越之处,击节赞叹说道:“此法甚妙!可若研发成功,要如何赏赐?” 王景对此非常大方:“金钱,官职乃至爵位,为天下计,我不吝啬赏赐!”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要知道炎汉帝朝自武帝时就开始独尊儒术,儒学昌盛之后,在学问上大肆排除异己,也就道家、法家和兵家还能稍微苟延残喘。 其他流派的学问,比如曾经盛极一时的墨家,几百年内就迅速衰落甚至消亡,已经彻底的销声匿迹。 墨狮这样一只机关神兽都曾一度沦落到去给十常侍打工来换取报酬的地步,可见混得有多惨。 这还是墨家,普通的工匠哪怕心灵手巧,有巧夺天工之能,也只会被儒士轻蔑的斥之为奇淫技巧,说这难登大雅之堂。 王景现在居然想要提拔工匠做官,还要授予爵位,朝堂上那些大多出自儒门的衮衮诸公要是知道了,不炸锅才怪。 因此荀攸不得不提醒王景:“主公,无论是授官还是封爵,恐怕都非易事。若一意孤行,掌握权势的世家与豪族,必会对主公群起而攻之,对吾等百般刁难。” 儒学垄断学术,本质上其实是世家掌握了华夏文明的话语权。 故而王景想要变革,敌人其实不仅仅是儒士,还在儒士背后的世家,这两者要么互为依存,要么根本就是一伙人。 (本章完) 第102章 活字印刷术 第102章 活字印刷术 这些人的手里不仅掌握着知识,他们还掌握着强横的力量,甚至许多人还身居高位,掌握着话语权,能给别人贴标签。 世家出身的官员,彼此间利用自身的权位和势力在朝野内外编织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脉关系网络,覆盖了整个炎汉帝朝的方方面面,已然膨胀到了甚至连皇帝都对他们无可奈何的地步。 灵帝在位期间,为了对抗太学里的世家子弟,就自己搞了个鸿都门学,重用寒门乃至平民出身的人才为官,想要以此来对抗世家。 结果呢? 最终还是人死政息,掀不起一丝浪、 为何会如此? 因为从刘邦开始,汉朝推行的就是察举制,皇帝想要治理天下,只能依靠世家出身的官员或者名士举荐人才,因为政务只有那些掌握了文字和知识,拥有智慧和人脉的读书人才能处理。 而在这个时代,读得起书的人,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和豪族出身。 所以即便是皇帝,也不得不容忍他们的存在,坐视他们的权力不断膨胀。 王景如今想要打破这种垄断,任何尝试都必然引起世家的激烈反抗,说是举世皆敌都不为过。 荀攸正是为此而担心,不得不提醒王景其中的困难和艰险。 可王景又岂是知难而退的性格? 真要当一条咸鱼,他大可以躺着不动,坐看天下风起云涌。 可如今他既然已经决定了改变这个吃人的世道,那自是早就有了无惧一切艰难险阻的觉悟,甭管拦在前面的敌人是谁,干就完事了! 正是有了这样的觉悟,王景面对即将到来的围追堵截不仅心无惧意,目光更是看向远方,怀揣着开天辟地扭转乾坤的冲天豪气,朗声说道:“我欲改革天下,这世上从无不流血就能取得成功的改革,因此哪怕杀得血流成河,我也会贯彻到底,绝不妥协。” 荀攸感受到了王景心中的坚决,同时也被他这种破而后立的大志所感染,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马前卒:“主公有此宏图,攸必誓死追随!” 第二天一大早,洛阳城的十二座城门都贴上了告示,甚至还专门安排了识字的将士当场念诵。 顿时许多不识字的百姓,也跑来凑热闹。 “这上面说了什么?” “祁侯张榜招募工匠,说是要推广什么活字印刷术,再有就是改良造纸术,称有此二术,便可以让全天下的人都读得起书,家家户户都能识字。” 此言一出,顿时就有不少人露出惊奇和兴奋的目光,连说出的话都带上了颤音:“活字印刷术?那是个什么法术?灵验吗?” “应该是法术的一种吧,你问我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神仙。” “这么说来,祁侯难不成真的是神仙下凡?不然岂能掌握这等神异的仙家妙法?” “那还用说?祁侯必然是神仙下凡啊,否则岂能驱逐董贼这样的祸星,拯救吾等百姓于水火之中?” “我和你们说啊,我昨日出门前就曾悄悄拜了祁侯的泥偶,今天就在赌坊里赢了两贯钱,可灵验了!” “果真如此?你那祁侯的泥偶从何处购得?我赶紧也买上一尊,高低得供奉一只烧鸡,诚意绝对够够的!” “嗨,洛阳大市里就专门有人卖这个,一尊泥塑也才十文钱!” 迷信鬼神的百姓,顿时发出声声惊叹。 对他们来说,活字印刷术这个概念要理解起来实在太过困难,许多饱读诗书的大儒都不一定能够参透相关的技术细节。 但是法术这种东西,百姓们倒是能够瞬间理解并且欣然接受。 反正对于他们来说,活字印刷术其实和法术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是不明就里,只知道肯定很厉害就是了。 一时间,关于活字印刷术和王景是神仙下凡的消息,在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几乎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街边随便找一稚童都能念叨上两句,显然是暗卫在背后推波助澜,营造声势。 宣传的高地,王景要是不派人占领,那就肯定会被世家和豪族占领。 如今既然已经发下了要让全天下人都能读得起书的这个大宏愿,王景自然要借着此事的广为流传,把自己的名望和声誉都推向一个新的高峰。 思能之力的存在,关乎圣言之术的威力强弱,因此可以说一个人的名气,往往决定了他炼神修为的高低,并非仅仅只是虚名而已。 在暗卫的不断造势之下,就连原本对王景颇多微词的一些太学学子,都开始争先恐后的跑到城外西郊的闲云山庄,想要一睹活字印刷术的真容。 毕竟太学好几万的学子,也不是个个都出身高贵,藏书丰富。 书籍一旦真的大规模普及,他们也能从中受益。 至于鸿都门学,失去了灵帝这位金主爸爸的照拂,眼下日子过得惨兮兮的,因此在贾诩的建议下,王景宣布接手之后,整个鸿都门学早就抱紧了王景的大腿,王景让他们往东,他们不敢往西,让他们追狗,他们绝不敢撵鸡,绝对的唯命是从。 因此听说王景要搞活字印刷术和改良造纸术,他们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几天时间,城外西郊,距离闲云山庄不远处的一条小河,由三千多流民所组成的施工队伍,正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挥洒汗水。 他们此前因为失去了土地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苟延残喘地挣扎活命,若非得到王景的赈济,此时只怕已经死在了上一年寒冬的风雪中了。 如今王景不仅救了他们的命,还让他们有了一份收入不错的新工作,只要他们愿意勤奋一点,赚到的钱足以养家糊口了。 而原本西郊一大片无人问津的荒滩盐碱地,也因为王景的举动而汇聚了洛阳城内无数大人物的视线,只因为王景要在这里一座全新的活字印刷厂。 只见数以百计的工匠被召集起来,先沿着河道建立绘制图纸,准备建造三座水车,作为工场运转的主要动力来源。 为了防止有人暗中搞破坏,王景甚至调遣了三曲之兵,总共六百余人,保护这里的产业和工人,其中有二百人是出身禁军的虎贲士,他们身披重甲,每一位都是以一敌十的禁军精锐。 而为了印刷厂能够顺利建成,王景还特意下令贾诩亲自主持工程的督造,可见王景对这座印刷厂有多么重视。 原本喧闹的工地,各种噪音被忽然传来的马蹄声所压过,只见官道上猛然多出了一队骑士,他们气势高昂,迎风而来。 为首者鲜衣怒马,年轻英俊,虽是弱冠之龄,眉宇间却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凌云气势,如同锋锐无匹的绝世宝剑,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祁侯来了!” 人群中顿时传出惊呼,随即是各种倒吸凉气的喘息声。 实在是王景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威名,有点太过吓人,让一些不怀好意的鬼魅魍魉之辈,下意识的胆战心惊。 “攸,见过主公。” “公达快快请起。” 王景下马之后,也不寒暄,直接问起了工程进度:“印刷厂最快何时能够投入使用?” 正准备向王景报喜的荀攸,此时脸上也是展颜一笑,回答说道:“比预期要快,再有两个月就可正式投产。” 王景则是感到震惊:“活字印刷术的技术这么快就吃透了吗?” 完整的活字印刷术,自然包含了机械装置设计图,不然单纯使用手工的话,质量难以保证不说,效率更是高不到哪里去。 所以王景听到两个月就能投产的消息,心中的震惊简直无以复加。 荀攸这时候才解释缘由:“原本是没那么快的,只能说全赖主公洪福。”“公达说笑了。” 王景还以为荀攸是在拍自己的马屁。 没想到荀攸郑重其事的摇头说道:“非也,此事倒还真是主公的功劳。” 随后荀攸遣人去把一个年轻的工匠招到身边。 来人二十岁出头,面容白净,脸上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蓬勃朝气。 王景认出了他的身份,表情略显惊讶:“正良,怎么是伱?” 原来人正是鲁方,木匠老鲁的最小的儿子,也是最早从兖州一路跟随王景来到洛阳的旧部之一。 只不过鲁方没有参军,一直都是默默地在从事毫不起眼的后勤工作,负责经营醉月楼等产业,之前还秘密加入了暗卫,参与制造百刃机匣。 荀攸笑着给王景介绍道:“主公让我召集能工巧匠,却不想真正的巧匠就在身边,正良如今已经被墨狮前辈收为墨家弟子,他在数道上天赋不俗,且擅长机关术,正是得益于正良的帮助,研发的进度才得以提前了一大截。” 借由荀攸之后,王景才惊觉原来一位古代版的机械天才居然一直都藏在自己的队伍里,此前他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情,差点就让鲁方被埋没掉了。 此前的鲁方,王景一直都是把他当成管家来培养的,交给他的任务也是管理账本,经营产业之类的活。 鲁方的数学天赋不错,因此把王景的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若非这次意外,王景都不知道鲁方不仅数学天赋好,他居然还擅长机关术? 活字印刷术的机械设计王景只是和墨狮提了一个概念而已,而鲁方他只了十天天时间就把技术给实现了,虽说是在墨狮的帮助下,但这个速度也相当人。 眼下这印刷厂都还没建成,鲁方便能带着一群大字都不识一箩筐的普通木匠完成了图纸上的技术验证,只能说是一个天才。 只可惜,他这样的天才在民间还不知道有多少,全都因为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而被埋没掉了。 王景心中暗暗感慨教育的普及必须加快了,同时也不忘拍着鲁方的肩膀鼓励道:“正良,这件事你要好好做,日后说不定可以凭此青史留名。” “我,青史留名?主人切莫说笑,小人根本不敢想的。” 鲁方表情憨厚地摸了摸脑袋,他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夸过,所以有些不太习惯。 对于爬科技树这条道路,王景一直没有放弃过,毕竟科学和神功,为什么非得选择其一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王景想全都要。 为了千金买马骨,吸纳那些被儒生排挤的名匠前来投奔自己,王景决定要用鲁方来设立一个典型。 王景大方地挥手笑道:“如此功劳,岂能不赏?正良想要什么样的封赏,尽管道来便是,我为你做主。” 荀攸虽是学儒出身,但本身并不排斥新技术和新思想,属于儒士之中少有的实用派和开明派。 因此看到王景想对鲁方大加封赏,他也乐见其成,替鲁方感到高兴。 鲁方闻言,顿时单膝跪地,抱拳说道:“高官侯爵,非吾所求,唯有一事,希望主人能够答应。” 此时鲁方年轻的面容上,写满了坚毅和一往无前,这是一个不被功名所累,仍旧保持着理想而砥砺前进的有志青年。 王景感受到了鲁方心中的决意,顿时收敛笑容,端正心态,认真询问道:“正良所求为何?” 鲁方一咬牙:“方追随墨狮前辈研读墨学,只觉得机关术奥妙无穷。然而昔日武帝独尊儒术,至今已有三百载,天下竟无墨学立锥之地。属下别无所求,唯望主人能再现昔日百家争鸣之盛景,让墨学能有立足之地。” 很显然,鲁方本就是木匠出身,因而对于墨家的理念十分认同,毕竟墨家诞生之初,其目的就在于保护工匠和手艺人这个群体。 仙秦帝朝时期,墨家也是当世显学,与儒、道、兵、阴阳等并立于世。 然而最近三百年来,儒学早已统一了中原,完成了对思想上的垄断,就连炎汉帝朝开国所秉持的黄老之学和法家,如今都只能苟延残喘,更何况是其他的先秦学术流派? 可正因为如此,鲁方的理想,更近乎是一种妄想。 只因为他居然想要推翻儒学独霸的格局,与世家和豪族站到了对立面。 鲁方刚刚说完,作为儒门的一员,荀攸立刻急切地看向王景,出言劝谏道:“主公,兹事体大,还请三思啊。” 一旦真的答应了鲁方的这个要求,华夏大地必然再现百家争鸣的格局,进而引发思想上的滔天巨浪。 此举极与向儒门开战无异,要知道诸侯联军背后的领袖,清一色都是儒门名士,世家嫡系。 甚至就连太原王氏,也同样是儒门的一员,王景自己虽然不学儒术,可父亲王景,大哥王盖,却都是学儒的。 王景沉吟不语,心中也在权衡利弊得失。 而看到王景没有说话,鲁方原本忐忑的心情,顿时更加不安,甚至忍不住生出几分灰心丧气。 毕竟儒学昌盛,墨学衰微,像他这样的墨家传人,再怎么天才也只能屈居人下,做牛做马。 这种不被世俗所认可的悲哀,不是亲身经历过的人,怕是难以体会。 略做沉思之后,王景最终还是有所觉悟:“好,此事我准了,从今日起,鸿都门学内部开设墨家讲堂,研究和传播机关术与偃甲术。” 虽说并未公然传播墨家的理念,可主公竟然真的答应了此时? 荀攸闻言亦是露出震惊不已的神情,实在是此举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毕竟从理智的角度分析,正常人应该会选择拒绝才对。 为了一群工匠,为了已经没落的墨家,与儒门乃至整个世家群体敌对? 此举何其不智! 相比于荀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此时此刻的鲁方,心中只剩下实现毕生理想的狂喜。 如今墨学终于有了复兴的机会,鲁方作为墨家的门徒,心中兴奋不已,有种飞上云端的飘然感,一切仿佛做梦一般,美好得近乎虚幻。 鲁方忍着热泪,双眼通红:“方从此以后,必为主人肝脑涂地,效死以报。” 王景很满意鲁方的态度,觉得这样其实也不亏。 反正现在地盘不大,需要的官僚也不多,和儒门闹翻也就闹翻了,暂时还能顶得住。反倒是从现在开始,培养一群墨家的门徒,对物理学展开研究,对华夏文明的发展或许更有好处。 至于如何培养,王景不打算搞落后的门徒制度,而是效仿后世的大学,搞书院制,大开方便之门,择天下英才,有教无类。 在书院里,不看出身,不看家世,只以个人的才能论高低。 这在三国时期是难以想象的,此时的华夏,教育机构一般都只是分成官学和私学两种。私学就是各地儒学名士自己创建的经学流派,讲学方式也比较随意,基本上就是一群学徒围着导师听他讲道。 例如在陈留郡时,王景参加的飞白经馆就是这种教学形式。 身为导师的蔡邕讲到哪里,王景这些学生就只能听到哪里,偶尔还能获得一个提问的机会。 不得不说,这种讲学方式非常随意,效率也很低,除了少数有真才实学的大儒和他门下的天才弟子,普通人几乎没法从中学到多少真本事。 甚至穷一点的学生,直接连入门旁听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回去做牛做马,土里刨食。 (本章完) 第103章 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 第103章 激进派还是太保守了 华夏的书院制度,其正式创建于唐朝,在当时属于是一种伴随着科举应运而生的新事物,远比两汉时期所盛行的私学教育体系更加先进。 而为了应对科举考试的巨大需求,书院对原先的教育体系进行了一次改良,教育模式从原本漫无目的的名师讲学变成了各种有着明确教学目标和科目分类的固定教学任务,导师和学徒也组成了相对固定的班级。 如此一来,授课进度自然就可以得到控制,学生们学到的知识体系也相对完整,培养人才的效率不是此前那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私学经馆所能比的。 两者互相对比的话,书院明显吊打私学! 当王景把书院的教学方法和鲁方一说,后者立刻明白了书院体系的先进和强大,盛赞道:“此法大善!” 用书院制的方式来培养墨家门徒,只要投入足够财力,怕是不出十年,墨家就可培养出大批人才,在与儒门的学术之争中站稳脚跟。 而只需坚持三代人,墨学甚至能发展到足以与入门分庭抗礼! 百年之后,儒学除非仿照此法建立传播自家学说的书院,否则必被时代所淘汰,再无力与墨学抗争。 鲁方正沉浸于墨家和墨学的辉煌前景与光明未来,王景却已经打算好要认真搞搞内政建设了。 只见王景叮嘱鲁方说道:“正良,劳你去与墨狮前辈说一句,看能否请来一些墨学的传人,我欲对鸿都门学进行一次大刀阔斧的改革,用书院的方式授课,而增设的课程还需要不少老师前来授业。” 很明显,王景打算一步到位,直接把书院建立起来,然后马上开始套个百家学派的壳,暗地里悄悄传播科学,把物理和化学的相关基础知识,混在墨学和道学之中,传授给前来求学的学生。 这么做的目的也很明显,那就是要培养一批拥有科学思维的年轻人,来作为华夏文明未来的基石。 神功要有,科学也要有! 而且谁说不能用科学的方式方法来修炼神功的? 王景自己就通过改良版的《三身术》来修炼《真阳九炼》,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更何况墨家传承的机关术源自上古时代的偃甲术,这种结合了炼气和炼神两大特性的机关术在王景看来简直就是智能机械的雏形,玄幻版的赛博朋克! 前景一片广阔! 鲁方闻言愣在原地,显然是被王景的大手笔给惊到了,犹豫半晌之后,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主人,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激进了?其实先开几堂课试试水就好了,有多少人来听课求学还不知道呢。” 然而,作为一个力求稳健的保守派人士,王景还是觉得鲁方这个激进派的想法太保守了,直接大手一挥:“不,人数很重要!墨学要么不搞,要搞就大搞特搞,声势必须造起来!你先尽量说动墨狮前辈召集墨家门徒,鸿都门学书院化改革后的这第一届的墨学学科毕业生啊,太少了不像话,怎么也得整个五百人出来吧?” 王景此举显然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五百个墨学毕业生不是重点,重点其实是王景希望推动偃甲术的发展壮大。 因为在仙秦帝朝时期,大秦的兵俑技术便已冠绝天下,当时墨家与阴阳家通力合作,为秦始皇嬴政打造了一支强大的兵马俑军团。 其中最为强大的,自然是十二尊形态各异的金甲神将,分别以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名之,各自拥有强大的神通和战力,镇压天下。 而十二神将之下,亦有甲木和戊土两种不同材质的低级兵俑,其都曾在战场上大放异彩,能够不眠不休的进行战斗,为仙秦帝朝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 只可惜最后的一支甲木兵俑大军,在阿房宫一战中,被项羽以南明离火焚毁殆尽,连带着的设计图纸也彻底失传,纵使是墨狮手中,也仅留存有只言片语的描述。 好在眼下偃甲术有了,甲木兵俑的开发技术毕竟与偃甲术是一脉相承的,因此大不了重新搞出来就是了。 这也是为何王景不惜得罪儒门也要振兴墨学的原因,实在是偃甲术太香了啊。 至于鲁方,他毕竟是小门小户出身,虽说接触了墨学,可毕竟眼界和思路还没彻底打开,因此完全想不明白王景为何要这么做,他现在只是被王景这一番霸气侧漏的大手笔给镇住了。 五百人还叫不多? 以儒术教育为主的太学学子,巅峰时期也就三万人而已,这还是独尊儒术几百年下来的成果。 你鸿都门学以前有灵帝照着,向寒门和平民子弟开放我儒门也就忍了,可现在灵帝都入土了,伱王景居然敢公然传播墨学,还第一学期就要招收五百人? 简直没把我儒门和世家放在眼里啊! 荀攸站在一旁都听得眼皮直跳,忍不住出言提醒了王景一句:“主公,欲速则不达啊。洛阳城南的太学,汇聚了全国各州各郡的年轻英才,鼎盛时期也才三万人。鸿都门学第一次开课传授墨学就要招五百人,这是不是有点过分?” 对此,王景只是淡然一笑:“过分吗?我还觉得人数太少了呢,居然只有太学规模的六十分之一?看来以后还是得扩建扩招才行……” 相比于表情苦闷,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的荀攸,鲁方就显得欢天喜地得多,他见王景十分看重墨学,还许下如此承诺,当即跑去找墨狮商议写信召集墨家门徒的事情,甚至恨不得自己化作信鸽,衔着信封飞往各地,让众多墨家的同门都尽快知道这个好消息。 鲁方离开,荀攸却留了下来,默默来到王景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公达有话想说?” 踌躇良久,荀攸由衷而发的问道:“主公是否对儒学有所偏见?” 不管如何,荀攸终究是学儒出身,虽然他最感兴趣的是兵家的战法与谋略,但这些都不能改变他人生当中,读书读得最多的都是儒学经典,而且从小到大的世界观,也早已被塑造成了儒家的模样。 须知要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甚至几乎不可能办到。 一个人在三十岁以前所学习和接触到的知识和事物,会伴随这个人一生,塑造他的三观,决定他的思维。 因此要重塑思想,最好还是从下一代年轻人身上着手。 王景正是深知这一点,因此根本就没打算在儒门身上下功夫,连带着太学都直接舍弃,直接选择在鸿都门学另起炉灶。 而此时面对荀攸的问题,王景叹气一声,随后有感而发:“非是我对儒学有所偏见,而是如今的儒学,早已偏离正道,成为统治阶级压榨百姓的工具。是儒学,对其他学术思想存在着歧视和打压,有偏见的是我吗?是儒门啊!” 这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直接让荀攸冷汗淋漓,整个人终于从儒门的视角中跳了出来,重新审视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直到这时,荀攸才明白并非王景对儒学有偏见,而是儒学已经膨胀到了不能容许其他学术流派同台较技了,甚至恨不得把其他诸子百家的学说都给打上异端学说的标签。 当然,这其实也不是荀攸的问题,而是汉继秦制之后,大一统王朝的必然选择。 春秋战国时代,列国争霸,也正是因为这种既互相分裂又彼此频繁交流的社会环境之下,各种思想和学术流派才得以应运而生,最终盛放出了百家争鸣的光辉灿烂。 那段波澜壮阔的岁月史诗,至今仍有无数的仁人志士在追忆和感慨。 荀攸本就是儒门之中才华最为拔尖的精英,因此自然知道,百家争鸣之中,儒学之所以能够胜出,并非运气,而是天命使然。 因此他平复心绪,再次向王景进言:“主公,儒学能自百家之中脱颖而出,成为当世唯一的显学,自有其存续的道理。主公或许不喜儒学,但不该无视儒学的正面意义。为何自武帝起,历代汉家帝王,都不约而同的尊奉儒术,以此学说做为帝朝正统?” “无他,只因为唯有儒门,才能够帮助君主治理百姓,稳定天下,使得国祚得以绵延不绝。因此儒学才可成为当世唯一的显学,得到天下人的认可。” 荀攸目光灼灼的看向王景,虽是下属,但在学术理念上的争端,荀攸绝不会轻易让步,只因为这是思想之争,更是信念之争。 王景听完,倒是没有急着反驳荀攸的话,而是先赞同地点了点头:“儒学能够成为显学,确实是天命使然,毕竟诸子百家之中,对于以皇帝为权力核心的大一统王朝体制,儒学确实是最适合用来治理天下的学术。” 在王景看来,儒学强调仁和礼,其实就是强调人际关系的重要性,玩的是圈子。儒学教导天下之人,如何对待家人,对待朋友,对待师长,对待上司或者下属,从而形成一个个稳固的人际关系圈子。皇帝是最高级的圈子,位于权力尖塔的最顶端与最中心,然后便是围绕皇帝的大臣和勋贵,在第二层又形成一个圈子,三公九卿之下,勋贵和大臣之间又有自己的家属和亲朋,从而形成更下一级的小圈子,如此层层叠叠,环环相扣,最终形成了一个圈子套圈子的套娃模式。 正是利用这种套娃模式,儒学得以覆盖整个天下,遍及四海,为华夏的大一统奠定坚实的思想基础。 可以说,没有儒学,就没有汉族,就没有传承千年的华夏文明。 因此儒学的功绩,无人可以磨灭。 更何况,有问题的其实也不是儒学,而是掌握儒术的儒士和儒生,一群有着私利的歪嘴和尚把经书给念歪了,而且是越来越歪,这个黑锅其实不该扣在经书身上。 王景要反对的,也并非儒学这个学术流派,而是以世家为载体的儒门这个组织。 “公达,你对天下儒士如何看待?你觉得我要复兴墨学,乃至先秦百家之学,他们能够接受吗?” 说完这句,王景便似笑非笑地看着荀攸。 而面对这个问题,荀攸沉默了,因为答案只有一个。 儒门之士,绝不会坐视百家再起,更不会允许其他流派的学说动摇乃至打破现今世家化的儒门对思想和学术话语权的垄断。 思想,是比刀剑更锋利的武器,能杀人于无形,虽不见血,却比单纯的杀戮更加可怕,因为思想改造的,是你的大脑。 王景朝着荀攸两手一摊:“你看,事实的真相就是如此直白,并非我对儒学存在偏见,而是儒门对所有的其他学说有偏见。” 荀攸默然不语,心中却仍有不甘。 王景笑着提醒他:“儒学已经偏离了正道,昔日屠龙少年,如今已经成为新的恶龙。但这是人的问题,不是儒学的问题,因此我不会禁绝儒学。但也不会学武帝那般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荀攸闻言双眼一亮:“主公的意思是,允许我等与墨家之人竞争?” “这是自然的。” 王景从来没想过要消灭儒学,因为儒学的存在,对治理一个人口庞大土地广袤的庞大国家而言,所起到的作用本来就无可替代。 在王景看来,儒学的存在本身就有合理性,代表着人性之中对亲情,对秩序,对一切美好事物的追求。 因而在理念上,儒学才能够最大限度的统一思想,改良文化风俗以及缓和阶级矛盾,成为社会运转的润滑剂,让国家有序地运转起来,这些都是其他的学派做不到的。 只可惜,儒学的出现,负面效果也很明显,最大的问题就是禁锢了思想。 独尊儒术之后,儒学失去外部竞争,很快就开始变得僵化和腐朽,虽然内部也出现过几次变革,但终究难以挽回颓势,最终被时代抛弃。 王景现在,就是打破这个注定的宿命循环,为华夏文明的未来,拓展出更多的可能。 他对荀攸说道:“公达,印刷厂开起来之后,你也可以刊印儒学经典,并且同样以建立书院的方式,传授儒家的学问。在这方面,我一视同仁,也会给予资助和扶持,如此也算是表明我的态度了吧?” 这就相当于给予儒学公平竞争的机会了。 荀攸知道这已经是王景最大限度的让步,因此也不再苛求更多:“攸在此,替天下儒士谢过主公。” 看到荀攸如此积极,王景心中也是万般无奈。 学儒的人,适合做官,适合治人,但却唯独不适合治理国家。 因为一个国家的发展,单靠权术是远远不够的,文明要进步,靠的是什么?是帝王心术还是为人处世的道理? 都不是! 文明的进步,靠的是技术,是工业,是科技! 哪怕是有着诸多的神功妙法,修炼者本身也要吃饭穿衣,没有谁能够活在真空里。 奈何强者掌握了无敌的武力之后,往往只会成为一个消费者而非生产者,因此炎汉帝朝的发展相当缓慢,底层百姓的生活并未得到多大的改善,甚至因为世家和豪族普遍都有强者的缘故,百姓被剥削得更狠了。 因为农民起义根本威胁不到世家和豪族那些能够以一敌百,甚至以一敌千的绝世强者。 若非儒门的壮大需要积蓄思能之力,还需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好人,百姓受到的压榨只会更惨。 要改变这个现状,就必须打破儒门对思想的垄断。 奈何儒学因为自身的傲慢和轻视,几百年来一直将百工斥之为奇淫技巧,以至于仙秦帝朝时期的一些技术非但无法进步,有不少还直接失传了。 王景虽然不打算消灭儒学,却也想要扭转既定的天命,让华夏文明走上正确的道路,开创前所未有的格局和未来。 鸿都门学,就是王景汉末思想大改造计划实施的第一步。 只不过但凡改革,必然都会触动到既得利益者的奶酪,因此王景要做的事情,很快就被儒门的人给察觉到了。 城南开阳门,距离皇宫不过八里之地,一座学术氛围浓厚的巨大建筑群屹立于此。 这里就是太学,炎汉帝朝的最高学府,更是屹立在东方世界的第一所国立中央大学。 在鼎盛时期,三万学子云集于此,读诗书,知礼乐,追随大儒名士,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施展才华,蜚声海内。 此时的太学,刚经历董卓之乱,还未恢复元气,但陆续回归的学子也越来越多。 马日磾目光欣喜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但是随即又想起了最近听到的一些风声,心情顿时不美。 正在整理典章的蔡邕,见好友表情变化,顿时感到好奇:“翁叔因何事惆怅?难不成朝中又有什么变故发生?” 马日磾位列九卿之一,乃是执掌宗庙礼仪的太常,就连眼前偌大一座太学,也都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说一声位高权重,亦不过分。 所以蔡邕很是好奇,不由地多问了几句:“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你这位当朝太常都如此愁眉不展?” (本章完) 第104章 退休老干部蔡邕 第104章 退休老干部蔡邕 “伯喈,祁侯欲接手鸿都门学,还要开设墨学课程一事,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马日磾为好友在政治上的反应迟钝而默默摇头,只好提醒他此事的严重性:“祁侯对鸿都门学进行改革,在城外另设墨学书院。此事既未向朝廷报备,也不归入我太学的管辖范围,你难道就不担心吗?别忘了,现在的太学祭酒可是你蔡伯喈啊。” 太学祭酒,职权等同于校长,无论是在政坛还是在学术界,影响力都堪称巨大,少有人能及。 而祭酒之下,就是五经博士,非名士大儒不能担任,地位同样崇高。 可惜蔡邕是个政治迟钝的传统文士,被董卓以全家人的性命做要挟,才不得已跑来洛阳做官。 后来董卓当权,对蔡邕的学问非常赏识,三天之内就让蔡邕从侍御史、治书侍御史、尚书、侍中一直做到左中郎将,甚至封他为高阳乡侯,让蔡邕在士林当中得了“蔡中郎”这么一个雅号。 此事让蔡邕感动不已,正打算大展拳脚,为朝廷为百姓做些事情,结果刚做好准备呢,一转头,董卓死了。 虽然在儒林中有着不俗的名声和人望,可在政治上站错了队的蔡邕,依旧受到了波及和打压。 别看他现在活蹦乱跳,官职还得到了保留,实际上整个已经基本上被架空了,手上是一点实权都没有的,跟个退休老干部差不多。 该有的待遇吧,一样没少。 至于说伱想要发号施令? 还是回家洗洗睡吧,根本指挥不动任何人。 对于已经六十岁的蔡邕,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因此董卓倒台的风浪过后,蔡邕当即又生出了要归隐的心思。 他现在每日就在太学里编修汉史,有空了就开个讲座,让慕名而来的太学学子听他传道授业。 如此两耳不闻窗外事,自得其乐的日子倒也算是悠闲快活。 因此王景要开印刷厂和改革鸿都门学一事,蔡邕是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也不想掺和进去,为儒门奔走。 哪怕马日磾特意跑来提醒,蔡邕也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反而劝好友放宽心:“祁侯要办学授业,传播诸子圣人的学问,这是好事啊。” 马日磾愁得眉毛都快打对折了,见蔡邕如此不上心,语气愈见急切:“伯喈,你糊涂啊。祁侯虽出身名门,然而观其作为,纯粹就是一个武夫,整日舞剑弄刀的,哪里像是会把圣人教诲放在心上的人?我只怕传授的可不是什么圣人大道,而是歪门邪道啊,到时候误人子弟,怎生了得?” 蔡邕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对于王景这位飞白经馆的记名弟子,他还是印象挺不错的,因此目光愣了片刻,才语气疑惑地开口:“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我看就很至于!” 马日磾显然对王景非常敌视,哪怕王景击杀了董卓,拯救洛阳于危难之际。 因为两者是学术立场上的对立,彼此之间,是你死我活的竞争。 身为儒门的领军人物之一,马日磾目光愤恨地痛骂起来:“我已暗中收到风声,祁侯公然召集了一群来自冀州的墨家余孽。这次创办那什么书院,也是为了传播墨学,想要逆势而动,逆天而行。” 涉及这种学术之争,向来是老好人性格的蔡邕有点不知所措:“他们要开课授学,我们难道还能制止不成?” 而马日磾可不像蔡邕这么好说话,他直接发狠道:“当然要制止!我已暗中发动太学学子,采取行动。” “这一次,必须要让祁侯知道我等儒门士子的决心!” 孟津港,长河滔滔。 一艘渡船晃悠悠地靠岸之后,走下来二十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 虽然穿着朴素,但是身上却有种读书人才有的特殊气质,却让他们与周围的贩夫走卒区别开来。 “来人可是翟侠士?” “在下翟介,敢问足下可是鲁辩士?” 鲁方闻言心情激动地走上前去:“诸位可算来了,快与我去面见祁侯。” 墨家内部有着严密的组织和严格的纪律,墨家的弟子都自称“墨者”,最高领导者是矩子,而墨者之间还有细分,专注于思想学术的叫“墨辩”,专注于军事武力的叫“墨侠”。 翟介就是墨侠,平日里以游侠的身份进行活动,剑术不凡,也是这次前来洛阳开办书院的墨家门徒明面上的领袖。 王景此时就在工地上视察,所以鲁方很快就带着人上前见礼。 “草民翟介,见过祁侯。” 翟介生得膀大腰圆,身上肌肉虬结,皮肤黝黑发亮,一张方形大脸上胡须浓密,怎么看都像是个孔武有力的武将,而不是一个工匠。 实际上翟介确实身手不凡,颇有昔日战国时代的墨家剑客风范,一身武道修为已经踏入第三层境界,墨家《非攻剑法》运用得炉火纯青,本身还使用一些诸如天志弩之类的墨家机关术造物辅助战斗,若是在地形复杂的巷战中与张辽和阎行等人交手,怕是都能打个有来有回。 不过比起翟介的剑术和身手,对王景而言,还是他脑子里的墨学知识更有用一些。 对于有学问的人,王景向来都会表现出足够的善意:“先生请起。” “不敢当。” 翟介起身之后,也在暗中默默打量着王景,随即肃声问起所有随行墨者都非常关心的话题:“不知鸿都门学的墨学课程何时可以开讲?” 王景知道这些被打压了几百年的墨家门徒是何等心急,因此也不卖关子,而是笑着说道:“随时可以,甚至我希望这件事情越快越好,毕竟你们尽快开班教学,才能培养人才,从而为我所用。” 翟介愕然,对王景的做法有点看不懂,但随即心中狂喜。 难不成真是老天开眼,让我们这些墨家门徒终于遇到了一个喜欢墨学并且愿意推广墨学的明主? 王景在翟介的眼中,个人形象顿时高大上起来,已经被他看作是“自家人”。 鲁方这时候也急切地插话说道:“我家祁侯已命人赶工建好了一批房舍,可供墨者住宿,至于授课,亦可在修建好的教室中进行。” 翟介闻言不由大喜:“那学徒呢?真有人愿意拜入我们墨家门下?” “世家和勋贵出身的弟子是不用奢望了,但我麾下将士,有不少人已有家室,他们的幼子不被儒门接纳,无法读书识字,所以可以拜入墨家门下,学习道理和知识。” 要搞全民普及教育,王景暂时还没那个财力。 但是只普及自己麾下的士兵和军属,却是可以承受的范围,反正现在的是灵帝刘宏留下的遗产,王景一点也不心疼。 至于有没有人愿意来学? 只能说愿意来的人多了去了。 这个时代,能够读书识字,对于许多出身卑贱的升斗小民而言,可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为此哪怕钱也在所不惜。 炎汉帝朝的百姓虽然没听过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但对掌握知识依旧非常渴望,因为在他们眼里,能够识文断字的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简直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洛阳,城南。 津阳门外西侧的一片空地上,修建起了一排单层的木头民房,此地便是鸿都门学下属墨学书院的选址所在。 鸿都门位于皇城南宫,与天子寝宫不远,为了避免过分刺激儒门敏感的神经,王景自然不会把墨家的墨者送进皇宫,因此只能在城南找了一片空地,修建书院,开班授课。 比起雕梁画栋的宫廷建筑,四四方方的木头小屋,完全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但里面却传出稚嫩的诵读声,却让人听了倍感心情愉悦,如闻天籁。 “现在大家与我一同朗诵《经下》篇。” 装潢简易的木板教室里,翟介目光温和,仿佛眼前这些稚嫩的孩童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而经过数天的相处,孩子们也都知道,眼前的这位教书先生虽然看着是凶恶了一些,其实性格非常温和,解答问题时很有耐心,从未打骂过任何一个学生。因此孩子们都很乖巧,也很珍惜这个学习的机会。 翟介开始领读。 底下的孩子大多都是十来岁左右的年纪,他们虽然认不全书上的文字,却也跟着翟介一起念诵原文,读得有板有眼:“二临鉴而立,景到,多而若少,说在寡区。” 原来,翟介是在按照教学任务的安排,传授知识。 今天已经教到了《墨经》六篇之一的《经下》篇,恰好是翟介自己最擅长的内容——光学八条。 这些内容都是墨家早期对光学原理的研究和总结,对小孩子来说虽然难懂,但是配合实物教学的方式,却也生动有趣。 翟介按照王景的要求,一边说着《墨经》中的原文,然后给孩子们翻译成能够方便理解的白话,最后还在课堂上做各种小实验,比如小孔成像的现象,希望以此来勾起孩子们的好奇心。 没想到的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孩子们本就有着好玩的天性,而墨家研究的一些东西,对他们而言非常的新奇有趣,不像儒学的启蒙读物,往往枯燥无趣。 因此墨学大受欢迎,孩子们的学习热情十分高涨。 铛铛铛~ 转眼间一个上午过去,教室外响起敲钟声,这是到了放学时间。 “好了,暂时先讲到这里,接下来的内容,我们下午的课时再教。” “先生再见!” “嗯。” 站在一群孩子中间,翟介的脸上洋溢着喜悦,墨学终于有机会再次光明正大的登上历史舞台了。 而这一次,自己等人绝不能输! 印刷厂那边的事情刚处理完,鲁方就跑到了墨家书院这边来,兴冲冲地便凑到了翟介面前询问:“情况如何?” 最近几日,鲁方没少往这里跑,因此一来二去的,和翟介很快就混熟了。 毕竟大家都是墨者,都信奉墨学的理念,有共同的话题。 翟介对此也是极为感慨:“祁侯对我等恩重如山啊。” 鲁方闻言亦是露出赞同的表情:“可不是嘛,五百个孩童,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成才,未来也是壮大我墨家的骨干和基石。祁侯此举,可谓扶危济困,救我墨家于水火啊。” 随着教学任务的顺利进行,两人已经开始憧憬起美好的未来,坚信墨学必会大兴,再次成为世之显学。 为此,就连翟介也都心甘情愿地为王景卖命,只希望王景能够遵守诺言,继续扶持墨家,庇护他们这些无依无靠颠沛流离的墨者。 探访完了书院的办学进度之后,鲁方便前往西园,面见王景:“见过主人。” “正良来了啊,正好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王景看到鲁方,笑着招呼他坐下,随后积蓄提笔,在竹简上奋笔疾书,直至接将经典物理学三大支柱之一的《经典力学》的内容全部默写完毕,才终于停下笔来。 最近几天,王景都在忙着整理脑海中的记忆,《真阳九炼》已经修成六炼的王景,第五炼颢日天阳所强化的便是自身的神经系统,大脑机能因此而获得巨大提升。 前世原本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此刻也已全部成功归档,任何曾经的经历和回忆,只要王景愿意,就能回想起来。 因此就连经典物理学后续的经典电磁场理论和经典统计力学的内容,他也回忆起来了,只是没来得及书写出来罢了。 王景将已经写完的《经典力学》交到了鲁方手上,神色郑重地吩咐道:“我希望你们在传授《墨经》的时候,把这本书的内容也加到里面去。” “这……” 鲁方面露犹豫之色,显然对这件事情感到棘手和为难。 只因为这年代的书籍,很多都是手抄版,所以出错在所难免。 小地方也就罢了,洛阳的学生可是来自各地,以至于师承不同,所受经书一旦章句有误,立刻就会被同行发现,然后出现文人相轻的文化事故。 此时提出这种要求,就连鲁方都忍不住开始怀疑王景的动机。 毕竟文人墨客其实大多都很好面子,许多大儒为了自己的脸面,甚至不惜贿赂太学校书机构而增添书经文字,想用自己的“错版”取代“正版”。 当初为了禁绝这种事,灵帝甚至不得不在熹平四年就诏令当时的名儒蔡邕、马日磾等正定五经文字,由蔡邕以八分隶书书写刊刻于石碑之上,公示于众。 鲁方还以为王景也是一样,想在墨经里面夹带个人私货,靠这种歪门邪道来达成“著书立传”的人生目标。 如果可以,鲁方真的很想当场拒绝,但是他不敢啊。 祖师爷墨翟在上,徒孙也不愿意如此,实在是主人给得太多了! 左右为难的鲁方此刻已经打定主意,只要王景写的东西不是太差,自己再找墨狮前辈好好地修修补补一番,无论如何也要强行加入墨学的授课之中。 毕竟眼下除了王景之外,墨门想要复兴,再也找不到其他的权贵大臣愿意伸出援手了。 结果翻开《力学》第一页,鲁方只是看了一眼,就彻底挪不开视线,被其中的内容深深吸引。 “这是!” 开篇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把牛顿力学三大定律就以文字的方式,甩到了鲁方的脸上,让他看得目瞪口呆。 第一定律,惯性定律。 第二定律,加速度定律。 第三定律,作用与反作用定律。 看似简单的结论,却堪称包罗万象,将复杂的现象凝缩成了简洁的语句。 鲁方仿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理! 他越是诵读,越是发现《力学》中描述的内容,能够完美的解答墨家在研究机关术时遇到的各种难题。 “主人,此书何人所著?简直不可思议!” 鲁方激动得面色通红,情难自已,仿佛一个捡到了稀世珍宝的财迷。 对他来说,知识比任何黄金珠宝都要珍贵一万倍! 王景头疼,这会儿距离牛顿出生还差着一千五百多年呢,只好把牛老师的功劳给抢了当仁不让说道:“嗯,这书就当是我写的好了,你看完之后,有何感想?” 鲁方此时心中震惊无比。 他有些难以置信,王景不仅武功盖世,居然还学究天人,满腹经纶? 此等才华和天资,纵使是比之墨家的祖师爷墨子,都丝毫不差了啊。 随后,鲁方又难掩激动地神情,小声问道:“主人,你这是要著书立传,炼神返虚,功成不朽吗?” 炼神返虚,圣心之境! 而想要迈入此等超凡入圣的境界,唯有走出属于自己的三不朽之道路,方能功成。 何为三不朽? 立功! 立德! 立言! 大禹治水是为立功,周公定礼是为立德,而诸子百家著书立传,传播思想,此为立言。 想要功成不朽,迈入诸子乃至上古先贤所踏入过的炼神圣心之境,三不朽就是唯一的大道坦途。 (本章完) 第105章 力学天尊与引力大帝 第105章 力学天尊与引力大帝 “功成不朽,圣心之境?” 王景心中一震,思路瞬间就被打开了。 说真的,若非鲁方提及,他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过。 毕竟自己把经典力学搞出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把物理学的基础搭建起来,为书院里的学生竖立起正确的科学方法论。 在王景看来,自己身为穿越者,其实本身带来了多少超越时代的技术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科学思想的启蒙。 只有在人们的思想中种下一颗名为科学的种子,才有可能驱赶人们心中的无知和愚昧,建立起一个科学的认知体系。 而《经典力学》就是王景想要教给墨家门徒的科学方法论,启蒙墨者们的思想,比单纯传授他们技术要有用多了。 只不过因为思能之力的存在,著书立传在这一方天地之中被赋予了非凡的意义。 虽说不至于把《经典力学》一拿出来立马会有“天音相贺”和“地涌金莲”,但只要传播出去,让这门学说得到更多的人认可和信奉,王景便能获得强大的力量反馈,汇聚大量的思能之力。 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子百家,就是以此人间封圣。 王景越想越兴奋,砸吧着嘴,心中忍不住期待起来:“待《经典力学》传遍天下,成为必读的教材,我届时必可人间封圣。只是圣号叫什么好呢?力学天尊?又或者是引力大帝?” 一时之间,王景陷入两难之中。 至于鲁方,他现在倒是一点也不为难了,美滋滋地就把《力学》加入到了墨经当中,甚至心中觉得自家的祖师爷要是泉下有知,怕是要高兴地从棺材里蹦起来。 随后鲁方又继续研读,提出疑问:“主人,文字部分读起来倒是能浅显易懂,可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又是何物?” 鲁方指着上面的一行行力学公式,神色略显迷糊,目光带着好奇,期待地看向王景。 “哦,这些都是物理学公式,我慢慢教你好了。” 见鲁方如此好学,王景只得手把手地教他学会了原产地为印度的阿拉伯数字,还有各种符号在公式定理中的意义。 而鲁方仅仅只是学了一遍,就完全吃透和理解,让王景看得目瞪口呆,直呼内行。 王景是真没没想到,自己随便收了个手下,居然还是一位学霸? 以聪明才智而言,鲁方毫无疑问是个天才,尤其是在数学和物理上有着极其出色的天赋。 搁在后世,他这种学霸妥妥的是各大中学都要钱请去读书的那种绩优生啊。 只可惜在唐朝以前的华夏,如鲁方这样的民间天才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光是木匠之家的出身,就注定了他这辈子只能给达官贵人做牛做马了。 要知道,在炎汉帝朝里,举孝廉这种好事,一般都只会授予世家和豪族出身的人,像鲁方这种木匠出身的平民,还是“非主流学派”墨家的传人,想出人头地? 甚至若非王景将鲁方从兖州陈留带来洛阳,悉心栽培他,又有墨狮这位墨家的机关神兽挖掘他的潜能,传授他墨学,恐怕此时鲁方还要为如何谋生而发愁呢,他是家中最小的儿子,根本继承不了多少家业,二十岁之后就得分家,然后开始自谋生路。 只能说,遇到王景,是鲁方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而如今,他更是得到了一展才华的机会。 经典力学的三大定律并不复杂,鲁方学了一遍就已经全部牢牢记在脑海之中,而他也毕恭毕敬地向王景执弟子礼:“多谢主人的传道授业之恩,有此力学三定律,墨家光复终于有望矣!” 向着王景深深鞠躬,鲁方便起身告辞。 现在的他,已经等不及要把《力学》加入《墨经》之中,传授给其他的墨门弟子了。 然而还未等鲁方离开,忽然见大门外,史阿和两名暗卫急匆匆赶来,他们带回了一个坏消息:“启禀主公,津阳门的墨家学舍被砸。” “什么!” 鲁方悚然一惊,人也豁然起身,一向胆小怯弱的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是目光喷火,怒上眉梢:“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那十多间小小的学舍,虽然简陋粗疏,既不能遮风,亦不能挡雨,可此时却是承载着墨家的希望,是未来光大墨学的基石。 现在一听学舍被砸,鲁方立马就火冒三丈,怒不可遏了。 倒是王景,虽然心中怒火蒸腾,表情却是依旧保持着足够的冷静,肃声问道:“可查到是何人动手?” 史阿无奈叹气,还是照实回答:“是城南太学的学子,领头之人是治书侍御史司马防的长子司马朗。” 治书侍御史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小官,职位类似于法官,以王景现在的权势和地位,根本不用放在眼里。 倒是听到了司马防的名字,王景愣了片刻,只因这位虽不出名,却有个未来会名动三国的儿子。 诸葛亮的一生之敌! 三国最强的老阴哔! 司马懿! 好家伙,司马懿的亲大哥来砸我的场子? 王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好了,貌似几十年后,自己的从弟王凌就是栽在了司马懿的手上,最后还搞得太原王氏被夷三族。 这算不算新仇旧恨? 虽说此时王凌还活得好好的,司马懿也还是个十岁出头的熊孩子,可王景还是决定把账算到了司马家的头上。 杀我全家是吧? 砸我的场子是吧? 高低得给你们司马家上点强度! 王景看向史阿:“人呢?” 史阿被王景的目光盯着,冷汗止不住的从额头两侧冒了出来:“藏进太学里了,属下本想带人进去搜捕,但是被人给拦住了。” 王景背负双手,嘴里发出一声冷笑:“呵,跟我玩这一套?谁拦的你?” “太常,马日磾。” “好,很好,区区一个九卿杂鱼,也敢和我摆谱了?看来我最近没杀人,都以为我这头猛虎成病猫了是吧?” 王景此刻是真的怒火中烧,他可还想着要做力学天尊和引力大帝呢,岂能容忍有人挡他的道? 要知道,这可是阻道之仇! 此前王景心里还觉得只要保护好印刷厂就行了,好歹印刷厂的机器比较值钱,而且耗费工时,被人搞破坏的话会很麻烦。 可王景万万没想到啊,最先出事的地方不是印刷厂,反而是那几间不值钱的破书舍。 如今墨学书院的教学书舍被砸也就被砸了,随时都能重建起来,可关键是这种行为,等同于打自己的脸!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王景怒极发笑,当即对史阿下令说道:“伱以司隶校尉的名义召集五百缇骑,我再调一百铁鳞剑卫随行。太学是吧,这次我亲自进去抓人,倒要看看有谁敢阻拦。” 站在王景身边,史阿能够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顿时紧张地跟在身后,一句话都不敢说。 王景带着上百甲士,手持玄铁长剑,直奔城南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在田间飞速掠过,扬起的尘土弥漫在空气中,王景身材高大,面容英武,一身戎装和滔天的气势,更是引得周围行人频频瞩目。 “此人是谁?居然在官道上纵马飞驰,如此嚣张?” “小声点!你不要命啦?” “怎么啦?我说句公道话都不行吗?” “你想死就直接跳河啊,那位可是祁侯!” “嘶~他就是祁侯!刚才的话我收回!” 如今的王景,在洛阳地界上名声可谓是如日中天,谁敢说他半句不是,挨骂都是轻的,更有可能被周围的百姓丢烂菜叶和臭鸡蛋,甚至挨一顿毒打。 之前已经有些自以为牛逼哄哄的外地人吃了大亏,现在口口相传之下,基本上都学乖了。 毕竟对于洛阳城的百姓而言,王景诛杀暴虐的董卓,几次救万民于水火。 这样的好人你都骂,那你肯定是坏人啊! 百姓的思想就是如此朴素,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哪怕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都门儿清。 在无数人的注目中,王景策马扬鞭,一路飞奔来到太学,大门外执勤的守卫见王景来势汹汹,吓得腿都软了。可职责所在,他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阻拦:“来人止步,此地乃是太学,若想进入,请先下马!” 王景懒得废话,下马之后,缰绳一丢,就走上前去,冷着脸说道:“让马日磾滚出来见我。” 守卫并没有认出王景,虽然看得出王景衣着华贵,身份必不一般。 但守卫面面相觑之后依旧没有行动,只因为他身后乃是太学,就算是陛下来了,都只能步行入内,这是规矩。 至于权贵,太学接待过的权贵还少吗? 因此看见王景真的下马之后,他们的腿立马就不软了,甚至还敢围上前来,大声呵斥叫嚣说道:“你以为你是谁?太常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吗?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哦?这天下还有我王景不够资格去见的人?” 王景冷冷一笑,说出的话却是石破天惊。 “王……王景?” 守卫听完王景的自报家门,吓得牙关乱颤,随后更是直接膝盖一软,全都跪在地上:“卑下不知是祁侯当面,有所怠慢,还请恕罪!” 王景也懒得和几条看门狗计较,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声音更森冷了几分,语气也很是不善:“马日磾人呢?” “祁侯想要见我?” 马日磾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脸上略显得意的看向王景。 书舍被砸的事情,自然是他暗中唆使太学的学子去做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希望藉此来打击墨家,彰显儒学的强势地位。 而现在看来,效果似乎不错,日后或许再派人去砸个几次,必然能让那些不知死活的墨家门徒知难而退。 洛阳,是儒门的洛阳,岂能容许这群难登大雅之堂的劣等学派染指? 在看见王景来意不善,马日磾心中并无半分惧色,甚至早就已经打定主意,等下不管王景问什么,他就来个一问三不知。 可王景根本没打算问他,软的不行就来硬,直接就吩咐史阿进去抓人:“你现在是个成熟的司隶校尉了,应该学会自己进去抓人。” 史阿很是为难,他从小就在洛阳长大,自然知道太学在洛阳人眼中的地位。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冲进太学抓人。 毕竟这里可是太学! 连皇帝都曾经来过这里听课,朝廷上,多少大臣出自太学? 数不胜数! 甚至就连虎牢关外的诸侯联军里,出身太学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例如袁绍和曹操这样的风云人物,年轻时也曾在太学就读。 更遑论太学内的学生,出自名门,身份显赫的人多如牛毛,有不少还是朝中权贵的子侄晚辈,自己若是这样闯进去抓人,还不得把满朝文武都给得罪个遍? 但王景的命令,史阿唯有服从,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带着人直接闯了进去:“太常,阿得罪了。” 眼见史阿居然真的敢硬闯,马日磾顿时怒发冲冠:“尔敢!这里可是太学!” “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难不成太学是法外之地?而太常你此举无异于知法犯法,如此包庇罪犯,应该是要罪加一等的吧?” 王景目光锐利,出出鞘之剑,狠狠刺在马日磾身上,语气也开始变得轻蔑:“给你面子,我才叫你一声太常,若我不给你面子,你马日磾算老几?现在时代变了,别再摆你儒学名士的臭架子,我不去惹事,你们就该偷着乐,而不是不知死活的跑过来惹我。” 身为朝廷命宫,居然说话如此粗鄙,而且还当众撕破脸面,让自己下不来台。 面对咄咄逼人的王景,马日磾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王景喝骂:“祁侯,你当真要与天下儒士为敌?!” 王景懒得在和马日磾废话:“进去抓人,谁敢挡路,以同罪论处。若是反抗,格杀勿论!” 如果杀鸡儆猴是必要的,王景不介意让太学沾染血腥,好提醒这些心高气傲的儒门士子,时代变了,而自己很不好惹的。 “祁侯,你大胆,竟敢在太学这片神圣之地擅动刀兵,就不怕天下儒士口诛笔伐吗!?” 马日磾人都快要气疯了,眼见无力阻止史阿带人硬闯,只得发出声泪俱下的呐喊,希望借助舆论和民心来让王景知难而退。 可王景偏偏不吃他这一套,冷笑着反驳说道:“太学是聆听圣人教诲的地方,不是让你藏污纳垢的,真正玷污了这片土地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们这些已经变得腐朽和傲慢的所谓儒门名士。” 眼看着冲突将起,一位十来岁的少年忽然从人堆中走出,镇定自若地站到了王景面前:“祁侯,可否听在下一言?” 此少年眉清目秀,身姿挺拔,虽然年纪尚显稚嫩,却给人一种老成持重的稳健感。 偌大个太学,只有他敢站到王景面前,可见胆魄与心智,皆非凡俗。 史阿大怒:“哪里来的黄口小儿,这儿岂有你说话的份!?” 看似凶狠斥责,实际上却是史阿担心眼前的少年出言不逊,触怒了王景,让事态更加难以收拾。 然而王景却感受到了腰间传来的震颤,专斩人间帝王的鸿鸣刀,居然蠢蠢欲动,而目标赫然指向眼前这面容清秀的少年。 王景忽然来了兴致,决定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你叫什么名字?” “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 “哦,你就是司马懿?” 王景听完少年自报家门,顿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没想到和司马懿的第一次见面,居然是来太学抓他的亲大哥。 “祁侯听说过在下?” 见王景神色异样,司马懿难掩惊容,他还不得十一岁啊,虽说已经在家族内部展露出非凡的心性和智慧,在外却是声名不显。 现在的司马懿,恐怕不会想到,在既定的轨迹和天命中,几十年后他的三个儿子会篡取曹魏的江山,建立西晋政权,三子皆登顶九五,成为人间帝王。 也正因为如此,他身上的真龙天子气,甚至比刘协身上的还要浓烈几分。 毕竟刘协一生都只是傀儡,而西晋可是根正苗红、名载史册的汉人王朝。 “可惜了,现在不是杀人的好时机。” 王景的手,轻轻按在刀柄之上,却没有拔刀出鞘,将司马懿就地格杀。 可以做,但是没必要。 毕竟思能之力的存在,使得名声不再是虚名,而是直接关乎炼神修为的高低。 因此除非王景打算走上董卓的血河征途之路,血洗天下,屠戮众生来证就自身的帝道,否则就不能胡乱杀人,而是必须明正典刑,有正当的理由才可。 但只是方才流露出的一丝杀意,就被观察细致,目光敏锐的司马懿给捕捉到了。 他顿时感到脊背发凉,被冷汗打湿了衣衫,心中震惊无比:“祁侯居然想杀我?为什么?我并未得罪过他啊!” 在鬼门关前走了这一遭,司马懿差点没被吓得魂飞魄散,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居然是未来他三个儿子的锅。 王景收敛杀意,鸿鸣刀虽以真龙天子之气为食,但龙战于野,其色玄黄,斩龙就要斩得堂堂正正,此时司马懿天命还未觉醒,杀了他无异于杀鸡取卵。 猪,当然是养肥了再杀才是利益最大化。 (本章完) 第106章 已经变成墨学的形状了 第106章 已经变成墨学的形状了 最终,王景没有选择动手,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司马懿,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你想替你的兄长司马朗求情?” 司马懿很快回过神来,平复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上前对王景行了大礼,随后才侃侃而谈:“我相信,祁侯绝非滥杀无辜之人,家兄固然有罪,但罪不至死,而损坏学舍,我司马家愿意赔偿损失,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先行大礼,后认罪罚,不得不说,司马懿处事老练,比他那个年轻气盛,只是被人蛊惑几句就热血上头做下荒唐事的大哥司马朗靠谱得多。 一句话,就化解了眼前的流血冲突。 关键是他仗着自己是个熊孩子,所以什么话都敢说,王景要是不依不饶,反倒自己落了下乘,坏了名声。 很显然,司马懿非常聪明,他看出了王景这次来太学,就是要借机发难的。 而司马朗,即将成为马日磾与王景,儒门与墨家之间争斗的牺牲品。 为了救自己的大哥,司马懿不得不挺身而出,试图劝阻王景。 司马懿代表司马家认错服软,应对得如此有礼有节,反倒是王景若继续追加,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 毕竟只是砸了校舍,并未伤人,更没闹出人命,司马家都认赔认错了,总不能就因为这点事灭人满门吧? 道理上说不过去啊。 王景此刻没了大动干戈的理由,倒也没有愤怒,只是目光深深地凝望了司马懿一眼:“年纪轻轻,就有这等眼力和心计,你很不错。” “祁侯谬赞了,懿担不起。” 司马懿很是谦卑的低着头,将眉宇间的得意隐藏得很好,显然从这时候起,就已经颇具日后老阴哔的风范了。 王景笑着看向他,露出一副在外人看来意义不明的笑容:“不,伱担得起,很担得起啊。” 骗过曹操,熬死诸葛亮,最终为司马灭曹奠定基础的老阴哔,王景可不敢有半分的小看对方。 然而此时的司马懿,虽然故作老成,可到底只是个十来岁的熊孩子,他甚至都不是太学的学生,只是跟着大哥司马朗来旁听和结交人脉罢了。 因此面对王景饱含深意又似笑非笑的目光,司马懿总觉得后颈有点凉飕飕的,仿佛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一样,顿时主动请缨力求能够尽早脱身:“祁侯,想要抓人而已,区区一件小事又何需劳动司隶校尉的大驾?我入太学,必可说动家兄投案自首。” 王景对此不置可否:“嗯,你去吧,我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司马懿如蒙大赦,一溜烟的跑了。 王景倒也不怕他们两兄弟跑路,须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司马防就在洛阳做官,一大家子人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绝不可能逃脱王景的五指山。 不一会,司马懿果然带着垂头丧气的司马朗出来。 现年十九的司马朗,身材高大,长得很有精神,就是有些热血过头,居然被马日磾几句话就挑动情绪,跑去津阳门砸了墨家的学舍,想要为儒门出一口气。 随后王景跑来太学抓人,他才慌了神,不知所措。所以司马懿劝了几句,他便主动出来投案,想要争取宽大处理。 王景看着眼前这位“司马八达”之中的老大,冷冷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罚你亲自修缮破损的学舍,须亲力亲为,不得雇人代行。如此略施小惩,你可有怨言?” 司马朗在王景这样一位“杀人魔王”面前,哪敢摆谱啊,连忙低下头认怂说道:“祁侯教训得是,朗心服口服。” ………… 城南津阳门,墨家书舍。 一群年轻人正在装修房屋,引来了不少围观。 只见他们的穿着和气质,与普通木匠相去甚远,个个身上一袭青衫,眉宇间藏不住的书卷气质,无不在说明着他们的身份。 太学学生! 天之骄子! 路过的百姓顿时被吸引过来,乐乐呵呵地当起了吃瓜群众,甚至有好事者开始在这里兜售茶点和瓜果。 “这些不是之前来这儿闹事的那些人吗?怎么了这是?” “嘿,听说是得罪了祁侯,被抓来修缮学舍了,不修好就不许他们离开。” “原来如此,难怪这么凄惨。” 一听是得罪祁侯王景,百姓们立刻就变了颜色:“我看他们啊,纯属活该,正经人谁会得罪祁侯啊?他们得罪了祁侯,肯定不正经!” 我们不是正经人? 周围百姓的指指点点,让司马朗如芒在背,心态都差点崩了,一句句难听的话更是直接戳进了他的心窝子。 和他一起来修房子的太学学子心情也差不多的糟糕,他们往日里有多骄傲,现在就有多丢脸。 有几个气不过,还想出去和百姓理论。 结果被司马朗拉住:“算了,一群愚昧无知的百姓,哪里晓得什么是大义之争,你与他们争吵,没有意义。” 同为儒门之人,内部尚且有今文经学、古文经学和谶纬经学的派系之争,如今墨家复起,这学术话语权的争斗,自然更加激烈残酷,甚至无所不用其极。 司马朗虽然认栽,内心却并不服输,对墨家也多有轻视乃至敌视之意,认为墨家当初襄助暴秦荼毒天下,没落实属活该。 而和他一起跑来墨家书院闹事的这些太学生,也都属于是儒门内部的激进派青年,之前来到学舍,乱七八糟的砸了一通,把鲁方和翟介做出来的教学器具弄坏了不少,现在他们要全部修复,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这破玩意儿怎么修?” “就是说啊,杀人不过头点地,祁侯居然让我们来做这木匠活,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群太学学子,若是让他们吹牛逼,说上一整天都能不带重样的,抨击时事,口嗨群臣,人均儒学宗师的水平,仿佛天底下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道理。 可让他们动手做木匠活,那还真是比杀了他们都难受。 在儒士眼里,百工皆为贱役,哪怕是偃甲术这样潜力无穷的器物,也被他们当成是奇淫技巧,更遑论是其他的工匠手艺了。 我辈读书人,岂能如此自降身份,自甘堕落? 简直有辱斯文! 因此手忙脚乱的弄了一番,发现完全搞不定,他们顿时打起了退堂鼓:“不如去找祁侯说项说项,大不了我们赔钱就是了,就这一点破玩意儿,难道我们还赔不起吗?” “就是说啊!左右不过多赔点钱而已,我是不想遭这个罪了!” 一时间,他们群情激奋,想要去找王景“讲道理”。 然而却被司马朗拦了下来:“诸位,还请听我一言。” “伯达,你要阻拦我们?” 司马朗放下手里的活计,摇头说道:“非也,而是料定此举必无功而返,甚至极有可能节外生枝加重处罚,所以不得不劝阻诸位,免得我被诸位连累。” 司马朗平日里无论品行还是才能都十分出众,因此在太学学子当中颇有声望。他的话,大家还是愿意听的,但心里还是很不服气:“难道我们赔钱还不行吗?” “唉,诸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司马朗之前一时冲动,现在见过王景本人,加上沉下心来细细思量,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顿时为同伴解惑道:“祁侯如今占据河东盐池,垄断食盐销售,所获钱财难以计数,难道缺我们这点赔偿吗?” 大家一听,还真是这样。 河东出产的雪盐洁白无瑕,且没有任何异味,他们各自的家中也有购买,一小碗就卖一贯钱,这钱来得简直比去抢劫还轻松。因而现在光是售卖雪盐,王景就坐享厚利,说句日进斗金都丝毫不夸张,哪里看得上他们手里那三瓜两枣的? “伯达,那你说说,祁侯将我们羁押在此,究竟何意?” 司马朗见左右也无外人,便小声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窃以为祁侯此举无非是小惩大诫,我们损坏之物,大多都是墨家培养门下弟子的教学器材,想要修复,没有一定的专业学识,如何做得?祁侯此举,想必是牛不饮水强按头啊。” “嘶~想不到竟是如此!” 大家倒吸一口凉气,显然都被司马朗的话给吓到了,但随后细思,又觉得还真是这样:“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他们都是儒门内部的少壮派和激进派,忠义的思想更是时常挂在嘴边,现在王景居然要让他们去学墨家的知识,这种对自身学派的“背叛”,无异于思想上的出轨,简直让他们浑身难受得不行。 比起遭这份罪,他们甚至宁愿十倍赔偿。 对此,司马朗也只能报之以苦笑,叹气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我看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学吧。” 其他几位太学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低下高傲的头颅,选择向现实屈服。 至于读书人的傲骨,可以以后再说,毕竟修不好东西,他们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以后可言? 也不是没人向自家求救,可没有用啊,他们的父辈又没吃面子果实,王景压根就不带搭理的。 甚至有些太学生还被家里的长辈打了一顿。 王景这样狠角色连他们都不敢惹,你们一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居然敢上门砸王景的场子? 这是一种什么行为? 你想死就去跳河啊,为什么要连累家里? 如此一来,更没人敢去跟王景谈条件讲道理了,毕竟王景出道至今,也没见和谁讲过道理。 眼见求助无门,这群倒霉悲催的太学生只能把司马朗选为代表,让他悄悄接触鲁方。 鲁方比他们稍长几岁,却也属于同辈,因此司马朗以“交流”的名义找了过来,省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毕竟他们这些人都以儒门学子自居,拜一个墨家的老师,实在是太不像话,说不定日后还会成为洗不掉的人生污点。 而同辈人之间相互交流学术见解,那就完全没问题了,咱们虽然是儒门学子,有点自己的小爱好也是很合理的吧? 反正无论如何,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啊! 否则面子都没了,儒术还怎么修? 正是保持着这种鸵鸟心态,司马朗带着小伙伴们一起找到了鲁方。 而鲁方则是诧异地看着司马朗等人:“你们打算向我学习《墨经》中的知识?” 司马朗轻咳一声,尴尬地强调了一句:“不是学习,只是互相交流,交流你懂吗?” 鲁方无语地凝望了他们几人一眼,最后勉为其难的朝司马朗点了点头:“好吧,可否说说几位打算怎么个交流法?” 确定不会落人口实之后,司马朗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然后开始认真地请教鲁方一些相关的知识。 虽然对于司马朗这群“上门踢馆”的儒生并无半点好感,可鲁方还是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墨经上的内容,包括新增加的《力学》部分,都向司马朗他们倾囊相授。 比起枯燥无味的儒学经典,还有那些听起来深奥想起来头疼的圣人教诲,经过王景改良的的墨学显然更加生动有趣,尤其是各种让人耳目一新的各种物理学实验,饶是自诩心志如铁的司马朗,都有种大开眼界怦然心动的感觉。 最开始,司马朗还是免为其难的去学,想着把损坏的器械修好之后,就立刻走人。 可东西修好之后,他们却又都不想走了。 回去太学整天瞎鸡儿吹牛逼,研究思能之力的一百种用法,结果还要等个十几二十年,积攒名声,等自己混成了名士之后,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圣言之术? 哪有在这里天天做物理实验新奇有趣啊! 年轻人总是更善于接受新事物,而越是聪明的大脑,就越是喜欢探究万事万物的本质和世界运转的法则。 物理学,就是这样一门揭示天地本质的学科! 因此对于司马朗这些对天地万物依旧充满求知欲和好奇心的年轻人而言,物理学是真的太有意思了,做实验也比微言大义更有趣味性。 这下子,他们感觉自己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浑浑噩噩的生活之中了。 某天,司马朗拿着地球仪来问鲁方:“大地是圆的,本体其实是个球?” 一直接受“天圆地方”思想的司马朗,地球仪带来的冲击还是太强烈了一些,让他直呼受不了。 经过王景的科普,鲁方对大地是个球这件事,已经觉得理所当然:“就是个球啊,不然呢?” “这不太可能吧?” 司马朗却不太愿意相信,因为这有违他的“常识”。 鲁方也没有和他争论,因为王景曾对他说,真正的真理是不需要争论的,只需要摆出事实即可。 事实永远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鲁方对这句话深以为然,并且决定身体力行,便对司马朗说道:“其实大地是圆的这个观点很好证明,你随我来吧,我证明给你看就是。” 说罢,鲁方便带着司马朗去了洛河旁的一处小渔港。 两人正好经过鱼市,这里不少渔民在沿街叫卖水产,很是热闹。 鱼市的卫生状况相当糟糕,随着刺鼻的鱼腥味飘至鼻尖,司马朗有些不习惯的捂着口鼻,司马家可是河内名门望族,十二世祖司马卯曾随西楚霸王项羽灭秦而受封殷王,家世可谓显赫无比。 因此以前的司马朗,很少接触到这种市井之地,多少有些不习惯。 港口处有一座瞭望塔,司马朗跟在鲁方身后,登上塔楼顶端,吹着凉风,他不禁一头雾水,忍不住便开口问道:“正良你带我来到此地,究竟是何用意?” 鲁方自信一笑:“你马上就知道了。” 随即等了片刻,不远处有商船驶来。 鲁方便对司马朗说道:“你看,一艘船自河面驶来,你是先看到帆顶,还是先看到船身?” 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可司马朗却无法回答,因为他以前从未注意过这样的细节,下意识就说道:“应该是看到整艘船吧?怎么会先看到帆顶?” 随着商船不断靠近,司马朗却惊讶的发现,居然真的先看到了帆顶,顿时大惊失色:“难不成大地真是圆的?” 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司马朗不愿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他又如何能够不信? 鲁方则是学着王景的架势笑着对司马朗说道:“这便是祁侯所言,事实胜于雄辩,所有的真理,都必须亲自验证和思考总结而得来,最忌道听途说,人云亦云。” 经过此事,司马朗彻底收起了对墨学的轻视,同时也抛却羞耻心,成了一个问题宝宝,抱着心中的疑问去求教鲁方:“可大地怎么可能是圆的?若真是个球,下面的人就不怕掉入虚空之中吗?” 鲁方解释道:“《力学》篇中对此已有解释,万有引力定律,大地因为质量大,所以将万物都吸附在身上。” 司马朗闻言对这个观点大感惊奇:“这《力学》篇在何处,为何我所读的《墨经》之中,似乎并未看见此等内容。” “你看的是老版的《墨经》,《力学》篇的内容还未来得及加入进去。” (本章完) 第107章 小报告打到亲爹那里了 第107章 小报告打到亲爹那里了 “不知这《力学》究竟出自何人之手?我司马家亦藏有《墨经》,其中似乎并无与力学相关的之内容,难道是前人抄写之时,不慎遗漏了吗?” “哈哈,这倒不是。” 鲁方轻笑一声便对司马朗解释说道:“《力学》篇的内容,乃我家主人近日才编撰成册,伯达你自然不曾看过。” 直到这时,司马朗才从鲁方口中得知《力学》竟然是由祁侯王景亲自撰写,他对此深感震惊。 即便是中古诸子,也没谁是二十岁便以弱冠之年著书立传的吧? 更遑论《力学》之中,内容包罗万象,深入浅出地讲述着诸般天地奥妙和自然之理,已然展露出一派宗师的非凡格局和气魄。 尤其是其中的通过实验来求证和总结真理的科学方法论,更是大家之言。 难不成天下间真有生而知之者? 又或者是传闻中的那样,祁侯王景乃是天上的神仙下凡? 虽然对格物之道颇感兴趣,可司马朗毕竟是学儒出身,所以对这种研究“死物”而非直指人心的道理非常排斥,故而嘴硬说道:“祁侯竟有如此智慧,为何不去好好做学问,偏偏研究这等奇淫技巧,于民生有何益处?” 见司马朗居然敢诋毁自己的恩主和偶像,鲁方不干了,当即反驳说道:“此言差矣!主人不仅制定了力学三定律,为我等揭示天地奥秘,更带领吾等以力学原理研制出了能够极大提升耕地效率的曲辕犁,有此利器,比之尔等圣人学问,更能大益生民,究竟谁才是没用的学问!?” 司马朗顿时为之语塞,无力辩驳。 口舌之利,纵使能够说得天乱坠,颠倒是非黑白,但面对铁一般的事实,依旧显得苍白无力。 之后又在鲁方的带领下,司马朗得以进入印刷厂,看到了一台台崭新的印刷机,顿时惊为天人,心神皆受前所未有的震撼。 只见一排排的机器,以木质结构为主,辅之以人工操作,居然能够成批量的印刷书册,效率之高,让习惯了人工手抄司马朗觉得匪夷所思。 “机关术竟有如此妙用?” 此时此刻,司马朗哪里还能说出“奇淫技巧”这四个字来? 实在是眼前这一幕,对于他这位儒生冲击太大。 只见司马朗随手拿起一本,掌心处,书页油墨未干,散发着特殊的墨香,他仔细查验上面的内容,发现字句清晰无比,而且无需费劲的断句,有名为标点的特殊符号作为辅助,极其方便阅读。 至于书页上面的内容,自然的是墨家的《墨经》,并且包含了《力学》篇的最新版本。王景为了早日汇聚天下墨者的思能之力,凝聚圣心位格,踏上不朽之路,因此不惜斥巨资印刷了数万本加料版的墨经,打算传播天下。 这还只是第一期而已,以后会不断加印。 “这就是此前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的活字印刷术?” 市井传闻中,百姓皆认为祁侯王景是天上星宿下凡,因此天生就会法术。 但司马朗可是儒门士子,子不语怪力乱神,自然不信这等荒唐之事。炼神一道,儒家最为精通不过,因此知道天下从无神灵转世为人一说。 至于天上的星辰,只不过会在特定时期将一部分力量投射到拥有特殊命格的人身上罢了,也不是什么文曲星下凡。 可眼前所见所闻,却让司马朗有些不太自信了。 无需动用法术,仅仅是对于机关术的运用,就可以让书籍一本一本的印刷出来,而不需要人去费劲的抄写? 司马朗以前从未想象过这种事情,在她看来,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活字印刷术,不仅让他大开眼界,还刷新了他的三观,让他都不禁开始怀疑起来,除开儒学之外,诸子百家中的其他学问,当真都是于事无益的邪门歪道吗? 短暂的怀疑之后,司马朗的心情便被激动所填满,只因为有了这印刷术,以后读书应该会方便许多,儒道大兴啊! 此时的司马朗,并未站在司马家的角度去想问题,毕竟他还年轻,而且心中有着一份热忱,所以对于书籍的刊印和知识的传播,是抱有乐观态度的。 别看司马家有钱,藏书对世家而言同样珍贵至极,无论收藏还是保养,都是一种沉重无比的负担。 即便司马朗是家中长子,想要借阅家族里的藏书,也是要向长辈们报备的,甚至许多孤本就算是他也只能在家里看,不可能随便放在身上,带到太学,因此阅读时非常的不方便,喜欢看什么书只能先抄一遍,很是耗费时间和精力。 可眼前他看到了什么? 超过十万册的《墨经》,被垒起来垒成了一座小山,这样的场景,仿佛直接烙印在他的心灵深处,让他有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感动,不禁羡慕的说道:“若是儒门也能有如此多的藏书,天下又该多出多少读书人?以后我出游在外,岂不是可以随时随地都有书可看?” 但是司马朗转了一圈,发现印刷的都是墨门经典,竟无一本是儒家著作,顿时司马朗被吓得面无人色,唯恐天下儒学皆被墨学所取代。 儒门之所以能垄断学术话语权,皆因如今的天下,儒门的读书人最多。 可一旦墨学通过活字印刷术,以超低的价格向普通百姓出售《墨经》,不出三五年,天下尽墨矣,哪里还有儒学的生存之地? 司马朗当即质问鲁方,而且振振有词:“为何此地只印你们墨家经典,却不印我们儒家经典,正良,我觉得这未免有失公平。” 鲁方闻言,眨了眨眼之后,无奈地耸了耸肩:“伯达你和我说也没用啊,反正印刷任务都是主人亲自制定的,谁敢有异议?” 司马朗闻言怅然若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喃喃自语道:“难不成这世道,真的要变天了?” 儒门主宰思想的时代,即将迎来终结。 身处时代洪流之中的司马朗,哪怕聪明绝顶,通过眼前的诸多细节猜测出了王景的真实用意,却发现自己竟无破解之法。 只因为此乃堂堂正正的阳谋,对方手握活字印刷术这等利器,儒门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司马朗在这边黯然神伤,而另外一边,司空府里,王景也应王允之邀,回去参加家宴,和家里人聚一聚。 “父亲叫我过来,可是有话要吩咐?” 王景如今虽未正式分家出去,可实际上已经从太原王氏内独立出去,自成一方势力了,许多事情上都有着极大的自主权。 不过毕竟出身世家,王景暂时也需要扯着太原王氏的虎皮与世家豪族周旋,因此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至少不能背上不孝的骂名。 好在王允对于王景也颇为满意,虽然这个次子偶尔行事是狂悖了一些,但每次都事出有因,且在百姓中名声极好,反倒是让王允觉得王景最像他,父子二人都一样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暴脾气。 如今的王允,贵为司空,位列三公,在官气的加持之下,身上也凝聚出了一股慑人心魄的威势,炼神修为更是飞速提升,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压得武道三境的高手动弹不得。 再加上背后有王景和数万北军将士撑腰,平日里满朝文武见到他,谁不惧上三分? 眼下也就王景能够在王允面前泰然自若,谈笑自如了。 看到王景这般坐没坐相的泼皮无赖姿态,王允也是有些无奈,自己这个儿子啊,大节不亏小节不守,真是让他非常无奈。 不过眼下这点小事,王允也懒得计较了,而是将一堆奏章丢到他的面前:“看看吧。” “父亲,有人找伱打我的小报告了?” 王允没好气地瞪了王景一眼:“都是上奏到陛下那里弹劾你的,好在陛下并未怪罪,反而将奏章交予我手,让我自行处置。” 说完王允也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说过多少次了,做人做事不可太过张扬。好歹也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了,就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吗?就因为你带兵去太学抓人,还对太常无礼,所以不止言官,就连各地州郡的名士,都有人特意写了文章来弹劾你。” 王景拿起奏章,看得津津有味:“这本写得不错,文采飞扬,字句之间铿锵有力,是哪位名家的手笔?” 翻到最后,才发现是陈琳的手笔。 王景笑出了声,欣然点头:“原来是陈孔璋亲自执笔所书,难怪骂人都骂得如此精彩绝伦,也是难为他了”陈琳昔日是大将军何进府内的主簿,后何进身死,董卓肆虐洛阳,陈琳就跟着袁绍一起出走,现在成为了袁绍府中幕僚。 没想到他远在冀州,还写奏章来骂自己,只能说有心了,也不知道这邮递费朝廷给不给他报销。 “你啊,都火烧眉毛了,还笑得出来?元旭你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树大招风,却偏偏还如此不知收敛,难道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吗?” 王允见王景如此的不着调,便觉得有些生气。 太原王氏好不容易成为新党的意见领袖,眼下父子二人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王景要是倒了,王允屁股下这个司空的位置也必然是坐不稳的。 更何况同样是出自太原王氏的王凌和王宏,两人也是靠着王景才得以出任州郡长官,所以王允是真心在为王景谋划未来。 可惜王景对王允这位亲爹的谋划,着实有些瞧不上眼。 王允的智慧和谋略自然是不弱的,甚至可以说很强,可在王景看来,谋略和计策都只是小道而已,真正的治国大道,是提高生产力,是改良生产关系,是推动文明的进步。 阴谋诡计玩得再好,终究上不得台面。 但毕竟王允是自己的亲爹,所以王景也不会说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顶撞他忤逆他。挨骂了就认,大不了左耳进右耳出,下次还敢就是了。 等王允苦口婆心的说完训斥的话,王景这才乐呵呵地放下手里的奏章,不紧不慢地掏出一本《墨经》,递上前去,用哄小孩一样的语气笑着讨好道:“父亲还请消消气,没必要为了一点风言风语劳神费心,景今日可是带了礼物回来的,还请父亲过目。” 王允急得吹胡子瞪眼,心知说的再多,眼前这个过于争气却也过于有主见的次子未必听得进去,只好先接过书册,翻开后随意扫了两眼:“你给我一本《墨经》做什么?我对墨学没有兴趣。” 虽然王允是儒门当中的开明派,并不歧视其他学派,甚至对兵略和法学都颇感兴趣,但却也认为王景好端端的去搞墨学,属于不务正业乃至离经叛道。 只是因为王景毕竟要带兵打仗,不可能丢下手中的权力闭门读书深造,所以他才没有多说什么。 可王景现在居然想要自己也投身墨学? 这就过分了啊! 王允有点生气,自己都这么一把年纪了,王景居然也下得了手? 王景心知王允这是误会了,只好解释说:“父亲息怒,景不过是希望你帮忙校验一下书中的内容罢了。” 王允这才收敛怒容,认真翻阅,随后惊奇道:“这书抄得不错,字体工整,而且竟无错漏之处,所用的断句方式,也非常巧妙,究竟是何人所书?” 王景闻言也是无奈,外面那么多人都知道自己要搞活字印刷术要改良造纸术,偏偏自家的亲爹不知道,只能说不愧是亲手的,你是真的一点也不管我啊! 无奈之下,王景只好和王允解释:“父亲,此书非是抄本,乃是印本。” 手抄的书籍,甭管是哪位书法名家所写,出错都在所难免,毕竟人的专注力是有极限的。 可王景拿出来的这本《墨经》,通篇都十分干净和工整,自然不可能是找人抄写的,而是机器印制的。 王允听后非常震惊,他这些天都忙着在司隶州各处郡县奔走,拉帮结派,壮大新党,因此对于洛阳城内的变化还真没怎么关注过,因此也不知道王景已经和墨家的墨者一起搞出了活字印刷,还暗中资助史子眇招募道家内部的炼丹师,推广化学知识,成功改良了造纸术。 如今王允手里的这本《墨经》,就是活字印刷术和新式造纸术结合起来后的第一批产品,其制作得相当精美,就历史意义而言,甚至很有收藏价值。 实际上,这也确实是王景拿来当成礼品送给王允的。 “这是活字印刷术发明之后印出来的第一本书,我手里还有后续的九本,其中这本最为尊贵,所以还请父亲收下。” 王允这才想起来,他昨日回到家中之后,确实从长子王盖和三子王定那里,听说了王景在研究什么术和什么术的。 他之前只是当做趣闻来听,觉得估计又是自己这个不省心的次子又弄出来的什么荒唐事,并未放在心上,可现在一看手里的《墨经》,顿时产生了异样的联想:“难道此书便是用你那什么术印出来的?” 王景无语,只好强调了一句:“是活字印刷术,父亲觉得质量如何?” 得知这一答案,王允顿时如获至宝,对手里的这本《墨经》爱不释手起来:“确实不错,比之许多耗费极大人力抄成的珍藏级孤本,更胜一筹。” 印制的优势,自然吊打手抄,无论是质量还是效率,都远远胜出。 而这其中的意义,久在帝国中枢的王允,岂会不知? 他开始急切地追问道:“印刷术当真如此神奇?不知道的每日产出几何,可否大量推广?” 王允属于世家当中的开明派,并不热衷于垄断权力和知识,比起这点蝇营狗苟的利益,他心中有着更大的志向和野望。 比如当个忠臣,青史留名,又比如教化百姓,万世景仰! 昔日孔子授徒三千,有教无类,终成万世师表,千古流芳。 如今王允自然也想效仿先贤,以他司空的权柄,推广印刷术,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名载史册,永世不坠。 知父莫若子,王景自然看得出来王允的这点小心思,因此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怂恿的意味,笑着说道:“一台机器,五个人操作,一天能印两千多本。” 王允听完,整个人惊得酒杯都落到了地上。 王景弄出来的活字印刷机,这生产效率若是放到现代社会,估计连一个专门印盗版书的三线乡镇印刷小作坊都拼不过,只能破产倒闭。 可是在汉末三国的时代,放眼全球,这样的生产效率,那就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 无敌! 除了那些留下古代先贤神念的特殊孤本书籍复制不了外,所有书籍都能大量刊印,而且纸质书籍的阅读舒适性远超竹简,这种产品代差足以让绝大多数人都放弃旧有的阅读习惯了。 而掌握了活字印刷术和新式造纸术的王景,就等于掌握了知识传播的渠道。 王允是聪明人,几乎不需要王景提点和暗示,就明白了这两种技术的出现,对儒门意味着什么。 若是王景心狠一些,只印自家学派的书籍,不印其他学派的书籍,只要顶得住对方的反扑,十几年后,敌对的学派就会悄无声息的没落。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对思想的垄断呢? 当然,王景不会做这种事,他只是一个屠龙者,并不打算成为新的恶龙,所以即便有了大杀器在手,也无惧于与对手公平竞争。 因为他坚信,真理终究会战胜愚昧。 (本章完) 第108章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第108章 我们中出了个叛徒 随后父子二人又聊起了眼下朝堂上的局势,虎牢关外,诸侯联军还在磨洋工,既不攻打,也不撤退,就搁那耗着。 王景也不行引爆军事上的冲突,因此大家就互相比拼战略腚力,都等着对方先犯错,先射出第一箭。 毕竟王景不是董卓,袁绍和袁术号召天下诸侯讨伐董卓是符合道义的,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可王景出身世家,且并无劣迹,眼下也不把持朝政,甚至诸侯联军里,有不少人也加入了新党之中。 因此在洛阳的权力斗争没有白日化之前,谁也不敢先动手,否则在法理上就会吃大亏,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大帽子。 虽说若是兵力强横的话,被人扣帽子也就扣了,嘴巴再硬还能硬过刀子? 只可惜,眼下诸侯联军被董卓暴打了一次之后,就知道了自己看似强壮,实则菜鸡的本质。所以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眼下属于是互相打打嘴炮,互喷垃圾话的赛前时间。 彼此都在积蓄力量,等待着真正大战的爆发。 而王景之所以被人组团弹劾,上表的奏章如雪般从各地飞来,什么强闯太学和得罪了太常马日磾都只是借口而已。 他们打小报告,主要还是害怕王景和新党掌握权力,所以想要在政坛上把王景的名声搞臭,让圈子里的人孤立王景。 只要解决了王景,太原王氏也便成了无根的浮萍。 其实之前对付董卓的时候,世家玩的也是这个套路,先是在政治上不断孤立董卓,随后才是起兵讨伐。 因为在世家看来,董卓出身卑贱,根本不是“自己人”,所以认为董卓没有资格对他们这些高贵的士族发号施令。 如今董卓败亡,太原王氏趁势崛起,虽然王氏也属世家的一员,可依旧不被旧党所待见。 尤其是王景重用寒门人才,还招揽扶持墨家与道家之人,让世家中的守旧派感受到了本能的威胁。 垄断知识的世家,对新生事物往往都抱有恐惧和排斥的心态。 所谓的因循守旧,是因为对既得利益者而言,守旧就是在守护他们自己的权益和地位,继续垄断整个社会的资源配置。 谁有资格做官? 他们说了算! 谁有资格读书? 他们说了算! 整个国家该如何治理,资源如何分配? 统统都是他们说了算! 知识就是力量,而垄断了这种力量,就事实上统治了整个国家。 也许儒门之中有不少开明派,他们胸怀天下,但是依旧注定无法改变改变这种由整个士族阶层集体潜意识形成的所谓天地大势。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哪怕曹操逆天翻盘击败了袁绍,也终究无法帮助寒门崛起,最终更加开明的曹魏政权,还是被世家豪族的代表司马氏所取代,中原大地进入门阀时代。 九品中正制的确立,代表着世家集体登上政治舞台,门阀彻底压倒了皇权,垄断了一切。 两晋,是世家门阀的两晋,非天下人的两晋。 最终这一潭死水的社会,阶级的矛盾不断积累和爆发,平民永无出头之日,被当成牛马一样压榨,仇恨日积月累,最终在外敌入侵之时,没人再为国家和权贵卖命,以至于引来了五胡乱华的惨剧。 由此可见,被门阀和贵族所垄断的文明,没有未来可言。 王景可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在胡人的铁蹄下被肆意蹂躏,因此他才立志要为所有汉人逆天改命。 而活字印刷术和新式造纸术,就是斩向既定之命运轨迹的刀,毫无疑问,这是一把足以斩破既定命运的神兵利器。 现在,正是挥刀的大好时机。 王景心有革鼎天下的野望,因此做事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就对王允说道:“父亲,我欲重建秘书监,归入少府管辖,专事典司天下图文书籍。其下增设一个部门,名为出版局,专管天下图书出版,只有出版局颁布许可,才可刊印发行。” 王允听后,心中细细思量,他虽然个性刚直,却非傻子,知道王景这是想要揽权。 但这么做,必然会得罪朝廷中的某些人。 而首当其冲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常马日磾。 “元旭,你可知若行此举,会得罪多少人吗?” 终究是父子,虽然王景经常让自己不省心,可王允还是不忍心他四面树敌,因而提醒了一句:“秘书监,延熹二年就已有之,当时还属太常寺管辖,随后因为朝廷无钱,所以才被先帝撤销。如今你要重置此司,还归入少府管理,马日磾恐怕第一个就要站出来反对。” 王景对此,却是不屑一顾:“马日磾能当上太常,靠的是他的真才实学吗?若非他乃经学宗师马融的族孙,凭他的德行和才华,可否比得过蔡伯喈?” 蔡邕已经六十几岁了,而马日磾才五十岁出头,前者无论学识、资历还是才能,都远超后者,可偏偏后者是前者的顶头上司。 只能说投胎真的是一门技术活,谁的活好,谁投胎的时候选对了门庭,谁就能身居高位。 至于努力和才华? 你一个人的努力和才华,凭什么跟人家祖祖辈辈的努力相提并论呢? 人家的祖宗可是跟着太祖一起打江山的,怪只能怪伱的先祖没努力了,所以只能子子孙孙都给别人做牛做马。 虽然这种屁话实际上没什么道理,可架不住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没有德行和能力的人,偏偏被安放到了需要德行和能力才可以坐稳的位置上,而德行和能力的人,却要一辈子蹉跎岁月,做牛做马。 长此以往,底层的怒火迟早有一天要爆发出来。 毕竟没人愿意做牛做马,你不给下面的人一条出路,就别怪下面的人杀出一条血路。 秦末之时,陈胜吴广就喊出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王允自然听出了王景心中的不满,但该劝还是得劝:“无论如何,马日磾终究还是太常,他若要发动人脉和关系来针对你,事情恐怕会变得非常棘手。” 王景露出轻蔑的冷笑:“凭他也配?” 眼见王景如此自信满满,似乎胸有成竹,王允不禁好奇:“元旭可是已想出了破解之法?” “父亲,我这个人你也是了解的,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随后王景便将计划与王允和盘托出:“活字印刷术,如今只有我才真正掌握,印刷的机器设计图纸和墨家出身的工匠,全都被我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因此无论是秘书监还是出版局,他马日磾就算强抢过去,又有何用?到时候还不是得来求我?” 这就是掌握核心技术的奥妙所在了。 对方根本无计可施。 想要打破这种技术垄断,那你只能自己去搞研发。 可儒门士子,打嘴炮还可以,圣言之术确实奥妙无穷,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言出法随。 然而圣言再神妙,也无法让儒门的儒生去身体力行的搞技术攻关啊。 因此王景胸有成竹,半点都不带慌的,甚至觉得对手可怜,只要自己手握印刷厂,那就有的是办法玩死马日磾。 王允和马日磾关系还算不错,因此不想王景和马日磾的关系闹得太僵,便私底下将马日磾也邀请到了司空府做客。 “子师兄,今日唤我前来,可是有什么好事?” 马日磾笑吟吟的前来赴宴,结果看到王景也列席其间,顿时脸都黑了,一脸郁闷地看向王允。 王允表情略微尴尬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翁叔来了?快快入座,今日把你叫来,主要是有些事情想与你商议一番。” 随后把王景欲重置秘书监,并且增设出版局的想法说给马日磾听。 好家伙,你们父子二人真是岂有此理,居然这么欺负我这个老实人? 马日磾此刻是既愤怒又委屈,你王元旭没完了是吧? 先是推广墨学,动摇我儒门根基,现在还琢磨着分化我太常寺之职权。居然这般接二连三的针对老夫?真当我马日磾是好欺负的吗! 马日磾当场气成马勒戈壁,起身喝道:“这事儿没得商量,我还有事,告辞!”可没等马日磾走出大门,王景便在他背后冷冷的说了一句:“你可以走,只要别后悔。” 马日磾嘴角一咧,冷笑以对:“怎么,祁侯还想威胁本官不成?我为当朝九卿之一,有什么可后悔的?” “印刷厂已经完工,现有十台机器,上百个员工,一天能印两万本书。” 王景的话,语气平淡,可这里面的每一个数据,都让马日磾和王允听完之后心中发颤。 每天能印两万本书! 整个太学,所有师生一起抄书,一天能抄两万本吗? 就算能,这么高强度的劳动,又能坚持几天? 马日磾不敢去想,所以原本抬起的脚步,也放了下来,而且艰难地转过身。 只是一张皱巴巴的老脸,依旧对着王景怒目而视:“祁侯和我说这些话,究竟是何用意?秘书监可以重置,但必须归我太常寺辖制,此事绝无半分可讨价还价的余地!”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坚决异常。 可惜世上没人能够逃脱真香定律,马日磾自然也不例外。 王景就是如此自信,什么也没说,直接拿出了一本郑玄所注的《古文经》,丢给马日磾。 马日磾翻开一看,发现是手抄本,许多内容他已经读过,却看不出王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所谓的古文经,其实就是战国时遗留下来的儒家经典。因为这些旧籍都是用六国文字写成的,因此篇章内容也与汉代流行的官方隶书今文经不同,故被称“古文经”。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郑玄还未成为经学大家之前,曾师从马融,所学正是古文经,因此他可以算作是古文经学一派。 王景一副吃定了马日磾的架势,语气淡然地说道:“当世经学大家,并非只有马南郡,郑康成也是一代儒学宗师,我准备刊印他所注解之古文经,然后发行天下,不知太常大人你怎么看?” 马日磾听完,心中咯噔的一下就慌了。 他不能不慌啊! 王景虽然字里行间没有一个字表现出威胁的意思,可他的意思就是在威胁! 郑玄是经学大家,他的书风行天下,几年后,几十年后,这世上还有谁记得郑玄有个老师叫马融? 马日磾作为扶风马氏的一员,大儒马融的族孙,别人可以不在乎此事,他却是不能不在乎。 毕竟儒门内部,圣言术的强弱皆以思能之力的多寡来划分,扶风马氏如今能够显赫的原因,就是因为马融留下的庇荫,让马家得以名声在外,坐拥巨大的声望和名气,汇集了大量的思能之力。 正是仗着如此庞大到思能之力“滋养”之下,扶风马氏才能炼神高手辈出。 而王景的这一招釜底抽薪,真的太狠了,到时候名气都归了郑玄,整个马氏一族又该何去何从? 而且马日磾想要反制,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变不出来那么多书来。 书籍可不仅仅是知识的载体,其本身同样是话语权的延伸。 王景掌握了书籍的刊印和发行,就等于扼住了所有儒士的咽喉,谁不听话,那你所属的学派就等着默默消亡吧。 只有听话的学派,才能借助王景的渠道,来印刷和推广他们的学问,扩大学派的影响力。 马日磾现在是真的很想骂人,但是看着王景那张年轻得过分,却又咄咄逼人的脸,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考虑得如何了?马太常,现在事情是否可以商量了呢?” 王景老神在在地扫了马日磾一眼,语气漫不经心。 马日磾确实被气得够呛,胡子都被他用手给捋直了,可形势比人强,他终究还是不得不向王景低头,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出一声:“可以。” 就这样,在双方的“友好”磋商之下,事情敲定下来。 第二日朝会,王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奏请重置秘书监一事。 袁隗和杨彪皱了皱眉头,总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但却没有急着站出来说话,反正他们心里都觉得马日磾这个当事人肯定会跳出来反对。 所以他们安安静静地等着看戏。 可结果让他们大跌眼镜! 马日磾没有反对! 他们定睛一看,才发现此时此刻的马日磾,居然双手抱胸,双目闭合,站在角落里装死。 袁隗看了一眼杨彪,低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秘书监本归太常寺所统辖,翁叔居然没吭声?” 杨彪也表示看不懂,脸上写满了问号:“翁叔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王元旭这可是都蹬鼻子上脸了啊!” 两人眼神交互,琢磨了好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结果就是王景的提议顺利通过,反正经费是朝廷出的,增加的官位是实实在在的,又能多几个坑位让大家去抢占,傻子才会跳出来反对。 早朝结束后,王景回返西园。 荀攸笑着出迎:“主公这次想必又是凯旋而归了。” 王景这时候也忍不住笑出声,心情大好,神清气爽地说道:“全赖公达你谋划得当,否则事情哪会如此顺利。” 荀攸捻着下巴上刚蓄起来的胡须,激将这份赞誉欣然接受,同时也感慨群臣的信息闭塞和目光短浅:“太傅袁隗,司徒杨彪,此二人时候若是知道重置后的秘书监有多么重要,必会后悔今日没有从主公手里抢下几个职位。” 王景对此并不意外:“公达可知坐井观天这则寓言?” 荀攸也是博闻强识,想了想便脱口而出道:“可是出自《庄子·秋水》篇中的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王景颔首而笑:“没错,前者拘于虚也,后者笃于时也,所思所想,皆受自身的见识和阅历所局限,难以窥见万事万物的全貌。” 在王景眼中,袁隗和杨彪虽然也称得上是智谋之士,城府极深,可他们终究还是承平的日子过得太久了,早就习惯了用官僚主义去认知和理解一切。 可他们却不知道,因为王景的到来,这世道马上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第一批次刊印的书册,现在已经敲定,可以开始行动了。” 王景深知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就必须要从革新知识的传承开始,只有普及教育,才能真正变革一个民族的未来。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大量印刷书刊,然后向平民阶层进行推广。 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夹带私货,不仅播撒科学的种子,同时也是为了凝聚圣心的位格,踏上不朽之路,最终靠着著书立传来人间封圣。 王景不仅要真正意义上地打破世家对思想和政治的垄断,同时也要让自己的炼神修为买入前所未的境界。 力学天尊! 引力大帝! 这两个圣号,光是想想就很带感。 “是,主公!” 荀攸也知道此事将注定被记录于史书之中,而自己能够参与其中,实在是让人心情激荡,心潮久久难以平复。 虽说荀家也是世家中的一员,一旦知识向平民普及开来,自身的地位必然受到动荡,甚至极有可能失去对官职和学术的垄断。 但王景给出的好处太大了,荀家无法拒绝,荀攸本人更加无法拒绝! (本章完) 第109章 这世道是真的要变天了 第109章 这世道是真的要变天了 随着荀攸在北军内出任侍郎,而他本人也深得王景信重,因此如今颍川荀氏也算是在王景身上下了重注。 对于这样一位政治上的盟友,王景还是非常重视的,如今有了好处,当然也愿意分润一二。 王景笑着对荀攸说道:“依照约定,印刷厂四成的产能归于墨学,剩下的六成,你们荀、马两家均分。放心,我并非不近人情之人,是人就会有私心,但只要不妨碍我做事,为自己为家族谋取私利,亦无不可。” 荀攸对王景的大度,心悦臣服,向他深深一鞠:“攸代颍川荀氏一族,谢过主公。” 王景给出的筹码不可谓不重,荀氏和马氏如今等于是第二批获得大量刊印手中藏书权力的世家,虽然时间上比之太原王氏略晚,可却比其他的世家要快啊。 有了大量的印刷版书籍,对于传播荀子的学问大大有利,此举必然可以扩大儒门内部荀子学派的话语权。 而马日磾的扶风马氏也是一样,其祖父马融乃是东汉的经学大家,而荀攸的叔父荀爽,同样是一代硕儒,马融和荀爽二人所著书籍,如今都在流传,并且已经形成了各自的学派。 若是他们手里的藏书能够大量印刷,然后向外推广,毫无疑问能增强自身所属学派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这里面的利益,大得超乎想象,甚至堪比当年孔子广收门徒,传播儒学! 王景虽然要打破世家的垄断,却也知道具体实施不可蛮干,而是要从世家内部进行分化瓦解,逐个击破。 愿意接受改变的开明世家可以拉拢,不愿意接受新事物的守旧世家则必须坚决打压,从内部分化敌人,减少对手的数量和实力,壮大自身的力量和增加有着共同利益的盟友,这才是真正高明的斗争手段。 只是一味蛮干,除非实力逆天,否则最后也只会落得跟董卓一样的下场。 基于这一思路,王景才会对荀家和马家使出怀柔的策略,动用利益进行“收买”,让他们背叛自己所属的阶级阵营。 而袁隗和杨彪等人也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小一个秘书监,居然是王景用来挖他们墙脚的锄头。而浓眉大眼的马日磾,更是已经背叛了“革命”,私底下投靠了王景。 如果他们知道真相,恐怕会愤怒地高喊:“我们中出了两个叛徒!” 世家,士族,本就是利益驱动的生物,为了利益出卖队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王景正是利用这一弱点,轻易就撬开了这个看似铁板一块的阶级团体。 闲云山庄的印刷厂里,机器正在咔嚓咔嚓的运转着。 附近有一条水流丰沛的大河,汩汩的波涛不舍昼夜地驱动着水车,扭转齿轮,带动起了工厂里的机器设备,无需法术和元炁,就可驱动这些机关术造物有序的运转起来。 与此同时,数百名受过训练的印刷工人,此刻正熟练地操作着机器,将沾满墨香的印板,印在一张张雪白的纸上,一个个工整而清晰的文字,顿时跃然其间。 大量承载着知识和智慧的书页,就这样在流水线上源源不断地被制作出来。 而在流水线的终端,还有头戴包巾的女工,正在对书页进行装订。 这份工作枯燥乏味,并且十分劳累,许多人往往要连续不断地做上一整天,到放工时无一不是腰酸背痛的。 可她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微笑和喜悦,半点也没有觉得辛苦,眼里仿佛有光,那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 而在两个月前,她们的眼眸中只有麻木和绝望,只因为她们都是流民之中的苦命人,父亲、丈夫或其他家人死在逃荒的半路上,自身无依无靠,甚至不得不出卖皮肉为生,挣扎求存。 是王景给了她们一份体面的工作,让她们能够自食其力,以此谋生,不必再出卖身体,可以挺起胸膛,迎着朝阳,获得有尊严。 这座小小的印刷厂,已经开始承载着她们大大的希望。 同样怀抱希望的,还有鲁方。 此刻他正站在仓库里,随手拿起一本印刷好的《墨经》,小心翼翼地翻开书页,校对里面的内容,发现准确无误后才欣然放下。 而偌大一个仓库里,成千上万的《墨家》正在被整齐的垒好,准备封装,这些散发着油墨香气的书籍,让鲁方不禁心潮澎湃,整个人的眼眸里,亦是神采奕奕:“墨学复起,指日可待矣。” 翟介站在一旁,心情亦是激荡:“是啊,吾等墨者的毕生追求,不也正是为了墨学的复兴和光大吗?想必墨子地下有灵,也会为之欣慰。” 两人正对未来无比憧憬的时候,司马朗突然出现,这是来找鲁方来了:“正良,你果然在这里。” “伯达,你今天又有什么问题想问?” 鲁方看到司马朗,也是会心一笑,对于这个满肚子奇怪问题的好奇宝宝,他现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司马朗在修复学舍的过程中,出人意料的对墨学产生了兴趣,尤其是其中力学部分对世界的研究、分析和阐述,让他万分着迷,以至于最近一直没日没夜地钻研,想要窥探天地间的奥秘。 其实古人对天地宇宙同样怀着敬畏和好奇,但往往受限于观测手段,因此所知有限。 司马朗现在才十九岁,还未行冠礼,正是对世界充满着旺盛求知欲极的时候,再加上对新事物也更能接受,所以就总是喜欢跑来和同样年轻的鲁方谈天说地,刨根问底。 但司马朗还没来得及提问,就看到装满了一个个大木箱的《墨经》,顿时他两眼发直,愣愣出神:“怎会有如此多的书!?” 一提到此事,鲁方也颇感自豪,挺了挺胸膛为司马朗解惑道:“祁侯已命印刷厂全力开动机器,刊印新版的《墨经》,准备在司隶和并州两地进行推广,尤其是在河东等郡县建立学舍,培养学徒。” 在河东等北军直接控制的地盘内大量建立学舍,为自己培养和输送人才,正是王景所准备的手段。 毕竟他再能打,若是打下来的地盘无人治理,那也毫无意义,只会走上昔日霸王项羽的老路。 楚汉争霸之时,项羽作为兵家中的翘楚人物,不仅武力天下无敌,其兵法造诣更是天下少有人能及,领兵征战,睥睨四方,横扫仙秦大军如卷席。 只可惜杀戮太过,所到之处几乎都只留下一片焦土,以至于身负天命,却不得人心,最终为高祖所败,饮恨乌江。 如此前车之鉴,王景自然不会再掉进同一个坑里,因此在明知未来必然要与世家撕破脸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不事先培养属于自己的人才? 当今天下,儒门与世家二者紧密结合,得罪了世家,就必然会引发儒门士子的集体抗争。若不早做准备,王景到时候恐怕想招募官吏都难,即便打下再大的地盘也治理不了,就如同董卓一样。 董卓还活着的时候,西凉军的战斗力就是天下第一,麾下大将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是能征惯战的骁勇之将,诸如李傕、郭汜、张绣等人,在董卓死后都混成了一方诸侯,由此可见,西凉军的实力有多强横。 但这样的强大,其实没什么意义。 因为一支真正的强军,必然需要充足的后勤保障,以及高昂的军心士气,偏偏这两点西凉军都没有。 在王景看来,西凉军更像是一个有着高度组织性的强盗团伙罢了。 因此王景绝不会让北军走上西凉军的老路,他更喜欢未雨绸缪,从现在起培养人才,总比遇事才手忙脚乱要好。 司马朗并非北军的核心高层,自然不知道王景的全盘计划,可他出身司马氏,名门之后,又是才智之士,因此也看得出来王景谋划深远,更被王景在多处郡县建设书舍的大手笔所震撼:“祁侯这是要打算以后每一座县城都建立一座书舍?” 这得多少钱? 司马朗不敢想象其中的费有多么惊人,反正这个钱司马家绝对出不起就是了。 不过司马朗随后又深感好奇,小声询问鲁方:“培养如此多的人才,要如何消化呢?”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毕竟人一旦读了书,就不会甘于平凡,会诞生想要出人头地的野望。 而心中的野望一旦萌芽又得不到满足的话,难免会生出事端。人心不足蛇吞象,不识字也就罢了,但凡识字明理,谁不想要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 若是得不到,则必然心中充满怨恨,觉得世道不公,最后甚至有可能想要掀桌子,来一次敢叫日月换新天。 唐代的黄巢就是这种人,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世家门阀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尸骨无存? 而明末的大汉奸范文程也同样是这种人,范文程在叛变投敌之后,不断怂恿建奴南下入主中原。 由此可见,培养出来的人才,如果不能提供足够多的岗位,提供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机制,带来的危害可比没文化的泥腿子揭竿而起要可怕多了。 目不识丁的农夫和流民造反,顶多也就是成为流寇罢了,看似声势浩大,实际上缺乏组织度和长远计划,其能造成的危害十分有限。 可若是有读书人居中谋划献策,那问题就严重多了,甚至极有可能会直接倾覆一个朝代。 鲁方自然也听懂了司马朗的弦外之音,想了想之后,语气倒是颇为轻松:“伯达多虑了,伱所忧心之事,我家主人早已知之,并且提出了解决之法。” 司马朗随之惊叹:“祁侯竟有办法解决?” 鲁方笑道:“这是自然,我家主人学究天人,这等小事,又有何难?” 随后鲁方开始给司马朗解释王景的布局:“主人早已做好规划,各县学舍设为县级,只培养最基础的知识和理论。课程为期三年,三年之后,进行统一考试,按照成绩择出其中最优秀者,进入郡级学府,学习更加高深的知识和理论。” “至于那些不能晋级的学徒,则转入行会之中,学习一门谋生的手艺,接受各个商行的聘用,也算有个去处。主人将此称之为人才分流,经过层层筛选,汰弱留强,唯才是举。” 实际上,王景是按照初中的标准来设定学舍,学府则是相当于高中,把人才分成三六九等,建立一个相对公平的晋升机制。 你觉得自己有能力,那就书山有路勤为径,沿着体系慢慢攀爬就是了。 只要你能考上,王景就敢重用,毕竟北军现在人才缺口巨大,又有王景亲自坐镇,谁敢徇私舞弊? 而即便是成绩不好的学生,也能从学舍转入类似技校的职业行会,半工半读学习一门技术,成为技术工人之后接受商会的雇佣,根本不怕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可若是在学舍阶段成绩出众,展露才华,还可以继续前往更高级别的学府进修,开始参与各种基础研究,得到王景的赏识,未来说不定还能入朝为官,前程远大。 至于学府之上,王景还准备仿照太学,建立大学,专门招收来自各地的优秀人才,汇聚一堂,进行更高难度的科研攻关。 若是能够考入大学,这样的人,无一不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才华出众,气运如虹,又有王景的倾力资助,必然能够在科技研发上大放异彩,甚至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这样一级一级往上,任何人都有晋升的渠道和阶梯。 大量的人才都被内部消化,只怕是人不够用,根本不怕人太多。 鲁方只是简单口述,司马朗却听得魂不守舍,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下意识就感叹道:“祁侯竟有如此气魄,想要天下英才尽入其瓮中吗?” 司马朗不傻,只是简单思考一番,就知道王景这么搞,人才出现的几率必然远超眼下的儒门和世家。 毕竟所谓的儒门,其实都是被世家所把持和操控。 而何谓世家? 累世传承,门第望族,就是世家。 说起来高大上,其实就是昔日春秋战国时代的那些六国贵族后裔。所谓的世家,当然是累世传承不绝才有资格被称之为世家。 在王景看来,这些都是前前朝的余孽罢了。 而世家之所以推崇儒学,就是因为儒学所描述的社会体系,对世家最为有利。 可问题也在这里,儒学受限于自身的传播方式,以及为了垄断社会资源,往往只从家族内部挖掘人才。 若是对上寻常诸侯,世家依旧保持着绝对的优势,毕竟读书人几乎都是世家出身,你得罪了世家,手下估计连治理领地和管理百姓的官员都征召不到。 再能打又如何? 缺少后勤和补给,损失兵力难以补充,你又能坚持多久? 历史上,强如吕布,得不到世家的认可,不也最终败亡。即使能得陈宫这样的智谋之士辅佐,却也仅仅坚持了不到六年的时间,可谓昙一现。 王景来自后世,曾经亲眼见证过一个伟大的政权在东方如一轮红日一般冉冉升起,《语录》一书更是倒背如流,手握着这世间最顶级的屠龙之术,自然知道真正的造反,绝非杀人,而是建立新的秩序,去取代腐朽的旧秩序。 而眼下王景就已经悄咪咪地开始刨世家的祖坟了,直接越过世家出身的读书人,去普通老百姓当中挖掘和培养人才。 如此一来,世家立刻就失去了钳制王景的能力。 司马朗虽然没想得这么深,却也吓出了一身冷汗,惊觉这个世道,是真的要变天了! ………… “伯喈,这世道是真的要变天了。” 蔡邕的府邸里,马日磾手里拿着一本祖父马融所注的《春秋三传异同说》,不禁道出心中的感慨。 他脸上的表情,释然中带着一点阴郁和愤懑,虽然选择了向现实低头,但心中依旧十分的不舒坦。这种牛不饮水,却被人强行按头的感觉,是真的非常难受。 蔡邕则是朝他笑了笑:“此事对扶风马氏而言,应该不是坏事吧?季长先生的学说,得以推广于世,马氏不也能从中获益吗?” 在炎汉帝朝,学派的影响力可不仅仅牵扯到官场和职权,更是直接关系到炼神修为的增长,以及所在学派的发展壮大。 在帝朝想要做官,基本上都是儒门出身的读书人。 而读了哪个学派的书,就代表你属于哪个学派,至少彼此关系亲近,很容易就因此而结成“党派”。 而不同的学派,也有不同的圣言之术,其威力与学派的“名望”息息相关。 因此在蔡邕看来,扶风马氏分明占了大便宜,马日磾此举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马日磾看了蔡邕一眼,摇头叹气道:“伯喈,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很复杂,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你这样的人还是别掺和了。” 在马日磾看来,自己的挚友蔡邕是个适合做学问,却不适合做官的人。 (本章完) 第110章 我,风靡万千少女 第110章 我,风靡万千少女 显然蔡邕也有自知之明,闻言也只是洒然一笑:“好,我不掺和。” 马日磾见家中只有蔡邕一人,顿时好奇:“昭姬呢?” “我让她去和黄太尉家的女儿一同郊游踏青去了,同行的还有袁太傅的孙女。虽然她喜欢读书和弹琴,但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也不好。” 想起两个跟着自己颠沛流离了十二年,有家归不得的女儿,蔡邕也是一阵愧疚和心疼。 其中大女儿贞姬已经嫁人,夫家是泰山羊氏出身的羊衜,名门之后,倒也算是一个良配。 说起蔡贞姬,她虽然名声远不及妹妹,却生了个厉害的女儿羊徽瑜。这位羊姑娘后来嫁给了司马师,死后受封景献皇后。 蔡邕捏着胡须,又在开始操心其小女儿蔡琰的婚事了。 炎汉帝朝自高祖时起,就曾规定女子十四岁不嫁人,父母就要罚钱。虽说如今这条规矩的执行不是那么严格了,可女子嫁人的年龄依旧普遍很早。 其中蔡邕的长女已经有了夫婿,嫁入泰山羊氏,未来还会生下一位皇后——羊徽瑜。 只不过如今王景崛起,司马家能否夺取天下,怕是难说了。 而蔡邕的小女儿蔡琰,如今也已年满十六岁,不久前方才行过笈礼,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马日磾笑着问道:“可曾替昭姬选好一位乘龙快婿?” 蔡琰如今年方二八,不仅姿容俱佳,而且还精通音律和诗赋,加上名儒之女的身份,因此早早就被各大世家的年轻一辈给暗中盯上了,甚至一些人是从兖州陈留一路追到了东都洛阳,只为成为蔡家的女婿。 这其中最为卖力之人,便是出身河东卫氏,家主卫觊的二弟卫仲道了。 不得不说,出身名门,卫仲道倒是继承了先祖卫青的几分英姿,年方弱冠,便已生得风姿俊朗,更引人瞩目的是其才华也颇为不俗。 在考较过人品与学问之后,蔡邕显然也对这位优秀的“女婿候选人”极为满意,因此对着马日磾抚须而笑:“卫家已有求亲之意,并且多次暗示于我,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马日磾闻言微微点头:“河东卫氏,虽然现在已经没落,但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不算辱没了你们圉县蔡氏。” 河东卫家,那可是汉武帝时大将军卫青之后,确实算得上名门望族。 但这件事,偏偏卡在了蔡琰那里。 只见蔡邕向马日磾诉起苦来:“唉,我哪里在意这个?只是不想琰儿继续跟着我吃苦罢了,女儿家的,总得有个好的归宿才是。” 他这一生行事,俯仰无愧于心,唯一觉得亏欠的,就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所以往日里对她们也是倍加疼惜,将她们养育得极为出色。 姐妹二人不仅出落得容月貌,而且都性格温婉极富才情,尤其是小女儿的天资更是出众,诗赋上的才华比起古之才女卓文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让蔡邕极为自豪。 所以为了给小女儿蔡琰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婿,蔡邕这个当爹的可算是操碎了心。 就算觉得卫仲道这人不错,蔡邕也想私底下先探探女儿的口风再说,毕竟嫁人是一辈子的事情,总得让女儿嫁得开心,自己才能放心。 两人聊着聊着,马日磾说起了明日司空府设宴一事。 王允刚刚当上司空不久,正是用人之际,所以这次宴席,实则更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伯喈,王子师大摆筵席,只为招揽人才。我与他同朝为官,碍于规矩不便出席,你现在虽有职衔,却无实权,倒是可以去碰碰运气。” 马日磾虽然不爽王景,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想把蔡邕也拖下水。 其实若不是因为顾忌朝臣不得私下“结党”的忌讳,九卿之中都有不少人想亲自赴宴,去巴结王允,谁让这个性格执拗的臭老头是王景的亲爹呢? 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蔡邕本不想去,但马日磾再三规劝,他拗不过,就只好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大清早,太傅袁隗的孙女袁莹,太尉黄琬的小女儿黄欣,又跑来蔡家,邀蔡琰出去郊游踏青。 蔡邕笑吟吟地看着女儿:“去吧,玩得开心一些,为父等下还要去司空府上赴宴,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昭姬姐姐,快来呀。” 天真烂漫的黄欣,正在马车上向蔡琰招手。 蔡琰回头看向蔡邕:“父亲,女儿去了。” “嗯,去吧,注意安全。” “是。” 蔡琰踮起脚尖,上了马车,顿时被黄欣和袁莹拉着聊起天来。 三人中,黄欣年纪最轻,只有十三岁,所以也最活泼和粘人,只见她亲昵地抱着蔡琰的胳膊说道:“昭姬姐姐,今天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踏青。” 坐在车厢中另一侧的袁莹,也是对着蔡琰盈盈一笑:“今日要去的地方是城南,听说津阳门外最近开办了一座书院,所授学问居然是先秦时代曾一度盛行过的墨学,非常的新奇有趣。” 她比蔡琰还小一岁,未行笈礼,也没有表字,但身材却已经非常“成熟”,凹凸有致的曲线颇具规模,引人遐思。 袁莹说得矜持,黄欣却娇笑着揭了她的老底:“我看莹姐姐心里感兴趣的不是什么墨学,而是祁侯本人才对吧?” “啊,不许胡说,我才没有咧。” 女儿家的心事最怕被人拆穿,现在袁莹是又羞又怒,想要过去捂住黄欣的嘴巴。 两女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嬉闹做一团,不时传出轻快的娇笑声。 最后还是体力不济的黄欣率先败下阵来,求饶道:“啊,我不行了,求莹姐姐放我一马。” 见黄欣告饶,袁莹这才得意的叉腰:“哼哼,看你还敢不敢乱说话。” 黄欣躲到蔡琰身后,朝袁莹做了个鬼脸:“嘻嘻,下次还敢。” “哈,伱这妮子,讨打!” 袁莹气得凤目一睁,却是拿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没啥办法。 笑闹之后,黄欣也托着腮帮,两眼放光的说道:“说起来,我还见过王元旭本人呢。” 哪家少女不怀春? 更何况是际遇颇具传奇色彩的王景,他现在不仅年轻,还长得英武俊逸,手握重兵为民除害,因此名声在外,早就成为了洛阳城中不少待字闺中的少女所憧憬的目标,简直是东汉版的“国民老公”。 袁莹一听,顿时缠着黄欣追问道:“你真的见过他本人?” 袁家管束甚严,而且之前董卓乱政,洛阳的治安非常糟糕,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府中的女眷上街,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情,立刻就成了整个家族的丑闻。 所以袁莹虽然对王景的事迹耳熟能详,却未能一窥他本人的真容。 黄欣笑嘻嘻地炫耀道:“前些日子不是有道人在东城办了一场醮斋嘛,说是可以向上苍祈福,娘亲想图个吉利,就也把我捎带上了。” 坛醮斋戎,算是日后庙会的雏形,起源是东汉之后佛法东传,与本土道教产生信仰上的竞争,为了吸引信众而弄出来的特殊节目。 因为增加了不少媚众的娱乐内容,因此往往非常热闹,兼之为了讨个好彩头,所以许多达官贵人的家眷都被会被吸引过来。 这次醮斋是兵乱止息之后,洛阳城的第一场民间盛会,所以王景也带着人过来凑热闹,与民同乐,却不想恰好被人群中的黄欣看见。 听到这里,袁莹顿时懊恼:“哎呀,好可惜啊,早知道我也去参加了。” 错过一次亲眼看见爱豆的机会,袁莹很不开心,但是心中对王景的长相更加好奇起来:“欣儿,我的好妹妹,快和我说说他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和传闻中一样英姿飒爽,卓尔不群?” 黄欣先是摇摇头,随后才兴奋地叫道:“不,比传闻中更帅,更有气质!” 袁莹光是听黄欣描述,就心如鹿撞,恨不得时光倒流,她也亲自去到现场,一睹王景真容。“你不知道啊,祁侯不仅身材高大,而且气质特别英武,浑身上下仿佛沐浴着一层烈日之光,简直耀眼夺目。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你一眼也能把他给认出来。而且只是看上一眼,目光就陷进去了,一辈子都很难忘记咧。” 黄欣目光灼灼,显然也对王景一见倾心。成了他的小迷妹。 她的父亲可是当朝太尉,因此黄欣也算眼光颇高,毕竟她见过不少世家出身的年轻英才,其中不乏俊逸脱俗之辈。 但即使如此,她所见过的男人当中,无论体格、长相还是气质,能比得上王景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袁莹虽然未能得见王景真容,此刻心中却不由的更加憧憬起来,也不知想到了何种深入的地步,脸上竟露出几分娇羞的驼红。 天不怕地不怕黄欣顿时忍不住凑上前去揶揄道:“莹姐姐,听说祁侯最近经常出现在书院里,也不知道今日前去,会不会遇到呢。” 袁莹被黄欣说得脸颊发烫,心中也是一阵忐忑:“应该会的吧?” “所以说莹姐姐是承认了踏青是假,来寻人才是真的咯?” “哈,我看你是又皮痒了对吧?” “啊,不要挠我痒痒啦,我再也不敢了!” 马车里,再次传出娇声一片,而由始至终坐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蔡琰,心中更感好奇,小姐妹们口中的祁侯王景,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小姐,墨学书院到了。” 跟着一起出来的嬷嬷小声提醒袁莹说道。 而袁莹也掀开帘子,果然看到红底金字的牌匾上,写着铁画银钩的四个大字——墨学书院。 落笔者不是别人,正是王景。 笔锋蕴含剑意,神光内敛,却又偏偏意气飞扬,隐见冲天之志。 “好字!” “好气魄!” 袁莹只是觉得王景写得字真好看,而在她身后开口的蔡琰,却在笔画之间,看出了王景欲开创千古未有之文化盛世的豪迈和志气。 只因为她的父亲蔡邕自己就是书法大家,甚至自创了飞白书这一全新的书法流派,有此家学渊源,从小耳濡目染之下,蔡琰于书法一道上的造诣自然不浅,远胜袁莹和黄欣, 随后蔡琰目光又落在了书院门口的一副对联上,双眸顿时如湛然秋水一般,透出迷人的风采,朱唇微张,贝齿轻启,情不自禁的低声吟诵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当真是绝世好句!” 字,气势豪迈。 句,文采飞扬。 本就对王景怀有好感,蔡琰此刻心中却也生出了一些与往日不同的念头来,原本纯洁的友情,似乎正在变质,一股酸臭味若有若无。 与王景是旧识这事,蔡琰可从未与两位闺蜜提起,此时又想起来王景平日里的慵懒和风趣,也是忍俊不禁,笑着说了句:“士林中,有不少人评价祁侯不过一介武夫,不识文章诗赋,不明圣人教诲,却不想他竟然能写得一手好字,更有如此文采,果然不能仅凭道听途说,就判断一个人的才能和品德。” 听闻有人居然如此诋毁自家的偶像,袁莹顿时就不乐意了:“哼,又是太学里那些酸臭书生在背后嚼舌根吧?这些话他们有能耐倒是当着祁侯的面说啊,背后非议他人,真是小人行径。” 黄欣也算王景的小迷妹,所对太学里那些每每以才子自居的自大狂同样很不感冒:“一群酸臭文人而已,若非祁侯力挽狂澜,他们哪还有机会在太学里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蔡琰刚想替太学的学生说几句公道话,结果都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袁莹和黄欣拽进了书院之中。 书院里,这时候正在上课。 在表明身份之后,三女也立刻获得了守卫的放行。 毕竟三个名门之后的世家千金,大家闺秀,总不可能是来这里搞破坏的。 书院里,一共有十二间教室,找了好一会儿,她们才找到了正在给一群孩子上课的王景。 此时的王景,卸下铠甲和兵器,换上了一件宽松的深青色长袍,同时也收敛住身上的杀气,顿时显得儒雅随和起来,颇受孩子们喜欢。 蔡琰俏生生地站在黄欣和袁莹身后,也有些忍不住将目光透过窗户,想要一探究竟。 她太好奇了,王景这样的大人物亲自来给小孩子上课,会说些什么内容呢? 袁莹和黄欣也很好奇,看着一群萌萌哒的小朋友聚在一起上课,对她们来说也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站在讲台上的王景,自然发现窗外多了三个“不速之客”,而这其中就有蔡琰那清秀脱俗的身影。 许久未见,眼前的文学少女身上文气又添了几分,秀外慧中,恬淡如菊。 王景微微一笑,朝蔡琰眨了眨眼。 教室后排,蔡琰的唇角也是微微勾起,只觉得心情大好。 而王景这一笑,却是把袁莹和黄欣给高兴坏了,两人兴奋得俏脸通红,心如鹿撞:“天啊,祁侯对我笑了!” 毕竟这时候是在上课,王景选择了继续专心讲课,并未因为蔡琰的到来就分神。 只见王景将课本摊开放在讲台上,朗声开口提问道:“大家还记得我昨日讲过的内容吗?” “记得!” 孩子们的回答非常踊跃,争先恐后地举手。 王景点了一个身材不高,但表情最为认真的小萝卜头:“邓成,你来说说看。” 邓成顿时挺直了胸膛,起身回答说道:“先生昨天主讲物质的三种形态。” 眼前的这些学生,年龄都在八岁至十二岁之间,他们原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早就要干各种农活和家务,生活非常苦累。 因此对他们而言,能来书院上课,反倒是一种娱乐和放松的方式,书院里不仅能读书认字,还有各种新奇有趣的物理实验,比土里刨食要快乐多了。 再加上现在他们都处于启蒙阶段,课时并不累,除了认字和跟读《墨经》之外,主要是各种有趣的物理小常识的普及,旨在勾起他们对认知世界的好奇和兴趣。 而此时正在窗外偷听的三个“大孩子”,也被王景的问题勾住了心弦,十分好奇物质的三种形态究竟有哪些。 黄欣回过头看蔡琰:“昭姬姐姐,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自诩才学过人的蔡琰,一时语滞,因为这个问题她是真的一无所知。 黄欣若是问她琴棋书画相关的问题,她倒是能够对答如流,可这物质的三种形态什么的,她怎么会有闲工夫去琢磨这么刁钻东西? 但不得不说,蔡琰也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皓颈一伸,睁着水亮的眸子,再次朝着教室里探头探脑。 “那么还有谁记得,物质的三种形态都有哪些?” “我!我!我!我知道!” 几个性格外向,表现欲强烈的孩子,疯狂举手。 现在他们也学会了书院的规矩,课堂上想要说话,必须得先举手,获得先生的准许。 王景笑着点了一个手举得最快,表情也最积极的黑炭头起来回答:“李墨,你来。” (本章完) 第111章 有美女要来你不早说 第111章 有美女要来你不早说 被王景点名,李墨高兴地站起身来,挺着胸膛便一板一眼地认真回答说道:“先生曾言,这天地间的万物,都具有三种形态,分别为固态,液态,以及气态。” 小黑炭头原本没有名字,他的父亲是洛阳人士,是当初追随王景的屯骑营老兵,在河东平叛期间,不幸战死在了讨伐于夫罗的祭天金人之役。 小家伙今年也才刚满九岁,如今由母亲抚养,因为有军中发下的抚恤金,加上母亲能进入荣军农场工作,因此家里的日子倒也还过得去,甚至他还被选为第一批进入书院就读的学生。 对于这样的军烈属,王景自然是要好好照顾的,所以他在得知情况后,便亲自给小黑炭头赐名为“墨”,对他寄予厚望。 而李墨也没有辜负王景和母亲的期待,在书院里表现积极,学习刻苦,虽然不是最聪明的孩子,但却是最积极最勤奋的那个。 王景对李墨很满意,颔首一笑:“说得很好,那么可否举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说明这三种状态之间的变化呢?” 仿佛在回应王景的赞许与期待,李墨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明亮,昂起头继续说道:“先生此前以水为例,说低温之下,水会结冰,这就是由液态变为固态的过程,而若以柴火煮沸,水则会变成水蒸气,这是水从液态变成气态的过程。” 王景很高兴,李墨确实把自己的话记得很牢。 而在教室外,三女也听到了这个答案,浅显易懂的道理让她们也立刻就明白过来。 “哎呀,这么简单,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黄欣有些不服气,她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大家闺秀,不说博学多才吧,至少也是知书达理,可眼下居然输给了一个长得像黑炭一样的小屁孩? 实在太打击人了! 虽然在王景眼里,她这个十三岁的大萝莉其实也并没有比李墨大上多少,一样都是没长大的小屁孩。 倒是蔡琰不觉意外,掩嘴轻笑,心中只觉得新奇有趣,对于王景口中讲述的“大道之理”生出了浓浓的好奇心。 其实她此前就时常与王景谈天论地,因此一些与科学相关的观点,她早就接触了不少,比黄欣和袁莹懂得更多一些,此刻开口对黄欣说道:“欣儿妹妹,这个问题的答案看似简单易懂,实则想要总结出来,须得经过长期的观察和思考,你回答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袁莹则是很好奇:“这个墨学,怎么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的爷爷是太傅袁隗,父亲是袁胤,因此从小也是接触过完整的儒学教育的,对于天地的认真,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 袁莹在家中读过不少中古时代传承下来的典籍,对于诸子百家也并非一无所知,可毕竟眼下的中原,墨学早已不是显学,因此袁莹对墨家的认知,仅仅是知道“兼爱”、“非攻”等粗浅的理念,对于格物之学却是知之甚少。 蔡琰听完之后,也感到奇怪:“研究这些,虽然也很有趣,但究竟有什么用呢?” 怀揣着疑问和不解,她和小姐妹们一起,继续偷听。 而教室里,王景提出来一个装满水的木盆,除此之外,还有三样东西,分别是木片、石头和一艘小小的铁船。 “今天我要教大家一个新的内容,专门讲述浮力的存在。” 王景笑着问道:“你们知道船为何能够在河面上漂浮行驶,可石头却会入水就直接沉底吗?” 这个问题,显然难住了所有人。 甚至就连窗外的蔡琰她们三人,也纷纷蹙眉深思,开始苦恼地挠起了头发。 王景则是没让大家苦思太久,而是做了与阿基米德相同的浮力实验,然后借此机会,讲述了浮力与物质的密度有关。 孩子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先生果然好聪明!” 王景笑着摇头:“这和聪明与否无关,关键在于我们若想探究天地奥秘,就必须要有一颗实事求是的心,想要获得学问,你们不能只在先人留下的故纸堆中追寻,更要自己去思考和验证,如此才能踏上通往真理的路途。” 这句话说得太深奥了一些,小孩子们听得半懂不懂的,王景倒也没太过强求,只是希望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追求科学的种子,等待着有朝一日,可以开结果。 “那么关于浮力,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王景环顾四周,却没有孩子举手。 反倒是窗户外面,蔡琰忍不住提问:“我有问题!” 王景笑着打了声招呼:“昭姬,好久不见。” “见过祁侯。” 因为是公众场合,蔡琰款身行礼,称呼王景的爵位。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淡粉色的丝绸裙,姿容俱佳,虽不是貂蝉那样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身上却有一股纯之又纯的文华才气,优雅精致,落落大方,让她站在人群中,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仿佛一朵象征着才华的悬铃,美丽而优雅,让人见之难忘。 “伱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还是如以往一样,唤我表字即可。” 黄欣和袁莹闻言,顿时气鼓鼓地看向蔡琰,那萌凶萌凶的眼神,仿佛在质问她,为何认识王景的事情居然不早点告诉她们! 对于蔡琰这位知心好友的求教,王景自然不会拒绝,因此和颜悦色地看向她说道:“昭姬想问什么?” 而蔡琰身边,两位小姑娘都握紧秀拳,似乎比她本人还要紧张和激动。 至于蔡琰本人,倒是没什么压力,语气轻松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元旭,你方才说流体都有浮力,这倒是可以解释木头为何能够浮在水中,应该是木头的密度比水低,相同体积下,却不及水重,对吗?” “嗯,观点正确,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景微笑着点头,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上英俊的外表,再加上天命帝星对于思能的干涉和影响,此刻王景的笑容仿佛会发光一般,对于女性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袁莹和黄欣两人炼神修为较弱,瞬间便沉迷于王景的“美色”无法自拔。 这是因为王景的《真阳九炼》已经完成六炼,整个人从内到位,愈发趋近于完美,对于异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毕竟人类说到底,还是一种动物而已,身体会受到荷尔蒙之类的信息素影响,本能地会想要将更强大的基因遗传下去。 此时的王景,已经距离“完美人类”的范畴越来越近了。 修为较弱的异性,现在只要被王景看上一眼,就会感觉两脚发软,头晕目眩,神念都为之倾倒,身体暖洋洋的,体内仿佛有一股热流想要向外喷涌而出。 三女中,唯有蔡琰因为修炼过《凰羽仙音》的缘故,神气完足,可以守住自身灵台清明,不受王景的魅力影响,继续从容问道:“那么元旭你可否解释一下,为何鸟儿能够在天上飞翔呢?也是因为鸟儿密度比空气低吗?” 刚才王景解释物质的三种状态时,蔡琰已经知道了空气的概念,并且立刻理解和接受,甚至现在就能举一反三,用来向王景发起反问。 只能说,蔡琰不愧是大才女,哪怕智商加点大部分都点在了文学和声乐上面,但对理科知识的理解能力,也远远超出李墨这些孩子,一开口就提出了一个比较有难度的问题。 飞鸟为何能够翱翔于天际? 在人类没有将流体力学弄明白之前,这个问题是许多人根本无法解答的。 而流体力学对于还未彻底掌握经典力学的物理学初学者而言,实在是有点超纲了,想要解释清楚可不容易。 所以王景笑着说道:“飞鸟能够飞上蓝天,其原理属于力学的高阶应用,我称之为流体力学,这部分的内容,只有等你们当中有人能升入学府之后,才能接触这一门学科,学习和掌握这其中的道理。” “啊,真是没劲儿!” 已经被王景勾起了满肚子好奇心的黄欣,不满的嘟囔着小嘴,样子还怪萌的。 蔡琰也错愕地看着王景,随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元旭你如此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单纯的不想说?” 王景转过头,英俊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昭姬,此事非我不肯明言,其实道理已经写在《墨经》的力学篇中,只是想要真正的理解其中内容,没有足够的基础知识是难以做到的。” 听完王景的话,三女脸上难免闪过失望。 而李墨等墨学书院里的学生,则是心中暗暗为自己鼓劲,打定主意要好好学习,争取早日考进学府,学到飞鸟为何能够飞翔的道理。见众人都一副失望的表情,王景却是心思一动。 自己最近不是一直都在思索着要如何推广那加了料的物理版墨学吗? 为了自己能够早日成就力学天尊和引力大帝,王景现在觉得,似乎搞个能飞上天空的物理实验,或许是一个绝佳的好主意?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毕竟人类自古以来就对征服天空有着强烈的渴望,这个世界的武功、道术和圣言之中,就有不少能让人短暂滞空的手段,比如王景修炼的身法武学《六翮乘风》,儒门的身法秘术《平步青云》,而道术中,能够飞行的手段就更多了。 就连诸子百家之中,亦有墨翟费时三年,以木制木鸢,飞升天空。亦有鲁班博学多才,擅长工巧和制作,也曾制成木鸢,三日三夜飞翔不下。 所谓木鸢,其实就是风筝,两人也凭此绝艺而获得了巨大的名声,成为显赫一方的炼神强者。 有着这样的成功案例在,让王景怎能不动心呢? 做一个浮力实验又不是多困难的事情,却可以凭借这一举动震惊整个洛阳,掀起一个学习物理墨学的风潮。 这买卖,实在是太划算了! 因此王景便打起了这方面的主意,还希望借由蔡、袁、黄三家的名气,替他传播此事,因而特意笑着对三女说道:“其实,想要飞行,不一定非得是鸟儿,用其他的方式也可以让人升上天空。” “祁侯难道也会法术不成?” 袁莹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就连蔡琰也好奇地看向王景,想要知道他会用什么办法将人送上天。 王景则是缓步朝着蔡琰三女走去:“上天而已,又不是只有法术才能做到,其实只要掌握相应的知识,即便只是凡夫俗子,亦可随心所欲地翱翔于天际。” 随着王景不断走进,蔡琰眼皮轻颤,心脏跳动得愈加有力,浑身上下仿佛毛孔都快要被滚烫的血液浇得酥开了一样。 王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这里是书院,不论爵位和官职,你们可以叫我一声先生,或者直呼我的表字元旭亦可。” 黄欣和袁莹两人欣然笑道:“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看着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用一脸期待和恋慕的目光看向自己,王景心情也难得舒爽起来:“好啊。” 蔡琰倒是无所谓,毕竟她早就习惯了直呼王景的表字。 对这个时代缺乏基础通识教育的人而言,想要推广墨学,跟他们讲大道理太麻烦了,毕竟那是儒学擅长的领域。 与其和儒门比拼吹牛逼的本事,不如用有趣的物理现象来吸引世家豪门当中的年轻人。 见蔡琰她们似乎对飞行很感兴趣,王景便有了个主意:“其实,能够飞上天的,不止鸟类和昆虫,根本不需要法术的加持,其实只要密度比空气低,登天亦非难事。” 密度的概念,三女刚才已经知道了。 所以她们才会感到惊讶,蔡琰更是忘了心中的羞怯,对着王景脱口而出问道:“元旭,据我所知,空气乃无形之物,世间真有比空气还要轻之物吗?” “这自然是有的,而且还有不少。” 王景的回答,自信而从容,目光不闪不避,显是对自己信心十足。 这副傲然而立的姿态,顿时看得袁莹和黄欣两眼冒星星,把她们两个给迷得神魂颠倒:“哇!我的心跳得好快!” 就连蔡琰,都被王景言谈间的自信所深深吸引,下意识就认同了他所说的一切,但是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元旭此言当真?” “当然,我可以证明。” “你要如何证明呢?” “哈哈,只需给我两天天准备时间即可,后天的戌时一刻,我会在城南津阳门外,当众证明。” “那琰便静心等候佳音了。” 一番约定,蔡琰带着袁莹和黄欣离开了孟津书院,前往太学。 “昭姬姐姐,你说元旭哥哥真的能证明有东西比空气还轻吗?” 马车里,黄欣趴在窗边,目光依依不舍地望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小小书院。 蔡琰捏着裙角,魂不守舍道:“我也不知。” 马车开到了太学,而马日磾也从蔡琰嘴里得知了此事,顿时连手里的儒学经典也不香了,禁不住蹙眉深思起来:“著书立传,还如此大费周章的宣传造势,祁侯,你究竟意欲何为?” 岁月如梭,两日光阴转瞬即逝。 城南,太学。 其建筑形制为外方内圆,是帝朝皇帝明正教、宣教化的场所,同时也是帝朝最高规格的礼制建筑,其使用权专属于皇帝所有。 炎汉帝朝的历代皇帝,都在这个地方宣教。 太学又称明堂壁雍,天称明,所以命名曰明堂。 上园法天,下方法地,八窗法八节,四户法四时,九室法九州,十二堂法十二月。 而十二堂中,又有东南西北四大正堂,南为明堂,东为青阳,西为总章,北为玄堂,其中明堂唯有皇帝能用。 而最外围则是圆形的水渠,其名辟雍。 史书记载“明堂之制,周旋于水”,辟雍“圆如璧,雍以水”。 今日的青阳大堂聚集了不少学生,来自各大世家的年轻英才济济一堂。 “仲道,待会儿一起去醉月楼喝上几杯解解乏如何?听闻最近出了一款新酒,其名醉酿,酒气中蕴藏香,芬芳扑鼻,饮至微醺,人如卧眠于海之中,那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 “这……大白天的就去喝酒,恐怕不妥吧?” “呵呵,我又没问你,我邀请的是仲道兄!” 眼见几位同窗要为喝酒的事情起争执,卫仲道优雅地摆摆手,婉拒道:“今日便算了吧,待会儿我还要去拜见太常。” 结果他身边的同伴忍不住调侃道:“我看你不是去见太常,而是要去见绝世佳人才对吧?我听闻方才有人提起,称昭姬姑娘又要来咱们太学做客了。” “什么,竟是昭姬姑娘!” 一听到蔡琰的名字,青阳大堂内不少学子便忍不住发出惊呼,显然他们也都是蔡琰的脑残粉。 其实这也不算奇怪。 蔡邕怎么说也是当世大儒,声名显赫,想当年那也是能和灵帝君臣对奏,坐而论道的大人物,就算现在没落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对于许多前途未卜的太学生而言,要是傍上这样一位岳父,日后不说官路亨通,至少也能找到门路吧? 再说了,蔡琰生得容月貌,又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如此钟灵敏秀,才气无双的俏佳人,谁不想娶回家中,日日恩爱长相厮守? 因此蔡琰只不过与父亲蔡邕一同出现在太学里几次,就成功地给诸多的年轻学子留下来惊艳的印象。 如今听闻她的到来,自然是引发了大量的围观和注目。 (本章完) 第112章 我的女神不可能是别人的舔狗 第112章 我的女神不可能是别人的舔狗 “仲道兄,你居然连我都瞒着,这可就有点不够意思了啊!” “就是就是,仲道兄你不厚道啊,昭姬姑娘难得来咱们太学一次,你居然想一人独占?此事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 “好好好,此次确实是我的不对,不过待会儿见到昭姬姑娘时,诸位还请收敛一些,别做出什么孟浪之举,唐突了佳人。” 卫仲道面带微笑,丝毫没把眼前的狐朋狗友放在心上,显然并不觉得他们能和他竞争。 开玩笑,论及才华和家世,看遍整个太学,谁能与自己争锋? 不存在的! 我,卫仲道,就是这么自信! 片刻后,卫仲道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藏书室,求见太常马日磾。 “见过太常。” 马日磾看向卫仲道年轻俊逸的面容,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过去,自己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啊。 可惜,往事只能追忆。 马日磾朝着卫仲道颔首一笑:“伱小子,倒是个急性子,这次来找我,可是为了打听昭姬的事情?” 卫仲道可是连蔡邕都十分看好的年轻英才,马日磾当然愿意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能在蔡琰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好博取佳人芳心。 在马日磾的眼里,卫仲道出身河东卫氏,可谓名门之后,而且还一表人才,无论谈吐还是举止,都十分得体,显然受过良好的教养,可谓良配,与蔡琰简直就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卫仲道见得到马日磾的支持,心中亦是十分欢喜,随后便朝着藏书室四处张望,欲寻求佳人倩影。 马日磾见之会心一笑,语气更是带上了几分调侃:“别看了,昭姬在阁楼上看书呢,最近刚送来了一本古老的《乐经》孤本,你若要寻她啊,自去二楼便是。” 卫仲道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耐不住想见蔡琰的冲动,便向马日磾躬身告罪一声,随后带着人上了二楼。 藏书室二楼,是太学内专门用于收藏珍本古籍的地方,一般人休想踏入半步。 放在藏书室里的书,不仅仅是古籍,其实大部分的书籍都是以竹简为载体,东汉时期的纸张虽然已经被发明出来,并且经过改良,但依旧十分昂贵,平日里大多数人还是宁愿使用并不方便的竹简作为书写材料。 蔡琰此时正抱着一个竹简,品读上面关于商朝时期傩舞和祭礼乐等乐舞方面的记载,读得津津有味。 夏、商二朝,都崇信鬼神,而音乐和舞蹈,最初都是用于祭祀和愉悦鬼神而设立,因此往往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周朝之后,尊奉天道,开始大力打击鬼神信仰,严格规范礼仪,尤其是祭祀上,已经严禁使用人殉,但乐舞却依旧保留下来,并且不断发展。 最早的武功,便是源自祭祀之舞,而一些道术和圣言,其实也是以远古时代的乐舞为基础所发展起来的,传闻最初的乐舞,都是从神明那里获得的知识和传承,用于开发人体潜能,获取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 经过不断发展,才在诸子百家的不断改良,才发展成为现如今的武学、道术和圣言三大修行体系。 而蔡琰手里的书籍,便是乐府搜集到的一些民间孤本,因为其上的内容以古语书写,必须进行翻译,因此才会先送来太学这里。 汉乐府是帝朝内专门管理乐舞演唱教习的机构,初设于秦,正式成立于武帝时期,职责是采集民间歌谣或文人的诗来配乐,以备朝廷祭祀或宴会时演奏之用。 一些威力不俗的上古乐舞秘术,也会被重新编撰整理,制作成册,用于充实东观内的皇室藏书。 蔡琰显然很喜欢看这些韵味独特的古籍,而袁莹和黄欣两人则是单纯陪在她的身边,无聊之下便只好自己寻了本记载先秦时代风土志异的书打发时间。 “昭姬。” 卫仲道兴致匆匆而来,只一眼,就落在了伏案读书的娴静美人身上,再也挪不开目光。 “喂喂,我们也在的好吧!” 黄欣放下竹简,气鼓鼓地双手叉腰,对于卫仲道居然无视自己感到非常不满。 卫仲道自然也是认出了袁莹和黄欣的,当即朝她们两人优雅地行礼,微笑致歉:“见过二位,方才确实是在下失礼了。” “哼哼,本姑娘心情好,今天就暂且不与你计较此事。” 见黄欣如此大度,倒是让卫仲道大感庆幸。 不过他很快就开心不起来了。 只见三女看书之余,聊的话题赫然全都围绕着王景展开,甚至就连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大才女蔡琰,此刻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反倒是聊起王景时,眉宇间神采奕奕,脸颊更是浮现淡淡的红晕,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的女神不可能是别人的舔狗! 卫仲道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在碎裂。 别看他才弱冠之年,实际上早就是一位风月场上的老手了,把玩过的歌伎和舞姬,就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因此卫仲道一眼就能看出来,蔡琰显然和别的男人关系匪浅。 可偏偏那个男人却不是他卫仲道! 再怎么风度翩翩,被人横刀夺爱这种事,卫仲道还是没法忍,心中愤愤不平:“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你王景凭什么?就凭你官大吗!” 当听到三女聊及与王景的约定后,终于找到机会,嗤笑一声驳斥道:“这世上岂有比空气还轻之物?祁侯虽然身份显赫,却也不该如此夸夸其谈,说出如此可笑之话。” 黄欣和袁莹虽然自己也不太相信,可却不允许有人诋毁她们的偶像,顿时一起凶恶地瞪着卫仲道,狠狠地讥讽起来:“哼,你不知道,就不许别人知道了吗?你以为你是三皇五帝,可以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就连原本对卫仲道感官不错的蔡琰,此时见他诋毁王景,也是露出了几分不悦之色,眸光泛冷道:“元旭兄所说之话,究竟是对是错,日后或可见得分晓,你现在就下结论,未免太早了吧?” 见蔡琰居然还帮着王景说话,卫仲道更是怒火中烧,满脸的不甘心:“那好,此事究竟谁对谁错,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 黄欣气得朝卫仲道做了一个鬼脸:“略略略,你等着看好了!” 卫仲道也没干等着,而是找了个借口离开后,立刻将这件事情传遍了整个太学。 没错,他就是要将此事广而告之,让大家都来见证! 只要王景到时候证明不了有东西比空气还要轻,他就立刻趁机发难,将王景驳斥个体无完肤,让蔡琰好好看看,这世上只有他卫仲道,才是真正的才华横溢,是与她天造地设的一对! 戌时二刻,夕阳残留余晖,天色将暗。 王景带着鲁方和翟介等百余名墨者,终于如约而至。 而城南津阳门外,此时早已被上万太学学子给堵得水泄不通,还有更多闻讯而来看热闹的闲人也是拼了命的朝这边赶,想要来凑这个热闹。 “听说祁侯今日要在这里得证大道,举霞飞升?” “喂喂,你这哪里听来的谣言,传得有点离谱了吧?” “啊?不是得道飞升那是什么?” “当然是要上天啊,我得到可靠消息,祁侯习得仙人妙法,今日就要在这里当着全城百姓的面,一飞冲天,直上云霄!” 人群中,谣言传来传去,已然失真,并且越来越离谱了。 有人说他要羽化而登仙,有的说他修得妙法,要腾云驾雾,遨游天际。 至于王景原本想要证明有东西比空气更轻的这件事,反倒是没什么人提起,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祁侯出现了!” “啊!真是祁侯!我终于见着真人了!” 一群胆子较大的姑娘挤在了一起,看向王景时不禁露出芳心暗许的眼神,羞涩中带着期待。 秦汉时代,礼教远不及明清森严,此时女子还可以上街,甚至一起结伴郊游,都是常有之事。 王景就很喜欢这种氛围,见之满心欢喜,华夏文明,就该这么朝气蓬勃。可惜等到宋代以后,儒学不断偏离原先的主旨,加大对人性的桎梏,以至于礼教对人性的束缚也愈加沉重,到时候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恐怕心理上都要被套上层层的禁锢和枷锁。 真要到了那时,可就看不到这般赏心悦目的景象了。 不过如今王景来到了这个世界,自然不会让这种悲剧再次发生,他会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 “祁侯朝我笑诶!” “笑起来感觉好英俊好有气质啊,若是我们将来生了孩子,儿子的话我想让他平平安安,就叫王靖好了,若是女儿我希望她能如玉一般洁白美好,就叫王瑶吧。” “呵呵,我觉得你想多了,祁侯分明是在对着我笑!你别睁着眼睛瞎说!” 一群待字闺中的少女们,居然为王景撕打起来,其中居然还有不少是出自名门的千金贵女,可见他现在在女性当中有多么的受到欢迎。 这也难怪,年轻,英武,还位高权重,出身名门,同时又是威震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如此乘龙快婿,天底下有哪个女人能够拒绝呢? 而见到王景如此受万千少女欢迎,这就让太学的学子们不高兴了。 “听说祁侯欲与天比高?” “呵呵,估计是想要仿制墨家的木鸢,和圣人的学问比起来,此不过奇技淫巧罢了。而且借助外物飞上天,也不怕掉下来摔死?” “哈哈,不错,祁侯此举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最终徒费钱财,与国无益。” 洛水河畔,一群太学学子已经开始对王景冷嘲热讽起来,他们言语间尽显不屑和轻蔑,可谓是道尽了世家内部守旧派的态度。 在他们看来,儒门圣言才是世间第一等的妙法,其他百家之学,狗都不学好吧! 津阳门外,洛河汩汩,蔡琰、袁莹和黄欣三女联袂而至,出现在了王景面前,一起向他热情地挥手示意。 对蔡琰不死心的卫仲道,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此刻的王景,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指挥着带出来的百余名墨家子弟,只见这些年轻的墨者手中,人人都提着一盏造型古怪的宫灯。 四四方方的宫灯,上宽下窄,底部有一个登台,用条形的竹篾固定住,向上正对着收窄的进气口。 这些造型奇特的怪灯,赫然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孔明灯。 孔明灯其实并非诸葛孔明所发明,只是因为造型酷似他的头巾,所以才因此而得名。 蔡琰好奇地看着王景手里的怪灯,檀口微张神色讶然地开口发问:“元旭,这宫灯怎做得如此奇形怪状?” 王景笑着解释了一句:“此乃祈天灯,只要点亮底部灯芯,就可升空而起,漂浮于天上。火不灭,灯亦不落。” 蔡琰、袁莹和黄欣三人顿时杏目圆睁,可爱的表情中,露出各种惊奇和不解:“真的如此神奇吗?太不可思议了吧!” 能够飞天遁地的法器,她们出身名门,也是见过一些的。 可这些法器,无一不是要耗费大量的思能之力或者天地元炁,且材质非凡,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点根蜡烛就能飞上天,简直颠覆了她们对“飞行”的认知。 而在一旁的卫仲道,闻言亦是满脸轻蔑,不以为然地嘲讽起来:“荒谬,实在是太荒谬了!灯我又不是没点过,怎么可能漂浮在天上,难道祁侯你的灯芯莫不是用了什么天材地宝不成?否则岂能如此轻易便飞上天空,横渡云海?” 王景被人如此挑衅,却依旧满脸云淡风轻,目光扫向卫仲道:“未请教?” 而面对王景这位当世第一的名将,卫仲道却态度桀骜,昂起下巴傲然说道:“在下河东卫氏,卫仲道。” “哦,卫伯觎倒是提起过你。” 王景冷冷一笑,语气淡漠,神色中的轻蔑和不屑毫不掩饰。 整个河东卫氏现在都要跟着北军一起搞毛纺织产业才能赚钱,连家主卫觊都得对我毕恭毕敬,你卫仲道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跟我没大没小的? 虽然王景没这么说,可表现出来的态度却十分明显,根本没把卫仲道放在眼里,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 “祁侯,你!” 卫仲道很不服气,还想开口,却被王景唤来了两名随行的剑卫,当场赶人:“让他给我滚。” “是。” 两名身披寒光铁甲,手持玄铁大剑的剑卫二话不说便上前架起了卫仲道,他那瘦如麻杆的身体,哪里抵得住两个如狼似虎的军中锐士? 整个人两脚离地,当场就被强行带走。 终于,王景感觉自己的耳根清静了不少,脸上再次朝蔡琰她们露出微笑:“好了,让我们开始正事吧。” 话音一落,鲁方和翟介也带着一众墨家门徒,神色激动的将祈天灯轻轻放到了地上。 随后就见王景掌心朝天,五指虚握,手中燃起烈火,转眼间便化作道道飞焰,瞬间点燃了祈天灯上面的灯芯。 橘红色的火苗,在渐渐晦暗的天幕下燃烧起来,灯火周围的空气亦随着加热而不断膨胀。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原本在地上纹丝不动的祈天灯,竟然真的缓缓飞起,飘上了天空,仿佛一颗颗明亮的星辰。 “苍天在上!居然真的飞起来了!” 黄欣最先惊叫出声,其余二女也难掩惊容,一双明眸,仿佛有水波流转,露出震撼莫名的神色:“居然真的能够浮空而起?不过是一根蜡烛而已,居然也有这般不可思议的力量?” 对她们来说,眼前所见的一切,实在是太过颠覆认知。 无需法器,更无需施展任何玄奇的异术和秘法,仅仅只是用了一根蜡烛,就能让一盏竹纸制成的灯笼飞上天空,这简直太神奇了! 简直就如同神迹一般! 不仅蔡琰、袁莹和黄欣三人心情激动,就连跑来围观的太学学子和洛阳居民,也无不为之震撼。 “灯!真的灯飞起来了!” “上百盏灯啊,总不能都是法器吧?” “听说这灯就是用竹子和麻纸所做,应当不贵吧?唉,也不知道祁侯卖是不卖。” 至于一些愚昧的人,已经当场吓得跪地磕头,向着祈天灯不断祈福,在他们看来,能飞在天上的,不是神仙就是神迹。 而在此时,被驱赶到人潮外围的卫仲道,也是整个人都直接看傻了眼,嘴里不断念叨着:“怎么可能真的飞起来呢?怎么可以飞起来呢!这没道理的啊!” 语罢竟吐血倒地,昏迷不醒。 “喂喂,你没事吧!” “仲道兄!你要振作啊!”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赶紧上来帮忙,但更多的人,依旧举头望天,目光怔然,心绪久久不能平复,被眼前所见深深震撼。 而在另一边,蔡琰也终于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向王景追问:“元旭,可否告知琰,这祈天灯究竟是如何飞上天空的?” 随着蔡琰靠近,王景感觉到鼻尖上飘来一阵幽幽暗香,顿时心情愉悦,笑着对她解释起来:“昭姬既然问了,我自然知无不言。其实原理很简单,我只是利用了热胀冷缩的自然现象罢了。空气受热之后会膨胀,密度随之降低,所以才能浮空而起,越飞越高,直至灯火熄灭,便会再次受到引力的作用而坠落。” 热胀冷缩的现象非常常见,原理也并不复杂,因此王景只是稍作解释,蔡琰就立刻弄明白了其中的因由。 “想不到竟是如此简单。” 蔡琰心中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更是对墨学产生了兴趣,以前的她,是真不知道一些看似浅显的现象,经过钻研之后,居然能够转化为如此神奇的知识。 王景造祈天灯,仿佛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同时也是给今日前来围观的所有人,告诉他们这世上除了武功、道术和圣言之外,还有第四股力量,可以被人类所掌握,其名曰科学! (本章完) 第113章 东汉版互联网 第113章 东汉版互联网 漂浮的祈天灯,随风飘动,渐渐隐入夜色之中,与漫天繁星并列于高天之上。 洛水河畔,面对这唯美而震撼的一幕,围观者们却久久不愿散去,依旧举头望月,痴痴地看着。 刹那间,滚滚思潮汹涌而来,气运洪流恢宏浩荡。 王景心有所感,当即暗暗施展望气之术,只见天眼的思能视觉之下,无边的气运汇聚而来,融入天命帝星之中,在灵台内,形成一片模模糊糊的虚幻星空。 星空的最中心处,是一颗巨大的太阳,而在旁边,则悬浮着一颗硕大却漆黑的星球,不停围绕着太阳自转。 王景凝神细观,顿时明白,太阳所代表的,乃是“科学”的理念,而漆黑的星球,则是由力学的原理交织而成,还吸收了一部分墨家的学说内容。 整片星空虽然简陋,却井然有序的依照特定规则运转不休,吸收着外界传递而来的思能之力,不断壮大自身。 而待其壮大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扭曲时空,干涉现实! “这是……洞天雏形?” 王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觉得心中莫名的震撼:“根据秘史所记载,诸子传道之所,灵机弥漫,自成洞天福地,可人间显圣。原来所谓的洞天福地,实则是灵台神光辐射扩大,形成一个强大到足以干涉外界的精神力场。” 天眼的视线中,王景识海深处的虚拟的星空完全是由他上一世所学的物理知识构筑而成,完美呈现出了他对宇宙的认知,就像是一个由他亲手创建的虚拟世界,而构筑的材料便是来自他人的思能之力。 “我的洞天还未成型,不能展现神迹,但增长之快,已远超诸子,应该是炎汉帝朝的人口增加,远胜于春秋战国时代的缘故。” 大日与墨星周围,有三大星环、 第一星环是由上百颗明光璀璨的星辰组成,代表着已经对王景彻底信服的那一百多位墨者,人数虽少,贡献的思能却是最多的,比例超过了六成。 第二星环则是千余颗则莹莹发亮的小星,这些应该是今日围观的群众中,开始对墨家学说产生认同的人。他们人数虽多,但贡献的思能之力不足三层,远不如第一星环。 至于在最外围的第三星环,星辰足足上万,奈何细弱尘埃,微不可查,显然这些人只是对祈天灯感兴趣,本身并不一定认同墨家,或者说对墨学毫无兴趣,因此提供的思能之力也是少得可怜,连一成都不到。 “得人心者得天下,原来如此。” 王景感受着识海内洞天的不断壮大,顿时有所明悟,帝王之道,核心就在于集众,炼化他人的思能为己用,壮大自身,以量取胜。 仙秦帝朝推行郡县制以来,皇权便压倒了一切,皇帝本身不需要多高的天资,更不需要费时间和精力在修炼上面,就可凭借天子武学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前提是,天下万民都要认可你这位皇帝。 而儒门圣心境界,显然与帝王之道其实走的是同一条路子,即集众志以成城——这里的城,既可以理解为神国,又可以理解为洞天福地。 王景也是直到此时,才深刻地明悟到为何世家要与皇帝争夺话语权,儒门又是如何一步步反客为主的。 儒门炼神之道,第一步格物,第二步致知,第三步诚意,第四步正心,第五步叩开心扉,第六步铸就心路,最后第七步便是修身。 再往后的道路,便不再是独自一人闭门造车所能达到的了,而是必须要扬名立万,得到天地众生的认可,才可迈入超凡入圣的境界。 “原来,书山学海竟然是这么来的,中古诸子,设立百家之学,以弘扬自家理念,恐怕便是为了铸就专属于自家学派的洞天福地和精神国度,形成类似魔网一样的精神网络,使得圣言秘术的施展能够更加容易。” 毫无疑问,靠着独尊儒术,儒家已然掌控了原本由诸子百家共同铸就的书山学海大洞天,又经历了王莽篡权,才终于能够后来居上,成功压倒了皇权。 而王景也有一种感觉,一旦他的星空宇宙小洞天彻底成型,必然会与书山学海大洞天对接,从而动摇儒门对书山学海的绝对掌控,阻碍儒门天下的大业。 “阻道之仇,不死不休啊。” 王景幽幽一叹,自己这可真是要捅马蜂窝啊。 可很快的,他便又再次坚定了心中的信念。 毕竟大道之途,可从来没有让路一说,所以王景早就做好了武力斗争的准备。 而王景不知道的是,今日宣传墨学的事情之所以能如此声势浩大,还是多亏了卫仲道为他卖力宣传的缘故。 只能说,卫仲道这是坏心办了好事。 借由望气术,王景既然已经知道了洞天之秘,此时自然要开始未雨绸缪,心中暗暗计较起来:“书山学海看来是一个庞大的意识网络,虽然不知道这个网络以什么为硬件载体,但至少我知道了可以如何夺取这个网络的控制权。” 很显然,董仲舒独尊儒术的手段,给了王景极大的启发。 作为来自信息时代的人,王景太知道网络的巨大价值和战略意义了,这样的利器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 在王景看来,武帝当初肯定不知道董仲舒居然在打书山学海这个大洞天的主意,而王景却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思考一番之后,王景当即叫来鲁方,询问起来:“墨学书院之中,可有立碑?” 鲁方恭敬地回禀道:“暂时没有。” “那就在正门入口处,立一石碑。” 这是小事,鲁方自然不会反对,还问道:“主人,碑身之上,可需要铭刻《力学》的内容?” 王景笑着摆了摆手:“这倒不用,刻一副对联便可。” 上次王景留下的对联,可是为书院吸引来了不少关注度,所以这一次王景又要写对联,鲁方就忍不住默默期待起来。 而王景也没有让他失望,传世名句张口便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鲁方当即复述一遍,读的明明是同一个句子,心态和语气却截然不同:“此句当真是妙极!大才,有此劝学良言,吾当铭刻于石碑之上,让天下读书人,皆以此句自勉!” 王景则是心中得意:“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啊。” 若是以后儒生都把这一句给拿去用了,自己对儒生的影响力可就大了,趁机传播墨学,必然可以吸收一些不被儒门认可的理科型人才。 只因书山学海,本就是诸子百家时所共同创立,为天下学子所尊奉。 奈何在当时,学派纷杂,难以形成合力,因此虽被各国君主所忌惮,却也能够容忍其存在。 诸子死后,诸多学派的洞天相继消隐,仙秦帝朝时期更是遭遇焚书之劫,私学因而大受打击,书山学海因此而几乎销声匿迹。 直至武帝时,才被董仲舒重新搜集整合,完成重铸。 虽然当时的书山学海依旧十分弱小,可这数百年来,通过接连不断的注入思能之力,书山学海早已庞大到让人难以想象。 王景此时想要的,便是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来夺取书山学海的控制权。 而告辞一声之后,鲁方便心急火燎的走了,他此时之心情,竟然比王景还要急迫一些,恨不得连夜寻找工匠,准备制作石碑,铭刻碑文。 如此千古名言,必须尽早落于碑上,增加墨学在世人眼中的份量! 而鲁方刚走,荀攸就来了,好奇地询问起来:“主公,祈天灯当真能飞?” 这消息荀攸也是刚刚才知道,还是其他暗卫告知的。 “自然是能飞的。” 荀攸面露震惊之色:“当真不需要依靠法术和圣言吗?” 王景点了点头:“不用。”“神乎其技啊!” 荀攸心情顿时激动不已,若是不需要依靠法术和圣言来驱动,那就意味着祈天灯这样物品并非法器或者名品器物,是可以被大量制造和普及的! 能飞的东西,用途必然广泛,尤其是在军事上。 几乎只是略加思考,荀攸心中就想到了十几种祈天灯的具体用途,惊觉北军手中又多一利器矣! 到了下午,申时三刻。 王景带着鲁方等墨家的能工巧匠,赶工制作了不少,仓库里还特意留了几个打算给学生做实验用,索性现在拿出来给荀攸演示了一番。 当荀攸亲眼看到被点亮的祈天灯浮上半空,越飞越高,最后仿佛或作满天星辰之一,他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拉着王景说道:“主公,此物有大用啊!” 祈天灯,相传是五代十国时所发明,最初就是用来做军事联络信号之用,类似于烽火狼烟,却省却了建造烽火台的麻烦,最重要的是可以在黑夜中进行远距离传讯。 荀攸不由懊恼:“主公,如此重要之物,应当严格保密才是,作为关键时刻底牌,怎可轻易就泄露出去?” 王景闻言大笑:“公达勿虑,如今已有大量墨者前来洛阳投奔于我,墨学书院人手日渐充足,我已命鲁方组织人手,准备开始各种物理实验和相关的技术研发,别说区区一盏祈天灯了,不久之后,我能让人直接上天!” 这一番话,落入荀攸耳中,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 居然能让人上天? 祈天灯既非法器又不是名品,却能漂浮于天空之上,对此荀攸就已经深感不可思议了,若是能制造出这种带着人飞的器物,他甚至都不敢想象。 可若这一切能够实现,那军事上的意义可就太大了! 荀攸通晓军略,当然明白人能飞上半空,究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己方将拥有无与伦比的战场情报优势! 因此荀攸非常激动,连忙询问:“主公,此言当真?” 王景自信一笑:“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 随着墨学书院的开办,随着奇巧阁招揽了大量的墨者,王景与墨者的合作不断加深,墨狮对王景非常信任,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而在墨狮的号召之下,原本藏匿各地的墨家门徒纷纷来到洛阳,其中墨家三大学派都在派人和王景接触,表达了投靠之意。 因此王景现在人手充足,随时准备好要攀一攀科技树了。 而所谓三墨,其实就是墨子死后,墨家三分。 其中相里氏之墨,也就是秦墨,派来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匠师。除此之外,还有两大墨学流派,分别是相夫氏所代表的齐墨,以及邓陵氏的楚墨。 虽然三派各有侧重,思想上更是存在分歧,但如今墨学即将在王景的支持下完成复兴,他们立刻就受到了鼓舞,更看到了千载难逢的良机,顿时争相来到洛阳投靠。 能够坚持到现在的墨家门徒,毫无疑问都是真正的精英,而且思想非常纯粹,意志坚韧如铁。 如今的王景,一人手握墨家三大流派,简直比当年的墨家矩子还要威风,一声令下,天下墨家弟子,无不为其所用。 而王景要他们做的,正是研发热气球。 没有内燃机,王景造不出飞机,但是热气球还是可以想想的,毕竟技术难度其实不高,主要难在想法和创意上。 当王景将心中的构想告诉荀攸,他也终于明白王景为何要帮助墨学复兴,随即感慨道:“昔日仙秦帝朝得以横扫六合,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暗中得相里勤之助,所造天志弩威力无匹,六国工匠皆莫能与之抗衡,最终成就仙秦帝朝箭阵无敌的威名。” 荀攸所说的,乃是秦墨的祖师爷相里勤,此派注重科技研究,非常务实。 昔日六国暮气沉沉,唯有大秦锐意改革,给予平民晋升的机会。此等理念,最是接近墨家的最终设想,以至于相里勤尽弃前嫌,带着自己的门徒暗中帮助仙秦帝朝,完成了统一战争。 但也因此,秦墨流派,在炎汉帝朝时一直受到严厉打击,许多传人不得不隐姓埋名,避世远盾。 若非墨狮作保,加上王景的信用可靠且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相里氏之传人也不会答应王景的招揽。 另一边,蔡琰回到家中时,已是月上枝头,夜色深沉。 晴朗夜空,群星辉映,亦如她此刻的心情一般灿烂。 “元旭……” 蔡琰倚在窗前,遥望夜空,念叨着王景的名字,嘴角不禁浮现起一丝笑容,今日她还真是看了一场好戏。 就在这时,家中雇佣的帮厨刘婶过来:“女郎回来了,要不要做些宵夜吃?” “不用了,父亲呢?” “主人还在司空府中饮酒,还未回来。” 回完这句,刘婶搓了搓手,准备赶紧去厨房里煮一碗醒酒汤,好等主人回来了能趁热喝。 结果,刘婶都还没来得及动身,他的小儿子吴四就回来了,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四儿,你不是陪着主人去司空府了吗?怎么一个人回来?主人呢?” 吴四和刘婶都是蔡邕请来照顾自己和女儿饮食起居的仆人,平日里待她们母子二人不薄,所以刘婶心中一直挺感恩的,现在一看这情况,立马心情就有些慌了。 “主人……主人被押入大牢了!” 吴四也才十三岁的年纪,是个半大的孩子,遇到这种大事,哪里还能扛得住,顿时哭成了泪人儿:“主人被抓走前,让我赶紧回家中报信。” 惊闻此等噩耗,蔡琰顿时容失色,急忙问吴四:“父亲不是去司空府赴宴的吗?怎么会被抓?可知是何人所为?” 吴四边哭边解释,蔡琰这才明白,居然是蔡邕喝嗨了酒后失言,以至于得罪了司空王允,才遭此横祸。 “怎会如此?” 蔡琰捂着心口,面色已然发白。 自己的父亲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是得罪了性格执拗为人刚直暴躁的王允王子师啊! 此时,洛阳大牢。 马日磾皱着眉头走进深处,腐烂的臭味让他很不适应,时不时爬过的老鼠和蟑螂,更是让他看了膈应。 但是没办法,在家里听闻自己的好友蔡邕被收监的消息之后,他便连夜赶了过来,想要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马日磾好歹也是当朝太常,位列九卿,加上牢头也听过蔡邕的名声,对蔡邕的为人十分敬仰,所以非但没收马日磾的钱,还亲自在前面为他带路:“回禀太常,蔡中郎就在里面,我已经命人给他开了一个最好的单间了。” 马日磾微微颔首,随后见到了蔡邕。 牢头还真没有夸口,眼前的单间虽然粗陋,但至少比较干净。 不然以大牢内糟糕至极的卫生状况,马日磾非常怀疑,以蔡邕这样的体质,住进来都不用十天半个月,怕是就得直接“病故”了。 马日磾拿出一小串铜钱,递到牢头手上。 牢头陪着笑脸:“太常没药如此,你这钱小老儿我可不敢收啊,蔡大家名扬天下,享誉士林,我收押他已经是职责所在不得不为,岂敢为难他?就算伱不给钱,我们也不敢怠慢蔡大家啊。” (本章完) 第114章 拯救大兵蔡邕 第114章 拯救大兵蔡邕 马日磾绷着的脸稍微松了几分,但还是强行把钱塞到牢头手里:“这钱,是给伯喈买酒的,好酒好肉招呼着,我不希望他出事,你明白否?” 好歹是儒门名士,炼神修为高深莫测,目光凝视之下,巨大的精神威压压时压在了牢头身上。 他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虾米,自然是上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对于马日磾的要求,只能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 牢门开启,牢头当即带着狱卒离开。 马日磾没好气地坐到蔡邕面前,抱怨道:“伯喈啊伯喈,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个人了,就不能管好伱的这张嘴吗?” 蔡邕无奈,苦笑着回了句:“当时几杯水酒下肚,有点上头了,王司空痛斥董卓无道,我就帮着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会被认为是董贼余党。” 董卓生前,对蔡邕也算是有知遇之恩,不仅为他平反昔日罪名,还经常找他过来询问政策意见,对他信任有加,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而站在蔡邕的角度,他也觉得董卓虽说是暴虐了一些,但也算是一位有着雄心壮志的大豪杰,是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的。只是最后董卓无论如何与世家缓和关系,却还是被态度傲慢的世家给硬生生逼成了“暴虎”。 蔡邕有感于此,忍不住为董卓说了几句好话,认为错也不全在董卓身上,却不想因此而触及了王允的逆鳞,引来这杀身之祸。 王允作为新党领袖,对于诛杀董卓此事早有政治定性,而这也是新党得以上位的原因之一,蔡邕为董卓开脱,无疑是在抨击新党的政治基石。 《论语》有云: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事不成,则礼乐不兴;礼乐不兴,则刑罚不中;刑罚不中,则民无所错手足。 新党的“正”从何来? 董卓暴虐,欺凌天子,残害百姓,如此狂悖不仁的逆贼,将之诛杀便是“正”,新党亦是因此而得以名正言顺地掌握权力。 可现在居然有人说董卓其实也没那么坏,那岂不是在说新党得位不正? 别说王允这种执拗的暴脾气了,但凡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都不可能对这种关乎自身“权力来源合法性”的问题视若无睹。 这都不是什么大不大度的问题,而是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马日磾也是相当无语。 蔡邕这次的举动,相当于是在现任的顶头上司面前,说前任上司的好话,而且现任上司和前任上司互为仇寇。 你这不是找死吗? 活着不好吗? 何必非得这样找罪受呢? 蔡邕写得一手好书法,“飞白”之名天下谁人不知? 可是下笔如有神,偏偏喜欢张嘴得罪人。 当年就是因为嘴太臭,在洛阳上怼皇帝,下喷三公,搂草打兔子连十常侍也一块儿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好声好气地找蔡邕问政,他倒好,张嘴就是弹劾太尉张颢、光禄勋玮璋、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等人贪赃枉法,把身为皇帝的刘宏都气得够呛。 为何? 因为这些个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全都是刘宏的亲信! 你在皇帝身边骂他的人不行,不就等于是骂皇帝不行吗? 之后司隶校尉阳球网罗罪名,构陷蔡邕和他的叔父蔡质,两人立刻就被下狱,而且还要被处死。 最后还是刘宏心软,没杀蔡邕,才让他逃过一劫。 可就算这样,蔡邕也在洛阳待不下去了,得罪了那么多朝中权贵,只能带着家人远走吴会之地,往来依靠泰山羊氏,在吴地共待了十余年之久。 当年就是因为乱说话,才遭了这等大罪。 现在又口不择言,只能说完全没长记性啊! 马日磾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但是蔡邕现在人都已经在牢里,而王允更是扬言要杀他以正视听,马日磾一番叱骂责备之后,还是担心蔡邕的安危:“唉,我尽量为你向王司空求情,只希望这次别出事才好。” 第二天,马日磾便亲自拿着拜帖去司空府登门求见。 马日磾见到了王允,一番苦劝,却依旧无果,改变不了王允的决定。 毕竟蔡邕这次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王允要是这都能轻轻放下不予追究,以后新党还混个屁啊? 不得三天两头被人闲言碎语,阴阳怪气指桑骂槐的欺上门来? 新党本就地位不稳,若是再不团结内部,保持好斗的行事风格,怕是队伍都要散了。 太傅袁隗,太尉黄琬,司徒杨彪,三人也都在此事上诡异地保持沉默。 实际上他们巴不得王允把蔡邕杀了,任由事态恶化,然后让制造混乱和矛盾,让局势朝着对他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要知道蔡邕的身份可不一般,这要是被新党给弄死了,王允可就要得罪朝野内外一大票人了。 此举大利于旧党! 以至于眼下居然只有马日磾在积极地为蔡邕奔走,他整个人都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蔡琰,也在家中以泪洗面。 袁莹和黄欣过来看她,两人见了蔡琰憔悴的模样,都是担心的不行:“昭姬姐姐,令尊吉人自有天相,他肯定不会有事的。” 不仅马日磾找了很多人帮忙说情,就连蔡琰,也在想尽办法营救父亲蔡邕。 可惜往日里颇受欢迎的才女,此时仿佛变成了瘟神,一个个的,唯恐避之不及。 就连之前一直苦苦追求蔡琰,甚至暗中准备上门求亲的河东卫氏,也彻底的偃旗息鼓了,直接断了往来,生怕得罪王允和整个新党。 毕竟此时的河东郡太守,不是别人,正是王允的本家侄子王凌! 惹恼了王允,河东卫氏能有好果子吃? 原本对卫仲道就印象不怎么好的黄欣,此时更是不屑一顾:“那个卫仲道啊,看着就不像个好人,没事的时候天天往昭姬姐姐身边凑,现在遇到事儿,偏偏就没了踪影,哼!” 袁莹想了想,双眼一亮,忽然提议道:“要不我们去找元旭帮忙?” “对啊,元旭不是与昭姬姐姐你相交莫逆吗?他还是王司空的亲儿子,想必在家中应当能说得上话,你去求他,肯定比找别人管用!” 正陷入绝望的蔡琰当即回过神来,眼眸里再次亮起了希望之光。 ………… “呼~” “喝~” 西园校场内,王景正在与士卒一同训练,忽然间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甲士前来汇报:“祁侯,有人求见。” 王景随手扔下原本提着的千斤石锁,呼出一口浊气,接过侍卫递来的毛巾抹了把脸上的热汗,方才神色淡然地问道:“来者何人啊?” “袁太傅的孙女袁莹,黄太尉的女儿黄欣,还有才女蔡琰。” 王景闻言立刻神色一变,心中只觉得奇怪:“她们三个怎么找到西园来了?” 若是来的只是袁莹和黄欣,王景根本懒得接待,可来的是蔡琰,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当即吩咐了一句:“带她们到偏厅等候,我先换一身衣衫。” “是,祁侯。” 甲士趋步离开,王景侧过头朝身后问了句:“最近洛阳城中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史阿抱着悬翦剑从阴影中浮现,先是恭敬行礼,随后才肃声回答起来:“并无大事,倒是前些日子,中郎将蔡邕酒后失言,被王司空关押进了大牢,据闻已被定罪,不日就要被论罪处死。” 王景听完事情始末,心中都感觉非常无语。 没想到这一世董卓败亡得这么早,蔡邕还是那么作死。 你说你一个儒门名士,不好好的做学问吹牛逼,瞎说什么大实话? 还好死不死的帮董卓开脱,不知道这死胖子在洛阳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得罪了多少人吗? 而王景也总算明白过来蔡琰为何来找自己了。 头疼啊! 这事情王景并不觉得自己的父亲王允做错了什么,以董卓干的那些事情,这死胖子被凌迟一百次都不够。 更何况新党就是靠着取代董卓上位的,如果董卓不是坏人,那谁是坏人? 总不是我王景成了坏人吧? 这要是换成别人敢这么说,不用王允发火,王景自己就得先发飙,打上门去教对方做人。奈何蔡邕是蔡琰的亲生父亲,而且王景还偷学了人家的家传功法《凰羽仙音》,正所谓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总不能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吧? 默默叹了口气,王景一路摇头叹息。 偏厅里,蔡琰和两个小姐妹一起苦苦等候。 只今天的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丝绸裙,纤细的柳腰上系了一条淡红色的绦带,勾勒出了婀娜的身材曲线,衣领上绣着的几朵梅,更是栩栩如生娇艳欲滴,仿佛有幽香阵阵,飘散而出。 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和风韵,美丽不可方物。 可惜如此美娇娘,此刻却是愁容满面,坐立难安,一双柳眉微微蹙起,让藏不住的哀伤从明亮的眸子流淌而出。 在三女望眼欲穿的等待下,洗漱一番的王景才终于龙行虎步,姗姗来迟。 “见过祁侯。” 袁莹、黄欣和蔡琰一同起身行礼,蔡琰脚步踉跄,差点没有站稳。 王景看得出来,蔡琰这是已经急得失了方寸,便温言细语地安慰了她一句:“三位的来意,景已知晓。” “元旭,还请救救我父亲。” 蔡琰神色忐忑不安,看向王景时,双眸中泪光隐隐,既有害怕,又期待事情能有转机,显然是在病急乱投医了。 “放心好了,看着你我的交情上,令尊之事,我必会尽力周旋,昭姬你不用太过担心。” 王景温和的笑容,让蔡琰心中一暖,连日来求告无门的她,见到了太多的冷眼旁观,也听到了太多的冷嘲热讽。 而王景此时此刻的微笑,却如同一道明媚的阳光,刺破她心中的阴霾和黑暗,于绝望之中,照亮起一片充满光明的净土。 蔡琰眼角噙泪,坚强如她,内心的坚冰也仿佛要被这温暖的光芒所融化,变成串串晶莹剔透的泪珠。 “元旭,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堂堂男子汉,难不成还会骗你吗?” “好,我相信你。” 蔡琰嘴唇微抿,将心中沉甸甸的信任,尽皆托付在了王景身上,只求他快快救回自己的父亲。 答应蔡琰之后,王景立刻动身,返回家中。 此时的司空府,王允心情也不好,正在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自从将蔡邕下狱之后,每天上门说情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搅得他心烦意乱,为之郁闷不已。 在王允看来,董卓分明就是一个暴虐无道的奸臣贼子,他废立皇帝,目无法纪,所做之事,无一不是在倾覆汉家天下,所作恶行,更是罄竹难书令人发指。 这样的人哪怕是死了,也该被挫骨扬灰,踩上一万脚,才是正理。 可现在倒好,居然还有人敢为他的所作所为开脱? 此举无异于大逆不道,无法无天! 王允性格执拗,品性刚直,显然是个眼珠子里揉不得沙子的人,他不是没有心机和智谋,知道蔡邕这样的名士,杀了他只会搞臭自己的名声。 可王允还是愤怒,明明错的的是蔡邕,为何天下人却偏偏都来怪罪于我? 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难道董卓不该死吗? 难道蔡邕不该杀吗? 王允一口一杯地喝着闷酒,可酒入愁肠愁更愁,心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喝越是烦闷。 “父亲,二哥回来了。” 三子王定先是高兴地跑来汇报,可随后看见父亲王允在这里借酒浇愁,心中顿时惆怅无比。 再这么喝下去,父亲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万一喝出个好歹来,可怎生了得? 而王允一听是王景回来了,心情立刻好转:“竟是元旭回来了,他肯定能够理解我,快去带他进来和我说说话。” 很快,王景跟在王定后面,一路穿过前堂,直入后院,王定小声地叮嘱了一句:“二哥,你可得好好劝劝父亲,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喝酒,我怕他身体熬不住啊。” 毕竟是父子关系,加上太原王氏现在还需要王允来扛起大旗,政治上不能少了这根定海神针,因此王景还是很关心王允的身体健康的,他不希望王允出事。 新党眼下唯一有资历,够分量的文官大佬,也就王允了。 他要是死了,很多事情都会变得相当棘手。 “元旭,你来了?” 王允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老脸红得跟个火龙果似的,还想叫上王景一起喝:“来,赔为父喝上几盅。” 然而王景直接走过去,夺下了王允手里的酒樽和酒壶,好言劝说道:“父亲,大白天的就喝酒,对身体不好。” 说完还直接吩咐下人撤走了桌子上的酒,统统换上甘蔗汁。 “父亲,饮些柘浆,此物可以解酒。” 王景亲自为王允沏满,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王允虽不情愿,可是面对眼前这位表面温和,骨子里却霸道强势的次子,他那点牛脾气,根本屁用没有,只能闷头将杯中的柘浆一饮而尽。 酒能醉人,果汁可以醒脑,几杯柘浆下肚,王允脑子清醒不少,锐利的目光,直视着王景:“你整天不回家,今天突然回来,想必是有话想和我说吧?” 终究是聪明人,王景知道在王允面前,耍心机没有任何用处,毕竟王允只是性格耿直,却不代表他是傻子。 所以王景选择了开门见山,道明来意:“今日前来,别无他求,只希望父亲能饶蔡伯喈一命。” “哼!” 王允本就在气头上,听闻此言,更是怒不可遏,手掌猛然将身前的茶几拍得粉碎,随后更是吹胡子瞪眼:“怎么,难道连元旭你也觉得为父做错了是吗?” 所谓政客,就是学会了如何与这个污秽的世界妥协,接受人性的不完美。 但王允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是黑白分明的。 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没有所谓的灰色。 为了诛杀董卓,他或许可以虚与委蛇,曲身事贼。 可一旦事成,他就会再次变回那个刚正不阿的王子师。 所以汉末历史上,他在用连环计玩死董卓之后,可谓昏招迭出,最终断送了大好局面和自己一家人的性命。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他不肯向现实妥协,所以最终迎来了毁灭。 千载史书,商君车裂,晁错腰斩,多少忠良之臣难得善终? 这个世道,就是如此残酷,没有足够的力量,你要么选择和光同尘,要么就只能背负骂名去死。 王允显然是后者,他曾经委曲求全过,如今身居高位,掌握权力,所以不需要再隐忍。 而好死不死的,刚好是蔡邕撞到他的枪口上,这才被拿来杀鸡儆猴。 王景敢与天下的世家豪族为敌,要为百姓发声,显然也不是一个愿意和光同尘的人。 因此王景完全能够理解王允的心情,因此无论帮亲还是帮理,他都得说一句公道话:“此事错不在父亲,而在蔡中郎。” (本章完) 第115章 差点就要吃席了 第115章 差点就要吃席了 王景确实就是这么认为的,甭管蔡邕出于何种理由替董卓鸣不平,这事情本身就是大错特错,洗地也不是这么洗的。 董卓为了争权夺势而杀人,这种行为本来就已经是坏了法度和规矩,将天下推向动荡和不安,更何况董卓还纵兵劫掠地方,造成了多少无辜百姓的惨死? 蔡邕仅仅因为他自己受了董卓恩惠,就为他开脱,这种错误,简直离谱,甚至对于那死去的几万无辜百姓来说,是不可原谅的。 但因此就要杀掉蔡邕,却也有些过了,毕竟因言而罪人也要有个限度。 王允恼怒的神色稍有缓解,但听到王景依旧要阻止他杀蔡邕,表情再次变得愤懑起来:“我为何不能杀他?” 王景正襟危坐,言辞恳切地对王允说道:“父亲,若要治蔡中郎之罪,当以国法,岂能因为他说错了话,就把人关入大牢,还要置其于死地呢?” 王允执拗,依旧不肯放过蔡邕,因而振振有词:“我不杀他,岂不是等同于在昭告天下,人人都可以犯此大逆不道之错?” 王景摇头:“父亲,还请听我一言。蔡中郎确实有错,但错有大小之分,罪有轻重之别。如今他不过一时失言,此不过小错,父亲难道要以死罪重判他吗?这样又置朝廷法度于何地?父亲就算想要警示天下,也不当以这种方式。” 这一番话,终于说得王允动容。 王景并未强调蔡邕的“无罪”,而是事先明言他确实“有错”。 因此瓦解了王允的部分抗拒情绪,之后又从国家法度的角度,阐述了处死蔡邕带来的不利影响,最终才成功说服了王允。 “唉,那现在该如何处置?” 王允紧绷的心弦,这一刻也终于松弛下来。 王景知道王允是一片赤心,杀蔡邕也不是为了排除异己,仅仅是心中不忿,觉得蔡邕这种人不知好歹。 如今王允心结解开,王景趁机建议说道:“蔡中郎有过,不可不罚,否则如何为天下表率?但判罚也不应过重,否则吾等以言罪人,与董卓之流何异?不如小惩大诫,将蔡邕革职,夺爵,以此来警示天下。” 革职,夺爵,对一般人而言,这样的判罚已经和杀头之罪没啥区别了。 不过对蔡邕来说,实际损失却几乎为零。 毕竟他的官职是董卓给的,爵位也是董卓封的,到了现在,早就是既没有实权,也没有食邑的闲杂人等一个了。 如今丢了虚名,却保全性命,只能说这波不亏。 而王允出了胸中恶气,也不再纠结此事,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行吧,一切按你说的办就是。” 见王允终于做出让步,王景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待王景回到西园,已是傍晚时分。 没想到蔡琰还在这里苦苦等候,至于袁莹和黄欣,则是已被家里人领走,所以此时陪在蔡琰身边之人是邹氏。 如今她跟在王景身边,生活倒是颇为惬意,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光洁的面庞上略施粉黛,日子可谓是养尊处优,比跟着张济担惊受怕强多了。 邹氏美艳,蔡琰清丽,二女并排而坐,谈论乐理,同时又各自抚琴奏曲,倒也不算无聊,反而相处融洽,愈发变得亲近起来。 “妹妹的琴声,真是悦耳动听,扣人心弦。” “姐姐的琵琶,才是余音绕梁,让人赞叹。” 两人难得都是精通音律,互为知音,正聊得兴起时,王景回来了。 “夫君,你辛苦了。” 已为王景妾室的邹氏,正是知暖知热的年纪,娇滴滴地上前为王景脱去外套,然后一双电死人不偿命的媚眼,先是瞧了瞧王景,又瞄了瞄既期待又忐忑的蔡琰,眸光意有所指,只见她轻掩红唇,对着两人柔声一笑:“妾身忽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就不打搅夫君和昭姬妹妹了。” 她不是个善妒的女人,甚至觉得家里多出一个能和自己讨论音律的姐妹也挺不错的,所以有意撮合王景和蔡琰。 蔡琰清丽的脸颊面如桃,正是易生情愫的年纪,奈何如今蔡邕生死未卜,她心系父亲安危,哪有谈情说爱的心情,见到王景之后,连忙问起事情的进展:“元旭,我父亲他……” 王景见蔡琰等得心急,便直言不讳地对她说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逃,蔡中郎终究是言语失当,因此虽然我能说动父亲免去他的死罪,可官职和爵位估计是保不住了。” 作为知交,王景直接便把话说得分明,毕竟这种政治立场错误,不管放在哪朝哪代,都得死人的。 王景能保住蔡邕的性命,已经是出了大力气了。 蔡琰虽然没什么政治常识,却也明白能保住性命已属不易,至于父亲为此丢官去爵,蔡琰倒也看得开,语气豁达地回道:“功名利禄不过身外之物,没了也就没了吧,只要父亲平安就好。” “你能想通我就放心了。” “这次真是多谢元旭施以援手,如此大恩,琰没齿难忘。” 蔡琰起身,朝向王景盈盈一拜,娇柔的身姿,贤淑的气质,真是怎么看怎么养眼。 王景笑着上前扶起:“哈哈,昭姬若想报答,却也简单,上巳节将至,届时相约在城外踏青,若是能闻仙音一曲,想必是极好的。” 上巳节俗称三月三,汉代以前定为三月上旬的巳日,后来固定在夏历三月初三。最初起源于兰汤辟邪的巫术活动,用兰汤以驱除邪气。 兰草被用作灵物,有香气袭人的特点,古人在举行重大祭神仪式前,须先进行斋戒,其中包括当时最好的洗浴方式“兰汤沐浴”。 人们结伴去水边沐浴,称为“祓禊”,此后又增加了祭祀宴饮、郊外游春等内容,算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 对此,蔡琰欣然应允:“好啊。” “那便一言为定了。” 随后王景便带着蔡琰一起去大牢捞人,两人乘坐马车,木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夜幕下越传越远。 而此时的洛阳大牢,牢头得到命令,便恭恭敬敬地带着几位狱卒来到关押蔡邕的牢房面前,面带讨好之色:“蔡中郎,好消息啊,伱没事了。” 单间里,蔡邕正挥毫洒墨,提笔写着绝命书,闻言却是一愣:“这……是否弄错了啊?” 牢头陪着笑脸说道:“唉,蔡中郎说的哪里话,这文书都下来了,岂会出错?”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王景眼下虽然不是新党名义上的领袖,可他爹王允是啊,更何况王景手握数万北军士卒,兵强马壮。 因此父子俩谈妥的事情,底下的人自然雷厉风行,赦免蔡邕的诏书连夜就写好了,上面甚至还有刘协的印章。 牢头庆幸自己这些天没得罪蔡邕,现在更是巴不得这位大佬赶紧离开,省得在牢里出了事情,牵扯到自己头上。 走出牢门,蔡邕举头望向天上的皎皎明月,心情有些复杂:“自己居然平安无事的活着出来了?” 就在蔡邕准备踏上归家的路途时,忽然感应到一缕杀机从身后袭来,冷风吹动街道两旁的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碎响。 蔡邕提笔在手,蹙眉肃立,冷声喝道:“鬼鬼祟祟之人,还不现身?” “果然不愧是儒术宗师,若以武道修为而论,你的实力堪比踏入第五境的高手,儒术已修至出神入化的境界。” 三名黑衣人从阴影中缓缓浮现,他们气机幽深,若非蔡邕炼神修为已至化境,怕是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目含杀机,显然来者不善。 蔡邕全神戒备,口中喝问:“尔等究竟受何人指派?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凶杀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死人,何必问这许多?今夜本想让你悄无声息地死在狱中,却不曾想你居然竟被赦免了。” 铮~ 言谈间,另外两名没有开口说话的黑衣人忽然动手。 三人配合默契无间,一人以舒缓平和的言语麻痹蔡邕,分散蔡邕的注意力,干扰他的感知和判断。 随行的另外两人则是趁机出剑,只见他们拔剑出鞘,寒光映照月华,锋芒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罗网,罩向蔡邕。 月华璀璨,剑锋犀利。蔡邕被寒芒一照,顿时浑身汗毛倒立,惊呼说道:“月隐天罗剑阵?尔等是兵家隐门所派出的刺客?” 兵家隐门,乃是一个尊奉蚩尤兵主的神秘兵家流派,虽不属于兵家四派中的任何一派,实力却不容小觑。 尤其是隐门所训练的刺客,往往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急切之间,蔡邕连忙施展自身的炼神绝学。 只见他提笔一动,挥毫洒墨间,一笔一划竟蕴含极高剑道至理,刹那间剑气纵横交错,化作铁画银钩,与对手的剑气罗网撞在一起。 剑气互击,铿锵之音连绵不绝,四周景物顿时遭受璀璨,坚实的墙壁上被刻下数十道寸许深的剑痕。 碗口粗的树木,亦被拦腰斩断! 两名黑衣刺客的第一轮合击之势,被蔡邕以自身绝学巧妙化解。 为首的黑衣人略感惊讶,却仍是好整以暇地拍手称赞了一句:“飞白剑帖果真妙有绝伦,动合神功,蔡大家名不虚传啊。” “可惜……没了官气加持的你,纵有宗师之境的炼神修为,又能发挥出几分的效力呢?” 铮~ 话音方落,剑声又起。 蔡邕心中一惊,还未看到剑光来袭,手中狼毫玉笔便被斩成两段,狼毛漫天飞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 “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商帝三剑之一的名剑含光!” “呵呵,倒是有几分见识。” 刺客手握剑柄,月色下,剑刃若隐若现,正是与商帝三剑之一,与承影和霄练两大传世名锋齐名的含光剑! 此剑不仅锋锐无匹,关键是材质特殊,透明无色,其激发的无形剑气更是让人防不胜防,是天下一等一的暗杀利器。 蔡邕以指为笔,催动思能之力,化成森森剑气护住周身,神色凝重地看向来敌:“商帝三剑,自春秋之后便销声匿迹,不曾想竟是落入隐门之手。吾自问与兵家无冤无仇,尔等为何非要取吾性命不可?” “你猜?” 铮~ 犀利的剑气呼啸而来,无形无质,锋锐逼人。 含光之威,势不可挡! 蔡邕急忙运使《飞白剑帖》,只见他双臂联动,并指为笔,以思能为墨,挥毫间笔锋化作剑锋,以书法为剑法,顷刻之间,落笔、转笔、藏锋、藏头、护尾、疾势、掠笔、涩势、横鳞,尽展飞白九势之神妙。 落笔用力! 顺势而为! 藏头护尾! 剑招之中蕴含书法技巧,只见笔画中丝丝露白,似用枯笔写成,千丝万缕,连绵不绝。 双方的剑气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待剑势终止,二人脚下大地已满是疮痍,剑痕交错密布,石板碎裂,周遭树木更是遭了无妄之灾,被拦腰削断。 蔡邕衣袖破损,双臂更是血流不止,显然在方才的对攻之中吃了大亏。 黑衣刺客仗着神兵之利,让蔡邕难以招架。 就在蔡邕垂危之际,一道啸音横空而来,炽烈的火光撕裂夜幕,灿烂辉煌,犹如凤鸟展翅,羽盖天下。 “嗯!” 手持名剑含光的黑衣刺客顿时弃了蔡邕,回剑防守。 只闻铛的一声巨响,刺客横剑于胸前,成功挡下了这辉煌灿烂的一刀斩击,然而雄浑的力量依旧震得他虎口开裂,血水喷涌而出,足足飞退数丈之后,方才落地。 噔~噔~噔~ 脚下的石板路被硬生生踩出了三个脚印,感受着体内沸腾的气血,黑衣刺客目光灼灼,紧盯刀气袭来的方向,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说道:“煌羽烈刀之威,果然霸道。” 王景与蔡琰联袂而至,险之又险地救下了蔡邕。 “父亲!” 蔡琰上前扶着已经站立不稳的蔡邕,连忙查探他的伤势。 至于王景,则是手持鸿鸣刀,与三名刺客对峙:“能接我一刀而不死,你倒是够格留下姓名。” 黑衣刺客看了一眼王景手中的鸿鸣刀,心知事已不可为,便不欲多做纠缠:“既然是祁侯当面,吾等岂敢造次,后会有期了。” “我有说过让你走吗?” 王景含怒出手,刀行剑招,猛然斩出。 神羽剑经! 神虹开道! 刀劈山岳,一往无前,此招凶悍至极,蕴含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无边气势,将三名黑衣刺客尽数笼罩其中。 三人面对这汹涌澎湃的刀势,急忙实战隐月天罗剑阵,以合击战法应对这凶猛至极的一刀。 奈何暗杀剑术,擅长隐匿无形,其招式更是以迅捷凌厉,面对王景这堂皇霸道的一刀,终究无济于事。 三人中唯有手持名剑含光的刺客,凭借其手中快利无边的绝世名锋破开一条生路,其余二人直接被熊熊烈火所吞没,被烧成灰烬。 担心还有其余同党,王景便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留在蔡邕和蔡琰身边,免得他们父女二人出事。 此时王景也是皱眉不已,蔡邕遭遇刺杀,若非自己来得早,这黑锅可就要落到新党头上了。 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昭姬,我来护送你们回府吧。” 蔡琰本想拒绝,可方才之事,若是没有王景在场,蔡邕恐怕凶多吉少,因此她最后还是颔首应下:“那便有劳你了。” 将蔡琰父女二人送回家中,王景方才告辞离去。 而经过一番救治,蔡邕也脱离险境,只是神色颇为憔悴。 蔡琰亲自为蔡邕喂药,只是脸上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父亲。” “抱歉,让昭姬你担心了。” 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蔡邕,此时此刻,眼见对自己伸出援手之人竟是王景,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若非王景,他此时还是董卓的座上宾,位高权重,风光无限。 可今日若是没有王景为他奔走,让他逃脱牢狱之灾,又救他性命,此时他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看着怀中哭成了泪人的小女儿,蔡邕心中不禁有些心疼,自己锒铛入狱的这段时间里,女儿怕是吃了不少苦头:“昭姬,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而蔡琰抹了抹眼角的泪,端坐身形,苦苦劝说道:“父亲,以后还是好好著书立传吧,别再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了。” 蔡邕想起这些年来不堪回首的往事,也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发现自己终究不适合做官,还是老老实实做学问得了。 否则指不定哪天脑子一抽又说错话,到时候还能有今日的运气吗? 随后蔡邕又想起了女儿的亲事,顿时忍不住叹气:“唉,河东卫家本有意要上门提亲,都是为父耽搁了你的人生大事啊。” 现在大家都认为蔡邕得罪了王允,政治前途彻底告吹,蔡琰的才女人设虽然还在,但对真正的顶级豪门,已经毫无吸引力可言。 对此蔡琰倒不觉得可惜:“父亲不必如此,女儿本就不喜欢那卫仲道,更何况此次借机看清楚了卫家的嘴脸,也未必不是好事。” 王景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轨迹,张辽没有追随吕布,蔡琰也没有嫁给短命鬼卫仲道,一切都开始朝着未知的方向大踏步前进。 (本章完) 第116章 张绣,你嫂嫂很润 第116章 张绣,你嫂嫂很润 几天后,险些丧命于刺客之手的蔡邕正式丢官去职,这下他是连五经博士都没得做了,只得整日闲赋在家,没事练练书法,顺便整理家中藏书,然后正式开始的关于东汉历史的创作,欲效仿司马迁和班固,著书立传,留名青史。 司马迁著《史记》,班固作《汉书》,已经将之前的历史写得清清楚楚,如今终于轮到他蔡邕挥毫洒墨,来记录属于炎汉帝朝后半页的历史了。 就连远在青州,被尊奉为儒门学宗的郑玄,在听闻此事后都不禁深感庆幸:“幸好伯喈未死,否则汉家之事,谁来考定?” 王景在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是趁机亲自登门,表达了想要请蔡邕出山的意思,让他来执掌刚刚重建完毕的秘书监,负责书籍的校对和印刷。 别小看这个,在任何时代,新闻出版和媒体喉舌可都是关键部门。 《左传》有云:唯器与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 而秘书监在经过王景的改组后,与印刷厂联动,显然已经和“名”息息相关,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能机构。 蔡邕知晓王景来意之后,顿时陷入两难之中:“唉,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可我已经答应小女,不再涉足政事,所以只能回拒祁侯的好意了。” “伯喈先生此言差矣,秘书监非寻常官职,并不涉及权力争斗,我请先生出山,也只是希望先生能够一展所长,主持藏书的编校和出版等工作。如今有了活字印刷术,我正欲广开门路,让天下人人都有书可读,能知德明理,还请先生帮我。” 王景言辞恳切,这一番话顿时就说进了蔡邕的心坎里,但他终究是有诺在先,所以仍是迟疑不决。 “父亲,不如你就答应了吧。” 蔡琰不知何时出现在蔡邕身后,轻纱罗裙,娇媚的容颜,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让王景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蔡邕顿时惊觉气氛不对,看了一眼王景,又回头看了一眼女儿,顿时目光都不一样了。 好家伙,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小白菜,难道要被拱了吗? 昨日夜里他就怀疑过女儿蔡琰与王景的关系,只是当时失血过多,体内经脉还有剑气游走,因此只能专心疗伤,也没顾得上询问。 如今见王景一句话就能让自家的女儿改变心意,他更怀疑起两人的关系了。 只不过见王景与蔡琰似乎并不打算谈及此事,他也不好多问,实际上他错愕之后,心中还挺高兴的。 毕竟王景出身名门,眼下又年轻有为,确实是自家女儿的良配啊。 见蔡琰都已经松口,蔡邕也没有再坚持,而是诚心向王景道谢:“祁侯诚意拳拳,我若再推辞,就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聊完正事,蔡邕嘴角含笑,很有眼力劲儿地起身说道:“昭姬,为父忽然想起有事要做,就劳烦你替我招待祁侯了。” 王景闻言也是一喜,蔡琰所奏之《凰羽仙音》别有一番滋味,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听过了,趁机提议:“早就听闻伯喈先生手中有一美琴名为‘焦尾’,不知今日,我是否能有这样的耳福?” 蔡琰看向蔡邕,得到父亲首肯之后,才笑着对王景说道:“元旭且稍等片刻。” 王景颔首微笑:“有劳了。” 父亲平安归来,如今又重获官身,从事的还是最喜欢的书籍校对工作,因此蔡琰心中对王景还是十分感激的,当即雀跃地起身,嘴角含笑说道:“我这便去取来焦尾,亲自为元旭你演奏一曲。” 不一会儿,蔡琰取来焦尾,焚起熏香。 青烟袅袅中,美人临窗而坐,细白如葱的十指,轻抚琴身,乐声未起,心弦便已为之触动。 然而蔡琰还未来得及开始演奏,屋外便有一位穿着黑甲的骑士闯入,此人来到王景身边,单膝跪地,抱拳说道:“祁侯,紧急军情!” 王景虽有些扫兴,却也不得不起身告辞:“抱歉了,昭姬姑娘,这一曲看来只能留待下次了。” 蔡琰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无妨,元旭当以国事为重,想要听曲,琰随时恭候。” 匆忙离开了蔡邕的府邸,骑在马上,王景这才发问:“究竟发生何事?” “前线传来消息,吕布兵败,万余兵马,如今只剩下不到半数。而平阴县城也已宣告失守,西凉军随时都有可能反攻洛阳地界。” 王景虽然知道吕布胜算不大,但却绝没有想过他会败得这么迅速,败得这么干脆! 说好的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呢? 就这? 简直坏我大事! 王景回到西园,立刻下令召集甲士全体将士。 而贾诩和荀攸也在收到军报之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文和,公达,事情的前因后果伱们想必也已经听说了吧?” 贾诩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叹气说道:“董卓虽死,西凉军残部实力犹存,其中李傕、徐荣等,皆为兵家强者,能征善战。我军本就没指望吕布能够取胜,但这次也败得太快了一些。” 荀攸虽然依旧保持冷静,但也面色凝重,显然眼下的情势非常不妙。 他走到沙盘面前,绕着洛阳城所在的位置画了一圈:“西凉军虽受重创,但兵力依旧雄厚,保守估计仍有主力兵马三万人以上,这还不算被他们裹挟的各种仆从军。吕布这一败,我军西线立刻宣告瓦解,仅凭现在的兵力,恐怕无法做到有效防御。” “如此一来,战线就需要重新调整了。” 王景原本的计划,是让吕布先与西凉军周旋,虎牢关这边,有徐晃镇守,称得上稳如泰山。 北军八营在冬季时方才经历了连场大战,灭白波,拒匈奴,消耗巨大。如今又值春耕,因此不是开战的时候,所以王景才会把精力都集中在内政方面。 第一是因为北军需要休养。 第二是因为占下来的地盘,需要开发经营。 因此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大动干戈,奈何这才出兵不到一个月,吕布居然就败了个灰头土脸,以至于西线不稳。 要知道洛阳周围,总共有二十座县城,上百万居民。一旦让几万乱军趁势杀来,王景目前手上能够动用的几千兵马根本无法分兵把守各处。 最后就算能够取胜,整个京师也要被打成一片白地,到时候民众死伤惨重,农田和水利设施毁坏,还耽误了春耕农时,这样的损失谁遭得住? “眼下的局势对我军十分不利。” 荀攸神色凝重,为王景分析起当前的态势:“虎牢关外的诸侯联军并未退兵,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私下与朝中大臣多有串联,此乃内外交困之局。” 随后荀攸又指着沙盘:“东线虎牢关一带,是以袁绍为盟主的联军主力部队集结,总兵力超过十三万。而南线则是袁术和孙坚对我军威胁最大,袁术有人脉和资源,孙坚拥有强横的武力,他们若趁机合力北上,洛阳随时都有失陷之危。” 王景对此也是颇感头疼:“我军原先的策略,是派出吕布以攻代守,率领何进的旧部稳住西线,为我军主力换取足够的休整时间。奈何人算不如天算,如今吕布兵败潼关,吾等谋算瓦解,我是若离开,洛阳必乱。” 新党的顶梁柱毫无疑问就是王景,没有他和北军八营,新党凭什么与袁隗和杨彪所代表的世家旧党势力分庭抗礼? 因此王景诛杀董卓之后,就一直坐镇洛阳,就是为了替新党保驾护航,同时也是搞搞洛阳本地的内政建设,比如扩大奇巧阁,生产毛纺织机供应河东。又比如开办墨学书院,培养专业人才。 这些事情看着琐碎,实际上非常关键。 可眼下的局面却是让王景非常难受,河东大营的新兵还在训练,难以调动不说,就算来了也打不了硬仗。 而张辽及并州狼骑要驻守晋阳,防备北方异族入侵,加上距离洛阳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景只好问计于荀攸:“公达,眼下我军还有多少可动用的战力?又要如何排布才能稳妥?” 荀攸心中默默算了算:“河东新兵一万,从流民中招募的壮丁三千,从并州来的三千甲士,公明想要镇守虎牢,就算有雄关为屏,至少也需八千兵马才能稳住阵脚。而主公想要出兵,最多也只能调动新组建的三千甲士。” 王景手指敲桌,心中默默盘算,最后断然下令:“公达,我现在命你以军师身份,领三千壮丁,并两千河东兵,与高顺的陷阵营一同坐镇洛阳,以拒孙坚袁术。” 荀攸闻声抱拳道:“领命。” 王景随即又下军令:“调遣三千河东兵,支援东线虎牢,告诉徐晃,决不许诸侯联军一兵一卒踏入洛阳地界。” “是,属下必会转告。” 一连两道军令之后,王景才从位置上轰然起身:“我,将亲自率领三千甲士,赶赴西线,平定叛乱。”“文和,你随我出征,为我参谋。” 王景看向贾诩。 贾诩自然不敢拒绝,当即俯首应命:“诩,领命。” 同为谋士,荀攸追随更早,而且多次为王景谋划献计,功勋卓著,因此得到信任,乃至被王景委以重任,领五千兵马留守东都。 至于贾诩,王景并不完全相信,毕竟这位可是有着“毒士”之称的顶级谋士,为图自保,这位卖起队友来可是一点也不含糊的,还是带在身边盯着好点。 西园校场,三千并州甲士正在训练。 身披鎏金虎纹宝甲的王景突然出现,肃杀之气直冲云霄,只听他一声厉喝:“传我命令,全军集合!” 传令兵吹响号角,不到片刻功夫,三千人就排列整齐,站到了王景面前。 他们都是张辽以王景的名义在并州招募的豪勇之士,有些是边军,有些是当地游侠,因久在边地,一个个都勇猛好战。 如今他们被王景接纳,以剑卫的方式进行训练,已然经历了一番脱胎换骨的转变,不仅换上了新衣新鞋,还每日三餐管饱,偶尔还有鱼肉蔬果等补充营养,人人都被养得膘肥体壮,孔武有力。 不仅如此,王景还在军中设立了教官,不仅教会他们读书识字,还传播保家卫国的思想,让他们明白应该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吕布兵败,平阴县破,数万叛军随时会攻打洛阳,而我们只有三千人可用,你们害怕了吗?” “不怕!” 三千甲士战士,人人怒吼。 他们本就是来自并州的边民,谁家没受过胡人的侵扰,谁没见过流血和牺牲? 并州多山少田,他们都是在当地活不下去人,本来打算去投奔黑山张燕的,如今却是得以追随王景,为此他们不仅得到了优渥的待遇,而且家属都得以进入荣军农场工作,即便自己战死,家中父母妻儿亦可生活无忧。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王景对待他们恩重如山,他们自然愿意效死以报。 见军心可用,王景顿时振臂一呼:“很好,随我上前线杀敌!” “杀!杀!杀!” 三千甲士,人人呐喊高呼,沸腾的杀气顿时化作一柄无双利剑,凝结而成的兵煞坚如铁石,直冲云霄,直指西方。 贾诩跟在王景身后,亲眼看见这一切,心中不禁凛然。 这三千甲士,可是王景费无数钱粮,尽心尽力打造出的一把绝世宝剑,其中光是服用了玄龙锻骨丹,锻成玄鳞铁骨的铁鳞剑卫,就足有两百之数,他们深谙战阵之法,精通白猿剑术,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勇锐之士。 以二百铁鳞剑卫为骨干,辅之以三千并州甲士,即便是硬刚数万西凉军主力,王景也有自信战而胜之。 之前锋芒未露,贾诩心中还不以为然,如今看到甲士的军心士气竟强横至此,才真正明白这支新军的可怕。 下令不过半个时辰,三千甲士就已经完成集结和动员。 又过一个时辰,三千甲士已经准备好出征。 到了傍晚,已经抵达孟津港,开始领取辎重和装备。 这样的动员效率,简直闻所未闻,贾诩光是用在一旁看着,就觉得可怕! 纵使是当初董卓麾下最精锐的飞熊军,从动员到出征,再快也要一两天的时间,如果不是战况危急,临时想要集结恐怕要上四五天。 跟甲士一比,这差距可就太大了! 毕竟军情如火,瞬息万变,反应的速度越快,集结的效率越高,军队的战斗力就越强。 这也是为何军队始终强调纪律性和服从性的根本原因,一支没有纪律的军队,个体实力再强,也不过是一盘散沙,一触即溃。 而眼前的甲士,展现出的强大纪律性,简直不像是一支才刚训练过两个月的新兵。 贾诩并不知道王景以天命帝星统摄全军才有如此惊人的效果,所以他不论怎么想都觉得难以理解,只把王景当成了天命所归的明主,气运加持之下,没什么不可能的,毕竟要说离谱,光武帝才是真正的离谱。 三千甲士,一路疾行,沿途收拢到不少并州溃兵。 王景连忙找来几个脑子还算清晰,说话还算利索的逃兵,追问战况。 “吕布何在?” “温侯欲夺回平阴县城,正在与西凉叛军鏖战中。” “可知敌人是谁?” “听说是武威张绣,号北地枪王。” 王景这才明白,与吕布交战的,正是当初从他手里逃脱的张家死剩种张绣,顿时发出一声冷笑:“原来是他啊。” “文和,你怎么看?” “张绣此人心高气傲,又与主公有杀叔之仇,不易招降。” 贾诩对西凉军中诸将十分熟悉,更何况同为武威的郡望大族,贾、张两家甚至还有些交情,但贾诩对待张绣可一点也不手软,直接建议王景杀掉了事。 当初洛阳金市屠杀一案,王景还没和张绣清算,此刻新账旧账一起算,自然没打算放过张绣这位杀人的凶手:“既然如此,那就先杀西凉军一位猛将来祭旗好了,以此来宣告我军的到来。” 而在此时,平阴县城。 不知死期将至的张绣,正站在城墙上,从容地应对着吕布的反攻。 只见他麾下的兵卒结成一个古怪的战阵,彼此气息交融,互为犄角,兵煞之力化作一张绵里藏针的巨大罗网,避实击虚,玄妙异常。 吕布率领麾下残兵,久攻不下,伤亡已然十分惨重。 此刻他唯恐回去之后会被王景问罪,因此越是攻打,人便越是心急,竟然还单骑出阵,绕着城墙大声叫阵:“张绣小儿,你自号北地枪王,可敢出城与我一较高下?” 张绣站在城门上,一脸冷傲:“吕布,你现在不过是丧家之犬,有何资格与我一战?” 虽然占尽优势,可张绣还没傻到要出城与吕布单挑的缘故,毕竟他和吕布的实力差距巨大,若非有军阵和兵煞加持,对上吕布怕不是五招之内就要被秒杀了。 吕布心中暗恨,刚想出言叱骂之时,身后却忽然扬起滚滚烟尘,只见地平线上,一队黑甲骑兵风尘仆仆赶来。 虽然只有十三人,却有着撼天动地的气势。 十三人中,为首的将领来到城门前,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容,一对剑眉斜指苍天,锐气逼人。 “是你!” 看到王景,张绣怒目圆睁,愤火炽燃。 王景却是轻蔑一笑:“张绣,你知道吗,你的婶婶真的很滑很润。” (本章完) 第117章 专业卖队友三十年 第117章 专业卖队友三十年 “王景匹夫,你欺人太甚!” 平阴县城门上方,张绣站在谯楼下整个人睚眦俱裂,就连握住枪杆的右手都是青筋毕露,浑身怒火蒸腾,杀气几乎化成实质一般从双眼迸射而出,死死盯着王景。 人皆有逆鳞,而邹氏,就是张绣的逆鳞! 叔父张济没死之前,张绣就已经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十岁的美艳“婶婶”垂涎三尺了,只是碍于礼法,才想着要徐徐图之。 而后叔父战死,在张绣看来,寡居在家的婶婶理所应当要由他这个侄子来照顾才对,反正凉州汉羌杂居,也不太讲究这个,只要私底下把事情摆平,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因此邹氏早就被张绣视作是禁脔,被他当成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奈何洛阳一战,董卓被王景袭杀,而后西凉军败得太快,以至于他只能顾着逃命,根本来不及带走邹氏。 如今得知邹氏已经落入到了王景手中,让他如何不恨? 脑海里光是想着王景每日和邹氏抵死缠绵的画面,张绣就气得肺都快炸了,现在王景还当着他的面公然嘲讽,张绣顿时有种被羞辱的感觉。 怒不可遏,张绣立刻点齐兵马准备出城与王景决一死战,以泄心头之恨。 而自从董卓死后,就跟在张绣身边为他出谋划策的李儒当即出面阻止:“将军,兵法有云,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如今我军据城而守,坐拥地利,只需等待后续援军到来,届时全军结阵,兵煞交织,军气纵横,祁侯即便有霸王之勇,也只能黯然退兵,何必现在就与他争一时之胜负呢?” 李儒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张绣心中的怒火瞬间就被冲淡,情绪也稍微冷静了一些。 可就在张绣放弃出城野战的时候,平阴县外,鼓声震天了,一杆铁画银钩,写着“王”字的红黑色大旗,迎风耸立,猎猎飞舞。 战旗赤红如火,如同熊熊烈焰冲天而起。 “祁侯来了!” “煌羽烈刀!” 张绣手下,有不少都是当初败在王景手下的败军之兵,此时看到王景的战旗飘扬,立刻就被勾起了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恐惧。 而在城外,贾诩也在向王景献计:“主公威名赫赫,西凉众军无不惊惧,只要我方竖起旗帜,再诈称有五万大军,西凉兵众必然心生畏惧,届时人人思退,再难据城而守。” 王景闻言也觉得此计甚妙,当即大笑着下令:“好,就依此计行事。” “来人,取我弓来。” 王景命人取来霸王弓,手心握住冰凉的玄铁弓身,心中却是一片火热,那是战意在燃烧。 箭上绑了布条,上书朝廷已派王景亲领五万大军前来平叛的消息,随着黒蛟龙筋制成的弓弦被拉满,只见指尖一松,咻的一声箭矢就钉在了谯楼的立柱上。 霸王弓威力无匹,箭矢飞跃二百丈之遥,还能入木三分,钉在城楼瞭望台前的立柱上。 与此同时,也有擅射的并州甲士射手骑在马背上绕城而走,他们左右开弓,连续不断地将写着信息的布条射入城中,制造混乱。 李儒见状便察觉不对,当即命人捡来其中一支箭矢,拆开一看,看得他是眼皮直跳,随即大怒:“立刻收缴,这是敌人故意散播的假消息,洛阳城如今哪来的五万大军?” 他此前侍奉刘辩时,就曾接触过不少朝廷机密,因此深知帝朝如今的军事动员能力已经捉襟见肘。 各州郡已经形同独立王国,京师之地各大世家盘根错节,王景又是新党,不受袁隗和杨彪等旧党势力的待见,去哪招募五万大军前来平叛? 因此李儒知道这肯定是敌军的计谋,是虚言恫吓,因此他当机立断,想要阻止王景的诈敌之计施行。 可惜根本来不及,数十骑兵至少射了上百支箭到城内,这下子消息已经在民间和军中都广为流传开来,根本无法控制。 而且李儒越是禁止,底下的士卒就越是觉得消息是真,以为王景这位杀神真的带着五万王师杀过来了。 顿时小小的平阴县城内部,一日三惊,流言四起,以至于张绣麾下的西凉士卒人人都惶恐不安,唯恐朝廷大军随时都会杀来,让他们埋骨异乡。 他们这些西凉兵老家都在凉州,之前听从董卓的号令,那是因为觉得可以在洛阳这个世界享福,所以才愿意为董卓卖命。 现在董卓已经命丧于王景之手,京师他们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诸侯联军对他们喊打喊杀,十几万的部队在虎牢关外集结,而王景又是世家出身,在大多数的西凉兵看来,王景与诸侯联军根本就是一伙的,因此对于王景能够召集五万人,他们都信以为真。 那可是五万人马啊! 领兵之人还是王景这样的名将,因此张绣麾下的西凉兵根本无心拼命,心里只想着还是快点逃命的好,只要逃得离王景这个杀神越远自己才能越安全。 当李儒察觉到情况不对时,已经无力回天了。 张绣也很郁闷:“郎中令,你之前还劝我不要出城野战,只要守住县城就是胜利。可如今我方却是坐困愁城,以至于军心动荡,士卒已全无战意,这县城还守得住吗?” 好不容易拉起一支万余人的军队,更与李傕联手挫败吕布,正打算反攻洛阳寻找机会。 可张绣是万万没想到的,自己机会没找着,倒是自寻死路了,这谁遭得住啊? 李儒此刻亦是满心无奈,他原先以为董卓能成大事,才不惜背弃刘辩这位旧日恩主,结果刚刚得到董卓信任,这胖子居然就被王景给杀了! 眼下因为刘辩之死,李儒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只能跟着西凉军一条路走到黑,他为张绣分析道:“王景身边,必然有人对我军极为熟悉,否则绝无可能为他献如此毒计。如今士气已失,死守县城毫无意义,将军还是快点准备突围吧,再晚点恐怕就走不了了。” 之前说守,现在又说要逃,张绣心里顿时不爽,怒视李儒,语气十分不满:“郎中令,难道你也被所谓的五万大军给吓破了胆?” 李儒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张绣,冷声反问:“将军何必讥讽于儒?五万大军就是一个笑话,但祁侯此人之能,神鬼莫测,有万夫莫敌之勇,太师当日身边有数千之众护佑,却仍被王景当众格杀,其后王景更是单枪匹马便连挫我军诸部。将军若是遇上其后,可有信心再次从他手上逃得性命?” 张绣为之语滞,无法回答。 因为他自己都没有信心能够在王景手下活命,尤其是鸿鸣刀都被王景所降服,有此神兵利器在手,他有几个脑袋够王景砍的? 上次能够逃走,还是是因为有叔父张济亲自带兵为他舍命断后,可他已经没有第二个叔父可以拿来断后了。 到了晚上,夜凉如水,平阴县内静谧无声。 而张绣和他麾下的一千西凉铁骑,已经悄无声息地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城逃走。 “郎中令人呢?” “将军,儒来了。” 李儒也换下不便出行的文士服,穿上了一身劲装,还骑着一匹马。 虽然此前李儒出的主意不管用,但胜败乃兵家常事,张绣此刻对于李儒这位自家队伍中唯一的智囊还是相当看重的,因此临别前还要先询问计策该如何排布:“我军已集结完毕,要如何突围?” 李儒摸着胡须,虽然心情同样急迫,但是思路却比心慌意乱的张绣要清晰得多,只见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后才说出自己想好的计划:“趁夜出逃,看似有西、南、北三个方向可走,实际上除了北面,其他两路皆为死路。” 张绣大惑不解:“这是为何?向西走应该最快才对,以我们的脚程,退回函谷关也不过需要一天时间。” 李儒听完却是直摇头:“最快确实是最快,不过是死得最快。” 随后李儒为张绣分剖利害说道:“我敢断言,西路必有埋伏,真要去了,必然有去无回。至于南面,守着吕布。其麾下的何进旧部虽然溃败,但吕布麾下还有百余骑出自并州,又有魏续和成廉等八位健将协同作战,我们若是遇到,必被其纠缠难以脱身,最后照样是难逃一死。” “那……” “将军,此刻唯有向北,经白鹤渡口走水路,逆流而上才是唯一的生路!” 张绣听了李儒的建议,顿时觉得在理,便先派出两支疑兵,出城之后命他们分别向西和向南逃窜,想要以此引开甲士的注意力。 到了丑时二刻,夜幕漆黑一片,张绣这才带上李儒和一千骑兵,从北门杀出,一路向着白鹤渡口疾奔而去。 眼看着就要逃出生天,却不想刚进渡口,立刻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包围之中。 “哈哈,文和这一招瓮中捉鳖果然厉害。”王景带着三千甲士,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上,掐断了张绣等人的最后一丝生机,显然早就在此地设下了埋伏,建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就等着猎物自己往口袋里钻呢。 白鹤渡口,战鼓喧天。 “杀!” 炽烈如火的战旗,在刀光剑影中迎风猎猎。 张绣所部若是能维持斗志与士气,结阵而战,说不定还可以给王景制造些麻烦,多坚持一段时间。 奈何因为贾诩的计策,张绣所部兵无斗志,将无战心,还在仓皇撤退的路上遭遇奇袭,顿时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张绣所部就被王景率领的并州甲士全部歼灭在白鹤渡口,此刻就连冰凉的河水都被温热的鲜血染成了一片赤红,冲天的火光刺穿夜幕,十里之外依旧清晰可见。 “王景,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堆叠的尸体中,心知必死的张绣强撑着伤疲的身体,持枪弃马,踩着泥泞的滩涂地,怒吼着冲向王景,想要困兽犹斗。 华雄手持玄铁大刀,跃马阵前,对其展开劝降:“文锦,事已至此,何不跪地请降?祁侯勇冠天下,扫灭叛贼必是易如反掌,伱何必再如此执迷不悟?” “住口!你这背主之贼,吾羞与你为伍!” “你!” 华雄闻言大怒,正想上前一刀结果了这位老同事,好向王景这位新老板表忠心,以示自己与过去一刀两断的决心。 倒是王景开口劝住了华雄:“放他过来。” 华雄不敢违逆军令,当即遵照王景吩的咐,让左右让开一条道路,任由张绣一路杀到王景的面前。 “王贼,我与你不共戴天!” 张绣面露狰狞,怒火烧红了他的双眼,杀叔之仇,夺婶之恨,此刻尽作一枪,直取王景面门而来。 只见枪尖微颤,如猛虎咆哮,威震千川,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穿云贯日而来。 然而王景之强,犹如大日凌天,霸道无比,又岂是区区一杆破枪能够贯穿的? 真阳九炼! 烈日骄阳! 在丹羽圣炎的日夜淬炼之下,王景的运动系统早已强化到了非人的境界,身具千钧神力,手能掷象,足可撼山。 铮~ 鸿鸣出鞘,神火耀世。 一刀! 王景轻描淡写地挥舞手中神兵,顷刻间便见炽烈的圣炎沿着刀刃斩在了张绣的枪上。 先斩枪,再斩人! 抢断,人亡! 刀芒火光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张绣那怒目圆睁的头颅飞起。 张绣死了,这一世,他时运不济,还未开启属于他的传奇就遇到了王景,死在这小小的渡口,葬身于鸿鸣刀下,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身首异处。 “厚葬吧,此人倒也算是勇士。” 杀人不过头点地,王景没有继续羞辱张绣的想法,毕竟是历史上曾击杀了典韦,更让曹操痛失爱子的猛人,值得尊重一下。 战斗结束,王景命人打扫战场,收降俘虏。 而让王景深感意外的是,今夜钓上来的大鱼除了张绣之外,居然还有第二条,只见李儒被同行之人指认出来,随后就被五大绑地带到了王景面前。 “你就是李文优?” 王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发须斑白,略微有些显老。 只是单论长相的话,李儒其实并不算丑,毕竟当初能够被选上成为刘辩的幕僚,外形气质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也是文质彬彬,举止儒雅之人。 但李儒的一双眼睛,却给人阴沉狠毒的感觉,仿佛毒蛇一般。 很显然,他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男人。 面对王景,李儒一时间心情复杂,微微躬身行礼:“见过祁侯。” 三千甲士将士,默然伫立,肃杀的气氛,实际上已经压得李儒喘息不能。 但他一向自诩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怎肯相信自己竟会落入他人的算计之中:“祁侯,可否告知是何人识破了我的谋算?” “文优,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就在这时,贾诩笑意盈盈地站了出来,并且丝毫不觉尴尬地站到了王景身后。 而身旁士兵高举的火把,亦清晰地映照出了贾诩那张冷峻中带着淡然的脸。 “贾文和,竟然是你!” 李儒看到贾诩现身,哪里还不明白,就是他在王景身边出谋划策,识破了自己的计划,陷自己于死地。 得知真相的李儒,顿时大受打击,有些意兴阑珊,苦笑着感叹道:“难怪祁侯能够对吾等的动向了若指掌。” 如果说谁对西凉军的状况最为了解,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贾诩,为了谋求自保,专业卖队友三十年的毒士自然不会和昔日的同僚讲什么情面。。 对于贾诩来说,打工人就该有打工人的思想觉悟,不要老是想着为老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是要多想想自己,多想想自己的家人。 这么多年了,工资涨没涨,官职升没升,前途是不是一片光明。 因而这次随同王景出征,贾诩就打算竭尽所能,好好表现一番,以谋求更好的薪资待遇。 而此刻才想明白这一点的李儒却是心中大恨,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因此瞬间就读懂了贾诩的选择。 让他难受的是,他居然没有早点发现这一切,否则今日也不会遭受如此惨败。 西凉军败走之后,贾诩没有跟着一起逃跑,当初李儒还道他运气太差或许已经死在乱兵之中,却没想过他居然投靠了王景,如今更是调转枪头,帮着北军来打西凉军,欲置致自己等人于死地。 李儒本就是一流的谋士,从未认为自己不如贾诩,没想到初次交锋,就直接惨败,他颇为不服气地凝视着贾诩:“文和,你是如何猜到我会逃亡白鹤渡口的?” 贾诩淡然一笑,目光看向李儒,轻声说道:“聪明人的想法,总是比蠢货更容易猜到,你的计划太完美了,所以才不出我所料。” 李儒听完,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没料到自己居然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一天,但他还是很不服气地看着贾诩:“文和就如此笃定我会中计?你难道不怕张绣出城之后,不听我的劝说,直接向西逃遁?” (本章完) 第118章 杀人刀 第118章 杀人刀 贾诩闻言,表情依旧淡然,冰冷的目光仿佛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变化,他显然是一位绝对理智的谋士。 面对李儒的质问,贾诩不以为然地回答道:“就算向西逃窜,你们也要面对吕布,终究是难逃此劫。” 李儒听后,终于吐出胸中浊气:“果然,我败得不冤。” 两者都是顶级谋士,智力差距并不大,之前李儒只是被贾诩以有心算无心,毫无防备,才大败亏输。 如今贾诩只说了几处细节,李儒立刻就猜到了他的全盘谋划和兵力排布,随即发出一声惨笑:“想来南面的兵马只是幌子,你将吕布安排在西面设伏,自己则亲自来到白鹤渡口等我自投罗网,果然好计谋,这次我输得心服口了。” 贾诩遥望滔滔江水,戏谑一笑:“文优,昔日高祖皇帝就是从此地绕开潼关,直扑洛阳,最终击败项羽而成就一番基业,今日正好用来做你的葬身之地。”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李儒这样的大活人。 他可没有给张绣陪葬的忠心和义气,当初投靠董卓,也不过是为了官职和权位。 因此贾诩几句恫吓,本来还想拿捏一下架子的李儒,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体面不体面的,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十分果断地向王景认怂说道:“儒愿降,还请祁侯网开一面,饶我一命。” 当初各为其主,李儒还曾为董卓出谋献策,给王景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差点成功分化了北军,让张辽与王景生出嫌隙。 王景的心眼一向很小,喜欢的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因此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目光冷冷地凝视李儒,语气带着几分杀机:“哦,可是伱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虽然怕死,但李儒脑子没乱,明白这时候求饶的话说得再多也是无用,唯有展现出自己存在的价值,才有一线生机。 因此李儒十分直截了当地就对王景说道:“祁侯固然神功盖世,威震天下,但儒观祁侯近日来在京师的作为,想必与儒门并非一路人,而帝朝独尊儒术数百年,天下儒生何其多也?祁侯欲扶持墨学等百家流派,除了怀柔之外,恐怕还需要一把敢于大开杀戒的刀。” 这世上的聪明人不少,王景虽然从未公然直接地对整个儒门表现出恶意,但是扶持墨家,就已经代表了某种政治倾向。 李儒眼下点破此事,就是为了展现他的价值:“祁侯,我李儒,愿意成为你手中之刀。别人不敢做的事,儒来做。别人不敢杀的人,儒来杀。” 身在局外,李儒早就在暗中看得分明。 王景终究与儒门乃至整个世家,要有一战,此战不可避免。 而王景麾下的谋士,荀攸出自儒门,贾诩明哲保身,郭嘉与徐庶皆学业未成,就算学有所成,也不是能做这种狠活的人。 可狠活总得有人来做,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是要流血的,甚至最后极有可能要大开杀戒,六亲不认。 毫无疑问李儒就是这样一把能杀人的刀,他阴狠的性格,用来对付儒门和世家最是适合不过。 王景动心了,目光带着深意看向李儒,轻笑一声问道:“哦,你做得到?” 李儒壮着胆子,挺胸抬头:“我能!” 虽是学儒出身,但李儒本身并无多少门户之见,他终究是注重实际利益的人,连刘辩这位旧主都能背叛,还辅佐董卓这样的权臣,可谓离经叛道到了极点,这天底下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而李儒也知道,王景身边虽有贾诩和荀攸这等超一流的谋士为他谋划,但一些脏活,贾诩和荀攸未必肯去做。 但是他李儒肯啊! 左右不过是杀人而已,他连少帝和太后都敢谋害,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杀的? 贾诩在一旁默不作声,他深谙明哲保身之道,很多事情确实不会亲自去做,因为那样太拉仇恨了。 而王景则是嘴角一勾,对李儒露出灿烂的笑容:“很好,我欣赏你的坦白和决然,那就努力成为我手里最锋锐的刀吧。” “儒,拜见主公!” 李儒激动得难以自已,终于不用死了! 而且王景是比董卓更加强大的雄主,李儒觉得自己的人生和未来,再一次看到了希望。 而李儒为人倒也光棍,反正他现在都已经投靠王景了,为谋一个好的前程,他索性便把旧日的同僚卖个干净。 只见李儒直接抱拳躬身,向王景主动请缨说道:“主公,儒可不费一兵一卒,为主公拿下函谷关。” 王景原本出兵,也只是想要驱赶西凉叛军离开洛阳地界,却不料李儒居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文优真能为我拿下这千古雄关?” 李儒闻言,抬起头来,双眼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儒愿立军令状,若不成功,提头来见!” 这般慷慨激昂,自然是在演戏。 但李儒的话,王景倒是听了进去:“不知文优有何良策,?” “只要主公放我回去,不出三天,必可让主公将这函谷关收入囊中。” “好,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信你。” 王景信个屁的李儒,只不过是看出了李儒在西凉军中混得不怎么如意,知道他不可能陪着注定败亡的李傕等人一起陪葬,所以才故意表现出对他信赖有加的姿态,甚至还让他从平阴县城里带上了几千残兵败将回去函谷关。 山岗上,王景骑在马背上,远眺西方,此时李儒的身影正好消失于地平线上:“文和,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此时王景身边除了十二名剑卫和许岚之外,就只有贾诩随行。 贾诩捻着胡须,语气倒是十分笃定:“文优不是蠢货,他应该会明白要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抉择。” 李傕、牛辅等西凉军残部虽说实力犹存,可没了董卓还被朝廷通缉的他们,如今已然成了丧家之犬,天下虽大,却无他们容身之地。 因而但凡是有识之士,都能看得出来这伙流寇的败亡只是迟早之事。 与之相反,王景此时正如日中天,大势将成,只要不半道崩殂,未来大业可期,甚至有机会在乱世中逐鹿中原。 作为一个野心勃勃之人,李儒好歹也是一流谋士,因此他有着足够的智慧和眼光来判断当前的局势,明白该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 王景的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指的可不是李儒的人品可靠,但是王景相信李儒不会犯蠢到又去投奔李傕。 待李儒带着张绣的残部离开后,王景便立刻率领麾下的并州甲士进驻平阴县城,接管防务。 进城之后,王景更是第一时间便派兵控制了府库和粮仓,保证军队的后勤补给。 平阴县衙,王景住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血迹都还没来得及清洗干净。 至于原本的县令,自然是一家人都死在了乱兵手里, 王景干脆派人飞鸽传书,把翟介这位墨家的侠士拉来当平阴县令,将此地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将军,温侯求见。” “让他进来。” 随手写完密信,王景便让人在大堂里摆好了酒菜,征战一夜,他也有些饿了。 人高马大的吕布,甲胄不敢离身,就风尘仆仆的跑来求见王景。 刚一进屋,吕布整个人就单膝跪地,向王景自请罪罚:“属下办事不力,丧师失地,还请主公责罚。” 吕布此时心情忐忑,在函谷关下被李傕打得大败这件事,彻底击碎了他心中的骄傲和自满。 想当初,他接触蚩尤遗骨,练就一身兵家神通,本以为能够纵横天下,威震四方。 结果却在虎牢关下,被李傕以兵家战法打得溃败,甚至他本人都数次被李傕玩弄于鼓掌之间,空有一身惊世武力,却无用武之地。 曾经纵横塞外的飞将,进入中原之后就屡屡败北,先是败给了王景,眼下又输给了他向来瞧不起的李傕,吕布内心的窝火和憋屈可想而知。“来,坐下喝酒。” 王景倒是没有出言斥责,而是摆好了几碟小菜,还亲自为吕布斟酒:“胜负乃兵家常事,奉先不必挂怀于心。” 败军之将,还能得到如此礼遇,吕布接过酒杯,心中大受感动:“主公,我……” “哈,不必多言,先满饮此杯。” 王景心中虽然生气,但他深谙人事管理之道,像吕布这种脑子不太好使的猛将,想要降服,必须要恩威并施,双管齐下。 示之以威,当初在洛阳皇宫内击杀董卓时,王景已经展现过了。 而现在,就是示之以恩的时候,趁着吕布战败,灰心丧气之际,给他安慰和鼓励,让他内心变得顺服。 整个过程也许要反复多次,就跟熬鹰差不多,固然过程麻烦了不少,可一旦成功,就能得到吕布这样一位绝世猛将,因此还是非常划算的。 一顿酒菜,吃得两人心满意足。 离开县衙时,吕布脸上不见惊惶和失意,再次变回了那个威武不凡的吕奉先。 站在暗中观察的贾诩,见了王景如此高明的管理手段,心头也是暗暗赞叹感慨:“还是主公厉害啊,竟然能让桀骜不驯的飞将吕布如此心甘情愿地为其所用,比起丁原、董卓之流,强出太多了。” 而另一边,李儒带着残兵回返函谷关。 守关之将名叫王方,正好认识李儒:“郎中令,为何只有你回来了?张将军他人呢?” 见王方问起张绣下落,李儒顿时装出一副悲伤欲泣的模样:“唉,祁侯亲自领兵来袭,以三千甲士作为先锋,奇袭平阴,县城一夜被破,建忠将军已然战死沙场,身首异处,其状惨不可言啊。” “怎会如此!” 王方也是西凉军中一员猛将,结果听完李儒这话,当场就被吓得面色发白,嘴唇发青:“平阴县虽非大县,可也有城墙和阵法保护,怎会连一夜都守不住?祁侯究竟带来了多少兵马?难不成真要将吾等赶尽杀绝才肯罢休吗?” “据说有五万大军,还要与坐镇长安的左将军皇甫嵩一起内外夹攻,拿下潼关与函谷关,覆灭我等。” 李儒为了制造恐慌,不仅故意夸大数字,还散播谣言,称王景已经和皇甫嵩联手,西凉军眼看着就要危在旦夕,不过寥寥数语,就让王方彻底失了分寸,自乱阵脚。 此前李儒毕竟深受董卓信赖,因此王方不疑有诈,火急火燎地就将消息直接上报给了李傕。 “此话当真?朝廷已经调遣数万大军来袭!” 出身兵家兵权谋一派的李傕,作战风格与韩信颇为相似,每逢大战之前,必先计而后战,谋定而后动,奈何这一次李儒给他带来的是一份假情报。 李傕眼下对于洛阳的情报掌握太少,加上王景本就是世家出身,因此他听闻这个消息也信以为真,误以为王景已经与袁绍和袁术等人暗中联手,要消灭他们这群董卓残党。 听完王方的汇报,李傕只觉一股凉意从尾椎直冲天灵,浑身发冷,再次询问:“当真有数万大军?” 王方对此早就深信不疑,因此神色惶急地回道:“将军,平阴县一日而下,就连文锦亦当场战死,事情怎会有假?李文优带回来的那些残兵我都亲自问过了,他们甚至亲眼看见了文锦的人头,听说还是趁着夜色,才侥幸逃得一条性命。” 李傕听完更是为之提心吊胆,而张绣战死和朝廷大军来袭的消息,也随着李儒带回来的几千溃兵传遍了整座函谷关,以李傕马首是瞻的西凉军众将无不惊惧难安,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但李傕手下,也不是没有聪明人。 李傕的侄子胡封就出言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洛阳城内哪来的五万大军?” 可胡封年纪轻轻,又哪里比得上李儒老谋深算? 身为大欺诈师,李儒对于这样的质疑早有准备:“洛阳确实没有五万大军,可关东诸侯联军有啊。莫说是五万了,怕是只要粮草足够,二十万大军都能拼凑出来。如今我军坐拥雄关天险,看似无虑,实则却是犹如困兽,画地自牢。” 说完这句,李儒向李傕拱手:“要如何突破眼前困境,还请将军早做打算为妙。” 一番话,说得在场西凉军众将更加不安。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还有几万兵马,两关之地更是易守难攻,险要非常,想来自保应当不成问题才是。 再不济他们,也可以此作为筹码,待价而沽,逼迫朝廷招安,明摆着是要学学西凉的马腾和韩遂等人的先进造反经验。 可如今经李儒这么一说,顿时人人自危起来,函谷关和潼关虽是雄关,可粮草有限啊,真要被洛阳和长安的朝廷大军两面夹击,自己这几万人马岂不是成了瓮中捉鳖? 一旦堵死了官道,他们是想跑都没地方可以跑的啊! 而这股恐慌,随着并州甲士兵临城下迅速蔓延开来,李傕就算想要阻止,也发现完全没有效果。 甚至连他自己心中都惊惧不安,更何况是其他的普通士卒? 函谷关东侧,并州甲士抵达之后,并未立即发起进攻,而是就地安营扎寨。随后更是当着守军的面伐木为材,大摇大摆地制造攻城器械。 营寨里直接竖起了王景的战旗,摆出一副准备强攻的架势。 不仅如此,王景还单枪匹马来到城墙下方叫阵:“里面的人听着,朝廷十万大军不日就将抵达,此时不降,城破之后,尔等尽为糜粉!” 十万大军! 李儒将王景的兵力夸大了十五倍,而王景比他更甚,直接夸大了三十倍! 这话吼得中气十足,在整个函谷关内回荡不休,顿时李傕所部全军手下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寝食难安,风声鹤唳。 “将军,看来郎中令所言非虚,祁侯王景当真有五万大军啊。” “等等,不对吧,他方才不是说了有十万兵马的吗?” “你是不是傻啊?那是诈称!吹牛的你懂不懂?” “你特么才傻呢,万一他真有十万人呢?” 议事大厅里,众将吵作一团,都在争论着王景究竟带了多少兵力过来攻打函谷关。 “都给老子闭嘴!” 李傕大声呵斥,顿时大厅内变得安静下来。 扶着额头,李傕现在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除了被手下一群满脑子都是肌肉的二百五炒得心烦意乱之外,更在于局势的不断恶化。 自董卓死后,西凉军从洛阳败走,立刻就失去了财政来源,粮食补给更是只有靠抢劫才能勉强维持。 但周围的县城和村落,能抢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关墙内的存粮最多只够自家的军士吃上四个月。 李傕深知必须尽快突破眼前困境,否则败亡是迟早之事。 奈何东面的洛阳有王景率军坐镇,煌羽烈刀之名,早已让麾下西凉兵众闻风丧胆,因此向东毫无疑问是一条死路。 而西都长安也有皇甫嵩的三万精锐驻守,面对这位帝朝三杰之一的绝世名将,自己即便强攻也难以讨得到好处,如今的局势,自己等人被夹在中间,简直就是左右为难难上加难。 看似坐拥雄关安全得很,实际上却是等于坐困愁城,无路可逃。 当李儒点破这一点之后,李傕的心绪就再也难以平静下来。 “去把郎中令叫来。” 想不到办法,找不着出路,李傕只好让人去把李儒叫过来,然后问计于他:“文优,敌军先锋已至城下,你可有退兵之计?” (本章完) 第119章 李儒狗贼,看刀! 第119章 李儒狗贼,看刀! 李儒心中不屑,但表面上还是非常恭敬:“将军,十万大军应当是诈称,但五万多多少少还是有的,否则何必大量打造攻城器械?” “五万吗?” 原本多多少少有点怀疑的李傕,此刻听到李儒的话之后,却又不得不选择相信,毕竟若无大军在后方策应支援,王景岂敢轻率地领着三千甲士就前来攻打他有三万兵马驻守的雄关天险? 将心比心,李傕自己就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用兵,所以他也不认为王景会如此采取如此不智的举动。 李傕此刻依旧保持镇定,因为王景即便真有五万兵马好了,他也依旧不认为函谷关会被攻陷,这是他身为兵家强者的自信:“如今我手握三万精锐,又是据险而守,祁侯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他当真敢来强攻吗?” 有此疑问的,不仅仅是李傕。 函谷关外,北军大营。 吕布满脸不解地询问王景此事:“主公,我军人少,想要破关根本没有可能,打造攻城器械又有何用?” 李儒吹五万,王景吹十万。 但吹牛终究只是吹牛,王景手上真正能够一战的实际兵力,只有八千千人出头的样子。 分别是三千并州甲士,还有吕布手上的五千残部,剩下的就是从周围县城招募来的民夫了,这些人数量不少,可战斗力几乎没有,只能干些搬运粮草,砍伐树木,运输物资之类的杂活。 让他们上战场去砍人,那估计够呛。 凭八千人就想攻下一座拥有三万守军的千古雄关? 如果作出这个决定的人不是王景,吕布怕是当场就要甩袖离开了,没有十年脑梗根本说不出这种疯话。 正面强攻函谷关,八千兵马就算全都死光了,能不能蹭不掉城墙上的一块石皮都是个问题。 前不久刚经历惨败的吕布,表情肃穆地劝说道:“主公,李傕此人出自兵家兵权谋一派,其不仅精通《军争六势》中的风之军势,且麾下飞熊军来去如风,最是擅长奇袭,布便是被其以彭越挠楚之战法所败。” “除此之外,还有徐荣此人,亦是得了兵家兵形势一派的真传,据闻乃是仙秦帝朝的第一兵法大家尉缭子所留下的传承,实力不容小觑。” 王景站在沙盘前,背负双手,语气倒是颇为轻松,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怎么,奉先你觉得我拿不下函谷关吗?” “这……” 吕布很想说实话,但又怕王景发怒,他在董卓麾下时没少因此而被斥骂,所以干脆闭口不言。 王景知道吕布不信,笑着调侃他道:“奉先,你勇武有余,天下能与你匹敌者,不出一掌之数。但若论谋略和智慧,伱就差得远了。” 听到王景说自己有勇无谋,吕布很不服气:“函谷关如此天险,纵使有奇谋妙计,又能如何能够攻下?” “那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呢?三日之内,我甚至都不需要动手,自然就会有人将眼前这座千古雄关,送到我的手中,你信么?” 王景说这话时,沉着自信,让吕布都忍不住怀疑起来,是不是真有这种可能? 可随后吕布又觉得不可能,任凭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要如何攻陷函谷关这样的险要关隘。 “好,主公想要赌什么?” “金银财宝,我都不缺,要赌就赌一个约定好了。” 吕布面露不解之色,疑惑道:“约定?” “对,奉先你若是输了,就将《天龙戟法》的后几式传与彦明,他早年间曾为戟狂的记名弟子,却只学得前三式。” 王景显然是在为阎行讨取好处,而吕布听闻阎行也曾是师尊李彦的弟子,当即拍着胸口答应下来:“好,布若输了,便代师授艺。” “奉先果然豪爽,既如此,我若输了,就将这把刀赠予你吧。” 王景拿出了自己一直带在身上的匕首七星刀,放到吕布面前。 刀身四面隐起灵光,七颗宝石熠熠生辉,如同天上北斗,而刀锋之利,更是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此刀名曰七星,乃是我的随身佩刀,昔日曾助曹孟德脱困,如今故事口口相传之下,七星刀已经成为名品,拥有‘借刀’的神异之能,可以将你自身的力量,暂时借予持刀之人,威力很是不凡。” 名品之器! 吕布闻言当即就露出了眼馋的表情,这样一把宝刀,他没想到王景居然愿意拿出来打赌的赌注,只为了帮阎行获得完整的《天龙戟法》传承、 “主公,此言当真?” 吕布心动了,眼珠子一直盯着王景手中的宝刀,眨都不眨一下。 王景则是淡然一笑,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从不失信于人。当然,奉先若是怕输,也可以不赌。” 激将的话一出,王景当即作势要将手中的名品宝刀收起来,这下轮到吕布急了,一咬牙便应承下来:“赌就赌!布若赢了,主公不可耍赖。” “好,那便一言为定。” 入夜时分,函谷关上山风徐徐,吹起一阵凉意。 徐荣站在城门上方,远眺着并州甲士大营所在的方向,表情略显忧愁。 哪怕是夜晚,借着灯火通明的照耀,徐荣也可以凭借着不俗的目力,清楚地看见数以千计的民夫正在举着火把彻夜不眠地打造攻城器械。 遥望北军大营的热闹景象,徐荣目光幽深,面沉似水,虽然他极力掩饰内心深处的不安,但下意识捏紧的双手,早已暴露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就在这时,黑暗中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 徐荣紧张得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仿佛一只惊弓之鸟,连日的高压之下,哪怕是他这位沙场老将也已陷入草木皆兵的状态。 “徐将军,是在下。” 李儒清瘦的面容,从黑暗中缓缓浮现,只是看人的目光,却与此前截然不同。 少了几分惶恐和不安,多了几分淡定和从容。 徐荣看见来人是李儒,心中稍微一松,按住刀柄的手也收了回来:“原来是郎中令,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见教于荣?” “见教不敢,我来,只是想给徐将军指一条明路罢了。终究同僚一场,儒实在不忍心见到将军明珠暗投啊。” 李儒目光直视徐荣,双眼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徐荣被他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心情更是因为他的话而略微泛起波澜,隐隐有种难以形容的不安。 “郎中令,此话何意?” 见徐荣一脸警惕的表情看向自己,李儒神色淡然地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声显得十分瘆人:“徐将军,儒记得你是幽州人士,非西凉出身,在军中向来受到排挤对吧?” 徐荣闻言神色愤然,右手再次按在了刀柄上,目光怒视例如,都到这时候了,他也看出来李儒很不对劲。 这不是一个谋士现在该说的话! 然而李儒对徐荣的戒备视若无睹,反而背负双手,老神在在地继续挑动着徐荣心中的不安:“董卓还活着的时候,也没见对你有多好,你又何苦继续为西凉军卖命?这么多年来,西凉军中论功勋卓著,将军仅在李傕之下,可结果呢?论地位,将军却是连牛辅和郭汜之流都比不上,这公平吗?” “荣一生征战,乃为忠义,非为名利。” 徐荣冷眼凝视着李儒,杀意已然在心中沸腾,怒声一喝:“李文优,太师对你不薄,为何要背叛我们?” “我们?” 李儒嘴角一勾,发出轻蔑的笑声:“徐将军何必自欺欺人?你不是凉州人,在军中素来受到排挤,李傕和牛辅等人,又何尝将你当成过自己人?麾下兵卒,又有多少效忠于你呢?至于将军口中的忠义,更是可笑。如今西凉军才是最大的叛军和乱党啊,真要心怀忠义,徐将军就更该改换门庭,弃暗投明才对啊。”“这……” 徐荣被李儒怼得哑口无言,最终颓然丧气,身上的杀意更是消散无踪。 “徐将军,朝廷天兵不日将至,与其和李傕等乱臣贼子玉石俱焚,不如献关投诚。立此大功,莫说既往不咎,说不定将军还能得到祁侯的赏识,从此平步青云,岂不妙哉?” “你要我投降?” “诶,徐将军,拨乱反正,亦是臣子本分,昔日从贼乃情非得已,如今董卓已死,你难道还要向李傕这等无能之辈效忠不成?” 李儒这一番话,连消带打,让徐荣根本无力招架。 因为李儒的每一个字眼,都点在了他的心坎上。 董卓死后,西凉军内部山头林立,李傕看似总揽大局,可实际上威望不足,难以压服其余西凉诸将。 此前合力击败吕布之后,张绣便不遵号令擅自出兵袭击平阴县,以至于被王景所斩。 徐荣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继续跟着西凉军混只有死路一条,毕竟世家和豪族全都对西凉军极为厌恶,因此粮草、军械和灵药之类的补给,是越来越缺乏了。 再这样下去,败亡是迟早之事。 这样一艘四处漏水马上就要下沉的破船,谁不想着早点下船呢? 因此只是略作犹豫,徐荣便想通了,对李儒重重说道:“郎中令言之有理,荣也非不识好歹之人,只要祁侯愿意宽恕荣此前的罪过,荣愿降。” 成了! 李儒心情振奋,笑着对徐荣说道:“将军深明大义,儒佩服,此前董卓乱命,将军不过奉命行事,又何罪之有?眼下既然愿降,事不宜迟,趁着夜色,将军立刻随我去取李傕人头,然后开关献降。” “好!” 徐荣也是一个狠人,既然已经决定投诚,索性就把事情做绝,连李傕这个逆贼的人头也一并献了,说不定还能捞到更多的功劳。 随即徐荣召集自己的手下,他麾下的这些士卒,全没有一个西凉人,大部分都来自幽州和并州,在西凉军中向来不受重视,甚至他们平日里没少因为籍贯的问题而受欺负。 现在徐荣要反,他们立刻群起相应。 “将军,我们跟着你干!” “这群鸟人,平日里就没少克扣老子的粮饷,反他娘的!” 不同地域的人,方言都不一样,语言尚且不通,风俗习惯更是相差巨大,还指望他们能上下一心? 董卓虽然对待这些士卒挺不错的,可凡事就怕对比,董卓终究是凉州人,亲疏有别之下,哪里可能真的一碗水端平呢? 更何况董卓死后,李傕和牛辅等西凉诸将都在内部排斥异己,徐荣等非西凉出身的兵将混得自然就更惨了,平日里都是吃着残羹冷炙,有好处没他们的份儿,有苦差事却必定是他们第一个上。 如此赏罚不公,士卒早就怨声载道。 李儒正是早就看出西凉军的内部矛盾重重,因此才有信心光靠一张嘴皮子,就能把这座千古雄关拿下。 徐荣按照李儒的指示,在城头点亮三个火堆作为暗号,随即又派人将城门打开。 而他自己,则带着手下的两千人,借着夜色的遮掩去杀李傕。 半路上,徐荣和李儒遇见了李傕的外甥胡封。 胡封看到徐荣,心中也没多想,反而大大咧咧地质问起来:“徐荣,大半夜的你不去好好守你的夜,来找我舅舅做什么?” 胡封不仅直呼其名,而且看这口吻和语气,很显然根本没把徐荣当放在眼里。 都到这份上了,徐荣也懒得再装孙子,当即大吼一声:“动手,杀光这群乱臣贼子!” “杀了这群西凉的狗崽子!” 往日积怨,顷刻之间轰然爆发,顿时如山洪倾泻,一发不可收拾。 徐荣手下的士兵个个如狼似虎,以有心攻无备,很快就杀得胡封的部下人仰马翻。 而徐荣本人更是穿着宝甲,身先士卒,目光死死锁定胡封,冲上去直接当头就是一刀力劈华山,直取对手面门,刀光映照月华,在黑夜中绽放出冷冽绚烂的寒芒,狂暴的力量更是毫无保留。 “你给我死来!” 胡封仓促间拔刀应战,却已落入下风,胆气为徐荣所夺,连接徐荣三下怒劈,顿时被震得虎口发麻,心情悚然:“徐荣,你在做什么,难道想造反不成?” 徐荣怒而大笑:“我已弃暗投明,尔等逆贼才是造反。” 说完刀如疾风,连续劈斩。 所施展的刀法,正是出自兵家四派之一的兵形势一脉之绝学《天征武典》! 所谓天征,天子之征伐也。 兵者,国之大事也,天子之征,所为者非是财物和续命,乃为并兼广大,以一其制度。 而《天征武典》正是兵家宗师尉缭所遗留之传世兵法,一共二十四式,既是兵法,也是武学。 项羽学之,侵略如火,燎原八荒。 韩信得之,水无常形,扬威四海。 徐荣虽无项羽之霸勇,亦无韩信之权谋,却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骁勇之将,刀法已然摸到了武道第五境界的门槛,近乎于出神入化。 此时一刀斩出,煞气几如实质,威力迅猛绝伦,正是天征二十四式中的第四式——战威! 凡兵,有以道胜,有以威胜,有以力胜。 破军杀将,乘闉发机,溃众夺地,成功乃返,此力胜也! 徐荣以有备功无备,占尽局势先机,有以勇攻怯,夺尽敌军士气,因而待其第七刀斩出之时,胡封兵器已然被震飞出去,而随即而来的第八刀,更是白刃染血,斩下胡封头颅,将之格杀当场。 “贼将胡封已然授首,随我杀进去!” 徐荣亲自率队冲杀,只是片刻功夫就击溃了李傕守在外围的亲卫。 睡梦中被惊醒的李傕,还在发起床气,神色十分不爽地呵斥道:“深更半夜,何故喧哗?尔等就不怕军法处置吗!” “将军不好了!徐荣反了!” “你说什么?” 李傕闻言大惊失色,连忙穿上他的铁翼熊蛮宝甲,提着双刀走出卧室,大怒地下令道:“射鸣镝,召集飞熊军!” “是!” 传令兵顿时射出手中鸣镝,响箭穿云破空,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千余飞熊军顿时快速集结起来,他们是西凉军中最为精锐的士卒,身披重甲,手持长戟,骑术更是精湛,乃是董卓一手组建的强兵,平日里皆由李傕来训练和统合。 如今董卓已死,飞熊军自然只向李傕效忠,且绝对忠诚。 李傕带着残存的五位亲随从乱兵中硬是杀开了一条血路,双刀沾满了鲜血,虽有宝甲护身,李傕的后背却仍是惊出一身冷汗,若非他反应及时,自己怕是就要沦为阶下之囚了。 他还以为函谷关是被王景奇袭攻破,结果看到李儒和徐荣站在乱兵背后指挥作战,顿时整个人愤怒得睚眦俱裂,大声喝骂道:“你们两个逆贼,竟敢出卖我!你们不得好死!” 李儒却是回之以冷笑,阴测测地目光如同匕首一般扎在了李傕身上:“这就不劳将军费心了,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黄泉路上,还望稚然你一路珍重啊。” “可恨!李文优,我今日誓取汝项上人头!” 李傕飞身而起,背后竟是张开一对铁翼,只一扇便卷起惊天气流,推动着他横跨数十丈距离,直扑李儒而去:“狗贼,看刀!” (本章完) 第120章 我在等技能冷却,你在等什么 第120章 我在等技能冷却,你在等什么 “风之军势!郎中令快退至吾身后!” 李傕来势凶猛,徐荣哪敢大意,手中玄铁战刀奋力斩击,再度施展《天征武典》中的兵家绝学。 天征二十四式之第一式,天官。 刑以伐之,德以守之。 兵煞化作漫天刀斧,想要加诸于李傕肉身,将他困杀。 同时徐荣亦挡在李儒身前,周身罡气澎湃,显现出一身不凡的武道修为和兵家炼体神通:“李傕,休得猖狂!” “凭你也想拦我?” 李傕旋身急转,背后一对铁翼化作坚盾护住周身,当下刀斧之刑,随后手中兵刃连续重劈,斩出漫天凌厉的无形刀气。 风之军势,藏刀于风,万化无形! 两人各自展露兵家绝学,仿佛尉缭与孙武两大兵家圣人隔着时空交锋,尉圣尉缭的兵形势一脉,与兵圣孙武的兵权谋一脉,正面对垒。 天征二十四式,招式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军争六势,风、火、山、林、阴、雷,李傕虽然只得其一,却领悟极深,更有铁翼熊蛮宝甲襄助,可御风滑翔,当真是来去自如,上天入地,打得徐荣渐渐难以招架。 李傕占据上风,杀意更盛:“连吕布都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是你们这两个废物,今日都给留下命来吧!” 李儒急忙施展儒门圣言秘书助阵:“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诗·鄘风·相鼠》! 诗经为六经之一,而《相鼠》更是其中名篇,全文用词辛辣,极具讽刺意味。 全诗三章,每章四句。 三章重叠,以鼠起兴,反复类比,意思并列,但各有侧重,通篇感情强烈,语言尖刻,既一气贯注,又回流激荡,若以儒门秘术“口诛”和“笔伐”来施展,更是能达到积毁销骨之目的,能于无形之间,夺人性命。 李儒仅仅是念出了第一句,李傕便猛然一阵心悸,有种大难临头之感:“思能乱心,恶言夺命!不可让他把诗念完,否则我非死即残!” 帝朝的儒生即便手无缚鸡之力,亦可用言语杀人,李儒虽养不出一口能够喝散鬼神的浩然正气,可不代表他的炼神修为不高,更不意味着他的儒术不精深。 “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 李儒这最后的“遄死”二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被李傕一刀斩至身前,冷冽的锋刃划破空气,直劈李儒面门。 而徐荣想要救援,却被一股强风吹飞出数丈之外。 “吾命休矣!” 李儒惊骇欲绝,正欲闭幕等死之际,一道炽热的炎流破空而至,耳旁仿佛有凤鸟高吟,发出阵阵清越辽然的鸣叫声。 轰~ 李傕回刀自保,却仍轰得吐血飞退数十丈,撞塌了一座堆放兵器物资的仓库,扬起大片尘土和碎石。 待烟尘散尽,李傕再度起身之时,身上宝甲已多处碎裂,伤口处血流不止,剧痛让他咬紧牙关,双手因为麻痹而微微颤抖,差点连掌中双刀都握持不住。 “祁侯!” 李傕嘴角溢出鲜血,目光带着仇恨怒视王景:“霸王弓,烈羽箭,果真名不虚传。” 王景缓缓将手中的霸王弓放下,眸光冷冽:“接我一箭而不死,本事不差,可惜啊,我已布下天罗地网,断你生路。” 李傕的铁翼熊蛮宝甲可御空滑翔,虽然消耗颇大,但在战场上向来是来去自如,进可攻退可守,往往都能占据主动权。 奈何霸王弓和烈羽箭就是他最大的克星,毕竟他飞得再快,哪有箭快啊? 方才一箭就差点要了他的性命,此时他敢腾空而起,立马就要沦为活靶子,死在王景箭下。 眼见事已不可为,李傕也是个识相的人,并不打算负隅顽抗:“祁侯,傕愿降,还请饶恕吾等罪过。” 王景目光森冷,想到了历史上的李傕和郭汜在长安造的孽,他们放纵子弟侵害三辅百姓,造成严重饥荒,以至于百姓相食,白骨堆积,污秽满路。 这场灾难被《魏略》称作“三辅乱”的人祸,导致当时关中百万以上的人口十室九空,各自饿死逃窜,纷纷南迁至刘表、刘焉、张鲁等人的领地。 在王景看来,李傕已经不配被称为人了,他是一头活着的野兽,留着他只会成为隐患,妨碍北军对西凉军残部的收编和整改。 因此王景冰冷地说道:“抱歉,我拒绝。” 李傕见投降不成,当即恨声下令:“可恨,飞熊军,随我杀出重围!” “垂死挣扎。” 王景体内的状态恢复,随即手挽弓弦,将黑蛟龙筋拉至满月状态,丹羽圣炎自气海汹涌而出,化作一杆赤红色的元炁箭矢:“蠢货,和伱废了半天的话,我在等技能冷却,你在等什么?等死吗?” 随即一箭射出,迅若流光,如彗星袭月一般直奔李傕而去。 其实方才李傕中了一箭之后立刻腾空飞走,就算是王景也很难追击,奈何李傕不知王景射完一箭之后必须稍作调息,才能再射第二箭,还妄想着自己可以被朝廷招安,反而失去了随后一线生机。 神羽之箭,烈空而行! “飞这么高是吧?给我下来吧你!” 轰~ 李傕刚刚腾空而起,欲转身飞走,便被灼热的炎流命中后背,一对铁翼当场便被高温化为赤红的铁水,宝甲上的符文法阵也被炎流摧毁。 烈羽箭余势未尽,最后还炸开了李傕背部的大片血肉,露出他的青色武骨,正是能让修习者身轻如燕的飞翎燕骨。 这种经过特化的武骨,并不以防御和力量见长,但速度和反应却极为惊人,今日若不是王景习得《神羽箭经》这等旷世绝学,还有霸王弓这样的名弓在手,想要击败李傕容易,想要击杀他却几乎不可能。 只可惜李傕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本以为能有雄关庇护,没想到出了李儒和徐荣这两个内鬼,直接打开关门,放王景进入,还制造哗变,让李傕难以快速着急兵力作战。 最后李儒甚至以自身为饵,冒着身死的风险,来钓自己这条大鱼! 从头到尾,学了一辈子兵权谋的李傕,最后栽在了别人的计谋之下,只能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咳咳……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若非我一时大意,焉有今日之败……我不服啊!” 背后的伤口深可见骨,可一时间李傕凭借着宝甲的防护和武者的强大生命力,居然并未直接死去。 王景再次放下手中霸王弓,随即看向徐荣:“徐将军,该是你立功的时候了。” 徐荣闻言心情凛然,这是要交投名状了,他本就与李傕不睦,此刻自然是毫不犹豫,亲自上前一刀砍下了李傕的脑袋,抓住发髻拎在手上。 轰隆隆~ 函谷关东门彻底敞开,阎行和阎鹄各自率领三百甲士控制城门。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城头上就竖起了写着“王”字的战旗,宣告着此地已落入了王景的掌控之中。 而随军行动的吕布,心灵大为震撼,双眼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这就攻下来了?” 如此千古雄关,居然真就不费北军的一兵一卒,被主公给轻松拿下! 而随着北军进驻,函谷关也终于彻底易主。 徐荣拎着李傕那颗还在滴血的脑袋,来到王景面前,只见他单膝跪,俯首说道:“罪将徐荣,拜见祁侯。” “哈哈,将军请起,既已投诚,以后就是自己人了,不必如此多礼。” 王景将徐荣从地上扶起,嘴角含笑。眼前这位,虽然名声不显,却是东汉末年一员能征善战的大将,巅峰时期曾连续击败孙坚和曹操等一流统帅。 奈何历史上徐荣时运不济,卷入到了王允和西凉军的争斗之中,最终被胡轸临阵倒戈,兵败而死。 只不过因为王景的介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此前胡轸和郭汜都死在了洛阳,如今李傕也死在了函谷关,西凉军内部的死硬分子基本上都死光了,剩下的歪瓜裂枣,难成气候。 “是,荣见过主公。” 徐荣恭恭敬敬地起身,落后两个身位,走在王景身边,嘴里开始讲述眼瞎西凉军残部的具体情况。 有一些消息是连李儒都不知道的,毕竟李儒只是文官,并不直接领兵。 而王景也从徐荣口中得知了不少关键的情报,尤其是西凉军缺乏粮草和药物,以及武将缺少修炼物资等情况,对于北军接下来的攻势非常有用。 李儒这时也来到王景面前:“属下已依照约定,不费一兵一卒,为主公讨取这千古雄关。” “哈,此役文优当居首功,官职,爵位,金银财宝,你想要什么封赏,尽管开口就是,我不吝赏赐。” 王景对李儒的表现非常满意,不愧是在历史上留下姓名的顶级谋士,出手就是狠啊。 而李儒却没有讨要任何封赏,反而再一次主动请缨说道:“不急,天下雄关,又何止函谷关?等我为主公讨来潼关之后,再谈封赏不迟。” 李儒的话,狂妄至极,但他所展露出来的自信,又让人觉得他是真的能够做到。 “你有信心?” “故技重施,未尝不可。” 李儒捻着胡须,表情甚是得意,显得自信满满。 王景对此自然不会拒绝,笑着看向李儒:“好,有志气,那我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必不叫主公失望!” 函谷关一夜告破,守将李傕被杀,人头高高悬挂在旗杆上,顿时洛阳震动,天下震动,都被王景的战绩所震惊。 这可是函谷关! 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的天下雄关。 此关地处“两京古道”,紧靠黄河岸边,关在谷中,深险如函,只需两三千人驻守,就可阻挡十万大军的进攻。 这座历史上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如今有重兵布防,任谁来看都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军事要塞。 但再无敌的壁垒,也难以防范来自内部的裂痕。 徐荣三言两语就被李儒说降,并非他心志不坚,实在是西凉军不得人心,失去人和。 而失了人和,纵使还有地利优势,也终究难逃败亡的结局。 所以孙子兵法才会说,征战之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潼关要塞,守将牛辅在收到李傕败亡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不是请来谋士询问计策,而是找来了他豢养的相士和筮者,为他望气观相,占卜吉凶。 自从在上次王景袭杀董卓一役中侥幸逃出生天之后,牛辅现在就越来越迷信命理之学,认为自己必是身怀天命,否则岂能逢凶化吉? 可他哪里知道,纯粹是当时王景忙着四处扑灭叛乱的火苗,没工夫追杀他这个废物罢了。 若是能够找来一位懂得望气秘术的相士,牛辅说不定这次还真有一线生机,只可惜他本身就是废材一个,找来的相士和筮者也是骗子,只有一些旁门左道的伎俩,偏偏市井小民还可,难登大雅之堂。 两个骗子既不会看相,也不擅卜卦,炼神修为更是弱得让人难以直视,可他们忽悠人的本事却是不小,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还专门挑牛辅想听的话来说:“将军无须忧虑,此乃天泽履之卦象,看似垂危,实则有惊无险。只要诚心祈祷,将军必可安然度过此劫,从此化险为夷,遇难成祥,将来贵不可言啊!” 牛辅听到“贵不可言”四个字后,果然开怀大笑,高兴得跟个三百斤的孩子似的:“果真?哈哈哈,来人,给我准备三牲,本将军要焚香沐浴,虔诚祷告上苍。” 见牛辅已经上当,两个江湖术士对视一眼之后,也乐呵呵地从牛辅手里领走了丰厚的赏金,喜笑颜开地回去准备祭祀事宜。 牛辅这番举动,落入其余诸将眼中,自然是愚蠢至极,对他的无能更加不满。 董卓死后,西凉军内部分成了两大派系,其中一派追随李傕,驻扎在函谷关一带。 而他们这些人,都是与李傕不太熟,又不想被李傕吞并,所以才来追随牛辅,好歹牛辅是董卓的女婿,可以借助西凉董家的威名,安然退回凉州老家,保住一条狗命。 但是现在他们一看牛辅死到临头还在这瞎折腾,一个个都后悔不已。 大敌当前,牛辅不聚集众人商议对策,反而去求问于鬼神,这般荒唐的举动,简直将军机大事当成儿戏! 其实若是能求来鬼神的庇护,大家也没啥意见,可问题是你牛辅何德何能,要让老天爷保佑你啊? 洛阳的天子刘协在没亲政之前,都不受苍天庇护,你牛辅区区一条丧家之犬,凭什么啊?真当你是老天爷的私生子吗? 牛辅大肆操办祭祀,底下的兵将却是开始灰心丧气,对未来彻底绝望。 恰好就在这时,李儒也混在溃兵之中,偷偷溜进了潼关。 牛辅还在忙着找人跳大神祭天的时候,李儒已经暗中联络到了西凉军内名声最好的段煨,约了他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秘密会见:“段中郎,许久不见。” “你还活着?” 段煨见到李儒之后,大吃一惊,他此前听闻函谷关陷落,都以为李儒已经战死。 李儒却笑着对段煨,语气淡然地建议道:“叛贼李傕已然授首,段中郎你虽是董贼麾下,却从不伤害百姓,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可见是心怀仁善的义士。如今西凉军败亡在即,不如随我一同归降朝廷。否则天兵一至,到时候悔之晚矣。” “什么,你要我投降?” 段煨闻言悚然一惊,可很快现场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 对于李儒的话,段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点心动。毕竟董卓死了,李傕、郭汜和张绣等一大批西凉军的高手也都死了。 眼下牛辅也不是一位可以依靠的明主,自己有必要给董家陪葬吗? 李儒的眼力何等老辣,一眼就就判断出了段煨此时内心伸出的想法,当即便趁热打铁,再下一记猛料:“我来的时候,听闻牛辅的筮者占得一卦,称从忠明你的身上卜算出了‘外谋内’之凶兆。牛辅听后,已经打算要杀忠明你来祭旗啦,,顺势还能吞并你麾下部曲。” 这话自然不是信口开河,因为那个帮牛辅占卜的筮者,已被李儒重金收买,自然是想要他说啥就能让他说啥。 段煨显然是个老实人,他哪里知道谋士玩起计谋来会有多脏,因此不明就里地就对牛辅十分愤恨:“牛辅不当人子,我忠心耿耿为他卖命,他如今居然因为江湖术士的一句话就要杀我?” “忠明,当断则断啊,否则沦为鱼肉,悔之晚矣。” “还请文优救我!” “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 在李儒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下,段煨左思右想一番,最后还是决定点齐兵马,去找牛辅算帐。 他在西凉军诸将里头,向来都是最人畜无害的一个,对谁都没说过重话,更未与人起过争执。 可老实人也不能任由你这么欺负啊! 段煨这次是真的怒了。 (本章完) 第121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第121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牛辅正带着一众亲信举行祭祀,三牲都已齐备,几位身穿巫祭服饰的祭司正在跳着怪异的舞蹈,她们服下有着强烈致幻作用的迷心草药汤之后,便朝火中撒盐,进行作法占卜。 火堆旁,牛辅一脸虔诚,正准备祭拜上苍,为自己祷告祈福。 很可惜,苍天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祷告,更不打算庇护于他。 只见祭祀举行到一半的时候,段煨便带着数百亲兵冲入现场,怒气冲冲地喝骂道:“牛辅,我为你卖命,你居然要杀我?” “啊?” 牛辅被段煨一语道破此事,顿时整个人都惊慌失措起来,眼见段煨人多势众,自己身边并无多少护卫,连忙掩饰说道:“忠明,此事定有误会。” 然而段煨已经看出了牛辅的心虚,再加上本就不愿与牛辅这群董卓的余孽一同陪葬,因此根本不信牛辅的解释:“我羞于与尔等为伍,牛辅逆贼,你背弃朝廷,残害百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纳命来吧!” “段忠明你敢!” 牛辅身边只有十余名亲信,再加上武艺平平,能够上位全靠裙带关系,此刻哪是段煨的对手? 只见他被数百亲兵一拥而上,立即砍成了肉泥,死得不能再死了。 段煨在砍下牛辅的脑袋之后,便立刻打开潼关的城门,率领全军向王景投降。 王景再次不费一兵一卒,只凭李儒这个内应,就接连夺取两大雄关,在吕布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何自己前来攻打,结果却是损兵折将,丧师失地。 王景一来,西凉军内部就各种内讧,这胜利的果实就跟白捡的一样。 只能说这就是名声和威望的重要性了,吕布原先不过是丁原的主簿,后来得到董卓的赏识,才得以封候拜将。 虽然个人武勇强横无比,舞蹈天赋就连董卓都为之惊叹。 可吕布本身在这时候还未能打出什么战绩,加上吕布的身份卑微,李傕等人根本就从心底里瞧不起他。 因此王景能招降徐荣和段煨等西凉军将领,换成是吕布来招降,有人搭理他就怪了。 王景笑着对吕布说道:“奉先,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用兵最忌讳的就是不动脑子,能够通过谋略和外交达到目的,就不要盲目动用武力,否则事倍功半不说,万一作战失利,则更是有不测之祸。” 吕布输了赌局,只能郁闷地点头:“主公教训得是。” 率兵进驻潼关之后,王景看到了身着甲胄的王方和段煨。 两人自然也是认得王景的,当即单膝跪地,神色恭谨。 “罪将王方。” “罪将段煨。” “见过祁侯。” 这两位,王景并不陌生、 王方没啥名气,就是董卓麾下的一名普通武将而已,基本上没啥恶行,主要是没那个作恶的机会。 至于段煨,这個人就比较厉害了。 段煨出身武威当地大族段氏,他本人更是太尉段颎的同族兄弟,与贾诩、张济、张绣等人是同乡,在西凉军中素有威望,手底下也有一支对他绝对忠诚的部曲,都是他从家乡带出来的族人。 历史上的段煨,后来向汉献帝效忠,亲自率兵击杀李傕,灭他全家。凭此救驾之功,最后官至光禄大夫,是西凉军中少数最后能得善终的将领,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很高。 最让王景看中的,倒不是段煨带兵打仗的本事,而是他极为擅长屯田,在农业方面很有一套。在乱世中会带兵打仗的猛将不少,但是能带兵种地的可不多吗,段煨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二位请起。” 王景将王方和段煨从地上扶起,随后和颜悦色地与他们交谈。 这两位,在西凉军中名声都还算不错,和李傕郭汜之流不是一路人,没多少劣迹。 尤其是段煨这个人,别的西凉武将喜欢抢劫,而他偏偏喜欢种地,直接是走到哪里就种到哪里,是董卓手下唯一一个不搞破坏,专门搞建设的奇才怪才。 一番交谈之后,段煨的见识和经验让王景非常满意,因此王景二话不说直接就任命他为弘农太守,命令他率领降卒驻扎在当地,开展军屯。 王景拿出一本记载着屯田事项和土化肥制作方式的助农手册,交给段煨:“北军在河东地区开展屯田已有一段时日,成果不少,如今流民遍地,因为战争而导致大量良田抛荒,还请忠明在弘农县扎下根来,为我军开展屯田,保证粮食供给。” 段煨本身就是种田小能手,得到助农手册之后,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随后面露狂喜之色:“主公,此屯田之法当真妙极!” 王景随后又嘱咐了他几句:“既如此,在弘农县屯田一事,吾就交托给忠明你了。” 此时此刻,段煨对王景也已经是心悦诚服,再无二志,他朝王景深深鞠了一躬:“煨愿为主公效此犬马之劳。” 在段煨看来,王景心系百姓,又重视农业生产,必是一位明主,值得他效忠和追随。 乱世之中,粮食才是最终极的大杀器。 因而得粮食者的天下。 而眼下各路诸侯,一个个都忙着争权夺势,又有几个低下头去看看那些匍匐在地的百姓有何诉求呢? 如此自绝根基,段煨对他们是十分鄙夷的。 他不知道什么朝廷大义,更不知道什么世家的荣耀,他只知道人不吃东西就会死,一方势力如果没有自己的根据地,无法获得稳定的粮食产出,那么这个势力不管看起来再如何风光再如何强大,都是空中楼阁,一吹就散。 西凉军是这样,虎牢关外的所谓十八路诸侯,也必然如此。 历史上,曹操就是靠着招募了百万青州黄巾,然后疯狂开展屯田,才建立了强大的曹魏政权,相比之下,什么袁绍、袁术之流,不过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最后都成了过眼云烟。 殷鉴不远,王景自然对粮食问题十分重视,所以才会让段煨好好留在弘农郡好好种田。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等来年攒够了粮食,北军才方便继续对凉州用兵,向西推进。而弘农的位置,恰好位于洛阳与长安之间,是很好的前哨站与粮食中转站。 王景为了未来能对关中用兵,眼下就开始积极进行准备,这便是未雨绸缪了。 处理完这些事情,李儒正好带着一队甲士,押着几个俘虏来到王景面前。 “主公,抓到了几条大鱼。” 李儒现在满脸春风,很是得意。 而被他抓住的大鱼,则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董卓的侄子董璜,另外一位,则是董卓的孙女董白。 果真都是大鱼! “祁侯饶命!” 牛辅被段煨斩杀之后,二人被一网成擒,现在全都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然而王景的心中,没有怜悯,他的目光深处,流转着冰冷的杀意:“董璜,你也有脸求我饶命?董卓当权时,求伱们饶命的洛阳百姓可曾少了,你们饶过他们了吗?” 想起洛阳无数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的百姓,王景心中的怒火,就始终无法平息:“来人,把他拖出去,斩首示众!我要让天下人知道,谁敢作恶,谁就不得好死。” “是,将军!” 甲士轰然应诺,北军中,不少人都是因为董卓才沦为流民。 如今董璜这位为虎作伥之辈尽数伏法,他们心中畅快至极。 李儒瞄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董白,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主公,还有此女要如何处置?” 董白听到李儒提到自己,顿时吓得容失色,脸色更加苍白。 董卓体胖如猪,没想到居然有个娇俏可爱的孙女,董白可谓是人如其名,颜比娇,肤白如雪,才刚满十四岁就被册封为渭阳君,可谓是风光无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奈何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董卓的崛起不过昙一现,其败亡之后,董家便一落千丈,如今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心中只剩下恐惧与不安。 董白的幸福人生,从董卓身死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宣告结束了。 此时的她,只是阶下之囚,等候王景发落。 王景倒是没打算追究董白,毕竟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没做过恶,她此生唯一的过错,就是出生在了董家,成为了董卓的孙女。 对一位无辜的少女痛下杀手? 王景并不觉得有这种必要,反正董家都近乎被连根拔起了,董白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想要在乱世中活下去都难,又能对自己产生什么威胁呢? 因此王景对于董白的生死并不是太在意,他现在思考的是要怎么处理西凉军的残兵败将。 历史上王允就是没处理好这件事,才让自己和一家人都死于刀兵之下。 眼下王景虽然不至于害怕这群被抽掉了脊梁骨的降兵,可一旦处置失当,还是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麻烦,因此才略显犹豫。 而李儒似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对于北军眼下的困境,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主公所虑者,无非便是担心西凉降兵会生出二心,被外人鼓动或者收买,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不知属下的猜测对否?” “哦,文优既然主动开口,想必心中已有对策了吧?” “自然是有的,不过此事需要主公做些小小的牺牲。” “嗯?说来听听。” 王景好奇地看向李儒,想要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见例如朝王景拱了拱手,随后指了指董白:“主公,不如纳此女为妾,可趁机名正言顺地接掌董家的一切,将董卓的势力收为己用。如此人财两得,岂不美哉?” “胡说八道,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王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杀死董卓,然后强娶他的孙女,顺手再豪夺董家的遗产? 这种事情,光是听着就令人发指,邪恶指数拉满。 更何况如此杀亲之仇,万一董白怀恨在心,以后暗中搞些事情,自己岂不是留了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王景觉得李儒的这个馊主意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可李儒显然并不这么认为,比起王景这位穿越客,他实际上更加了解这个时代的社会规则,因此嘴角上挂着贱兮兮的笑容,一个劲儿地向王景建言:“主公,你若不想她出事,那就更该纳她为妾才是啊。董卓生前最宠的就是此女,还未及笄便已封君。可如今董卓败亡,天下想杀她的仇家,不知凡几。哪怕是董家内部,也未必容得下她。放眼四海,她唯有嫁与主公这等英雄豪杰为妾,才能活路。” 李儒深知人心之恶,董卓的仇人遍布四海且不去说,光是董家内部,如今主脉继承人皆死,只剩董白一个孤女。 其他支脉为了能够安心瓜分董卓留下的遗产,吃绝户是必然的。 董白的下场,要么是莫名其妙的“病故”,要么更惨,被净身出户,然后卖掉为奴为婢,以绝后患。 别以为是亲戚就做不出来这种事,为了钱,人性可以变得超乎想象的残忍。 董白虽然还小,但是李儒说得如此直白,她还是听懂了,顿时吓得嘴唇发青,浑身哆嗦。她本来就对王景恐惧多过仇恨,如今明白天下间只有王景能救自己,立刻就选择了屈服:“小女子愿嫁,还请祁侯垂怜。” 哀伤啜泣的表情,白皙的面庞上,两行清泪化作涓涓细流,实在是非常可怜。 如此美人儿,还继承了祖辈丰厚的遗产,又是这般主动“告白”,试问天下间又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 王景也不矫情,但最后还是问了他一句:“你可想好了,不后悔?” “能嫁给祁侯这等大英雄大豪杰,小女子无怨无悔。” 董白低眉顺目地站到王景面前,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 王景顿时心情大好,上前用手指撩着董白尖俏的下巴:“抬起头来吧,看着我。” 董白顿时抬起额头,看向身材高大,强壮而英俊的王景。 两人站得很近,董白仿佛能够闻到王景身上的雄性气息,心脏不禁怦怦直跳,显然她被勾起的不仅是下巴,还有一丝春情。 李儒将一切看在眼里,笑着拱手说道:“恭喜主公,贺喜主公,不仅喜获良缘,而且又得一臂助也。” 王景娶了董白,董卓死后留下的势力,必然争相过来投靠,围绕在王景身边。这些西凉豪族虽然只是董卓的附庸,但控制地方,掌握大量的人口和粮食,又对洗凉当地的情况十分熟悉。 若是利用得当,确实能够成为一大臂助。 只能说,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王景需要董卓留下的这些势力,而原先围绕着董卓的这群人,也需要一个新的靠山。 至于董卓会怎么想…… 谁会在意一个死人的想法呢? 毕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人活着总归是要向前看的。 赚钱嘛,不寒碜。 夜已深,晚风徐徐而来,丝丝凉意吹的人昏昏欲睡。 王景正想躺到床上,睡一个好觉。 结果就在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来的人是董白,只见她穿着紫色绸衣,悄悄窜了进来。 绸衣非常单薄,紧紧贴在少女柔嫩的肌肤上,浮现出娇媚的曲线。 “这么晚了,你……” 王景话都没说我,董白就开始宽衣解带。 她抿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腰带被素手轻轻解开,随后衣领来开…… 顿时,满室生白。 白!真的好白! 一夜无眠,第二天醒来时,美丽的少女还在熟睡之中。 王景已经习惯性地早起,昨晚一时没控制住,结果就是疯狂了一整夜,起来后王景不禁有些腰酸,随后叹气:“唉,来到三国之后,本来以为能当个好人,没想到最后还是堕落了啊。” 更何况董白身材发育得很好,毕竟生在在富贵之家,从小吃穿不愁,不用担心营养不良,早熟一点也是正常的。 她该大的地方不小,而该小的地方不大,又因为年轻,肌肤里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白里透红,仿佛一随便掐就能掐出水来,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这样一个美女,大半夜的过来投怀送抱。 王景又不是柳下惠,哪里扛得住这个? 当然是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做了。 起床之后,王景快速穿好衣服,结果刚出屋外,就遇到了李儒。 王景尴尬地轻咳一声:“是文优啊,你一大早来找我,所为何事?” “主公,不好了,渭阳君不见了。” 一听到李儒在找董白,王景就更尴尬了:“嗯,原来是这件事啊,不用担心,她在我房里呢。” 李儒瞪着眼珠子看了王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整张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菊,朝王景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主公,这么快就拿下了,厉害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主公无需解释,大家都年轻过,我懂。” (本章完) 第122章 钓鱼佬 第122章 钓鱼佬 李儒朝王景眨了眨眼,嘴角一斜,便贱笑起来,他对此倒是看得很开,毕竟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荒唐过几次? 更何况王景和董白二人已有婚约在身,先上车再补票,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王景见事情越描越黑,便翻了个白眼,懒得继续解释了。 李儒也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女孩子十四岁就结婚生孩子这种事在汉代是符合礼法的,甚至朝廷还有政策,女子年满十四周岁后,不尽快找个夫家把自己嫁了,以后每年都得罚钱。 可见古代的政客早就把人性玩明白了,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把结婚率给提升上去。 李儒这次来找王景,主要是催促北军尽快返回洛阳坐镇大局:“主公,如今十八路诸侯皆对洛阳虎视眈眈,朝野上下也遍布有异心之辈,你切不可久离京师。现在两关已破,大局鼎定,应该尽早班师回朝才是。” 李儒的建议非常中肯,他认为留下王方、段煨和徐荣等人,分化瓦解,让他们彼此牵制,这样就可以暂时放心地将潼关和函谷关交由这些降将镇守。 董卓麾下的西凉兵,成分一直以来都十分复杂。 《汉纪》说:“且天下之权勇,今见在者不过并、凉、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八种西羌,皆百姓素所畏服,而明公权以为爪牙、壮夫震栗,况小丑乎!” 这话里的“明公”,说的就是董卓,而董卓麾下的凉州兵,在来源上主要有湟中义从、秦胡兵、匈奴屠各以及招降的八种西羌,都是野蛮善战之辈,对于帝朝毫无忠诚度可言,完全是靠董卓的个人魅力和砸钱聚集起来的一群雇佣兵。 其中湟中义从是小月氏人,如董卓的女婿牛辅就有個护卫名叫胡赤儿,其出身“支胡”,也就是月氏人 至于秦胡兵,这是羌胡和胡化的汉人,羌胡是匈奴、羌人和鲜卑人的大杂烩,在凉州当地的势力错综复杂。 一些汉人犯了罪,又或者是失去土地成为流民,为了生存,便跑去投奔胡人,最终被胡人胡化。 这些人往往都有不俗的本事,毕竟弱者在这种情况下也活不下来,因此董卓看中了他们的能力,招募到麾下组建军队,战斗力不错,但军纪很差。 至于匈奴屠各,则是汉代投降的南匈奴,主要在凉州一带安置。 而八种西羌就厉害了,这是目前帝朝最为头疼的刁民,在东汉时期是西部叛乱的主力,百年羌乱颇有几分阿美莉卡打阿富汗的味道。 帝朝派兵去平叛吧,董卓之流的将帅又贪污腐败,吃拿卡要的,最终导致军费耗资达二百四十余亿钱,耗时十二年之久才算基本平定。 到了汉顺帝的时候,羌乱又起,派兵平叛,军费耗资达到八十亿! 鬼知道这些钱是怎么掉的,反正东汉的财政崩溃得很彻底,到了灵帝刘宏的时期,朝廷的运转和平定黄巾之乱的费用,全靠刘宏卖官鬻爵,以及通过十常侍给世家和豪族不断放血,才勉强维持住局面。 不得不说,灵帝是个水平高超的糊裱匠,若非死得太早,东汉的国祚或许还能再延续半个甲子也说不定。 一提到西凉羌乱,王景也倍感头大。 帝朝举国之力镇压百年都解决不了的问题,王景不觉得自己能够快速解决,但董卓麾下的羌人士兵不少,或许可以从这些人身上下功夫。 毕竟没有带路党,深入羌族的地盘作战跟找死没有区别。 至于李儒建议自己尽快返回洛阳,王景倒是有别的想法:“文优,我若不想这么快就回去呢?” 李儒闻言大惊,但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王景的用意,但他对此也有担忧:“引蛇出洞虽是妙计,但未免太过冒险,万一弄巧成拙……” 王景却是淡然一笑:“放心,我有绝对的把握,就算真的出事,我也有自信能够掌控局面。” 河东有北军八营的主力呼应,随时都可以渡河南下,而洛阳城中还有荀攸与高顺一文一武两大中流砥柱坐镇,亦是万无一失。 所以王景才想着通过这件事,放下几个钓饵,看能不能钓上来几条大鱼。 毕竟此前蔡邕刚出大牢就遭遇刺杀,此事让王景暗中生出了警惕,调遣暗卫追查却始终没什么进展,可见对手绝对是处心积虑,连线索都处理得这么干净,绝不是临时起意能做到的。 这群阴沟里的老鼠不揪出来,王景岂能安寝? 李儒得知了王景的想法之后,沉吟片刻,当即谏言道:“既如此,那不如暗中派人散播主公在强攻潼关时身受重伤的消息,如此一来,潜伏在水下的暗流,必然闻风而动。” 见王景坚持,李儒只好为他谋划献计。 王景也觉得这个计策不错,当即采纳:“好,就这样办!” 洛阳大市,新开的泰安居酒舍里,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议郎郑泰、侍中种辑、越骑校尉伍琼三人,正围坐在一起,举觞畅饮。 酒至酣处,说出口的话,也开始变得大胆起来。 其中以伍琼最为豪迈,语气带着几分讥讽和轻蔑说道:“呵,你们说,王元旭这次是真伤还是假伤?” 种辑一声冷笑,随后目光露出一抹凌厉的锋芒,神色颇为笃定:“应该是真伤,而且必定是重伤,否则以眼下的局势,王元旭不可能孤军在外,必然会想方设法尽早返回洛阳坐镇中枢,以免京城有失。他不回来,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自身伤势太重,回不来了。” 他们几人,此前就曾与何颙、荀攸等一起谋诛董卓。 伍琼更是不避艰险,假意投诚潜伏在董卓身边当二五仔,成功唆使董卓给不少世家豪族出身的名士封赏官职。 结果这些人当了官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起兵反董,翻脸不认人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什么有奶就是娘? 不存在的! 我拿了你的好处,不等于我答应你的要求! 对于世家豪族而言,这样的不等式他们早就熟练得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自然了,毕竟他们可是高贵的名门之后。 可以说,正是伍琼的这一手骚操作,加速促成了十八路诸侯联军的出现,把董卓坑了个底儿掉。 像是现在的联军盟主袁绍,当初就是伍琼向董卓极力推荐,才得以当上渤海太守,然后顺利的起兵讨伐董卓,还成为了联军盟主。 如今董卓虽死,可王景却又成为了他们新的对手,蛋糕就这么大,没人愿意分给对手。 更何况十八路诸侯借着讨董的名义掌握了地方的军政大权,眼下总不会因为董卓一死,他们就乖乖地把到手的权力都给还回去吧? 眼下他们还不肯退兵的原因就在这里,宁愿僵持着,也不能退后,否则还怎么名正言顺的在地方上当土皇帝作威作福? 唯恐天下不乱,才是他们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而种辑和伍琼等人,之所以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对付王景。 倒不是王景怎么得罪他们了,而是北军的存在本身,对他们就是最大的阻碍,挡住了他们获取权力的康庄大道。 三人中,郑泰身份最为尊贵,官职也最高,但反倒是三人中最为谨言慎行的那个。 见种辑和伍琼越说越大胆,越聊越狂放,郑泰不得不轻咳一声以示提醒:“二位,慎言啊,谨防隔墙有耳。” 面对警告,伍琼一连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公业兄可是担心那无孔不入的暗卫?无需多虑,此处酒舍乃是国舅爷的产业,所用之人都是家中老仆,绝不可能藏着别家的密探。” 伍琼口中的国舅爷,自然说的就是董承。 刘协登基之后,身边几乎无人可用,而董承凭借着当年董太后的关系,很快就获得了刘协的信任。随后直接获得乐国舅的尊贵身份,不仅如此,刘协还拜他为安集将军,专门统管皇帝身边的侍卫和乘舆。 官职不高,但身份十分显赫,并且直接掌握兵权,一看就深得皇帝信任。 也正是因为董承的成功,让士族中一些渴望出头的年轻人看到了机会,纷纷围到他的身边,想要获得刘协的赏识。 泰安居,就是这些人平日里聚会的据点。三人正聊着,酒舍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顿时让他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谁又杀过来了。 结果定睛一看,才发现进来的人是董承。 “国舅爷!” “哈哈,诸位不必多礼。” 春风得意马蹄疾,刚从皇宫里出来的董承,脸上的表情显得自信而昂扬。 “陛下可有回应?” “时势唯艰,陛下虽然年幼,却也有着宏图大志。我等所图之事,功在千秋,陛下知晓后亦是满心振奋,对诸位的满腔忠义大感欣慰,帝朝还是有忠臣的啊。” 吹捧之后,董承这才落座,随后更是道出了在场所有人都非常关心的答案:“诸君,陛下已经同意吾等所行之事,还给了我一道密旨,允许吾等便宜从事。” “陛下英明!” “吾等自当奋起,还这大汉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说得好!天下兴亡,重任在肩,我辈读书人责无旁贷,合该为朝廷分忧解难,定国安邦!” 四人聚首,无一不是野心勃勃之辈。 如今的朝堂上,袁隗、杨彪等老臣按兵不动,坐看局势变幻。 可他们这些年轻人却等不了了,只因为不拼一把,实在是难以出头。 他们也想封侯拜相,过一把大权在握的瘾。 到时候权倾天下,万民俯首,岂不快哉? 董承开始分派任务,他先看向郑泰:“公业,你与荀公达也算是有几分交情,能否策反此人,断王景一臂,就看你的了。” 郑泰面露无奈,但最后还是答应下来,语气幽幽地回答道:“我勉力一试吧,成与不成,却不敢保证。” 伍琼听完大笑,出言鼓励:“公业谦虚了,有你出马,此事还不是易如反掌,手到擒来?吾等静待你传回佳音便是。” 除了郑泰之外,其余几人脸上都有种迷之自信,仿佛随时都能轻易扳倒王景似的。 “徐晃那里,由谁出面?” 董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还是伍琼主动请缨:“就由我去吧,徐公明此人个性忠厚,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有陛下旨意,必可说动他开关放联军入洛阳。” “好!” 董承闻言大喜,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兴致勃勃的畅想起美好的未来:“只待联军能够进驻洛阳,吾等便大局定矣。” 如今十八路诸侯,将近二十万联军,都被阻挡在虎牢关外,不得寸进。 而徐晃这位雄关守将,正是此役关键,是董承他们不得不争取和拉拢的关键人物。 只要徐晃愿意放关东联军入关,那么王景就算没死,也休想再回来了。 酒会结束,郑泰回到家中,连忙叫来了弟弟郑浑商议。 郑浑听完事情始末,不屑的冷笑说道:“一群蠢货,当真是自寻死路。” 郑泰也颇感无奈:“当初董承拿着陛下的密诏找到我,我就不该掺和到这种事情里面去的。” 兄弟两人都是真正的聪明人,董承所谓的天衣无缝之计,在他们看来,简直漏洞百出,破绽满满,真要照着上面的计划步骤去操作,恐怕到了最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以计策还未曾正式开启,郑泰和郑浑兄弟两人就已经琢磨着该如何收拾残局了。 郑浑说话犀利,对董承等人的评价也是毫不客气:“董承的图谋虽然愚不可及,但此事可以扰乱暗卫的视线,对吾等的谋划反倒十分有利。” 随后郑浑又开口说道:“可惜蔡邕没死,否则新党内部必生嫌隙,如此一来,吾等胜算便又能更高几分。” “确实有些可惜,本初请来的这位刺客,据说出自兵家隐门,连商帝三剑之一的名剑含光都出动了,还是功亏一篑。这王元旭果真了得,若非有他在,王子师又岂有今日这般的风光和得意?” 郑泰感慨了一句,对于王景,他还是非常忌惮的。 郑浑对此深有同感:“若非王元旭离开洛阳,吾等的计划怕是连一分的胜算都没有。如今他后方空虚,这是我们的机会。” 郑泰认同地点了点头:“试一试也无妨,反正公路与本初都已经与我暗中有了约定,届时两路大军若真能会师洛阳,一举就可扭转乾坤。到了那时,属于我们士人的时代,就会到来了。” 原来,郑泰既不是董承的人,更不效忠于刘协。 他真正效忠的人,其实是袁术袁公路。 不仅如此,郑泰同时还暗中和诸侯联军的盟主袁绍袁本初合作,他们的追求其实也很简单——士大夫与皇帝,共治天下! 与兄长相比,郑浑反倒不怎么热衷权势,他属于世家之中的异类。但党锢之祸后的东汉朝廷,乱象频出,十常侍之流更是让他深恶痛绝,因此对皇权非常失望,这才宁愿去支持郑泰的“拨乱反正”之举。 在郑浑看来,欲救天下,唯有世家的“有识之士”完全掌握权力,参与朝政,再选拔有品德和才学之人治理天下州郡,方能拔除沉疴,再造盛世! 至于皇帝,乖乖地坐在龙椅上当个吉祥物,没事盖盖章就好了,具体的政务不要过问,交给他们这些“忠臣义士”来处理就好。 眼下的洛阳,水是越来深了,各家势力明争暗斗愈发激烈,正是应了那句俗语——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王景走后,洛阳立刻就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权力真空状态,每一个看到机会的野心家,都想要效仿董卓和王景的成功之路,将天下至高的权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以至于董承等人,还以为自己妙计能安天下,却不料队伍里,早就有人计中有计,谋外有谋,各怀鬼胎。 洛阳城中波谲云诡,而关中之地的长安,也并不平静。 左将军府,皇甫嵩把女婿射援叫到了书房里,随后与他商议起来:“文雄,太傅和司徒要我率兵返回洛阳,此前我军被牛辅、李傕二贼所阻,未能成行,如今传闻王景身受重伤,伱觉得这于我军而言,是否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作为汉末三杰之一,皇甫嵩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是将门出身,从小就接触兵家与儒家之学,因此发誓要做帝朝的忠臣。 而在皇甫嵩看来,太傅袁隗和司空杨彪等旧党才是正统,而王景就有些太过年轻了,性格亦是桀骜不驯。 所以皇甫嵩更愿意遵从袁隗和杨彪的命令,想要把王景这个不稳定因素解决掉。 皇甫嵩皱了皱眉头,疑惑地问道:“你怀疑祁侯是假装受伤?” “我无法确定,但只要存在着这种可能性,吾等就不该轻举妄动,否则错判局势,必然万劫不复。” 射援智慧高绝,且生性沉稳,过去就曾多次为皇甫嵩谋划,所料无有不中,因此很得皇甫嵩信任。 “好,就依你之计行事。” (本章完) 第123章 蠢鱼咬钩了 第123章 蠢鱼咬钩了 射援虽然年轻,但与哥哥射坚一样都是年少成名,智慧和品行都无可挑剔,因此他也被皇甫嵩所看中,连女儿都许配给他,收了他做女婿。 三国历史上的射援可不是简单人物,他在皇甫嵩死后就立刻举家南逃,抵达益州之后正式效忠蜀汉,其身份地位在刘备的阵营中更是举足轻重。 群臣劝刘备进位汉中王时,射援的名字排在第四位,仅仅在马超、许靖、庞羲之后,甚至还在诸葛亮之前,可见他本人在刘备心中的份量。 射援在听完皇甫嵩讲述之后,略做沉思,方才沉着冷静地开口为皇甫嵩分析局势:“如今镇守潼关的守关大将乃祁侯王元旭麾下第一猛将吕布,此人虽有虓虎之勇,但却是无谋之辈。岳父可领重兵前往,逼其交出兵权,吕布若肯就范,祁侯必是真伤,吕布若严词拒绝,那此事必定有诈。” 皇甫嵩觉得此话很有道理,当即留下儿子皇甫坚寿将兵一万镇守长安,而他本人则是尽起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直逼潼关而去。 两万兵马自长安出发,一路疾行,不过三日,就抵达潼关,兵临城下。 大军过万,无边无际,而皇甫嵩又是曾经镇压黄巾之乱的当世名将,身经百战威名赫赫,他所统帅的部队,更是常年与羌人作战的西凉精锐,甲胄齐整,纪律严明,战斗力非同小可。 守关将领王方远远看见这冲天而起的气势,心中顿时无比震惊,他深知皇甫嵩的厉害,立刻就将消息报告给吕布。 吕布心高气傲,王景将潼关交给他来镇守,现在居然有人敢来撩虎须,他顿时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皇甫嵩带兵打过来了?他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不多时,潼关大门微微开出一条缝隙,二十余骑疾奔而出,竟是吕布率领成廉和魏越等猛将直奔皇甫嵩阵前。 快马扬蹄,猛士持戟,吕布面对两万大军,竟丝毫不敢畏惧,反而以威猛霸道的姿态来到两军阵前,高声怒喝:“皇甫义真,你率重兵前来,莫不是想要造反?” 吕布昂扬九尺之躯,骑在赤兔马上,手持方天画戟,当真是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不死元功加持之下,周身精血凝成澎湃的罡气,举手抬足皆有千钧之力,气机与兵煞交感之下,甚至引发天象异变。 他一声怒喝,便引来乌云盖顶,更有雷霆呼应。 远在长安的皇甫嵩,也曾听过吕布的名声,见他如此骁勇,竟忍不住赞叹:“果然不愧是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此人当真是一名无双猛将。可惜了,不能为我所用。” 皇甫嵩心下叹息一声,随即也带着一队亲兵,走向吕布:“温侯,本将军今日乃是奉了天子之命,前来接管潼关。现在只问你一句话,兵权你是交还是不交?” 吕布闻言怒笑,长戟直指皇甫嵩,杀气腾腾地叫道:“想要我的兵权?你先问过我手中的方天画戟再说!” “大胆!” “保护将军!” 皇甫嵩身边的亲卫纷纷拔刀在手,怒视吕布。 “哈哈哈,皇甫义真,你要战便战,我怕你不成!” 吕布单手持戟,同时握紧缰绳,身上罡气和煞气汹涌澎湃,一双虎目迸射精光,显然已摆出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如今双方相距不过二十余丈,一旦动手,吕布打算先以绝强的武力单骑冲阵,先杀了皇甫嵩再抽身退走。 可皇甫嵩却没有动手,反而借着军阵兵煞的气息相连,互为犄角震慑吕布,自己则是率军徐徐而退,在三十里外安营扎寨,既不撤兵,也不进攻,只是与潼关守军遥遥对峙。 两万大军停驻关外不走,简直如鲠在喉,让吕布寝食难安,想要出兵驱逐,却又生怕这是皇甫嵩的诱敌之计,不动手吧,又唯恐皇甫嵩带兵攻城。 吕布虽然自恃武勇,可皇甫嵩的赫赫威名也非是等闲之辈,那可是真刀真枪跟张角激战过的帝朝名将,是兵家的顶级强者,兵法韬略犹在李傕之上。 因而此刻吕布和皇甫嵩打了个照面之后,根本不敢出城交战,只是守在关内,同时派人向王景报信。 而在三十里外,中军大帐。 皇甫嵩叫来射援,询问他道:“文雄,你可曾看出什么来?” 射援回想起刚才的情形,沉着以应:“吕布目光坚定,态度娇狂,脸上丝毫不见慌乱和焦虑的神色,可想而知王景受伤必是使诈。此举照我看来,无非是想要引蛇出洞,直钩垂钓,就看洛阳城中哪条鱼儿咬钩了。” 分析过后,射援又觉得难以理解王景的这种做法:“主帅离营,后方空虚,祁侯当真不怕被人趁虚而入,导致局面全盘失控吗?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祁侯此举未免太过自信。” 皇甫嵩叹息一声:“王景此人,难以用常理度测。听闻他得了霸王传承,恐怕性格上又是一个骄傲自大的项羽。” 如今已经弄清楚了王景是在玩战术欺诈,皇甫嵩心中也有了主意:“三日之后,吕布若是不肯投降,我就只好退兵。京师的权力之争,我也不打算继续介入了。” 虽然心中更认同袁隗和杨彪,但皇甫嵩并不想直接与王景起冲突,从而彻底引爆帝朝的内战。 若是王景真的重伤,有便宜可捡,皇甫嵩倒是不介意收编北军。 可眼下自然知道是陷阱,那自然不会傻乎乎地往里面跳。 皇甫嵩终究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所谋求的,也不过是保家卫国,青史留名,比起洛阳朝堂上的争斗,他宁愿把心思在镇压羌乱上面,也不想掺和进政治的内斗当中。 射援闻言,顿时明白了皇甫嵩心意,知道他是想要做一个纯粹的武人,并不想和袁隗等人走得太近。 手握重兵却没有野心,一心为公不谋私利,皇甫嵩的人品确实让人无可指摘。 但在射援看来,自己的岳父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结果更是未必能如他所愿。 只可惜,射援深知岳父皇甫嵩的为人,知道就算自己苦苦劝谏,最后估计也没什么用,所以他不发一语,只是默然地看着潼关的方向。 而在此时,函谷关内,王景正陪着董白赏踏青,忽然一只鸽子落下,被身边随行的一名暗卫接住。 打开密信之后,迅速破解上面的密语,随即脸色一变,向王景报告道:“将军,潼关告急!” “怎么回事?” 此事当真是让王景始料未及,因此他皱着眉头便赶了回去,找来李儒和贾诩商议此事。 而贾诩是何等精明之人? 因此他在得知消息之后,只是略作推敲,便察觉出了皇甫嵩的用意:“皇甫义真此举怕是旨在试探。” “试探什么?” “试探主公伱究竟是真伤还是假伤。” 王景对此倒是有些好奇:“哦,文优你觉得左将军皇甫嵩能够看出点什么来吗?” 李儒摩挲着下巴,叹气说道:“皇甫义真身边必有能谋善算之士,而温侯吕布却不是一個能藏住心事的人。其实,属下倒是不怎么担心皇甫义真,真正值得挂怀的,是洛阳城中,有没有聪明人能够见微而知著,识破主公的计划。” “看来现在唯有立刻下令暗卫封锁消息,隔绝两地情报往来了,希望还来得及。” 王景无奈,吕布这个猪队友,真心是带不动啊。 三日之后,吕布坚守不出。 而皇甫嵩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领兵徐徐而退。 如今西凉羌乱未平,长安随时都要面临韩遂和马腾等人的威胁,皇甫嵩见事不可为,立刻就选择抽身而走,毫不留恋。 函谷关内,王景正在等待消息,随后这份军情也第一时间送到了他的手里。“将军,潼关之围已解。” 通过飞鸽传书,王景很快就知道了皇甫嵩退兵的消息,忍不住出声感慨:“皇甫义真不愧是用兵的行家,退得真是干净利索,让我军即便想要反击,也来不及调度兵力。” 贾诩对此也是暗道可惜:“皇甫义真若是不走,主公亲自率兵可发动奇袭,以有心算无心之下,以主公与温侯之武勇,当有七成胜算阵斩皇甫义真,然后再趁势联络西凉豪族,一起出兵攻取长安。” 亲自见过王景在战场上出手的贾诩,深知王景的能耐,再加上有吕布从旁协助,即便是皇甫嵩有大军保护,也颇有胜算。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眼下皇甫嵩这一走,还沿途埋设伏兵断后,层层阻击之下,两万大军的兵力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王景就算率兵追赶,也是白费功夫。 反倒是皇甫嵩迅速回防,完全可以凭借着长安这座坚城以逸待劳,坐等北军打上门去。 而以皇甫嵩的的能耐,守城他绝对是稳如泰山,借着西都长安的护城大阵,防御简直固若金汤,难以讨取。 对于长安,王景现在也是鞭长莫及,所以他并不心急,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了洛阳。 洛阳,西园。 董承率领两千禁军,出城之后,便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 “来者止步!” 史阿带着暗卫出来阻拦。 “大胆,我奉陛下之命而来,尔等竟敢阻拦,难不成天子脚下,你们也敢造反吗?” 董承手持皇命令箭,威风不可一世,一心一意想要将西园这座灵帝所修的帝王行宫,从王景手中夺回。 可史阿哪里在乎你什么皇命令箭,依旧挡在董承面前,嘴角微微冷笑,目光更是不屑:“国舅爷请回吧,别让下官难做。” “史阿,你真敢抗旨不成?” 董承怒了,自从被刘协认了亲戚,获得国舅身份,他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恭维讨好? 可眼下区区一个司隶校尉,就敢不把他这位皇亲国戚放在眼里,简直岂有此理! 然而面对“抗旨”的指责,史阿脸上的笑容更加轻蔑,他自从追随王景以来,眼界和格局都高了不少,加上担任司隶校尉,掌握了许多达官贵人的黑材料,因此看向董承这种所谓的外戚权贵,心中并无多少敬畏,只有蔑视:“有何不可?” 一句反问,已然道出了他内心之中对皇权的蔑视。 自董卓废立皇帝之后,东汉皇权的神圣性就被彻底击碎,光武帝刘秀当初为了东汉政权的合法性问题而寄希望于谶纬经学,一手打造出的“君权天授”思想钢印,经历了黄巾之乱后,再次岌岌可危起来。 曾经造反就等于逆天,百姓因此而心生畏惧,任劳任怨,做牛做马。 然而这样的皇权,神学属性显然大于政治属性,所以当玄门五象之一的土象张角打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旗号之后,立刻就得到了数百万流民的响应,发动了声势浩大的黄巾起义,差点斩断炎汉帝朝的龙脉气运。 如今又经历了董卓之乱,皇帝被随意废立,皇太后和太后相继死得不明不白,眼下的洛阳,还有多少人真心会把一位年幼的皇帝放在眼里? 今年只有九岁的刘协,眼下是既没有威望也没有实力慑服满朝文武,史阿不过是区区一个司隶校尉,就已经敢不把董承乃至皇帝刘协放在眼里。 其他的公卿大臣的心里都是如何看待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的,那就可想而知了。 见史阿竟敢狂妄至此,董承气得浑身发抖,王景现在都身受重伤了,指不定能活几天呢,你史阿竟然还敢抗命? 董承当即下令动手:“来人啊,给我把这个乱臣贼子擒下!” 命令一出,便见董承身边一人拔剑在手,如踏风而行,飘然杀向史阿:“素闻史校尉剑术高绝,我王政来会一会你!” 人如风,剑亦如风,而且是剑走偏锋,一出招便是险之又险,绝死绝命的杀招! 剑光化作一道弧形月华,避实击虚,诡异地在半空中拐了个弯赐向史阿。 “看剑!” 王政一声厉喝,剑尖已然逼近眼前。 “剑走偏锋,曲直如意?” 史阿双眸精光爆射,口中讶然出声同时,亦是脚踏飞星,迅疾如电,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对手刺向眉心的夺命之剑。 寻常人的刺剑往往都是直刺,可偏偏王政的剑术刁钻无比,明明速度不是很快,却曲直不定,往往从视野的死角处袭来,实在是叫人防不胜防。 短短数息之间,双方已经交手十余剑,史阿已然摸清了王政的剑招路数:“剜月剑法,兵家隐门的暗杀剑术?” “云海游龙果真名不虚传。” 王政谈笑间,又再继续出剑强攻 然而面对他那忽左忽右,若隐若现的刺客之剑,史阿不疾不徐,迎刃有余地运招格挡,显然最近一段时日,他虽忙于训练暗卫,自身的剑法也没有落下。 甚至因为王景资源管够,他如今修为比之从前,还提升了不少。 铛~ 剑锋对决,空气中火四溅,王政剑锋被强行偏转,整个人的重心顿时不稳。 剑术一道,史阿更胜一筹,两人剑路都是主走轻灵迅捷的风格,谁的实力更高,立刻就能形成绝对压制。 剑光交错,不过六招,王政就败下阵来,被一剑划过咽喉,不过他身法不差,及时后退半步,避免了刎颈之厄。 “好剑法,不愧是帝师门下首徒。” 王政摸了摸脖子上细如发丝细的一缕剑痕,指尖顿时被血液染得鲜红。 虽然得胜,史阿却半点不见欣喜:“你脏腑受过伤,而且伤势不轻,因此剜月剑法的四大绝式之中,你只使出了剑走偏锋与曲直如意,却未能展现出迅若流光的剑速。看来,前不久刺杀蔡大家之人,便是你了。” “也许在下只是学艺不精呢?” 王政并没有承认。 可史阿早已认定是他,因此目光徒然间便锐利起来,手握悬翦,言语如刀:“你的名剑含光呢,在不拿出来,你今日就要死在吾之剑下了?” 王政持剑退至董承身后,随即一声剑鸣,从史阿身后传来,让他整个人浑身一颤:“什么时候!” 被人绕至身后浑然不觉,来人必是绝顶刺客! 铮~ 史阿回身挥剑格挡,剑刃交错,火星四射,四目相对之间,仿佛空气都变得焦灼起来,尺寸之地,生死只在刹那之间。 对手的剑,嗡嗡震吟,叮咚作响,如山涧溪流中的一泓泉水,凛冽清澈,又如寒冬腊月里的一缕霜风,冷入骨髓。 杀意内敛之时,藏于九地之下,让人难以察觉。 杀剑出鞘之后,动于九天之上,让人难撄其锋。 史阿直觉眼前之人的剑术,意境非凡,纯粹到了极致,史阿骤然遭袭,此刻已然落入下风,被打得左支右绌。 王政对董承建议道:“国舅,韩龙剑术高绝,足以拖住史阿,还请你带兵进驻西园,只待一切尘埃落定,大局必会落入国舅的掌握之中。” “哈哈,正合吾意!。” 董承闻言大笑,王政和韩龙都是袁绍推荐给他的顶级高手,两人皆出自兵家隐门,精通暗杀剑术。 (本章完) 第124章 陛下,你不乖喔 第124章 陛下,你不乖喔 其中王政就曾奉刘虞之命,斩杀与张举一同造反的幽州渔阳郡豪族张纯。 而韩龙则更是不一般,此君历史上曾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刺杀了鲜卑首领轲比能,以一己之力,换得曹魏政权的北方边境数十年的安宁稳定,减少了魏国的军政压力,使得曹丕时期得以休养生息。 此刻韩龙年不过二十有五,剑法造诣却更在史阿之上,因此仅他一人便拖住了史阿,使得董承得以领兵强攻西园。 结果刚冲进去,很快就被一顿急促的乱箭给射了出来。 咻~咻~咻~ 大门内,密布的天志弩接连发射劲矢,董承带来的兵卒在狭窄的过道里根本无法躲闪,当场就被射了个人仰马翻。 “啊,是墨家机关弩阵!” “快逃,会没命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董承本人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所领禁军也是一群样子货。平日里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现在真动手起来,立马就露出了孱弱的本质。 一千多人,居然被百余名暗卫配合墨家的机关阵就给杀得丢盔弃甲,军心溃散,千余人连滚带爬地逃出西园。 而在战场中心的史阿,与韩龙对拼三十余招之后,眼见自己就要露出败相,毫不犹豫发动背后百刃机匣的机关,借助射钉和绳索迅速脱离战圈,飞身退入军阵之中。 韩龙人狠话不多,还想持剑追击,却被暗卫以百刃机匣射出各种飞针暗器所阻。 而董承也被暗器飞针擦中,脸上瞬间挂彩,流血不止,气得他当场暴跳如雷,对着史阿就是一通叱骂:“西园乃先帝行宫,祁侯强行占用已是大逆不道,如今尔等违抗皇命,更是罪无可恕!再不投降,难不成想要被抄家灭族吗?” 对董承的质问,史阿不屑一顾,冷笑回应道:“当初董卓夜宿皇宫,连龙床和公主都睡了,也没见你跳出来反对啊,甚至你还暗中巴结董卓这个逆贼。怎么,今日当上了国舅,就以为自己底子干干净净,是个人物了?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竟敢质疑我家主公,你配吗?” 董承闻言都差点被史阿给气疯了。 当初太皇太后董氏一系被大将军与何太后连根拔起,就是因为王景! 这份仇恨,让董承至今仍是铭记于心。 而现在,史阿的举动无异于是在董承的伤口上撒盐,还往盐里掺了辣椒粉,董承哪里还能容忍? 只见他吩咐左右:“给我上去杀了他!” 今日史阿的话要是传到了刘协的耳中,董承都不敢去想后果,因为董卓祸害京师的时候,他董承确实是站在董卓那边的,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一问一個准儿,所以董承才会如此的恼羞成怒。 率领铁鳞卫压阵的禁军将领担心此举触怒王景和王允,便还想出言相劝:“董国舅,史阿终究是司隶校尉,朝廷命官,就算要处置,也当由陛下来处置……” 可董承现在正是气头上,哪里还会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当即便是大吼起来:“你听到他刚才的话了!狂悖无礼,眼里既没有法纪,更没有陛下!你我都是陛下臣子,别忘了自己站哪边!” 开口劝说之人最后也只能叹气一声,转过身,立刻亲自带队发起进攻。 一百多名训练有素的铁鳞卫,手持长剑结阵而战,他们就像一把锐利的尖刀,狠狠刺入暗卫的阵地之中。 随后还有一千多名士卒协同作战,立刻就将两百暗卫打得招架不能。 又一次,韩龙对上了史阿:“受死!” “凭你?” “那加上我又如何?” 王政拔剑与韩龙合攻史阿,两人配合默契,顷刻间便让史阿险象环生。 史阿拔剑怒斩,招招迅捷狂猛,拼死一战的状况下,他居然实力大增,一时间与韩龙斗了个不分上下。 但对上韩龙这样的剑法高手已是勉强,再来一个王政,史阿根本招架不住,激斗三十余招之后,终于彻底落入下风,被打得节节败退,浑身挂彩。 “死吧!” “追随主公这等英雄人物,我史阿,死亦无憾!” 史阿挥舞手中名剑悬翦,显然是宁愿殊死一搏,也绝不向董承这等废物投降。 男子汉顶天立地,就算是死,也当轰轰烈烈! 就在这时,大地传来闷雷一般的脚步声。 而董承的手下,有人看到了写有“荀”字和“高”字的战旗,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国舅,是陷阵营!” “不过怎么可能来得如此迅速!” 董承看向议郎郑泰,大声质问:“公业,你不是说会派人封锁了道路,消息绝对不会传入荀攸耳中的吗?” 郑泰也十分无语:“今日城门值守的将领,我已特意换上了陛下信赖之人,而且对方来得太快了,就算送信,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们却根本不知道,王景在离开之前,早就安排好了联络的方式,史阿驻守西园,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派人与荀攸联系。 只要半个时辰没人,就意味着西园出事了。 因此荀攸才会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问题,立刻叫上了高顺一同过来救援史阿。 看到史阿险象环生,荀攸毫不犹豫就对高顺下令:“列阵!” 高顺得令,立即带着麾下的陷阵营精锐大头针,七百余人几乎如同一人,距离敌人百步之外,张开两翼,如大雁展翅,隐隐对董承和韩龙等人形成了包围。 陷阵营的士兵都是典型的重装步兵,他们身披厚甲,兵器除了刀剑和长戟之外,还配备有汉军制式的大黄弩这等利器! 只见陷阵营的士卒冷静地取出强弩与箭矢,井然有序地拉弓上弦,他们屏息凝神,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一声军令下达。 “放箭!” 高顺把手一指,顿时弓弦震颤之音,汇聚成一片巨大声浪。 而天空中,也开始下起了“黑雨”。 咻咻咻~ 黑色箭雨瞬息而至,顿时让董承手下的禁军士兵遭受到了灭顶之灾,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打乱了阵脚。 “保护国舅!” 此时王政和韩龙也顾不得继续去找史阿麻烦,挥剑格挡密集如蝗的飞箭,险之又险地将董承救下。 看到周围的士兵在箭雨的打击之下死伤惨重,而且遭遇夹击之后士气低落,王政已然明白大势已去,便出言劝董承先撤再说:“国舅,如今事不可为,我们还是先走为妙。再不走,大军合围,到时候怕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董承愤恨地怒视了史阿一眼,最后却不得不同意韩龙的决定。 眼见对手退兵,荀攸并未下令追击,反而带人进入西园了,第一眼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史阿:“子峻你无恙否?” “些许皮外伤而已,并无大碍。” 大战一番,体力消耗不少,史阿现在连说话都有点喘,但他的精神却出奇的好。 方才与韩龙交手,游走在生与死之间,直接爆发了身体潜能,对剑法的领悟又精进了几分,实力更上层楼。 史阿甚至觉得自己只要修养好了身体,肯定会变得比现在更强。 “万幸公达伱今日来得及时,否则吾命休矣。” 史阿喘着粗气,手臂已经完全使不上劲了,方才一人力战韩龙和王政,形势凶险至极,直接就要了他大半条命。 荀攸此刻的表情也是颇为凝重,董承这条大鱼跳出来了,可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暗流对北军虎视眈眈。 “子峻还请多加小心,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更加的不太平。” 偌大一座洛阳城,不知汇聚了天下多少人的目光,朝廷上的文臣武将,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已经与各地州郡的豪杰暗中勾结。失去了王景的镇压,现在是什么牛鬼神蛇都冒出来了。 荀攸叮嘱史阿小心:“从今日起,子峻你当派遣麾下暗卫,时刻监视洛阳城内的状况,尤其是兵力的调动。” 史阿也是懊恼:“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居然没注意到董承竟然暗中调动了一部分禁军,还跑来想要接管西园。” 荀攸目光微冷,语气淡然说道:“倒是打的好算盘,看来我们的陛下不安分啊。” 别看西园是灵帝刘宏所建行宫,就以为这里是享乐之所,实际上西园还兼具了军事要塞的功能,既是一处军事要地,又可以用来训练士卒。 帝朝的上层,有不少人都深知西园的重要性。 这里不仅是整个洛阳最大规模的养马场,还可以拿来练兵,而且灵帝当年在这里还修建了府库和粮仓,留下了大量的装备、粮食甚甚至是一大笔真金白银的“遗产”。 董承之所以想要夺取西园,目的就是想要训练一支绝对忠诚的队伍,此事未必就没有刘协的暗中授意。 刘协毕竟是太皇太后董氏从小养到大的,祖母和孙子隔辈亲,在刘协看来,董承才是真正可靠的自己人。 不过荀攸显然并不看好刘协和董承,只觉得两人是利令智昏:“呵呵,倒是好算计。可惜啊,计谋若没有实力作为支撑,到了最后终究还是一场空。” ………… 函谷关,北军大营。 王景收到了来自洛阳的飞鸽传书。 贾诩和李儒刚好都在身边,王景将密信的内容告诉了他们:“小皇帝动手了,董承领禁军欲夺回西园,幸好有史阿拼死抵抗,并且公达救援及时,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三人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按耐不住出手的,居然是董承以及他背后的小皇帝刘协。 “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出人意料。” “陛下还是太心急了,竟不做任何试探,就直接出手。” 贾诩和李儒都对刘协的急躁非常无语。 刘协出手,其他势力必然观望,虽然他是皇帝,但在洛阳城的多方势力角逐中,保皇派本身却是最弱的一派。 而最强大的两个派系,分别是掌握武力的王景的新党势力,以及掌握财政、粮食和天下大义名分的杨、袁等几大世家所代表的旧党势力。 王景虽然在政治上稍显单薄,但军事占优,且内部勠力同心,就像凝聚起来的拳头,十分有力。 与之相比,世家豪族内部,就派系林立了。 杨彪和袁隗始终无法真正联手,而地方豪族与官僚士族之间,同样矛盾重重,难以齐心协力,反而在与王景的争斗中落入下风。 但就算落入下风,王景也不能无故对这些人大肆杀戮,否则立刻成为董卓第二,被天下唾弃。 所以王景想要动手,必须要有绝对正当的理由。 而最合适的理由,莫过于对方先动手了。 王景看向贾诩和李儒:“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贾诩默然不语,显然并不打算抢这功劳。 而李儒则是略加思索,便向王景建议道:“主公,我们现在备受各方瞩目,不能什么都不做,但也不可反应过激,否则必被他们看穿了底细。不若这样,主公依旧称病,私下则委派徐荣领兵前往洛阳支援。” “徐荣吗?虽是老将,但能征善战,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王景认可了李儒的建议,但目光又投向了贾诩,显然不想让他继续低调下去:“文和,你怎么看?” 贾诩心中暗暗叹气,看来想偷懒是不成了,只好开动脑筋,然后向王景献计:“主公,两关之内,西凉军的降兵降将太多,不如让徐荣领兵,将这些人都调去洛阳前线。” 此计一出,王景和李儒都是悚然一惊。 太狠了! 洛阳眼看着就要就要爆发大战,到时候战斗必然惨烈。 贾诩这是明摆着要拿这些西凉军的兵将去当炮灰啊。 无论输赢,这些人恐怕也没几个能够活下来的。 不过很显然,无论是王景还是李儒,都不怎么在乎这些西凉兵将的死活,甚至巴不得这些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全都“消失”。 要不是怕军心不稳,王景早就想将这些人杀个一干二净了,董卓当权的时候,除了董越、段煨和徐荣等少数西凉将领的手下还能维持基本的军纪之外,其他的兵将,哪个手里不是沾满血腥? “那便依文和所言,将潼关和函谷关内的有异心者,调往洛阳协防。有徐荣统兵,想来这些人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王景一声令下,徐荣当即领兵出征。 两万大军东出函谷,浩浩荡荡地向着洛阳开拔。 洛阳,名士蔡邕府邸。 在朝堂上受了一肚子气的马日磾,又跑来找蔡邕喝茶解闷:“这还没过几天太平日子呢,一群老狐狸,整天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就是不肯消停。” 两人对坐而饮,蔡琰亲手煮茶。 只见纤细的指间,青烟袅袅,茶香四溢。 “怎么了?哪个又惹得太常如此大动肝火?” 蔡邕调侃着笑道,手里依旧笔墨不停,在写着他的《汉书》。 如今的蔡邕,小日子过得还挺不错,得到王景赏识,执掌秘书监,同时还负责管理出版局的具体事务,校对图书,光是每月补贴的薪俸,就足以让他维持一家人的吃穿用度,并且活得非常滋润。 所以和马日磾的郁闷相比,蔡邕官职虽小,但心态却好。 看到没心没肺,依旧不明白政治斗争残酷的蔡邕,马日磾对这个老朋友真心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不得不提醒他:“伯喈,眼下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笑得出来?徐荣的两万大军明日就会抵达洛阳,祁侯身受重伤的消息看来是真的,毕竟陛下都出手了,他却依旧没回来。” 一听王景可能有事,蔡琰手一颤,滚烫的茶水洒出了一些,痛得她“哎呀”一声缩手,茶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蔡邕心疼地看着女儿被烫得通红的手背:“怎么这般不小心?快去找刘婶上点药。” 蔡琰显然想知道更多关于王景的消息,可哪里拗得过父亲,只好先行离开。 马日磾对蔡琰的反应很是诧异:“昭姬这是?” 蔡邕叹气:“唉,女大不中留啊。” 蔡琰现在还只是把王景当场至交好友,蔡邕却是误会了两人的关系,还以为女儿已经对王景芳心暗许。 马日磾闻言洒然一笑:“美女爱英雄,也属正常,中肯的说,王元旭确实是当世人杰,其才情和气魄,放眼四海,亦无人能及。” 说到这里,马日磾又再次叹气:“唉,可惜了,王元旭若是没出事,我豁出这张老脸,也要为昭姬讨取这门婚事。可现在王元旭身受重伤,还能不能活过来都是两说,可惜了这等天赐良缘。” 而蔡邕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怎么可能,那个不是假消息吗?” 如今蔡邕的政治生涯完全与王景捆绑,王景若是出事,他别说地位不保,恐怕小命都要跟着一起丢掉。 马日磾叹气:“我也希望这是一则谣言,毕竟眼下的京师,少了谁日子都能过下去,却唯独不能没有他王元旭啊。” 虽然骄傲的马日磾不想承认这一点,但他心里还是很明白,如今汉室江山已经到了最危亡的时刻,偌大的炎汉帝朝,唯有王景这种做事有底线的强权人物,才能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本章完) 第125章 快男袁绍 第125章 快男袁绍 洛阳,太傅府邸。 书房里,袁隗正在与长子袁胤下棋,只可惜袁胤似乎并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他关心的是洛阳眼下的局势:“父亲,你让我暗中与董承结交,还给他出谋献策,让他与王元旭交恶,当真能挑唆新党与皇帝的内斗吗?” 袁隗手执白子,神色自若地说道:“董承已经入局,王元旭既然想钓鱼,那老夫就给他送上一条大鱼,就不知道鱼儿上钩之后,他是吃还是不吃了。” “父亲此话怎解?” 袁胤不过中人之姿,文不成武不就,显然没有继承袁隗的政治智慧,更不明白朝堂上的斗争是何等险恶。 袁隗对此倒也不勉强,毕竟汝南袁氏内部英杰不少,武有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文有袁基继承袁氏基业,多一个袁胤不多,少一个袁胤不少。 终究是自己的亲儿子,袁隗还是耐着性子提点了他几句:“董承想要掌握权力,陛下也希望培植党羽,为将来亲政做准备,老夫只需顺水推舟,就可挑拨他们与新党相争,吾等自可稳坐钓鱼台,坐山观虎斗。” 袁胤却还是难以理解:“董承当真会如此不智吗?” “董承此人有志无谋,目光短浅,还极好面子,我让你与他接近,对他诸多恭维,就是要让他对吾等放松警惕。而他一直渴望掌握军权,又因太皇太后董氏一事,而对王景怀恨在心,所以想要摆布他,并不难。” 袁隗身居高位,久在中枢多年,能够在灵帝统治时期始终屹立不倒,可见他的手腕和智慧。 可惜最近偏偏诸事不顺,尤其是在涉及北军和王景的事情上,袁隗屡屡碰壁,渐渐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历经董卓之乱后,武将抬头,兵家势起,儒门的影响力开始受到冲击,袁隗发现自己的话开始变得不好使了。 为了彻底改变这个困境,如今的他只能将手中的所有筹码都押注在儒门天下的计划之上,只要计划成功,他有山河社稷图在手,代天牧民,自可镇压天下所有不服。 奈何万事俱备,现在就缺传国玉玺。 所以袁隗才会挑动新党与皇权的争斗,以此来吸引外界的注意力,让他能抽身事外,去找回失落的传国玉玺。 只要找到传国玉玺,则大事可定! ………… 洛阳,西阳门。 一支身穿黑甲的大军缓缓抵达,周围的百姓看见是西凉军的旗号之后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奔走疾呼。 “不好!西凉人又来了!” “西凉兵又要杀人了,快逃命啊!” 徐荣看见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表情也是有些尴尬,连忙下令约束士兵:“不可践踏农田!违令者斩!” “不许杀人掳掠!违令者斩!” 两道命令一下,顿时全军肃然,不说对百姓秋毫无犯,至少不敢明着违抗了,毕竟军法处置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徐荣率军抵达西园之后,便立即将部分兵权转交给了荀攸。 与此同时,交到荀攸手上的,还有一封王景亲笔所书的密信。 密信卷宗以绳结捆绑,绳结处用封泥、盖印,以防私拆。 在确认封泥并未被人动过手脚之后,荀攸这才拆开信封,很快就读完上面的内容,虽然没看到“阅后即焚”这四个字,但他还是默默地将密信给丢入了火盆之中,亲眼看着雪白的信纸,化成灰烬,目光却是冰冷得可怕。 几個亲信暗卫看到荀攸情绪不对,顿时关心地问道:“议郎何故如此?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无事,尔等先下去吧。” 荀攸随口回了一句,却是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口。 因为很多事,都不可对人言。 手下离开,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荀攸一个人。 “唉,乱世将至,人命当真是贱如草芥啊” 荀攸心中感慨,只因为刚才的密信中,王景所交代的事情,竟然是让荀攸派这一万多的西凉兵去死。 除了徐荣手下的六千人之外,其余的西凉兵,至少要死掉八成,才最“合算”。 荀攸不仅是当世第一流的兵法家,更是最顶级的谋士,他自然知道王景这么做的用意,更知道这么狠辣的毒计,必是贾诩所献。 但即使没有贾诩,荀攸也会如此向王景建议,毕竟智者的谋算都差不多。 如今王景麾下的兵力总数,也才三万人不到,其中一万主力,另外两万全都是刚招募不到半年的新兵,战斗力十分有限。 可西凉军光是降兵就超过四万,其中有两万多是跟着董卓一起征战的凉州老卒,身经百战,骁勇无比。 这些人以秦胡兵、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和八种西羌为主,大多都不是汉人。且不提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人在性质上基本属于是外族雇佣兵,在董卓麾下时军纪就很差劲,往往拿钱办事,有奶就是娘。 想要让这群外族雇佣兵忠君爱国,但凡脑子正常的都知道不可能。 王景虽然吞并了这群兵痞和老油条,可却知道这种士兵打起仗来最是奸猾,根本没有改编和改造的价值,甚至已经成为内部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因此王景才会留下了西凉军内部还有改造余地的两万新兵,打算当做以后进军关中的核心班底,至于“老兵油子”,则一口气全都派来洛阳。 虽然明白怎么做才是最高效最合理的选择,但要亲手扼杀两万多人的性命,荀攸心情终究还是难以平复。 ………… 虎牢关,旌旗招展,士卒披坚执锐,士气颇为高昂。 伍琼来到关墙前,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迎风飞舞的北军战旗,他的嘴角便露出轻蔑的笑意。 “来者止步!” 车队被守关士兵拦停,几位身披甲胄的持矛士兵挡住了伍琼的去路,明言此地已经禁止通行。 或许是感知到虎牢关外十八路诸侯联军的蠢蠢欲动,此时驻守关墙的守军已然提高了警惕,战争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伍琼走下牛车,姿态傲然:“我要见徐晃。” “大胆!” “竟敢直呼将军名讳,你是何人?” 守关的河东兵,大多都是徐晃亲自训练出来的,加上同乡的身份,以及徐晃的人品,他们都对徐晃十分拥戴。 现在听到居然有人敢直呼自家将军的名讳,立刻就怒了。 而伍琼根本没把这些个大头兵放在眼里,开始满脸傲气地自报身份:“我乃越骑校尉伍琼,今负皇命而来,尔等还不快快通报?若是误了大事,你们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伍琼的语气傲慢至极,可守关的士兵还是被“皇命”这两个字给吓到了,赶紧去通报徐晃:“将军,门外有人求见,他自称伍琼。” “伍琼?” 自升任扬武将军之后,徐晃便比以前更为沉稳了,听闻“伍琼”二字,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认识对方。 眼下虎牢关外各路诸侯不肯退兵,徐晃哪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想着既然和对方没有交集,那索性还是不见为妙,省得被主公误会。 因此徐晃很是干脆的摇了摇头:“不见。” “可是他自称是陛下的人,这次来找将军,是有要事商议。” “陛下的人?” 徐晃心中叹气,但这一次,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坚决:“既然是陛下的人,那我就更不能见了。” “啊?” 前来报信的亲兵傻眼了。 徐晃却没有解释太多,反而吩咐说道:“把人轰走就是,以后谁若是自称陛下派来的人,我一律不见。” “是,将军。” 亲兵虽然不解,但依旧选择了照做。 城门外,正等得不耐烦的伍琼,看到前去通报的人回来,立刻趾高气扬地叫嚷道:“想必你家将军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了吧?还不快请我入内?耽搁了陛下的大事,你们担待得起吗?” 守城官兵本就对目中无人的伍琼非常不满,此时得到徐晃赶人的命令,更是没给伍琼好脸色看:“你请回吧,将军已经说了,他不会见你的。”“伱说什么!不见?” 伍琼先是一惊,随即大怒:“无礼之徒,尔等可曾告知他我的身份!” “呵呵,管你是什么?我家将军已经放话,日后任何自称是陛下派来的人,他一律不见,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来了这里,该滚蛋照样得滚蛋。” “你们找死!” 被一群小兵如此鄙视和嘲讽,伍琼哪里忍得了,当即想要拔刀砍人。 “想动手?也不知道是谁想找死。” 守城的队率是一员年轻小将,提枪指着伍琼,冷嘲热讽道:“不怕死的你就拔刀,赌赌看我们敢不敢在这里杀了你。” “杀!” 几十名河东兵随即站了出来,当着伍琼的面摆开阵型,将车队团团包围。 城墙上,还有弓箭手弯弓搭箭,随时准备射击。 被弓箭手居高临下地瞄准了脑袋,仿佛感受到了死亡的降临,刀刚拔出一半的伍琼,就已经一阵心惊肉跳,冷汗从额头上狂涌而出。 他知道,眼前这群丘八是真的敢动手的,而自己真要被杀了,估计死也是白死。更何况他也没有要为此而献上自家性命的打算。 毕竟再宏伟的大业,自己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到胜利的果实,死了那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因此伍琼怂了,他不敢继续拔刀,只敢嘴巴上硬气地喝问了一句:“尔等无礼至极,竟敢藐视陛下,难不成是想要造反吗!” 却不料引来城头一片哄笑。 “哈,造反这种事,我们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呵,祁侯对我们有再造之恩,为他卖命,就算造反又如何!” 徐晃手下的这群河东兵,大部分都是之前跟着郭大造反的叛军降卒,伍琼居然拿“造反”来吓唬他们,简直搞笑。 造反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了! 在这些河东兵看来,跟着王景造反,明显比跟着郭大有前途多了,他们还巴不得呢。 可伍琼却笑不出来,他现在有的只是满腔怒火,目光愤恨地破口大骂:“乱臣贼子,一群乱臣贼子,此事我必会禀报陛下,治尔等死罪!” 伍琼骂骂咧咧地走了,他拿徐晃和这些桀骜不驯的河东兵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回去找刘协打小报告。 三天后,虎牢关以东,酸枣县联军大营。 袁绍接到了郑泰好不容易走水路送出的密信,脸色变得极为阴沉,冷声说道:“诸位,徐晃拒绝放行,看来吾等只能强攻了。” “冥顽不灵,打他娘的!” “对,此等乱臣贼子,当杀!” “不仅要杀,还要满门抄斩!” 关东诸侯,群情激奋,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甩开膀子硬上的架势。 一个个叫得比谁都狠,但轮到具体分派任务的时候,又开始推诿起来,显然谁都不想去打头阵。 毕竟眼前的,可是雄关虎牢,城墙上修有大量的机关弩阵,还有阵法防护。他们又不是项羽,能以一己之力打破关墙。、 若真要强行发起攻城作战,无论胜败自己的部下都必然伤亡惨重,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不如让别人先上好了。 人人都是如此鸡贼,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三个和尚没水喝,只等着别人出头,自己坐享其成。 袁绍无奈,只得以盟主身份,强行摊派任务:“吾等按比例出兵,凑够两万人,五日后开战,就这样吧。” 了好几天时间,总算是东拼西凑之下凑齐了两万人。 袁绍亲自统兵,坐镇中军,指挥本次攻城作战。 只听见虎牢关外,战鼓喧天,喊杀声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两万大军,排成二十个巨大的千人方阵,开始沿着黄河,徐徐逼近。 咚~咚~咚~ 昂扬的战鼓,激励着联军一方的士气。 此时的十八路诸侯联军,明显占据了绝对的兵力优势,眼前派出的这两万人,顶多不过算是前锋罢了。 黑压压的人潮,让大地为之震颤。 旌旗漫卷,仿佛遮蔽了天空。 虎牢关的城墙上,守军士兵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压力,他们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规模的两军对垒。 别看郭大在河东举起叛旗的时候,麾下号称有十万众,实际上这十万人里面,仅有十分之一的人是能上战场的,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凑数而已。 可眼下诸侯联军光是先锋就有实打实的两万人,他们身披甲胄,手持长戟、长矛和长剑等帝朝的制式兵器,甚至还配备了攻城器械。 如此严阵以待,队列有序,单单是气势上就不是他们郭大麾下的流民军队所能比拟的。 “将军,吾等该如何应对?” 守城兵力只有八千,甚至不足眼前敌人的一半,如今联军来势汹汹,八千河东新兵顿时有些骚动,恐慌的情绪在悄然弥漫。 徐晃有名将之姿,自然看出了手底下的新兵战力其实并不差,就是未经血战,缺乏士气和信心。 “出城,列阵!” 徐晃深知死守是守不住虎牢关的,守城除了依靠地利,军心和士气也十分重要。 在洛阳,河东兵属于外军,对京师没有认同感,要他们为别人卖命,根本不可能。 因此想要激励军心,唯有出城一战,先打出威风,然后才有死守的资本。 “将军三思啊,敌军势大,我军岂能轻易出城野战?” “是啊,不如据城而守,等待后援。” 几位前来追随徐晃的同族之人也纷纷出来劝止,并不希望冒险出城。 然而徐晃却心知肚明,根本不会有什么援军。 洛阳的南边,要直面孙坚和袁术的威胁,敌人一旦渡过伊河,就会无险可守。因此洛阳随时都有可能遭受进攻,不抽调虎牢关的兵力去支援就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派来援兵? 因此想要守住虎牢关,只能靠自己! 没有援军的事情,徐晃自然不会说出口,他只是当着全体将士的面,振臂高吼:“诸侯联军虽多,可他们各怀鬼胎,众心不齐!联军兵力看似雄厚,实则内部混乱,不堪一击。而我军上下一心,必可一战而破之。” 徐晃乃河东大营的主将,在新兵中素有威望,因此他的话,立刻就鼓舞了全军士气。 “杀出去!” “让这些杂牌军知道吾等河东精锐的厉害!” 就这样,徐晃领着四千人,出城列阵。 而在数里之外,联军的兵阵中,袁绍也远远看见了虎牢关的异动,顿时发出轻蔑的笑声:“王元旭识人不明啊,竟派如此蠢辈镇守雄关,如此之虎牢,破之又有何难?” 身边一群诸侯顿时人人哄笑,更有人趁机大拍袁绍马屁:“盟主所言极是,有地利天险而不用,此将真是愚蠢透顶。” “这不正好吗?灭了这支部队,再破虎牢,岂非易如反掌?哈哈哈,真是天助我等!” 袁绍难以按捺住躁动的情绪,渴望一场大胜的心情也更加迫切,随即下令全军加速前进,想要尽快接敌。 虽说兵贵神速,但很多时候,快并非一定就是好事,就比如联军眼下的情况,便快出了事情。 (本章完) 第126章 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第126章 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 要知道,袁绍带出来的这两万先锋可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基本上谈不上配合与默契,内部成员来自各州各郡,人员结构复杂的程度就算是韩信来了也得头秃,光是军令传递和指挥调度,就得考虑方言不同和协同配合等乱七八糟的问题。 这样的军队,不经过训练与整合,是很难发挥出战力的,说不定还会因为指挥系统的混乱而彼此互相干扰,达到一加一小于二的糟糕结果。 因此原本慢一点行军的话,两万先锋还能勉强维持阵型,现在骤然下令加速,立刻就引发了全军的进攻节奏大乱。 队伍中有些人走得慢,有些人走得快,联军各部之间,居然出现了脱节的现象。 其中以冀州牧韩馥手下大将潘凤跑得最快:“都给老子跑起来,此战我要拿下首功!” 潘凤自认为勇冠全军,所以看到徐晃居然敢出城列阵,他当真是喜出望外,立即就催促麾下士卒向前冲杀,生怕友军跑来跟他抢功劳。 此刻的战场上,潘凤所部完全变成了一条脱缰的野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地朝着徐晃一路狂奔而去。 “敌方前军与中军脱节,大好机会就在眼前!” 战机稍纵即逝,徐晃一马当先,挥舞着手中的战斧,振臂向天,发出一道震天的怒吼:“儿郎们,随我杀敌!” 主将如此豪勇,士气瞬间暴涨,兵煞直冲云霄,化作虎虎生威之气象,当真是勇不可当。 “杀!” 徐晃身先士卒,竟率领五百骑兵向东掩杀而去。 河东与匈奴比邻而居,民风尚武,且境内不缺战马,因此徐晃不仅骑术十分了得,甚至还十分精通骑兵战法。 只见在他的指挥调度之下,五百精骑在大地上画了一道弧形,直接斜插到了潘凤所部的侧面,狠狠撞了进去。 马走日! 骑兵战法,精髓就是一个“斜”字,一招“斜插”打天下,和步兵拼正面那是外行人才干的蠢事,唯有从防守薄弱的步兵侧翼进行突击,才是骑兵战法的精髓。 “该死的,给老子稳住阵型!不要慌乱!” 潘凤未曾料到徐晃只有五百骑兵,也敢冲击自己,如今突然遭袭,瞬间就知道不妙。 盖因他所率领的部曲,皆以步兵为主,在面对骑兵的进攻时必须严阵以待打防守反击才有胜算,可眼下他却为了强攻而催促好麾下士卒奔跑行军,导致阵型散乱,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转变阵型,抵御骑兵的冲击。 果不其然,五百河东重甲骑兵在徐晃的指挥下就是这么一冲,立刻就对潘凤所部造成了重创。 轰~ 五百精骑人马具甲,经过快速奔跑之后,携带着动能狂暴无比,以巨大的惯性力量就这么狠狠撞到了敌人身上,就像是在用一把铁锤敲击豆腐,一锤下去,直接把潘凤所部的步军给捶成了豆腐渣。 潘凤不甘心失败,领着十几名亲随,策马来战,妄图通过斩杀徐晃来挽回败局。 而徐晃天赋异禀,武艺超群,又岂会畏惧这短兵相接的战斗。 两位持斧的力量型猛男,很快便在混乱的战场上开始捉对厮杀起来。 “我乃潘凤,速来受死!” 潘凤膀大腰圆,身形魁梧,一把开山大斧重五十六斤,却被他单手握持,一劈下去,甭说是人了,怕是铁打的也给你劈碎了。 “徐晃,接我乱披风斧法!” 只见青铜大斧挥舞起来杂乱无章,随心所欲,却偏偏潘凤天生神力,一斧之下,当真狂风呼啸,飞天乱舞。 “哼,区区雕虫小技,也该在我面前献丑!” 徐晃单手持斧,面容沉着,面对潘凤来势汹汹的攻击,他当即施展《山河八景》中的玉峰耸翠作为应对。 玉峰耸翠展雄姿,灵迹仙心一寨奇。 此乃粗中有细之招! 铛~ 两斧交接,千斤雄力震荡出惊天巨响,如雷霆降世。 然而论力量,徐晃尤胜一筹,论技巧,潘凤更是拍马难及! 只见徐晃以柔克刚,交手瞬间便成功化解了潘凤的攻势,待其力尽,趁机发动反击,甚至不惜以伤换命,也要阵斩眼前敌将。 仅仅十二招过后,潘凤就被徐晃寻到一个破绽。 身穿巨灵赑屃宝甲的徐晃,当即毫不迟疑,发动宝甲的专属特性:“怒潮!” 赑屃乃是龙生九子中的第六子,天生神异,又名龙龟和霸下,生来就掌握着操纵水行元炁的先天神通。 巨灵赑屃宝甲便是模仿了这一特性,怒潮一开,徐晃体内力量瞬间暴增,周身气血如大江奔流,怒海翻腾,一股雄浑至极的力量,沛然而出。 “潘凤,受死!” 山河八景! 华池苍龙! 徐晃飞身而起,如跃龙门,蜕去蛟蛇之躯,登天封神,大斧映照天上烈阳,璀璨而落,招式华丽至极,同时也凶悍至极。 毕竟龙从来都是一种充满威仪和力量的强大生物。 “啊!” 潘凤催动体内元功,还想抵挡,却根本挡不住徐晃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手中青铜战斧直接就被劈成两段,随即本人更是被徐晃一斧头斩于马下,连胸口上的护心镜都被徐晃的千钧神力给劈成了碎片。 “将军死了!” “快逃啊!” 潘凤所部兵卒,原本就崩溃的士气,此刻更是一泻千里。 “全军出击!” 徐晃趁势发出进攻信号,顿时身后的三千五百步军,也开始跟着发起反击。 这一顿冲杀,立刻就引动了联军各部的连锁反应,仿佛你只推到了一块多米诺骨牌,而后续会有更多的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 须知联军内部派系林立,根本无死战之决心,如今前锋溃败,周围的部队也跟着军心动摇,更加不敢拼命。 然而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之上,你若是不敢拼命,那你大概率就会没命,在敌人的尾随追击中自相践踏而死。 徐晃敏锐的察觉到了联军的士气变化,顿时率领五百精骑左冲右突,不断打乱敌军阵型,分割敌军,让其手尾无法兼顾。 而随后跟上的河东新兵步卒,则是以有组织打无组织,形成了局部以多打少的有利局势! “随我冲杀!” 战场上,徐晃策马扬鞭,一路狂飙突进。 只见他所到之处,联军人仰马翻,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打出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史诗级大胜。 联军先锋在这一战中,遭遇前所未有之惨败,漫山遍野都是溃逃的乱兵,士气已然跌入谷底。 就连在一座高岗上指挥战斗的袁绍都看得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不曾想元旭麾下,竟有如此绝世猛将?此人究竟何许人也?” “听闻是白波军降将,名唤徐晃,乃河东人士。” 河内太守王匡同样看得两眼发直,满嘴苦涩:“原本还以为王景识人不明,竟拜一叛贼为将,还将虎牢关这等战略要地交其镇守。却不曾想这徐晃竟是如此英雄人物,当真是让吾等看走了眼啊。” 两万大军,对阵四千,竟然不过半日功夫,就被人杀破了胆,当真是让联军上下苦不堪言,心情酸涩。 虎牢关前,徐晃带兵冲杀一阵,竟还觉得不过瘾,远远看见高岗之上,袁绍的中军大旗,竟调转马头,朝这边杀来:“袁本初何在,出来受死!” 五百河东精骑,拼杀了一个时辰,如今还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且人人浴血,满身是伤,却仍奋战不休。 冲天的杀气,更是使得神鬼都为之辟易,锐不可当。 袁绍列于阵前的两个千人步兵方阵,居然瞬间就被徐晃杀穿,吓得他魂不附体,当即叫道:“谁能为我拦下此人!” 诸侯皆畏惧不前,倒是人微言轻的刘备,在此危急时刻,竟挺身而出,率五百刀盾兵正面迎击徐晃的骑兵冲击。 袁绍不由惊问:“此人是谁,竟有如此胆气?” 倒是曹操认出了刘备的身份:“此人乃公孙伯圭麾下别部司马,刘备刘玄德,幽州涿郡人士。” “他是公孙瓒的人?”袁绍听了之后,立刻对刘备第一印象很差,因为公孙瓒虽然响应了诸侯讨董的号召,但就派了刘备这几百人过来充充场面,明摆着是应付差事,根本没把他这個盟主放在眼里。 曹操听了袁绍的话不由无语:“本初,慎言,此话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联军之内还有谁愿意卖命?” 实际上,袁绍厌恶的不是刘备,而是刘备背后的公孙瓒,只因为袁绍野心极大,想要谋取冀州乃至称雄整个北方,而毫无疑问,公孙瓒显然已经被袁绍当成了心腹大患和头号大敌,两人早晚都得死战一场。 对于此时的袁绍而言,韩馥、刘虞之流,他根本就不曾放在眼里,乱世都已经拉开了帷幕,这些软趴趴的文官名士都不过是武人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反倒是公孙瓒此人,在幽州素有勇名,曾多次率领麾下白马义从突进草原深处,杀得塞外蛮夷人人胆寒。 如果说谁最有可能一统北方,那一定就是公孙瓒! 因此曹操一说刘备是公孙瓒的人,才会遭到袁绍如此猜忌。 而在战场上的刘备,此刻还不知道,袁绍已经对他动了杀心。 此时的刘备,一心只想着要出人头地,因此不惜找公孙瓒这个同门师兄借了几百兵马,来参加诸侯讨董。 可董卓却被王景诛杀,让刘备想要出名的希望彻底破灭。 他不甘心,这才一直没有返回幽州。 足足等待了半年之久,总算是让刘备等到了眼下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次他说什么也要出人头地,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二弟,三弟,是一飞冲天,还是籍籍无名,就看此战胜负了!” “大哥勿虑,我等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此战必胜!” “必胜!” 关羽和张飞,拱卫在刘备左右, “三弟,你且保护大哥,我去去就来。” 言罢关羽长须一甩,便单骑越众而出,快马直奔徐晃而去。 张飞瞪大牛眼,生恨自己又晚了一步,气急败坏骂道:“二哥你又偷跑,这功劳你也要和俺老张抢,忒不地道!” 万军从中,关羽一人一马,飞速逼近,势若奔雷,快如闪电。 眨眼间就借着乱军掩护,从侧面发动突袭,杀到了徐晃的背后。 “徐晃,斩伱之人,关云长是也!” 徐晃闻声回首,只看见一位身长九尺,髯长二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声如巨钟的猛士。 还有那迎面而来,惊艳了时光的一刀! 刀光化虹,气势凌厉,如劈华山! 两人本是同乡,却不料初相遇,竟是在这生死交锋的战场。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只有鲜血淋漓的厮杀,只有冷酷无情的刀锋。 面对关羽这断魂绝命的一刀,徐晃抬斧欲挡,却因失掉了先手,交锋的瞬间就被刀劲震伤了右臂,若非他修为了得,又有宝甲护体,这一刀怕是就要被关羽直接斩于马下了。 “以无厚入有间?好一招庖丁解牛!” 徐晃被一刀斩飞,落地后成了滚地葫芦,虽然狼狈,伤势倒是不算太过严重,但仍对关羽方才那惊艳时光的一刀赞叹不已。 “保护将军!” 眼见主将受伤,徐晃的亲兵立刻拼死相护,围杀关羽。 然而关羽武艺何等了得,乃是当世超一流猛将中位列前茅的绝顶高手,武道天赋之高,世上能够稳胜他的人可没有几个。 十几个亲兵围杀上去,不过片刻就被他连斩七人,轻松突围而走。 不过另一边,刘备的几百刀盾手也被击溃,幸得张飞拼死保护,才得以杀出重围。 “将军,你无恙否?” “我没事。” 徐晃稳住自身翻腾的气血,随即便赶紧安抚部下,同时看向不远处徐徐而退的袁绍中军,不由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了,此战虽胜,却是未能趁机斩杀袁绍,再来,恐怕就没有这等良机了。” 兵锋受阻,锐气已失,虽然伤势不重,但徐晃也深知以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不适合继续追击,只得见好就收,引兵而返。 四千大破两万,此战赢得当真痛快! 得胜归来之时,在城头前聚集了人潮人海,守军士卒无不以震天的欢呼声来迎接徐晃这位凯旋而归的将军。 这一战,河东猛士打出了气势,打出了威风,让人见识到了河东人的勇气和实力。 原本河东新兵对关东诸侯联军的畏惧,也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的联军大营,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中军大帐中,袁绍正在生着闷气:“可惜吾上将颜良、文丑未至!得一人在此,何惧区区一个徐晃!” 忽然有亲兵前来通报:“大人,玄德公回来了!” 袁绍本就心中有气,听了这话更是大怒:“什么玄德公,区区一别部司马而已,此战更是寸功未立,有何资格以‘公’称之?” 曹操闻言叹息不止,最后还是忍不住替刘备出头,说了几句公道话:“本初此言差矣,今日若非有玄德相救,你我能否逃过这一劫都是未知之数。如今玄德损兵折将,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结果你不思感谢也就罢了,还恶语相向,这岂是盟主所为?” 一句话,就将袁绍说得闭口不言。 而在曹操的这一番提醒之下,此刻袁绍也算是回过味儿来了,他就算心中对刘备有再多的厌恶,此刻身为盟主,也不该在刘备出工又出力的情况下说出这种话来,否则传扬出去,必然军心动荡。 其他各路诸侯可都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着呢! 刘备为你出力,你袁绍因为些许私怨就薄待他,那我们还替你卖命,那不纯纯蠢猪一头了吗? 不一会儿,刘备步入大帐之中,左右分别是关羽张飞两大门神。 张飞心直口快,见大家都是坐着,却唯独没有刘备的座位,顿时不满:“吾等战场之上浴血拼杀,护得大军安然而退,难道连一座位都不配拥有吗?” 袁绍原本就阴沉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仗打输了本就很丢脸,你还这么大声说出来,是觉得我这个盟主还不够丢人现眼的是不是? 曹操与袁绍相交多年,自然深知他好面子的脾性,当即给袁绍使了使眼色,还神念传音提醒他道:“本初,你现在可是盟主,还请大局为重啊!” 袁绍闷哼一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说道:“来人,赐座!” 就这样,刘备在大帐中,总算是有了一席之地。 而关羽和张飞,却是还没有资格列席而坐,只能站在刘备身后继续充当保镖。 “现在人也齐了,该怎么办,都说说看。” 初战失利,袁绍心知若要拿下虎牢关,唯有率部强攻一途。 但攻城的伤亡,谁愿意承受? 诸侯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地盘,让他们损私而肥公,根本没这可能。 诸侯中,张邈最先开口:“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如今虎牢雄关,有地利天险可倚,一时间我军攻之难破。不若等南路大军逼近洛阳,届时王元旭内外交困,北军孤立无援,吾等再来擒拿徐晃,攻破虎牢,岂不是易如反掌?” “对对对,张太守此计甚妙啊!” “孟卓言之有理!” 其余各路诸侯,纷纷出声赞同张邈。 毕竟攻打虎牢关,死的也许就是自己手下的兵,好处却是你袁家的,凭什么啊? 我们又不是傻子。 现在张邈找到了一个能不打仗也可以获胜的办法,对这些人来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而袁绍听了这番话,却是气得眉头狂跳,却又不能发火。 毕竟若是没有联军的支持,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要拿下虎牢关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本章完) 第127章 孙坚和孙策菊花不保了 第127章 孙坚和孙策菊不保了 洛阳,西园。 自从上回董承来闹过一次之后,荀攸便亲自领兵坐镇这里,还让高顺驻扎在西阳门,接管禁军,以策万全。 “侍郎,梁县发来急报,红色密信!” 红色,代表着最高的警戒级别,是最为紧急军情。 没一会儿,荀攸便一目十行的读完了密信上所书写的内容,当即面色骤变,下令召集驻扎在京师的诸位北军将领。 待人齐之后,荀攸当即拿出王景临行前交予他的兵符,对众人宣布出兵南下的消息。 “诸位,眼下紧急军情,孙坚与袁术共率五万大军,两人已然合兵一处,意图对京师发起进攻。我收到消息,敌军前锋已经逼近梁县,若不阻击,洛阳将岌岌可危。” 王景与荀攸原本计划是要在洛阳城内钓鱼的,不曾想诸侯联军却先按耐不住了,显然在京师有人暗中与袁绍和袁术联络,为他们通报消息。 不过在离开之前,王景就曾做过预案,因此眼下袁术发动进攻,荀攸并不慌乱,镇定自若地便开始排兵布阵。 “徐荣!” “末将在!” “你率两千湟中义从,以轻骑快马火速驰援梁县,还请务必守住县城不失。敌军若敢强渡伊河,你可半渡而击之。” “末将领命!” 徐荣也是果敢之人,他正愁着刚入王景麾下,自己寸功未立难受重用,如今居然有人不远千里来送战功和人头,让他如何不欣喜若狂? 得了荀攸的命令之后,他毫不迟疑,立即就从麾下的湟中义从当中精挑细选了两千轻骑兵,星夜疾驰,快马加鞭,南下奔赴前线。 而在梁县以东十里处,亦有一中年将领斗志激昂,轻兵夜至,于暴雨山安营扎寨,之后又仅带十数名亲随,就赶前往梁县查探。 当真是一身虎胆!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国历史上东吴政权的奠基者,以一己之力打得董卓西迁长安的江东之虎,孙坚孙文台。 “父亲,此地便是梁县?” 只见孙坚的身边,一位年轻小将盎然而立,他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脸上稚气未脱,身上却有一股豪迈勇烈之气,双眉笔直如剑,斜飞入鬓,眸光锐利如刀,锋芒毕露。 此人正是孙坚的长子,小霸王孙策孙伯符。 “此战,我必拔得头筹!” 孙坚看向梁县城头,目光如炬,双眸燃烧着的,是炽烈的战意。 董卓祸乱京师之时,孙坚响应袁绍号召,想要在沙场上建功立业,荫子封妻,光大孙氏门楣。 孙坚虽为兵圣孙武后人,只可惜传到他祖父那辈,早就彻底沦为平民了,家族靠着种瓜为生。以至于孙坚虽有才能,也不过混了个县吏的出身,在帝朝的官场上,属于不入流。 为了重振家族荣光,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借助袁术的财力和物力组建军队,而梁县将是他踏上成功之路的第一步,因而不容有失。 “此地距离洛阳不过六十里路,只要攻破梁县,渡过伊河,一日之内就可抵达京师城下,届时清君侧诛妄臣,主公必可名扬四海,威震天下。” 程普早年在州郡担任官吏,颇有容貌风姿、计谋策略,善于应答论对,这一番话更是说得很对孙坚胃口,让他开怀大笑。 “好,诸君宜当与我共勉之,此战若胜,我必论功行赏,届时封候拜将,皆是可期!” “万胜!” 环绕在孙坚身边的诸将,此刻闻听到了这份承诺,无一不是心怒放,随即人人斗志昂扬,恨不得现在就杀进洛阳,斩奸除恶,立不世之功。 “待明日大军一至,立刻攻城!” 孙坚满怀期待,结果等来的却不是援军,而是西凉军兵法大家徐荣! 清晨时分,徐荣所部便抵达梁县北部的龙门山,麾下湟中义从可谓大名鼎鼎,号称“天下之首”,乃是东汉最为著名的几支外族雇佣兵之一。 因生活在湟水流域而而得名,主要成员乃小月氏人和卢水胡人之一部。最初于章和二年,也即是一百多年前,由时任任护羌校尉的邓训最先组建,他收养湟中月氏、卢水诸胡中少年健勇者以为义从,称湟中义从胡。 湟中义从深谙弓马,战术灵活,意志顽强,是天下有数的强军。 而徐荣本人亦是用兵老道,他尤其擅长指挥骑兵作战,是西凉军中仅次于李傕的兵法大家。抵达梁县外围之后,徐荣并没有着急率军进驻县城,反而选了一处在距离城外十里的平原上就地安营。 此时此刻,梁县以东的暴雨山,孙坚所部中军大营所在,亦得到了这一消息。 孙坚派出的探马很快传来重要军情:“侯爷,县城北部发现敌军踪迹,领兵之将乃是徐荣!” “来自洛阳的支援怎会如此迅速!” 营帐里,诸将无不惊叫出声:“而且领兵之人为何会是徐荣?他此前不一直都是董卓的部下吗?” 由于信息不畅,孙坚等人此时仍不知晓徐荣和西凉军残部都已经向王景投诚,因此眼下突然遭遇徐荣和湟中义从,所有人都是满脸懵圈的表情。 “哈哈哈,是徐荣又如何?我正好有笔账要和他算!” 孙坚一声怒喝,顿时将所有人从西凉军甲于天下的阴影中清醒过来,低落的士气也瞬间暴涨:“没错,徐荣不过一匹夫而已,有何可惧!” 只能说江东之虎不愧是勇烈过人的一员虎将,就是有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格魅力,三言两语间就能提振士气。 程普相信询问探马更多的细节,然后对照地图,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徐荣不愧是兵家名将,果真难缠。此时他驻兵于外引而不发,与梁县守军互为犄角之势,时刻威胁我军侧后方,让我们无法全力攻城,必须留下半数兵力防备他的奇袭。” 湟中义从的战力可都是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虽然“天下之首”的说法有夸张嫌疑,但确实是天下少有的悍勇之兵,其战力不可等闲视之。 别部司马韩当,也附和说道:“眼下梁县守军得知援兵抵达,必会拼死抵抗,我军想要破城,难度恐怕又要大上三分,真是可恨至极!” 原本还想轻松拿下梁县的孙坚,不得不等待大部队的到来,然后再排开阵型,准备强攻破城。 地处豫西低山丘陵区,周围群山环绕,伊河自西南纵穿东北,将伊川盆地一分为二。 此地易守难攻,无法突袭,就只能硬啃下来。 所幸袁术这时候还是礼贤下士的,并没有跳出来扯孙坚的后腿,反而还在军械、粮草甚至是兵力上,给予了孙坚极大的帮助。 从身份上讲,孙坚眼下算是袁术的部将,不得不依附于袁术所属的汝南袁氏。 当然,袁术也不得不依赖于孙坚强大的武力,因此双方的配合十分默契,袁术赶在洛阳援军抵达之前,就在暴雨山下,与孙坚成功会师于一处。 袁术兵多粮足,家世显赫。 孙坚将士用命,勇武过人。 两人若能同心协力,还真就是天作之合,毕竟双方都有对方所没有却又十分急需的东西,形成了极强的互补。 合兵一处之后,孙坚担心迟则生变,毕竟来自京师的敌军援兵不知道还有多少,未免夜长梦多,孙坚当即决定立刻对梁县发起猛攻。 孙坚果然不愧是历史上能连败董卓和吕布的绝世猛将,他排兵布阵之后,没有坐在后方让手下拼命,而是身先士卒,顶着城头上的箭雨亲自参与攻城战斗,极大的鼓舞了己方士气。 哪怕是袁术麾下那些出身世家豪族的中低级将领,此刻也被孙坚这头江东猛虎的个人魅力感召,嗷嗷叫的向着城墙冲杀。 只是半日,梁县就岌岌可危,县城东门差点失陷。 “哈哈,父亲果然神勇,也许今日入夜,吾等就可在城中安寝休憩了。” “不错,就这样一鼓作气,拿下梁县!” 战场后方,孙策仰望着父亲伟岸的背影,不禁心潮澎湃,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像父亲这般英勇而霸气的男人。军帐中,孙坚麾下众将也是喜笑颜开:“我军士气高昂,梁县看来旦夕可下,希望朝廷的援军能够来得慢一些。” “不会再有援军了。” 袁术此刻忽然带着人闯进大帐,他那张还算英俊的面容上,偏偏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阴冷,仿佛一条优雅却致命的毒舌。 只见袁术双眼迸射出两道冷光,带着傲然的神态,轻蔑地扫视四周之后,自顾自地走到主座前,直接坐了下去。 那里,本该是孙坚的位置。 孙策年轻气盛,刚想喝骂,却被程普和黄盖一起拦下,低声劝道:“少主,不可冲动!” 袁术为人高傲霸道,很不讨人喜欢。 但是他有钱! 这世上没人会讨厌钱! 更何况袁术出手大方,给得太多了,以助于高傲如孙坚,也不得不对袁术这位世家子弟低声下气,俯首听命。 更不用说此时的汝南袁氏可是炎汉帝朝的第一世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政治党羽遍及朝野,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势力。 孙坚若是得罪了袁术,恐怕立刻就得面临兵器粮草断绝的困境,就算是绝世高手也是要吃饭的,而且吃得还比普通人多得多。 袁术傲然地坐在营帐中,孙坚的部下以为自己和袁术是合作,可在袁术看来,双方的地位根本不平等,所谓的合作,根本就是袁家对孙坚的一次风险投资,又或者是雇佣。 袁术就如同皇帝控制出征在外的武将一样,通过粮草等后勤补给,钳制孙坚的部队,让他们学会听从自己的命令行事。 可是上午的攻城战斗中,孙坚大出风头的事情,让袁术心情很是不爽,也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威胁,生怕无法继续控制住这头江东猛虎。 所以他才会这个时候跑过来,想要压一压这群桀骜不驯的所谓猛将,让他们明白,全军上下,谁才是真正当家做主的那个。 同时因为袁隗的关系,袁术掌握了不少洛阳城内的情报,对缺乏谋士和战略的孙坚等人,也更加看不起,轻蔑地笑道:“王元旭在追缴西凉军一役中身受重伤,已然无法行动,荀公达虽手握兵符,执掌北军万余兵马,此刻却不敢轻易离开京师,所以梁县这里,已经不可能有援军了。” “可是徐荣的兵马此刻就驻扎在梁县北面的龙门山一带,还是闻名天下的湟中义从。” 孙策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给袁术面子,当场便出言反驳。 结果他的一番言语,换来的却是袁绍更加不屑的冷笑:“愚蠢,徐荣也就带了两千人过来,故布疑阵罢了,我料定他绝不敢对我们发动进攻,否则……” “报!我军后方出现大股骑兵部队!” 袁术的牛逼都还没来得及吹完,就被人当场打脸了。 徐荣真的敢来撩孙袁联军的胡须,而且上来就是一记千年杀,伤害大不大的且不说,关键是这一手侮辱性极强! 孙策当场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而站在他身边武将也多是追随孙坚起兵的老将,此刻也都一個个憋着笑意,一副想笑但是不敢笑的样子。 袁术当场就差点心态炸裂,脸直接红成了猴屁股。 欺人太甚! 徐荣老儿你欺人太甚! “徐荣,汝竟敢欺我至此!尔等还愣着作甚,还不立即点齐兵马应战?我要徐荣碎尸万段,否则难解心头之恨!” 袁术眼下是气得连世家名门该有的仪态风度都顾不上了,整个人暴跳如雷,眼珠子瞪得通红,就像是一只被人掏了屁股的无毛狒狒。 而他这般颐指气使发号施令的态度,让天上骄傲要强的孙策心中十分不爽。 我小霸王孙伯符,岂是你袁公路的家奴?任由你这般的呼来喝去? 可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父亲虽然作战勇猛,也有一群忠心耿耿的武将辅助哦,奈何没有地盘,没钱没粮,只能托庇于袁家。 孙家既然都已经寄人篱下了,又哪里硬气得起来? 所以孙策只能闷不做声地走出营帐,召集手下,领兵前去和徐荣厮杀。 而在孙袁联军的后方,此刻徐荣正带着五百骑兵在到处乱杀:“哈哈,痛快!” 驰骋疆场大半生,徐荣早就习惯了征伐和杀戮,也喜欢了这种与死亡共舞的刺激,他手握缰绳,挥舞战刀,施展兵形式战法在战场上来去纵横。 “随我冲杀!” 天征武典即是武学,亦是兵法,可以结合战阵催动兵煞之气,增幅全军,强化战力。 湟中义从本就是天下有数的强军,此刻在徐荣的率领下以有心算无备,当真是大杀四方,如同虎入羊群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就击溃了好几千敌兵,杀得孙袁联军丢盔弃甲,极大地搅乱了孙坚的攻势。 眼看着就要攻下梁县,结果因为自军菊被爆,以至于功亏一篑,孙坚也是怒不可遏,当即调转枪头,朝徐荣杀了过来。 可大军变阵,哪有那么容易? 孙坚需要变阵的时间,徐荣却也是当世一流名将,久经战阵,而兵形势作为兵家四派之一,是最擅长判断战场形势变化的兵家派系,徐荣精通《尉缭子》兵法,又岂会给孙坚这个时间? 等孙策和孙坚率兵杀来救援自家的部曲时,他们连徐荣的背影都没看着,只看到了满地的狼藉。 早在在一刻钟之前,徐荣就已经带着手底下的湟中义从脚底抹油跑没影了。 “主公,是否追击?” “怎么追?对方全都是四条腿,我们两条腿的追得上吗?” 孙坚还没发话,底下的将领就开始自己人先掐起来了。 没办法,这事儿搁谁谁生气,这仗打得实在太窝火了。 孙坚不得不出面弹压:“好了,都少说几句,别让外人看咱们笑话。攻城战不用急于一时,今日拿不下,那就明日再战,以我军战力,拿下梁县只是时间问题、” 他一开口,自然没人敢再抱怨。 原本跌落的士气,也略微回升了一些。 可第二天继续发动攻城之后,孙坚才明白,他还是太年轻了。 姜,还是老的辣啊。 徐荣这老阴哔,又杀过来了! 不是带着骑兵断你粮道,就是猛掏联军的屁股蛋子,这种不和你刚正面,专门往你下三路招呼的打法,简直不讲武德,没有道德。 孙坚也是个暴脾气,伱玩我可以,但好歹注意一下程度和次数。 打个仗你天天来爆我菊,都是男人,谁能受得了这个? “徐荣,欺人太甚!” “主公,我看这城也别攻了,不先把这老匹夫砍了,我心里头不痛快啊!” 孙坚麾下程普和韩当等老将,一个个也都火冒三丈,都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徐荣不仅摸,都特么直接捅上了,而且还不止一次。 真是泥人都被他弄出三分火气来,更别提孙坚部下,全都是脾气暴躁的猛男。 留下主力部队监视梁县的守军之后,孙坚立刻带着核心战力,怒气冲冲地直奔徐荣的大营。 “将军,敌人杀过来了。” 徐荣派出去侦查敌情的探马很快便回来禀报了这一消息。 (本章完) 第128章 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第128章 白嫖一时爽,一直白嫖一直爽 “敌军有多少人,又距离我方几里路程?” “回禀将军,敌将孙坚亲自领兵,眼下距离我军大营尚有五里左右,人数约为五千,其中有三百骑兵,全都身披铠甲,背负良弓和箭矢,骑术相当了得,应是一支精锐部队。” 徐荣得知情报后,也觉得孙坚非同一般:“孙文台此人据传为孙武之后,精通兵法。如今孙坚与袁术组成联军,来势汹汹,此战难也。” 很快,徐荣便审时度势,迅速作出了判断,对身边一位身着胡人装束的将领下令说道:“我军兵少,不宜与之正面硬拼,眼下自当以保全梁县为第一要务,持续之前的骚扰战术便是,不可让敌军有喘息之机。” 支胡赤儿作为湟中义从的领袖,此刻亦是对徐荣的命令表示遵从“是,将军!” 对他们这样的帝朝外籍雇佣兵而言,既有粮饷可拿,又不用和敌人拼命,这自然是极好的。 若非惜命,支胡赤儿也不会在牛辅被段煨诛杀之后,立刻倒戈了。 听闻徐荣的命令后,湟中义从上下欢欣鼓舞,开始认真执行徐荣的游击战术。他们充分发挥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围绕着孙袁联军开始玩起了“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剥洋葱战术。 孙坚带兵杀来,徐荣也不接战,直接弃营而走。 “这老匹夫,竟然跑了!” “现在怎么办,还要继续追吗?” 孙坚想了想,双目喷火,气不过的他心有不甘,便咬着牙发狠道:“我带三百骑兵先追上去,作为诱饵,缠住徐荣老贼,到时候尔等紧随其后,吾等便给老贼来个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必可灭此朝食。” 程普闻言当即劝止:“主公不可啊,湟中义从骁勇善战,如此轻兵冒进,实在太过危险!” 然而孙坚心意已决,根本听不进去程普的谏言,反而豪迈大笑:“哈哈,徐荣老贼岂能杀得了吾?尔等尽管放心便是,此战我必打出孙氏的威名!” 随后孙坚便自信满满地带着三百骑兵,脱离主力部队,快马加鞭开始追杀徐荣。 “将军,孙文台当真是被气昏了头脑,其竟然敢率领数百骑兵与主力脱节,不如吾等回过头去,寻机将他这三百骑一口吃掉?” 支胡赤儿忍不住出声建议,湟中义从作为雇佣兵,除了每月一份固定的粮饷之外,杀敌也是有额外奖励的。 若是能够斩杀乃至俘获敌军将领,那更是大功一件! 如此送上门的肥肉,不要白不要啊。 因此支胡赤儿很是心动,想着赚他一波。 可徐荣是沙场宿将,他精通兵法,深知战斗需要胜在关键,而不是见到一点蝇头小利,就奋不顾身,以至于败坏大局。 眼下他要做的事情是保住梁县,维持战线,而不是冒险去与孙坚纠缠。 因此徐荣在听了支胡赤儿的建议后,毫不犹豫便否决道:“孙坚的属下作战勇猛,而且南军缺马,这三百骑必定是孙袁联军当中最为强悍的主力精锐,一时半会儿想要将之一口吞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在徐荣看来,孙坚的这三百骑兵就是一个鱼饵,还是带毒的那种,万一啃不下来,又被孙坚的主力咬住,到时候恐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很显然,比起支胡赤儿这样无谋之辈,徐荣可谓目光如炬,经验老道,一眼就看破了孙坚的战策,并不上当。 孙坚带着人在后面追了老半天,依旧是毛都没摸到一根,心中越发焦躁。 “主公,徐荣老儿奸猾似鬼,根本就不肯咬钩,吾等该当如何?” 整整两天了,他们五千多人被徐荣的两千骑兵带着在山里到处遛弯,人都快要被遛傻了,每天走路都打摆子,这样下去人困马乏,还打个锤子! 让孙坚十分头疼的是,徐荣麾下的这两千湟中义从轻骑兵,简直就像是泥鳅一样滑不溜秋,还整日在你面前挑衅,你是抓又抓不到,不管又不行,实在是让孙袁联军左右为难,难上加难。 一连数日,孙袁联军想要迅速攻占梁县,直取洛阳的战术直接破产,战场上的形势被迫进入到了双方僵持的阶段。 而神出鬼没的徐荣,除了开头的那一次奇袭之外,之后便一直与联军若即若离,带着两千骑兵在外游荡,就是不给孙坚碰一下。 突出一个白嫖,而且是一直白嫖一直爽,时不时地找准机会就在孙坚的菊上来上一招千年杀,伤害不大,可实在是太让人难顶了啊。 每次都是联军烧火做饭的时候来,有时候还是半夜来搞上几波,让联军睡觉都睡不安稳,以至于不少人第二天都是顶着個黑眼圈上阵,都快被徐荣给整出神经衰弱了。 然而孙坚等着等着,却发现不对,他本以为不会派来的援军,竟然他娘的杀过来了! 双方交战后的第四日清晨,荀攸终于亲自领兵,带着两万余刚刚完成整编的西凉军,就这样浩浩荡荡开拔到了伊河北岸,与孙袁联军隔河对峙。 这下子,孙坚更加没办法攻城了。 联军大营内,孙坚找到袁术,直接厉声质问:“汝之前曾信誓旦旦梁县孤立无援,为何荀攸会带着援军前来?” 孙坚感觉自己被耍了,汝南袁氏牛皮吹得震天响,还说什么帮助拖延援军到来的速度,几个荀攸不声不响地,就通过隐秘行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自家面前。 然而孙坚一肚子火气,袁术的心中同样也十分不爽,他从孙坚激烈的言辞中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因而当场发飙:“孙文台,你这是在质问我吗?若非你未能早早攻下梁县,何至于令我军如今腹背受敌?” 两人针尖对麦芒,气氛为之焦灼,大有自己人大打出手的意思。 幸好袁术麾下长史杨弘见势不妙,当即出来打圆场说道:“主公,乌程侯,荀公达虽亲自率领援军前来,然而人数并不算多,我军仍然占据兵力上的优势。更何况眼下的京师没了荀攸镇守,已成一座空营,我料定洛阳城内很快就会出现变数。届时北军内外交困,眼前这看似雄壮的两万大军,亦将不攻自破。” 孙坚听了,心中怒气也消散不少,收敛言辞,低声说了一句:“既如此,那吾就安心等上一等。” 待孙坚离开营帐,袁术终于憋不住破口大骂:“一介武夫,也敢在我面前摆谱?此人当真该杀!” 杨弘生怕袁术乱来,只好继续劝他:“主公,孙坚此人勇猛彪悍,眼下留着他尚有用处,何必与他起争执呢?主公若是志在天下,当胸襟开阔才是,区区武人,粗鄙一些也属平常。” “哼,那就暂且放他一马。” 袁术从善如流,接受了杨弘的谏言。 至于心底里,他却是对孙坚记恨上了,不过觉得来日方长,待成事之后,再来收拾孙坚也不迟,所以才没当成发作。 这个时期的袁术,虽然个性也是狂妄傲慢,但基本的智商和格局还是在线的,否则也无法在诸侯割据的早期成为与袁绍并列的领军人物,并且还割据淮南长达七年之久。 经此一事,孙坚和袁术两人虽然矛盾暂时缓解,但激烈的争执还是让本就各怀心思的孙袁联军内部出现了难以弥合的裂痕。 徐荣渡河之后,便面见荀攸:“荀侍郎的隐之军势当真是神出鬼没,且计策辛辣,竟洞彻人心至此,不过略施小计,便成功挑拨孙坚与袁术的关系,使他们离心离德。” 荀攸引而不发,这一招比直接开打还狠。 毕竟拥有共同目标的孙坚和袁术,在面对直接的威胁时,很可能会选择精诚合作,同心戮力。 但他领兵停在河对岸,既不进攻,又保持对孙袁联军的巨大压力,却是足以让孙坚和袁术都为此而深感焦躁不安。 一个人越是焦躁,就越是容易误判形势。 而孙坚与袁术,又恰好都不是能够很好地控制自身情绪的人,暴躁的性格,让他们直接落入了荀攸的算计之中。 两军再无法配合无间,自然难以攻下梁县,只能等待洛阳局势变化。 六十里外,洛阳城。 董承连夜进宫找到了皇帝刘协,刚入却非殿,便跪倒在地:“陛下,荀公达和那两万大西凉降兵此刻都已经离开京师,此诚千载难逢之良机,陛下应早作决断才是。” 正在秉烛夜读的刘协,闻言激动地扔下手中的竹简,整个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当真是天助我也!” 刘协自幼聪慧懂事,又岂会甘心真正等到成年之后才掌握权柄? 皇兄刘辩的惨死,让他无比迫切地希望能够掌控自身的命运,而不是继续当一枚别人手里的棋子。毕竟棋子到了必要的时候,往往都会沦为弃子。 刘协可不想自己像他的皇兄刘辩那样,生得憋屈,死得糊涂。 而经过董承等人为他谋划和分析,刘协也认为,想要掌握命运,想要掌控皇权,唯有强大的武力! 因此刘协需要一支强兵拱卫在自己左右,如此一来,他以剑圣王越为将,自己才能安安稳稳地活到成年,然后顺顺利利的亲政。 为此哪怕对王景和北军动手,也在所不惜。 没错,王景确实是他的恩人,将他从董卓的手里救出。 可皇帝作为一种纯粹的政治生物,是不能被个人的感情所左右的,因此刘协哪怕对王景十分感激,但动起手来,也绝不会客气半分。 当年韩信不也为帝朝打下了偌大的江山社稷吗? 可淮阴侯最后的下场如何? 刘协和董承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全都在袁隗的掌控之中,甚至眼下的局面,就是袁隗故意引导所至。 而刘协虽然聪慧,可到底不过是个孩子,他天真的以为,只要他掌握了兵权,拥有了强大的武力,就对朝中的文武大臣分化拉拢。 还将手握雄兵,威震宇内的祁侯王景视做威胁,认为不杀王景,他刘协就坐不稳皇帝的位置。 “国舅,眼下朕身边唯二能信得过之人,便只有你和帝师了。而对付祁侯一事,就连帝师亦不知情,朕只能仰赖于你了。” 董承闻言激动不已,连忙向刘协表忠心:“陛下,如今世道纷乱,天下未平,若想励精图治,还必须要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方可成事。” 昔日大将军何进,手握天下兵马大权,连皇帝刘宏都拿他无可奈何。 这等风光和气派,董承心中早就向往已久。 所以现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怂恿刘协夺回西园,然后再想办法从王景手里夺过兵权,妄想着将北军八营都全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奈何之前对西园出手,却被荀攸所阻,功败垂成。 以至于董承眼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打算效仿王景,自己招募士兵进行训练。 刘协虽然聪慧过人,可毕竟只有九岁,毫无政治经验,居然点头同意了这个建议:“国舅,练兵一事,朕必倾力支持,你放心去办便是。” “陛下英明!” 然而组建军队需要粮食、兵器和铠甲,这些都要钱,河间董氏虽说富裕,可依旧负担不起养兵和练兵的开销,所以董承立刻又向刘协提了一个建议:“陛下,为了筹集军费,还请加征赋税。” “此事恐怕不太妥当吧?” 董承提到加征赋税一事,刘协就有些抗拒。 虽然年幼,但成为了皇帝,刘协这点常识还是有的,知道加征赋税的皇帝,往往不是被骂昏君就是被暴君。 可董承却振振有词:“陛下,如今时势唯艰,朝廷的府库早被董卓与王景二人挥霍一空,若不加征赋税,吾等如何招兵买马,镇压不臣?” “长痛不如短痛,臣知陛下爱民如子,但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应当尽快作出决定才是。更何况,此举亦是为了百姓着想啊,若无强军镇守,洛阳朝不保夕,京师之内的民众又岂能过上好日子?陛下难不成希望董卓之事重演?” 一提到董卓,刘协立刻不淡定了。 洛阳在西凉军的统治时期,上至豪门公卿,下至寻常百姓,谁不深受其害? 因此董承的话,让刘协不得不正视洛阳守备空虚的问题,最后只能点头同意了加征赋税的提议。 原本加税这种事情,要征也是大家一起被征收。 可世家豪族不好惹,因此董承的主要征税对象,只能是平民。 这下子,原本就日子不太好过的洛阳地区的百姓,生活顿时变得更加艰难困苦起来,平白无故就被朝廷狠狠刮去几层皮。 董承先是在主要的交通干道上设立关卡,向过往商旅课收重税,推翻了此前王景为了促进洛阳商业贸易发展而制定的规则。 甚至董承之后还派人下到周围的县乡,去征兵征税,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皇帝不差饿兵,一群拿着刀剑上山下乡的兵卒辛辛苦苦去征兵征税,不得为自己捞上些许好处? 很快的,许多农户家中仅剩的口粮都抢走,甚至还因为强制征兵的事情而惨遭各种勒索,不少人因此而家破人亡。 对待百姓,董承和他的手下如狼似虎,凶狠非常。 但是面对世家豪族,他们却彬彬有礼,秋毫无犯。 因此哪怕闹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可董承却依旧得了一个“能吏”名声,不少人都对他的举措赞不绝口。 很快,董承就迅速招兵买马,征募到了两万乡勇。 至此,董承彻底掌握了权力,一跃而上,真正跻身于帝国最顶级的权贵行列,还被刘协拜为车骑将军,得以开府,能够名正言顺地开始组建势力。 不少世家子弟,慕名而来,投身在董承门下,成为了他的幕僚。 其中就有河东卫氏出身的卫仲道,以及他的兄长卫觊卫伯觎。 河东卫氏此前虽然投靠了王景,但世家就是这样,墙头草,风吹两边倒。 眼下卫觊听闻王景“受伤病危”的消息,立马就跳槽到了董承的保皇派阵营当中,脱离新党派系。 甚至为了取信于董承,以及讨好皇帝刘协,卫觊不惜暗中向董承“捐献”了大量的钱粮,让自己和弟弟卫仲道都换到了一个官身。 卫伯觎得到是从事中郎这一官职,六百石,而卫仲道则是出任令史,秩二百石。 不过虽然获得了官身,可卫仲道这几日心情似乎不太好,整个人郁郁寡欢,本就身虚体弱的他,更是因此积郁成疾。 卫伯觎见了,忍不住问道:“心情不好?” “嗯。” 卫仲道随口应了一句,便又再次默不作声。 两人虽是兄弟,但年纪相差极大,卫伯觎已经三十五岁,早就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而卫仲道却才刚刚行完冠礼,年满二十,未曾娶妻。 卫伯觎看见卫仲道魂不守舍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弟弟还忘不了那个叫做蔡昭姬的姑娘,便长叹一声对他说道:“哎,你若真的喜欢昭姬姑娘,为兄豁出去这张脸,亲自替伱去求得这门亲事。” “当真!” 卫仲道原本死气沉沉的表情瞬间起了变化,仿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 (本章完) 第129章 下头男卫仲道 第129章 下头男卫仲道 “唉~” 卫伯觎又忍不住叹气,自己这个弟弟,怕是真的对才女蔡琰情根深种,以至于都难以自拔了。 其实以蔡邕现在的情况,河东卫氏是很瞧不上眼的。 毕竟如今保皇派大有起势的苗头,国舅董承上台掌权,蔡邕则是被当成了王景的党羽,而更要命的是蔡邕此前还曾被董卓所重用,这样充满“污点”的身份,在眼下的朝堂上必然受到各方打压。 因此蔡邕丢官去职都是轻的,严重一点,甚至很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如此一来,蔡家已经完全没有了联姻的价值。 可架不住卫仲道就是喜欢蔡琰啊! 或许因为是老来得子的缘故,卫仲道从出生时起,在家中就很受父母宠爱,加上从小体弱多病,因此家里人都让着他宠着他。 卫伯觎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弟弟为了一个女人而变得形销骨立,因此干脆帮他求了这门亲事。 可卫伯觎亲自去了一趟蔡邕府上,道明来意之后,却只得到了冷冰冰的两个字作为回应,还是蔡琰亲口所说。 “不嫁。” 蔡琰明亮的双眸眼下只有冰冷和厌恶,即便是卫觊这位河东卫氏的家主亲自登门为弟弟卫仲道求亲,蔡琰也丝毫没有要给卫家面子的意思,直接态度强硬地拒绝。 卫家好歹也是名门之后,蔡琰哪怕是婉拒,都有些得罪人,更何况是这种态度? 简直是奔着结仇去的! 卫伯觎也是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怒而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蔡邕看着倔强的女儿,忍不住叹气:“其实卫仲道这个人挺好的,上次的事情,倒也怪不得他。” 蔡琰却是摇头:“元旭曾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一個人平日里装的再好,遇到大事时也会露出最真实的本性。上次卫家不救父亲,我并不怨恨,毕竟趋利避害乃是人之常情。但卫仲道不帮我便也罢了,却连见我一面都不肯,生怕受到父亲牵连。这种人,不值得琰儿倾心于他。”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祁侯倒是好文采啊,难怪昭姬你对他念念不忘。” “父亲!你瞎说什么啊?琰与元旭只是至交好友罢了。” “是是是,我信还不行吗?” 蔡邕捻着胡须,笑声揶揄,显然根本不信,不过对于蔡琰与王景,他倒是乐见其成,甚至觉得王景真当了自己的女婿,貌似也挺不错。 而一提及王景,蔡邕此刻又开始忧心忡忡起来:“都这么长时间没能传回消息,祁侯该不会是……” “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先生一定会平安无事!一定!” 蔡琰心中默默为王景祈福,只希望他能安然无恙,顺利归来。 此时,函谷关上,清风徐来,黄河涛声依旧。 王景身形傲立于城墙之上,挺拔高大,面朝东方举目远眺。 不一会儿,一只信鸽落下,被王景身后的暗卫举起手来稳稳接住,很快便确认了信封上的符号印记,快步呈递到了王景面前,语气恭敬:“将军,甲级二等急报。” “嗯。” 王景随口应了一声,目光淡然地接过密信,指尖一划,流动的火光便如同锋利的刀剑一般,烧开了封口。 读完心中的内容,王景不发一语,直接传给了身边的贾诩和李儒二人。 如今这两位都是他麾下谋士,此次清剿西凉军残部更是立下大功,因此也算是缴纳了投名状,正式进入了北军的中枢决策圈了。 贾诩和李儒两人一起接过密信,随后一目十行的看完。 李儒第一个开口,他为董卓效力之时,曾与董承打过交道,因此多少知道一些关于董承的为人,此刻提醒说道:“主公,董承如今手握重兵,想来不久之后,必会对徐将军和荀侍郎动手,若是后路被断,梁县与虎牢都极有可能会失守。” 徐晃和荀攸所率领的部队都是精锐,战斗力固然强悍,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董承真想下黑手,根本不需要直接出面,只要断绝后方的粮草供应,那么前线的大军必然不战自溃。 贾诩也补充了一句:“公达领兵出征之前,早料到洛阳会生出变故,因此带足了半年的粮草,而徐公明镇守的虎牢关,也有囤积了不少存粮,因此眼下粮饷反倒不是最大的问题。我更担心的是,陛下若是与世家合流,内外夹击,我军怕是会失去大义名份,立陷死地。” 刘协虽然年幼,但终究有着皇帝这个身份,因此他真要站出来,号召天下兵马一同讨伐,这还真是一件麻烦事。 “主公,虽然没能钓上最大的大鱼,可眼下局势,已经不能再等了。” 李儒和贾诩,异口同声地向王景发起劝谏。 他们都知道王景的计划,这次钓鱼,最主要还是奔着袁隗去的,毕竟对方可是太傅,位在三公之上,有着帝师的身份。 甚至比起传授刘协剑术的王越这位“帝师”,袁隗这个辅政大臣的帝师份量更足一些,受到整个儒门的认可和支持。 因此只要袁隗不主动犯错,王景就不能无故而加之,否则在政治上就是巨大的失分,会导致自身权力的合法性遭受质疑。 王景思虑片刻,最终还是认可了他们二人的谏言:“袁隗,杨彪,果然都是老狐狸,这都能沉得住气不动手,看来是我小看他们了。” 李儒双眼露出凶光:“主公,此二人杀之又有何难?随便找个借口,说他们包藏祸心,勾结外郡诸侯图谋造反,到时候大军合围,以兵煞战法镇杀之,纵使他们是儒门三君,也唯死而已。” 贾诩是毒士,李儒则是毒蛇。 贾诩献计杀人,通常都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 但李儒不一样,他是为了功名利禄而杀人,而且手段极其狠毒,不留余地。 故而在李儒看来,袁隗、杨彪这等所谓老臣,也就名声唬人而已,或许炼神修为高深莫测,能一言破万法。 可儒门圣言之术亦有极限,兵家的兵煞战法就是儒术最大的克星,任你炼神修为惊天动地,我万众一心,杀你也是宰鸡屠狗罢了。 真要不管不顾,直接集结数万大军,摆开阵法,就可灭尽对手满门。 谋士献策,但采纳与否,决定权终究还是在王景这位主公身上。 对于李儒的这个建议,王景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决:“若是杀人能够解决问题,我早就大开杀戒了,但袁隗和杨彪不同,他们不仅是朝中大臣,更位列三公。杀他们,得用法度,而不可以私愤处置,否则国法荡然无存,天下必然大乱。” 王景的话,让贾诩和李儒大为震动。 掌握权力而不滥用权力,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世间又有几人? “儒受教了。” 李儒对王景躬身一拜,心中十分敬服。 王景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不因为政见不同而随意杀戮,绝不成为董卓第二。 历史上,董卓就曾因为袁绍和袁术的事情,杀了袁隗全家,但最后依旧是屁用没有,反而更加坚定了汝南袁氏造反的决心,没了袁隗和袁基,袁绍和袁术反而能够调动更多的政治资源,此举直接加速了西凉军的败亡。 同样的错误,王景自然不能再犯,那未免显得有些太蠢了。 要知道世家豪族所属的阶层,实际上代表着整个炎汉帝朝的整个上层阶级,他们手里掌握着最多的土地和财富,掌握着最先进的生产力。 与他们为敌,可以说是逆天而行。 杀一两个人,根本无济于事,反而会败坏自己的名声,然后被世家豪族集体排斥,甚至被天下豪杰群起而攻之。 所以这次袁隗和杨彪既然没有跳出来,王景便也懒得处置。 不过蹦跶得最欢的董承,还有不肯安分的刘协,却是必须要处理的。 “看来,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主公,是否需要召回荀侍郎麾下的河东精锐?” 荀攸麾下有两千河东精锐,战斗力不俗,因此李儒才会提议让他们回来,以策万全。 王景闻言则是摇头:“孙文台非是易与之辈,梁县不容有失,公达那边的人手不可轻动。至于洛阳内董承之流的杂鱼,吾反掌之间就可镇压,何须大军随行?”说出此话时,王景展现出了不可一世的霸气和傲然。 因为他手里,始终握着一张王牌不曾动用过。 那就是金甲神将! “这……是否太过冒险了?” 李儒和贾诩都有些担忧。 “放心,局面一直在我掌控之中。对了,返回洛阳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你们去做。” 随后王景开始发号施令:“文优。” 李儒随即拱手:“属下在!” “你负责安排人手,在洛阳城内散播消息,就说陛下纵容国舅残害百姓,致使许多民众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此举实在有伤天和。” 很显然,这是舆论战的攻势,王景要动摇董承麾下士卒的军心。 “属下明白!” “文和。” 贾诩拱手:“属下在。” “你居中调度,掌握情报,观务必仔细观察时局变化,若有大事,立刻告知于我。” “属下遵命。” 而王景则是亲自率领三千并州甲士,十分高调地踏上了回程。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大军也不曾隐藏身份,反而公然打出了北军的旗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朝洛阳逼近。 而听闻王景“王者归来”,整个京师都为之震动,一日数惊,有人为之欢呼雀跃,欣喜若狂。 可此前大搞小动作的一些势力,此时则是战战兢兢,寝食难安,生怕被王景秋后算账。 消息很传回洛阳的第一时间,就让刘协彻底慌了神:“祁侯伤愈了?难不成是天要亡朕?” 终究只是个小孩子,遇到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难免六神无主。 而且刘协心里也很心虚,毕竟王景当初从董卓手里救了他,还一直对他照顾有加,从未有过丝毫不敬。 可他却在听说王景伤重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剥夺北军的指挥权,想要将这支强大的武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如此举动,与忘恩负义有何差别? 董承见刘协神色慌乱,只好站出来安慰道:“陛下,王元旭手上只有三千甲士随行,而我军足有两万之多,只要选一良将,灭之易如反掌耳。” 眼见董承如此自信,刘协这才稍微放心:“祁侯平河东却匈奴,更是单枪匹马便搏杀董卓,击溃西凉军诸部,可谓天下一等一的猛将,自出道以来便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可统兵与之一战?” “太仆朱公伟,有大将之略,策无失谟,征无遗虑,可委以重任。” 董承第一个就向刘协推荐了朱儁,卢植回乡归隐,皇甫嵩远在长安,昔日镇压黄巾之乱的帝朝三杰,如今居然只剩下一个朱儁。 “对对对,钱塘侯忠勇果敢,确实可堪大任。” 刘协终于镇定下来,开始让人拟诏,拜朱儁为大汉右骠骑将军,命其领兵两万,阻击王景于洛阳城外。 太仆府内,皇命一到,朱儁便跪地接旨。 前来传诏的小黄门,念完了圣旨之后,特意叮嘱朱儁说道:“军情如火,还请太仆即刻启程,绝不可让乱兵踏入洛阳一步。” 对手是王景,朱儁表情凝重,但皇令已下,他虽有诸多疑问,却不敢抗命,只能对着圣旨抱拳垂首:“臣朱儁,遵旨。” “父亲,陛下怎如此糊涂?” 等人走后,朱皓这才走到朱儁面前,神色不忿,悲声疾呼:“祁侯功在社稷,并无大过,陛下此举未免有兔死狗烹之嫌,此例一开,以后谁还敢一心为国效力?” 毕竟是将门之后,同为武将阵营的一员,朱皓显然在为王景打抱不平。 “陛下自有陛下的考量,我等身为臣子,岂可妄测天意,私下非议?” 朱儁喝止了想要继续开口的儿子,然后立即召集府内亲兵,为他披挂宝甲,准备兵器和良驹。 眼下军情如火,从函谷关至洛阳,区区三百里路,因为官道通畅的缘故,总共也不过是六天的脚程。 若三千并州甲士抛弃辎重长途奔袭,三两天时间就可以一路杀到洛阳城下,杀得保皇派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朱儁知道他的时间非常紧迫,更何况对手可是王景,所以他不敢有任何轻慢,穿戴整齐之后,立刻带着几个亲兵,骑马奔赴大营,接管部队指挥权。 可在军营里,朱儁看到董承征召而来的所谓新军之后,直接无语了。 眼前的新兵大多数都是流民和农夫,身形瘦弱,双目无神,而且兵器铠甲连一半都没能配备齐整。 超过半数的新兵,不仅训练程度感人,就连武器装备都非常寒碜。 许多人,手里居然只有一根木矛,至于铠甲和铁制兵刃,更是稀罕货,队率以下级别的军官,根本就是想都别想。 “父亲,如此弱旅,人数再多又有何用?” 朱皓整个人都快被董承给气疯了,这找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啊? 带着这样一群杂鱼,怕是行军都困难,更别说与对手短兵相接了。 然而更糟糕的是,中级以上的军官,很多都是世家子弟,让他们吟风弄月还行,可现在是带兵打仗啊! 这群人难道还能靠吟诗把对手都给喷死吗? 朱皓可不敢将后背交给这么一群没上过战场,只会纸上谈兵的草包。 朱儁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是眼皮狂跳,说好的两万人,足不足额姑且不提,可这些新兵的素质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凑齐了武装两万人马的钱粮了吗? 难道都火烧眉毛了,还要在这种事情上给我刷新下打折扣? 朱儁此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群猪队友,死到临头都敢乱伸手,当真是愚不可及。 但皇命在身,朱儁又以忠臣自居,就算情况这样恶劣,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新兵虽弱,但勉强还可倚城而守,并州甲士虽强,但无根浮萍,岂能持久?我军依旧保有胜算。” 朱儁如此说道,既是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抚手下。 他为了维持住近乎跌入谷底的士气,只能用嘴炮了,这也是名将必被的技能,毕竟连忽悠自己人都不会,还算什么名将? 就好像后世的老板创业一样,你不会画饼忽悠员工,还创什么业? 随后朱儁也是尽职尽责,开始认真指挥调度起麾下的士卒,他不仅要熟悉每一支部队的状态,还要给所有人都安排相应的防守任务,尤其是搜集各种守城用的物资,比如火油,滚木和垒石。 当然,最重要的是新兵必须进行整训,不说让他们学会多少战斗技能,至少得听得懂作战指令。 否则即便将领下达了正确的战斗指令,结果底下的部队根本无法执行,那岂不是指挥了个寂寞? 等朱儁将一切安排妥当,诸将领命而去之后,朱皓这才开始低声抱怨说道:“父亲,短短几日,想要整训谈何容易?祁侯乃当世名将,岂会给我们准备的时间?” 在朱皓看来,董承派来的这所谓两万大军,作用都不一定有纸糊的假人好用,毕竟假人不会恐惧,说不定还能唬住对手。 而真人会害怕,会慌乱,会逃跑,到时候引发全军溃败,就算孙武再世也只能干瞪眼。 王景如果率军杀过来,即刻对城池发动猛攻,自己能不能守得住,怕是只能看天意了。 反正朱皓自己是没什么信心的。 朱儁也是无奈,四下无人,他也只能对儿子长叹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本章完) 第130章 造谣小能手李儒 第130章 造谣小能手李儒 函谷关,宣布出兵两天之后,王景才率军慢慢悠悠地抵达了平阴县城。 新官上任的县令翟介,带着城中的富户,用五辆牛车载着的酒食和财货,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拜见主公。” “哈哈,数日不见,你如今也有几分县太爷的威风了。” 翟介虽然依旧穿着粗布麻衣,但目光沉着,身形挺拔,腰间挎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墨家宝剑,已然有了一地主官的威仪和气度。 站在要一群穿着绫罗绸缎的富户当中,哪怕翟介的衣着最为寒酸,却仍是如同被众星拱月一般,让人一看就知道,此地他才是做主之人。 “尔等这是……” 坐在马背上的王景,低头扫视一眼,被他扫到的富户,无不点头哈腰陪着笑脸:“吾等见过祁侯。” 翟介笑着为王景做起介绍:“这些酒食,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主公若嫌不够,还有财宝奉上。大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求个心安。” 王景哭笑不得,自己率军过境,来势汹汹,明显是被平阴县本地的世家和豪族给人当成山大王来打秋风了啊。 最近几年,帝朝各地都不太平,因此地方上的世家豪族也习惯了钱买平安。 甭管你是流民乱贼,还是朝廷官军,反正我都不得罪,能谈的都好好谈,毕竟家大业大的,没事儿玩什么命啊? 如今王景与朱儁起了冲突,谁是叛逆不重要,甚至就连皇帝刘协支持谁,对地方上的势力也不重要。 王景这样的大人物,平阴县本地的世家豪族根本不敢惹,宁愿钱买平安。 而王景若是不收下他们的好处,他们反倒是会吃饭睡觉都不安心。 对此王景也非常无奈,自己真的只是路过啊,并不是来打秋风的。 北军在洛阳乃至并州都有自己的产业,河东的盐池和毛料产业,并州的煤矿和铁矿开采,洛阳还有墨家学徒三班倒地制作毛纺织机行销河东,再加上灵帝刘宏留下的“遗产”还没完,王景是真犯不上和董卓一样去挂地皮。 捞不到多少钱不说,名声还臭了。 说好的不拿群众一针一线,虽然以后肯定是要对世家和豪族进行各种清算,但眼下还不是时候,北军的名声不能败坏。 因此王景让翟介帮忙将本地的头面人物都召集到了县衙,然后当众宣布:“吃的东西我收下,酒便算了,战时不得饮酒,此乃军纪,我虽是一军之主,也不能违犯。” “祁侯治军严谨,还以身作则,不愧是当世第一名将。” “是啊是啊,祁侯简直是孙武再世,吴起复生,当世无人能及也。” 一群人围着王景拍马屁,各种恭维的话语,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砸。 王景抬起手,压了压,这才继续说道:“诸位放心,北军素来纪律严明,对待百姓秋毫无犯。不过各位拿出来的钱,我若不收,你们恐怕难以心安。这样吧,钱我收下,登记在册,就算是各位捐赠的军资。此战结束,我会给予回报,诸位觉得如何?” “祁侯说笑了,我等岂敢奢求回报。” 王景敢给,他们这些人哪里敢拿啊。 至于说并州甲士秋毫无犯,大家都没当一回事儿,河东郡的汾阴周氏仅仅是因为宴会上抗辩了几句,不肯纳粮,就被你王元旭给诛灭了满门,你跟我说秋毫无犯? 敢情苦主全家都死了就不算抢啊? 但是这些话,他们也只敢心里想想,说出来怕是要人头落地。 送出去的钱,就当打发瘟神好了。 结果王景拿了钱,却没有走,反而停在了平阴县,就在城外安营扎寨。 这下子城中的富户可就坐不住了,一个个的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更是委屈万分,觉得王景贪得无厌——我们明明都掏了钱了,咋这瘟神还不走啊?难道是嫌钱少? 城中富户焦虑得茶不思饭不想,然而有人比他们更加急切不安。 夜深人静,蝉鸣蛙唱。 王景正拿着从李傕处收缴上来的《风之军势》以及徐荣献上的《天征武典》二书细细品读,前者乃是兵圣孙武亲笔所书,其中不仅蕴含着“其疾如风”的兵法奥义,本身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武学。 结合了自己所知的空气动力学原理,王景拿着《风之军势》看得有滋有味。 而《天征武典》同样不凡,乃是兵家四圣之一的尉圣尉缭子所写,其中的炼神之法颇为神妙,学成之后,可以清晰地观测战场上敌军的士气变化。 项羽当年正是习得此法,才可驰骋疆场,无数次的以弱胜强,反败为胜。 就在王景读得入迷之时,贾诩与李儒深夜求见。 先开口的是贾诩,他将整理妥当的重要情报呈递给王景:“主公,暗卫发来密报,董承已派兵强行管控太仓,断绝了虎牢关和梁县两路大军的补给。与此同时,皇帝还亲自下了诏书,要召徐将军和荀侍郎回京述职。” 随后李儒接过话题,此前王景命他派人去洛阳散播谣言,如今正是汇报成果的时候:“主公,洛阳城内,已经谣言四起,百姓都说刘协亲小人远贤臣,纵容奸恶,枉为天子。” 王景闻言也是晒然一笑,没好气地看向李儒:“这话是百姓说的还是你找人说的?” 李儒对此却是颇为得意:“主公,此话虽是属下派人散播,但能够流传开来,可见洛阳早已民怨沸腾,百姓对董承等人十分不满。”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越是政治人物,越是人言可畏,因此千万不要小看谣言的力量。 往小处说,有时候谣言能够打击一个人的名声,颠倒是非黑白,让好人变成坏人,把坏人包装成好人。 往大处讲,有时候谣言甚至能够动摇一個国家,带来分裂和战争。 眼下王景就是要打击刘协在民间的声望,动摇保皇派那本就不太牢靠的政治根基。 要知道刘协的帝位本就是董卓强行给推上去的,在帝朝的政治法理上就站不住脚。而刘辩这位正统继承人还被董卓给杀了,虽然此事和刘协无关,可黑锅是你说不背就能不背的吗? 如今又出了董承这档子事,征兵敛财搞得京师地区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刘协的合法性自然更是岌岌可危,皇帝的宝座都快要坐不安稳了。 李儒的计策很毒,故意把刘协与董承绑定在一起,将洛阳百姓对董承等保皇派势力的憎恨和厌恶,转移到了刘协身上。 “主公,如今洛阳城内民怨沸腾,加之董承之流横征暴敛,只怕小皇帝就要彻底坐不住了。” 李儒对此颇为得意,因为整个计策,都是由他规划和执行,这份功劳已经十拿九稳。 而王景却是万分感慨:“朱儁也是当世名将,此番不能与之堂堂正正一战,终究是有些遗憾。此人年轻时,就以五千郡兵大破梁龙部下数万叛军,之后又与卢植和皇甫嵩一同平定黄巾之乱,用围三缺一的战略,于宛城灭敌十万,大获全胜,实在是当世人杰。” 这等名将统帅,不能与之高手过招,让王景的心情略感惆怅。 新安县,西门城楼。 朱儁正在召集部将商议军情,如今两万大军,分别屯兵于渑池、华阴和安邑,还在当地招募乡勇守城,互为掎角之势。 一处受到进攻,其余各处都可协同防守,整个防线理论上固若金汤,绝非并州甲士所能攻克。 朱儁不愧是当世第一流的统兵大将,竟能在极度不利于自己的情况下,依旧将手上的这一支弱旅运用到了这种地步,实属难得。 可就在众人觉得局势一片大好的时候,来自洛阳的圣旨,到了。 一个刚从宫里出来的年轻小黄门,拿着圣旨念了半天,大家这才他尖刻的嗓音里听了个明白,刘协居然在催促他们出兵! 顿时大家懵逼了,一个个全都满脸问号。 依仗坚城严阵以待不好吗? 为啥要出城与敌军野战? 这他娘的究竟是哪个王八羔子出的馊主意? 你特么的懂不懂兵法啊? 一连串的问号在众人脑海中不停闪过,真是让他们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甚至本就心情郁闷的朱皓,此刻更是恨不得撂挑子不干了,破口大骂道:“只要守住就是胜利,为何要冒险出战?陛下究竟在做什么!” 朱儁的心情同样十分愤怒,对于王景和他麾下的并州甲士有多强,大家都没亲眼见识过,还不好说。 但王景数日之内,奔袭三百里,强取函谷关和潼关这两座天下雄关,却是举世皆知。 与这样一支军队在城外交战,谁敢轻言必胜?拿头去打吗! “父亲,此乃乱命,不可听从啊!” “是啊,将军,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陛下必是受了小人蛊惑,您贵为九卿,应当上书劝谏才是!”众人纷纷请愿,不是他们胆子太小,实在是人的名树的影。 王景武威赫赫,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名,谁敢轻攫其锋? 嫌命长吗? 可朱儁的奏章都还未来得及呈递,刘协的第二道、第三道诏书就接连杀至。 一日三诏,严令出兵! 若敢抗命,抄家灭族! 刘协是真的急了,洛阳城内,各种流言蜚语愈演愈烈,关于皇权正统的问题,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又一次浮上台面。 身为皇帝,刘协岂能容忍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受到质疑? 因此他唯有下令朱儁主动出战,先将王景和并州甲士歼灭,然后才能携此大胜之威,镇压来自内部的反对声音。 平阴县,王景正在耐心等待。 贾诩接到暗卫的飞鸽传书,立刻就来找他汇报:“主公,朱儁出兵了!” “天助我也!” 听到这个好消息,王景也是嘴角展露笑容:“看来小皇帝终究还是沉不住气啊,居然强令朱儁出兵,真是自寻死路。” 贾诩神色淡漠,显然并不在乎刘协的死活,他从容分析说道:“朱儁被迫与我军列阵而战,此刻他已尽起两万大军,分别从新安、华阴和安邑四个方向朝渑池进逼,其中以新安县这一路最为雄厚,足有万人,当是王师主力。” 王景虽然只有三千甲士,却并不将朱儁的这两万大军放在眼里,语气轻松地笑道:“人数虽众,却是土鸡瓦狗,我灭之易如反掌。” 贾诩见王景如此自信,当即拱手恭维了一句:“主公既已成竹在胸,那诩便拭目以待好了。” 在他看来,并州甲士虽然人少,却是战力超凡。 纵使计策有失,也无大碍,当刘协忍不住强令朱儁出战的那一刻起,胜利就已经站在了并州甲士这一边。 除非夜坠流星,黄河决堤,如此天降横祸才能扫灭北军,否则王景绝无失败之可能。 渑池城外,大军陈列,旌旗遮天蔽日。 然而坐镇中军的右车骑将军朱儁,内心却隐隐有股不安,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战争,是是政治的延续。 但政治,很多时候却会干扰战争的决策,将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扭转成为无法挽回的败局。 朱儁虽有兵力优势,却心中明了,自己在战略上已然落入下风,失掉了最为重要的主动权。 呜呜呜~ 悠长而雄壮的号角声,从西面地平线上传来。 一支三千人的部队,开始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他们身披铁甲,手持长戟,腰配长剑,背负劲弩,迈着坚定而从容的步伐,踏破山河而来。 人数虽少,却是战意冲霄,自有一股昂然奋发的气势。 千众一心,三道兵煞化作无形神剑,汇聚于高天之上,隐隐交织成一片森然璀璨的华丽剑阵。 显然,这三千甲士,是以当年越国三千越甲的标准进行训练的,战斗力强悍无比。 “祁侯来了!” “不过三千甲士,竟有如此震天撼地的气势?当真不可思议!” 朱儁军中,许多将领还未开战,就已经倒吸凉气,心生怯意。 王景胆子极大,单骑出列,一个人就敢径直来到两军阵前。 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金色光芒耀眼夺目,散发出无边的霸气,强大的神念威压,直接变压得两万大军喘息不能。 一人之威,竟至于斯。 朱儁麾下,此前曾听过王景威名,但始终缘铿一面的人,如今总算见识到了当世第一名将的无上风采。 “他就是祁侯王景?” “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如此威风,如此霸气!” 不只是领兵的世家勋贵子弟,就连许多新兵,也被王景的气魄和威严所慑服,心中既敬又畏。 站在朱儁身边的朱皓,也忍不住出声叹息:“吾此前还以为此子年不过弱冠,却得偌大盛名,未免有太原王氏暗中造势的缘故,还以为多是他人吹嘘。如今亲眼所见,方知祁侯王景,当真是天资横溢,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修为。” 炼精。 炼气。 炼神。 王景以三身术开启的全自动挂机练功,如今已经彻底显现出了威能,别人辛辛苦苦肝等级肝经验,他躺着就能变强,这效率自然是差远了。 就好像原始的手工业,就算是大师级的名匠,也别想在生产效率上胜过工业生产流水线。 因此别看王景如今只是修炼了两年,实际上他的修为和功力,相当于寻常高手苦修了二十年。 日后继续成长下去,只会更加可怕。 虽是敌人,朱皓却也忍不住对王景生出高山仰止的感受来,只觉得他见过的所谓天才之中,无一人能与王景相提并论。 诛乌桓,灭匈奴,幽州平叛,洛阳杀贼,此等功业战绩,纵使是自己的父亲也难以企及。身经百战未逢一败,更是天下人所津津乐道,英雄豪杰恨不能追随左右,与之一同征战沙场,保境安民, 王景一人来到阵前,三军亦为之噤声。 “吾乃祁侯王景!” 气震苍穹的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无边无际的人潮,也因为王景的一句话,而开始心境动摇。 “祁侯来了!” 队伍中,许多手持木矛的百姓,此刻才知道自己今日的对手,竟然是诛杀董卓的大英雄大豪杰,祁侯王景。 他们当中有不少可都是洛阳本地人,自然对从西凉军手下拯救了自己和家人的王景十分敬仰,甚至许多人都将王景视为救世主,乃至终结乱世的救星。 得知敌人居然是王景之后,底层士兵炸锅了。 “吾等岂可与祁侯为敌?” “可是陛下他……” “陛下算个屁!” 有胆子大的,直接就开骂了。 毕竟最近一段时间里,刘协重用董承等人,对洛阳及周边的郡县盘剥太过,早就引发了许多人的不满。 王景在洛阳的时候,何曾有过这么多苛捐杂税? 甚至为了百姓,王景还在朝堂上怒喷满朝文武,为百姓的利益仗义执言。 人啊,就怕对比,一对比就显出了优劣,骗局就没法进行下去了。 百姓们哪管伱谁是皇帝,他们最直观的感受,只有自己的日子好不好过。 董卓当权时,百姓猪狗不如,而现在陛下要主政,大家倒是如了。 可王景制霸洛阳之时,大家过的可都是当人的日子,都当过人了,谁还愿意给你刘协当猪当狗,做牛做马? (本章完) 第131章 其实,我是个忠臣 第131章 其实,我是个忠臣 凡事最怕的就是对比,如果大家的日子过得一样惨,百姓或许还能忍受一二。 毕竟东汉政权本就是以神权的方式建立,自光武帝时起,举国推行谶纬经学,宣扬君权天授。 百姓要造反,那反的就不仅仅是皇权,而是苍天。 为了对抗这一思想钢印,张角喊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可谓是用神学打败神学。 而如今,王景的北军八营,在洛阳招兵多达上万人,其中军属就有不下七万之众,所有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家家户户过上了好日子,不仅穿暖吃饱,甚至还能让子女读书识字。 因为有王景罩着,这些军属也基本无人敢惹,不说横着走吧,至少一些苛捐杂税和官府徭役什么,落不到他们身上。 相比之下,其他洛阳百姓过的日子就惨多了,尤其是最近董承一系人马上蹿下跳,打着忠君爱国的旗号对百姓横征暴敛,敲骨吸髓。 如此行事,自然大失民心。 强征来的士卒,更是毫无斗志。 两军阵前,王景虎目四顾,借由《紫微帝气篇》的望气术窥见了洛阳百姓的民心动荡对帝朝国运的影响,代表着炎汉的火德龙气已经衰微到了极致,这代表着朝廷已经与百姓离心离德,失去了对基层的掌控力。 同时王景又借助《天征武典》中的炼神秘术,感应着朱儁麾下军队的士气变化,只见敌军阵地上空,血红色的兵煞有明有暗。 少数兵煞鲜红的部队,杀意凝实,斗志昂扬,聚拢在朱儁周围,应该是忠于刘协的禁军嫡系,其气映照于虚空之中,化成虎形,张牙舞爪。 只可惜人数不多,不过百来人。 朱儁所部剩余的士卒方阵,一个个气势衰微,连虎象都化不出来,可见根本没有形成战斗力,属于一冲就垮的杂牌军。 而兵形势的战法,便是窥测敌军士气的虚实,然后凝聚自身的主力精锐,以强击弱,摧枯拉朽一般击溃敌军。 “兵形势不愧为兵家四派之一,这战法当真犀利,难怪能得项羽如此推崇。” 王景欣喜不已,他现在自己就是当世第一流的猛将,身负多门旷世绝学,与兵形势这一兵家战法流派最是契合不过。 眼下刘协和董承仓促之间组建起来的新军,非但不能阻碍自己回师洛阳,反而是来送人头来,王景自然不会客气。 只见王景高举鸿鸣刀,默运《凰羽仙音》神功,发动音攻秘术,以神念冲击朱儁麾下的乌合之众。 “尔等是要追随于我,挺起胸膛的做人,还是跪在地上,继续给权贵做牛做马?” 王景振臂一呼,声震十里,朱儁所部士卒顿时一片哗然,许多本就满肚子怨言的百姓,此刻都被勾起了心中痛苦的回忆。 一时间,军心为之动荡不安。 而李儒暗中安排的暗卫,此刻也暗中开始发力。 “吾等为何要与祁侯交战?” “是啊,当初董卓肆虐洛阳,陛下人在何处?是祁侯救吾等于水火之中,如今陛下却听信奸臣教唆,要诛杀祁侯这样的忠臣义士,吾等深受祁侯大恩,岂可如此助纣为虐?” “没错,陛下受国舅蒙蔽,吾等自当清君侧才是!” “清君侧!” “吾等要做人,不要做牛马!” 潜伏起来的暗卫不断挑唆,很快就让群情变得激愤起来。 炎汉帝朝如今已经被世家和豪族蚕食得千疮百孔,各州各郡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哪怕是号称首善之地的京师洛阳,同样也是贫者无立锥之地,百姓被压榨得苦不堪言。 而今日这件事,则是彻底点燃了他们心中积蓄已久的怒火。 怒火被点燃的这一刻,一股足以掀翻天下的力量,在百姓的心头,正式萌芽。 “我们要做人!” “我们不要做牛做马!” “追随祁侯!” 无数民夫和乡勇,发出不甘的怒吼,竟然纷纷临阵倒戈,簇拥到了王景的身边,用热烈的目光,满是期盼地看着他,将他视为救世主。 因为满朝文武,只有王景把他们当人,而北军的待遇,就是最好的范例。 “尔等临阵脱逃意欲何为?要造反吗!” 朱儁所部麾下,世家和勋贵出身的军官还想用武力进行弹压,但立刻就犯了众怒:“老子都快活不下去了,反又如何!” 有人带头,随即无不是一呼百应,开始反杀“友军”。 被董承强行征召而来的洛阳百姓,平日里没少受到这些勋贵的欺压,此刻自然怒不可遏,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杀啊,吾等追随祁侯,堂堂正正做一回人!” “我们不是猪狗牛羊,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 一人拼命,百夫莫挡,更何况是两万新军? 他们虽然武器简陋,缺乏训练,但此刻已被王景感召,点燃心中怒火,顿时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朱儁统领的四千禁军主力,除了刘协交给他指挥的一百铁鳞卫禁军精锐之外,其余都是样子货,根本顶不住,几乎是一触即溃。 其他来自世家豪族的亲兵和家丁等,也或死或逃,无力回天。 随军出征的阎行和阎鹄等一众将领,神色茫然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幕,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表情:“这就赢了?” 倒是李儒和贾诩都是参与这次计划的谋士,因此还算镇定,淡然笑道:“此乃得民心者的天下,主公待百姓亲厚在洛阳是有口皆碑之事。昔日武王伐纣,攻于朝歌,帝辛陈兵于野,商军兵力十倍于周,却不料前徒倒戈,攻于后以北,一战而家国覆灭,为天下笑耳。” 在贾诩看来,王景这一战,几乎是完美复刻了昔日的朝歌之战。 而前期的舆论战便是关键,成功引爆了洛阳民众长久以来所积攒的不满情绪,在这个关键的节点上一次爆发,直接覆灭敌军。 战场上,敌军的所谓两万大军,只剩下千余人还在朱儁的率领下苦苦支撑。 朱儁虽为帝朝名将,可惜麾下的士兵已非炎汉巅峰时期的强悍之兵,而是一群被权贵奴役压榨,满腔怒火的底层百姓。 这样的战斗,纵使孙武再世,也无力回天。 “父亲,咱们降了吧。” 朱皓手握长剑,泪水夺眶而出,他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都还没正式开打呢,自己这边就自乱阵脚,自行溃散。 “住口,我身负皇恩,岂可背主而降?” 朱儁双目满是血丝,手按剑柄,腰间悬挂的名锋火炼虽未出鞘,剑身已然一片赤红,那是朱儁心中的怒火。 身上的狻猊蹈火宝甲更是烽烟炽烈,战意滔天。 朱儁昂然出列,剑指王景:“祁侯,可敢与老夫一战!” 王景感受到了朱儁炽烈的战意,心中叹息,帝朝虽然衰落,却仍有忠臣良将,若非立场不同,他还真想与朱儁这样纯粹的军人把酒言欢,畅谈古今。 只可惜,如今各为其主,彼此理念不同,唯有用手中刀剑,来决一胜负了。 “来战!” 铮~ 鸿鸣刀倏然出鞘,血染长空,天上泛起一片瑰丽壮观的红色霞光。 神兵之威,惊天动地! 朱儁见之亦不由神色凛然,鸿鸣刀可是与轩辕剑同炉而出的绝世神兵,以上古天人共铸之法炼化而成,如今以帝血开锋,更是彻底唤醒了刀刃的力量,其威能莫测,可谓是挡者披靡。 可即便如此,朱儁亦未退后半步。 他出身豪门,若非先帝重用,岂能封候拜将,有今日风光? 如今先帝只遗一子在世,因此无论如何,朱儁也要死保刘协:“祁侯,接我一剑!” 名锋火炼剑光炽烈,朱儁一记竖劈,顿时斩出一道惊天火流,朝着王景席卷而来,其火势凶猛至极,仿佛无物不焚。 “南明离火!” 王景眸光一闪,已然感受到了朱儁所使用的力量非同一般,乃是与丹羽圣炎同为九大神火之一的南明离火。 此为先天八卦离位之火,乃是神兽朱雀所发,因为又名朱雀神火,无物不焚,威力无穷。轰~ 王景一刀斩出,以攻对攻,以火对火,勃发的丹羽圣炎笼罩周身,化解了朱儁的攻势:“神火之威,果真名不虚传。” 朱儁的南明离火炽烈凶猛,大气磅礴,能化自然之力为己用,借法天地,与丹羽圣炎截然不同。 丹羽圣炎乃是向内探求,焕发生机,挖掘自身的生命潜能。 自然之力! 生命之力! 两大神火激烈相争,烈焰漫天飞舞,战场火光炽燃,仿佛化作了一片火焰的汪洋大海。 刀剑交击,铿锵之音充塞天地,《天征武典》对阵《火之军势》,兵家兵形势与兵权谋再度交锋。 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王景汇聚全身力量,手中鸿鸣刀猛然一道劈斩,仿佛泰山压顶而来,所使之招,正是《天征武典》的第五式,攻权。 兵以静胜,国以专胜! “力分者弱,心疑者背。我知钱塘侯你心怀忠义,然愚忠者,与国无益,将军又何必冥顽不灵呢?” 虽然心中明知王景这话不过是攻心之策,然而朱儁的心灵仍然不免遭受剧烈冲击,盖因王景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陛下重用董承这样的人,真能救亡图存,为炎汉再续国祚吗? 此疑一生,心意与剑意顿时背离,只是顷刻之间,朱儁便握不住手中之剑,兵刃被王景一刀斩飞。 “钱塘侯,你败了。” 王景的刀,架在了朱儁的脖颈之上,却并未对他匣杀手。 朱儁此时才回过神来,咬着牙,一脸不服输地看向王景:“是兵形势一派的攻心秘术?” 王景看出了朱儁此刻的不甘心,淡然一笑:“钱塘侯可是不服?”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如此折辱老夫!” 王景收刀归鞘,还命人捡回朱儁的佩剑,交还到他的手中,随后说道:“钱塘侯戎马一生,心志如铁,区区攻心秘术当真能迷乱你的心志吗?其实钱塘侯的内心深处,想必也不认同陛下的做法吧?” “父亲!” 此时朱皓也被阎行俘虏,押到了王景面前。 “不可无礼,快快松绑。” 王景连忙下令士卒为朱皓松绑,还对朱儁父子二人礼遇有加。 对于朱儁这位汉末三杰,王景心中还是挺有好感的,只因为朱儁不仅有统帅三军的才能,更重要的是对汉室忠心耿耿,是個德才兼备的名将,值得尊敬。 朱儁拿回佩剑火炼,目光复杂地看向王景,眼中的敌意消散不少,可依旧毫不客气地当场质问:“祁侯,你带兵来攻打洛阳,是想要造反吗?” “钱塘侯何出此言?” 王景不闪不避,迎着朱儁的目光,淡然而笑回了一句:“就目前而言,本侯对当皇帝还不感兴趣。” 语气淡然,可说出的话,却是石破惊天,胆大包天,无法无天! 王景如此坦然相告,直白到毫不掩饰自己对皇权的蔑视,以及对天下的野心,朱儁反而不知道该骂些什么才好了。 就在朱儁内心深处的忠义信念受到极大冲击的时候,王景又说出惊人之语:“钱塘侯,天下将乱,虎牢关外诸侯联军已然开始动作,你认为眼下除了我,满朝文武之中,还有谁能稳住朝局?” 朱儁闻言只有沉默,他是知兵之人,知道竟敢董卓的折腾,洛阳已无多少可战之兵。 若非如此,刘协也不会听闻王景受伤,便心急火燎地支持董承的行动,实在是因为他被皇兄刘辩的死给刺激到了,不想再一次成为生死操之人手的政治傀儡。 只可惜想法是好的,但刘协并没有掌控局势的能力,或者说,袁隗所属的世家旧党不会给刘协组建和编练新军的时间。 思来想去,眼下唯一能镇住野心家的人,居然只有王景和北军。 朱儁目光灼灼地看向王景:“祁侯打算如何处置陛下?” 王景知道朱儁也算是保皇派的一员,只不过和董承之流不是一路人,因此王景也给对方透了个底:“我此战只为清君侧,董承等人横征暴敛,残害百姓,必须以国法严惩,不如此不足以平民愤。” “那陛下呢?” 朱儁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若是王景要杀刘协,那么朱儁唯有死战到底。 而王景也知道,现在刘协是一张很好用的牌,与其毁掉,不如握在手里:“钱塘侯放心,我太原王氏世受皇恩,若如董卓那般废立皇帝,血染两宫,与禽兽何异?所以陛下的安危无需忧虑,其实我是忠臣啊。” 朱儁深深地凝望了王景一眼,根本不信他会是汉室的忠臣,不过既然承诺了不动刘协,这就足够了。 “希望祁侯能信守诺言。” “钱塘侯放心,我可从未失信于人。不过也请钱塘侯明白,此事可一不可再,我不希望北军在前线御敌之时,还有人在后方扯我的后腿。” 战斗结束之后,王景留下一千甲士给贾诩,然他收拢残局,自己则是率领剩下的两千人,直逼洛阳。 渑池一败,很快随着逃走的溃军传遍京师。 王景一改此前缓进的策略,开始向着洛阳狂飙突进,一路上遇到的守军,尽皆不战而降。非但不反抗,反而加入到了王景的队伍中,跟在他的身后,成为他的追随者。 等抵达洛阳上西门时,王景的两千人队伍,已经膨胀到了一万人,声势浩大无比。 守将是董承亲自任命的亲信,还想倚城而守,负隅顽抗,结果立刻就被手下士兵杀死,然后直接开门请降。 就这样,王景兵不血刃,压制洛阳。 王景进城,民众奔走相告,脸上竟有喜悦之色:“祁侯回来了!” 李儒见了,不禁感慨:“主公得民心若此,果真是天命所归。” “文优,你带人全城搜捕董承及其党羽。” “属下领命!” “记住了,我要活口,就算杀人,也必依照国法,明正典刑。” “明白。” 李儒带着数千兵马离开,去了国舅府。 而王景则是手持兵戈,直入皇宫,数千禁军不敢阻拦,或降或逃,将偌大的皇宫拱手相让。只有王越统帅的一百多名侍卫,依旧尽忠职守,退入却非殿,保护刘协。 王景率军来攻,直接命人撞开大门,然后挥刀杀入。 就在他足尖点地,踏过宫门的瞬间,一道凌厉的剑影,如暗夜流光,倏然杀至。 铛~ 刀剑交辉,火星四溅。 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能阻挡王景脚步之人,除了剑圣王越,还能有谁? 王景刀尖斜着大地,平静的目光中,带着惋惜:“帝师不愧为武道四极之一,剑术出神入化。可我手握神兵,又有北军数万士卒所凝聚而出的滔天兵煞加持,即便天人,亦不是不能斩之。” 王越手握长剑,面容无喜无悲,双眸如同止水,倒映着周遭的一切,语气更见淡然:“我受先帝大恩,唯有效死以报,方可此生无憾。” “可当今年幼的陛下,却并非是值得你效忠之的明主。”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尺,丈量天地,丈量己身,值与不值,只有自己知道。” 王越的剑,再一次指向了王景:“我若活着,便绝不会让你踏入大殿一步。” 王景甚至,站在他眼前的,是一位心怀忠义,已存死志的武道大宗师。 (本章完) 第132章 陛下何故造反? 第132章 陛下何故造反? “既然帝师如此坚持,那我不进去总可以了吧?” 王景收刀归鞘,神色自若地站在一地尸体之中,目光平静地看向王越,这可把王越给整不会了。 “祁侯,你此举何意?” “帝师,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王景不答反问,言辞更是毫不客气:“吾在前方为帝朝奋战,清剿董卓余孽,结果后院起火,此事帝师是知还是不知?” 王越此前一直都在闭关稳定天人境界的修为,因此对于董承最近做的事并不知情,可王景回师洛阳的消息,他是知道的。 此刻稍一推敲,就对前因后果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但王越终究是生在这个时代之人,对于皇权的敬畏深入骨髓,再加上领地刘宏对他有提拔之恩,因此即便知道王景受了委屈,王越也只能选择死保刘协:“祁侯,此非君臣之道。” “帝师口中的君臣之道,总不会是让我束手待毙,引颈受戮吧?” 王景冷冷一笑:“今日我只为清君侧而来,眼下董承等奸妄小人皆已依法收监,不日便将明正典刑。吾今日来,并非要对陛下不利,只是想知会陛下一声罢了。” “清君侧!” 王越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同时也明白了王景为何要杀进皇宫,斩杀刘协身边的禁军侍卫。 此举分明是在清洗刘协身边的党羽,剪除那些不安分的因素,同时也是一次对刘协的示威,告诉他那些事绝不能做。 “祁侯,此举未免太过火了。” “过火?帝师此言差矣,陛下受小人蒙蔽,我这样的忠臣义士岂可听之任之?总而言之,我这么做都是为了陛下好啊。” 很快,陆续到来的并州甲士开始清理宫殿外围禁军守卫的尸体,而王景则是摘下头盔,一步一步走向王越:“帝师,敢问陛下何在?” “你今日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气还没出够吗?” 王景径直踏入却非殿内,冷冷地回了一句:“我要面见陛下,还请帝师安排。” 此刻王景已经收敛杀意,王越见他气也出了,知道王景不会对刘协下杀手,便之后亲自去后殿,把刘协请了出来。 不一会儿,空旷寂寥的大殿内,刘协在王越的随同下,出现在王景面前,因为內侍和宫女早就跑了个精光的缘故,刘协显得无依无靠,坐在帝座上害怕得浑身发抖。 咿呀呀的声音响起,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来着身穿鎏金虎纹宝甲的王景,缓步踏入嘉德殿,只见纯金色的甲胄上,一道咆哮的虎影浮浮沉沉,若隐若现。 “祁侯,你是来杀朕的吗?” 刘协强装镇定,但颤抖的嗓音,依旧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王景看向刘协,淡淡说道:“陛下,就在刚才,六十二名铁鳞卫,一百零七位禁军虎贲,皆因陛下而死。此等忠义,望陛下牢记在心。” 刘协浑身发抖,不敢发出一言,不断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唯一肃立的亲近之人王越,眼下只有王越能保住他的性命了。 对死亡的恐惧,让刘协几乎眼前发黑,唯有胸膛中剧烈跳动的心脏,才让他有一丝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鲜红的血液,沿着金色的甲叶,滴滴洒落在一尘不染的大殿上。 太安静了,安静到仿佛能够听到血液滴落地面的响声。 滴答,滴答~ 直到刘协的恐惧达到顶点,王景这才开口打破平静:“陛下何故造反?” 怒火,让刘协忘记了害怕和不安,他双目赤红如血,愤懑地大吼道:“问出这样的话,祁侯不觉得荒谬吗?” 而王越也是一脸无语地看向王景,心想这是什么狗屁问题。 可王景却没有笑,他一脸严肃,看向刘协时目光更是森冷无比:“一个人,既无才德也无威望,就因为自己的父亲是皇帝,所以天真的认为自己理所应当掌握权力,从而号令天下。这种事,才是真正的荒谬。” 讥讽的言语,让刘协怒火攻心,差点没被王景给气到原地爆炸,只能徒劳的无能狂怒:“朕乃天子!” “陛下,有多少能力,就做多少事情,你想亲政,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個本事。臣对陛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期待,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由臣一力承担。而臣的要求,仅仅是希望陛下不要拖臣的后腿而已。但即使这么简单的事情,陛下都做不到,说实在的,臣很失望。” 王景双眼带着俯视的阳光,漠然地看着刘协,说出口的话,更是不留情面。 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让刘协极为愤怒:“你这样,还算什么臣子!” 然而对于心怀理想,意图再造华夏的王景而言,又岂会被所谓的君臣和忠义之类的虚名所束缚? 因此面对刘协的旨意,王景十分不屑冷,当着王越的面便毫不留情,直言不讳地给怼了回去:“身份和地位,只是臣用来实现心中宏伟蓝图的工具而已,如果当皇帝可以更好推行臣心中的理想,臣当仁不让。” “你!大胆!” 自董仲舒独尊儒术之后,汉家正统,三纲五常,无不深入人心,是汉家统治天下的理论基石。 然而王景毫不掩饰地推翻了这一切,让刘协如何不怒? 可王景显然有着自己的一套理论,眼下既然已经和保皇派撕破了脸,便也懒得继续虚与委蛇:“陛下,历代开国之君,哪位不是奉天承运,胆大妄为?昔年高主刘邦未称帝之前,不过一亭长,就敢指着始皇帝的车架说出‘大丈夫当如是’,难道这等气魄,臣会没有吗?” 刘协被王景的话震得目光带着,大脑宕机,彻底陷入到了自闭的状态。 王景冰冷的目光,落在刘协身上,对这个不肯安分的熊孩子,他可没什么好脸色:“陛下应该庆幸,身边还有帝师与钱塘侯这样的忠义之士,但没有下次了,臣也不希望还有下次,陛下听懂了吗?” 刘协闻言整个人气抖冷,数次将求助的目光看向王越。 然而王越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能怎么办呢? 山河社稷图在袁隗手中,他王越即便身怀斩蛇剑这样的神兵,可非人间帝王,又能发挥出帝剑的几成威力? 虽说天人境界的强者足以纵横天下,力敌千军万马,却也并非绝对无敌,至少王景若是当真要尽起大军,不惜代价格杀刘协,王越能做的,也不过是带着刘协杀出重围,从此亡命天涯罢了。 而帝朝境内,其他各路诸侯未必就对刘协毕恭毕敬了,此前袁绍还想着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呢,若非刘虞严词拒绝,这内战早就打起来了。 由此可见,王景方才的话虽然跋扈了一些,至少还认刘协这个皇帝。 眼下双方是互有顾虑,又互相依存,就好像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为了共同的事业,不得不勉强凑在一起过日子。 更何况这次的事,本就是刘协有错在先,对此王越也是十分无奈。 王景刚离开皇宫没多久,便有手下前来向他汇报:“主公,王司空有请。” “父亲找我?” 王景心中隐隐猜到了原因,当即说道:“嗯,你代我回复一声,今夜亥时,我必如约而至。” “是,主公。” 到了夜晚,司空府内灯火通明。 王允摆好宴席,静待着王景。 “父亲大人久等了。” 王景安顿好了士兵才返回家中,抵达的时候,天都彻底黑了,街道上已经开始宵禁。 不是王景故意摆谱,让王允这个当爹的都得等他。 而是因为刚回洛阳,王景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繁杂,光是董承掌管太仓和武库留下的烂摊子,就把王景忙得脚不着地。 王允看着意气风发的王景,亲自动手给他斟满一杯酒,随后才忍不住提醒说道:“元旭,这次伱做的事情,太冲动了。” 王景明白,王允指的是杀入皇宫一事,虽说最后皇帝本人没事,死的都是董承的兵马,但一个跋扈的名声还是免不了的。 洛阳局势不稳,天下烽烟四起,王景如今连皇帝都敢怼,看似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实则容易留下话柄,引爆战争。 当初董卓就是这么把自己给玩死的。然而王景却也有自己的理由,对王允解释说道:“我也不想做权臣,但总要有人去做事,父亲看看如今的朝廷,有几人是真正心怀天下,心系百姓?” 王允当了一段时间的司空,自然知道满朝文武都是一群什么货色。 屁大点事情就要开会商议,扯皮扯上一两个月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王景受伤的消息传回洛阳,新党内部立刻就有人要当投降派,以至于王允不得不出面处理,从中斡旋,稳住局面。 很显然,眼下的新党还十分脆弱,甚至可以说存续皆系于王景。 若是王景倒下,新党必树倒猢狲散。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王允没少为此而操心,他和王景一样,都是想要为朝廷为百姓做些实事的,可一旦推行的政策涉及到世家的利益,立马就会被群起而攻之,最后不了了之。 不得不说,几次拉扯下来,王允对袁隗和杨彪等人非常失望。 这些人窃居高位,可满脑子都是家族利益,党派利益,家国天下,一个家字被他们放在了最首要的位置上,为此不惜损害帝国乃至天下人的利益。 反倒是王景,虽然行为看似跋扈,但确实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而且屡次不顾生死,率军平乱。 单凭这一点,王允就坚定地站在王景这一边。 更别说王景是他的亲儿子,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如今王允在王景的劝说下,显然也认为炎汉帝朝到了不改革就要灭亡的时候。 只不过在如何改革这件事情上,父子二人亦有分歧,王景属于激进派,认为应该打破旧秩序,建立新秩序。 而王允显然是温和派的改革者,只想着对旧有的秩序小修小补,认为王景的做法太过冒进。 万一旧秩序被打破了,新秩序没能建立起来,帝朝岂不是要立刻崩溃? 这是王允所不能接受的,因此他提醒王景:“元旭,自古权臣都没有好下场的,你难道不担心史书上如何记载你今日的作为吗?。” “父亲,公道自在人心,我问心无愧,又何惧史家秉笔直书?” 王允欲言又止,他是真的不希望王景谋朝篡位,但他也深知,权臣自古以来就没有功成身退的。 要么造反,要么族灭。 不过看王景如此自信满满的样子,王允也知道继续劝说也是无用,索性绷着脸,聊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你娶了董卓的孙女董白为妾?” 王景愣了下,只得照实回答:“是。” 王允得到明确的答案后,顿时皱起了眉头,他担心王景英雄难过美人关。 王景似乎看出了王允的忧虑,笑道:“父亲,董卓已死,眼下娶了董白,就能收降西凉军数万残部,兵不血刃地平定叛乱,这笔买卖划算啊。” 王允没好气地瞪了王景一眼:“军国大事,怎能说得如此市侩?” 王景大笑:“是孩儿失言,自罚三杯。” 三言两语间,王景便打消了王允的疑虑,也讲清楚了娶董白为妾,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 就在父子二人还想再聊上几句之时,许岚急匆匆地前来禀报:“将军,梁县告急!” “江东之虎孙文台?” 王景得知这一消息,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如此绝世猛将,又岂会甘心被 刘协与王景起了冲突的消息刚传出去,孙坚与袁术就迫不及待动手,开始对梁县发起猛攻。 与此同时,虎牢关外,联军也在蠢蠢欲动,不断聚集兵力,想要破关而入。 东线和南线同时遭遇战事,王景连夜召集部众商议对策,进行战前部署。 “文优,你领五千兵马,协助公明镇守虎牢关。” “是,属下必尽心尽力辅佐徐将军,保虎牢关不失。” “文和,你领五千人坐镇洛阳,暗卫也暂时交由你来指挥,替我看好京师,此乃我军大后方,不可有失。” “属下明白。” 王景分别给李儒和贾诩都安排好了任务,还将裁汰老弱之后剩下的一万多朱儁所部降兵,也分派交给他们二人指挥调度。 这些降兵战斗力虽然不行,但好歹都是洛阳本地的百姓,以守土之责激发他们的斗志和士气,用来守守城还是没问题的。 就算这样,王景依旧觉得不够保险。 “文和,传我命令,调吕布及其麾下并州狼骑至梁县与我回合。同时擢升高顺为西中郎将,领步军两千,镇守潼关。” “明白。” 吕布输掉赌约的事情,贾诩自然也有所耳闻,知道王景这是要给吕布一次立功的机会,毕竟吕布这样的人,和他谈恩义那是对牛弹琴,只有时不时给些好处,在驱策他去干活,才是明智之举。 好歹也是东汉最强打工人,尤其是率领骑兵的天赋天下少有人能及,如此人才,不好好运用简直暴殄天物。 而且在贾诩看来,吕布此人生性桀骜,难以控制,唯有王景才能压制住他的傲气。与其留着他这个变数在后方,不如调到前线作战,还能就近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待一切战略排布都安排妥当之后,王景连夜率领三千并州甲士,还有两千辅兵,渡过洛水,南下梁县。 小小的梁县,此刻足有六万大军在互相捉对厮杀,算上负责押送粮草的民夫和辅兵,十万人都不止。 原本的攻防战,此刻已然升级成为大会战,参与交战的部队越来越多,双方在长达数十里的战线上形成了犬牙交错的态势。 此战的胜负,将直接决定京师洛阳的归属。 伊川南岸,汩汩而流的河水已被鲜血染红。 战场上,浓烟滚滚,残破的旌旗,在激烈的厮杀声中,迎风飞舞。 人群中,一员目光坚毅的将领,头戴赤巾出现在战场上,他所到之处,联军士卒无不高声欢呼。 “将军来了!是将军来了!” “大好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随我冲杀!” “愿为将军效死!” 孙袁联军士卒无不振臂高呼,兴奋得满面通红。 只因为他们的统帅,乃是江东猛虎,孙坚孙文台! 苍茫辽阔的战场上,孙坚手持名刀古锭,亲率十余骑亲卫便敢正面冲击敌军的千人方阵,此等骁勇无畏的姿态,极大的鼓舞了联军的士气和斗志。 “给老子破!” 孙坚如猛虎咆哮,一刀斩出,烈刃纵横,侵略如火,八名西凉骑兵被刀气劈落下马,尸体残肢乱飞,血四溅。 而他的亲卫,亦是人人悍不畏死,追随孙坚一同冲杀,区区十几骑,竟硬生生从千余骑兵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 中军大旗下,荀攸看向王方和华雄二人,遥指孙坚冷声问道:“二位,可否为我讨取此人头颅?” “这有何难?吾等去去就回!” 王方和华雄都是西凉降将,正愁没机会立功,现在得到命令,立刻领兵出战。 他们手上,各有一支两百多人的骑兵部队,还有两千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西凉步卒,孙坚虽然作战勇猛,但他们却并不放在眼里。 打仗又不是街头斗殴,单挑打不过你,那就用兵力和战术堆死你! 战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游戏。 (本章完) 第133章 汝可识得此阵? 第133章 汝可识得此阵? “儿郎们,且随我杀敌建功!” “杀!” 西凉兵悍勇无比,他们军纪虽差,但因为常年与羌人厮杀,战斗力却是毋庸置疑的,战斗技巧也相当高超,各种战术配合极为默契。 更兼之华雄和王方也算勇猛之士,两人身披宝甲,亲临一线,对孙袁联军发动凶悍的突进,铁蹄所至之处,地动山摇,雷霆滚滚。 双方还未接阵,华雄和王方就率领四百余骑,狂奔而来,孙坚麾下的步军超过半数都是招募不足三个月的民夫壮丁,他们被忽悠着拉上战场,既缺乏队列训练,又缺乏战斗技巧,应对骑兵的冲锋战法立刻立刻就吓得惊慌失措。 那哒哒的马蹄声,仿佛敲击在他们的骨头,让他们浑身发颤,胆战心惊。 联军阵中队的弓箭手更是因为害怕而胡乱射箭,软趴趴的箭矢根本没有多少力度可言,更兼之距离太远,射出去的箭矢很便快脱力坠地,在西凉军厚实的的扎甲面前几乎无法取得多少战果。 华雄见状亦是大声嘲弄起来:“这些南军果然羸弱,这弓箭软弱无力的,怕是连只兔子都射不死吧?” 这话直接引发西凉骑兵的哄笑:“哈哈,这些小鸡崽子们,实在太弱了!” 华雄与王方,率领各自的骑兵绕开正面,开始攻击联军的侧翼。 骑兵对阵步兵,杀伤只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制造混乱,从而以最快速度打破联军步军的阵型。 等到联军阵型告破,失去组织和建制,那么己方就可以开始大肆收割整个战场了。 然而孙坚也是知兵之人,他曾与董卓一同参与过镇压黄巾军,因此对西凉兵的战法并不陌生。 眼下孙坚还得到了袁术的全力支持,后勤充足,士气旺盛,身边还有不少追随他起家的老将和亲兵,因此孙坚并非没有还手之力。 面对华雄和王方来势汹汹的骑兵冲击,孙坚立刻高声下令:“全军结阵,矛戟在前,不要慌乱!” 怒吼之后,孙坚顿时催动兵煞,加持自军的防御能力,同时他也翻身下马,亲临一线与步兵并肩而立:“同心协力,列阵杀敌!” 麾下大将程普,也在声嘶力竭地大喊,亲临一线指挥战斗:“同心协力,稳住阵脚!” “不必慌乱,我军以有道伐无道,此战必胜!” “放箭,压制敌军后阵!” 面对有所准备的步兵大阵,林立的长矛和铁戟简直就像是一只满身都是尖刺的刺猬,一时间让华雄和王方根本无处下嘴,他们率领精锐骑兵围着敌阵打了半天,联军屁事没有,反倒是他们自己麾下的骑兵吃了好几波箭雨,出现了伤亡,损失了好几十人。 “撤,先退回去再说!” 王方见势不妙,也不恋战,就想带着骑兵先退回去重整旗鼓,毕竟骑兵金贵,可不能这样和步兵互换人头,否则就算是打赢了也是血亏。 可王方想走,孙坚又哪里会让他如意? 孙坚眼见王方想要撤退,当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战机,立刻翻身上马:“敌军已然胆怯,随我杀出!” 说罢孙坚就意图带着十几个亲卫,趁乱追杀上去追击王方,以此来击溃西凉兵的士气。 祖茂见状连忙站出来劝阻:“将军,兵危战凶,不可孤身冒此大险啊!” 然而孙坚胆气豪壮,且自恃武勇过人,因此浑不在意,反而自信满满:“刚才一番交战,敌军骑兵已然消耗了不少马力,如今正是人疲马乏的时候,我若出其不意,必可击杀华雄,王方二贼,然后趁势破起麾下西凉步卒,断那荀攸一臂。” 这一番话,显然说动了手下。 “大人果然一身虎胆!” “吾等愿意随将军出战!” 随即孙坚果然率数十骑兵出阵,毫不犹豫就杀向华雄和王方所在的方向。 孙坚手下的骑兵,人数虽少,却人人敢战,悍不畏死。 因为刚才未曾参与战斗,一直保持实力养精蓄锐,所以现在正是他们战力最强的时候! “杀!” 以有心攻无备,王方、华雄人数虽众,却被孙坚一个冲锋就给打蒙了。 “狗贼,纳命来!” 乱军丛中,孙坚横刀立马,势若猛虎,一身强横的武力,更是毫无保留。 只见他所到之处,竟无一合之敌,刀刀烈火,足足斩杀了上百人,一路杀至王方与华雄面前,古锭刀高高扬起,刀锋映照天上烈阳,发出耀眼而璀璨的光明。 王方见孙坚武功强横至此,竟有一骑当千之能,顿时慌了,连忙对华雄吼道:“一起出手,否则你我今日皆要命丧于此!” 华雄一咬牙,也是举刀便战,与王方合攻孙坚,一左一右,以夹击的态势,从马上打到了地面,想要钳制住眼前这头凶猛的江东之虎。 朴刀长戟,联袂而至! 华雄刀法凶暴,势大力沉。 王方长戟狠戾,角度刁钻。 两人配合默契,一人主攻,一人钳制,若是寻常武者,必被二人联手斩于马下,可孙坚却非等闲之辈。 他天赋异禀,年轻时更意外寻回先祖兵圣孙武留存于世的遗稿,兵家名篇《军争六势》之一的火之军势。 苦修之下,已深得侵略如火的武学精髓,论武道修为,犹在朱儁之上! “看刀!” 古锭刀刀尖擦过地面,火星四溅,随即孙坚一刀撩起,直取王方五脏六腑而去,逼迫王方挥戟横扫。 随后一脚踩出,借力跃上半空,下落时回身重劈,兵煞化作烈焰缠绕在刀刃之上,更添威力。 华雄也连忙施展绝技,兵煞注入玄铁刀身,绽放出耀眼华光,欲以攻对攻,化解孙坚此招。 铛~ 刀身互击,声若洪钟。 华雄只觉得一股蛮横的力量沿着双臂侵入他的体内,五脏六腑如遭火焚,那叫一個苦状万分。 “啊,朱雀神火!” 仅仅只是一刀,华雄就已遭受重创,身体经脉皆被火劲所伤。 孙坚来自吴郡,朱儁出自会稽,两人皆东吴人士,受天命眷顾,因而机缘巧合之下都得到了一缕南明离火,将之炼化入体,成就了一身惊世神通。 华雄与王方虽然悍勇,武道修为同样不俗,却哪里是孙坚这等绝世高手的对手,两人联手亦难敌孙坚的神火之威,不过十余回合,就被孙坚一人一刀劈得吐血飞退,昏死过去。 “都尉死了!” “快逃啊!” 王方和华雄的手下,误以为主将战死,立刻士气崩溃。 四千西凉步军,仅仅一炷香时间,就被孙坚歼灭,而华雄和王方也沦为俘虏,最终仅仅只有几百骑兵侥幸逃了回来。 人群中,孙坚浴血奋战的猛虎形象,再次深入人心,极大地提高了他在军中的威望。 中军大旗下,荀攸表情凝重:“如此置生死于度外,不愧是江东猛虎孙文台。” “侍郎,孙坚杀过来了!” 战场上,孙坚歼灭李蒙和王方的部队后,又把目标放到了荀攸身上。 “文士领兵?简直笑话!” “听闻此人乃祁侯麾下谋主,通晓兵法战策,深得王元旭信重,只要主公擒下他,梁县就是吾等掌中之物了。” 孙坚麾下,程普和韩当都是猛将,此刻士气高昂,自然不把荀攸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支何等可怕的军队。“杀啊!” 联军士卒如同潮水一般涌来,足足有两万人,其中孙坚亲自率领五千兵马,作为先锋。 前军刚败,孙坚锐不可当,就连老将徐荣,都建议荀攸暂时退入县城中为妙。 然而坐镇中军的荀攸,却是镇定自若:“射声营,列弩阵。” 三千射声营弩手面不改色,轰然应诺:“是!” 随即令旗挥舞,大战开启后,一直没怎么出过手的射声营弩手,如今终于要一展身手了。 只见他们面容肃穆,动作熟练,正在使用工具在给手中的强弩上弦,则是王景在招募了一批墨者之后,结合墨家机关术与现代科学知识所改良过的天志弩,威力和射程都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这也导致了这些强弩一般人用手根本拉不开,只能借助手摇绞盘之类的工具。 但射声营的士卒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现在已经都能熟练地使用工具,很快他们将会成为所有敌军的噩梦。 作为王景麾下王牌级别的远程部队,射声营无论是射程、射速还是杀伤力,都碾压普通的弓箭手,恐怕也只有冀州强弩兵这样闻名天下的强军可以与之较量一番。 此时此刻,战场上,三千人一齐举起手中钢弩,紧绷的弓弦仿佛让空气都为之凝滞。 只见三千射声营,一共分成了三十个百人队。 每一个百人队,都有一位屯长,两名队率。 他们这些低级军官,全都是从普通士卒中脱颖而出,在墨学书院接受过专门的学习,精通数算,掌握了观察风向、风力和计算距离等等技巧,能够提供精确的标尺、高低、方向等射击诸元,以确保射击的精准性。 只见在他们的统一指挥下,射声营摆开了一个巨大的雁行阵,如大雁展翅,将天地揽入怀中。 “交叉射击!” “东三,十五度角,满弦,射!” “北五,三十度角,半弦,射!” …… 一道道不同的命令,被不断执行。 交叉射击,梯队火力,层层叠叠,这般密集而有序的箭雨攻击顿时让孙、袁联军大吃苦头。 漫天箭矢如飞蝗过境,从不同方向、不同角度落下,就算是手里拿着盾牌的刀盾兵,此刻也被射得满脸茫然,无所适从。 他们只有一面盾牌,可箭雨却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这谁顶得住? 咻咻~咻咻~ 战场上箭如雨落,连绵不绝,强劲的弩矢足以穿透甲胄,即便是前排最为精锐的江东精锐重步兵,也被这密集的箭雨打得头破血流。 孙坚还想要孤身破阵,挥舞着古锭刀一路突击,冲到了射声营面前,结果却遭遇到了更为顽强的阻击。 只见荀攸摆放了两支两千人的矛兵部队在正面迎敌,他们都是河东大营出来的步兵,以乡为单位结成百人军阵,一同接受训练,同吃同住,又有同乡的情谊,因此战意高昂,彼此信任,战斗意志极为顽强。 这些河东大汉,一个个都手持三米长的铁矛,肩并肩人挨人,列成一个个密集的方阵,把自己变成了一只只的铁刺猬。 一个人倒下,后面就有人上前补位,意志坚定,死战不退。 孙坚几次带人强行冲阵,古锭刀侵略如火,攻势凶猛无比,对北军造成巨大杀伤,却依旧无功而返,急得整个人眉毛都快着火了。 联军的中后排不断发出惨叫,数以千计的士卒挤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箭雨的打击,士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降。 孙坚看在眼里怒在心里,当即找袁术借来两千弓箭手,交给黄盖统帅,命他和射声营对射。就算不能破敌,好歹也能稍微牵制一下对方吧? 现在双方已经到了比拼意志的时候,就看谁能承受更高的伤亡,谁最先士气崩溃。 可普通的弓箭兵,又哪里是射声营的对手? 十几轮互射之后,射程被压制,射速很快也被反超,孙坚借来的两千弓箭兵很快便死伤殆尽。 就连黄盖也身中十几箭,遭受重创,要不是特意穿了两层铁甲,这会儿说不定尸体都凉了。 “主公,我军士气低落,今日暂且收兵吧!” “是啊,明日再战吧!” 韩当和程普纷纷劝说孙坚,实在是射声营的火力太猛,继续打下去,自己这边就要扛不住了。 “为何敌军弩阵如此凶猛?” 孙坚南征北战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射声营这样的远程部队:“敌军的弩手难不成都是铁打的吗?为何他们能不知疲倦,连续射击?” 黄盖箭术不凡,且目力过人,因此看出了射声营的部分奥秘:“主公,敌军所用强弩造型奇特,且使用一种奇特的绞盘来上弦,极大地节省了士卒的体力消耗,因此才能持续射击我军,仿佛体力无穷无尽。” 韩当闻言一惊:“强弩?据闻祁侯招揽墨家之人为他效力,难不成是早已失传的天志弩?” 黄盖摇头:“天志弩我见过,结构上一脉相承,但并不完全相同,应该经过改良,降低了射速,但强化了射程和威力。百丈之内,可破重甲。” 嘶~ 孙坚麾下诸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百丈之内能破重甲! 要知道扎甲本身就很昂贵了,重甲的成本更是普通扎甲的好几倍,往往只有军中精锐才可配备。 这些精锐士卒无一不是百里挑一筛选出来的勇猛之士,一个个身材高大,体魄雄壮,披上重甲之后,在战场上可谓是横冲直撞,很少有东西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可现在居然有一种普通人也能使用的强弩,居然能够隔着百余丈的距离,只需轻轻勾一勾手指,就能夺走他们的性命? 这简直可怕! 孙坚眼见北军的弩阵如此犀利,虽不甘心,却也明白再战下去胜算不大,不过是徒增伤亡罢了。 最终,孙坚只得黯然下令:“鸣金收兵。” 联军后方,铜锣被敲响,孙坚亲自断后,数万大军徐徐而退。 中军大阵,几个年轻小将期待地看向荀攸:“侍郎,敌兵已退,我军是否追击?” 荀攸坐镇帅旗之下,目光悠然,看了一眼面前的沙盘之后,摇头说道:“孙文台亲自领兵断后,其余各部的撤退也是井然有序,贸然追击,恐遇埋伏,不如见好就收。” 虽然击退联军,但荀攸的思维依旧十分清晰,并未因此而被暂时的胜利给冲昏了头脑。 他深知两军彼此的优势和掠视,北军八营之一的射声营,极为擅长打阵地战和防御战,却不擅长打运动战和进攻战。 相反,孙坚号称江东猛虎,其战法之特点素来是侵略如火,勇猛霸烈,擅攻不擅守,在野战中优势巨大。 射声营若是出营而战,此乃舍长取短,自寻死路。 更何况对于荀攸而言,当前的首要任务不是杀敌,而是要力保梁县不失。只要守住梁县,洛阳就不必直接面临战火的威胁,从而稳住大局。 只待王景率军来援,再与孙袁联军决战不迟。 正当荀攸准备退入梁县之时,孙、袁联军的后方,忽然发生了骚动。 “难不成是诱饵?” 荀攸还在怀疑这是不是孙坚的故布疑阵,结果有一骑兵手持令牌前来求见,看见荀攸之后,立刻单膝跪地:“荀侍郎,主公有令,命你即刻出战,与并州甲士前后夹击联军主力,一战而定乾坤。” “主公来了?” 得知这一消息,荀攸既惊又喜。 他哪里还不明白,敌军的混乱和骚动,必然是因为后路被并州甲士迂回包抄所至。客军作战,退路被截,士兵不炸锅才怪!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本章完) 第134章 正义四打一 第134章 正义四打一 “徐郎将!” “末将在!” “我将所有的骑兵都调配给你,务必将敌军的后军主力部队拖住三个时辰以上,明白否?” “末将遵命!” 徐荣领了军令,立刻翻身上马,带着两千多骑兵杀了出去。 至于荀攸,则是以射声营压阵,尽起大军,发动决战。 而另一边,梁县以东数十里外的暴雨山,王景刚刚攻破联军大营,鸿鸣刀饱饮鲜血,刀身血迹未干,他便下令:“点火,将这里的粮草全都烧毁,绝不可给敌军留下一粒粟米!” 三千人,秘密南下,一路轻装疾行,果然成功绕开了联军主力,袭营成功。 守军毫无准备之下,大营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攻破。 而王景毫不犹豫,直接选择烧掉孙坚的粮草,给他来上一记兵粮寸断。 几万大军,即便再怎么能征善战,一旦断了粮草补给,要不了几天时间就全部得变成软脚虾,任由宰割。 就算孙坚能从后方再运来粮草,可时间上也来不及,人不吃饭,三天就饿得手脚无力了,难不成还能等上十天半个月的,让你去凑集粮草吗? 冷兵器战斗和热兵器战斗截然不同,在进入枪炮的时代后,一名士兵即便缺衣少食,只要还能喘气,扣动扳机的力气还是有的。 而一个使用冷兵器战斗的甲士,即便斗志坚如钢铁,饿上几顿照样要头昏眼,到时候别说杀敌,能穿上几十斤重的铠甲站起身来走两步那都算你天赋异禀。 因此古代作战,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很快,联军大营火光冲天,到处都是滚滚热浪,漫山遍野都是粮食被烧焦的香气。 远远看到大营被人给点燃了的袁术,人都快要气疯了,怒吼骂道:“谁愿意为我夺回大营,扑灭大火?” “末将愿往!” 袁术麾下,都尉张勋和刘勋一同出列,他们各自拥有两千丹阳兵,都是训练有素的步军精锐,战力之强,天下闻名。 两人此前被孙坚抢了风头,心中早已十分不爽,此时更是想要抓住机会,在袁术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以求加官进爵。 “好,二位忠勇可嘉,吾就在此地等二位将军传回捷报了。” 刘勋和张勋闻言大喜过望,当即点齐兵马,列阵出战,结果二人才走至大营外,就看到了红底黑字的并州甲士战旗。 飘扬的旗帜上,一个铁画银钩,板板正正却又锋芒毕露,如同四把刀剑交织在一起的“王”字,直接将他们吓破了胆! “来人莫不是祁侯王景?” 光是看见王景的战旗,还没遇到本尊,张勋就已经吓得面色发紫。 而刘勋则是短暂惊惶之后,表情狰狞起来,叫嚣说道:“吾等何必怕他?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一個脑袋,王景再强,难不成还能三头六臂?待你我合兵一处,就算不能取胜,也可将他死死拖在这里。到时大军合围,王景必死无疑!” 一直渴望功成名就的刘勋,此刻已经将王景和并州甲士都当成是他的猎物。 “只要擒杀王景,你我二人必可一战而名扬天下!” “如此良机,岂容坐失?” 张勋被说动了,一咬牙一跺脚,决定富贵险中求:“说得不错,如此天赐功劳,岂可拒之门外?便依你所言!” 张勋和刘勋二人久在袁术麾下,除了孙坚之外,并未见过真正的绝世高手,因此对于王景的威名只有耳闻,并未目睹,因此才产生了自己有机会反杀的错觉。 当然,这也与他们麾下率领的乃是丹阳精兵有关。 须知丹阳兵冠绝江南,是天下少有的精锐步兵。 在丹阳这个鬼地方,别看幅员千里,实际上却是山势险阻,自然环境异常恶劣。 直接导致了当地居民风气十分彪悍,经常私自开采铜矿,冶炼兵器,且以宗族为单位,组成一个个组织严密的武装团体,常常以武装对抗的方式,借着地利对抗官府的盘剥。 除此之外,丹阳人还与邻近的山越族互相厮杀,民风彪悍至此,可谓是敢打敢拼。 西汉李陵麾下的死士,就是来自丹阳的精兵,以五千人抗击匈奴八万精骑,在援兵不至的情况下竭力死战,最后只剩四百人撤回关内,主帅李陵被迫投降,副帅韩延年战死。 以当时国力强盛,战士骁勇的匈奴,五千丹阳兵竟然能令单于丧胆,几乎要撤退,最后探知李陵无援才敢进攻,丹阳兵善战可见一斑。 而三国时代,丹阳郡人陶谦,作为徐州的老军阀,他能靠着手底下一群歪瓜裂枣连三流都称不上的垃圾武将就能对抗曹操多年,就是因为手中握有一支精锐的丹阳兵。 联军大营外,三千并州甲士披坚执锐,列阵迎敌。 威武雄壮之姿,若是一般的军队遇见了,早就军心动摇,乃至士气崩溃,兵败如山倒了。 而刘勋和张勋手下的丹阳兵,却手持刀盾,纹丝不动,与并州甲士针锋相对。 “有点意思。” 王景看着眼前这两支步军,心中亦是忍不住出声赞叹起来:“不愧是天下闻名的丹阳兵,可惜统率如此精锐之师的,却是两个废材。” 被人骂做废材,刘勋怒不可遏,刀指王景大声呵斥:“王元旭,你休得猖狂!” “矛来。” 王景抬起右手,随即就有亲兵递来一根短矛。 接过矛后,王景默运玄功,神念直接锁定刘勋,随即腰身发力,脊椎如弓,筋膜似弦,汹涌狂暴的力量,自双足传递至右臂手腕处。 随即,只见王景振臂一掷。 短矛化作一道飞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狂啸,如流星击月一般,瞬间横跨百丈距离,直取刘勋面门。 “我命休矣!” 刘勋睁着一双死鱼眼,脸都吓得煞白,挥刀欲挡。 可王景力能拔山,武功盖世,如此倾力掷出的短矛,又岂是他这样的三流武将所能挡住的? 只见短矛直接击碎了刘勋手中的兵刃,刺穿了他身上的亮银朱鲫宝甲,将他整个人都射落下马,像是一条死鱼一样给直挺挺地钉在了地上。 “怎……怎么可能……” 刘勋口头鲜血,血中甚至夹杂着身体内脏的碎片。 他的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两人相距不下四百步,明明是安全的距离才对。就算是弓箭射击,他都有自信能够格挡或者躲开。 可投矛是什么鬼? 这样的臂力,这样的准头,简直非人哉! 刘勋躺在地上,举起的手最终无力倒下,人亦是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万胜!万胜!万胜!” 王景大展神威,阵前秒杀敌将,并州甲士顿时大受鼓舞,士气随之高涨起来,煞气冲天而起,军力猛然提升。 “全军压上,杀!” 如此良机,已然通晓兵形势战法的王景,深知此时应当发起决战,趁着麾下士卒状态神勇,必可在战场上大杀四方。 如此战机,王景岂会错过,当即下令进攻。 “杀!” 三千甲士,剑锋争鸣,猿啸冲霄,可谓万众一心,攻击之凶猛,更是如山崩之势,不可阻挡。 轰~ 旷野上,两支军队,如同巨兽一般,开始忘我的厮杀。 虚空之后,兵器交织为猛虎形态,咆哮四方,睥睨八荒。 而并州甲士手中的长剑铁戟,则是化为猛虎的爪牙,每一次挥舞,都带起大片敌军的血肉,掀起阵阵可怕的腥风血雨。 “主帅战死,竟还能死战不退吗?” 战场上,王景双手各持一刀一剑,鸿鸣在握,纯钧斜指,整个人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汹涌澎湃的人潮中任意纵横。 刀,是鸿鸣。 剑,为纯钧。 两大神兵利器,此刻一同大开杀戒。鸿鸣刀煌煌如烈日,破军杀将,只若等闲。 纯钧剑皎皎似明月,照耀自军,激励斗志。 一者破坏,一者秩序,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此刻却被同一人掌握在手中,且如指臂使,和谐统一,变成了一股难以阻挡的力量。 仿佛滔滔大势,历史洪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面对王景的刀剑锋芒,丹阳兵伤亡惨重,却仍顽强不屈,此举倒是大大出乎王景的意料之外。 只见他的望气术窥测之下,眼前敌军居然仍能保持士气如虹的姿态,斗志毫不动摇。 “竟然能够在我的冲击之下坚持如此之久仍不溃败,如此斗志,当真是不可思议,难怪丹阳兵能威震天下。” 手持刀盾的丹阳兵,擅长在复杂地形下进行短兵相接的战斗。 然而王景却故意选了一片开阔地,让并州甲士以枪阵迎敌。 一寸长一寸强,盾牌防御在面对密集的长戟突刺时,效果并不好,加上王景一直亲自下场发动突击,丹阳兵很快就死伤无数,大量减员。 但即使这样,他们依旧死战不退,其如顽石一般的战斗意志,让王景都为之动容。 如此优秀的士兵,谁不想要? 王景不否认,自己确实有点眼馋。 不过招降纳叛的前提,仍是在战争中成为胜利的那一方。 因此王景丝毫没有留手,只见他身穿宝甲,头戴金冠,身后赤红一片的火云披风迎风飞舞。 “挡我者死!” 王景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天下高手,炼精、炼气、炼神,三大通天大道能择其一,修炼出几分名堂,已经足以笑傲州郡。 即便是天纵之才,武功、道术和圣言,能兼修其二已是鹤立鸡群,凤毛麟角。 而王景身怀《三身术》这等域外奇功,用计算机语言将之改造为人工智能,如今却是开启多核功能,诸多功法同时修炼,并且互相整合,取得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精、气、神,三道兼修并蓄,一身能为远迈凡俗,震古烁今。 只见王景只身杀入人潮人海之中,刀斩剑劈,脚步不停,硬是在尸山血海中踏出一条血路。 擒贼先擒王,欲降服眼前的这支丹阳兵,就得先把他们的首领打服了。 “保护都尉!” 张勋的亲卫举着盾牌想要围杀王景,然而刚冲上去,就被王景的名剑纯钧劈得倒飞出去。 面对神勇无双的王景,他们这些小兵根本不是对手,眨眼之间便被王景直接杀穿,如入无人之境。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王景的名剑纯钧,就已经架在了张勋的脖子上:“降,或者死。” 张勋眼见事不可为,而他亦没有为袁术粉身碎骨的打算,因此在感受到王景双眸深处那毫不掩饰的杀意与决然之后,当即干净利索地跪在地上:“祁侯饶命,某愿降!” 有张勋带头,其余丹阳兵也尽数归降。 而王景还救出了华雄与王方这两个被俘虏的倒霉蛋,虽然伤势不轻,却幸运地没有性命之忧。 “主公,吾等羞愧。” 华雄浑身包扎着绷带,一脸屈辱地跪在王景面前,两个打一个还被生擒,这事儿说出去华雄自己都觉得丢脸。 “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知耻而后勇,仍旧是英雄。” 王景倒是没有过于苛责,孙坚这头江东之虎连董卓和吕布都只能退避三舍,华雄和王方没有直接战死,都可以称得上是祖坟冒青烟了。 命人将华雄和王方护送回大后方去养伤之后,王景又将注意力聚焦在了当下的战局。 此战虽胜,但三千甲士消耗巨大,至于刚刚招降的丹阳兵,士气有些不稳,北军的武将怕是指挥不动。 反观孙坚刚刚集结的四万大军,估计马上就要杀来,王景只能对张勋委以重任,让他继续率领投降的几千丹阳兵协同作战。 “张勋。” “末将在!” “袁术好大喜功,孙坚莽动燥进,两者皆非明主,你是愿意与我一同杀敌,还是降而复叛,为天下耻笑?” “末将……愿为祁侯效死。” 张勋无奈,此刻骑虎难下,也只能跟着王景一条路走到黑了。 其实他是个纯粹的武将,心中对王景一直十分崇拜,对于加入北军爷并不抗拒。 毕竟王景麾下的武将,很多都出身微寒,如今却都凭着本事身居高位,诸如张辽和徐晃等人,年龄不过二十来岁,却一个个都已经当上了将军,甚至封疆大吏,位高权重。 很显然,跟着这样的主公混才有前途啊! “放心,我不会故意让尔等执行必死的任务,既然加入北军,那便是自己人了。” 王景对待丹阳兵的态度和西凉兵截然不同,打一棒子之后,现在也该给对方几个甜枣,好收买人心了。 思索片刻后,王景便对张勋和他麾下的丹阳兵许下承诺:“如今孙袁联军粮草已被我一把烧个精光,后路更是断绝,只要我们坚守半日,让大军合围,尔等便是大功一件。” 不仅分析了局势,还给予希望和承诺。 无论是张勋还是丹阳兵,他们都没想过要给袁术卖命,此刻自然真心向王景投诚。 “列阵!” 张勋振奋心情,麾下的丹阳兵也重振士气,开始在并州甲士的右侧列阵。 而王景也让并州甲士,背靠暴雨山摆开阵型,准备迎战孙坚和袁术二人。 数以万计的联军士兵漫山遍野而来,以急行军的方式快速抵达战场,而孙坚本人也依旧是亲临一线,想要一举绞杀来犯之敌。 可当孙坚看到大营内浓烟滚滚时,心情骤然间便跌入了谷底。 程普和韩当亦是面露骇然之色,神情惊慌到了极点:“大营真的被攻破了?而且如此大火,恐怕我军的粮草已然被付之一炬了。” 足足五万大军的粮草,一旦被烧,后果不堪设想。 “唉,看这烟气,怕是粮草都已经被一把火给烧个精光了。” 孙坚手按刀柄,心中仿佛在滴血。 上次败给徐荣,便是因为被袁术断了粮草所致,使得大好局面变成大败亏输。 现在袁术倒是没搞事,可情况反而比前一次与徐荣交手时更糟糕了。 大军粮草被人烧成了灰烬,这仗还怎么打? “孙坚!” 袁术铁青着脸跑来问罪,毫不客气地直呼其名:“伱不是说此战必胜的吗?为何会被人偷营?如今大军后路被截,你我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孙坚还未开口,孙策就骂开了,义愤填膺地持剑怒视袁术:“这岂是我父亲的责任?看守大营的不是你的人马吗?” “黄口小儿,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遭此横祸,袁术此刻已然怒不可遏。 要知道,他为了筹集五万大军所需的粮食、军饷、兵器和甲胄等物资,可以说是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袁家不少人脉都搭了进去。 汝南袁氏是根深蒂固不假,可钱粮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啊,一次就断送五万大军的粮草补给,这都不是割肉了,是断手断脚啊! 更糟糕的是,好不容易招募来的这五万大军若是就此覆灭,那即便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也承受不起几次这种程度的损失。 袁术可不是袁氏的嫡长子,眼下他做的事情,已经让家族内部许多站袁基那边的族老心怀不满了。 若是再不能拿出亮眼的战绩,家族怎么可能继续在他身上下注,支持他建功立业? “好了,眼下不是吾等祸起萧墙,彼此内斗的时候!” 眼看着联军就要分崩离析,孙坚不得不站出来,目光诚恳地看向袁术:“后将军,值此危急存亡之秋,我等自当携手合作才是,否则自乱阵脚,必为敌军所败。” (本章完) 第135章 一人破军 第135章 一人破军 好不容易,孙坚把袁术这个大龄熊孩子给安抚好了,随后不敢迟疑,当即率领麾下精锐继续向着大营的方向进发。 数个时辰后,两军相接。 率领江东健卒的孙坚,与王景率领的并州甲士和丹阳精兵狭路相逢,即将展开一场影响深远的史诗之战。 孙坚看到了张勋和他麾下的丹阳兵,脸色很不好看,阵前大声呵斥道:“张勋,你这是何意?” 王景却是单骑越阵而出,大笑着代为回应说道:“张都尉已经弃暗投明,尔等还不速速归降朝廷?若是冥顽不灵,那就只好成为我刀下亡魂了。” “张勋,好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袁术看到深得他信任的麾下勇将张勋竟然选择背叛自己,当即是火冒三丈,怒气盈胸:“谁为我斩下此叛徒之首级,赏钱百万!” 暗中自诩天命所归的袁术,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手下的背叛。 百万钱什么的,孙坚瞧不上眼,但是他知道此时不斩杀张勋,己方的士气怕是就要崩了。唯有斩杀张勋,才能重振军心,让麾下士卒明白,投敌的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 “杀!” 孙坚心知时间紧迫,当即下令开启战端。 荀攸的追兵将至,若不尽早将眼前的军队击溃,等待着自己的,只会是全灭。 “战!” 王景高举名剑纯钧,并州甲士顿时士气如虹,竟然直接发起反冲锋,以锐不可当的姿态,狠狠撕裂了联军的前锋。 巨大的盾牌,锐利的长戟,排成一个层层叠叠的方阵。 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 孙坚手下的多为刀盾兵,刀刃长度不过三尺,只有长戟的三分之一乃至四分之一,因而在战斗中立马就吃了大亏。 “杀啊!” 铁戟能突刺能劈砍,还能勾住敌人的血肉之躯,将其拉出围杀,每一次挥动长戟,两军阵前都会响起一道血腥的惨叫,不过片刻功夫,整個战场入目所及之处,赫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孙坚的部队虽然勇猛,却是临时征召而来的乡勇,真正的脱产士兵极其稀少,远不及并州甲士训练有素。 并州甲士每一位都配备了长戟、弓弩、盾牌和长剑,既能远攻,又可近战,且人人披坚执锐,精通战阵之道,配合默契无比。 因此哪怕只有三千人,此刻也如磐石一般,守着联军的归路,面对几万人的攻打仍然纹丝不动。 不仅如此,位于侧翼的丹阳兵,此刻也奋力作战, 孙坚率军猛攻了足足半个时辰,并州甲士依旧是不动如山。 黄盖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语气发狠,向孙坚提出建议:“主公,正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并州甲士结阵而战,一时间难以击破,不若吾等一起出手,先斩了王景这厮再说!只要王景一死,这三千甲士不战自溃。” 孙坚浑身浴血,目光凌厉,视线很快就锁定了王景所在的方位。 只见混乱的战场上,王景一刀一剑,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横飞,残肢遍地,扎甲在他面前仿佛纸糊的一般,即便是最精锐的甲士,敢于进入王景周身七步之内,都要被他砍瓜切菜一般轻松斩杀。 “如此实力,难不成真是霸王复生?” 孙坚见状亦是心惊不已,而随着王景的每一次袭杀冲阵,孙袁联军的士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掉落。 再任由王景这样大杀四方下去,联军估计都不用等粮草耗尽,恐怕就会直接原地溃散了。 孙坚也非迂腐之人,虽然以众凌寡说出去有些不好听,但眼下局面,当以胜利为第一要务。 因此孙坚毫不犹豫便率领麾下程普、韩当、黄盖这三员猛将,一起对王景发起正义的四打一围殴。 “王景,受死!” 四人多年征战,早已心意相通,配合默契。 第一波攻势,孙坚挥舞古锭刀,携带炽热的炎流火劲,汹涌而来,一道竖劈重重斩向王景,势要将他劈成两半。 刀气与火光交相缠绕,威力万钧,即便强如王景亦是不敢丝毫大意,鸿鸣刀瞬息之间便已横亘在前,同时单手施展《百战刀法》中的纳刀式,化消对手攻击。 与此同时王景左手出剑,绝世名锋纯钧化作流光,直刺孙坚命门。 这一剑妙入毫颠,深得借力打力之精髓,所选之时机,更是孙坚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空档期。 “百战刀法!” 孙坚顿时惊呼,王景的刀剑配合之妙,着实是让他始料未及,更不曾料到,区区一门武榜丁等的刀法,居然能让他这般深陷险境。 咻~ 剑光迅若疾电,孙坚本能的把头一歪,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被刺穿脑门的下场,但脸上还是被锋锐的剑气划过,留下狰狞血痕。 王景一剑刺出虽是落空,却也成功瓦解了孙坚的攻势,随后一记旋身重劈,将孙坚劈得倒飞出去。 随之而来的,则是敌人的第二波攻势。 手持铁脊蛇矛的程普,突刺而至,他身材雄武高大,兼职天生神力,所使之兵刃还是长兵器,因而其招势大力沉,如大江奔流,怒海翻腾,汹涌澎湃的力量在一瞬间便全数爆发,显然意图一举重创王景,再不济也要为后续的两波攻势创造机会。 四人不愧都是沙场宿将,无需任何言语交流,便已然做出了最为正确的战术配合。 孙坚刀劈干扰,程普戟刺制敌,当真是默契十足。 如此夹击,今日若是吕布在此,只要不逃,也要饮恨孙坚刀下。 只可惜,王景不是吕布,一身兼修七门绝世神功的他,实力已然深不可测,足以傲视群雄。 “就凭你们,也想杀我?” 面对来袭的戟影,王景目光冷然,丝毫不见慌乱。 抬手便是一刀,兵煞之力交缠于锋刃之上,威力足可劈山断岳,竟是以攻为守,斩向程普。 《天征武典》第六式,守权! 凡守者,进不郭圉,退不亭障,以御战非善者也。 真正的防守,绝非死守,而是要攻守兼备,化被动为主动。 铛~ 刀光,戟影,交击的瞬间气劲爆射而出,横扫四方。 程普只觉被一股雄浑霸道的力量冲击得体内气血翻腾,随即喉头一甜,鲜血自嘴角溢出,显然方才的对拼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 以至于程普面露不可思议的神情:“以他的年岁,为何会有如此雄厚根基!” 反观王景,受雄力冲击之下,却是半步未退,甚至还犹有余力,再次左手出剑,要趁机斩杀程普。 “德谋当心!” 黄盖怒吼一声,当即与韩当携手并进,一同救援程普。 赶山鞭撼动大地,啸风刀震鸣长空! 两人手中的铁鞭和大刀,一者沛然难挡,一者凶悍凌厉,眼见王景之修为超乎想象,第三波第四波攻势竟是一起发动。 轰~ 三人交锋之处,空气亦被狂暴的力量挤压撕裂,发出巨大的爆鸣。 兵器不断交击,叮叮当当作响,黄盖手中赶山鞭乃是神人所赐,曾为始皇帝驱石下海,有移山之能! 伴随着黄盖的每一次挥击,皆是大地腾动,势若山倾。 而韩当手中啸风刀,同样非是凡品,每当斩击之时,必有狂风呼啸,神异非常。 两人合击之下,一左一右,终于勉强牵制住了王景。 “好机会!” 孙坚窥见良机,当即开始积蓄刀势,只见万千兵煞汇聚而来,注入刀身,古锭刀发出嗡嗡震吟,锋刃处火光赤红如血。 吼~ 待刀势积蓄到了顶点,孙坚仰天咆哮,仿佛虎啸千川,手中古锭刀如惊雷破梦,悍然杀至,尽显当世超一流猛将的风采。 而孙坚这倾尽全力的一刀,当真是侵略如火,焚天灭地。 “王景,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轰隆~ 从天而落的刀光,如陨星坠地,天火降世,结结实实地斩在了王景身上,脚下大地仿佛火山爆发,瞬间炸开,扬起漫天烟尘。 “成功了!” 程普擦去嘴角鲜血,面露喜色。方才那一刀,怕是连城墙都足以斩断,砍在人的身上,纵使有宝甲护体,亦是必死无疑。 而挥出这一刀的孙坚,此刻也是双臂发麻,身上的烽烟战虎宝甲一片赤红,灼热的高温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呼~呼~ 孙坚喘着粗气,王景绝对是他前所未见的强敌。 可烟尘散尽后,那依旧屹立的身影,让四人不禁为之窒息:“这都没死?” “如此体魄,他还是人吗?” “纵使是最高阶的《金甲元功》,也当被《火之军势》所克制才对,怎么可能毫发无损?这绝不可能!” 三人皆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而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之中,王景身上的鎏金虎纹宝甲也开始出现道道裂痕,发出咔嚓咔嚓的破碎声。 “好一招侵略如火,居然能伤到我。” 宝甲的防御仍然是有极限的,即便是有金甲元功护体,也仍然挡不住五行属性上的克制,火克金,孙坚一刀侵略如火,直接斩破了鎏金虎纹宝甲的防御极限,甚至还在王景的胸口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刀痕。 然而刀痕之中,不见血水涌出。 王景启动化身,托管了部分的肌肉和血管,瞬间就止住了伤口流血,同时又以法身驱动体内的丹羽圣炎,使得刀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数个呼吸间就已经全数愈合,连一道疤痕都未曾留下。 “可惜,只凭这样是杀不了我的。” 王景傲然而立,身上战意直冲云霄。 孙坚等人无不面色凝重:“你小小年纪,居然能将《真阳九炼》修炼至如此境地,即便王翦再世,亦不如你远矣。” “先祖自创功法,悟性之高,吾不如也。” 王景双眸淡漠,并未因为孙坚的夸赞而欣喜,因为他知道,强的永远不是功法,而是人。 论资质悟性,王景别说与王翦这样的绝世天才相提并论了,恐怕连王凌都比不过,但若是比肝等级,王翦和王凌加起来都远不如他。 因为他有自动升级的外挂! 面对孙坚这位绝世猛将,王景不再留手:“孙文台,你值得我拿出全力,接下来的一刀,留神了。” 言语方落,王景已然摆出架势,运转玄功。 只见王景体内的玄阳金骨流光溢彩,强横的力量不断注入四肢百骸,如同一头狂暴的洪荒古兽,即将苏醒,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而气海之中,六轮大日亦是缓缓升起,丹羽圣炎在奇经八脉中奔流不息。 紧随其后的是神识化作凤凰虚影,展翅翱翔之余,嘹亮的仙音犹如天籁一般,响彻苍穹。笔直的凤羽则是化成一道道锐利无匹的神念之剑,让人见之如芒在背,心惊胆寒。 与此同时,虚空之中,一颗紫色帝星,高悬于璀璨银河之中,仿佛昭昭天命,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在三身术的居中调和之下,金甲元功、真阳九炼,凰羽仙音,神羽剑经,以及最为神秘莫测的紫微帝气篇这五门绝世神功已经被王景初步整合到了一起,力量彼此叠加之下,威能到底强到了何种境地,就连王景自己也不知晓。 “可惜,《天征武典》和《风之军势》我还未修至大成,不过败你足矣。孙坚,准备好领死了吗?” 王景手中鸿鸣刀嗡嗡震吟,显然极度渴望饱饮敌人的鲜血。 它为斩帝而生,自然感受到了孙坚体内的天命气息,毕竟是未来的武烈皇帝,三国东吴政权的奠基之人,哪怕此刻不过蛟蛇之姿,也必然身怀天命气数,在龙蛇起陆的大争之世,有一丝成帝之机。 “不好!他在蓄势!” “快出手打断!” 黄盖一声大吼,箭术不凡的韩当即可弯弓搭箭,直指王景:“给我中!” 玄铁重箭如白虹贯日,彗星击月,直射王景面门,想要中断他的蓄势。 然而王景立身不动,只是吐出一道白气,便将玄铁重箭击飞出去。 韩当随即骇然:“吐气如箭,风之军势?” 程普强忍伤势,决然说道:“一起出手!” 奈何此时王景已经蓄势完成,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随后是横空而至的刀光,降临在了孙坚的面前。 “接我一刀!” “来得好!” 孙坚不闪不避,手中古锭刀全力斩出,炽烈的火光冲天而起,欲与王景一决高低。 铛~ 刀刃互击,发出宛如大锤轰击铁毡的巨响轰鸣,声音盖压十里,整个战场上两军数万士卒皆被震得耳膜刺痛,气血翻涌。 落地后的王景,身形如同五岳山倾,鸿鸣刀斩碎了孙坚手中的古锭刀,狂霸的力量更是将孙坚整个人震飞出去十丈之外,人在半空中便口吐鲜血,身如飘絮。 然而一击得手,王景却是眉头暗皱,有种奇怪的感觉缭绕心头。 刚才那一刀,王景根本没有留手,是实实在在的全力一击。 按常理来说,孙坚绝不可能活下来,然而此刻孙坚偏偏一息尚存。 “一刀杀不了伱,那就再来一刀好了。” 王景也没多想,提着刀,穿行于战场之中,继续朝孙坚杀去。 只要杀了他,此战就可大获全胜,联军对洛阳的包围,也会被打开一道缺口,因而王景刀下无情。 “保护主公!” “一起上!” 勇冠全军的孙坚竟然连王景一刀都接不住,程普等将领无不骇然,随即奋不顾身地杀向王景,想要阻止他前进的脚步。 程普、黄盖、韩当,此三人乃是孙坚麾下三大最强战将,如今却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的联起手来,只求抗衡王景。 铁脊蛇矛! 赶山鞭! 啸风刀! 三面合围之势,彼此的攻击交织成一张绝死无生的天罗地网,纵使如吕布和关羽这等绝世猛将,陷入这样的围杀之中,也难逃一死。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七大绝世神功同时修炼,且其中五门都已经推演至圆满大成境界的挂机强者。 王景的修为,已然不能用常理来度测了。 一刀! 只是举重若轻的一刀! 眼前的死亡罗网便被轰然破碎,五大神功一同运转的超频模式下,王景只不过是随手一击,就打破了他们的合围之势,将三人布下的天罗地网撕成了碎片。 狂暴的力量震得他们四人虎口开裂,满手是血。 “人如何能强到这等地步!” 手持蛇矛的程普目光再次骇然,只是接了王景一刀,他的双臂便再次酸软无力,肌肉隐隐传来刺痛。 反观王景,体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的怪物。 “挡住他!” “不可让他接近主公!” 黄盖和韩当两人虽被逼退,却仍悍不畏死地再次返身杀来:“保护主公!” 同时还有大量吴郡孙氏的族人护卫,他们一个个都是视死如归,毫无俱意。 “哈哈哈,来吧,让我杀个痛快。” 王景高声大笑,左剑右刀,不闪不避,迎面杀了上去。 刀劈剑斩,此刻的王景,杀人如割草,挡在他面前的,无论是兵器、铠甲、盾牌还是血肉之躯,统统不堪一击。 一人破军! (本章完) 第136章 袁术,你居然抢人头! 第136章 袁术,你居然抢人头! 王景所到之处,无不是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 换做是一般的军队,早就被他杀得崩溃,可孙坚的部下依旧死战不退。 而在人群中看到王景如此砍杀自己麾下的士卒,孙坚睚眦俱裂,恨火盈胸:“王景,你休得猖狂!” 瞅准空当,孙坚越众而出,一招力劈华山砍向王景:“受死!” “主公,我来助你!” 程普和韩当也一左一右,夹击王景。 “土鸡瓦狗,不值一哂。” 王景冷冷一笑,先是回身重劈,一刀劈飞程普。 然后剑刺韩当,逼他回防。 一刀一剑,王景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三人的合围之势,随即刀剑交错,斩向孙坚。 孙坚挥刀格挡,可单打独斗哪里是王景的对手? 手中兵刃再次被一刀斩断,同时还被王景一剑刺向咽喉。 然而就此关键时刻,王景忽然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子,脚步一滑,身形踏空,剑锋偏离三寸,未能刺中孙坚要害,只是在他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孙坚得脱死厄,立即退入身后的亲兵队列之中,借助军阵的保护,逃离王景的追杀。 “嗯?又是这种感觉?” 手持名剑纯钧的王景不由皱起眉头,开启望气术凝视孙坚,随后果然发现问题,只见天眼之下,一道似龙似蟒的虚影被神光映照而出,浮现在孙坚灵台之后,颇为神异。 “蛟蛇之相?天命加身,气运护体?” 王景曾在《紫微帝气篇》中见过相关描述,顿时恍然大悟,弄明白了刚才的异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孙坚眼下已有蛟蛇之相,因此受到天意庇护,拥有异于常人的强大运势,只要这股运势不散,想要杀他便难如登天。 “这便是谶纬经学中所谓的与天为敌?” 王景此刻也联想到了自己体内的魏武天命,同为天命,自己的天命是从魏王假那里抢来的。 孙坚就不同了,人家是天生的。 什么叫开挂? 这才叫真正的开挂啊! 不像自己,外挂都得自己来做。 历史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生来就与众不同,仿佛老天爷都站在他们这一边,无论做什么都能逢凶化吉遇险为夷。 这其中最秀的,当属光武帝刘秀。 率领九千弱旅,对阵王莽四十二万大军,在如此必死的绝境之下,愣是引动天象,流星夜坠砸了王莽大营,之后还有狂风暴雨,让新朝几十万大军雨打风吹去。 这等运势,简直不讲道理。 眼前的孙坚虽然远没有帝朝中兴之主刘秀那么离了大谱,却也得到天命庇佑,王景两次杀他,硬是都被他给化险为夷。 “原来如此,难怪我全力出手,都斩杀不了你这头江东猛虎。” 此刻的孙坚,虽然官职不高,爵位不显,却已经成了气候,有雄主之相。若是能够降服这样的豪杰为自己效力,统一天下的步伐必定能够加快。 因此就如同当初劝说曹操一样,王景此刻立于两军阵前,同样目光看向孙坚,想要劝降:“乌程侯,你好歹也算当世豪杰,何必臣服于袁术那等无能之辈,不如入我麾下,一同携手开创汉家千古未有之基业。” 然而孙坚却把王景的话当成是对他的羞辱,提刀怒斥喝骂:“王景,你兵威京师,凌虐皇帝,种种作为皆是大逆不道。你心中又何尝将汉室放在眼里?此刻竟还妄想要我与你为伍!”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忠心耿耿。 就连王景都不得不承认,放眼此时的大汉天下,论忠心不二,除了曹操之外,恐怕还真是无人能及孙坚。 异姓诸侯且不去说,幽州牧刘虞,荆州牧刘表,益州牧刘焉,这些所谓的汉室宗亲,董卓肆虐京师的时候他们可都是屁都没放一个,和决心讨董不计生死的孙坚相比差远了。 唯有孙坚,始终保持着攻入洛阳,解救皇帝的决心。 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 孙坚是帝朝皇族的忠臣,却不是汉家百姓的忠臣。 心怀大志的王景,面对孙坚的质问丝毫不觉羞愧,反而慷慨激昂,发出质问:“孙坚,你说我大逆不道。可这天下,究竟是天下人的天下,还是一家一姓之天下?我王景自起兵以来,却匈奴,诛叛逆,所作所为无是为了我汉家百姓!我,问心无愧!” 一句问心无愧,让孙坚无言以对。 只因王景的作为,顶多算是权臣,并未公然造反。 反倒是他孙坚,为了粮草公然杀死南阳太守张咨,这才是造反。 两人各为其主,非言语所能说动,最终只能再次刀剑相向。 只见两军对垒,杀声震天,煞气直冲云霄。 王景持刀执剑,立于阵前。 身后,是三千甲士。 面前,是四万大军。 飘扬的北军战旗,在铁与血的腥风中猎猎飞舞。 “孙坚,伱有天命加身,气运护体,只要运势不衰,天下间谁也杀不了你。只可惜遇到了。今日,我便以此刀,斩你天命!” 劝降无果,王景刀出无情,整个人势若狂龙地杀入敌阵之中。 “挡住他!” 程普虽是负伤,仍拼死想要阻拦王景,只见他手中的蛇矛寒光烁烁,奋力一刺,连铁板也能贯穿。 然而刺到王景身上时,却被金色气罩所挡,竟丝毫不得寸进。 已然将金甲元功修炼至最高境界的王景,可谓铜皮铁骨,金刚不坏,即便无宝甲护身,他的身体就是最强的宝甲! 王景侧身一让,蛇矛竟在金红色的皮肤上擦出道道火,随后绝世名锋纯钧再次华光湛然:“接我一剑!” 这一剑,斩向程普腰腹,势要将她开膛破肚。 “德谋,我来助你!” 危急时刻,韩当的啸风刀悍然杀至,破空呼啸,斩向王景的手臂。 铛~ 凌厉的刀势,重击之下,足以开山裂石。 然而王景的金身已成,无惧刀剑,除非是克制金甲元功的火属性攻击,否则一身铜皮铁骨可谓是坚不可摧。 王景以身体硬吃韩当的攻击,随即反手一刀,就劈开了韩当身上的宝甲,砍伤了他的左肩,伤口深可见骨。 若非韩当武骨坚韧,这一刀怕是要把他的整个手臂都得削下来。 这一轮的交战不过五个呼吸,韩当与程普两人便数次险死还生,而观王景,似乎游刃有余,未尽全力。 “德谋,义公皆当世一流猛将,一起出手,竟也奈何不得王景,果真是霸王再世,不愧是名将王翦之后!” 若非敌对,孙坚都不得不敬佩王景的武勇和霸气。 但此刻两军交战,胜败关乎联军数万兵士生死,孙坚也只得下令:“一起出手,格杀王景!” “是!” 四人再次联手,围攻王景。 就连一向骄傲的小霸王孙策,此刻也不得不加入战团,参与围杀。 江东猛虎,孙坚! 小霸王,孙策! 两人都是超一流猛将级别的武道资质,孙策此时的武道修为逊色于关羽和张飞,但潜力丝毫不弱于这两位万人敌。 程普、韩当和黄盖,更是日后江表之虎臣中最强的前三位一流猛将,追随三代吴国君主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武功。 如此阵容,堪称豪华,比三英战吕布还要震撼。 然而以一敌五,王景却是丝毫不惧:“来,让我见识一下称雄江东的各位,究竟有何能耐!” “竖子狂妄!” 老将黄盖手舞赶山鞭,强催雄浑巨力,打向王景。 而这看似威猛绝伦的一击,其实暗含隔山打牛的巧劲,想要隔着金甲气罩,震碎王景的五脏六腑,将王景活生生的震死。 韩当则是一箭射出,干扰王景视线,而他本人趁机绕到身后,一刀刺出,插向王景的侧腰。 “不自量力。” 王景横刀在手,回身旋劈,刀光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攻防一体,毫无破绽,华丽的刀剑之技,让人为之惊叹折服。 黄盖手中鹅蛋粗的赶山鞭,虽有神力加持,却仍是不敌鸿鸣刀,竟铿的一声便被削断。胸甲上的铜镜也被一刀斩裂,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只一刀,孙吴排名前五的猛将黄盖便宣告落败! 而从后偷袭的韩当,更是凄惨,险些被王景一剑刺穿心脏,差点就要当场毙命。 “公覆!义公!” 孙坚怒急攻心,与长子孙策一同前来救援,父子联手,刀枪齐出。 不过眨眼功夫,五大名将便重伤二人,险死还生。 王景之神勇,给孙袁联军的士卒带来前所未有的震撼和威压。 “江东猛虎,能奈我何?” 王景刀剑在手,目光睥睨,一個人就打得剩下的四大猛将叫苦不迭。 四人拼死一战,竟也只是勉力支撑,身上伤势越来越重。 反观王景,气力雄浑澎湃,体能仿佛源源不断,未曾有半分的衰落和枯竭。 “主公,我们就要挡不住了!” 孙坚越战越是心惊,越战越是绝望,终于不得不做出决断:“我来挡住他,你们速速突围!” 程普和韩当,脸色大变:“主公不可!” “尔等皆非祁侯对手,唯有我修为最高,且功法克制他的金甲元功,能破他的护体金身,稍微拖延他追击的步伐。” “父亲,我留下助你!” 孙策血泪盈眶,死别就在眼前,他是孝子,岂会坐视父亲败亡。 “伯符,不要任性,我孙家的未来,就交托与你了。” 这一刻,孙家眼前已有了决然和死志:“德谋,义公,快带伯符离开!” “主公!” “快走!” 程普和韩当眼含热泪,可不得已之下,只能遵从孙坚的命令,强行带着孙策突围逃命。 “遗言说完了吗?” 王景对上了百余名联军甲士的围杀,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游刃有余地将孙坚的这群亲兵斩杀殆尽,才好整以暇地踏着血水和尸骸,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孙坚,将绝世神兵鸿鸣刀高高举起:“死在此刀之下,你也算死得其所。” 手中之鸿鸣刀,侧秀山纹,刀身赤红如血,灼热之气仿佛要焚天灭地,当真是一把凶戾无比的绝世神兵。 此时此刻,王景便是手持此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孙坚不顾伤势,依旧要率众围杀王景,仅剩的二百亲卫,人人身披重甲,将孙坚层层叠叠地守在身后,拼死阻拦王景前进的步伐。 “挡我者死!” 面对厚实的人墙,王景直接挥刀杀开一条血路。 战斗开始进入白热化的状态,双方都彻底杀红了眼。 而在战场后方,袁术身旁有一文士,认出了王景的兵器:“祁侯手中之兵刃,竟是失传已久的鸿鸣刀!” “为何如此神兵,竟会落入此獠之手?” 袁术听完直恨得咬牙切齿,王景刚才和孙坚对话时就轻视他为无能之辈,这让向来自视甚高的袁术大为愤恨。 而此刻王景手上的鸿鸣刀更是与轩辕剑齐名的上古神兵,若无天命加身,根本不够资格持有,却也因此而让袁术妒火中烧。 凭什么! 如此神兵利器,为何不是由我这个天命之人来持有! 袁术双目喷火,内心深处发出不甘的咆哮,盛怒之下,袁术大吼下令道:“放箭,将王景此贼给本将军乱箭射杀!” 袁涣闻言赶紧劝阻道:“主公不可,乌程侯正率领部曲与王景交战,此时射箭,空会无伤友军。” 然而孙坚的命,岂能与鸿鸣刀这样的神兵利器相提并论? 若是夺得此刀,别说死一个孙坚了,就算再死几个大将,袁术也毫不迟疑。 只见袁术强行下令,随即数千弓箭手出阵,弓弦惊颤,箭集如雨。 铛~铛~铛~ 两军阵前,程普、韩当、黄盖、三大战将浑身浴血,就连此前一直率领预备队进行策应的祖茂此时也率军加入战场,结成军阵,想要围困王景,可依旧阻挡不了王景前进的脚步。 而直面王景的孙坚,手中兵刃再次被一击斩碎,身上的铠甲也被劈开一道深深的刀痕,鲜血狂涌而出,染红了漆黑的甲胄。 孙坚所穿戴的烽烟战虎宝甲,此刻已然伤痕累累,再也难以承受更多的攻击了。 而王景上前又是一刀,不仅让孙坚伤势更重,鸿鸣刀的斩帝之力,更是成功斩断了孙坚身上的天命气数。 气数被斩,灵台后那原本龇牙咧嘴的蛟蛇虚影,此刻发出哀鸣,随后便化作轻烟消散一空,使得孙坚失去了气运的庇护。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孙坚天命被斩,王景正欲一刀斩杀孙坚,收割他身上的东吴龙气。 就在此时,漫天箭雨骤然来袭。 王景抬头一看,天空中仿佛闹起了蝗灾,黑压压的箭矢连绵成片,仿佛天幕一般,罩向自军阵地。 “盾阵!” “喝!” 王景一声呼喝,训练有素的并州甲士反应极快,不仅立即收缩阵型,转攻为守,同时盾牌彼此相连,层层叠叠密集如同鱼鳞一般,覆盖全军。 有铠甲和盾牌的双层防护,抵御箭矢的效果非常完美! 盾牌本就对弓箭拥有良好的防御效果,三千并州军人人皆披挂重甲,更是让敌人的箭雨攻击变成了挠痒痒。 可孙坚的部下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战场上的背后中箭,又有几人能防得住啊? 加上披甲率远不及并州军,因此数轮箭雨过后,孙袁联军的士卒直接倒了一大片,死了足足有五六百人,受伤者更是数以千计。 而被王景斩断天命,运势崩塌的孙坚,就在其中。 只见他的后背插满了箭矢,其中最致命的一箭,刺穿了他的大动脉,顿时脖子上血流如汩。 这等伤势,可谓神仙难救。 孙坚颓然倒地,目光带着浓烈的愤怒和不甘:“可恨,没想到我孙坚征战沙场大半生,最后竟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下,简直荒谬至极!” 吼完之后,气绝身亡。 而孙坚一死,他身上的龙蛇之气便被疯狂震颤的鸿鸣刀隔空抽取,王景的天命帝星也随之壮大了几分。 “好险,虽然人头被袁术给抢了,但只要还能吸收孙坚身上的龙气,我就不亏。” 孙权登基称帝之后,孙坚可是被追封为武烈皇帝的,因此身上多多少少也算是有点帝王气运,能够强化鸿鸣刀的威能。 “放箭!继续放箭!” 袁术见王景未死,心情愈发急切。 只因为鸿鸣刀这等神兵利器,他志在必得! 主将战死,袁术又胡乱射击友军,孙坚的部下顿时溃散。 王景正准备继续击溃袁术时,联军身后忽然扬起大片烟尘,还有如雷的马蹄声。 一只两千人的骑兵部队,开始进入战场。 迎风飘扬的战旗上,写着一个深黑的“吕”字。 是吕布到了! “杀!” 骑着赤兔马的吕布,不愧为飞将之名,其攻势迅疾狂猛,如飓风过境。 袁术的步军变阵不及,当场就被吕布所率的并州狼骑从侧翼击溃,兵败如山倒。 吕布挥舞方天画戟,率领麾下八健将在袁术所部的侧翼撕开了一道口子,随即便开始反复冲杀,将联军后军的阵型给切割得支离破碎,彻底失去了组织度。 而没了孙坚这等名将统帅,袁术手下虽众,却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快就被吕布杀得溃不成军。 而随后徐荣及荀攸的主力部队赶到战场,袁术无力回天,只能躲在乱军之中,逃亡汝南。 至此,南线的战役彻底宣告结束。 孙坚阵亡,袁术败逃,五万大军烟消云散,梁县之危顺利解除。 “布救援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哈哈,奉先有功无过,你来的刚刚好,此战能够击溃袁术,你功劳不小。” 王景知道吕布这样的人最好面子,因此为了让他更卖力的干活,自然也是不吝夸赞,没几句话就将吕布夸得心怒放,对王景感官大好。 (本章完) 第137章 跟着袁术混,三天饿九顿 第137章 跟着袁术混,三天饿九顿 吕布原本诚惶诚恐,此刻却是大喜:“谢主公夸赞,布愧不敢当!” 当初跟着董卓混时,虽说得了个“义子”的身份,但吕布在西凉军内部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首先是因为王景的截胡,他没了并州兵的兵权,而董卓又不可能把西凉兵的精锐交由他来指挥,更不会出钱帮他招募士卒组建新军。 所以吕布空有温侯和中郎将的身份,实际上压根就是一个“散人”,相当于后世军队中的预备役军官。 而预备役的将军,待遇怕是都未必比得上现役里的一条狗。 以至于吕布手下就一百多号人,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给董卓当保安队长,平日里因为缺钱,还得经常去外面做“兼职”,帮洛阳城内的大商人清剿盗匪和调停冲突什么的,忙得跟个孙子似的。 哪像现在,麾下上万大军,虽说因为在西征时败给李傕,导致只剩下四千多人,可也比跟着董卓混有前途多了。 而且王景并不歧视他这种出身卑微的武将,还十分礼遇,这就让吕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如今北军内部可谓是人才济济,王景麾下文有荀攸、贾诩、李儒,武有张辽、徐晃、高顺和阎行等人,一个個都是实力强横,天资横溢,身负大将之材,彼此间形成了并州、司隶和西凉等不同的派系。 吕布虽然出身并州,本应该和张辽、高顺一个阵营,可因为斩杀丁原,导致他在并州军内的名声很不好,所以成了孤身一人的独狼,显得有些独木难支,因此只能依赖王景,以求获得王景信任,得到更多的资源倾斜。 大战结束,王景安排好人手打扫战场,自己则立即率军进驻梁县。 县衙大厅,众人围坐畅饮,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战,眼下最重要的,自然是要举办庆功宴会,犒赏三军。 宴席上,参战诸将无不兴致高昂,就连此前受伤被俘的华雄与王方,此时也伤愈大半,一起列席畅饮。 吕布为了表现自己,当场主动请缨,向王景提了个建议:“主公,我军此战大获全胜,敌军主将孙坚战死,袁术麾下已无能征善战的大将,不如趁此士气如虹之机,以锐不可当之势,攻取宛城。” 宛城所在的南阳,乃是大郡,为炎汉帝朝西汉时为全国六大都会之一,又因为是光武帝刘秀的故乡和发迹之地,故素有“南都”、“帝乡”之称,占据此地,南下可进取荆州,向东能攻略豫州。 全郡三面环山,形成盆地,属于季风性湿润气候,因此南阳本地四季分明,阳光充足,雨量充沛,拥有大量肥沃的农田,人口多达二百六十余万,几乎与整个幽州人口相当,以一郡之地,就占据了大汉帝国总人口的二十分之一! 汉末群雄逐鹿早期,袁术正是因为占据了这一块风水宝地,方才拥有了争霸天下的本钱,一度形成了与河北袁绍二袁共分天下的格局。 而宛城作为南阳治所,自然成了兵家必争之地。 攻城略地涉及整体战略,王景自然要征询谋士的意见,因此看向荀攸:“公达,你认为呢?” 荀攸想了想,语气坚决地回答道:“主公,属下认为此举不妥。” “这是为何?” “其一,我军虽胜,但粮草已然不足。其二,此去南阳,沿路多山,袁术只需调遣一员大将,再选数千精锐驻守武关,就可让我军不得寸进。其三,袁术虽败,却仍有大量宗贼势力支持,因此兵力雄厚,仍有一战之力。其四,虎牢关外,还有袁绍等人虎视眈眈,此时分兵攻打南阳,并不明智。” 王景闻言,沉吟不语,心中却是在衡量得失。 南阳毫无疑问是个好地方,但现在却不是攻打的好时机。 要知道,武关可是与函谷关、萧关和大散关并称为“秦之四塞”的天下雄关。其远在春秋时即已建置,最初名曰“少习关”,战国时改为“武关”。 其关城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关城周长三里,城墙用土筑,略成方形,上有机关弩阵和阴阳术阵,以风水之学,用帝朝龙气为引,借地脉之力为用,即便是顶尖高手,也难以攻破。 武关东西各开一门,以砖石包砌卷洞,关西地势较为平坦,唯出关东行,沿山腰盘曲而过,崖高谷深,狭窄难行,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以来就凶险万分。 因此占领这里绝对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王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便动用天命帝星的力量,进行推演。 在吞噬了孙坚的气运之后,王景的天命帝星获得成长,眼下已经具备了一定程度的能力,可以占卜吉凶。 经过了解之后,王景也算搞清楚了这门神通的要领,其实也没那么玄乎,所谓的占卜,不过是一种概率推导。 通过已知的各种情报,将事件发生的概率归类进行统计,然后看大概率会是向好的方向演变,还是向坏的方向滑落。 “帝星熠熠,天命昭昭,灵台三尺光,照我身前路!” 王景心中默念口诀,催动思能之力,很快高悬于识海之中的帝星便有了反应,只见三尺神光猛然绽放出万丈华彩。 轰~ 白色为常。 红色为吉。 黑色为凶。 万丈华彩消失之后,只留下红黑二色交缠并绕,其中象征着“吉”的红色气运只有两分,代表占领此地确实能得气数,壮大北军根基。 可象征着“凶”的黑色气运,却足有八分,预示着此行的风险极高,恐有不测之祸。 王景心中顿时便有了决断,南阳虽好,可对于眼下的北军而言,却属于一项高风险低回报的买卖。 而王景也忽然想起来,三国历史上,南阳这个地方还真就特别邪门,几乎是谁拿下这里谁就得死。 孙坚,袁术,皆是在占据南阳之后不久便死于非命,而曹操攻打宛城,自己倒是侥幸没死,但却死了长子曹昂和大将典韦。 也就刘表估计有炎汉帝朝的火德龙气护体,稍微命硬一些,没被克死,但也从此困守荆州,基本上再无作为。 所以说,这地方是真的邪门。 白送的话,王景或许还会考虑一下。 可要现在这种时候派兵去攻打,那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争霸天下时必须保持理智,不能看到好处就想着去占,却不想想自己吃不吃得下。 作为北军的统帅,王景知道自己必须要懂得取舍,因此他当即做出决定,目光看向徐荣:“徐将军,此战你守土有功,即刻起,升任南中郎将,游击将军,领兵五千,驻守梁县。” “谢主公!” 此任命一出,大家就知道,王景无意拿下夺取宛城。 见吕布有些不甘心,王景笑着安抚了他一句:“奉先稍安勿躁,若是想要建功立业,你与我去虎牢关便是,那里可是有着几十万的诸侯联军,缺什么都不会缺少战功。” 吕布这才露出笑脸,乐呵呵地抱拳说道:“只需主公一声令下,纵使刀山火海,布亦万死不辞!” 将士敢战、好战,这并非坏事,甚至王景巴不得麾下的将领都像吕布这样,渴望建功,渴望立业。 见自己的建议被王景采纳,荀攸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提醒道:“主公,如今粮草不足,梁县外的三万降兵,要尽快处置才行。” 王景此时也是被这幸福的烦恼所困扰,吐槽了一句:“唉,早知道袁术如此不经打,我就不烧他的粮草了。” 众人哄然大笑:“袁公路要是知道主公如此编排他,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三升。” 如今的大汉天下,声势最为浩大的两位诸侯,非袁绍和袁术这两位同样出自汝南袁氏的亲兄弟莫属。 而其中若论兵力和财力,袁术更是远胜袁绍。 只可惜有钱不一定就代表你的实力强横,袁术就是这样的典型,以至于王景麾下的文臣武将,没谁把袁术放在眼里。 但袁术虽然无能,可他手下的士兵还是很不错的,王景见了都有点眼馋:“公达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这些降卒才好?”粮食的问题,王景其实是有办法解决的,无非是再苦一苦世家,再苦一苦豪族,大不了就以朝廷的名义查税好了。 王景就不信世家和豪族能乖乖缴纳朝廷规定的赋税,到时候找几家汾阴周氏这样的典型来杀鸡儆猴一番,粮食的问题就能暂时解决。 而只要撑过眼下这个节点,等到河东和弘农等地的屯田有了效果,北军就应该不会再被粮食的问题所困扰了。 因此王景对于招募孙坚麾下的精锐士卒还是十分渴望的,并不怎么在意粮食的问题。 而荀攸自然也看出了王景的倾向,但还是劝道:“主公,粮食其实还只是小问题,最麻烦的是袁术手下兵士多为江南一带的宗贼出身,我军难以掌控。” 所谓宗贼,其实就是一群以宗族、乡里关系而组成的武装集团。 江南一带河网密集,便捷的水运交通促进了当地的商贸发展,而商业繁荣,南来北往的商旅数量自然就急剧增加起来。 便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繁忙的航运和增多的贸易自然也催生出了众多的帮派势力前来分润好处。 宗贼,就是因此而来。 这些人往往以村为单位组建势力,内部成员多为同乡和亲友,因此不仅好勇斗狠,不服王化,还十分团结,连当地的官府都难以管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而眼下王景的控制力目前还无法抵达江南地区,既无威信也无名望,自然不可能让这些人真心降服。 甚至留下他们,等于是留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要遭受反噬。 因此荀攸直接建议:“主公,其实可以将这些人全数释放,如此一来,既能得到好名声,又可以通过袁术之败来震慑整个江南,宣扬主公的赫赫武威,可谓一石二鸟。” “可以,就依此计行事。” 有王景点头,荀攸立马下去安排事宜。 梁县以东,简易的营寨里,三万降兵正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不知祁侯会如何处置我等?” “唉,早知道就不该听信袁公路的蛊惑,什么打进洛阳,荣华富贵,我们现在直接就被祁侯给打得又负又跪了,万一被当成是反贼拉去砍头怎么办?” “砍头费刀,我们好几万人,估计会被活埋吧。” “你别吓我!” “谁吓你了?当年武安君白起长平一战就坑杀了赵国四十万降卒,祁侯出身太原王氏,据闻先祖乃是与白起齐名的王翦,两人同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作风应该差不多吧?” “祁侯竟是名将王翦之后?难怪他麾下甲士,一个个都如天兵下凡,吾等与之作对,和以卵击石有何区别?袁公路真是罪该万死啊!要不是他,吾等今日岂敢与祁侯为敌?” 数万降卒无不忐忑难安,生怕王景真的下令活埋他们。 至于反抗? 如今失去了组织和建制,连兵器都被收缴,他们拿什么反抗? 更何况他们胆气已丧,今日一战,王景仅仅率领数千甲士,就敢阻击袁术的四万大军,还阵前击杀孙坚,大败程普、韩当和黄盖等一流猛将的围攻,他们这些联军士兵早就被杀得胆寒,心中被种下了畏惧的种子,根本不敢生出反抗之心。 不多时,营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是吕布!” “吕布来了!” 降兵们被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自己等人死期将至,情绪顿时变得十分激动。 “尔等何故喧哗?都给老子闭嘴!” 吕布带着两千并州狼骑进入大营,如杀神降世,一众降兵皆被他震慑得口不能言,身不敢动,只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万降兵之中,竟然只有一员年轻小将敢站出来,看他的年纪,约莫二十来岁,及冠未久。 只见这小将身材魁梧,脸上有着几道伤疤,目光却是无比坚毅,面对吕布这等绝世猛将,亦敢直视他的双眼。 吕布骑在马上,手持方天画戟,狞笑说道:“怎么,你想死?” 小将面无惧色,慨然而谈:“将军要杀便杀,但小人还是要问一句,祁侯欲如何处置我等?” 难得遇到一个不怕死的人,吕布收起方天画戟,对眼前这员小将颇为欣赏:“哈哈,好胆识,伱叫什么名字?” “小人周泰。” “周泰?不错,你根骨不错,且胆气过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吕布打量了周泰一份,对他的一身傲骨和英雄虎胆十分赞赏,不过他倒也没忘了正事,很快便开始宣读王景的命令。 “尔等举兵顽抗朝廷天军,论罪当诛,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主公念尔等只是初犯,便决定网开一面,放尔等一条生路。” “祁侯万岁” “吾等不用死了?” “太好了!” “谢祁侯不杀之恩!” 顷刻之间,数万降兵便神色激动地跪了一地,纷纷叩谢大恩。 吕布很是得意,随后又说道:“每人可以来我这里领取三日口粮,然后回乡好好过日子。记住了,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大人还请放心,我等绝不敢再有下次。” 见识过王景的厉害,这些降兵以后哪里还敢和神武军作对,纷纷低头认怂,生怕惹得吕布这个杀神生气,摘了他们的脑袋。 不杀俘虏不仅仅是为了名声的考量,更多的还是荀攸希望通过这个举动,借这群降卒的嘴,将王景不可战胜之威名向着整个江南传播,为日后攻略荆州和扬州打下基础。 这就是名声的妙用,无论是威名还是贤名,在攻略州郡的时候,往往都有奇效。 降兵们欢天喜地的跑去领取粮食,周泰却私下里找到了同乡蒋钦,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九江人士,平时就很谈得来。 “公奕,我打算留下。” 好友周泰这一番突兀的话,显然让蒋钦非常错愕:“幼平,你疯啦?” “我没疯,方今天下大乱,有识之士无不择主而事。祁侯以弱冠之龄而武威盖世,天下各路诸侯,谁人能敌?更何况祁侯对百姓施以仁义,麾下士卒人人皆愿为其效死力。如此明主,我若前往追随,必可立下一番功业,光宗耀祖,让我的子孙后代都能抬起头来做人。” 很显然,周泰做出这样的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认真的考量,因此他语气始终坚定,甚至还打算劝说好友蒋钦一同留下:“公奕,你难道想要回去继续为袁术这等无能之辈卖命吗?还是回去九江,继续做那朝不保夕上不得台面的宗贼?” 蒋钦闻言陷入深深的沉默,他也不是天生就想做那劫掠河道的宗贼,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 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吧? 难不成子承父业,让子孙后代也继续当贼吗? (本章完) 第138章 蔡琰难忘的那一夜 第138章 蔡琰难忘的那一夜 以前蒋钦没得选,为求活命他只能当贼,毕竟这操蛋的世道,人不够狠,就连活下去的资本都没有。 可如今周泰都给他指了一条明路,能当好人,为何还要回去做贼? 倒不如留下追随明主,平定乱世,光耀门楣。 “好,幼平,我陪你留下!” “嗯!” 就这样,蒋钦也决定留下来。 梁县县衙,王景正在阅读虎牢关发来的战报,忽然有手下来报:“将军,门外有两位自称周泰和蒋钦之人求见。” “周泰!蒋钦!” 王景闻言先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则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两位不是名列江表十二虎臣的东吴名将吗? 他们不跟着程普和韩当等人一起护送孙策跑路,怎么忽然跑来找自己? 三国历史上,周泰和蒋钦皆位列江表之虎臣,是东吴武将序列中的头面人物,而其中周泰的排名更是只在程普、韩当和黄盖三位老将之后,论个人武勇,仅仅只有甘宁可与之比肩。 而且周泰是出了名的忠勇,别说主动前来投靠了,王景甚至都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人格魅力能够招降周泰这样的东吴死忠派将领。 结果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王景也是心中不断搜寻脑海中的相关记忆,按照时间的顺序来进行推导,才想明白了周泰为什么会主动来投。 此时的东吴政权还未建立,而周泰和蒋钦这两人,恐怕还没追随孙策一起平定江东,因此属于无主的“野生名将”。 这还有何可迟疑的? 王景兴奋得当即吩咐手下:“人呢?快快有请!” 不过片刻功夫,周泰与蒋钦二人便被一起请到县衙的前厅,王景还特意吩咐属下摆好酒席,亲自招待。 “拜见祁侯。” “二位壮士快快请起。” 王景按耐住心中的狂喜,对周泰和蒋钦两人十分客气。 只是嘴角不断勾起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送上门的名将啊,简直乐得王景都合不拢嘴。 “这下子,看来江表十二虎臣以后就只能叫做东吴十虎了。” 酒席开始,王景身穿罗衣,头戴金冠,言谈风趣,还频频向二人敬酒,丝毫没有端着世家名门的架子,这份礼遇,让周泰和蒋钦心中十分感动。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宗贼出身,连平民都算不上,在世家豪族眼中属于“从事不法活动的犯罪分子”,因此在袁术麾下时,虽然作战勇猛,却一直被人瞧不起。 可眼下,二人却被王景这样的朝廷大官给当成了座上宾? 这种事,他们做梦都不敢想啊! 若是搁在以前,一位县吏都能对他们呼来喝去,颐指气使。 在袁术手下当兵时,二人要不是率领族人来投,怕是连个队率这样的小官都混不上,更别说得到礼遇了。 因此一番交谈,两人更加坚定了要追随王景的心思,周泰放下酒觞,单膝跪地,神色郑重地抱拳说道:“我与公奕皆想追随将军这样的明主,平定乱世,建立一番功业,还请将军收留。” 蒋钦也赶紧单膝跪地,诚心恳求:“还请将军收留!” “哈哈哈,今日我得二位猛士襄助,当真如虎添翼也。” 说罢王景便亲自上前,将周泰和蒋钦从地上扶起:“幼平,公奕,我现在便任命你们为建武都尉和奋武都尉” 刚加入就得了个都尉的官身,在王景身边听用,可谓是前程似锦。 周泰和蒋钦相视一眼,当即兴高采烈地拜倒在地:“谢主公!” 战事结束,王景班师回朝,抵达洛阳时,刘协为了缓和与王景的关系,与帝师王越一同率领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可谓是给足了王景面子。 城南太学,此刻人山人海。 不少学子课也不上,跑来这里看热闹。 眼看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刘协表面上神色自若,但心中慌得一批,董承之死对他打击极大,尤其是王景殿前杀人的血腥一幕,更是对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甚至在刘协看来,王景比董卓更加可怕。 本着打不过就加入的想法,刘协现在也想开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王景,现在全天下很多人都盼着他这个年幼的皇帝去死,唯有王景才能保他安然无恙。 至于七年之后能否亲政? 还是先活到那個时候再来想这种问题吧。 刘协此时心中有些紧张,低声询问左右:“祁侯何时才到?” 服侍刘协的两位小黄门同样心中惶恐,他们都是刚换上来的新人,之前那批被董承收买的,想要暗戳戳搞事的,都被王景杀了个一干二净。 因此别说刘协害怕王景,他们这些宫人哪个不怕? 听到小皇帝问起,他们也只能壮着胆子,小声回了一句:“陛下稍安勿躁,祁侯应该就快到了。” “那好吧。” 刘协幽幽一叹,安安静静地坐回了銮驾之中,只是浑身上下多少都有些不自在,双眼不由自主地飘向南边。 而在围观人群中,同样有人目光朝南远眺,一双剪水似的明眸,隐隐带着几分期待。 通往洛阳的官道旁,停着一辆悬挂珠帘的华贵马车,这辆马车样式十分奇特,居然有四个轮子,显然是奇巧阁最新出品的四轮马车,由精通机关术的墨家门徒制作而成,售价高昂不说,很多人有钱也买不到。 马车内,蔡琰素手一伸,轻轻掀开窗帘,闪亮的明眸开始不断向眺望,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古灵精怪的黄欣就坐在她的旁边,忍不住揶揄笑道:“嘻嘻,昭姬姐姐心急了呢,也不知道先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蔡琰被她打趣,没好气得瞪了这小妮子一眼,虽然没回话,但脸颊上微微泛起红霞,却是多了几分羞意。 难得看见蔡琰露出羞涩的表情,袁莹都忍不住掩嘴轻笑:“是啊,都看了两个时辰了,还没看够呢。” 自从父亲蔡邕被王景所救,蔡琰每日想念王景的时间便越来越多了,仿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心中经常为之思念挂怀。 最初之时,蔡琰只是觉得王景这人说话风趣幽默,和他相处起来很轻松,不必在乎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因而蔡琰将王景视为知己,时常一同谈天说地,纵论古今。 但这份友情,现在似乎正在慢慢变质。 父亲蔡邕身陷牢狱之时,蔡琰四处求助,却少有人伸出援手,以至于她忽然就有种举目四顾,彷徨无依的孤独感。 而在她几乎就要绝望之际,是王景伸手拉了她一把,将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王景不仅说服了王允不再追究蔡邕的罪责,还从刺客的手中救下父亲的性命,也正是从那一夜起,蔡琰将王景当成了她心灵的港湾,人生的依靠。 马车里,黄欣挽着蔡琰的藕臂,依旧在兴致勃勃地谈起关于王景的话题:“昭姬姐姐,你听说了吗?这一回啊,先生在梁县又打了一个大胜仗呢,将敌人杀得落流水。” 捷报早就先一步传回洛阳,被大家所津津乐道。 倒是袁莹因为出身袁家,身份有些尴尬,毕竟这次战争中的另一方,袁术是她的堂哥,袁绍也是他的堂哥。 但是她和家族中那些野心勃勃的男人不一样,心中只是期盼着战火可以止息,天下能够恢复太平:“唉,真希望帝朝不要再起刀兵了,否则兵荒马乱的,实非社稷之幸。” 蔡琰出言附和:“是啊,我也不希望这世道再有战祸了。” 王景连续出征,蔡琰每每为他提心吊胆,生怕兵凶战危的疆场上,王景会发生些什么难以预料的意外。 就在气氛变得沉默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一只旗杆,迎着烈阳缓缓升起。 “祁侯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潮开始沸腾起来。 轰轰轰~ 如雷的脚步声中,一支威武雄壮的军队仿佛脚踏千山万水,无视雄关险阻,以气吞寰宇之势,昂扬走来。 赤红的战衣犹如烈火,玄黑的札甲仿佛怒涛,士卒们目光坚毅,队列严整,迈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在飞扬的尘土中,映入洛阳百姓的眼帘。 “如此气象,真乃王者之师也!” 围观者中,有不少人出声赞叹。 望气士郑履道于人群中开启灵眸,遥遥窥视大军上空,只见兵煞化作一头猛虎,嘶吼咆哮,同时王景自身气运,又渐渐化作蛟龙之形,隐隐有腾飞之势。 “气成龙虎?” “可为何没有天命加身?” “真是奇也怪哉。” 郑履道左思右想,皆不得其解。 他师从先秦时代天下十豪之一的尹喜一脉,最擅长的便是观星望气。 奈何王景身上的“天命”,走的乃是上古三皇五帝的路子,属于古法成帝,与他此前所知的“天命”,显然不是一回事。 “难道我算错了?没理由的啊?” 郑履道抓耳挠腮,左思右想一番,决定还是去找道友史子眇讨论一番。 除了郑履道之外,人群中还有不少其他流派的望气士,甚至一些炼神修为达到了宗师之境的儒门名士,如今都看得出来,王景气象已成,势大难制了。 相比于世家和豪族中人那复杂的心情,看到王景麾下竟有如此强军的洛阳百姓,却是只觉得与有荣焉。 他们纷纷将羡慕的目光投向王景麾下那些在洛阳本地招募的士卒,尤其是身材最为高大,装备最是豪华的铁鳞剑卫,更是被重点盯梢。 不少家中有女待嫁的人家,已经开始挑选女婿了。 而一些颇为大胆的少女,更是明眸顾盼,在队伍中寻找心仪的夫婿。 王景用丰厚的粮饷,优渥的待遇,成功地改变了士兵在普通百姓眼中的形象,而他麾下的士兵,也因此而大大地提高了荣誉感和战斗意志,能够维持高昂的士气。 荀攸看到了排在百官面前的小皇帝刘协,连忙来到王景身边小声提醒道:“主公,陛下亲自来了。” 王景闻言淡然地点了点头,顿时知道这是刘协在向自己示好,想要缓和双方关系。 可惜在王景看来,这么干只会弄巧成拙,不由叹气:“这不是把我给架在火堆上烤了吗?算了,终究不过是个熊孩子。” 虽然没把刘协当回事儿,可为了自己的名声,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只见王景翻身下马,迈着虎步走到刘协面前,微微躬身行礼:“臣,参见陛下。” “祁侯快快请起。” 面对王景,刘协现在可是一点架子都不敢摆了,否则若是再来一次清君侧,他去哪找个国舅让王景杀? 明明心里被吓坏了,可刘协依旧装作对王景极为亲近的模样,与他有说有笑,一副君臣相得的架势。 这下子有人不爽了,百官队列中,站在最中心处的袁隗和杨彪二人便看得眉头都拧成了“川”字。 刘协到底是个聪明人,经历董承一事后,更是彻底学乖了。旧党想要挑起保皇派和新党的争斗,想要离间刘协和王景君臣之间的关系,可王景一巴掌就把刘协给扇醒了,分清了谁是大小王之后,刘协现在对王景可谓是唯命是从,有求必应,就差抱着王景的大腿喊爸爸了。 对于这种状况,朝中不少旧党派系的文武重臣,那可都是看眼里,急在心里。 袁隗和杨彪等人的表情,王景自然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不过现在懒得和他们计较。 王景起身之后,笑着对刘辩说道:“托陛下洪福,梁县之围已解,再来就是虎牢关外的关东诸侯联军。陛下还请放心,臣必定为陛下扫平这等乱臣贼子,换天下朗朗乾坤。” “太好了,朕就知道,祁侯是我帝朝的忠臣良将,有祁侯在,真乃我炎汉的社稷之福,百姓之福啊。” 刘协可是董卓扶持上位的,他的政治合法性一直遭受十八路诸侯联军的质疑,因此袁绍和袁术等人在他眼里,妥妥的就是乱臣贼子,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黑恶势力。 闲聊几句之后,刘协便打算在宫内为王景摆宴庆功。 虎牢关外袁绍所统帅的诸侯联军还在虎视眈眈,王景现在哪有那么多时间吃吃喝喝? 因此便出言婉拒:“多谢陛下厚爱,然则此时大敌当前,臣欲以国事为重,至于庆功,待击退叛军之后,再与陛下畅饮。” “祁侯用心国事,朕等上一等又有何妨?” 虽然被拒绝,但刘协哪敢生气,还得强颜欢笑地夸奖了王景几句,这才坐着銮驾返回皇宫。 刘协走后,王景正欲前往西园,却是视线一瞥,眼角余光略过一旁,正好看见蔡琰她们三人并肩坐在马车里,顿时笑着上前打招呼:“昭姬。” 袁莹和黄欣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娇笑说道:“先生可真是有够偏心的,眼里只有昭姬姐姐,都没看见我们。” “是景眼拙,认罚。” 王景脸上洋溢着笑容,看到美好的事物,心情自然会变得舒畅开怀。 尤其是蔡琰,一段时间没见,长得愈发的亭亭玉立,像极了一朵娇艳欲滴的朵儿,含苞待放,姿容绝丽。 四人闲聊了一阵,王景便有事不得不先行离开。 蔡琰望着王景离去的背影,俏脸微仰,一双望穿秋水的星眸更是怔怔出神。 黄欣推了推她的胳膊:“昭姬姐姐,别看啦,人都走了。” 蔡琰顿时怅然若失起来,喃喃自语道:“是啊,人都走了。” 抵达西园,王景当即召集手下商讨战策。 梁县之围虽然解除,但东线依旧与联军处于交战状态,打得难解难分。 贾诩此前坐镇洛阳,手里还握着暗卫,因此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情报,此刻选择了其中的重点一一向王景汇报说道:“一连五日,袁绍与曹操等关东诸侯,率军猛攻虎牢,徐将军虽然竭力坚守,借助弩阵与地气之力的加持数度击退来犯之敌,但情势不容乐观。” 此时的虎牢关,不仅面对军事上的威胁,袁绍不断派人在洛阳周边传播流言,制造恐慌,想要瓦解守军士兵的军心士气。 荀攸也趁机开口:“因为战事激烈,来自豫州和冀州的商贸也几近断绝,再这样下去,民间恐怕会有怨言。” “大军稍作休整,三日后,进兵虎牢关,我亲自会一会关东诸侯。” 王景充满霸气的战争宣言,再次鼓舞了全军士气,所有人都战斗的最终胜利毫不怀疑,他们都坚信只有北军才能拯救帝朝,拯救汉人的江山社稷。 而在休整期间,洛阳也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主公,破虏将军孙坚之子孙策求见。” “孙策?让他进来。” “是。” 王景在会客用的偏厅接见了孙策。 未来的小霸王此时还只有十五岁,年轻而稍显稚嫩,不过眉宇间已有十足的锐气,如同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目光果敢而勇迈。 身为未来东吴政权的奠基者,吴大帝孙权的兄长,孙策身上自然带着王者所特有的真龙之气,甚至比孙坚还要浓烈许多。 王景不禁动了杀心,目光冷冷地落在孙策身上:“罪臣之后,也敢一个人来见我,真当我不敢杀你吗?” (本章完) 第139章 给刘表安排工作 第139章 给刘表安排工作 王景淡然的语气,却让孙策如坠冰窟,仿佛置身于寒冬腊月一般,冷风刺痛骨髓,让人本能的为之战栗。 强横的神念威慑之下,心灵上那种沉重的压力和不断逼近的死亡危机,简直压得孙策难以喘息,但他的目光,依旧锐利,心中的斗志更是炽烈地燃烧起来,显现出了完全不屈的性格特质。 “祁侯,策今日前来拜候,只为讨回父亲的尸身,带回富春安葬。” 孙策不闪不避,一双虎目直视王景的双眸,心中已然有了视死如归的气魄和决绝。 荀攸看出了王景心中的杀意,连忙站出来劝说:“孙策这样的孝子,杀之不利于主公的名声,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如答应他就是。” 说完,还使劲朝王景递了个眼色。 王景自然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荀攸既然这样建议,必然有他的理由,王景对荀攸信任有加,自然从善如流,应允了孙策,让他带走孙坚的尸身回去故乡安葬。 离开前,荀攸又找到孙策:“你父孙坚虽死在我主手上,但真正杀他的人,却是袁术。” 孙策闻言却是暴怒,大声骂道:“策虽年幼,却也不受你这挑拨离间之计!” 荀攸目光淡然,等孙策发泄心中怒火之后,才冷声说道:“你若不信,大可找人检验孙坚的尸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真正致命的一击,乃是来自背后的箭伤,至于是谁下令放的箭,想必不用我来多说了吧。” 孙策说得没错,荀攸确实是在挑拨离间,分化他和袁术的关系。 对此荀攸也毫不掩饰,根本不怕被孙策看穿。 不用别人,孙策自己稍微检验了一下父亲的尸体,就看出了致命的伤势并非出自刀剑,乃是箭矢,而从伤口的痕迹可以判断出,这一箭确实来自身后。 “袁术!” 孙策愤怒地嘶吼着,他原本还把王景当成杀父仇人,却不料真正的杀父仇人,竟然是袁术这个盟友。 到了最后,孙策是带着仇恨和怒火离开。 “公达,孙策骁勇善战,其天赋才情丝毫不弱于江东猛虎孙坚。你让我放他离开,就不怕是纵虎归山?” “主公,昔日洛阳太学八俊之一的刘表刘景升已经抵达荆州,以他的智慧和才能,彻底荆州只是时间问题。若不加以限制,恐怕整个江南都要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届时中原大乱,诸侯纷争,而荆州却能休养生息,积蓄甲兵。一旦依托长江天险,坐拥襄樊坚城,必会形成划江而治之格局,不利天下一统。” 孙策确实是一头猛虎,荀攸早就看出了他的资质不凡,尤其是武道上的天资,更胜孙坚一筹。 但正因为如此,荀攸才建议王景放虎归山,让孙策这头幼虎去找刘表的麻烦,让两方势力彼此撕咬争斗,互相牵制,谁也无法顺利统一南方。 在明白荀攸的战略意图之后,王景也露出笑容:“公达不愧是吾之子房,此驱虎吞狼之计,真可谓是布局深远,未雨绸缪啊。” 荀攸再次展现出顶级谋士的谋略之能,为王景献此奇策。 虽然三国演义里把刘表评价为“虚名无实”,可实际上在三国群雄里,刘表的能力绝不一般,文治武功皆有过人之处。 就在半年前,当时董卓称霸洛阳,把持朝政,没多久便上书朝廷委派刘表为荆州刺史。 随后刘表便辞去了北军中侯的官职,南下荆州,单马入宜城,与蒯良、蒯越及蔡瑁等人共谋大事。 当时的荆州可不怎么太平,各路宗贼横行江河,势力之大,连官府都难以管束。 而刘表却只是以一招请君入瓮之计,就设宴诱杀了最大的宗贼五十五人,趁势吞并他们的部众。随后又派蒯越和庞季说降占据襄阳的张虎和陈生,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连蒙古人都要攻打十年之久的坚城。 在此之后,荆州的郡守县长听说刘表威名,大多都解下印绶逃走。 不过短短数月时间,刘表如今就已经成功聚控制了除南阳郡外的荆州七郡,理兵襄阳,以观时变。 王景如今虽然击杀董卓,可司隶地区都还未全部占据,反观刘表,他已经虎踞荆州,坐望中原了。 若是任由刘表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整个江南都会成为他的囊中之物,养出一個可怕的怪物出来。 所以,得给刘表安排点工作,绝不能让他日子过得太过轻松。 而孙策,就是王景留给刘表的一个大难题。 城南,洛水汩汩,波涛无尽。 孙策带着父亲孙坚的尸体,乘舟渡河,黑沉沉的棺木,随着水浪而浮浮沉沉。 不多时,轻舟抵岸。 十几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人靠了过来,为首一人面容刚毅,目光沉稳,不是别人,正是东吴第一名将程普。 而站在程普身边的,还有韩当。 看见孙策安然归来,程普非常惊讶,绷紧的脸色也稍稍放松。 可随即,程普看到了孙策身后,停着一副深黑色的棺材,目光深处不禁流露出悲戚的神色。 “如此血海深仇,我等怎可不报?” “没错,杀了王景,为主公报仇!” 韩当怒吼一声,随行的护卫也纷纷附和,他们都是孙坚的亲信,追随他征战四方十余年,早就将忠义刻于骨,铭于心。 如今看到孙坚的尸体,都恨不得立刻杀入洛阳,为主公报仇雪恨。 然而此刻,孙策却是开口了:“祁侯并非我孙家的仇人。” “伯符,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怕了?” 韩当等人一听孙策居然不想报仇,当场就急红了眼。 唯有程普素来沉稳,察觉到了孙策有话想说,这才站出来安抚众人:“大家稍安勿躁,先听听伯符怎么说。” 面对眼前这些追随父亲出生入死多年的将士,孙策带着满腔的怒火说道:“我已经检查过父亲的尸身,致命的伤口是弓箭造成的,而且大多来自后背。” “什么!” “怎会如此?”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失色,随即想起了当初突围不久,确实是袁术下令放箭,为此还射死射伤了不少自己人,只不过战败之后,大家都忙着逃命,根本没机会打扫战场,所以根本不知道孙坚竟然是死在了这一波的箭雨攻击之下。 如今得知真相,更是人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袁术小儿,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个东西了!” 韩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我这就回去点齐兵马,杀了这个姓袁的杂碎!” “站住!” 程普大声喝住了韩当,结实的臂膀死死拽住他的胳膊不放,声色俱厉道:“义公,你意欲何为!” “德谋,伱别拦我!我今日非得去杀了袁术那厮不可!” 韩当显然是在气头上,孙坚何等英雄人物,本该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结果却是死在自己人的箭下。 背后中箭,这样不荣誉的死亡,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因此这样的结果,韩当无法接受。 “够了!” 孙策冷声喝止了程普和韩当的争吵:“父亲虽死,但他的志向,将由我孙策孙伯符来继承!” 英武的少年,满腔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但愤怒并没有让他失去理智。孙策坚忍的目光,扫过程普和韩当等孙坚旧部,语气坚定地对他们下令说道:“如今我们无兵无粮,绝不可贸然与袁术翻脸,甚至我们还要主动向他靠拢,以换取兵力和财力的支持,直到我们尽快打下一块地盘。” 此时此刻,没了父亲的羽翼庇护,孙策反而迅速成长起来。 他的战略思路非常清晰,那就是先抢下一块地盘作为立足之地,等站稳了脚跟,不再为生存而发愁,才能再去考虑其他的事情。 韩当却仍旧有些气不过,不甘心地问道:“难道主公的仇,我们就不报了吗?” 其他人也看向孙策:“是啊,将军的血海深仇,岂可不报!” “没有地盘,我们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谈何报仇?如今天下大乱,龙蛇起陆,四海之内,群雄相争,未来必是烽烟不断。如此乱世,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等我们积攒够了实力,想要报仇自是易如反掌。” 孙策一番言语,有理有据,韩当等人皆被他说服。 而程普更是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捋着胡须笑道:“少主果真是孙家的麒麟儿也,如此英武睿智,何愁大事不成?” 韩当握紧剑柄,恨恨骂道:“那就先让袁术小儿多活一段时日,终有一日,我必手刃此贼,以慰主公在天之灵!” 商议完毕,孙策带着程普和韩当等孙坚旧部,前去南阳投奔袁术。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暗卫看在眼里。 孙策前脚刚走,就有暗卫将消息送到了王景案头。 王景拿到密信之后,目眺南方,嘴角淡然一笑:“不愧是小霸王,当真有勇有谋,你可别让我失望。” “主公大可放心,袁术志大才疏,必然降服不了孙策这头幼虎,而孙坚旧部不缺能征善战之辈,人数虽少,却不容小觑,有他们进行牵制,刘表纵有才能,也必然无法统一整个江南之地。” 荀攸目光从容,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洛阳之围。” 联军几十万兵马聚集在虎牢关外,即便多数都是臭鱼烂虾,可对于王景而言,这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大军已然休整完毕,明日我就出兵,一会关东群雄。” 王景大手一挥,显然已经准备好了要与袁绍决战。 第二日清早,旭日东升之时,大军拔营,向着虎牢关进发。 此时北军主力都已完成休整,状态恢复大半,在接受军令后从河东南下,驰援洛阳。 一千屯骑营重骑兵,两千射声营强弩手,三千刚刚招降的丹阳精兵,三千并州甲士,六千洛阳兵,七千河东兵,总计两万两千人,在王景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奔赴战场。 随行的名将中,有荀攸这种精通战术排布的顶级谋士,也有吕布、阎行、周泰、蒋钦等等猛将,阵容堪称豪华。 抵达虎牢关时,王景见到了徐晃和李儒。 而因为上次与关羽交战受了伤,如今的徐晃还未伤愈合,包扎过的右臂吊挂在胸前,空气中飘来阵阵金疮药的气味。 一见面,王景就关切地问道:“公明,伤势如何?” 徐晃大受感动,连忙行礼回道:“谢主公关心,晃经过包扎,现已无大碍。” 随后王景又问起了战况,虎牢关外,联军总兵力超过二十万,但真正想和王景死磕的诸侯却没几个。 他们只是不满王景和新党势力掌权而已,就如同他们之前不爽董卓把持朝政一样,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软弱无能的朝廷,而不愿意看到一个军事力量强大的势力占据朝廷的大义名分。 否则王景万一哪天看他们不爽,以朝廷的名义前来讨伐,他们拿什么抵挡? 为了能够在自己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当个不受朝廷管束的土皇帝,各路诸侯才会死赖在酸枣积蓄维持会盟。 如此一来,此前的十八路诸侯讨董,现在自然也就变成了十八路诸侯讨王。 走到城墙前,王景向东遥望,入目所及,营帐绵延数十里,遮天连日,绵绵不绝。 “二十万大军齐聚一地,当真是蔚为壮观!” 连绵成片的槊幡军帜,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兵潮人海,还有无数在汉末三国时代留下姓名的英雄豪杰,此刻都汇聚于此,要与自己为敌。 举世皆敌,天下皆反。 王景却并不惧怕,只因为他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战,是为了创造更美好的未来而战。 反观他的敌人,一个个都是旧时代的余晖,迟早要被扫进历史的尘埃,即便眼下看起来强大无比,终究也不过是纸老虎。 站在城楼上方,王景意气风发。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注定要载入史册,传唱千古,被世人永远铭记。 虎牢关外,东风吹,战鼓擂。 一场惊世之战,即将展开。 怒火,在关东各路诸侯的心头上熊熊燃烧,王景虎踞洛阳,新党渐渐崛起,大有要独揽朝纲的趋势,此举毫无疑问已然触及了世家心中的底线。 他们绝对不能容忍一个强大的势力把控朝政,借着天子的名义号令天下,威胁到他们的利益。 酸枣县,联军大营。 袁绍、袁遗、孔伷、刘岱、王匡、张邈、桥瑁、鲍信、曹操等参与讨伐王景的各路诸侯齐聚一堂,共商大事。 袁术兵败梁县,孙坚战死阵前的消息,这些天已经传到了这里,引发了诸侯联军的集体恐慌。 “城门上已经竖起了王元旭的战旗,此前平定河东之乱的北军主力,据闻亦在三日前渡过黄河,抵达虎牢关,兵力超过两万。祁侯之勇,更在董卓之上,北军善战,连西凉兵都只能臣服,吾等还有机会取胜吗?” 悲观的情绪弥漫在众人心头,对王景的恐惧,已经成了联军的心魔。 其中兖州刺史刘岱更是第一个认怂,提及此事,他的目光就开始躲躲闪闪:“祁侯自起兵以来,屡战屡胜未逢一败,吾等要不还是先退守陈留,以观时变?” 打,刘岱是不太想打的,毕竟命只有一条,人死万事休。 他好好的当个封疆大吏多舒服啊? 何必现在就去跟王景玩命呢? 就算王景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你那也是以后的事情,没必要现在就开始为之烦恼。 而一力主战的袁绍听闻此言却是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刘公山,你非得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不是?” 被人这样指着鼻子痛骂,刘岱心情也颇为不爽,虚着眼睛看向袁绍,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袁本初,别以为你是盟主就能对我颐指气使,自开战以来,联军在你的统领下就败多胜少,死伤无算,无能的人可不是我。” “我无能?要不你来?” 袁绍目光如刀,凝视着刘岱,眼神里已经带着杀意。 打仗的本事没有,但是论嘴炮,刘岱却是自认绝不会输:“呵呵,当初面对董卓之时,你只会落荒而逃。祁侯却敢屡次与董卓相争,最后更是孤身一人将其格杀,还以一己之力,摧枯拉朽地击溃西凉叛军,这才是真英雄,至于你袁本初?不过狗熊罢了。” “刘公山,你找死!” 都说骂人不揭短,刘岱倒好,专门去戳袁绍的痛处,而且还是当着各路诸侯的面一顿猛戳。 而躺着也中枪的曹操则是一脸无奈,毕竟当初面对董卓的时候,他也落荒而逃了,因此刘岱的话让他也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此时眼见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联军又要起内讧,曹操不得不出来调停,他先让袁绍控制住情绪,随后又把刘岱拉到一边,苦口婆心地说道:“公山兄,你好歹也是汉室宗亲,怎能说出如此丧气的话来?” 刘岱苦着脸看向曹操:“孟德,不是我不想打,可总得让我看到一点取胜的希望吧?” (本章完) 第140章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第140章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连战连败,损兵折将,终究是让联军内部不少人失去了信心。 这要是把麾下的兵马给打没了,就算最终联军能取得胜利,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恐怕真到了那个时候,别说好处,地盘估计都得被别人吞个一干二净。 联军内部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刘岱绝不是唯一的一个,只不过他是第一个跳出来闹的人罢了。 曹操知道,若不好好安抚,接下来闹着要散伙的人恐怕会更多。 所以他不得不极力劝说刘岱留下:“公山兄,陈留与虎牢关不过搁着一個酸枣县,而且无险可守。如今的局势,王景独霸关中,联军里谁都可以撤兵,唯独你这个兖州刺史不能撤啊。” “这……好吧,我权当是看在孟德你的面子上。” 刘岱想了想,还真有点慌,万一联军真的散伙了,王景想要扩张地盘,还不是第一个出来攻打自己? 他认真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先借刀杀人好了。 联军又一次散伙危机被曹操化解,随即他与袁绍集结联军主力,打算利用兵力优势,不计代价一鼓作气强行攻破虎牢关,以免夜长梦多。 汜水东畔,大军云集。 王景登上城楼,向东远眺,以望气术观测联军之气数。 只见天眼一开,入目所及之处,皆为人山人海,遮天蔽日的旌旗成为了兵煞凝聚的节点,彼此勾连,形成了一个覆盖方圆百里之地的巨大军阵。 阵中五气流转,三才齐备,下接地气,上应天时,使得联军的气数连成一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当王景定睛细看之后,还是发现联军之势看似盛大,实则是被强行聚合起来的,一旦遭受强大的外力冲击,内部必然会四分五裂,分崩离析。 “果然是纸老虎啊。” “什么纸老虎?” 此时荀攸也一同登上谯楼,登高望远,观察敌情。 他站在王景身边,默运思能之力,观测敌军阵势之后,便肃声对王景说道:“主公,联军人数虽众,战力却是参差不齐。十八路诸侯之中,袁术与孙坚这两路已经被我军击退,西凉西凉马腾、辽东公孙瓒等不过是来凑数的,剩下的十四路诸侯之中,仅有袁绍和曹操有指挥作战的经验,余者皆不足为虑。” 王景也看出来了,除了袁绍和曹操手下的士兵队形还算严谨之外,气数还算强盛之外,其他诸侯的士兵基本上就是民壮和乡勇,超过半数以上的士兵根本就不配称之为“士兵”,只能算是杂兵。 反应到气数上,就是士气低落,军心不凝,难以形成虎之气象。 比如兖州刺史刘岱麾下的士卒,不仅兵器铠甲都不齐全,甚至就连基本的军事训练都没有,站个队都乱哄哄的,比之王景曾经在豫州见到过的黄巾军都远远不如,毕竟当时汝南黄巾的战斗力还是挺彪悍的。 而刘岱麾下的士卒,则是给人一种软绵绵的感觉。 “主公,袁绍军居于左翼,应该是进攻主力,与位于右翼的曹操军彼此策应,袁绍和曹操也明白联军自身的劣势,所以分别统领几路诸侯的兵马,对我军形成夹击的态势,以此来扬长避短,发挥自身兵力优势。” 荀攸拿出地图,开始比划。 而袁绍和曹操,他们所统领的部队,在地图上化作了两个巨大的红色箭头,一南一北夹击着虎牢关。 王景只是看上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么排兵布阵的好处:“借助阵法将联军的士气和军心糅合成一个整体,再以强兵为先锋,如此一来,就可无限制地利用兵煞来发动战法了。” 兵家神通,罡气强化自身,煞气杀伤敌人。 因此大多数的战法都需要消耗兵煞才能发动,而兵煞的力量本质上是集众而得的思能之力,所以人数越多,兵煞也就越多。 袁绍和曹操的排兵布阵,明显是拿刘岱等人的弱旅来当自身主力部队的充电宝了,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联军的兵力优势。 荀攸建议道:“此战我军只需消灭袁绍和曹操的部曲,其余各路诸侯的部曲就不战自溃。” 三国历史上的荀攸,可是曹操的谋主,一手主导了官渡之战的胜利。 而白马之围中,关二爷能斩颜良、文丑,背后也是荀攸在背后出谋献策,用计设局。 “想来公达已经拟定好战策了吧?” 王景笑着看向荀攸。 而荀攸也是自得一笑,开始指着地图述说他的布局思路:“此战关键,在于吸引联军主力来攻,我军中军主力坚守门户,然后派遣一支轻骑部队绕开正面,迂回包抄至敌军侧后,发动奇袭,制造混乱。” 计策并不复杂,但却十分针对联军的弱点。 王景听得连连点头:“兵法之要,首在军心凝聚,一旦军心大乱,兵煞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公达的这一招,真可谓是釜底抽薪啊。” 荀攸这一手,是想要直接斩断联军后阵与前阵的连接,让后方弱旅的兵煞之力无法向前锋输送,从而削弱袁绍和曹操所部主力的战斗力。 计策自然是极好的,但李儒却对此提出了疑问:“袁绍和曹操都是知兵之人,他们兵分两路,只要一路不过来,这个计策就无法成功。想要请君入瓮,我们还缺一个足够份量的诱饵。” 王景闻言,洒然一笑:“除了我,还有什么诱饵能同时钓上袁本初和曹孟德这两条大鱼?” 李儒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出声劝说起来:“主公不可以身犯险!若有差池,北军群龙无首,回天乏术啊。” “不必多言,我将亲率领主力,吸引联军来攻。” 王景自然知道其中风险,但风浪越大,鱼越贵, 北军可没有联军那么大的家底,跟联军耗下去是死路一条,太原王氏是世家不假,可实力远不及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这样的超一流名门。 要是被对手不断放血,先死的一定是自己。 所以王景才需要速战速决,一战而定乾坤。 决定亲自去当诱饵之后,王景又叫来吕布,吩咐道:“奉先,我将一千屯骑营的铁甲重骑都交给你来统率,你乘船绕行水路,在涎津港登陆后,截杀联军后路,此战胜利关键,将系于你一人之身,你可愿意担此重任?” 吕布单膝跪地,抱拳说道:“布必竭忠尽智,为主公灭尽敌寇!” “很好。” 王景将一千屯骑营重甲骑兵集中起来,全部交由吕布指挥,加上他所率领的一千胡骑,以及原本的一千骑兵,总共四千余骑,这股关键的力量若是能运用得当的话,足以决定战局胜负。 ………… 颍川,水镜山庄。 虎牢关大战将起,而此地却依旧风平浪静,只是偶尔会在书舍方向,传来几句关于天下时局的争论声。 司马徵为玄宗水象,除开精通道家之学外,还精通六经之学、兵法韬略以及奇门遁术,因此慕名而来向他拜师求学之人不少。 扫了一眼不远处徐庶正在为北军能否战胜诸侯联军而与同学激烈争执,司马徵捋了捋胡须,笑而不语。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天驷的身影倏然而现,开口问道:“《天星命册》又有异动?” “不错,前不久,北斗七曜中的破军星现世了。” “是谁?” “正如吾等此前所料,摇光破军的星命应在了孙坚身上,江东猛虎,自有气吞寰宇之运势。” “东吴的王气果真落在孙坚的身上了?” 对此天驷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所谓命运,都有是有迹可循,孙坚天资横溢,身负兵圣孙武血脉,暗地里自然得到部分兵家势力的支持,甚至早就有人暗中献上失传已久的《火之军势》神功。 就连四灵之一的神鸟朱雀也早早在孙坚身上下注,赐予其南明离火之神通。 “孙文台如今人在何处?” “死了。” “???” 天驷一脸愕然地看向司马徵:“死了?这如何可能?孙文台刚刚起势,气运可谓鼎盛,受到天意眷顾,谁能杀他?”“王景。” “王景?”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天驷不由陷入沉默,他此前一直奔波于蜀地,忙于搜寻轩箓,因此对于发生在梁县的战事并不清楚:“详细给我说说。” 随后,司马徵便将孙坚之死的前因后果,一一告知天驷,并且还说道:“摇光破军的星命,如今转移到了孙策身上,此子颇有有几分霸王之象,似乎九凤属意之人,便是孙策。原本虎牢关前的霸王遗招,也是为他准备的。” 事涉神灵,天驷的表情瞬间便凝重起来:“如此说来,各方神灵这是打算要开始下场押注了?” 司马徵叹气:“虽有天意压制,但鬼神干预人间之事,自古难免。当年若非黑帝绝地天通,如今人间皇朝气数,怕是依旧为鬼神所操弄,吾等修行之人,亦不过是鬼神资粮而已。” “哼,如今时过境迁,还想把吾等人族当成资粮,祂们有这份能耐吗?” 天驷对上古存续至今的鬼神,并无多少敬畏之心。 仙秦帝朝时期,五帝龙拳横压天下,威加四海,打死打残的鬼神还少吗? 如今还能苟延残喘下来的,要么是跑得够快,要么就是跪得够快,若非如今帝朝国运衰颓,一群牛鬼神蛇,又有哪个敢冒头的? 因此更让天驷关心的,还是人间的皇朝更替。 “《天星命册》上,可还有其他的星象应命?” “开阳武曲和天机禄存二星皆有所异动,想必很快就会应运而起,得天命垂青。” 天驷闻言,目光亦不由地看向虎牢关方向:“看来此二星皆聚集在虎牢关外,也不知道天意属谁。” ………… 清晨时分,天光明媚,朝阳的暖晖遍洒大地。 然而在汜水东畔的大平原上,此刻却是战云密布,肃杀之气直冲九霄,引动雷霆之声,震天撼地。 联军主力抵达战场,浩浩荡荡的人潮仿佛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袁绍身穿凤镗金翅宝甲,沐浴烈阳天光,浑身流光溢彩,骑在马上,身后仿佛有一轮旭日缓缓升起,将他照射得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继续前进!” 袁绍左手按着名剑泰阿的剑柄,右手挥动马鞭,浓眉之下,双眸炯炯有神,以俯瞰大地的傲然姿态,缓缓步入战场。 此刻,他是联军盟主,是三军统帅,手中掌握着足以排山倒海的强大力量,仿佛只需轻轻一推,就能推翻炎汉帝朝那腐朽的根基,再造乾坤。 “此战,唯胜而已,别无他路!” 袁绍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只要此战得胜,他就可以挥师西向,入主洛阳,实现自己多年的夙愿,问鼎那至尊之位。 他要证明,自己远比袁基优秀! 汝南袁氏唯有支持他,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从今尔后,袁家将取代汉室,成为天下共主! 袁绍举头看天,心中豪气直冲云霄,虚握的手心里,仿佛已经掌控中原大地:“这天下,终究要属于我袁绍!” “准备进攻!” 大军抵达虎牢关前,隔着汜水,袁绍的命令传遍全军。 联军将动之时,虎牢关的城门却传来异响,原本紧闭的城门,竟然缓缓打开。 机关缓缓转动之下,绞索一松,吊桥轰然落地,扬起大片尘土。 “城门竟然开了?难不成北军要不战而降?” 袁绍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实在是守军的这一举动,太过出人意料。 然而大门开启之后,袁绍没看到手捧降书的使节,而是看到了一队又一队的甲士鱼贯而出,他们迈着井然有序的步伐,脚踏惊雷地越过了护城河,面朝东方,背水列阵。 一杆红底黑边的战旗,迎风树立,飘扬的旗帜上,只有一个笔力虬劲的“王”字。 “是王景的战旗!” “煌羽烈刀要朝我们杀过来了!” 联军阵地上,不断传出倒吸凉气的惊诧声。 如今王景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仅仅只是看到王景那炽烈如火战旗,联军内部就有不少领兵的武将快要吓尿了,两股战战心生怯意。 袁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鼓舞士气,不得不绕着前军策马奔行,挥舞手中的泰阿剑大声呼喝:“不必惊慌!吾等以有道伐无道,乃顺天而行,岂惧一逆贼?都看清楚了,王景也是人,他并无三头六臂!” “谁能斩杀王景,赏万金,封县侯,我袁本初决不食言!” 袁绍好一番折腾,不停许诺,大开空头支票,这才把自己这一边的士气彻底稳住。 咚~咚~咚~ 王景踩着鼓声,率军出战,虎目横扫战场,眼神睥睨,尽显“海到尽头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的无边霸气。 隔着老远,王景就看到袁绍在不挺折腾,嘴角露出蔑笑:“战前动员?重赏之下必有死夫?呵呵,里胡哨的玩意儿,有用么?” 在王景看来,军队要有战斗力,第一就是军队的思想建设,必须要让麾下的士卒明白自己要为何而战,而不是阵前撒币。 但不屑归不屑,王景不会在战术上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因此他也开始着手排兵布阵。 首先是将三千丹阳兵一分为二,分别交给周泰和蒋钦指挥,又给他们各自增派了两千戟兵,和五百弓箭手,凑够四千人。 “幼平,公奕,尔等率军于两翼列阵,只要守住左右我军侧翼即可,没有我的军令,不得擅自发起主动进攻。” 这是周泰与蒋钦第一次独立领军作战,心情颇为紧张,激动之余,也对王景的命令表示绝对服从:“属下领命!” 王景随后又命令荀攸和李儒:“公达,文优,你们二人各领半数强弩手,再从步军中抽调三千弓箭手,与我一同坐镇中军。” “主公大可放心,吾等必为大军提供掩护,并且打击敌军士气。” 荀攸自信一笑,目光平静而深邃,显然是成竹在胸。 而李儒也是头一次领兵,很想好好表现一番。 当一切安排妥当,王景刀剑出鞘,身先士卒列于阵前,手举鸿鸣刀,振臂高呼:“袁绍狼子野心,诸侯庸碌无能,天下之所以大乱,这些贼子皆为祸根乱源!我王景欲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人人有衣穿,户户有余粮,做官不论出身,封爵不看门第!” “今日,吾等非为荣华富贵而战!乃为子孙后代而战!” “战!战!战!” 两万大军,异口同声的呐喊,扬起的巨大声浪,仿佛山崩海啸一般,席卷大地。 他们大多出社会底层,受尽了世家欺辱,尝尽了世间疾苦。 他们有太多的愤怒,有太多的不甘。 凭什么! 高门望族子弟,一出生就锦衣玉食,吃穿不愁。 而他们这些穷苦百姓,竟落得个贫者无立锥之地的下场。 各地豪族世家,无不用尽手段盘剥地方,侵占百姓田产,大搞土地兼并。 世家之人长久以来就已经以察举制垄断了官位,垄断了资源,他们不断兼并土地,让百姓沦为流民,如今居然还想改朝换代,垄断天命! 凭什么! 无数道不甘的吼声和愤怒的呐喊,在两军阵前,汇聚成一片足以掀翻天下豪门世家的惊涛骇浪。 正如王景所说,他们已经觉醒了自己的意识,不再浑浑噩噩,而是明白了要为自己而战。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青天! (本章完) 第141章 用力啊,你没吃饭吗 第141章 用力啊,你没吃饭吗 旌旗飞扬,战意凌霄。 北军士卒以寡击众,却是怡然无惧,不动如山。 王景对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这一群士兵十分满意,更庆幸自己平日里不仅让他们接受军事训练,每天晚上还专门派出老兵给他们进行政治宣讲,教他们读书写字,让他们明白世间的道理。 军队或许不该有思想,但人必须要有信仰! 如今的北军,就是这样一支有信仰的军队! 尤其是王景以当初许岚带来的那数百剑卫为骨干,再从并州老家晋阳招募的三千并州甲士,更是着重进行筛选和培养,作为北军的中坚力量。 有这三千并州甲士顶在前面,再辅之以合理的兵种搭配,眼下的北军人数虽少,战斗意志却极为顽强,哪怕是面对十倍于自己的敌人,王景所统率的北军依旧冷静得可怕,仿佛一头蛰伏起来的猛兽。 自然界中的猛兽,只有在猎食的时候,才会默不作声,屏气凝神,静待捕杀的时机。 随着不断接近,联军一方的士卒,本能地就开始感到害怕。 寂静无声的敌人,让他们心底发寒,恐惧不可遏止的在脑海深处萌芽。 “装神弄鬼!” 袁绍也很害怕,但他还是强行下令:“布天干大阵,先以风灾压制敌军弓箭手!” “得令!” 随着袁绍这位盟主的一声令下,联军的队列之中,随军作战的儒士当即口颂圣言,厉声疾呼:“恒风!恒风!” 随着圣言秘术的施展,他们身上的思能之力顿时绽放华光,这群儒士以十人为一组,共十组,分别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为号,各自站立方位。 只见十根金色光柱冲天而起,结成一个覆盖整片战场的超级阵法,其规模恢弘浩大,惊天动地。 倏然间,虎牢关前吹起大风,其势自东向西,绵延不绝,瞬间就让北军处于逆风的不利态势。 战场上飞沙走石,刮得前排并州甲士的甲叶沙沙作响,许多士卒甚至都被风沙吹得睁不开眼,难以视物。 王景眉头一皱,《紫微帝气篇》奥义涌上心头,天眼一开,顿时看见敌军上空的气象受到了思能之力的影响,才会产生如此诡异的变化。 荀攸亦是面色凝重:“尘沙蔽天,屋瓦皆飞,此恒风也。主公,此乃谶纬经学一派的看家本事,能‘言出法随’,短暂的达成以人心代天心之效果,从而夺占天时。眼下我军处于逆风之位,弓箭手必受影响,敌军的箭雨就要来了。” 王景闻言当即下令:“举盾,龟甲阵防御。” 六边形的盾牌,开始层层堆叠,仿佛形成防御鱼鳞一样的形状。 与此同时,王景也消耗兵煞之气,发动“坚守”战法,加持军阵的防御,只见全军上空都笼罩起一道淡淡的红色光幕。 光幕无形无质,却能有效削弱箭矢的威力。 果不其然,北军刚刚做好防御,漫天箭雨便骤然来袭,敌人果真如荀攸所料,借着风势发起了第一波箭雨打击。 只见箭如雨下,砸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乱响,还好王景变阵及时,才免遭重创,北军甲士在箭雨中屹立不倒,损伤十分轻微。 袁绍本想以圣言秘术来实施奇袭,对北军的士气进行战术上的压制,只可惜被荀攸识破计谋,徒劳无功。 五轮箭雨过去,北军大阵纹丝不动。 王景更是以《凰羽仙音》的发声技巧,用思能之力震荡空气,大声发出嘲笑:“袁本初,多用点力啊,你是没吃饭吗?” 此言一出,袁绍当即是气得青筋暴跳:“王元旭,我必将汝碎尸万段!” “催动天干大阵,以寒灾重创敌人!” “得令!” 汝南袁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因而培养了大量修习谶纬经学的儒士为其效力,从而组建了特有的“天士军”,每一位天士,都是儒门炼神高手,有言出法随之能,结阵之后,更是能够引动天象。 风灾之后,在袁绍的指挥之下,天士军又对北军发动了寒灾打击。 “恒寒!恒寒!” 天士高声疾呼,天象亦为之剧烈变化,狂风呼啸,雷鸣电闪,如此煌煌天威,万物都要为之颤栗。 北军阵地上,气温骤降,原本穿着厚厚衣甲的士卒还在浑身冒汗,此刻已经吐气成霜,不少人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随后天降雨雪,甚至开始掉落拳头大小的冰雹,将盾牌砸得哐哐作响。 荀攸再次窥破对手谋算,对王景说道:“主公,大雨雪,大雨雹,陨霜杀菽草等,均是恒寒之象,此为雨、阳、燠、寒、风、阴六灾中的寒灾。” 行军作战,讲究的便是天时、地利、人和。 如今对手夺占天时,简直是手握气象武器,在天时这一项上面,对北军实在是大大的不利。 王景当即问策于荀攸这位谋主:“公达,可有解决之策?” “有!” 荀攸指向敌军后方那十根耸立于大地之上,直入云霄的光柱:“天人感应之法,须以天柱连接人心与天心,天干大阵以天干为号,有天柱十根,主公只需破其半数,则此阵便会自行瓦解。” “哈哈哈,此事易也!” 王景当即命人取来霸王弓,整个人凌空一跃,脚踏流云飞靴,如同一轮旭日,缓缓升空而起,堂堂皇皇,霸临天下。 “诸君,且听龙吟!” 弓弦嗡嗡震鸣,有若龙吟,烈羽箭再现尘寰,一展昔日霸王神威。 箭如飞火流星,激射而去,灼烧的烈焰在半空中化作华丽的羽翼,随即就见到一只沐浴着炽焰的神鸟凤凰,横空出世。 这是王景自己根据《神羽箭经》和《真阳九炼》开发出来的招式,结合了神羽烈空和凤羽天翔这两大杀招,前者凝神,后者聚气,相加之后,竟与道家法有元灵之神通妙法颇有相似之处。 凤凰展翅,羽盖天下! 轰~ 烈羽箭所化之神鸟凤凰,狠狠撞在甲木天柱之上,只一击就将其撞得断裂开来,思能之力所化之天柱瞬间分崩离析。 而维持天柱运转的十位儒士亦是当场吐血,气息萎靡,显然受创不轻。 天柱断裂,天干大阵的威能顿时削弱了不少。 袁绍和曹操同样被王景的惊天神射所震惊:“五炁化神,法有元灵?” “如此箭术,天下什么阵法破不了?难不成他还得了后羿的传承吗?” 曹操急忙对袁绍神念传音:“本初,趁着天干大阵还在,快发起进攻。” “可恨!” 袁绍本来还想着用天干大阵消磨北军的士气和体能,六灾异象全都给王景来上一遍,把他打个半残再说。 奈何王景对霸王弓和烈羽箭的驾驭已经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界,甚至还能完美糅合炼气与炼神秘术,实力远超此前的估计。 事已至此,袁绍别无他法,只能下令前军发动进攻:“给我上,杀一甲士,赏钱十贯!斩一队率,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袁绍麾下的渤海兵,听到如此丰厚的奖励,当即一个個都嗷嗷叫地开始冲锋。 “杀啊!” 汜水东侧的大平原上,两军交战,阵前喋血。 兵器,铠甲,还有人的血肉之躯,在激烈的碰撞交缠。 “坚守阵地!” “不要慌乱!”“按照平时训练的去做!” 王景不慌不忙,沉着指挥,他麾下的士卒大多来自洛阳和河东郡,平日里同吃同住,配合默契。 基本上是以十人小队的方式结阵而战,前排有三个刀盾手,中间是四个戟兵,后排是三个弩手,形成一个简单的三四三的阵型,所有人都由一位什长指挥。 这些甲士一个个都是脱产的职业军人,他们意志顽强,训练有素,远近搭配,战斗技巧极有章法。 与之相比,袁绍部下的渤海兵虽然也参与过剿灭黄巾之乱,算得上是精锐,可战斗力却差了好几个档次。 这些渤海兵毫无配合,看似结阵,但一旦交手起来,却是等同于各自为战。 前排的近战兵手持刀剑或者长矛,在重赏之下玩命冲锋,可却始终无法突破对方的防御,自己反而遭受了强大的远程火力打击,伤亡惨重,士气狂跌。 袁绍在后面指挥,远远看到北军的小队战术,惊得眼睛都瞪直了:“这是什么战法,竟能以十分之一的兵力,就阻击我军如此之久?” 王景的北军,倒是与明朝百战百胜的戚家军有几分神似,同样依赖多兵种配合,强调严明的军纪和职业化的训练,因此战斗力十分强大。 反观联军内部的各路诸侯,他们的兵都是些什么货色? 一群整日种地,刚刚放下锄头不久的农夫,乡勇,民壮,没有受过严格的作战训练就被强拉到战场上,士气基本全靠粮饷和赏钱来维持。 别说职业士兵了,他们怕是连半职业的水准都远远不及。 在王景击杀董卓之前,袁绍麾下的几十万乌合之众当初就被几万西凉军按在地上打,在忘记看来,若非孙坚拼死作战,董卓甚至都不一定非得迁都。 奈何孙坚如今已经战死,联军三路也只剩下东路和西路。 其中西路的马腾和韩遂等人,自有皇甫嵩去处理,因此王景只需要解决袁绍所统率的东路诸侯联军即可。 而王景根本没把这群土鸡瓦狗放在眼里,因此才主动出击,势要将联军正面打爆,打破世家豪族的一切幻想。 “杀!” 三千甲士奋勇杀敌,袁绍的一万渤海兵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杀得血流盈河,尸横遍野。 以超过三倍的兵力优势,渤海兵竟然交战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杀得丢盔弃甲,溃散而逃。 袁绍气得赶紧投入更多的兵力作战,甚至不惜消耗兵煞发动兵家战法,指挥其他诸侯的士兵一起上前围杀,妄图正面击穿北军的阵型,打崩北军的士气。 可他越是急躁,联军的进攻就越是疲软。 非职业化的士兵战斗力实在堪忧,根本不是北军的对手。 甚至就连负责防守左翼的蒋钦,袁绍都无法击破,一千五百丹阳兵虽然才刚刚归顺王景未久,可三倍的粮饷,每日有鱼有肉的优厚伙食,还有最重要的就是王景赏罚公平,军功不论家世和出身,给予了他们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因此这些丹阳兵人人奋勇作战,悍不畏死,只求能拼一个好的前程,好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杀!” “丹阳岂有怕死之人!” 丹阳兵本就是天下首屈一指的精锐步军,他们生在一片山多地少的土地上,因此为了求生,不得不开矿铸甲,好勇斗狠。 因此丹阳兵大多都习惯了征战厮杀,如今为了自己的命运而战,他们这些苦命人更是爆发出了几倍的潜能,打得联军的杂鱼嗷嗷惨叫。 只见战场上丹阳兵们手持刀盾,奋勇杀敌,很快就成为了战场上一道亮眼无比的血色风景线。 无论联军士兵如何冲击,都难以撼动他们如同钢铁一般的阵地防线。 而在联军左翼,曹操率领八千士兵,遥望中路战局。 看着王景麾下的并州甲士和丹阳精兵都在大杀四方,他不禁骇然变色:“两军的差距竟如此明显?祁侯不过弱冠之龄,成军不足两年,为何士卒皆这般悍不畏死,骁勇至此?” 历经荥阳之败的曹操,如今手下全都是新招募来的陈留新兵,虽然战斗力不能说没有,可比之袁绍的渤海兵还要弱上不少,无论武器装备,还是平日的伙食供应,都完全比不上。 连袁绍的渤海兵都比不过,那自然更不用和王景的北军去比了。 越是观看战场局势变化,曹操心中就越是震惊,同时也感悟颇深:“看来想要征战天下,还是必须要组建一支能战敢战的精锐部曲,否则人数再多,亦无大用。” 曹操心中不断感慨,手中的倚天剑握得更紧了。 哪个曾经年少轻狂的曹孟德,最近一年来连续遭逢挫折,先是狼狈逃离洛阳,后来荥阳之战又险些命丧徐荣之手,对于他而言,每一件事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如今的曹操,早已抛却不切实际的骄傲和自满,开始明悟战争的真谛。 他眼见袁绍无法攻破王景亲自镇守的中路防线,而天干大阵又很快被王景所破,随之而来的弩箭打击,更是对己方的后排弓箭手造成巨大杀伤。 为免士气崩溃,原本打算作为一支奇兵监控战局以防不测的曹操,此刻也不得不投入到战斗之中。 曹操指挥麾下的士兵,开始进攻王景的左翼,顿时与周泰对了个正着。 “元让,妙才,你二人,各领一千人马,左右夹击,务必大破敌阵,为我军后续突入创造战机。” 夏侯惇、夏侯渊二人抱拳接令:“遵命!” 他们此时在曹操麾下分别担任司马和别部司马二职,统领了两支数百人的精锐骑兵部队,乃是未来曹魏阵营的一流名将,不仅武艺绝伦,而且极善统兵,是难得的骁勇善战之人。 “出发!” 还没瞎眼的夏侯惇,带着族弟夏侯渊出战,两人身披铠甲,剑眉怒目,浑身散发出一股勇烈刚猛的气势。 两人皆是西汉太仆夏侯婴的后人,可谓将门世家的出身,族内世世代代都勤练武艺学习兵法,自曹操起兵以来,就追随在他的左右,作战极其勇猛,屡立战功。 曹操一声令下,两人立刻翻身上马,开始率领麾下士卒杀向周泰所部。 “奋进,杀敌!” 只见夏侯惇手中的环首刀奋力向前一挥,顿时全军西向,开始奋勇冲杀。 而夏侯惇本人亦是勇猛非常,只见他率领十几个族内亲兵,就敢策马奔腾,胯下良驹四蹄如飞,而他人马合一,冲杀在队伍的最前面去:“随吾共进,有我无敌!” 联军士兵受此鼓舞,士气大振:“有我无敌!” 夏侯渊趁机指挥其他诸侯的部曲,集结了一支五千人左右的弓箭手部队,准备从左侧发动远程打击,欲一举歼灭周泰统帅的军队。 “预备,放箭!” 弓马谙熟的夏侯渊,尤善射艺,比族兄夏侯惇更加精通弓类战法,选择进攻的角度也是极为刁钻。 五千个弓箭手的一波齐射,箭矢顿时密集如雨,仿佛天河倒倾,倏然而落。 周泰连忙下令:“举盾,坚守!” 然而他麾下的丹阳兵都是左手持盾,箭雨却是从右侧方袭来,匆忙之间应对不暇,难免出现疏漏。 噗呲~噗呲~ 顿时队伍中有不少士卒身上中箭,飞矢破空而来,不仅刺穿了他们身上的札甲,更是刺入血肉之中,带出一片片凄艳的红色血。 不过王景对此早有预料,开战之前就为顶在前排负责扛线作战的这些丹阳兵配备了两套札甲,让他们一人双甲。 厚实的铠甲卸掉了箭矢大部分的动能,就算刺入血肉,伤口也很浅,只伤不杀。 浅浅的伤口,淡淡的刺痛,反而更加激发了士卒的凶性。 丹阳兵变得更加悍勇,双目赤红地盯着前方,就如同自然界中,受伤的猎食者往往会变得更加凶猛。 (本章完) 第142章 曹操看上的男人 第142章 曹操看上的男人 两军阵前,夏侯惇通晓兵法,并非无脑莽夫,因此他虽率兵来攻,却并未莽撞强攻,在看到北军前排的甲士军阵纹丝不动之后,他便依仗着起兵的机动性优势先拉开距离,任由族弟夏侯渊指挥弓箭手以箭雨打击敌军士气。 箭矢连绵不绝落下,在夏侯惇的认知中,丹阳兵素来缺少远程打击手段,只有少量弓箭手能够进行零星的反击,而这般站着挨打不能还手,对士气非常的伤。 所以夏侯惇就是想要激怒周泰,让他放弃防御发动进攻,然后等到周泰所部的阵型发生混乱后,他就可以猛然发动突袭,将其击溃。 可周泰却也不傻,他已然看出了这是夏侯惇故意为之的战术,想要逼迫自己按耐不住然后主动发起进攻。 眼下最重要的是严守阵地,一旦发起进攻,己方右翼的阵型必然出现松动,到时可能引发整个战局的不利变化。 更何况王景开战时下的命令就是严防死守,因此周泰知道自己绝不能动,绝不可以上了敌人的当。 夏侯惇领兵与周泰相距百余步左右,拉开足够安全的距离,好让夏侯渊统帅的弓箭部队能够放心大胆的攻击。 看向依旧选择严防死守的周泰,夏侯惇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看你能守到几时。” 周泰手持大盾,顶在最前排,大声嘶吼:“稳住阵型!” 同时他也下令自己队伍中的弩手发起反击,王景组建军队的时候,因为受到后世的军事思想影响,所以很喜欢多兵种配合作战。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单一兵种的局限性太大,因此想最大限度地适应战场多变的形式,就需要远近搭配,才能让麾下士卒的战斗力最大化的发挥出来。 因为冷兵器作战,往往只有前排能抡大刀砍到人,后排若不搭配一点弓弩之类的远程武器,那就真的只能站着看戏。 很快,周泰指挥的弩手开始了另类的反击。 队友手持盾牌抵挡箭雨,而这些弓弩手则是在盾牌的空隙之间,向敌人射出冷箭。 咻咻咻~ 劲弩的机括声一响,弩箭顿时破空飞去,在联军士卒的身上扎出一朵朵鲜红的血。 “啊,我中箭了!” 夏侯惇麾下的士卒都是新兵,中箭之后若是一时没死,往往大声惨叫,引发慌乱。 反观周泰这边,原本站着挨打积攒的怨气,此时宣泄一空,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硬扛箭雨攻击的丹阳兵,无不拍手叫好:“射死他们!” “好样的!” 战局也因此而骤变,从原本的坐看对手被箭雨糊脸,变成了双方对射。 对射倒是无所谓,可联军这边的士卒着甲率低,士兵很多都没有铠甲可以穿,以古代的医疗条件,中了箭伤就算没当场战死,战后也是百分之七八十的死亡率。 破伤风之类的伤口感染并发症,致死率高得吓人,哪怕在两千年后,也依旧让人谈虎色变,更别说是东汉末年了! 武将还能靠着强壮的体魄和高深的修为硬扛,普通士卒就只能原地等死了。 眼瞅着对射了半天,敌军屁事儿没有,自己这边反倒快要崩溃了。 “可恨!丹阳兵手中竟有如此多的强弩,祁侯当真是钱多到没地方可了吗?” 对此,夏侯惇也是郁闷不已。 弩这种好东西,在联军内部都没多少,怎么北军那边却是跟不要钱一样,丹阳兵才刚刚加入,就给人配备上了? 难道不怕他们拿了就跑吗? 可他哪里知道,王景把洛阳的武库都给抄了,加上如今墨学推广,大量隐居的墨者纷纷聚集在王景麾下,为他效力。 强弩的生产已经恢复,北军还真不缺这玩意儿。 眼看着在对射中不断吃亏,夏侯惇哪里还能坐得住,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咬着牙硬上:“全军进攻,随我一同冲杀!” 真正的猛男,就是迎男而上,男上加男,左右为男。 而周泰也是世间一流的猛将,与黄忠和夏侯惇是同一级别的精壮猛男,他自然也不怕什么迎男而上,男上加男,左右为男。 “奋战!奋战!” “杀!” 只见周泰身中数十箭,整个人都被扎成了刺猬,却依旧挥舞手中衠钢长槊,浴血奋战不休。 其勇猛的姿态,就连曹操在后方看见了都极为赞叹佩服,询问左右:“祁侯麾下竟然还有如此悍不畏死之猛将,此人究竟是谁?” 曹操身旁的一位年轻文士正好认得周泰,便发声回道:“此人名叫周泰,字幼平,九江下蔡人士。此前在袁术麾下当差,不过一队率,梁县兵败被俘,与同乡蒋钦一同降了王景,被任命为建武校尉。” “此真猛士也!” 身为明主,曹操自然也有名将收集癖,此前看到刘备身边的关羽和张飞,他眼馋,想要。 现在看到了王景麾下的周泰,他还是眼馋,想要! “唉,如此简拔于微末之恩,看来是无法为我所用了。” 曹操哀伤叹气,感慨为何自己看上的好男人,往往都已经有主了,还是那种连挖墙脚都挖不动的。 此时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夏侯惇与周泰的交手逐渐激烈,双方部曲犬牙交错,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 吞下一个個鲜活的生命,吐出来的,却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夏侯惇身负军令,想要破阵斩敌,因此手中的环首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攻势愈加凌厉:“杀!给老子破!” 周泰却是遵从王景的命令,竭力防守,绝不让敌军越雷池一步:“凭你也想破我军阵,做梦!” 双方都杀红了眼,战况焦灼,兵线推进之后没有冲锋的余地,夏侯惇干脆直接下马作战,手里的战刀左劈右砍,杀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展现惊人的武艺。 周泰赶紧率领麾下百余名亲随前来阻击,想要将敌人拦截在前阵,保护自家后军:“来将休得猖狂!我来会一会你!” 夏侯惇与周泰都是武道四境巅峰的高手,且战斗风格极为相似,都是果敢而坚决,直来直去,两人正面过招,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激战了数个时辰,联军依旧寸步难进,曹操心中莫名地慌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就在前线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吕布率领的四千骑兵,已经顺利在延津港登陆,吕布骑着赤兔马,手持重铸过的方天画戟,只一击就杀败了港口的卫戍部队,成功将北军的旗帜插进了联军的腹地。 此时空气中飘来的血腥气味,激发了吕布体内的凶猛野性,只见他虎目四顾,很快便将目光投向了酸枣县城,整个人仿佛看到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率部驻守荥阳的兖州刺史刘岱在看见延津港上空大火熊熊,又有大股骑兵过境,顿时吓得派兵出来阻挡。 刘岱乃汉室宗亲,他的父亲是山阳太守刘舆,出身比刘备要好得多,至少没有穷到要自己去卖草鞋,因此仕途走得比刘备顺畅多了。 早些年的刘皇叔那可是真的惨,一面卖草鞋维持生计,一面还得读书学艺,虽然师从大儒卢植,又有公孙瓒这位师兄关照,但还是靠着和黄巾军玩命才得以踏入官场,之后就一直浮浮沉沉,不断跑路。 相比之下,刘岱只是按部就班,就坐上了刺史之位,成为了帝朝的封疆大吏,一方要员。如今他坐拥富庶的兖州之地,麾下文有程昱,武有鲍信和于禁,在乱世之中本该有一番作为才是。 可废物就是废物,历史上的刘岱连兖州的黄巾军都没干过,诸侯讨董的第三年就被乱兵所杀,退出历史舞台。 正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吕布带着四千骑兵大摇大摆地沿着官道行进,本无意攻打荥阳。 结果刘岱受不得这番刺激,居然要出城截杀,好挽回几分颜面。破虏将军鲍信赶紧站出来劝止:“敌将吕布乃天下少有的无双豪杰,他麾下的骑兵更是久经战阵,如今锐气正盛,我军主力全在虎牢关外作战,此刻城中只剩老弱,不可轻启战端,不如引而不发作为威慑。” 鲍信为人沉着刚毅而通谋略,此论更是真知灼见。 程昱也附和说道“使君,吾等可派人通知盟主,让其引兵前来援救,到时我等联军内外夹攻,吕布纵使骁勇,也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然而刘岱这人,既怂又莽,面对强敌踌躇不前,一听程昱说向袁绍求救,顿时怒从心起:“住口,我刘公山岂会向那袁家庶子求援?” 刘岱不听鲍信建议,强行领兵出战,截击吕布。 步军两万,骑兵七百,全都是鲍信为了对抗董卓辛辛苦苦招募而来,刘岱放眼四顾,周围全都是黑压压的人头,顿时心潮澎湃,竟自大到不把吕布的四千骑兵放在眼里。 “什么天下无双的豪杰,今日看我如何将此人擒而杀之,让天下人看看我刘公山的本事!” 刘岱很是自信,点齐兵马,便毫不犹豫地向吕布了过去:“兵贵神速,机不可失。来人啊,全军出击,谁能擒杀吕布,吾当赏千金,封校尉!” “万胜!” 此时兖州承平已久,又因为地利优势而商业繁茂,还不是四战之地,故而本地的郡国兵品平时面对的也不过是山贼河匪,顶天了就是一群饭都吃不饱的黄巾军流民。 他们从未与天下任何一支强军战斗过。 吕布本来还以为遇到了能人,结果看到敌军步兵乱哄哄地朝自己杀来,顿时傻眼了,他有些难以置信:“步兵面对骑兵,不严守阵地,竟然主动出击?难道有诈?” 事有反常必为妖,吕布虽然缺心眼,但来之前被王景千叮咛万嘱咐,所以眼下还是小心翼翼,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为此,吕布先行兵退三里,驻足观望了一番。 毕竟世界上怎么会这么傻的人呢? 放着好好的城池不守,率领杂牌步军出城与骑兵在平原上野战? 但凡脑子没被驴踢过,都干不出来这样的蠢事。 然而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刘岱就是这样的傻子。 两万步兵,为了争抢功劳全军出击,追了两里地就彻底追不动了,不仅体力耗尽,而且队形散乱。 吕布回头一看,顿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真是天助我也,看来联军的将领是个不通兵法的草包,打起仗来竟然这般儿戏。正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如此送上门的功劳,吾便却之不恭了!哈哈哈!” “回师,反击!” 四千骑兵,以逸待劳,直接在吕布的指挥下突然间转过头杀了个回马枪,屯骑营的重甲骑兵仅仅只是发动了几轮冲锋,就打得刘岱两万人溃不成军,哭爹喊娘。 若非鲍信的同乡兼手下于禁率七百骑兵拼死作战,而吕布也无心追击,刘岱恐怕这一战恐怕在劫难逃。 灰头土脸地回到荥阳之后,刘岱派人一统计。 好家伙,出去时两万人,回来时只剩下三千? 关键这一战连吕布的毛都没摸掉一根,输得太鸡儿丢人了,以后在联军内部,他刘岱休想再抬起头来做人。 在击溃刘岱之后,部将成廉和魏越又跳出来建议道:“将军,刘岱无能,不如我们攻入荥阳,烧杀一番再走?” 说这话的时候,二人皆两眼放光,要知道荥阳位于荥泽西岸荥水之阳,东有鸿沟通淮泗,北依邙山临黄河,南面遥望京索,西过虎牢接洛阳,为南北之绾毂,东西之孔道。 此地自魏国时起,就已经是富冠海内的“天下名都”,魏国当初开凿鸿沟,既能灌溉当地农业,增加产出,同时也可以方便航运,促进商贸往来。 因此荥阳的富庶,超乎想象。 这样一块肥肉摆在面前,如此诱惑,谁能不动心呢? 尤其是对成廉和魏越这种人而言,打仗哪有抢劫爽? 吕布毫无疑问是心动的,可他又想起了北军的军纪十分严厉,真要抢了荥阳,自己必会被王景军法处置。 因此吕布最后忍住了没动手,还大骂成廉和魏越:“休得胡言,现在军情如火,首要任务还在于破阵杀敌,切不可为一点小利而自毁前程。” 若是董卓,吕布还敢掰扯掰扯。 可王景不是董卓,对待军纪的问题,已经斩杀了许多不开眼的人,对王景的敬畏,此刻深深印入他的脑海之中,对王景的命令,更是丝毫不敢违抗。 吕布深知自己眼下可是孤军深入,举目皆敌,若不击败诸侯联军,他就算攻入荥阳也是死路一条。 抢到了钱,没命有什么用? 因此吕布不敢多看荥阳一眼,当即率领四千骑兵马不停蹄地朝着西北方向行进,奔赴战场。 三十二里,对于骑兵而言几乎是转瞬即至。 将大部队集结在正面作战的袁绍和曹操,丝毫没有料到,致命的威胁居然来自身后。 黄昏时分,两军正是疲惫之刻。 吕布的四千骑兵突然抵达战场,寒光闪动的方天画戟向前一挥,同时口中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虎啸:“杀!” 骑兵者,奇兵也! 吕布毫不迟疑地自联军背后发动猛攻,狂捅诸侯联军的菊,简直就是千年杀的超级加强版。 而面对突然来自身后的进攻,厮杀了大半天的联军士卒,毫无准备之下被打得晕头转向,仿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很快便被杀得丢盔弃甲。 精锐的兵力都被集中在前线与并州甲士作战,放在后方的不是伤兵就是一群老弱病残,这样的杂鱼不对又岂是吕布的对手? 以一千屯骑营的重甲骑兵为尖刀,四千骑兵如同一把绝世宝剑,狠狠刺入联军阵列之中,铁蹄四踏,任意纵横,竟打得几十万联军毫无招架之力。 突然惊闻后方大乱,正在前线和王景死磕的袁绍大惊失色,险些吓晕过去,愤怒地吼道:“吕布为何会从我军侧后方杀来?” 大军在外征战,最怕的就是被人截杀后路,一旦遇到背刺,军心很容易就会产生动摇,严重的甚至会直接崩溃。 而现在,情况就非常严重! 联军麾下的士兵大多都是新招募过来的士兵,军心浮躁,乡土情结很重。 现在听闻后路被敌人包夹,更是担心家乡是否沦陷,顿时无心恋战,纷纷开启跑路模式。 大溃逃开始了! 兵败如山倒! 袁绍手持名将泰阿,绝望地抬头看向苍天,发出不甘心地咆哮:“难道是天要亡我袁绍?我不服啊!” 而察觉无法挽回败局的曹操,也在谋士王必的建议下,领军徐徐而退,离开战场。继续厮杀,只会折损自己的部曲,没有任何意义。 此战已经一败涂地,纵使孙武再世,亦无力回天。 曹操目光深深凝视着远处王景那挺拔伟岸的身影:“祁侯,这一切都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输了,自己这次输得十分彻底, 曹操和袁绍一样很不甘心,明明联军还占据兵力优势,却偏偏莫名其妙就被打崩了。 战场上,联军的二十万溃兵狼奔犬突,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很快就形成了汹涌的乱潮,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王景本想追击袁绍,可乱哄哄的环境下,想要找某一个人,简直形同大海捞针。 倒是鸿鸣刀震颤不休,仿佛感应到了一丝真龙气运,刀尖遥遥指向某一处,王景定睛一看,三道拔俗傲岸的身影随之映入眼帘。 (本章完) 第143章 三英战吕布 第143章 三英战吕布 同时出现的,还有一道骁狂霸气的红色赤影。 只见烟尘弥漫的战场上,吕布信马由缰,纵横驰骋,手中挥舞方天画戟一骑当千大杀四方,简直意气风发到了极点。 “哈哈哈,今日真是杀了个痛快!一群土鸡瓦狗,在我的方天画戟之下臣服吧!” 吕布骑在赤兔马上,放声大笑。 今日他以四千骑兵,渡河奇袭,大破二十万联军,如此滔天之功,自己必定名扬四海,功传千古。 举目四顾,吕布竟无一合之敌,到处都是联军溃兵逃亡的身影。 仿佛受到命运的指引一般,吕布盯上了一个猎物,一群撤退得颇有章法的士卒,为首三人虽衣着并不华贵,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气质。 其中两道身影,更是尤为地引人瞩目。 一者伟岸挺拔,面如重枣,卧眉凤目微微闭合间,不怒自威,满脸英雄气概。 一者粗野狂放,身长八尺,豹头环眼,体格雄壮气势威猛,寻常人被他虎目一瞪,怕是吓都要被吓死了。 武圣关羽! 杀神张飞! 吕布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同为超一流绝世猛将的强悍气息,忍不住出言赞叹:“好气概,好对手!” 猛兽总是能够在初见面的时候,就察觉到彼此的危险和可怕。 这一刻,本就痴狂于武道的吕布亦不由有些见猎心喜,毕竟这世上如他这样的绝顶强者,对手难寻啊。 至于被关羽和张飞一左一右护卫在中心处的刘备,则被吕布当成是联军中的重要人物:“此三人虽衣着落魄,气质却如此的卓尔不群,身份想必非同小可,我且去将之擒来,献给主公,功劳簿上又多一笔也!” 想做就做,吕布一骑飞奔而出,方天画戟大开大合,横扫八方,径直朝着刘关张兄弟三人冲杀而去。 “吕布那厮怎朝我们杀过来了?” 本想低调跑路的刘备,顿时被打得有点懵,心里把吕布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张飞手持蛇矛,燕颔虎须的大脸上此时正怒目圆瞪,扯着嗓子问道:“大哥,这厮甚是嚣张,不如砍了他再走?” “砍个锤子!我看你比他还嚣张,别忘了我们现在逃命要紧。” 刘备摇头否决了张飞的提议,眼下联军兵败如山倒,他手底下几百步兵都被打散了,剩下就剩下几十人,这可全都是跟师兄公孙瓒借来的兵,一次赔了個底儿掉,要是再把自己的小命也给弄丢了,岂不是血本无归? 所以他果断认怂,骑着公孙瓒送给他的黑马,直接逃命。 如今刘备的麾下总共也就剩下几十个骑兵,这点家底怕是都不够吕布一个人砍的,根本没得打。 关羽也没兴趣给联军的一堆废物诸侯卖命,此时此刻,还是先保住自己兄弟三人的命更重要。 至于吕布这个麻烦,索性丢给其他的各路诸侯来解决吧。 然而三人想远离麻烦,可麻烦偏偏找上了他们,而且还是穷追不舍的那种。 只见吕布策马飞奔,手中方天画戟直指刘备三人,口中大声一喝:“前面那个大耳贼,你休走!” 被追得急了,马背上的刘备扭过头去,随即气得人都麻了,怒声喝骂道:“吕奉先!联军各路诸侯你不去追,追我一个无名小卒做什么?” 吕布嗤笑一声,嘴角带着不屑:“好你个大耳贼,还想诓我?你身边两位猛士,皆万人敌也,武道修为之高,天下少有,你敢说你不是联军中的重要人物?” 刘备都快被急哭了,声音十分委屈:“我真不是!” “哈哈哈,你还真敢说,可我吕奉先不信!” 吕布仗着赤兔马跑得快,三两下就成功追上了刘备一行人,方天画戟直接贯了上去:“给我下来吧伱!” “有我燕人张翼德在此,你休得猖狂!” “阉人?” “是燕人!” 张飞勃然大怒,丈八蛇矛顿时犹如白虹贯日,彗星袭月一般直刺吕布面门,双腿夹紧马腹,腰马合一,力贯周身。 这一矛刺出,山河为之变色,吕布眼前仿佛看到金戈铁马之下,山河破碎的霸道和刚猛,手中疾呼:“枪法中蕴含书法?来得好!” 画戟,蛇矛,兵刃交击之下,火星四溅。 劲气卷狂风,呼啸八方! 铿鸣起锐响,震撼四野! “你的枪法与蔡伯喈的《飞白剑帖》颇有几分神似之处,却又别出机杼,得了几分苍茫古朴之气,果然好武艺!好气魄!” 吕布与张飞,两者的战斗极其相近,都是大开大合,力量刚猛绝伦,仿佛两台马力十足的推土机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光是战斗的余波就震得十丈范围之内飞沙走石,尘土激扬。 然而比之张飞的狂猛,吕布却多了几分巧劲,手中方天画戟更是招式变化多端,交手不过片刻,张飞便逐渐落入下风,显露出了败亡之象。 关羽见张飞不敌,当即策马上前助战:“三弟,我来助你!” “二哥!” 张飞向来逞强,但此刻逼命的危机已然火烧眉毛,他非蠢笨之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当即便与关羽联手,合攻吕布,出手毫不留情。 “二哥,趁此獠托大落单,你我兄弟一起将之斩杀于此!” “好,你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关羽持刀大笑,一斩之下,日月无光,山河失色,只有这四时流转的惊艳一刀,劈天斩地而至。 “吕布,纳命来!” “以一敌二,正合吾意!” 吕布自恃勇猛,竟独自一人力战关羽和张飞两位绝世豪杰,他年岁较长,武道修为更加高深,因而哪怕以一敌二,仍是迎刃有余,不落丝毫下风。 武力强出一线,那便是天差地别。 同为超一流武将,吕布显然比关羽和张飞都要更强一分,此刻更是携大胜之威,精、神、气与军心相合,兵煞加持之下,实力远超想象。 “这厮好强!” “不愧是人中吕布,如此武勇,天下何人可敌?” 张飞和关羽追随刘备走南闯北,向来蔑视天下英雄,所遇之将,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插标卖首之辈,形如弱鸡。 可如今遇上了吕布,才真正惊觉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二弟,三弟,大哥来帮你们!” 刘备双手持剑,也加入了战团之中。 “就凭你?” 吕布一戟刺退张飞,随后猛然挥击,以一招重劈震退关羽,随后面带不屑之色地看向刘备:“蜉蝣撼树,不知死活!” 方天画戟被吕布高高举起,气势雄浑,犹如天柱耸立于天地之间,随即狠狠落下,又如不周山断裂,势若天倾:“给我死来!” 在吕布眼中,刘备修为远不如关羽、张飞二人,必然接不下他这天崩地裂的一击。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 面对吕布这天倾地陷的狂霸一击,刘备不见丝毫慌乱,只见雌雄双股剑应声出鞘,一左一右,刚柔并济,似圆无端,迎着来袭的方天画戟交缠而上。 铛~ 雄力相接,吕布却并被感受到兵器上传来反冲的力道,仿佛一拳打在了上,手中方天画戟被一股吸力引导,吕布不由地向前踏出半步,整个人顿时失去身体上的平衡。而刘备则趁机刺出左手的雄剑,将方才积蓄的力量瞬间倾泻而出,剑气狂霸至极,吕布一时不备,竟被震落马下。 “柔刚交互,借力打力?你这是什么古怪的剑法?” “能打败你的剑法。” 刘备飞身下马,双剑交于胸前,他自《论语》中悟得的《江山剑气》这一门功法,本就是一门纯粹的步战武学,手持双剑,形神俱妙,攻守兼备,既显仁心,又暗合兵法诀窍,巧妙非常。 当然,主要是当年刘备创出此门剑法之时,家里穷困潦倒,压根就买不起马。 “呵,大言不惭!” 吕布一跺脚,整个人猛然跃上半空,手中方天画戟转成了大风车,随即重重落下,犹如陨星天坠,泰山压低而来:“想以柔克刚,那就试试看能否化消我这一招吧!” 天龙戟法第四式,烨龙啸空! 赤红烈焰充塞于天地之间,其势焚山煮海,漫天火光仿佛要将刘备彻底吞没。 如此威力绝伦的一击,显然已经超出了《江山剑气》这一门功法的承载极限,毕竟刘备本人的体魄和根基远不如吕布。 尤其是《不死元功》的加持之下,吕布之强,已然迈入鬼神境界,足可与天人境界的高手一战。 “大哥!” 关羽和张飞眼见刘备就要遭难,当即强忍伤势,前来救援。 两人各自施展绝学,刀、矛并至,直取吕布,欲以围魏救赵之法,解刘备之困。 《春秋三式》,神斩大千! 《铁翼神枪》,意缚苍龙! 关、张二人皆是武道奇才,分别从《春秋左氏》与《飞白剑帖》中自悟功法,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来岁,便已迈入一流高手行列,当真让吕布都为之惊叹。 “来得好!” 吕布在半空中及时收招,方天画戟瞬间便由竖劈转为横扫,再度施展《天龙戟法》绝学,以第五式神龙摆尾作为回敬。 铛~铛~ 方天画戟仿佛神龙之尾,猛然一甩,力量震天撼地,关羽和张飞顿时如遭雷击,虎口开裂吗,血水润湿了手心,让他们差点握不住手中兵刃,整个人更是砸得倒飞而回。 “二弟,三弟,并肩子上!” 刘备见势不妙,立刻三人携手合攻吕布,关羽刀法凌厉,张飞枪法勇烈,而刘备剑术高妙,刚柔并济,正好弥补了关、张二人的劣势,三人配合默契,竟与吕布战来个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只见三人越打越是顺手,身上的气数更是彼此交织。 尤其是刘备与关羽的气运,此刻渐渐沸腾,随即两道雄浑瑰丽的气息瞬间直冲天际,仿佛贯穿古今,横亘岁月。 而两道苍茫的意志亦是从天而降,落到了刘备与关羽的身上,点燃二人的灵台,照出三尺神光。 其光熠熠,宛若星辰。 就在此时,王景策马飞奔而至,天眼恰巧窥见了此等异象,心中不由一震:“这是《紫微帝气篇》上所记载的天星入命?” 华夏自古便观测星空,以此来制定人间历法,指导农业生产。 因此从远古时代起,便产生了对于星辰的崇拜,因此所谓“天星”,实际上都是汇聚了古往今来无数人族信仰的神灵。 不过这种神灵,本身并无灵智,也不会赐予福报或者灾异,祂们只会在特定的时期,降临在最符合祂们特质的人族身上,赐予思能的力量。 “刚毅果决,当机立断。降临在关羽身上的天星应当是北斗七曜中的开阳武曲。” “君子尚仁,厚德载物。看来刘备所对应的便是北斗七曜中的天机禄存了。” 王景不由有些羡慕,他虽然修炼《紫微帝气篇》,可以按照上面记载的法诀凝炼紫微帝气,打造属于自己的天命帝星。 可自己修炼,哪有白捡的香啊? 就好像你白手起家,辛辛苦苦赚到了一个亿,和直接继承了一个亿,那能一个样吗? 靠,当我的面开挂是吧? 王景越想越气,双目如刀,直刺刘备身后。 他人还未靠近,刘备就觉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立,只感身后有一股惊天动地的气势,横压而至。 蓦然回首,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刘备就吓得亡魂大冒,四肢僵直,惨呼道:“吾命休矣!” 王景到来,吕布顿时爆发气势,震开还想与他缠斗的关羽、张飞二人,恭恭敬敬地来到王景面前,向他行礼:“主公!” “奉先,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回去之后,我会论功行赏。” 王景对吕布非常满意,吕布这次大展神威,发挥出了骑兵的优势,成功击溃了诸侯联军。此战若非他在关键时候给予联军致命一击,打崩了联军的军心和士气,北军就算能够获胜,也必然是一次惨胜。 哪能像现在这样,豪取辉煌大胜! 得到王景的赞许,吕布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同时又指着刘备邀功说道:“主公,这大耳贼想必身份不一般,布这便擒下他们兄弟三人,交由主公处置。” “不必了,这一次,我会亲自出手。” 王景抬起手,阻止了吕布,而他自己,则是按住鸿鸣刀的刀柄,感受着刀身上传来的震颤和焦急。 斩帝嗜王之刃,在渴望着王者之血。 而眼前的刘备,不仅是汉室宗亲,高祖后裔,体内流淌着最为纯正的真龙贵胄之血,他本人更是未来蜀汉政权的开国君主,昭烈皇帝,身怀龙气帝命。 附着在刘备身上的天命和气运,甚至是刘辩和刘协的几十倍乃至百倍以上,距今为止,在王景遇到过的那么多龙蛇之中,也仅比曹操稍微逊色几分罢了。 “要不要在这里,斩了你这条未来真龙好呢?” 王景的手指,轻扣动刀柄,眉宇间流露出的杀意,让人如至冰窟,心底发寒。 “有杀气!” 关羽和张飞不愧是超一流级别的猛将,王景几乎是刚对刘备动了杀心,就立刻被他们的感知所捕捉。 两人握刀持矛,如同门神一样挡在刘备面前,双目死死紧盯着王景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暴起拼命。 然而王景却是神态悠闲,嘴角扬起恣意从容的微笑,目光投向关羽和张飞,语气淡然说道:“二位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可愿归顺朝廷,加入北军?” “要战便战,少废话!” 暴脾气的张飞将丈八蛇矛往地上这么一杵,豹眼怒瞪王景,显然已经做好了要厮杀拼命的准备。 就连在三国演义里整天只知道抹眼泪哭鼻子的刘备,此刻也是目光凝重,握紧手中的双股剑,慷慨激昂说道:“听闻祁侯武功盖世,有昔日霸王之勇,手握神兵鸿鸣刀,天下已无人能敌,二弟,三弟,今日我们恐怕难逃一死了。” 关羽大刀横在身前,露出决然表情:“昔日桃园结义,吾等就曾立下誓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今日不过践行诺言,死又何惧!” “大哥,二哥,照我说和这姓王的拼了得了!大家都是两条胳膊一个脑袋,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张飞是唯一一个不肯不服输的人,他才不信什么王景的武功天下无敌,是不是第一,得打过才知道。 如此豪气和勇烈,自然也感染了刘备与关羽,两人大笑:“三弟所言极是!吾等兄弟三人,今日便勠力同心,与他一战!” 兄弟三人,目光再次燃起了斗志和决意。 “未来注定要三分天下的蜀国,今日就要灭在我的手中了吗……” 王景心中无比感慨,历史或许又一次要被他亲手拨弄,然后改变轨迹和方向:“斩杀孙坚之后,我的天命帝星获得了巨大成长,若是能斩杀刘备,效果恐怕比斩杀孙坚更强。” 但王景还是犹豫了,毕竟关羽可是让曹丞相都为之眼馋的男人,张飞虽然脾气暴躁,却也是一位万人敌。 如此绝世猛将,杀之实在可惜。 (本章完) 第144章 刘备以德服人 第144章 刘备以德服人 天眼一开,王景以望气术窥视刘备气运,却发现眼前的兄弟三人,气数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杀死任何一人,其余两人必然死磕到底。 哪怕太原王氏曾经对关羽有恩,可这点恩情,岂能比得上桃园结义的情谊? 杀了刘备,关羽和张飞必成自己死敌。 “果然,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王景眼下颇有些无可奈何,他就像是一个遇上了捆绑销售的顾客,想要入手的两件宝贝,偏偏还搭上了一个奇葩,要买只能一起买。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无非是多发一份薪水,北军现在也不差这点钱。 可那个人可是刘备啊! 倒不是说刘备人品不好,实际上王景觉得三国里,人品最坚挺的就属刘备了。 但刘备这家伙八字硬啊,看看他早期的求职经历,基本上是谁当他的老板谁就要倒霉,而且是倒八辈子血霉的那种。 历史上,刘备早期追随卢植,结果卢植平定黄巾之乱之后直接被小黄门诬告,后来还被董卓追杀,回乡归隐没两年就死了。 之后刘备追随公孙瓒,结果公孙瓒原本在北方占据绝对优势并且军力还碾压袁绍的情况下,界桥一战,两万幽州骑兵,愣是败给了麴义的八百先登军,痛失北方霸主之位,身死族灭! 刘备投靠曹操,曹操在宛城死了长子曹昂和大将典韦! 刘备投靠袁绍,官渡之战开打,袁绍以河北霸主之姿,居然一战而败,随后不久直接病故! 之后还有陶谦,刘表,结果都不言而喻,几乎是刘备走到哪个地方,哪個地方的诸侯就要倒大霉,活脱脱一颗天煞孤星。 都说吕布三姓家奴,实际上刘备比他狠多了。 “头疼啊……” 王景现在真的很为难,他知道自己不该相信玄学,可刘玄德名字里都带个玄字,而且这个人是真的有毒。 不过王景左右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收服关羽和张飞。 没办法,两个未来的超一流猛将谁不想要呢? 吕布见王景许久不说话,便主动抱拳请命说道:“此等鼠辈,岂有资格挑战主公,不如由布出战,必摘下此三人首级。” 王景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他们想要挑战,我就给他们与我公平一决机会。” 刘关张三兄弟和他们的兵马,此刻都被团团包围,根本无路可逃。 王景特意命人让开一片空地,作为战斗的场所,然后看向兄弟三人:“来吧,你们能赢得了我,今日就可安然离开。” 张飞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就问道:“祁侯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从不食言。” 王景已经打定主意,要一次就把刘、关、张三人打得心服口服,要以堂堂正正的姿态,碾压他们。 “好,那俺就不和你客气了!” 张飞见王景小胳膊小腿的,便自告奋勇地跳出来,想要第一个和王景单挑,最好是将王景生擒:“我来和你一决胜负!” 王景却是笑着摇了摇手指。 张飞急了,还以为王景要食言自肥:“怎么,你想反悔?” “和我单挑,对你而言太不公平。” 王景虎目四顾,姿态傲然,手指点过刘备和关羽,又点向他们身后的幽州骑兵,淡然说道:“一起上吧,带着你们麾下的士卒一起,如此才勉强算是公平。” “狂妄!” 关羽被王景的轻视和傲慢彻底激怒,拖着青龙偃月刀便向王景冲杀而来,起手就是一招凶猛的斩击,其势犹如力劈华山。 这是《春秋三式》中的第一刀,得悟自《谷梁传》,谓之春秋笔法,斩出之后,快慢不定,刚柔并济,刀意曲折飘忽,让人难以捉摸,防不胜防。 巨大的力量,仿佛能斩碎大地,开山裂石。 偏偏招式轻盈灵巧,飘忽不定,如山中雾气。 铛~ 可关羽这不可思议的惊艳一刀,却被同时运转五大神功,身体已然进入超频状态的王景轻轻抬起一只手便给接住了。 刀锋被五指所扣,竟丝毫动弹不得。 “什么!” “怎会如此?” 张飞和刘备心神俱震,关羽的刀法力道有多凶猛,他们朝夕相处,自然最是清楚不过。 这样的一刀,连张飞都不敢硬接,只能闪避或者格挡卸力,否则一刀就要被斩得气血翻涌,虎口开裂。 可王景呢? 一只手,仅仅是随意地举起,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接住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这一切! “一起上!不然吾等必败无疑!” 从不相信有人能强悍到如此地步的张飞,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简直就是一头从洪荒世界走出的上古凶兽,实力之强,简直超乎想象,不可思议。 丈八蛇矛枪出如龙,凶狠的刺向王景。 情急之下,张飞根本毫无保留,这一刺,用尽了他周身的气力! 踏步,扭腰,力从地起,经过肌肉地紧密配合传递,在生死危机的压迫之下,张飞超常发挥!刺出来的这一击,前所未有的完美,简直已经达到了他整个人生的巅峰! 张飞自幼便酷爱书法,年少之时曾费重金购得一篇蔡邕亲笔所书之《飞白剑帖》,每日勤学苦练,终于从中领悟出了属于他自己的武学至理,自创《铁翼神枪》。 以枪为笔,将书法运用到武学之中。 此时所用的,正是第一式,铁画银钩! 此招之灵感,得自书法之中的行书,提毫蘸墨,挥笔点命,神枪判生死。 出招时,如行云流水,飘逸迅捷,招式往往朴实无华,却又笔锋犀利,入木三分,使人难以招架。 张飞以蛇矛做笔,欲判王景生死! 王景不闪不避,抓着关羽的偃月刀轻轻一压,拔山之力便压得他的大刀偏转下落,正好撞开张飞的攻击。 随后双拳猛然轰出,以拳为剑,施展《神羽剑经》绝学,一招神雷荡世,配合《白猿剑术》中的猿啸音攻秘术,爆发劲力,便以狂霸无匹的力量将关羽和张飞这两位绝世虎将打得倒飞出去,落地后直接摔成了滚地葫芦。 关羽和张飞两人被摔得头昏脑涨,气血翻涌,挣扎着起来时,看到胸口上的坚硬程度堪比法器的护心镜上直接被轰出了一道拳印,顿时满脸骇然:“这还是人!” 吕布的强大,已经让他们惊讶无比。 而王景的强悍和凶猛,更是让他们觉得离谱。 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强大之人! 而在战场之外观战的吕布,也是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王景进入超频状态之后所展现出的强大武力,让身为武者的他都为之敬畏不已,这也是他从不敢背叛王景的原因。 吕布背叛丁原,是因为丁原不够强。 背叛董卓,是因为董卓视他如奴仆。 可王景不一样,在王景手下听命,他不仅得到了尊重,而且王景也足够强大,让他完全生不去背叛之心。 “还没输,二弟,三弟,不要放弃!” 战场上,亲眼见证王景展现逆天能为的刘备,反倒是三兄弟中意志最为坚定的一个,直到此时,他仍不放弃胜利的希望。 “祁侯,来战!” 刘备直接指挥手下的士卒,冲上去围杀王景。 虽然无耻,但王景说过可以带着士兵一起上,刘备可不准备讲什么江湖道义。能够混成一方诸侯,谁还不懂点厚黑学了? 而刘备带的这几百幽州兵,对他也十分忠诚,此刻想也不想就冲向王景。 还有几十个弓箭手,在刘备的指挥下,默默躲在后面打算放冷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历史上死在冷箭下的绝世猛将不知凡几,在刘备看来,你王景再能打又如何?挡得住冷箭吗! “用破甲箭,射死他!” 咻咻咻~ 一轮齐射,数十箭瞬息而至。 金属箭头反射着阳光,散发出阴冷的寒芒,特意加重的箭头,为箭矢提供了更为强劲的动能,足以击破大部分的重甲,哪怕是明光铠甲,二十步内也足以击穿。 然而面对如此强大的破甲箭,王景却是既不格挡也不闪躲,任由它们落在身上。“成了!” 当箭矢即将命中的的瞬间,刘备心中惊喜。 然而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了何谓绝望。 破甲重箭如流星袭月,落在王景身上,却被两道收拢的羽翼所挡,金红色的光焰之下,箭头都直接被高温熔化,变成一滩铁水。 至于箭杆,更是烧成碳灰,随风飘散。 “护身气甲!” “这看着也不像金甲元功啊?” “这是我以《真阳九炼》为基础,结合自身的武道修为所创出的招式,名为天炎烈羽,防护能力不弱于宝甲。” 王景语气淡然的说道,之所以创出这一招,还是因为鎏金虎纹宝甲在与孙坚的一战中遭到损坏,证明了金甲元功并非无敌。 所以王景才借鉴了后世坦克车上反应装甲的设计原理,以《真阳九炼》的根基为底色,创出了天炎烈羽这一招防御性质的法术。 天炎烈羽以天火交织而成,化作烈羽护持周身,通过持续燃烧圣炎,凝聚而出的特殊法象,在周身形成护身气罩,从而提供全方位的保护。 对手发起的任何攻击,会引爆王景身上的烈羽,如果是远程打击,威力会被烈羽的爆炸所抵消。 如果是近战,那就惨了,得正面挨上一发反步兵地雷。 刘备有感于天炎烈羽的强大,不由得再次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光是今天,他的精神和意志都快要因为连续的震惊而变得麻木了。 而无视了破甲重箭攻击的王景,则是直接杀入人群之中,开启了横冲直撞模式。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地上就躺了一大票人。 眼见麾下士卒被王景随手拍翻在地,刘备只能迎难而上,再次施展《江山剑气》,欲阻挡王景脚步,对他进行牵制。 右手雌剑,阴柔婉转。 左手雄剑,刚猛迅捷。 刘备双手齐动,刚柔并济,攻守兼备,不断以柔剑化解王景的攻击力道,同时又借力打力,以刚剑发起反击。 并且每次出剑,都灵活利用地形,不断试图瓦解王景的身体平衡,如此剑法,当真是神乎其神,妙不可言。 “君臣相顾,左右互应,好一招顾应剑法!” 王景双眸一亮,他不得不承认之前确实是小看了刘备,没想到刘备的武学造诣居然如此了得! “在我遇到的剑术高手之中,论剑术精妙,只有剑圣王越能略胜你一筹。” 王景化拳为掌,施展双重的炎阳震击。凝聚真火于掌心,轰然打出。 明劲之中蕴藏暗劲,震天连击,顿时突破刘备的柔劲防御,他只化消了第一段的攻击,正欲反击之时,第二段的攻击随即爆发,震荡他的五脏六腑,打得他口吐鲜血,踉跄而退。 “可惜啊,伱的修为不足,根基太弱,纵然招式再如何精妙,也难以抵挡我的一力破万法。” 王景得势不饶人,打算先拿下刘备,破了三兄弟的合围阵势。 刘、关、张三人之中,唯有刘备的弱点最为明显,是三人中的短板。 “刘玄德,我这一拳二十年的功力,你挡得住吗!” 王景朴实无华的一记弓步冲拳,直奔刘备胸口而去。 而此时刘备身后,关羽和张飞也再度杀至,两人正欲出手阻拦王景那霸道无匹的一拳,刘备却忽然大喊:“用绝招!” 听到“绝招”二字,关羽、张飞毫不犹豫地当场变招,然而他们挥刀挺矛,攻击的目标却从王景变成了刘备。 而刘备似乎早有所料,双剑分别左右招架,以自身根基,强行承受关羽和张飞的攻击劲力,将之纳为己用。 “君子以厚德载物!王景,接招,此剑名德!” 双剑合璧,如同坚厚的大地,承载万千生灵。 刘备以一己之力,承载关羽和张飞的最强一击,接纳化入自身丹田气海之中,再调和阴阳水火,一次性爆发出来。 正是桃园结义之后,刘备创出的绝杀之招,其名“德”。 “好一招以德服人!” 强如王景,亦不由被刘备的这一剑所给惊艳到了。 要知道此时的刘备才刚刚三十岁出头,关羽二十九岁,张飞二十四岁,三人气运勃发,借着乱世重新洗牌的机会乘势而起,未来必然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 若面对的是十年后兄弟三人的这一招合击,王景也只能落荒而逃。 只可惜,刘、关、张兄弟三人还未彻底成长起来,哪怕再如何天资横溢,面对一个已经开了外挂的王景,他们仍旧只能饮恨败北。 轰~ 王景以拳击剑,狂霸的拳劲将刘备的剑势轰得粉碎。 关羽和张飞也战到脱力,只能靠拄着兵器才勉强强支撑着身体不倒下,两人都在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王景,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无敌”。 王景走到半跪在地上,想要强撑着站起来的刘备面前,低头俯瞰着他:“投降吧,凭你们兄弟三人,赢不了我。” “男子汉大丈夫,岂会屈膝向乱臣贼子投降?要杀便杀,无需废话。” 刘备的话,让王景直接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抱歉,实在没忍住。” 王景目光轻蔑地看着刘备,那眼神,宛如在看一个智障,反问道:“你说我是乱臣贼子?” 刘备顿时心中万分不爽:“难道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 王景心知要说服刘备这条蜀汉真龙,可比武力上击败关羽和张飞要困难得多,但王景的心中一点也不慌,因为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刘玄德,我且问你,先帝大行之前,大肆分封宗室到各地充任州牧,此举用意为何?” 王景先是抛出了一个让刘备完全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分封宗室,这个举动本身就很奇怪,就好像一家之主人还在,就开始分家产准备散伙了一样。 毫无疑问,灵帝此举在不少人眼里,就是纯粹的瞎折腾,是昏君才会做出的举动,因为这么干的确会在事实上造成炎汉帝朝的领土分裂,加速地方的割据。 “我怎会知晓?” 终究也是老刘家的人,刘备没好意思骂灵帝昏聩无能。 王景却冷笑着看向刘备:“如此缺乏战略眼光,难怪三十岁了,还这般一事无成。” “你竟敢羞辱大哥!” 主辱臣死,关羽和张飞忍不住跳出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王景。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王景轻蔑的目光,依次扫过关羽和张飞,最后再次落在刘备身上:“你身为高祖皇帝后裔,汉室宗亲,却连自己真正的敌人都没搞清楚,反而在这里骂我乱臣贼子,不觉得可笑吗?” “真正的敌人?” 刘备被王景骂得脑子都有些晕,缺乏一流谋士辅佐的他,根本看不懂天下大势,只会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蛮干,没有任何战略目标,只能在战术层面上扑腾两下。 此时被王景用眼神鄙视,更是连被鄙视的原因都想不明白,心里非常抓狂,直接气得炸毛了:“祁侯,你此话何意?给我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本章完) 第145章 玩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第145章 玩鸟是一件喜闻乐见的事 王景将目光投向刘备,语气淡然说道:“你可知党锢之祸,因何而起?所谓的宦官专权,不过是一种表象,其内核乃是世家豪族日益坐大,欲与汉室争权。先帝即位之后,便有感于天下名门望族势大难制,这才不得不倚重宫内阉宦,平衡朝局。” 听到王景如此剖析朝局时政,刘备犹如醍醐灌顶,闭塞的大脑仿佛瞬间就开窍了一般。 这等帝王心术之学,在古代往往都是皇家的不传之秘,刘备虽是宗室,却家境贫寒,根本不是被当成太子来培养的,因此根本无法接触到这些。 而关羽和张飞虽有心反驳,却又觉得王景的话很有道理。 阉宦是坏人,这个是常识。 但随后王景便向他们展示了,世家是如何通过对话语权的掌控,将这个所谓的“常识”,灌输给所有人的。 王景说的每一个字,对他们三人来说,都是振聋发聩。 尤其是王景提及世家豪族在地方州郡土地兼并之事,更是让他们深有感触,因为他们自己就曾经遇到过类似的事! 以前想不明白原因,现在王景一说,他们顿时知道了前因后果,心中更是因此而大受震动。 尤其是刘备,他本就极有野心,不甘于平庸的人生。 王景的一番言论,简直就是在给他打开了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世祖皇帝借地方豪强之力,又得天命相助,才最终击败王莽,光复汉室。但也为今日之势,埋下祸乱根源。二百年来,世家豪族日益强大,其势之盛,已然动摇汉室江山,威胁皇权。” “黄巾之乱,既是天灾,亦是人祸,各地豪门纷纷兼并土地,贫者无立锥之地,自然只能造反。而平叛,消耗的却是皇族的力量,先帝唯恐江山落入他姓之人手中,不惜从宗室之中择其优者,分封四方。就算他们有不臣之心,裂土分王,也在所不惜。至少未来天下若是乱起,起码还有刘姓之人能够扛起重担,三兴汉室。” 王景看向刘备,深深凝视着他:“如今你看明白谁才是汉室的敌人了吗?” “这……” 刘备被王景怼得哑口无言,最终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他一直以来都深信儒门的道理,认为是皇帝身边小人当道,所以才导致国家祸乱不止,因此这次加入诸侯联盟,也是为了要清君侧。 结果到头来,却是被王景点破了关键。 世家和豪族势力膨胀,皇室的利益不断缩减,朝廷的税基遭到破坏,因此才会天下大乱。 而刘备如今在做的事情,非但不能拯救汉室江山,反而是在助纣为虐。毕竟他刘备出身宗室,不比其他诸侯,所以才被王景的一番话给说得破了防。 关羽和张飞也是无奈,打不过对方也就罢了,现在连讲道理都讲不过,他们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如何,尔等兄弟三人,可有向朝廷投诚的打算?” 刘备闻声从地上站了起来,认真地看着王景的眼睛,质问他道:“祁侯,你当真是我汉室的忠臣吗?” 面对刘备的质问,王景却是洒然一笑:“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未来之事,谁又敢保证呢?难不成你要我对着洛水发誓吗?至少眼下,我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汉人江山,为了汉人百姓。” 这一句话,王景说得问心无愧。 只不过他眼中的炎汉帝朝,乃是汉人的江山,而非刘氏一家一姓之江山。 若汉室的存在,能够让天下太平,盛世再临,那王景也愿意维系汉室的统治。 可若不能,王景也不会因为個人的道德洁癖而心慈手软。 虽然心里不服气,可刘备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比起狼子野心的袁绍和袁术,还有暴虐无道的董卓,王景这两年在洛阳的作为,确实让人无可指摘。 别看王景拥兵自重,却不像董卓那样把持朝政,排除异己。 反倒是王景一直在打击强盗,稳定社会秩序,促进农业生产,还开办学校教化百姓,让平民也能读书识字。 比起暮气沉沉的旧党,新党几乎都是一些愿意做实事的官员,劝课农桑,兴修水利,严明法纪,打击豪强。 有些人说话冠冕堂皇,结果问他为百姓做了什么实事,却是一问一个不吱声。 可王景却不同,做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怕被人看到。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王景才能问心无愧,而刘备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心中权衡一番之后,还是朝王景拱手作揖,表示臣服:“备,愿降。” 王景知道刘备这是在向朝廷投降,而不是向北军投降,因此并不喊王景主公,不过王景也不在乎这个,只要肯听话能办事,就是好的工具人,叫不叫老板无所谓,外包的员工也是员工嘛,还不用帮交社保,不用给五险一金,简直美滋滋。 因此王景丝毫不觉芥蒂,反而笑着拍了拍刘备肩膀上的灰尘,语气热切:“玄德免礼,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拿下刘备,就等于同时拿下关羽和张飞这两位超一流的绝世猛将,这同样是意外之喜,值得大肆庆贺一番。 回去的路上,王景命人好好安顿刘关张三兄弟。 李儒却偷偷跑来,建议王景杀掉刘备这条潜龙:“主公,刘备身怀大器,气象非凡,又有关羽、张飞这等绝世猛将为其效命,恐怕不会真心降服,日后必成主公心腹大患。” 刘备的潜力有多大,别人不知道,熟读三国的王景又岂会不知? 但对于李儒的建议,王景却只是笑了笑,便摆手说道:“无妨,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忠诚。剑有双刃,能伤己,自然也能杀敌,结果如何,还要看持剑之人如何运用。而我有绝对的信心,将刘备这把绝世宝剑,完全掌握在手中。” 刘备的墙脚挖不挖得动,王景打算试过再说。 毕竟关羽和张飞这样的猛将,实在是世间难寻,尤其是关羽,这可是连曹操都为之茶不思饭不想的男人啊,不把他们纳入麾下,王景岂能甘心? 回到虎牢关,王景大摆庆功宴,犒赏三军。 而捷报很快也传至洛阳,诸侯二十二万联军,兵多将广,人潮铺天盖地,却被王景以两万余人就打得大败亏输。 此战结果一出,洛阳震惊,天下震惊! 太傅府内,袁隗听闻这一消息的瞬间,脑子嗡嗡作响,差点没背过气去:“怎么可能输?怎么可以输!” 这个结果,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汝南袁氏几代人的图谋,尽付东流矣。” 本就老态龙钟的袁隗,此刻更是精神彻底萎靡下来,整个人仿佛行将就木。 若非其炼神修为高深莫测,乃是儒门三君之一,说不定铸造的心路都要因为这个打击而圣心破碎。 虽说在袁隗眼里,袁绍和袁术都是袁家的“逆子”,他们的行动也在事实上造成了汝南袁氏的内部分裂。 可对于十八路诸侯联军,袁隗心中还是隐隐有着期待的,认为可以当做旧党在军事上的奥援,从而牵制王景,保证旧党在朝廷内部的话语权。 但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十分骨感。 二十几万人被两万人打得丢盔弃甲,简直丢人现眼! 关键是这一败,重重地打击了汝南袁氏的在士林和儒门内部的威望,说不定新党内部都有不少人会因为这一战的结果而心生动摇。 袁胤恰好就站在身旁,他并不懂这一战在政治上的意义,因此满脸不解:“父亲,本初与公路虽然兵败,但并未输掉全部本钱,联军主力只是溃散,并未被彻底剿灭,后续仍然可以整军再战,为何父亲却说我们袁家已经一败涂地?” 袁隗叹气,给袁胤解释其中的门道:“联军兵败,入主洛阳号令天下之良机已失。再来,就是诸侯争霸之乱世格局,就算我们袁家早有谋划,一旦开启这大争之世,哪里还有必胜之把握?一旦失败,天下再无袁氏存身之地也。” 征战杀伐,其中凶险根本难以预料,就算第一世家又如何? 汝南袁氏,已然失去对天下大局的掌控。 一个镇不住场子的带头大哥,谁还愿意听你的指挥呢? 而虎牢关外的这一战,就暴露出了汝南袁氏最大的短板——军事力量不足。 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得不到,旧党失去了诸侯联军这个奥援,日后还如何在朝堂上压制旧党? 袁隗为此忧心忡忡,以至于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直至王景班师回朝,率领北军主力抵达洛阳的东郭大营。这一天,洛阳百姓齐至外城东郭。 北军内部可是有着多达上万的洛阳子弟兵,他们军纪严明,因而名声极好,被百姓视之为王者之师,如今得胜归来,百姓自然是夹道欢迎。 鲜铺路,喝彩喧天,百姓们争相来贺,对王景的“统治”可谓是衷心拥护。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经历过董卓乱政的洛阳居民,显然非常满意王景对洛阳地区的治理。 至于利益受损的世家,百姓才不在乎,甚至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拍手称快。 李儒骑着马,走在王景身后,难得享受了一次这种待遇,看到周围狂热的洛阳市民,不禁感慨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而这洛阳民心,已尽归主公矣。” 不知怎的,李儒想起了董卓,心中更是倍感唏嘘:“若是当初太师能有这等民心,又何惧关东诸侯围攻?” 在李儒看来,王景在洛阳的根基已然稳如泰山,形势一片大好,局面比之当初的西凉军,要好上太多了。 当初董卓费尽心思也做不到的事情,王景却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做到了。 李儒暗暗庆幸自己跳槽得早,如今得遇明主,只要用心办事,还愁日后不能封侯拜相吗? 心中极度渴望功名的李儒,看着王景伟岸挺拔的背影,目光彻底狂热起来。 不多时,皇帝刘协也亲自带人在东阳门处恭贺北军大胜而归,只见他面对王景之时,笑脸相迎:“祁侯辛苦了。” “能为陛下分忧,能为朝廷效力,乃臣之本分,何谈辛苦?” 王景翻身下马,在百姓面前陪着刘协上演了一出君臣和睦的戏码,甭管两人是不是真心的吧,眼下刘协需要王景的庇护,而王景也需要刘协为北军提供的大义名分,因此合作是必然的。 比起旧党所代表的世家势力只会想着如何将帝朝皇室的利益瓜分殆尽,至少王景的吃相好看多了。 王景与刘协同乘銮驾,一同驶入东阳门,进入内城。 倏然间,耳边响起悠扬的琴声,曲音宛如高山流水,叮咚作响。 仔细听闻,琴声又变作凤凰轻吟,高洁神圣,涤荡心灵,一时间,王景仿佛感觉到自己心中烦恼尽消,只余平安喜乐,浑身轻松。 虽未见人,但只闻琴音,王景就知道如此神曲是何人所奏。 果然,稍一抬头,便在天街路旁的一幢彩绘朱漆的楼阁上,看见一道熟悉的倩影,赫然正是蔡琰。 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 优美的曲调,撩动人的心弦。 王景心中一暖,随即默运玄功,以庚金之炁为根骨,以辛金之炁为血肉,以思能之力赋其形态,抬手向天,轰出一团气息澎湃的丹羽圣炎。 神火直冲云霄,幻化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鸿前,麟后,蛇首,鱼尾,龙纹,龟身,燕颔,鸡喙,骈翼。 首载德,顶揭义,背负仁,心抱忠,翼夹信,足履正。 其声如钟鸣鼓瑟,时而清越辽然,时而大气磅礴,身上的羽毛五彩斑斓,其光灼灼,照耀大千! 元炁与思能化作的凤凰,伴随着蔡琰的《凰羽仙音》展翅高飞,柔和的圣炎之力散发出无限生机之力,引得百鸟竞相尾随。 如此百鸟朝凤之异象,自然引得百姓高声赞叹。 “小音钟,大音鼓。不啄生草,五采备举。飞,则群鸟从。出,则王政平,国有道!” “凤凰降世,此乃祥瑞啊!” “陛下万岁!祁侯万胜!” 百姓们无不欢呼雀跃,春江水暖鸭先知,他们居于帝朝的底层,因而才是全天下是最渴望盛世再临的人。 毕竟这些年的世道不好,最遭罪的就是他们这些底层百姓。 世家盘剥,豪族欺凌,朝廷压榨,兵过如梳,匪过如篦,一桩桩一件件的的糟心事,日子就基本上没怎么顺心过。 如今好不容易盼来希望,他们自然衷心拥护王景,拥护北军。 民心归附,思能之力蜂拥而来,王景识海中的天命帝星愈加明亮,也不枉他耗费功力,制造出如此异象。 只见王景以思能为线,仿佛放风筝一样,操纵着天空之上的神鸟凤凰开始围绕着洛阳上空盘旋。 而刘协坐在銮驾一侧,却是看的心中一片凛然:“不过旬日之间,祁侯的修为竟然又提升了!” 就连随行护卫刘协的帝师王越,此刻也暗暗惊叹:“如此元炁操纵之法,当真玄妙无比,与道家的法有元灵之神通相较,恐怕亦是不遑多让。” 王景足足维持了一个时辰,直到体内思能之力无以为继,才猛然握拳,引爆了神鸟凤凰体内的丹羽圣炎。 轰~ 天空之上,神鸟凤凰之羽翼化作无穷华光,随即便是如同雨点一般落下。 而有幸沐浴圣洁华光之人,纷纷体内焕发生机。 普通百姓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挥起锄头来都更有劲儿了。 甚至一些有着难言之隐的男人,忽然感觉体内阳气大盛,原本举不起来的地方,现在也能举起来了,瞬间整个人腰杆都挺直了。 “凤凰赐福!这是凤凰赐福啊!” 丹羽圣炎本就充满生机,王景现在的修为境界还达不到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可治疗一些小伤小病却是轻轻松松。 而帝朝的普通百姓缺医少药,平日里就算生病也只能自己扛着,因此张角当初才能靠着符水治病的道法,掀起动摇帝朝统治根基的黄巾起义。 如今,王景也是有样学样,以此法来汇聚民心。 虽然付出不少,但收获巨大,不断涌来的思能之力就是明证。 大胜而归的王景,凭着在东阳门处显露异象和祥瑞,成功收割了一大波的民心和声望,此时在洛阳的权势,已经不下于昔日的董卓。 十八路诸侯所组建的联军大败亏输之后,朝堂上反对王景的声音几乎彻底地销声匿迹。 而王景也趁机开始组建和扩大自己的政治派系,培植党羽,干起了“权臣”才会干的事情——结党营私。 结党营私这个词很难听,但是想做事,就不能有政治洁癖,一个人再怎么廉洁奉公,能做的事情也是有极限的。 因此古今中外,欲行改革之人,就没有不结党营私,排除异己的。 而王景也没打算当个“清官”,因此直接找来王允和荀爽共商大事,打算拉上这些开明的世家阶级一起瓜分蛋糕。 (本章完) 第146章 我要你助我修行! 第146章 我要你助我修行! 洛阳,西园。 今日宾客盈门,皆是为了庆贺王景在战场上旗开得胜,打退了野心勃勃的十八路诸侯联军。 战争往往都是政治的延续,这次的“十八路诸侯讨伐王景”之战,说白了就是新党与旧党之争。 王景的北军击败了董卓的西凉军,所以顺理成章地自然接管了原本属于董卓的政治利益,比如一些重要的官位和官职,以及这些官位和官职所代表的权力,涉及到的可是帝朝内部的资源分配。 简单来说,那便是王景和王允所代表的新党,瓜分了原本属于旧党的蛋糕。 不仅如此,王景和王允推行的一些保护底层百姓的法令,也损害到了世家和豪族的利益,招致了诸多不满。 这才是战争爆发的根本原因,而王景的在战争中胜出,意味着新党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会进一步增加,旧党势力会被持续割肉。 借着庆功宴,王景与王允也开始召集新党的成员,将荀爽、士孙瑞、杨瓒等人请来,共同商议要如何分赃 王景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在政治上太原王氏的力量还是稍显薄弱,想要与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抗衡,就必须组建一个强大的政治派系,彼此结盟,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前进。 如此一来,王景才能专心负责在外征战,而王允则带着新党的成员负责稳定大后方,治理地方,扶持产业,收拢民心,除此之外还需要为北军供应粮草,制作兵器,维持社会环境的安定和谐。 这次北军能够取得的辉煌大胜,王允和整个新党成员都至少也有一半的功劳。 没有他们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倾力相助,北军再强,也不过是一支流寇,绝对成为不了王者之师。 如今摘取到了胜利果实,自然是时候排排坐分果果。 王允也不客气,直接举荐了兄长王宏,还有同乡宋翼,尤其是王宏,此前就已经当了县令,任期做得有声有色,严明法纪,打击豪强,帮扶百姓,加上又是王允兄长的身份,王景打算让他升任太守一职。 而荀爽也推荐了自己的两个侄子,荀彧荀文若,以及荀衍荀休若! 王景一听就乐了,笑着调侃荀爽说道:“荀氏三若,吾独得其二,其中还有一个王佐之才,看来荀家还真是下血本了啊。” 想当初刚进洛阳,王景身边连一個谋士都没有,勉强拿得出手的名将也只有一个从弟王凌。最先收服的徐庶虽然天资出众,奈何年岁尚浅,本事不足,现在都还在司马徵那里求学苦读。 如今麾下文有荀攸、贾诩、李儒,武有张辽、徐晃、高顺、阎行、周泰,再加上可以驱策的关羽和张飞,阵容真是越来越豪华了。 只能说越强大越幸运,都不必王景主动提出要求,作为新党的一员,荀爽自己就希望族中优秀的人才能为北军效力。 眼下颍川荀氏显然有要与太原王氏加深合作的意思,两家彼此结盟,荀家主动要登上王景的贼船,在他身上下重注。 要知道,荀氏三若,皆有经天纬地之才。 这下子直接来了两个,投入王景麾下,可见荀家的诚意。 荀彧就不用说了,曹操麾下文臣之首,王佐之才。 而荀衍这个当哥的,虽然名气还没有荀彧这个弟弟大,却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三国历史上,官渡之战后曹操征讨袁尚,原本投降曹魏的袁绍外甥高干因此降而复叛,秘密调遣部队谋夺邺城,却被时任监军校尉的荀衍一眼识破,调兵遣将一举诛灭,因功得封列侯。 荀氏三若里,也就剩下一个荀谌荀友若在给袁绍当谋主,没来投靠。 荀家虽然看好王景,但还是稳了一手,习惯性地玩起了分散投资的策略,绝不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对于荀谌,王景也是眼馋无比。 此人嘴炮之能,不下于三国演义中舌战群儒,骂死王朗的诸葛亮。 三国历史上的荀谌,那可是仅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服韩馥把冀州让给袁绍,是真正的嘴炮强者,颇有几分昔日纵横家谋士张秦、苏仪的能耐。 不过王景却也并不心急,等公孙瓒与袁绍争雄河北之时,他有的是机会出手。 司隶州,下辖郡七,县一百零六。 此时河南、河内、河东、弘农这四郡已经彻底落入王景的掌控之中,而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这三个地方,则依旧在率军镇守长安城的皇甫嵩手里。 王景想了想,最终决定任命荀彧为河内郡太守,算是给了荀家一个交代,而以荀彧的政治才能,将河内交给他来治理,也算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而荀谌则被任命为监军校尉,坐镇河内,在抵御韩馥的同时,也是为了监视冀州动向,为北军的东进战略进行准备。 王宏则被王景任命为弘农太守,此人颇有胆气和胸襟,并不迂腐,王景打算让他和平阴县令翟介合作,在当地推广被王景魔改过的墨学,培养一批掌握科学知识的新式人才。 至于宋翼,此人就是一个传统儒士,品德和操守没啥问题,但实际的政治能力,非常堪忧,王景只好把他丢进秘书监任事,让他去给蔡邕打下手,专心搞学问,编修儒家经典,省得去了地方闹出事端,搞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没想到宋翼本人对于王景的安排还挺高兴的,甚至亲自登门拜谢了一番,闹得王景都有些哭笑不得,暗叹这人不是装傻,是真的憨憨,对政治是真的一点也不懂啊。 不过人各有志,有人当官是为了掌权,有人当官是因为兴趣,王景倒也不打算强求。 更何况掌握了活字印刷术和出版大权的秘书监,在读书人的圈子里可不是什么冷衙门,反而炽手可热得不行。 要知道当上秘书监的蔡邕,如今家里门槛都要被人给踏破了,不知多少士族为了传播自家的学派和藏书,上门送礼求他办事,比以前当“大儒”和“名士”的时候还要风光。 毕竟蔡邕以前只有虚名,现在掌握的可是能够影响门第声望的宣传利器,手握实权,自然风光无限,不是过去落魄时所能比拟的。 京师四郡,王宏掌弘农,王凌治河东,荀彧理河内,而剩下的河南尹却是最为关键,因为其所辖之地,包括洛阳在内的二十座大县,全是大汉帝国的精华区域。 心中权衡一番,王景最后将目光投向贾诩:“文和,你可愿意出任河南尹一职?” 荀爽有些失望,他其实希望荀攸能够接任河南尹这个职位,却也明白荀家太过强大,王景为了平衡不惜让王家的人执掌两郡之地来与荀家达成平衡的态势。 若让荀攸出任河南尹,这样的平衡必然会被打破。 贾诩也是聪明人,立刻理解了王景的用意,笑着拱手作揖:“全凭主公做主。” “哈哈,很好。” 顺利分赃完毕,大家都对结果满意,王景自然也是心情大好,当即乐呵呵地与众人举杯共饮:“来,喝酒。” 酒过三巡,人人开怀畅饮。 最开心的人却不是王景,而是王允。 一门两太守,当朝司空,此子还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军,封候拜将,威压天下,如今王允的权势和地位,可谓是彻底巩固下来,而太原王氏,势力也极速膨胀起来,跻身一流豪门之列,成为了新党无可争议的领头羊,甚至已经强大到足以与汝南袁氏分庭抗礼。 因此王允是真的非常高兴,心里更是觉得当初资助王景起兵真是做得太对了。 当初在王景这个次子身上所下的血本,如今可谓是千万倍的捞了回来,为太原王氏积累下了深厚的政治资本。 宴席间,就有不少宾客目光灼灼地看着王允,眼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其中就有谏议大夫夏牟,还有前大司农冯芳,两人以前都是西园八校之一,算是一起扛过枪的铁哥们,如今都混得相当落魄。 原本此二人皆会死于非命,葬身于董卓之乱。 如今因为王景的出现,他们这两个难兄难弟却都还活得好好的。 然则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不曾得到过也便罢了,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又失去,再怎么心胸开阔也遭不住这样的打击。 因此两人失去兵权后,日子过得可一点也不开心。 “谏议大夫,听说祁侯有意重用蔡伯喈,让他升任太常一职,位列九卿。” 谈话间,冯芳眼里满满的都是艳羡,位列九卿啊,帝朝绝对的权力核心之一,尊荣无比,是官场上,许多人一辈子都到不了的高度。 “哼哼,不就是生了个好女儿吗?我就是没女儿罢了,否则说不定现在我也能混个九卿来做做了。” 几杯马尿下肚,夏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东阳门前,王景与蔡琰“琴瑟和弦”一事,如今早就传遍全城,成为一时佳话。 不少人都暗暗羡慕蔡邕的运气,明明都仕途暗淡了,结果愣是靠女儿翻盘,这上哪讲理去啊?王景是谁? 那可是眼下洛阳最炙手可热之人! 甚至都不能说是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了,简直就是一轮如日中天的烈阳! 能与如此英雄人物结为亲家,是多少人求都都不来的? 因此对于蔡邕,夏牟就很不服气。 他心里一直觉得若非灵帝死得太早,自己又岂会落魄到如今这种地步? 如今看到蔡邕的靠着裙带关系“咸鱼翻身”,夏牟心中不屑的同时,又非常羡慕,因此一时嘴快说了几句意气话。 谏议大夫嘛,平日里喷人都喷习惯了,嘴就没个把门的。 然而夏牟言者无心,冯芳却是听者有意。 夏牟没有女儿,他冯芳有啊! 冯芳不禁追忆起了自己辉煌的往昔,当初给曹节这个大宦官当女婿的时候,自己是何的等风光无限? 如今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虽然还留着助军右校尉的官身,可这虚头巴脑的官职顶个蛋用? 手底下没有一兵一卒,别说吃空饷了,就连以前当大司农时捞到手的钱,现在都快要保不住了。 没了牙的老虎,和一头待宰的肥猪有何区别? 暗地里,洛阳城内如今已经不知多少人开始对冯家虎视眈眈,尤其是冉冉升起的新党势力,一个个都跟恶狼似的,让冯芳这种不是旧党的“旧党”如鲠在喉,背脊发凉。 当初领地在位之时,冯芳因为宦官阵营的政治属性而得到刘宏信任,在十常侍时期,他连袁隗都不放在眼里。 奈何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不是刘宏的时代了,旧党对他们这些十常侍的“余孽”怀恨在心,因党锢之祸而受到打压的新党成员同样对他们极度仇视。 一根筋两头堵,冯芳每日活得有多提心吊胆那是可想而知。 而曾给曹节当过上门女婿的冯芳深知唯有背靠大树才好乘凉,他觉得自己是时候找一根又粗又壮的新大腿来紧紧抱住了! 遍观整个洛阳,还有谁的大腿能比王景更粗更壮? 既然都要抱大腿了,那当然是要抱就抱最粗最壮的那根啊! 此时王景的府中,美人可不少。 光是冯芳知道的,就有董卓的孙女董白,张济的遗孀邹氏,还有一位极为受宠的侍女貂蝉,简直一个比一个美艳不可方物。 这是什么?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因此冯芳就忍不住动起了歪脑筋,因为他的家里头,恰好就有一位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儿待字闺中! 虽然靠着“卖女儿”上位很不好听,但是读书人的事,能叫“卖”吗? 这叫联姻! 王景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被人打上了“喜好美色”的标签,甚至有不少人,都开始琢磨着要怎么为他搜罗天下美人了。 就连他和蔡琰的关系,也被无数人津津乐道,编排出了不少让人喜闻乐见的故事。 酒宴结束,与大哥王盖和三弟王定聊了几句之后,王景便在司空府住下,住进了属于他的房间。 虽说这里才是他的家,只不过这两年他一直忙于练兵,要么就是在外征战,因此基本上就没住过几回。 不一会儿,貂蝉就送来柘浆:“郎君,喝些柘浆解解酒。” 王景闻声望去,虽没有开口,但灼热的眼神却是胜过千言万语,面对貂蝉那含羞带怯的模样,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怦然心动。 王景给貂蝉倒了一杯,递上前去:“坐下和我一起喝些吧。” “谢郎君。” 王景笑着摸了摸貂蝉白嫩的小手:“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听说你最近正在练舞?” 貂蝉被王景的目光盯得脸颊发烫,眼神羞怯,不敢去和王景对视,只是低着头,轻之又轻地回了一声:“嗯,司空传了奴婢一门功法,据传乃是周朝时的宫廷乐舞,专为祈福之用,名《凤姿天舞》。” “《凤姿天舞》?” 王景闻言一愣,这一门功法在周朝时,可是只有公主或者宫中的嫔妃才可修炼,本身算是一种双修的法门,可以调和阴阳,助益男女双方的功力增长。 当然,肯定是男方活得的好处更大。 这一门功法没什么战斗力,可对于借助丹羽圣炎修炼的王景,增益可就大了。 王景嘿嘿一笑,将貂蝉柔若无骨的身子一把抱起,一阵子没见,修习了《凤姿天舞》的她变得更加婀娜俏丽了。 “蝉儿可知《凤姿天舞》这门功法想要修至大成,是必须先调和水火阴阳的?今日,我要你助我修行。” “啊,郎君,蜡烛,先吹蜡烛!” “不用管那个,反正烧完了自己就会灭掉,而且你真美,我想好好看看你。” 一夜疾风骤雨,两人一同快乐修行,直到第二天,王景和貂蝉睡到日晒三竿才悠悠醒来,只觉得通体舒畅,心情大好。 王景掀开被子时,貂蝉也被惊醒,急忙想要起身:“郎君,奴婢这就服侍你穿衣。” 不过昨夜被折腾得有点狠了,现在浑身还酸软无力,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幸好王景手脚够快,及时扶住了她。 如美眷,软玉在怀,王景抱着貂蝉娇弱绵软的身躯,不禁心神一荡,随即笑着将她扶到梳妆台前,笑着调侃说道:“你都这样了,还想服侍我穿衣啊?算了,还是我帮伱梳妆打扮吧。” 王景拿起梳子,细心地帮貂蝉梳着柔顺的长发。 本就对王景倾心不已的貂蝉,此刻竟被如此温柔的对待,心中满满的都是甜蜜的滋味,都快要从弯起的嘴角满溢出来了。 但随后貂蝉仿佛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地变得惆怅起来。 王景看见她情绪不佳,连忙关心问道:“怎么,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没有,不是这样。” 貂蝉拿出珍藏许久的香包,其布料粗糙,做工也不怎么精细,却被貂蝉珍而重之地随身携带,此刻看着手里的香包,她不仅绣眉微蹙,幽幽叹气说道:“这香包是母亲送给我的,我有点想她了。” 父亲死后,她便与母亲相依为命,最近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所以忍不住睹物思人。 王景还以为是什么事,现在听到貂蝉这么说,便笑着承诺她道:“反正你也是要过门的,干脆把你母亲从并州接过来将军府就是了,省得你天天挂念。” 毕竟是未来的丈母娘,王景并不打算亏待。 几日后,孟津港的码头,一支船队浩浩荡荡地抵达港口。 船上先是下来了好几千个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随后才是几名身穿黑衣的女性暗卫,保护着一位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登岸。 而在岸上,早就有人等候多时。 “母亲!” “小红?” 貂蝉扑入母亲钱氏怀中,脸色激动得红扑扑的,显然非常高兴。 “母亲,我好想你。” 过了好一会儿,貂蝉才抬起头,满脸依恋地朝钱氏撒着娇。 钱氏温柔一笑,摸了摸她愈发俏丽的瓜子脸,宠溺地说道:“母亲也好想你。” (本章完) 第147章 挖了世家的根 第147章 挖了世家的根 虽然年近四旬,但女儿进入王家之后,她的生活也有了起色,在王景起势之后,更是得到了太原王氏的有待,因此待遇改善,身材和容貌都保养得还算不错。 如今钱氏也算母凭女贵了,毕竟貂蝉得到王景的宠爱,她作为貂蝉的母亲,待遇自然水涨船高。 见到王景居然陪同女一起来迎接自己,钱氏受宠若惊:“民妇见过祁侯,愿侯爷永受万福。” “不必多礼。” 王景笑着将钱氏请上了马车。 得知女儿受到王景宠幸,而且被视若珍宝,钱氏心中高兴得几乎垂下泪来,只觉得女儿日后也算是有了个好的归宿。待 回过神来时,钱氏这才发现她坐的的马车颇有些与众不同,便小声唤着貂蝉的小名,询问起来:“小红,这马车怎行驶起来如此平稳?” 此前自并州出行,钱氏一路舟车劳顿,也没少乘坐马车和牛车,但那些都是传统的二轮车,不仅车厢面积狭窄,而且哪怕是走在大路上,也摇摇晃晃的非常颠簸。 哪里像眼前的这辆马车,不仅有四个轮子,而且四平八稳的,室内空间还相当充足,舒适性极佳。 王景都还没来得及回答,貂蝉就兴高采烈地为钱氏介绍说道:“母亲,这是奇巧阁出品的四轮马车,是郎君亲自发明的呢。” 带转向功能的四轮马车其实算不上什么高科技,借助墨家的能工巧匠,王景连马车的悬架弹簧减震结构都搞出来了,现在几乎成了洛阳达官贵人的标配,一辆车直接卖一千万钱,显贵你别买。 靠着此举,王景就疯狂敛财数亿,让洛阳城内的富户竞相追逐四轮马车,借此成功打响了奇巧阁的招牌,产出的各种精巧器物,大受权贵阶层的欢迎,成功引领时尚。 哪怕是与新党敌对的旧党,也时常豪掷千金来采买器物,回去支撑场面。 在貂蝉的讲述下,钱氏也才终于知道这段时间里,洛阳居然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也发生了不少的改变。 比如墨学书院的推广,活字印刷术的出现,还有最近王景出资筹办的奇巧阁出售各种制作精巧样繁多却又非常实用的器物。 在炎汉帝朝时期,由于独尊儒术的缘故,工匠无论地位还是收入,都非常之低,而且被读书人视之为贱役。 当然,儒门之人向来高傲,除了高官权贵不敢鄙视之外,整个天下就没有哪个行业能不被他们鄙视。 而王景开办奇巧阁,除了是召集工匠为自己所用之外,更旨在打破这种偏见和歧视。 效果也确实不错,工匠的收入得到提升,他们的子女也得以进入墨学书院读书识字,掌握知识,开拓眼界。 只要这样继续推行下去,原本学术话语权被儒学所垄断和把持的局面,迟早都会被打破。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 等这些从小接受科学的教育理念,掌握知识和思想的年轻人不断增加,并且成为社会中流砥柱,到了那时候,儒门就算再怎么守旧排外,也无力回天了。 这就是王景的布局和谋划,立足长远,矢志不移,最终无懈可击。 一路上,钱氏满脸带笑地听着貂蝉讲述着洛阳城的变化,抵达西园时,已是傍晚。 家中早就备齐酒宴,王景也叫来了邹氏、董白,毕竟以后都是要一起生活的人,打個招呼总还是必要的。 一家人正吃着晚饭,忽然管家鲁方进来通报:“主人,府外有人送来一份请帖。” “嗯?呈上来。” “是。” 管家将请帖拿来,王景一看,嘴角不禁勾了起起来。 貂蝉非常好奇:“怎么了,郎君?” 王景笑着说:“没什么,只不过是一只装死的老狐狸,终于忍不住要采取行动了。” “老狐狸?” 宴席间,貂蝉和邹氏她们都十分好奇,自家郎君口中的这条“老狐狸”,究竟指的会是谁呢? 清晨的洛阳,春光灿烂。 宽敞笔直的朝天街上,已经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马车。 因为王景亲自带货,奇巧阁出品的四轮马车虽然昂贵,却依旧供不应求,深受达官贵人的欢迎。 其中一辆印着刀剑徽记的四轮马车,在围观众人惊叹羡慕的目光注视中,直达太尉府门前。 “吁~” 马车停下,一个眉目英挺,眼神霸气的年轻人走出车外。 太尉府外,早早就有黄家的奴仆在等候,黄琬的长子黄奎更是亲自出门相迎:“祁侯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刚刚出任黄门侍郎的黄奎满脸堆笑,明明年纪比王景大了一辈,此刻却是亲自出迎,礼数周到得近乎卑微,根本不敢摆出安陆黄氏的高傲。 “家父已经恭候多时了,这边请。” 黄奎笑着在前面带路,表情近乎谄媚,此举让袁家上下皆震惊不已。 安陆黄氏,虽不及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这般显赫,却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名门。 黄琬的曾祖父黄香官至尚书令,其年方九岁时,便知事亲之理,名播京师,号曰“天下无双,江夏黄香”,是“二十四孝”中“扇枕温衾”故事的主角。 而黄琬的祖父黄琼就更厉害了,历任司空、太仆、司徒、太尉等职,遍历三公,还不畏强权,得罪了桓帝时期飞扬跋扈的大将军梁冀而被免职,在梁冀死后得以再入官场,死后追赠车骑将军,谥号“忠”。 如此名门之后,纵使是皇帝刘协亲至,恐怕也不需要摆出如此低的姿态。 然而当他们看清楚来人的身份时,所有人才明白黄奎为何毕恭毕敬。 祁侯亲临太尉府了! 这个消息对许多人来说,几乎相当于山崩海啸一般,毕竟黄家严格来说,也属于旧党的一员,虽然黄琬与王允私交不错,可袁隗和杨彪与王允同样私交不错,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在官场上斗个你死我活。 毕竟私交是私交,政治是政治,不可混为一谈。 可眼下旧党中流砥柱之一的太尉黄琬,居然宴请新党的代表人物祁侯王景? 新党和旧党涉及权力斗争,历来不和。 在此之前,双方也明争暗斗不断,甚至黄琬还认为王景骄横恣意,目无法纪,想要要拿下王景问罪,。 所以大家都很好奇,王景今天过来,究竟是宣战,还是谈和? 风声很快就从太尉府,向外传递,距离最近的三公府邸,太傅袁隗,司徒杨彪,全都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派出人手,紧盯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无声的风暴,以小小的太尉府为中心,开始席卷整个洛阳。 而位于风暴眼中的帝朝太尉,位列三公,名义上的大汉最高军事统帅黄琬,此刻却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凉亭中,欣赏被种在院子里的桃树和李树。 阳春三月,正是桃李盛放的时节。 或红或白的色,在清雅的院子中悄然绽放,在雕栏玉栋的妆点下,美得如此精致,让人驻足忘返。 “太尉还有心情赏,不愧是一家之主,果然沉得住气。” 王景步入凉亭,坐到了黄琬对面。 石桌上摆满着清茶和糕点,石椅上铺着毛垫,倒是准备得相当周全,而且对方事先打听过王景的喜好,显然是用心布置了这一切。 用心其实不难,难的是,要有足够的实力,让执儒门牛耳的名门望族都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存在。 而毫无疑问,王景做到了。黄琬对王景的礼遇,并非王景出身太原王氏,更非因为他是司空王允的次子,而因为王景本身的实力,以及王景所建立的北军在战场上纵横无敌。 “年纪大了,见得多了,一些事情,自然也就看开了。” 黄琬笑着转过头,为王景斟满一杯清茶,身上自有一种喜怒不萦于怀的从容和镇定,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豫州并肩作战的时候。 黄琬变回了那个言语和蔼的长辈,而王景也变回了那个谦虚受教的晚辈,仿佛双方从未在朝堂上剑拔弩张过一样。 王景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桃树和李树,目光又落回黄琬身上,笑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太尉真是好雅兴。” “不过是以小喻大,附庸风雅罢了。” 话虽如此,王景还是看到了黄琬脸上的得意和骄傲。 安陆黄氏门生故吏遍天下,对儒门的影响力虽不及汝南袁氏和弘农杨氏,但同样不容小觑。 王景心思通透,哪里还不明白,黄琬是约在这里见面,以“桃李”为喻,既是显摆,也是示威。 但在王景看来,这种示威,更像是示弱。 自然界里,只有猎物才会用虚张声势的方式来阻吓天敌。 而真正的顶级猎食者,永远是安静、优雅而残忍地等待着捕猎的时机到来。而在那之前,只会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免得惊扰到了猎物。 王景明白,黄琬主动联系自己,本身就已经是发出求饶服软的信号。 不过读书人嘛,哪怕是投降,也得稍微端点架子,免得太过难看。 王景拿起茶杯,看着杯中浮浮沉沉的茶叶,也懒得和黄琬虚与委蛇,而是开门见山问道:“安陆黄氏手中应当还握有不少筹码,太尉又何必现在便投子认负呢?” 面对王景如此露骨的措辞,黄琬心中怒气攀升,却又只能强行按捺下去,随后苦笑着说道:“以联军之大势,尚且不能得胜,安陆黄氏势不及汝南袁氏多矣,又如何抵挡祁侯的兵锋所向呢?” 正所谓江湖越历,胆子越小。 毫无疑问,黄琬并不打算陪着袁隗一条路走到黑,袁绍和袁术的战败,让他明白北军的崛起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这意味着新党已经难以遏制。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朝堂上又怎会得到呢? 与其跟失败者站在一起遭到清算,还不如赶紧站到胜利者的那一边,减少损失,甚至说不定还能跟着一起瓜分旧党的利益。 好歹当初在豫州时和王景有过几分香火情,黄琬性格虽然刚直,却并非死脑筋。 毕竟王景又不是董卓,名声还是挺不错的,投靠北军不丢人。 与野心勃勃的汝南袁氏不同,安陆黄氏对皇权并无野心,对于儒门天下的计划也并不上心,反正就算儒门天下的计划成功了,得到最大好处的也是汝南袁氏。 若是跟着汝南袁氏混,能分上一碗肉汤的话,黄琬也不介意为袁隗呐喊助威。 可现在汝南袁氏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传国玉玺也迟迟未能找到,眼瞅着别说肉汤了,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安陆黄氏还得被新党割肉,为了家族存续,黄琬果断选择踹开袁家,来找王景求和。 哪怕同为儒门的一员,可身为一家之主,黄琬也不得不考虑一旦失败,安陆黄氏的退路问题。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会面。 黄琬,已经决定率领安陆黄氏的一部分力量,向王景投诚,转为支持他争霸天下。 但卖身不能贱卖,黄琬邀请王景,正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和想法:“祁侯似乎敌视吾等世家,曾有传言,说侯爷欲灭尽天下世家,不知可有此事?” 不问可知,传出这一谣言的,必然是曹操。 黄琬拿这件事情来提问,无非是想看王景对待天下世家的态度。 若是一般人,早就矢口否认了。 而王景却是满不在乎,将手中茶杯轻轻放下,然后指尖叩击石桌,目光凝视黄琬,傲然一笑反问说道:“有何不可?” 霸气无比的四个字,直接就把黄琬给镇住了。 让他心里原本想好的说辞,还有趁机提出的各种对袁家有利的条件,全都再次吞回了肚子里。 “祁侯当真要与天下世家为敌吗?可别忘了,祁侯所出身的太原王氏,也是世家中的一员,难道祁侯连王氏也要灭吗?” “不是我要与世家为敌,而是因循守旧的世家非得与我为敌。如太原王氏,颍川荀氏等传世名门,此时都站在了我这一边,我又岂会对他们下手?” 面对黄琬的凝视和质问,王景丝毫不肯相让,目光如刀,冷冽逼人,输出口的话,更是词锋锐利:“而不跟我站在同一阵营,还与我为敌者,最后被我消灭,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 也许没了安陆黄氏的襄助,日后想要南下进攻江南会十分麻烦,但王景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大不了就发动民众的力量,一路灭杀过去。 他就不信了,难不成天下世家豪族,都是头铁到不怕死的? 王景一语惊人,说出的话让黄琬心中悚然一惊。 他没想到,王景竟然如此强势和咄咄逼人,心中筹谋已久的如意算盘,顿时落空,黄琬却不甘心。 “祁侯何必咄咄逼人?姑且不论你能不能做到,就算灭得了天下世家又能如何?人生在世,谁无私心?祁侯也许能灭尽现有的名门望族,可祁侯你能灭得了人心中的私欲吗?百年之后,天下必然又有新的世家诞生,与今日又有何区别?” 怀疑与质问,黄琬那深沉老练的目光,凝视着王景,想要看出他的心思。 这一番话,倒是得到了王景的认可,因此笑道:“太尉不愧是太尉,说出口的话确实有水平,只‘私欲’二字,就道尽了人心之奥秘。” 对于王景的赞誉,黄琬不为所动,依旧面无表情:“所以祁侯所求究竟为何?名声,权位,利益,甚至美色,我见过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私欲,祁侯纵使英雄盖世,我也不信你能例外。” 面对黄琬的质疑,王景毫不回避,点头承认:“私心,我确实也有,但我的私心,与你们不同。我想要的,是改变这个世道,因此消灭世家,并非我的目标,而是一种手段。” 这一番话,显然在黄琬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 王景竟不是那些所谓追求青史留名的忠臣,也不是那些竞逐权力欲掌控天下的枭雄,而是一个想要革鼎天下,重建新秩序的理想主义者! 黄琬心中震撼,双眼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直接惊呼出声:“祁侯你要变法?” “是,我要变法。” 王景坦然地承认了,甚至当着黄琬的面,直言不讳说道:“儒学可以治人,但不足以治世,我欲打破儒术独尊之格局,再次广开门路,复兴昔日百家争鸣之盛景。” 复兴百家,其实只是一句口号。 王景真正的目标,是打破儒学的思想霸权和学术霸权,为华夏文明注入科学的基因,让天下之人都开始重视知识和技术的积累。 儒门圣言之术固然玄妙无比,思能之力更是不可思议,但这种力量只被少数人掌握,不能用来促进生产力的发展,那就毫无意义。 所以王景才要打破儒门对知识的垄断,深入挖掘思能之力的潜能,将这种力量运用到推动科技的进步上面。 然而想要做到这一切,太困难了。 安陆黄氏,本身就是儒门世家的一员,靠着族学起家,自然不可能放弃对知识和官位的垄断。 放眼天下,如安陆黄氏一般的世家名门,不知凡几。 王景想要变法,第一个就要剥夺儒学对官位的垄断,这等于是在刨所有世家的根,比刨他们祖坟还要严重。 (本章完) 第148章 请叫我王校长 第148章 请叫我王校长 被人动了碗里的奶酪,天下世家必然不肯乖乖就范,甚至为了对抗,他们恐怕不惜支持其他诸侯对王景发动战争。 但王景显然不在乎,既然是斗争,自然做好了斗争到底的准备。 革命从来都不是请客吃饭,要流血,要牺牲。 在得知王景的真实目的与坚定态度之后,黄琬陷入了绝望,心中甚至有些后悔。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能够与王景合作,甚至先蛰伏起来,然后慢慢用各种政治手段,操纵王景,鸠占鹊巢。 可惜黄琬现在才发现,自己小看了王景,因此叹气一声:“祁侯竟有如此大志,但变法一事,还请三思。” 王景却是一个极有主见的人,怎会因为黄琬三言两语就轻言放弃? “太尉的意思是,天下世家绝不会就范对吧?其实你不用担忧,我有足够的耐心,我可以先从洛阳开始布局,只要有足够的实力,这世上就没有人能够挡我的路。” 对此,黄琬只能苦笑以对,眼神充满绝望。 就在黄琬心灰意冷之际,王景又开口了:“其实我对儒学并无偏见,学儒之人,也并非不能做官,我只是不接受垄断,太尉能听明白这其中的差别吗?” 王景说得如此直白,黄琬自然是听懂了。 安陆黄氏想要保住自己的地位,就必须与王景合作,否则在新的秩序体系中,将再无立足之地。 黄琬心中权衡得失,苦闷和纠结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来回变换不停。 王景等的有点不耐烦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可以合作的,我就合作,拒绝合作的,我就消灭,所以太尉,你们安陆黄氏,是选择与我合作,还是被选择我消灭?” 看着王景强硬无比的态度,黄琬最终无奈,起身一揖,做足了臣服的姿态:“黄氏一族,愿意为祁侯效劳。” 终于,一番言语交锋过后,王景成功拿下了黄琬这一支儒门势力,新党的队伍又壮大了几分。 亲自送王景离开之后,黄奎返身回到庭院中,面带不解之色地询问黄琬:“父亲,为何答应与祁侯合作?难道祁侯的变法当真可以成事吗?” “祁侯王景,果然非常人也。” 黄琬轻叹一声,随即看向儿子:“汝南袁氏使尽浑身解数,袁绍袁术更是倾半个天下之兵围困京师,却仍败在祁侯手中。我黄氏的血脉延续,难不成还要托付在他们身上?观如今天下格局,王景雄踞京师虎视天下,无敌之势已成。因此加入新党已经是我们黄家唯一可选的选择,其他的路都是死路。” 黄奎这才恍然:“孩儿明白了。” “从今往后,你便向祁侯效忠,记住了,为他办事,要尽心,尽力,不可有丝毫携带。” “是,父亲。” 就这样,王景搞定了安陆黄氏。 而黄琬做事也确实非常上道,第二天就在朝堂上提议,向刘协建议晋升王景为帝朝卫将军,使王景能够名正言顺地执掌京师之地的军事力量。 实际上,王景如今已经彻底掌握京师,只不过此前的官职一直都是度辽将军,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北军在虎牢关外取得大捷,联军兵败如山倒,已然无力继续阻止王景和新党了。 因此王景加官进爵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但这事情由旧党台柱之一的黄琬提出,还是使得文武百官十分震惊。 作为交换,王景也任命黄奎为洛阳令,算是投桃报李。 退朝后,王景走出皇宫时心情颇为振奋,卫将军这个职务总算是拿下了,从此以后,北军便可总领京师的防务,而且官职的品级也比度辽将军高出一筹,乃是金印紫绶。 卫将军与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一样,皆有开府之权,可光明正大的置官属,掌兵权,甚至预闻政务。 而此前王景的度辽将军这个职位,也就是听着比较威风,本质上却还是杂号将军,临事设置,事毕即撤,说白了也不过是帝朝内部一個高级别的临时工而已。 可现在不一样了,卫将军位高权重不说,而且还是常置,拥有开府之权,可以光明正大的培植党羽,组建势力。 王景出任卫将军一职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在洛阳开班授课,将西园改造成一座军事学院,然后自己出任校长。 等这座军事学院建成,以后他就可以从军中提拔表现出众的后起之秀,传授他们兵家之学,打破将门对兵家知识的垄断,同时也能以这种方式给予底层士兵晋升的机会,激发他们的奋勇之心。 当然,最重要还是通过这种军校的方式,以校长的身份,加强对军队的影响力。 四月时节,百盛放,春意正浓。 司徒府内,气氛却是一片萧索寂寥。 杨彪眉头紧锁,表情纠结,黄琬的突然倒戈,让弘农杨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作为帝朝“四世三公”级别的世家大族,弘农杨氏与安陆黄氏明显属于同一个政治派系,早就约定好了要守望相助。 可如今黄琬突然倒向王景,杨家就显得十分尴尬了。 黄琬上表王景为卫将军之后,王景就顺理成章地接管过了洛阳地区的防务,名正言顺地掌控禁军。 杨彪好不容易安插的棋子,都被一一拔除,而洛阳下辖二十一个县,地方官员也遭到了大换血,被替换上了新党的成员。 虽然王景还没动到朝堂上,可失去了对地方的掌控,所谓的“四世三公”,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指挥不动地方,调配不了资源,你就算贵为三宫之一的司徒又如何? 若到时候王景真要对弘农杨氏动手,又会比杀一只鸡困难多少呢? 为此杨彪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越是思考,他的心情便越是烦躁,很快杨彪便暗中召集司徒府的属官和幕僚议事。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大骂黄琬不是东西,不少人甚至连汝南袁氏也一并骂了,怒喷袁绍和袁术这两坨废物,十倍兵力都被王景打得打败,找一头猪领兵都比他们强啊。 听到手下污言秽语不断,杨彪一个头两个大。 骂人我难道不会吗? 找你们过来,是要你们出主意的啊! 可杨彪手底下的人,要么束手无策,要么明哲保身,反正不是骂黄琬卑鄙,就是骂袁绍和袁术无能。 唯有杨彪的儿子杨修,嘴角带笑,不发一语。 杨彪冷眼旁观,自然看到了自己儿子的与众不同,便开口问他:“德祖,你怎么看?” 杨修今年才十五岁,虽未及冠,却已由长辈提前取下了表字,名为德祖,显然是对他寄予厚望。 而身为天才的杨修,仗着天资聪颖,智迈群伦,自幼便恃才放旷不怎么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此刻听闻父亲杨彪开口询问自己,他竟当着大家的面,讥讽笑道:“我能怎么看,当笑话看啊。” 又来了!又来了! 杨彪颇感无奈,自己这个儿子,论智商论才华,那真是天下少有人能及。 可他喜欢口出狂言,这惹祸的本事,也是天下一绝。 事实也的确如此,杨修素来就看不惯围绕在父亲身边的这群酒囊饭袋,此刻见他们出工不出力更是愤然开喷:“尔等聚集在我们杨家,无非是想让我们杨氏出头罢了,可祁侯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你们真要有这种能耐,何不自己去动手?” “杨司徒,德祖这次真是太过分了,伱得管管啊!” “就是说啊,如此目无尊长,以后怎还得了?” 杨修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顿时闹得群情激奋,纷纷调转枪头向杨彪施压。 杨彪也是无奈,只得赔礼道歉,好说歹说,才把此事揭过。 但被杨修这么一搅合,会自然是开不下去了,只能散场,各回各家。 待宾客散尽,杨彪回到府中,阴沉着脸,忧心忡忡地把杨修叫去了书房,显然因为刚才的闹剧而有些生气。杨修倒是像个没事的人似的走进书房:“父亲找我?” “唉,德祖,刚才你真不该那样说话的,传扬出去,若是被太傅听见了,恐怕会对我们弘农杨氏有意见。” 汝南袁氏与弘农杨氏不止是政治上的盟友,本身也是亲家,杨彪的妻子袁氏就出身汝南袁氏,与袁绍和袁术等人同辈。 因此官场上杨彪和袁隗是同僚,论辈分,杨彪是袁隗的晚辈。 依照礼法,袁隗要是发难训斥,杨彪也只能生受着。 可杨修依旧我行我素:“一群鼠辈罢了,父亲何须将他们放在眼里?” 历史上,四十五岁人到中年时的杨修都敢当着曹丞相的面口出狂言取笑他的儿子曹彰,可见其狂傲,更别说杨修现在才十五岁了,正是年少轻狂的叛逆期。 什么汝南袁氏,根本没放在眼里。 对于自己这个恃才傲物的儿子,杨彪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打又舍不得,不打吧,又太不像话,最后只能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句:“你这性子,若不改改,早晚死在这张‘嘴巴’上。” 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是对父亲的话,杨修却当成了耳边风,根本没往心里去。 今天的密会,杨修就是要故意搅局,此刻更是出言劝说杨彪向王景投诚:“父亲,祁侯建书院,练新军,还安排手下亲信在各地大搞屯田,积攒粮食和甲兵,种种举动,无不昭显其野心和壮志。此人日后必为一代雄主,放眼当今天下,恐怕无人能出其右。” 杨彪听完这话,不置可否,表情却是略微起了一丝变化。 踌躇良久,杨彪才稍微动了动眼皮,看向儿子杨修,语气带着疑惑:“很少见你如此推崇一个人,怎么,转性了?” 被父亲调侃,杨修苦笑:“父亲,孩儿只是狂傲,又不是愚蠢,如祁侯这般强者,我何德何能敢轻视于他?” 杨修很少佩服谁,因为他的智商太高,任何事情,落入他的眼里,都会被他寻找到蛛丝马迹,然后窥见真相背后的秘密。 史书上所记载的大部分策略和计谋,在他看来,也不过尔尔,易位而处,他也有信心能够做到相同的事。 唯有王景的事迹和作为,他是一点也看不懂,猜不透,尤其是王景修炼的速度,更是让他这位儒门炼神奇才都望尘莫及。 一连几次,北军都在极其不利的状态下豪取大胜,杨修便被王景彻底折服,成了他的小迷弟。 此刻杨修更是一心想劝杨彪倒向新党:“父亲,祁侯大势已成,日后必得天下,杨氏虽尊,然而能敌天下大势否?与其陪着汝南袁氏坠落深渊,不如抽身而退,投石问路。” 杨彪却有些不甘心:“唉,非是为父顽固不化,实在是祁侯对儒学充满敌视,如今还大肆扶持墨家,动摇儒门大业,这实在可恨。” “父亲此言差矣,儒门是儒门,杨家是杨家,儒门兴衰,与我们弘农杨氏有何干系?纵使父亲为儒门献身,可一旦弘农杨氏举族遭灭,儒门就算能延续荣光,又与我们弘农杨氏有何益处?父亲,虽说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可前提是全局的利益与我杨家的利益一致啊。眼下乱世将至,弘农杨氏需要的不是光大门楣,而是生存。” 杨修可不像杨彪,读书读坏了脑壳,或者说杨修还很年轻,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远远超过已经四十八岁,读了大半辈子《尚书》的杨彪,就连思想都被从内到外地给变成了儒学的形状。 而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更是说得杨彪心旌摇曳,六神无主。 生死存亡的危机就在眼前,要大义凛然的慷慨赴死,谈何容易? 杨彪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否则当初董卓霍乱京师,他也不会视而不见了。 “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更何况祁侯并非禁止儒学,只是打破了以往的独尊局面,只要加入其中,我们杨家未必没有机会。而不加入,则一定没有机会!” “还请父亲三思!” ………… 数日后,卫将军府再添捷报。 议事厅内,王景抚掌而笑,显然心情大好。 而在他身边,荀攸、贾诩和李儒三位谋士,也纷纷恭贺说道:“恭喜主公,拿下弘农杨氏,洛阳局势必定稳如泰山。” 古代中国,皇权难下县乡,炎汉帝朝时期更是如此。 且不说那些多如繁星的各种封国,就算是朝廷直属的郡县,地方政治往往也被当地的大姓豪族和郡望世家以察举制的方式所把持着。 没了这些地方土财主的帮助,强如董卓又如何? 收不上税,没钱没粮,最后只能去抢。 而当军队开始抢劫,就会失去当地民心,沦为一支没有斗志和荣誉的流寇,最终的结局必然是迅速败亡。 王景施展种种手段,只威逼不杀人,就是知道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历史上董卓杀了袁隗一家老小,除了泄愤屁用没有,反而让剩余的袁家之人,更加坚定了造反的信念,拼了命要干董卓。 比如袁隗的长子袁胤,就在袁隗死后去投奔了袁术,然后动用袁家的资源,倾尽全力资助孙坚打爆董卓。 有董胖子这个前车之鉴,王景自然知道不能轻动袁隗、杨彪和黄琬这样的朝中大臣,而是一直不断向他们施压,直到他们扛不住压力,自己选择屈服。 如今有了黄琬和杨彪的投效,至少治下的土地,征粮和收税会变得轻松许多,否则要养几万大军,那真的是只能靠烧杀抢掠了。 有了钱粮,不仅可以练兵,还能稳住朝堂,同时发展地方经济。 当然,只靠种田是无法富国强兵的,想要赚钱,想要发展,农业只是基础,工业才是支柱。 因此王景非常重视手工业的发展,恰好洛阳聚集了大量的工匠,而王景扶持墨学,又使得大量墨者前来投靠,让洛阳地区的工坊迅速增加。 正好最近奇巧阁扩张,鲁方刚砸入重金,在孟津港那里建了一座新的工场,王景闲来无事,便想去瞧上几眼。 他当即叫来侍卫,亲自动身去找鲁方。 而此时此刻的孟津港,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繁荣景象。 奇巧阁的一处铁器工坊门外,只见大热天的竟然直接就排起了几百人的长龙,不少衣着朴素的游商,聚集在门外探头探脑地向里面张望,目光中满是殷切的期待,眉宇间又略带几分焦急的神色。 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大,晒得人满头大汗,可等候的客商依旧不肯离开。 这般门庭若市的盛景,足以反映奇巧阁的产品如今在民间究竟有多受欢迎,真可谓是供不应求。 “下一位,一零八号牌,八十把剪刀,请到二号货仓领取货物。” 负责接待客人的小厮,扯着嗓子站在人群中大声叫嚷起来。 而拿着一零八号牌的是一名身着麻衣的中年男人,他脚上穿着一只就皮靴,脚指头都露在外面,此刻却是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跟捡了钱一样高兴:“哈哈,我的我的!总算是轮到我了!” 他兴奋地跟着去了二号仓库,领取他之前订购的商品。 四四方方的大木箱里,垫着干草,上面摆放着八十把铁剪刀。 “点算清楚之后,咱们就钱货两讫了。” “要的要的,我这就掏钱。” 客人干净利索地付清了尾款,抱着大箱子欢天喜地地走出了大门,心里却是念叨着:“这奇巧阁出品的剪刀质量就是好啊,还卖得如此便宜,只要我勤快些,跑去乡下一转手,利润起码翻个两三番,这次是真的要赚大发了!” (本章完) 第149章 开门,自由贸易 第149章 开门,自由贸易 奇巧阁门前,如他这般精明的游商还有许多,得益于王景的高炉炼铁技术,如今奇巧阁出品的金属制品成本大大降低,比如剪刀、菜刀、锄头、铁铲和犁头之类金属制品,不仅质量更好,十分耐用,而且价格比同类竞品更低。 毕竟高炉炼出来的铁,省去了大量的工时,产量比帝朝铁匠纯手工的冶炼方式效率高出了几十倍。 因此各种铁制品一经推出,立刻受到了市场的热烈追捧。 不仅仅是洛阳本地,最近一段时日以来,就连附近郡县的游商也纷纷跑来孟津港这里进货,以至于奇巧阁每天都是门庭若市,顾客络绎不绝,产品供不应求。 王景到来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样一幅盛景。 周围的游商看到王景的车驾,一个个兴奋莫名:“是祁侯来了!” “先祖庇佑,祁侯长命百岁!” 商人们对王景的到来,显得十分激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搞偶像崇拜。 这半年多以来,北军虽然并无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可小规模的讨伐作战却是一天都没停过,不仅派兵剿灭盗匪打通商道,还禁止治下的官吏设卡收费,抓到一次就直接抄家杀头,不管你背后的靠山是谁。 靠着这种种举措,极大地促进了洛阳地区的商业发展和贸易往来,来自河东郡乃至更北边的并州的各类商品,源源不断地运抵洛阳,促进了京师的经济繁荣,王景也因此而获得了商人们的好感。 “主人!” 听到响动,得知王景到来的鲁方,也立刻出来迎接:“不知主人驾临,属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哈哈,我哪敢治你的罪啊,现在谁不知道你鲁正良现在可是我北军的财神爷?” 王景心情轻松,还和鲁方开起了玩笑。 鲁方连道不敢,但脸上同样带着自豪的笑容,曾经那个前途未卜,生在陈留木匠之家的穷小子,如今已是意气风发,成为洛阳商界的扛鼎人物。 许多人荣华富贵,全凭他一言可决,光是每日经手的钱财,就不下于千万之巨。 此前王景的收入全靠从河东运送食盐来洛阳销售,虽然按照利润率来算属于超级暴利,可在盈利总量上,如今却已经被奇巧阁所超越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河东的盐产量虽然够高,可市场却极为有限,现在只能在北军的控制区域内销售,其他地方根本卖不进去。 倒是奇巧阁的许多铁制品工具,畅通无阻,甚至其他诸侯势力都暗中派人来洛阳求购,出手十分大方。 而正是因为有了奇巧阁这个强劲的财政来源,王景才能从容地发起战事,而不必担心因为粮饷的问题影响了军队的士气。 要知道,哪怕是帝朝的平叛部队出去镇压各地乱军之时,为了维持部队的士气,普遍都得依靠放纵士卒抢劫财物。 比如曹操、公孙瓒等,都有过纵容军队屠杀和劫掠的事迹,曹操还是摸金校尉的首创者,学习董卓开挖皇陵搞创收的举动,早期起兵的时候没少到处挖人祖坟,大汉朝有名的王爷都被他挖了個遍,为这事汉献帝都哭过鼻子。 就连仁义无双的刘皇叔也未能免俗,他在入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劫掠百姓,士兵抢劫数日意犹未尽,以至于越抢越凶闹得百姓怨声载道,最后还是赵云站出来进谏,才制止了此事。 王景自是不屑于此,所以才会大兴工商,自己弄钱来,抢劫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正是靠着财政自主,王景麾下北军才能纪律严明,对治下百姓秋毫无犯,所以哪怕有不少世家豪族暗中诋毁,王景的仁义之名,依旧是广为流传。 毕竟日子好不好过,百姓是最有发言权的。 但是奇巧阁最近的麻烦事也不少,因为高炉炼铁的效率太高,导致当地的许多铁匠都为此而失业破产,以至于出现了不少反对王景的声音,认为他与民争利。 “说我与民争利?” 王景眉头一皱,语气颇为不爽:“知道是谁在暗中散播谣言,恶意中伤吗?” 鲁方苦笑一声,说道:“应该是偃师县黎家的人做的,自奇巧阁创立以来,就属他们家的产业受影响最大。” 经过鲁方的介绍,王景这才明白幕后黑手是谁。 鲁方口中的这个黎家,其实就是偃师县的豪族,其族人世代扎根于当地。黎家的祖上有人在朝中做过官,曾出任将作大匠一职,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整个偃师黎氏一族便掌握了冶炼技术,世世代代以制作铁器牟利。 偃师黎氏最初是出售给官府,后来慢慢地也开始将铁制品卖到民间,做的有声有色,规模极大。 若是奇巧阁没有出现,黎家恐怕依旧会垄断整个洛阳大半的铁器市场。 甚至徐晃守卫虎牢关的时候,也向黎家采购过箭矢、刀剑和戟矛等兵刃,因为黎家趁机坐地起价,为此北军还多了不少冤枉钱。 垄断的生意自然赚钱,偃师黎氏凭借着铁器贸易的垄断谋取巨利,不仅拿下了好几座矿山,并且还在洛阳城中拥有多处产业,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 这种情况直到奇巧阁以惊人的速度和不可阻挡的姿态强势崛起为止,早期偃师黎氏对于奇巧阁并不重视,毕竟奇巧阁最初主要是经营木制品,与黎家并不存在竞争关系,甚至还从黎家采购了大量铁制工具,关系一度十分和睦。 直到王景在河东让王凌招募并州的铁匠,按照前世的记忆弄出了高炉炼铁技术,情况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帝朝的炼铁技术体系继承自战国时期的退火脱碳技术,随后在这一基础上更进一步的发明了炒钢法,将生铁作为原料来炼制钢材。 生铁相比于块炼铁来说,成本在更低的同时,其生产也更容易。 可通过炒钢这一技术所得到的钢材大部分都只是低碳钢,还需要通过进一步的加工打磨才能够成为真正的钢材,期间需要耗费大量的工时和人力。 而王景的高炉炼铁技术则是来自一千八百年后,光是技术的代差就足以碾压偃师黎氏的家传技艺了。 虽然偃师黎氏的百炼钢和云纹钢品质远超普通钢材,是可以拿来炼制宝甲的珍惜材料,但这样的特种钢材产量稀少,价钱都是按“两”来计算的,怎么可能用来制作剪刀、锄头之类的普通工具? 因此黎家的中低端生意被奇巧阁直接挤兑得没法做了,虽然这些生意利润率不高,可却是偃师黎氏的收入大头啊! 奇巧阁此举无异于是彻底断掉了黎家的财路,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偃师黎氏要不是畏惧于北军的强大,恐怕这会儿起兵造反都有可能。 黎家的人也不是没想过要反抗,但甭管价格战还是什么战。 可王景不仅有高炉炼铁,还让墨者沿着河流大量修建水力锻锤等建筑,在机械的辅助下,生产效率显然碾压了黎家那些传统的手工劳动者,双方根本不具备任何可比性。 奇巧阁的铁制品,出厂价比黎家的成本还要低一大截,试问这种情况下,黎家如何与鲁方竞争? 眼瞅着自家的产业都快要到关门歇业了,偃师黎氏这才四处散播谣言,想把舆论声势造起来,然后通过这种方式倒逼王景退让。 他们吃准了王景爱惜羽毛,重视名声,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若是换成董卓,他们哪敢上来撩虎须? 王景对于偃师黎氏的小心思自然是洞若观火,目光一眯,便忍不住冷笑说道:“真是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啊?” 听到有人居然想讹诈自己,王景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 只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利令智昏之下,很多人能干出来的蠢事,着实让人拍案惊奇,感慨世间之大,傻子真多。 “想和我玩不正当竞争?好啊,看老子怎么玩死你们。” 王景直接让鲁方扩大奇巧阁的规模:“人手不够的话,就扩招,黎家经营的产业里,应该养着不少铁匠吧?提高待遇,把人都挖过来,黎家要是敢闹事,你直接上报官府,我会让史阿派人前去镇压。” “是,主人!”“对了,之前不是说新的工坊已经建好了吗?带我过去看看!” “好的,属下这就去准备。” 鲁方当即下去安排行程,随后亲自在前方带路,陪同王景来到了新建起的沿河工坊。 奇巧阁因为产品供不应求的缘故,本就计划要扩大生产规模,而且按照王景的要求,在一片靠河的荒滩上,专门划出一块地皮,用来兴建专门的生产作坊。 这些生产作坊和传统的中式建筑不同,没有太多装饰,外面看起来四四方方的跟块砖头一样,内部则是空旷开阔,没有隔间。 长方形的生产车间里,宽敞明亮,能见度非常高。 王景巡视了一圈,看着相对干净整洁的地面,以及摆放整齐的材料,他非常满意。 这种工坊的建筑成本低,建造速度快,能够迅速投入使用。 未来大战不断,后方的生产绝不能停,还要继续加大力度,因此王景当即命令鲁方:“立刻召集三百名工匠,准备四百套工具,让这里尽快运转起来。” 这个命令让鲁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询问道:“主人,这样做的话,可能会影响眼下的生产任务。” 王景却是大手一挥:“些许损失无所谓,先把人给我找来就是,抓紧时间培训工人,产能越高越好。” 整个帝朝都是一片巨大的空白市场,王景根本不愁生产出来的货物卖不出去,大不了就打上门去,要求对方自由贸易好了。 鲁方无奈,只得低头:“遵命,属下马上去办。” 很快,放下手头活计的工匠们,就被召集到了新的厂区,连他们的工具也一起搬过来了。 搬来新地方,自然要熟悉新环境,而很多大型机械也没来得及安装,因此原本的生产线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但是王景却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鲁方来做。 眼下北军的战斗不是问题,但后勤运输却是问题,前线一个士兵作战,往往要配备五个民夫随行,输送粮草,搬运物资,随着战线的拉长,后勤的压力是呈现几何级的上升,让人头皮发麻。 《孙子兵法·军争篇》有云: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 是故军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 由此可见,后勤的好坏,往往决定了军队的战斗力乃至战争的胜负。 如今王景要解决的就是粮草运输问题,他将一张绘制好的轴承图纸转交给鲁方:“上面的东西,尽快研制出来,我有大用。” 鲁方拿到轴承和几种型号的机床设计图纸之后,顿时看得两眼放光,视线再也无法从纸上挪开半分。 “这些设计实在是太精妙了!主人果然学究天人,竟有如此奇思妙想!” 春秋战国时期,当时的著名木匠鲁班就已经发明了早期的木工车床,以手动线拉的方式,旋转机构对材料进行切削加工。 而作为鲁班的老对头墨翟,自然也不会对机床这种机械结构的生产工具一无所知,甚至墨家之所以能在秦国的统一战争中批量制作数量庞大的重弩,就是因为将车床应用到了实际的生产加工活动之中,大大提升了工作效率。 因此鲁方如今接触了墨家,从墨狮前辈那里学到了许多机关术的知识,所以一眼便看出了王景提供的机床用途是何等之广,效能又是何等之惊人。 拿到新图纸的鲁方,对眼前的这些“新鲜玩意儿”简直爱不释手,不过他也没忘记王景安排的任务,回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排手下跑去黎家挖人。 毕竟现在奇巧阁的工匠都被叫去新厂区了,旧厂区这里急缺劳动力,正好把人请过来顶班。 “有门道的,都给我想办法去挖人,挖来一个学徒,赏钱两千文,挖来一个熟手,赏钱五千文,挖来一个匠师,赏钱百贯!” 一贯钱,就是一千文。 一百贯,就是十万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下子不少人都心动了。 要知道,奇巧阁的一个普通技术工的月收入也就四百钱左右,而对普通百姓而言已经算是高收入了。 毕竟帝朝的农民生活往往十分非常苦逼,一年的总收入也才一万一千钱出头的样子,而支出却经常超过一万以上,根本攒不下多少积蓄,遇到荒年需要借贷才能勉强度日,若是下一年还不起,说不定还得破产。 而现在,拉拢一个匠师到奇巧阁,就能赚到一个农民十年的总收入? 大家不疯才怪! 一时间,大家活也不做了,一个个干劲十足,撸起袖子就跑去黎家挖墙脚。 甚至也不管是不是黎家的工匠,反正把人找来就有钱收。 奇巧阁内,有一些墨者看到这种情况,十分担忧地找到鲁方:“这样做,我们会不会亏本啊?尤其是找来一个匠师,给得也太多了,万一祁侯怪罪下来,吾等怎么承受得起?” 鲁方却是哈哈大笑:“亏?只要人来了,我们就不会亏,甚至是是大赚特赚。民间的匠师何其难得?更何况我找来匠师,本就没打算让他们去干杂活,而是希望他们能够培养学徒,同时参与研发主人给我的机床设计图。” 墨者闻言纷纷被设计图纸所吸引,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一个个更是见猎心喜:“这样的设计省时省力,真是太巧妙了!” “还是正良你高明啊,有了这些机床,日后还怕挣不到钱吗?” 得知不会亏本之后,大家都很高兴,毕竟眼下墨家与北军合作,王景的利益就是他们这些墨者的利益。 ………… 洛阳以东百里,就是偃师。 此地曾为商朝旧都,商汤灭夏之后,定都于西亳。后殷商多次迁都,此地也依旧繁华兴盛,数千年来都是如此。 汉高祖刘邦建立炎汉帝朝之初,便在西亳城的旧址上重新置县安民,距今已近四百载,因为属河南尹管辖之地,背靠洛阳,又占据交通要道,因此商业非常繁荣,更因为临近虎牢关,兵器冶炼业相当发达。 而黎家,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不过最近家主黎威很不高兴,将写满亏损数字的账本恶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大骂道:“这个月的账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亏了这么多?” 底下几个管事的也是一脸委屈,纷纷叫苦不迭:“主人,这事儿怪不得我们啊。” “是啊,那挨千刀的奇巧阁把东西卖得比霜菘还便宜,我们的货根本卖不出去啊。” 黎威怒了,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圆:“你们的意思是,这事儿要怪我咯?” “要不?我们试试降价?” 有管事的提了个建议,除此之外他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本章完) 第150章 报仇不隔夜 第150章 报仇不隔夜 建议十分合理,奈何黎威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降价,因此对着几人便是大声喝骂:“降价不也是亏损吗?再说了,你确定降价能挤垮奇巧阁?” 看着黎威还在气头上,底下的管事根本不敢跳出来触他的霉头,一个个都低头装死。 黎威越看越生气:“一个个废物,老子白养你们了!” 黎家虽说是偃师的土霸王,田产不少,可锻造铁器才是主要的收入来源。从曾祖父那一辈起,黎氏一族便不断暗中出手,终于慢慢垄断了整個洛阳区域的铁器市场,获得了超乎想象的巨大收益。 汉武帝为了讨伐匈奴而大搞盐铁官卖,其中食盐是生存的必需品,而铁器则是生产的必需品,无论是工匠使用的工具还是农户所用的农具,都需要坚固耐用的铁器,否则劳动效率就会大大降低。 因此垄断了一个地区的铁器贸易,其中的利润可想而知。 这么多年来偃师黎氏都是躺着挣钱,如今却被奇巧阁搞偷袭,抢走了大量生意,收入断崖式下跌。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对于已经习惯了大手大脚钱的黎威而言,自然无法忍受自家产业收入大幅度下降的事实,为此甚至派人暗中散播对王景不利的消息,污蔑王景与民争利,导致许多平民铁匠破产,生活没有着落,乃至家破人亡。 总之是怎么夸张怎么来,可惜收效甚微,哪怕有旧党在背后推波助澜拉偏架,黎威也难以挑动民间的百姓。 发现难以撼动王景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和声望之后,黎威愈发烦躁,他看了看手里的账本,更是气得吃不下饭。 可还没等他平复情绪,更糟的消息再次传来。 “家主,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慌张?” “启禀主人……我们的工匠,都让奇巧阁的人给挖走了!” 跑来汇报消息的仆人,用力地喘了几口气,这才满脸焦急地说出事情的原委。 而黎威一听到这消息,脑子顿时就嗡的一声,气血上涌,让他差点直接中风晕倒过去,手脚不停颤抖! “说清楚!到底出了何事?奇巧阁真跑到我们黎家来挖人了!” 黎威都快要被这消息给逼疯了,对方简直欺人太甚,先是断了黎家的财路,现在更加过分,居然跑过来挖自己的根基。 他转过头来,红着眼珠子怒视着几个管事:“你们赶紧下去给我把人找回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听明白了吗!” 看到已经形如恶鬼几近癫狂的家主黎威在那大发雷霆,几个管事面面相觑一番,也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照着黎威的话去做。 而等到几个管事离开之后,黎威依旧坐立不安,背负双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情况不妙:“不行,我得跟着去看看,这王元旭当真是报仇不隔夜啊,一出手就这么凶狠,简直不给我黎家活路!当真是欺人太甚!” 黎威此刻放心不下,当即动身离开了县城,去到了乡下。 当初为了保护自家的冶炼技术不外泄,黎家在乡下霸占了一座产铁的矿山,并且围绕着那里,建造了一座坞堡,里面有连绵成片的熔炉,专门熔炼矿石,锻造铁器。 正是靠着这样一座生产基地,偃师黎氏几代人才能站稳脚跟,且将产业做大做强。如今坞堡内养着好几百个铁匠,以及数千名熟练的冶炼工人。 铁匠之中有不少都是黎家的自己人,只不过几百年开枝散叶,旁支成员的待遇与招募来的外人其实也没多大区别了。 这些可都是黎家好几代人的心血结晶,是黎家能够在偃师立足的基石。 可等黎威去到坞堡的时候,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好半天才遇到一个本家的人,黎威当即把人拦下,问道:“子茂,其他人呢,这大白天的不开工都死哪里去了?这个月的工钱还想不想要了?” 被黎威叫住之人正是偃师黎氏旁支出身的庶子黎丰,只见他木着一张脸扯了扯身上的背囊,语气冷漠地说道:“估计都去投靠奇巧阁了吧。” 黎威这才发现黎丰居然已经打点好行囊了,顿时皱着眉头,言语颇为不善:“你这是要去哪?” 黎丰抬起头,瞟了黎威一眼,态度依旧冷漠,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对黎威的畏惧和卑微,脊背挺得直直的,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去投奇巧阁啊。” 本就有所怀疑的黎威,见黎丰如此毫不掩饰地要去投敌,顿时勃然大怒:“你脑子坏掉了吗?别忘了,你也姓黎!” 可黎丰的回应也很是不屑:“呵呵,如今倒是想起来我也姓黎了吗?当初我母亲病得要死的时候,找你借钱,伱怎么不说我也姓黎?我爸当年为了保住黎家的货,被山贼所杀,事后家族可有任何抚恤?不,你们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虽然出身偃师黎氏,可小户人家都尚且难以做到一碗水端平,更何况是族人成百上千的地方豪族了。 黎丰不过是偃师黎氏的旁支,庶出的身份就注定了他在家族内部难以出人头地,甚至还因为过于优秀而被主脉刻意打压,双方非但没有任何亲情可言,反而积怨甚深,势同水火。 以前黎丰没得选,只能忍气吞声,给黎威干活讨口饭吃,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埋藏在心底。 可眼下有了更好的出路,他自然不用再看黎威这一房的颜色过活,因此无视了黎威的威胁和咒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伤心之地。 “不肖子孙!你这个黎家的不肖子孙!今日离开了这扇门,你以后就别想再回来了!” 黎丰的决绝让黎威直接破防,指着他的后背疯狂叫骂,然而黎丰充耳不闻,对于身后的所谓“家族”,他没有丝毫留恋。 没走多远,就看见大路上停着十几辆黑色的四轮马车,上面画着奇巧阁特有的标记,很容易辨认。 黎丰赶紧上前,还没等他开口,负责接待的人比他还热情,上前便洋溢着笑脸:“足下手臂粗壮,步履沉稳,想必也是铁匠对吧?” “好眼力。” “哈哈,欢迎欢迎,快上车!”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黎,单名一个丰字。” “嗯,你姓黎?” “怎么,姓黎的就不收了吗?” “收!我管你姓啥,只要会打铁就收,多多益善!对了,你会打铁的,是吧?” “我会。” “那以后我们就是工友啦,我叫翟平,出身墨家。” 翟平十分健谈,乐呵呵地上前伸出手和黎丰握了握,随后心里就美滋滋地开始计算起自己这次出来一趟,拉了这么多人回去,也不知道能挣多少钱。 虽然墨者不该贪财,可祁侯都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自己光明正大挣到手的钱,没什么可耻的! 相比于翟平的活跃和跳脱,黎丰因为幼年时期的遭遇,性格上显得有些孤僻,不苟言笑,不喜言谈。 一路上基本是翟平说个不停,而黎丰则是沉默倾听。 聊得嘴巴都干了,翟平拿起羊皮水壶喝了口甘甜的山泉水这才好奇地打听了一下黎丰的情况:“你既然姓黎,还掌握了炼铁的技术,想必是黎家的人,为何要离开黎家呢?” “我不想说。” 见黎丰绷着脸,翟平便也没继续追问,只好换了个话题:“你现在大概什么水平?” 黎丰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匠师。” 翟平眼珠子都瞪直了,眼前的黎丰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这么年轻的匠师? 干铁匠这一行,从学徒到出师,没个三年五载的想都不要想。而出师之后也不过是普通工匠,没有一定的造诣和天赋,根本没有资格收徒称师。 更何况黎家世代冶铁,这匠师的含金量自然也就更高了。 以至于翟平都有点不敢相信,脸上的疑惑更深了,忍不住询问:“你是匠师?黎家的人肯放你走?”黎丰闭起了眼睛,不愿多说。 其实一年前,他就已经可以出师了,可黎威为了省一点工钱,愣是压着他不肯承认,却不想如今直接逼得黎丰负气出走。 对待自己人尚且如此,黎威对待那些非本家的工匠有多吝啬,就可想而知了。 此前整个京师的冶炼行业都被偃师黎氏所垄断,大家才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忍受黎威的盘剥和压榨。 若非黎威这些年对麾下的匠人盘剥太过,又怎会奇巧阁一来挖角,就从上到下跑了个精光? 甚至很多黎姓的旁支,也和黎丰一样选择出走。 实在是黎威所在的主脉这些年来做得太过分了,吃相难看,以至于不得人心。 碎石路上,车轱辘碾着石子的响声,回荡在车厢中。 黎丰看了一眼车窗外,不断远去的“故乡”和“家”,目光渐渐出神,眼眸深处幽光不断流转。 十几辆四轮马车,一路上走走停停,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 到了傍晚,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到地儿了,都下车下车!” 此时正好到饭店,工坊的食堂里不断飘来诱人的饭菜香气,一盆盆蒸好的白米饭,掀开盖子后仿佛有云雾缭绕一般,顿时让饥肠辘辘的马夫口水都流了一地,赶紧大声催促起来:“赶快下车,手脚都麻利些,别误了饭点!” 黎丰抱紧背囊,十分谨慎地跟着几个同乡一起跳下马车,随行的还有翟平这个一路上说个不停的话唠。 翟平的鼻子动了动,闻着味儿就知道今日的吃是什么,只见他拉着黎丰就往食堂跑,嘴里念叨着:“今天居然有煎鱼和红烧肉,子茂你可真有口福。” 去到食堂,一个又高又胖的厨子拦在了大门口,手里提着一个瓜瓢儿,旁边放着一大缸水,他就像一尊膀大腰圆的门神一样,立在了食堂的正门口:“吃饭前先洗手,不洗手不许吃!” 黎丰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新奇,尤其是洗完手,走进食堂,看到一锅又一锅的红烧肉,还有炸得又酥又脆的河鱼,脸上满满的不可思议:“你们让工匠吃这个?” 翟平乐呵呵地拿起饭盆盛了满满一碗的粟米饭,然后带着黎丰去点菜,每人能分到一条鱼,一勺子红烧肉,除此之外,还有水煮的青菜和豆芽。 如此丰盛的食物,有荤有素,简直超乎黎丰的想象。 搁在黎家,普通工匠怕是过年都未必能吃上这么一顿。 翟平端着饭盆,找了个角落里坐下,立刻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他看了一眼没动筷子,还在发呆的黎丰,便询问道:“怎么?不合你胃口?” 却不知此时的黎丰,心中感慨万千,一想起自己这些年,在黎家里过的那些苦日子,就不禁悲从中来,湿润了眼角。 这可让坐他旁边的翟平慌了手脚:“喂喂,我说,吃个饭而已,不用哭吧?” 其实,在饭堂里潸然泪下的又何止是黎丰? 许许多多来自不同地方的铁匠,有些并非是从偃师黎氏那里挖来的,可平日里除非赶上豪门大户摆宴,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今日这样的饭菜。 炎汉帝朝的匠户地位非常之低,不仅受到沉重的赋税盘剥,还经常要服徭役,免费给朝廷或者权贵打白工,自备吃喝不说,弄不好连小命都有可能丢掉。 十常侍当道时,就有不少富商和工匠被坑过,明明替皇帝修园子已经够辛苦的了,白打工不说,最后还得给十常侍重金贿赂,否则就过不了验收那一关,要被抓去坐牢。 给权贵做工同样如此,能混口饭吃都是人家心善。 你问工钱? 什么工钱! 给大老爷做工是看得起你,不让你叩头谢恩就罢了,你还要工钱,良心让狗吃了吗? 诸如此类之事,在帝朝屡见不鲜。 因此王景所开设的奇巧阁给出的基本伙食待遇,在王景看来已经够黑心的了,但还是直接把黎丰这些铁匠给感动得热泪盈眶。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这个比烂的世道,王景稍微对下面的人好一点,就已经能让他们感恩戴德,甚至愿意卖命。 吃完饭,翟平又带着黎丰等人去领了换洗的工服,然后住进宿舍。 除了宿舍有点窄,而且是大通铺,没什么个人隐私之外,其他的待遇都让过来投奔奇巧阁的这些工匠非常满意。 毕竟刚进来,就能领到四套崭新的工服,而且得知一个季度能领一次之后,他们直接就乐疯了。 这待遇,搁在以前,他们根本不敢想象! 而安顿好所有人之后,翟平也乐呵呵地去找鲁方邀功报喜去了。 “正良,我今天带回来五十三个人!” “你小子胆子还挺大的啊。” 鲁方看向翟平时,嘴角不禁露出笑容:“你啊你,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就知道往外跑,不过这次倒也算是办了一件正事。” 翟平是翟介的侄子,翟介现在去当了县令,所以把侄子托付给鲁方,让他照顾一二。 鲁方比翟平大上几岁,两人又都是墨者,有着共同的志趣,因此关系很快便熟络起来。 “正良,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不喜欢读书,我是没那个脑子好不好?” 翟平无奈地叹了口气,出身在翟氏,他是天生的墨者,可他从小一看《墨经》就头晕,里面的道理,他就像是在看天书一样,根本看不懂。 而且非但读书不行,练剑也是马马虎虎,难成大器。 一来二去,翟平自己也就彻底放弃了。 以前整天都在老家待着,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为此没少被家中长辈数落。 倒是现在,奇巧阁开办起来,王景特别允许墨家入股之后,翟平慢慢展露了管理上的才能。 他这个人没啥架子,能说会道,善于和人打好关系,好几次都替奇巧阁的工友出头,解决他们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麻烦,因此受到了工人的认可和信服,在工人中有着很强的号召力, 不仅如此,翟平在江湖上也有些面子,三教九流的人他都能说得上话,算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那种人,可以摆平很多细碎的麻烦事。 正是因为看重翟平在交际方面的才能,鲁方在请示了王景之后,便让翟平参与到奇巧阁的日常管理之中。 而这一次,翟平又立了一件大功,他笑着向鲁方邀功道:“正良,我这次可是给咱们奇巧阁挖了一个天才过来,二十岁的匠师!” 翟平将黎丰的情况给鲁方说了一遍。 鲁方都感到惊讶:“你确定是匠师?” “那还能假?我亲自带了几位坊里的老师傅去考核过的!” 说完之后,翟平又嘿嘿笑道:“哥,说好的赏钱可不能少了我的?我可是听说了的,拉来一个匠师,就奖励一百贯钱!” “放心吧,只要确定是匠师的水平,这钱少不了你的。” 鲁方也很激动,一位匠师的加入,对现在急于扩张的奇巧阁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一连七天,奇巧阁四面出击,到处挖人,几乎直接把附近的高水平工匠给一扫而空,聚集了大量懂技术的人才。 (本章完) 第151章 仁义无双王元旭 第151章 仁义无双王元旭 眼下奇巧阁已经快把偃师黎氏的铁匠给挖了个一干二净,鲁方当即带着喜讯去向王景汇报:“主人,方幸不辱命,黎家已不足为虑矣。” 王景从鲁方手中接过名册,扫了几眼,快速提取上面的关键信息,尤其是得知连黎家的匠师都被挖过来之后,脸上也是止不住地露出了笑容:“匠师一十二名,工匠四百百,学徒千余,短短时间里,你就取得这样的成绩,看来确实是用心了。” 鲁方终究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被王景这么一夸,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但胸膛却是挺得高高的,表情也十分得意,但嘴上还是谦虚地回了一句:“就是钱得有点厉害,还望主人不要怪罪。” 王景朗声大笑:“些许钱财算得了什么?人才是无价之宝,这次你做得很好。记住了,奇巧阁必须以人才的招募和培养为重心,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可人才要是流失了,那奇巧阁才是真的要完。” 聊了几句,鲁方又想起了关于黎丰之事,因此特意向王景请示:“主人,新加入的这十二位匠师之中,有一人需要特别注意。” “哦,何人?” 鲁方指着名单:“黎丰,字子茂,此人才华横溢,智力极高,属下亲自考验过他,《墨经》中的《力学》篇,他几乎一读就懂,而且能举一反三,此等人才,实在罕见。” 这下子,连王景都感到惊讶了。 毕竟力学篇虽然不难,但是也不是谁都能一学就会的,更何况鲁方本身也是这个领域中的天才,能够得到他的赞叹,黎丰的才华和天赋之强,可想而知。 但是让王景感到好奇的是,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才,为何“叛门而出”? 这确实不合常理。 王景面露疑惑:“他既然出身偃师黎氏,又有如此出众的才能,为何会脱离家主,向我们倒戈?” 鲁方知道王景在担心什么,所以连忙解释了一遍黎丰的身世:“主人请放心,属下已经遣人调查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起来,这黎家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好不容易出了個人才,不仅不重用,还刻意打压,所以才会导致黎丰与偃师黎氏离心离德,叛出家族。” 黎丰年轻时就展露出过人的才华,十岁就能将四书中的《论语》和《孟子》倒背如流,因此而受到当时的成皋县县令的赏识,甚至有意推举他为孝廉。 结果此事最后在黎威父亲的运作下,不了了之,最后举孝廉之人成了黎威。 功名被夺,父母横死,黎丰为谋生计不得不自己偷学黎家的冶铁技术,以至于从前途光明的“儒生”,沦为社会底层的“匠人”,这种心理上的巨大落差,换做一般人早就投河自尽了。 这些年来,黎丰在黎家可谓是吃尽了苦头,这事情做不得假,随便找个人都能打听清楚。 而且就算黎丰如此落魄,妒贤嫉能的黎威也没放过他,平日里还时常克扣他的工钱,连一个匠师的身份都不给他。 若非碍于名声,怕是让黎丰横死街头都有可能。 王景得知黎丰的境遇之后,也是相当无语,只能感慨如今这世道,就连世家豪族内部都是各种倾轧和内卷,嫡系血脉和旁支庶出的矛盾不断,可见世家豪族之人也绝非铁板一块,这里面或许可以做些文章,对对名门望族进行分化瓦解。 虽然黎威做的事情看似有违儒家的“礼教”,可仔细想想却又非常合理,毕竟帝朝虽然有着各种神功妙法,但强者本身并不参与生产,更不会轮着出头下地种田,因此帝朝还是典型的农业社会,粮食产量十分有限。 按照这样的社会结构,生产力不提升的话,那么两三百年左右,整个社会就会因为人口的增长而进入发展停滞的瓶颈状态。 人地资源的矛盾空前尖锐,内卷是必然的结局,哪怕是世家的内部,也会因为子孙的繁衍而出现利益分配不均。 所以才会有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说法。 因为一旦社会发展进入瓶颈期,要么就爆发产业革命,突破上限,要么就爆发内部战争,减少人口。 如今的东汉,也到了社会秩序濒临崩溃的前夜,世家空前强大,甚至压倒皇权。 但同时也失去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内部矛盾开始激化。 普天之下,世家内部,如黎丰这般被压迫和埋没掉的人才,恐怕还有很多,这些人,其实也是可以拉拢的对象。 王景的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桌面,开始思考和盘算起各种可能性。 若是操作得当,恐怕能够一举削弱天下世家。 回到卫将军府,王景立刻叫来李儒,将黎丰的生平告诉了他,然后下令说道:“文优,你找人暗中散布关于黎丰此人的消息,制造声势。” 李儒何等精明,立刻猜测到了王景的用意,目光一震,表情惊诧说道:“主公,你这是欲行推恩令乎?” 昔日汉武帝便是依照了主父偃之计策,成功以一纸推恩令便分化瓦解了天下的诸侯王,解决了炎汉帝朝在高祖刘邦时期的许多历史遗留问题,最终让汉武帝得以完成中央集权这一空前伟业,最终北逐匈奴,消灭了华夏文明当时最大的外部威胁。 这一历史事件,其影响遗留至今,是儒门必学的内容,李儒又岂会不知? 因此王景只是稍微开了个头,李儒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虽说作为汉武帝手里的那把刀,主父偃最终的下场可谓凄凉无比,但李儒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此事。 毕竟王景留他一条性命,本就是让他当一把能杀人的刀。 他做了这件事,也许会死。 但不做这件事,现在就马上得死。 三天之后,洛阳皇宫,又是例行的朝议大会。 文武毕至,群贤济济一堂。 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扯了半天之后,刘协身边的新任中常侍史淮扯着嗓子喊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正当群臣和皇帝都准备散会走人的时候,王景站了出来,语气肃然:“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将军有话,大可畅所欲言。” 不止是皇帝刘协,就连文武百官,也很想知道,极少上朝的王景今天破天荒的来开朝会,究竟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王景先是向刘协拱手行礼,随即便神色自若地侃侃而谈起来:“臣出身太原王氏,却是家族次子,为谋出路不得不投身军旅,九死一生才换来今日荣光。可天下如臣这般之人,多如天上繁星,他们却未必有臣这般的运气。” 作为家中次子,王景实际上是没有任何继承权的,无论是家业还是爵位,只要他的大哥王盖一日不死,太原王氏偌大家业就基本上与王景没有关系。 而王景起兵之初得到的支持,实际上是王允以“赠予”的方式提供的,甚至这其实是一种“借贷”。 王景拿了家族的资源,做大做强之后,就必须有所回馈,甚至必须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你要是不“还”,名声可就臭了,会被整个圈子所排挤。 所以历史上袁绍和袁术才会联起手来,把黄琬和袁基给坑死,动手的人是董卓,所以董卓背了黑锅。 而袁绍和袁术则美滋滋地瓜分了整个汝南袁氏,实际上袁基只要还活着,他们两个就根本没机会。 但凡董卓有点脑子,都不会杀了黄琬和袁基一家。 奈何董卓玩不明白政治,还以为黄琬、袁基跟袁绍、袁术是一伙的。 现在王景便是拿此事来做文章,向嫡长子继承制这个儒家的礼法开炮。 “臣虽非名士,却也熟读经典,常闻圣人教诲,想我炎汉帝朝素以仁孝治天下。君子治国以仁,孝悌为本,此话对还是不对?” 黄琬第一个站出来表态,言辞凿凿地点头应和道:“祁侯所言极是,百善孝为先,此乃帝朝立国之本。” 杨彪很是不爽地瞟了一眼黄琬,心中暗暗不屑。 呸,狗腿子! 然后他连忙越众而出,屈居第二,同样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对王景大加赞扬:“祁侯此言可谓大善。君义、臣行、父慈、子孝、兄爱、弟敬,此谓六顺也。若人人皆能恪尽孝道,则天下自可国泰民安。” 其余百官,也纷纷赞同。 哪怕他们再不爽王景,也不可能反驳儒学的核心思想,真要敢干,那可就是欺师灭祖,要死无葬身之地的。见大家一致认同,王景点了点头,但马上话锋一转:“那就奇怪了,君子尚且治国以仁,为何世家大族,对待自家的骨血,却如此苛待呢?” 随后王景便借此机会,将黎丰的遭遇说了出来,这件事情连日来经过李儒的刻意传播,早就在洛阳城内闹得沸沸扬扬,引发了许多的话题和争论。 如今听闻王景提起此事,原本只是口头上声援他的黄琬和杨彪心中顿时有了十分不好的预感。 而接下来的事情,果然如他们所料一般。 王景借题发挥,质问百官:“都是一家一姓,有的甚至是同源血亲,富者妻妾成群,锦衣玉食,贫者落魄无依,拮据而死,此举仁乎?” 站在大殿之上的官僚,哪个不是举孝廉出身? 他们本就是世家豪族之中的既得利益者,王景说的话,他们听不明白吗? 不,他们非常明白。 但他们不敢赞同,世家豪族要立足要壮大,就必须集中资源在主脉的手里,如此才能集中力量,维持自身的强大,在竞争中占据优势。 而集中资源,必然导致分配不均,从而有的人分到的多,有的人分到的少,毕竟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有了私心就会有亲疏远近。 这是“仁”吗? 当然不是! 大家同是一个先祖,体内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凭什么你分得多,我分得少,甚至分不到手,还被处处打压针对? 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一个组织,无论是国家还是世家,想要发展就必须对内压迫剥削,集中资源。 因为那些不这么干的,早就在历史的洪流中被迅速淘汰掉了。 为此眼下的儒门,已经与孔孟时代的儒家有了极大的不同,内部甚至渐渐淡化了仁与义的概念,而是去重点强调孝悌,强调礼法。 为何如此? 仁义的本质,其实是下位者对利益的合理诉求,即人对生存权和发展权的需求与渴望。 而孝悌则不然,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要求,是下位者必须做到的义务。 淡化权益强调义务,目的是什么,可谓不言自明。 而王景此时要做的,便是扯下世家豪族的这层遮羞布,将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展现在全天下人的面前。 儒门不是整天将孔子的教诲放在嘴边吗? 不是整天拿仁义说事吗? 行啊,现在我就分割你们的财产,允许庶出和旁系,也有资格参与到家族财富的分配之中。 谁敢反对,谁就是不仁不义之徒! “臣恳请陛下,颁布新的《遗产法》,规定家主若是身故,那么无论庶、嫡,皆可继承遗产,此举不仅符合圣人的教诲,同时也兼顾了公平,可谓大仁大义。”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王景的话,掷地有声,顿时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让众臣闻之色变。 别看世家和豪族将孔子捧上神坛,还把儒家经义奉为金科玉律,可他们自己真的打心底里认同这些大道理吗? 或许有一些人确实是认同的,但大部分人的内心其实是不信的。 他们要是信了,帝朝的大量流民又是怎么来的? 一个个整天向农民放高利贷敲骨吸髓,大搞土地兼并,不顾百姓死活的上层阶级,你指望他们能有多高的道德水准? 世家和豪族内部肯定是有好人的,但数量不说凤毛麟角,也是屈指可数。 儒学能得到皇帝和世家的共同青睐,是因为其所描绘的社会构想,最符合统治阶级的需要。 刘邦建立炎汉帝朝之初,以黄老之道治理国家,偶尔还会提及仁与孝,以彰显出炎汉的德政。 可到了东汉,孝悌渐渐成为社会主流,仁之一字,早就被束之高阁,形同虚设。 王景如今借“仁”之名,真正要做的事其实是假托圣人之名,行分割世家豪族的力量之实,达成不断削弱世家和豪族的这一宏伟目标。 但出身世家,并且都是既得利益者的文武百官显然不是傻子,昔日汉武帝一纸推恩令,瓦解天下勋贵和藩王,完成了帝朝的中央集权。 如今王景的所作所为,毫无创意,不过是昔日帝朝的故技重施罢了。 因此朝臣立刻群起反对,就连黄琬和杨彪等刚刚投奔过来的政治盟友,都开始和王景离心离德,产生了裂痕。 王景要削弱天下世家,世家又岂会坐以待毙? 一场激烈的对抗,已然无法避免。 朝会不欢而散,王景刚想离开,却被王允叫住:“元旭,伱我父子二人也有段时间没有一起好好聚聚了。” “父亲相邀,景岂敢不从?” 王景坐上了王允的马车,去到了司空府。 大厅里,王允屏退左右,显然是有私密的话,要和王景商量,刚开口就提起了今天朝堂上的话题:“元旭啊,你今日朝堂上的举动着实是太冲动了,百官不可能会答应的。” “怎么,父亲也反对《遗产法》?” 王景表情淡然,目光平静,让人丝毫看不清他内心之中真正的想法。 成为了大人物,他现在已然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生活,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所关注。而王景也随着炼神修为的提升,以及天命帝星的壮大,越来越有威仪和城府,加上不断征战杀伐所积累的霸道气势。 在不少有心人的眼里,他不似帝王,胜似帝王。 就连王允都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越来越不是池中之物,甚至坐在王景身边,都让他这个当爹的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被王景问及是否反对《遗产法》的问题,王允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太原王氏并非只有我这一支,纵使我不反对你,天下世家也绝不可能答应此事。” 太原王氏源自姬姓,乃周朝王室后裔,自先祖王翦建立家族以来,传到今日,共有两大分支,其一是琅琊王氏,其二为太原王氏。 而太原王氏内部,实际上也分为两支,王允和王景父子二人所属是祁县王氏,王景的祁侯封号就是这么来的。 太原王氏除了祁县这一支之外,还有晋阳王氏这一支。 王允虽然为官清廉,但王氏可不穷,名下不仅拥有大片田产,而且还控制着多支并州的商队,每年都能从中获益不少。 而嫡、庶之分,本质上是世家内部的一种分配模式。 在一妻多妾的婚姻制度下,子女们被分成了嫡子、庶子,尤其是嫡长子,在继承爵位、家产等方面,都会比其他子女要优先,所享受的权利,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 而庶子则落魄的多,他们的生母基本是妾、女婢、以及外面的情人所生,能享受的权利很少,并且他们在家庭中的地位,大多是看重他母亲的地位如何。 比如四世三公的袁家,袁绍就是庶出,而袁术是嫡出,虽然不是嫡长子,但身份上确实比袁绍高贵不少,两人也因此而分道扬镳,甚至之后还为了争夺利益而彼此开战。 历史上若非袁绍和袁术相争,曹操、孙策和刘备等人,根本没有机会崛起。 袁家因袁绍和袁术的嫡庶之争而失了天下,就足以证明一个道理,想要成大事,还是得集中力量才行。 而王景的《遗产法》,却是要对世家釜底抽薪的杀招,彻底断掉他们的根子,世家怎么可能接受? (本章完) 第152章 经济版推恩令 第152章 经济版推恩令 王允可是新党的党魁,还是王景的父亲,现在就连他都站出来反对王景的《财产法》,可想而知其他人会作何选择了。 当然,王允并非因循守旧之人,他劝说王景只是因为觉得此事操之过急:“元旭你素有大志,欲改革旧制,然欲速则不达。当初武帝颁行推恩令,最后不也闹得天下皆反,不得不杀主父偃以平息众怒?如今你不过据四郡之地,掌数万之军,比之武帝如何?真要强行推广《遗产法》,恐怕十八路诸侯联军又要卷土重来,与吾等新党不死不休了。” 这话倒也确实是为王景着想,当初给汉武帝出主意搞推恩令的主父偃,那可是直接身败名裂,最后被下令族灭的。 然而王景又岂是轻易就会动摇的人? 他所认定的事,别说九头牛了,九条龙也拉不回来啊。 至于王允的担心,王景实际上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如今世家之害,已成帝朝顽疾,不仅动摇汉室江山,还危害天下,若今日不改,明日不改,那究竟何时才能改呢?” 王景深知眼下就是改革最好的时机,北军刚刚在战场上取得大胜,联军一时间无力反扑,此时还不改革,以后估计想改都没机会了。 一个组织在建立之初是什么模样,就决定了这个组织日后会成长为什么形态。 王景需要的不是一个依托于世家和豪族所建立起来的政权,否则怕不是要走上光武帝刘秀的老路。 刘秀当初迅速统一天下,为炎汉帝朝续命成功,此事千古未有,可谓独一无二。 当代价是什么呢? 炎汉帝朝失去了盐铁官卖的财政根基,皇室的利益被大量侵占,再也无力弹压天下。世家和豪族不断坐大,土地兼并愈演愈烈,百姓活得猪狗不如,变成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刘秀建国后曾想丈量土地,结果最后动用军队镇压都只能不了了之。 为何? 因为你刘秀就是靠着世家和豪族的扶持才统一的天下,如今想要打完斋不要和尚,哪有那么容易呢? 如今王景也是一样,他眼下若是答应了王允大局为重,缓一缓,等一等,静待时机的出现。 那么恐怕这个改革的时机永远都不会出现,因为你在壮大的同时,世家豪族也在壮大。等到你觉得时机合适的时候,世家豪族的问题恐怕已经尾大不掉了。 因此王景绝不会坐等时机的出现,眼下不做,以后再想做就没机会了。 王景凝望着王允,目光坚定,语气铿锵:“既然要改革,那就应该从现在开始,立即,马上,一味的拖延等待,最后只会和光同尘,不了了之。昔日世祖仰赖豪族一统天下,二兴汉室,可登基称帝之后,他推行度田制度,最后成功抑制豪族的壮大了吗?” “一件事,如果一开始不去做,那么永远都做不成。” 王景的这一番话,可谓是斩钉截铁。 王允虽然也是世家出身,但身上依旧有着理想主义者的执拗,因此立即就被王景那激昂的语调所打动:“此言倒也在理,只是接下来元旭你又打算如何去做?”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王景早就将人的本性看得通透:“左右不过是一個利字,天下世家,无非追名和逐利,只要我让出足够丰厚的利益,今日反对我的人,明日说不定就会成为我的支持者。” “让利?” 王允有点迷糊了:“怎么让,让多少?” 王景笑道:“父亲可听说过奇巧阁?” 王允笑着点头:“哈,你那日进斗金的奇巧阁,整个洛阳谁不知道?” 笑过之后,王允却是露出震惊的表情,目光难以置信地看向王景:“你难道允许世家之人参与奇巧阁的经营?” “有何不可?” “这……” 看着王景似笑非笑的淡然表情,王允心中百感交集,真的很想问王景是不是疯了。 那可是奇巧阁! 不说能把黎家挤垮的铁器生意,光是垄断四轮马车的生产所带来的利润,就让天下世家极为眼红了。 不仅仅是因为四轮马车的昂贵,还在于四轮马车所代表的身份和地位! 如今的洛阳城内,哪家的达官贵人若是出门能有一辆四轮马车代步,立刻就被人投来羡慕乃至嫉妒的眼光。 这是身份的象征! 这是地位的证明! 这种优质的产业,若是落在普通商人的手里,早就被人巧取豪夺,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也就是因为王景实力够强,所以才没人敢伸手。 可现在王景居然允许别人也参与到四轮马车的生产经营中来,这让王允如何不震惊和诧异? “此言当真?” “君子一诺千金,就看父亲信不信得过我了。” 让利而已,对王景来说,四轮马车的产业链只要掌握住核心技术,高价卖轴承,其余的木质结构生产环节利润其实不高,还费时费力,需要养一大批低级木工,管理起来十分麻烦,这部分的完全可以丢给下游产业,让别人替奇巧阁生产。 到时候马车的产量增加,光是卖轴承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不比现在一个月卖那么几辆马车香吗? 甚至还可以趁机扩大产能,增加产量,说不定到时候光是司隶州的订单,奇巧阁就做不完。 与其吃独食,不如拉上新党内部的成员当队友,大家一块儿挣钱,然后组建强大的商会组织,一致对外。 而这其中,王景就特意为太原王氏留下了巨大的利益空间,分配的产业肯定也是利润第二高的档次。 毕竟王允不仅是王景的“亲爹”,他还从最开始就支持王景起兵,双方利益一致,又血脉相连,于情于理,王景也当在经济上拉太原王氏一把,分出一些利益,回馈家族对他的资助和扶持。 趁着这个机会,王景是打算把奇巧阁的一部分产业切割出来,给太原王氏一个赚大钱的机会。 “合该如此,合该如此啊。” 王允非常高兴,他虽然刚正清廉,但不代表他不喜欢钱。 太原王氏这么大一个摊子,上上下下多少人指着他吃饭,难道起居饮食交际应酬不需要钱吗? 人又不是活在真空里的,更何况王景给的机会,不违背良心,光明正大的赚钱,何乐而不为? 只不过奇巧阁是王景的私人产业,就算王允这个当爹的,也不可能不问自取。所以一直以来,他也都没提起这方面的事情。 如今王景主动让利,他自然是老怀大慰。 当然,王景这么做也是有私心的,借着推广墨学为幌子,发展科学是王景一直想要达成的宏伟目标,而这种事只有他一个人努力毫无意义,必须将更多有权有势的人一起拉进这个利益圈子里,才能将科学真正推而广之。 眼下见王允对奇巧阁的利益很感兴趣,王景便趁机提了个建议:“父亲,生产四轮马车还是需要一定的工艺和技术的,这门生意想要做得长久,家族恐怕还得早做打算才是。” 王允不太懂技术上的事情,闻言也是一愣,用求助的目光看向王景:“元旭可有建议?” 王景自得一笑,终于图穷匕见:“单单聘请工匠是不够的,父亲应当派遣一部分族中子弟投身墨学,将知识和技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如此才是我太原王氏的立身之本啊。” 终于,王景将“黑手”伸向立刻家族,打起了太原王氏内部后起之秀的主意。 王允摇头失笑:“好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为父是吧?伱这臭小子,现在都学会和我耍心眼了。” 王景极力推广墨学,王允岂会不知? 可如今推广到自己头上,却是让他哭笑不得:“元旭,你可知我太原王氏也是儒门中人,家中子弟自幼便习六经学六艺,你现在居然想要在族学中加入墨学,这算不算是让为父背叛师门啊?” 王景看得出来,王允并非那种刻板的卫道士,因此不慌不忙,笑着回道:“父亲此言差矣,圣人教诲,教的是人间正道,而我所倡导的墨学,探索的是万物之理,两者并不矛盾。这如何称得上是背叛师门?” “你说得倒是也有几分道理。” 王允性格耿直,却并非迂腐之人,也懂权谋和机变,因此对王景的这番话也颇为赞同。 反正太原王家枝叶繁茂,家族内部年轻子弟众多,也不是人人都能举孝廉当官的,炼神一道更是讲究天赋,并且修炼资源高度集中,不可能人人都能雨露均沾。 因此倒不如分一批人出来,投身于墨学,日后也算有个出路。 就这样,王景开始尝试对太原王氏进行改造,让王家参与到四轮马车的产业链之中。 关于《遗产法》的推进,王景一点也不急,可消息传开之后,天下世家却是炸开了锅,围绕此事争论不休。 渤海郡,太守府。 袁绍拿着手中密信,整个人蛋疼无比,一脸纠结地询问身边的几位谋士:“此事我该如何回应才好?” 王景的《遗产法》,虽然削弱世家的整体实力,但是却惠及那些身份卑微庶子,又或者是原本没有任何继承权的次子和三子。 袁绍就是庶子出身,他心里对《遗产法》是一万个支持的,这等于是为自己分割袁家获得了法理上的正当性。而与会的几位谋士,却是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这话题他们完全没法接啊。 你袁绍是家中庶子,我们可不是! 最后还是荀谌站了出来,直言劝谏:“主公欲夺冀州,仍需世家之助,因此应当上表反对此事。” “这……好吧,就依友若所言。” 袁绍心中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叹了声气,叫来陈琳:“孔璋,此事就交给你了。” 陈琳拱手:“主公放心便是。” 论及笔力和文采,他还真没有怕过谁。 而除了袁绍之外,天下各路诸侯,没有一个不上表反对王景的《遗产法》,其中以占据南阳的袁术措辞最为激烈,就差破口大骂王景的祖宗十八代了。 毕竟所有诸侯里面,就他袁术最为苦逼,原本以袁家的势力之庞大,若是不一分为二,真的很有机会迅速统一天下。 可现在兄弟阋于墙,搞起了分裂和内斗,葬送大好局面。 袁术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当即是逮着机会就号召再来一次十八路诸侯讨伐王景,可惜叫得再欢,此时也无人响应。 虎牢关那一战,实在是把联军给打怕了,诸侯损失惨重,如今都还没缓过劲来呢,哪有余力再陪你袁术发疯? 因此上表喷人可以,你袁术想让我们抡起大刀片去砍人? 抱歉,咱们交情没到这份儿上。 无数奏章如漫天雪一般飘向洛阳,一骑又一骑的快马,穿过虎牢关,带着来自天下各路诸侯的浩大声势,席卷整个京师。 四月中旬的偃师县,气候阴雨绵绵,道路泥泞不堪。 这糟糕的天气,亦如此刻已然现出衰落之相的偃师黎氏一般,沉闷得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烦闷。 昔日门庭若市的郡望之家,如今却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唏律律~” 随着驽马的嘶鸣声响起,黎家门外,出现了一位身着蓑衣,遮蔽了面容的神秘客人。 在递过拜帖之后,客人很快便被管家请入大堂之内。 “不知贵客登门,有何指教?” 出现在大堂的黎威,表情颓唐,眼神憔悴。 来客虽其貌不扬,可面对黎威时,却颇为傲气,目光中更是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是来帮你的人。” “帮我?” 黎威自嘲一笑,随即拿起酒觞一饮而尽,语气颇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颓丧和摆烂意味:“怎么帮?” 很显然,黎威根本不信有人能够帮助自己起死回生。 “其实黎氏一族的问题,皆因一人而起,除掉他,就什么困难到解决了。” “呵呵~,说得倒是轻巧。” 黎威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目光带着怨毒和愤懑:“祁侯武功盖世,一身修为惊天动地,被誉为霸王再世,他是这么好杀的吗?眼下黎家虽然赔了点钱,但至少我还有命在,可不想白白送死。” “来人,送客!” 说完之后,黎威起身欲走,竟是一句废话也不想多说。 然而,神秘的客人却是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停下脚步。 “你甘心吗?” 黎威驻足皱眉:“此话何意?” “按辈分,黎丰是你的堂弟对吧?他现在加入了奇巧阁,并且展露才华,听闻祁侯王景对他极为赏识,还安排他进入书院深造,钻研墨学,日后说不定有机会在朝为官……” 黎威越听越是恼火,终于忍不住怒喝一声:“够了!足下如此挑拨,究竟意欲何为?” 然而神秘来客依旧没有住口,反而言辞更加犀利:“平阴县令翟介,就是一位墨家出身的墨者,以祁侯对墨学的重视,你的好堂弟一旦学有所成,会不会得到王元旭的重用呢?” 有些时候,言语比刀剑更加锋锐,能将人心刺得鲜血淋漓。 “不甘心又能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想要我对付祁侯?呵呵,我还不想去死。” 黎威咬着牙,目光恨恨地看向眼前这个连身份也不肯透露的客人,心里满满的都是戒备和警惕。 眼下天下大乱,诸侯征伐。 一个月前,发生在虎牢关外的惨烈战事黎威可是历历在目。 作为偃师黎氏的一家之主,黎威自然明白哪怕整个家族齐上阵,估计都不够王景一只手杀的。 因此甭管心里有多少怨愤和不满,他也绝不可能被人随便挑拨一下就跳出去找死。 但对方跑到黎家来找自己,黎威忽然又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利用一下,便话锋一转:“再说了,纵使能杀得了祁侯,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自然是有的。” 手掌轻轻拍响,五口湿漉漉的木头箱子,被搬了进来,放在黎威面前。 “这些是什么?” “想知道的话,你自己可以打开看看。” 黎威拧了拧眉毛,还是上前,而当箱子开启的瞬间,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大堂,忽然被闪烁的光芒照得一片亮堂堂。 黄金,珠宝,珊瑚,美玉,当真是珠光宝气,璀璨夺目,震撼心灵! 黎威的双眼几乎因为这刺眼的光芒而无法睁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死死盯着箱子里堆成小山似的金银财宝。 五口大箱,全部装着价值连城的财宝,这样致命的诱惑,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视若无睹? “这只是订金,也是我家主公的诚意,不知黎家主可还满意?” “不知贵客需要黎家做什么?” 好不容易,黎威才平复激荡的心神,大脑再次恢复冷静,但依旧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心中的真实情绪。 左右权衡一番,黎威最终还是抗拒不了金钱的诱惑。 “偃师黎氏要做的,便是为提供关于祁侯的行踪,而我会安排最顶尖的刺客,布下天罗地网,协助你们黎家置祁侯于死地。” “你们要刺杀祁侯!” 黎威猛然一惊,虽然他早就恨不得王景去死,此刻却还是提出了更多的条件:“祁侯勇冠三军,据闻已将金甲元功修至最高境界,浑身刀枪不入,想要刺杀谈何容易?就凭我黎家的实力,欲成此事,可谓难如登天。” (本章完) 第153章 投降要趁早 第153章 投降要趁早 “放心,出手的会是兵家隐门的刺客,手持神兵,纵使祁侯武功盖世,但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只要耐心等待,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兵家隐门的刺客!” 黎威悚然一惊,随即面露狂喜之色:“昔日荆轲刺秦,若非始皇帝嬴政随身携带的随侯珠与和氏璧珠联璧合,泰阿剑自动护主,恐怕连人间帝王也要饮恨于刺客之手。” 兵家隐门素来神秘无比,但刺客列传中却不乏他们的相关记载,每次出手,无不技惊四座,甚至以剑锋扭转历史的走向,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 黎威心动了,一咬牙,终究是做出了决断:“好,我答应你。” “那便一言为定了。” 说完,神秘来客转身就走。 而黎威虽是口说答应,心里却是算盘打得啪啪响。 对方连真名也不肯透露,必然不靠谱,不过这又如何? 只要给出的五箱金银珠宝是真的就行! 黎威打定主意拿了钱不办事,对方又能奈自己何? 不一会儿,黎威的两个兄弟,黎则和黎放也被叫到了书房,被告知了事情始末。 二弟黎则胆子较小,得知自家兄长居然要参与谋刺祁侯这样要命的事情之中,立刻就忍不住担忧起来:“大哥,对方连姓名都不肯告知,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三弟黎放却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他才不管这里面有多大的风险,眼里只有那五箱金银财宝,嘴角都快流出哈喇子了,表情张狂之极:“此事易也,反正钱都到了我们手里,我们不动手,他们难不成还能把东西要回去?” 很显然,黎放这是把送来钱财的神秘客人当成是冤大头了。 事情如果可以做,偃师黎氏自然乐得出手报复王景。 但事若不可为,那大不了就放弃嘛,反正钱我们黎家已经收了,拖着不帮你办事,你难道还敢去告官吗? 和官府说你要买凶杀人,杀的人还是祁侯?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很显然,黎威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乱世将至,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笔钱正好拿来弥补铁器生意的损失。至于是否执行刺杀计划,我们自己选择出手的时机不行吗?总不能强人所难,逼着我们去送死吧?反正找不到机会,那便是时机未至,我们又不是不办。” “哈哈,没错,就是这样!” 黎放举双手双脚赞成。 黎则虽然担心,但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这件事对偃师黎氏有什么不好的影响,便也没有多想。 而在此时,离开了黎家的车队,在淅沥沥的雨幕中,进了偃师县,在城中的一间药铺前停下。 “杨长史,我们到了。” “不是说过,在外面要叫我掌柜吗?” 马车的帘子被从内掀开,之前在黎威面前出现过的神秘客人,此时四平八稳地走下马车,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进了药铺。 而跟着他身后的伙计,也大多沉默不语,行走间却颇有章法,呼吸平稳而绵长,目光如剑刃一般锐利,显然都不是什么普通的药铺伙计。 “小的袁四,见过长史。” “起来吧。” 原来这身份神秘无比的客人,竟是袁术最为倚重的亲信之一,长史杨弘! 而眼前的这家药铺,其实也是袁家安排在各地的产业之一,之前就是一家普通的药铺,甚至就连药铺里原先的伙计都不知道自己是给汝南袁氏打工的。 眼下整间药铺里面的人,除了掌柜和账房之外,其他伙计全都被换成了杨弘带来的袁家死士。 “袁四,你去安排几个人,将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藏好。记得,轻手轻脚,别磕碰坏了。” 袁四拱手:“遵命。” 他带着人手,顶着雨水开始将一个個黑色的漆木盒子从马车上搬下来,然后麻利地抬进药铺后面的仓库中。 “都打开检查一遍!” 箱子被一个个打开,翻开稻草隔层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具大黄弩! 锐利的箭头甚至特意用动物油脂进行保养,十分锋利,寒气逼人。 弩身上还镂刻了法阵,灌注思能之力后,连宝甲亦可击穿,可见其威力是何等不凡,每一具都是价值千金的重宝,等闲不会拿出来使用。 除了大黄弩之外,袁术还不惜费重金,让人配置了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欲置王景于死地。 一切检查妥当之后,袁四去找杨弘复命,随后又提出了心中的不解:“启禀长史,属下不明白,为何要先给黎家钱财呢?万一他们收了钱却不办事,我们又当如何?” 杨弘手指滑过鼻梁下的八字胡,得意一笑:“我的买命钱是那么好拿的吗?放心吧,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很显然,黎威以为自己可以拿了好处不办事,却不知道,在智者眼里,他那点小算盘实在是不值一哂。 在杨弘的计划中,刺杀只是行动中的一个环节而已,最重要的并不止是杀人,而是要找好一个替罪的羔羊,为自己的脱身创造机会。 因此从收钱的那一刻起,黎威乃至整个偃师黎氏就已经彻底落入到了杨弘的算计之中,成为了被摆到餐桌上的一道菜肴。 “希望这一次,能一击成功。” 杨弘继续摸着他的八字胡,心中正在盘算着该如何精心排布一个必杀的陷阱。 上次梁县一战,孙坚战死,袁术不得不退守南阳。 虽然眼下靠着汝南袁氏的资源和人脉,袁术实力迅速恢复,但进取洛阳把持朝政的计划彻底宣告失败,这个结果自然让袁术十分恼火,最近一段时日里,他没少为此事而大发雷霆。 作为袁术的谋士,杨弘自然也要极力替自家主公出谋献策。 原本以为王景称霸司隶,无人能制,却不料转机竟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王景所提出的《遗产法》,极大地触及到了世家的利益,这在杨弘看来,就是一次机会,为此不惜以身犯险,带着一些死士过来,想要串联当地的世家,对王景进行刺杀。 北军战力虽强,且谋士猛将众多,然则胜败全系于王景一人之身。 只要王景横死,没有子嗣继承一切,北军群龙无首,麾下一群猛将与诸位谋士必然谁也不服谁,到时候整个北军都会分崩离析,而洛阳也必然成为一片无主之地,想要夺取,易如反掌。 洛阳,司徒府邸。 又是一天朝议结束,杨彪心情烦闷地回到家中,却看到自己的儿子杨修一个人在后院悠闲自得地自己和自己下棋。 “德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闲情逸致?” “父亲回来了。” 杨修笑着起身行礼,表情依旧傲然自若,信手一指棋盘:“不如对弈一局,说不定可解心中烦闷。” “唉,也罢。” 杨彪长叹一声,还是坐到了杨修的对面,父子二人,各持黑棋白棋,开始落子。 下棋只是消遣,杨彪很快就和杨修聊起了政事:“祁侯一意孤行,恐怕此时难有转圜的余地,洛阳好不容易止息战火,恐怕马上就要重燃了。”棋盘上,黑子白子一个个落下,可杨彪心中的石头,却怎么也放不下。 倒是杨修神色淡然,仿佛一点也不担心洛阳城再起战端,打破这来自不易的和平局面。 杨彪魂不守舍,仅仅一百一十二手,半个棋盘两条大龙,便全都被心无旁骛的杨修围剿而死,大败亏输。 “父亲,这一局,是孩儿赢了呢。” 杨修赢了棋局,似乎还挺高兴,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 而杨彪却是越来越烦闷,随手拨乱了棋盘,心中有气说道:“不下了,这局不算。” “父亲,棋局输了,还能再来,但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有些决定一旦做错了选择,怕是无法悔棋,到时候只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不可不慎啊。” 杨修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一颗颗分类,放回棋碗里。 可他的话,却让杨彪下意识地一惊,随即疑惑道:“德祖,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杨修将棋盘整理好之后,才从容一笑:“祁侯的目标,真的是《遗产法》吗?或者应该问,《遗产法》的颁布实施,真的能够限制天下世家吗?” 随即杨修开始为父亲分析局势:“帝朝以孝道治国,纵使《遗产法》真的推行,又能如何呢?田产和土地只要提前做好分配,官府当真能够干涉吗?而各大世家内部,谁敢不满,只要一句忤逆长辈有违孝道,就可压制。” 杨彪听到这里,才回过神来,仔细推敲整个事件。 确实如杨修所言,王景缩提出的《遗产法》看似针对世家,可实际上却与推恩令有本质区别。 因为推恩令针对的是封国和贵族,削其爵位和权力,分化内部。 但遗产法却无法真正有效的削弱世家,因为遗产该如何分配,身为一家之主,拥有绝对的权力,只要事先立下遗嘱,便不容外人置喙。 与身在局中,不见庐山真面目的杨彪不同,杨修不仅聪明绝顶,而且置身事外,前后推敲一番,立刻读懂了王景的真正目的,此时还特意提醒杨彪:“父亲,《遗产法》不过是障眼法,祁侯想要做的事情,其实是清丈土地啊。” 此话一出口,顿时让杨彪悚然大惊:“什么,他要清丈土地!?” “不然呢?” 面容清秀的杨修,此刻却是给人一种锐气逼人的感觉:“《遗产法》实施的条件,必然是先清点资产啊,否则谈何分配,谈何继承?”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此刻,杨彪浑身发冷,神经紧绷:“不行,我必须阻止此事才行。” 弘农杨氏,同为大汉帝国四世三公级别的超级豪门,名下的田产自然是极多的,这么些年来通过各种方式大搞土地兼并,已然吃的肚满肠肥,而且从桓帝时期开始,基本上就没怎么好好的交过税了。 杨彪为官清廉,从不贪财,因此不怕王景查账,但是他怕被人清田! 世家豪族,就没有不怕的! 炎汉帝朝的西汉时期,朝廷尚且能以盐铁官卖保证财政收入,还有遍布各地的官营作坊,同样也能不断创收。 可历经王莽之乱后,朝廷对地方的控制力大幅度下降,政治是经济的延续,这种控制力的下降本身就是失去对资源的掌控所导致的。 因此东汉朝廷的官方财政收入以丁税为主,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一般对男丁征收,按人头和年龄计征。 百姓除了要交税之外,每年还要服徭役,也就是免费给官府打工,比如修长城,秦始皇就没给百姓一分钱。 仙秦帝朝为何会被骂“暴秦”? 当时秦朝一统天下之后,全中原的人口大概也就两千万人出头,其中男人是一千万。 而整个秦朝有多少“刑徒”呢? 超过一百万人! 除开老人和小孩,这一百万人几乎包含了全国上下三分之一的壮年劳动人口,如此多的百姓沦为罪犯,被强制迁徙,同时还要被官府强征徭役,给秦朝打白工。 若是都犯了罪便也罢了,可实际上很多百姓根本没犯法,只是因为秦始皇的许多大工程需要足够的劳动力,所以他们才“被犯罪”了。 正是因为如此,秦始皇一死,六国百姓无不揭竿而起,毕竟牛马也是有脾气的,不可能无限的任劳任怨。 炎汉帝朝正是吸取了这方面的教训,刘邦在称帝之后才会推行黄老之道的治国方式,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社会秩序逐渐恢复正常。 可到了东汉,炎汉帝朝渐渐进入世家和豪族称雄的时代,即便朝廷不压榨百姓,世家和豪族却不会客气。 而实际上,朝廷无法从世家和豪族身上征税,一些西汉时代诸如盐铁之类的产业也被世家和豪族瓜分,所以为了维持财政,只能拼命压榨百姓。 相比于权势滔天的世家和豪族,普通百姓想要逃税和逃役可不容易。 因为世家和豪族他们往往能够勾结地方官吏,瞒报人口和田产,甚至篡改鱼鳞册,将本该由自己承担的赋税和徭役转嫁给贫苦百姓,让本来就不堪重负的底层人口,更加活不下去。 如果说颁布《遗产法》是刨了世家的祖坟,那么清丈土地,那可就是直接斩断天下豪门的命根子了,足以让他们痛入骨髓。 所以杨彪现在才回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等不了,想要马上串联其他文武大臣,一起向王景劝谏,让他放弃这个打算。 可还没等杨彪出门,杨修就把他拦了下来,语气郑重地问了一句:“父亲,你是想让我们杨家满门抄斩吗?” 都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可真要涉及到究竟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的时候,有钱的人,一般都会选命。 杨家越是家大业大,杨彪就越不敢豁出性命,因此他被杨修说得停下了脚步:“德祖,伱此话何意?” 杨修则是感慨出声:“父亲还没看明白吗?祁侯是做大事的人,他有革鼎天下的雄心壮志,岂会因为几句劝谏就停下脚步?父亲,你好好想想,那些挡了祁侯路的人,如今有几个还在喘气的呢?” 杨彪闻言悚然一惊,随后整个人颓然丧气地说道:“唉,我们弘农杨氏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虽然自视甚高,却也知道,自己就算联合朝中的文武大臣又能如何? 一群连董卓都斗不过的杂鱼,对上了能将西凉军按在地上打的王景,又能翻出什么浪来? 正纠结的时候,杨彪看到儿子杨修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顿时追问:“德祖,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解杨家眼前的困局?” “父亲可知,两日前,王家派出族中子弟,去了位于城南的墨学书院求学一事?” “嗯,确有此事,有什么不对劲吗?” “那父亲有没有收到风声,祁侯现已特许了太原王氏之人参与到四轮马车的买卖之中。父亲,时代变了啊,奇巧阁其利百倍于种地,我们弘农杨氏就算拼了命的土里刨食,一年所得也不过是几辆马车的利润,为何放着金灿灿的金子不要,非得纠结手里的几粒沙子呢?此非智者所为啊。” 很显然,杨修的头脑很好,很轻易地就能计算出开设工坊的收益率远远超过种地所得,更何况弘农杨氏搞抗税这件事本身就风险巨大。 汾阴周氏当初就是在粮食问题上与王景作对,最后才被北军找了个由头给满门诛绝的,如今弘农杨氏要去螳臂挡车,真当王景的鸿鸣刀不利乎? 杨彪竟敢杨修的这一番提醒,整个人这才恍然大悟:“所以德祖你的意思是……” 杨修深知乱世将至,弘农杨氏以往倚仗的那些东西,在北军的铁蹄和刀锋之下屁都不是,因此规劝父亲杨彪:“父亲,事随时移,我们弘农杨氏想要延续传承,岂可因循守旧?祁侯既然想要清丈土地,我们与其反对,不如支持,然后以此作为筹码,与祁侯进行利益交换。哪怕是为了千金买马骨,祁侯也必然不可能薄待我杨家。” 投降要趁早,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能吃到最肥美的那部分,之后再投诚,那就只能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冷炙了。 (本章完) 第154章 杨修:学儒救不了华夏 第154章 杨修:学儒救不了华夏 卫将军府,后园里,王景正在陪着貂蝉在游园赏景,旁边是已经长出羽管,身形不再圆滚滚而是开始向着苗条修长转变的小金乌。 随着王景的气运愈加强盛,小金乌的生长速度也在明显加快,再过半年左右便可脱离幼生期,进入亚成鸟阶段了。 时值五月,满墙的芍药和月季迎风盛绽,姹紫嫣红开遍满园春色。 清风徐来,飘香盈袖,王景脸上面带喜悦,亲自抚琴弹奏凰羽仙音,而貂蝉则是伴着琴声起舞,凤姿绰约,美目顾盼之间,情意浓浓。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不一会,就有下人来报:“将军,司徒杨彪之子杨修登门求见。” “杨修?他来做什么?” 王景心中略带狐疑,但也没太在意,对于这位历史上曾经让曹老板都为之头疼的天才,他还是十分好奇的,便吩咐道:“带他到偏厅吧,我随后就来。” “是,将军。” 没让杨修等得太久,王景只是简单换了件常服,就接见了他。 “器宇轩昂,龙腾虎步,这就是祁侯吗?” 随着王景走进偏厅,杨修顿时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巨大压力,如同食草类动物,在无人的荒野中,直面位于食物链顶端的猛兽,瞬间就有种心悸到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修,见过祁侯。” “免礼吧。” 王景径直走到主座上坐下,这才开始默默打量起眼前的这位三国名人:“你就是杨德祖?” “正是在下。” 感受到王景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杨修当即拱手行礼,但眉宇间依旧神采飞扬。 王景看得出来,杨修确实是一个傲气到骨子里的人,只因为他太聪明人了,看透了世情,看透了人性,所以才能这般洒脱和随性。 只可惜,上位者往往容不下这样一个傲慢而不肯向权势低头的天才,再加上杨修在曹魏阵营中站错了队,所以最后才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贵客登门,不知所为何事?” 王景不喜客套,所以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 不过年方十五,杨修却已经声名在外,以才情和智慧闻达于京师。除开他出身弘农杨氏,还是家中嫡子之外,其本身的天赋和能力也是极为出众的。 而主动求见王景,杨修也是抱着毛遂自荐的心思来的,因此一开口就直奔主题:“祁侯欲清丈土地,修虽年幼,却也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哦?” 杨修的表态还真就让王景非常意外,此事就连北军内部,也仅有李儒、荀攸和贾诩三人知情而已,目前还在保密状态,连史阿都不知道。 王景皱眉:“是谁告诉你我要清田的?” 此刻王景心中已经在思考是不是有人泄密了,至于杨修的问题,他确实有想过要在汉朝推行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 可这件事情关系重大,一旦暴露,恐怕会引发不小的争议。 “没人说过,是在下猜的。” 杨修嘴角带起弧度,显然对自己猜中了王景的心思,有几分得意。 毫无疑问,杨修是个聪明人,但问题在于,他太聪明了。 上位者虽然很喜欢宠信那些用起来顺手的属下,可如果这個属下比自己肚里的蛔虫还要了解自己的想法,能完全猜透自己的心思,这就很可怕了。 猜忌,往往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王景实力强横,气量自然也是远迈凡俗,并未因此而猜忌杨修,反而觉得像他这样的聪明人,用好了说不定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至于清田的事情,王景见隐瞒不住,便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下来:“我确实准备安排人手,打算重新丈量土地,同时统计治下各地的人口数据。未来会根据这些数据重新制定税赋政策。我也明白,这件事情,必然会遭到天下世家的群起反对,你们弘农杨氏,确定要蹚这浑水?” “弘农郡已在将军的统治之下,杨家又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注定在这场风波中难以独善其身,甚至必然首当其冲。与其与将军这样的盖世豪杰作对,最终身死族灭,不如与将军合作,一同开创全新的未来。” 杨修站在王景面前,侃侃而谈:“将军可还记得当初洛阳城南,祈天灯腾空而起之事?” “怎么,你也对墨学产生了兴趣?” “最初之时,我也只是好奇,祈天灯终究不过是一件玩物,即便能传递信号,也未必比飞鸽传书和烽火狼烟好用。可在这之后,将军推广墨学,奇巧阁造出种种不可思议之器物,这才终于勾起了我的兴趣。” 此时的杨修,还很年轻,因此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对真理充满了求知欲。 弘农杨氏虽被称为“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但是很显然受到了时代的局限性,杨修心中的许多疑问,儒学经义都解答不了。 而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的王景,却能为他解惑,一番交谈下来,顿时让杨修惊为天人,心中愈发敬畏。 “将军当真认为如今的帝朝社稷已经到了不得不变的境地?” 杨家内部也有藏书,杨修从小就熟读历史,因此才对王景抛出的各种论点更加震撼。尤其是当王景提到世家不断土地兼并所带来的种种问题之后,更是如此。 杨修还很年轻,思想也更有可塑性,还没被传统的儒学给彻底洗脑,所以对王景的话,杨修其实非常赞同,但同时他也忍不住提问道:“将军,若是按照你的理论,无论世家豪族是否进行土地兼并,人地矛盾的问题终究是存在的啊。只要人口继续繁衍,总有超过土地承载上限的时候,到时又该如何解决呢?” 人地矛盾的问题,其实有志之士很早就意识到了。 而作为当世显学的儒家,自然也在探讨这方面的问题,寻找解决之法。 可惜儒学能够提出的办法,也无非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类的,倡导君主要体恤百姓,要心怀仁义,勤政爱民。 为了垄断学术话语权,不重视技术发展,甚至贬低研发技术的人才,这是儒学最大的问题所在。 因此儒学注定找不到一条通往未来的正确道路,只能永远在治与乱之间,徘徊往复。 而王景不一样,他的目光,早就穿透了历史的迷雾,看见了哪一条道路,才是通往光明未来的康庄大道。 所以面对杨修的提问,王景笑着给出答案:“人地矛盾的问题,永远无法彻底解决,但摆在我们面前的,其实有两种办法。” “哪两条?” 杨修目光灼灼,渴望得到一个终极的答案。 “第一种办法就是极致的内卷,比如眼下的炎汉帝朝,此前的黄巾之乱,还有即将开启的群雄逐鹿,其实都是人地矛盾彻底无法调和之后,不得不通过武力和杀戮的方式来解决问题。降低人口基数,杀得天下十室九空,人地矛盾自然也就解决了。” 杨修听了之后,手足冰凉,浑身颤抖:“这……这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史书上的寥寥数笔,说不定就是由乱世之中的无数尸骨和血泪堆砌勾勒而成。 历史的一粒尘埃,落到某个人的身上,那将是一座足以压得人粉身碎骨的万丈高山。 王景对此也只能叹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真实的世道,就是如此残酷。” 得知真相的他,显然接受不了这种血淋淋的事实,甚至脑海中时不时闪现出一些饿殍遍野,乱民厮杀的惨烈景象,就让他的胸口一阵发闷,呼吸不畅。 杨修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随后更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王景:“将军,除此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可行之路吧?” “自然是有的。” 王景拿出一个十五比一的等比例四轮马车模型,放到杨修面前:“第二种办法就是发展科学,走工业化道路。我极力发展工商业,就是为了打破这既定的宿命。虽说人地矛盾的问题永远无法彻底解决,但我们可以不断提升资源产出的上限。” 炎汉帝朝虽然有着各种神功妙法,百家证明,可本质上还是大一统的帝王制社会体系,整个文明的主要经济产出依旧严重依赖土地和农业。 而强者的存在,只是增加了消耗,实际上并不增加任何产出。 因此诞生于这种情况下的儒学,就本能的歧视工匠和商人,希望将所有的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到农业生产体系里。 最后的结果,自然也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在政治上,重视农业的君主和大臣,是明君和贤臣。 在经济上,思想被儒学所主导的世家和豪族,渐渐从先秦以前的贵族,转变成为士族,他们掌控大量的农田和人口,以此来掌控财富和权力。 为了掌控思想和学术上的霸权,儒士将所有无法提高农业产出的知识和技术,统统驳斥为奇淫技巧,对之口诛笔伐,恨不得踩上一万脚。 又因为商人掌握大量财富和资源,拥有强大的影响力,所以就拼命打压商人的社会地位,以“言利”为耻,在道德层面对商人进行人身攻击,不断贬低和践踏。 这也是为什么秦朝以前,中原大地上还有商人登上历史舞台,甚至如吕不韦一般,掌握国政,权倾一方。 而在独尊儒术之后,商人就只能沦为附庸,甚至是强者砧板上的鱼肉。 富可敌国如沈万三、胡雪岩,也是说抄家就抄家,毫无反抗之力。 华夏文明汉朝时,就已经基本上达到了巅峰,再往后,就再也没有本质上的提升,只有小范围的修修补补,陷入治与乱的无限轮回怪圈。 王景将这个结果,告诉了杨修。 而以杨修的聪明才智,以及自己的亲身见闻,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也知道了世家若不改变,百年之内,必有滔天之祸。 届时神州崩坏,文明倾覆,偌大的中原,腥臊遍地,蛮夷横行。 王景仅仅是将五胡乱华的部分惨状,告知杨修,就让他面色铁青,义愤填膺:“区区胡人,竟敢欺我汉人至此!当真该杀!” “犯我中华者,自是该杀,但汉人想要屹立不倒,更重要的还是自强不息。而如何自强?惟有变法!”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从今往后,修愿追谁主上,为万世开太平。” 杨修对着王景深深拜倒,此时此刻,他对王景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在王景看来,杨修才智过人,这种谁也不服的性格,与其把他培养成为谋士,还不如让他去搞科研更能发挥出他自身的智商优势,参与政治斗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浪费了一身大好的才华。 王景打算以后好好地把杨修培养成一个科学家,而不是一个官僚。 回到司徒府的杨修,第一时间找到了父亲杨彪。 “德祖,事情办得如何了?” “父亲,我欲投身墨学。” “什么!” 杨彪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珠子都瞪成了一双牛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刻的杨彪,真的非常心累,自己只是想要和王景搞点私底下搞点利益交换啊,怎么连儿子都赔出去了? 当代的儒门三君,义为卢植,礼为袁隗,而杨彪所代表的,正是三君中的“仁”。 从身份上讲,杨彪说是儒门的三位掌门之一也不为过,因此他自然是对儿子杨修寄予厚望,希望他日后能继承自己的衣钵的。 可现在杨修居然说要弃儒学墨? 奈何杨修已经被王景所描绘的宏伟蓝图彻底折服,并且愿意追随他的志向,想要变法图强,想要改变华夏文明即将到来的悲惨命运,因此毫不犹豫就抛弃了弘农杨氏原先所坚持的儒家思想。 杨彪劝了半天,可一点用处都没有。 “父亲,孩儿心意已决。” “德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希望你的选择是对的。” 杨修如此坚决,杨彪也是无奈,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王景身上:“本来为父还想着等你到了及冠之年,就为伱举孝廉,现在怕是不成了。” 自汉武帝开始,举孝廉就成为了帝朝选拔人才的科目,在东汉更是成为了求仕者必由之途。 孝,是孝顺亲长。 廉,是廉能正直。 看似选拔贤能,但这里面其实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一般只会从儒士中选拔。 杨修弃儒从墨,就等于是自动断绝了孝廉之路。 所以杨彪才会这么生气,可杨修却不以为然:“父亲何必担忧?主上用人,不拘一格,墨门翟介,此前不过一个匠户,身份卑微,如今不也官至县令?而且为官一方,政绩卓越,未来不也前程似锦吗?” 经儿子这么一说,杨彪心中虽然还是不爽,但也只能接受:“希望如此吧。” “对了,还有一事。” 杨修拿出一本图册,笑着交给杨彪:“父亲请看。” 杨彪心不在焉,随手翻了翻,发现图册里,全都是一些机械构造的知识,顿时眉头皱了起来:“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身为大儒,若是儒学经典注解,杨彪还会感些兴趣。 可丢给他一本机械构造图纸,他哪里看得懂。 杨修却笑道:“父亲可知,图中之物,是改良过的提机。” “改良的提机?” 杨彪心头一震,表情终于变换。 随着王景把来自并州的毛料卖到洛阳,在这京师之地,无论是平头百姓还是达官贵人,可都对奇巧阁的毛纺织机一点也不陌生了。 因为他们都听说了,这玩意儿很赚钱! 最早经营毛料生意的人,现在都靠着织布机挣了大钱! 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眼前的这本小小图册,里面居然是改良过的提机,那是真的赚来足够的钱造一座真正的黄金屋! 毫无疑问,在这一刻,杨彪心动了。 “父亲,主公说了,这就是杨家识时务的回报。” 杨修说完,又笑了笑:“父亲,还请尽快排出人手投身墨学,唯有学得真本事,才能将图纸落于实处。” 一想到提机有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杨彪忽然觉得儿子投身墨学,也并非什么坏事。 相比于杨家的识时务,袁隗所代表的汝南袁氏此刻已然成为了反对王景《遗产法》的世家领头羊。 “庶嫡有别,此乃祖宗之法,岂可说变就变?” “然也,祁侯这次是真的太过分了!” “太傅,还请你为吾等做主啊。” 他们都是这个时代的聪明人,哪怕眼界和见识,受到时代的局限,可一旦涉及到自身利益,他们就比猴儿还精,很快就在有心人的挑拨下,看穿了王景的用意,并且团结起来,想要强行让王景收回成命。 如今的京师,王景号令三军,权倾四郡,没人能够与之抗衡。 但政令的推行,依旧需要借助皇权,而身为太傅的袁隗,在身份上足以影响刘辩这个年轻的皇帝。 因此受到法令影响的四郡望族,都纷纷派人来到太傅府,希望袁隗能够为此而出力。 袁隗对此也是头疼无比,身为世家大族中的一员,他自然不希望王景的《遗产法》推行,更不想袁家名下的田产和人口,被朝廷登记造册。 因为这样做,会损及袁家的基业。 (本章完) 第155章 赚钱嘛,不寒碜 第155章 赚钱嘛,不寒碜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甚至有人开始放狠话,扬言王景若真敢一意孤行,他们不介意物理上“教化”王景。 对此袁隗心中腹诽不已,因为袁绍和袁术起兵讨伐过王景的缘故,他比外人更加知道王景和北军的强大,真要能动武,他早就动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跟新党各种周旋? 此时此刻,袁隗颇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和心悸。 可声势造起来之后,就算是他现在想要退缩也不行了。 因为此时不仅仅是王景治下的四郡世家,就连之前被王景击败的各路诸侯,还有各地豪族,也纷纷聚拢起来,形成声势浩大的“反王景”同盟。 虽然这种“反对”,现在还仅仅停留在反《遗产法》的框架里。 可谁知道后续会不会演变成政治乃至军事冲突? 袁隗开始有点慌了,局面一旦失控,他这个辅政大臣必定首当其冲,要第一个挨北军的刀子。 可身在局中的另一方,被群起反对的王景,却一点也不慌,反而有点恣意悠闲。 位于暴风眼中心的卫将军府,此时此刻,依旧风平浪静。 书房里,王景拿着暗卫送来的密报,目光快速扫过,随后笑着问道:“公达,在背后搅风搅雨的人,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南阳许攸许子远,此人乃袁绍帐下谋士,五日前经由孟津港渡口,秘密潜入洛阳。之后就暗中活动,串联各郡名门望族,挑拨生事。” “呵,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看来袁隗这老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连汝南袁氏内部都已经开始掌控不住,被一个晚辈推到台前来当挡箭牌。” 王景嘴角扬起,发出一声冷笑,语气颇为不屑。 很显然,新党此刻对王景群起而攻乃是袁绍在背后推动,目的也很明显,就是为了给王景制造麻烦。 而袁隗作为新党的领袖,一旦王景按耐不住性子大开杀戒,他必是第一个沦为刀下之鬼。 因此袁绍的这条计策十分狠毒,王景不管,那朝堂上的分裂就会加剧,从而拖延北军的发展步伐。 王景若是管吧,袁绍就激化新党与旧党的矛盾,坐等袁隗和袁基被杀,让王景背负骂名,而袁绍则顺理成章地接管汝南袁氏的政治利益和人脉网络。 荀攸也是聪明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袁绍想做什么,随即忍不住感慨:“汝南袁氏如今内部离心离德至此,果真是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纵使四世三公,家族显赫于帝朝,终也有要落幕的时候。” 随后荀攸问起许攸该如何处理:“主公,许攸此人胆大包天,甚至有过行刺先帝的案底,需不需要属下派出暗卫,先发制人?” 杀人不一定有用,但效率却一定是最快的。 更何况即使是袁绍,手下恐怕也没有几個许攸这种级别的谋士,死了一个,剩下的还敢不敢再来,都是问题。 然而王景只是略作思索,便拒绝了这个提议,嘴角淡然一笑:“无所谓,就让他去折腾好了,反正不影响大局。而且说不定,事后会有意外之喜。” 荀攸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家的主公了,眼下的局面,看似平静,实则凶险万分。 天下世家,占据的土地、人口,何其庞大? 可以说是已经掌握了绝对优势的资源,垄断了绝大多数的顶尖人才。 而王景直接站到世家的对立面,岂不是天下皆反的局面? 在荀攸看来,这明显是犯了战略上的错误,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但根据过往的经历,荀攸又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焦虑,打算看看王景是如何破局的。 然而接下来的两个多月里,王景什么没做,整日就是带着家里的几位如美眷,四处游历,要么就是偶尔出没在墨学书院,传道授业,过一把为人师者的瘾。 就连袁隗,都以为王景已经放弃推行《遗产法》,只是暂时抹不开面子,所以才用出了这么一个拖字诀。 可王景看似毫无作为,京师洛阳的局势,却在他的巧手拨弄之下,悄然变化。 八月金秋,是收获的季节。 洛阳城外,连绵无尽的稻田,汇聚成一片金色的海洋。 而在官道上,却有数千衣衫褴褛的流民,拖家带口的,被一队骑兵驱赶着走路。他们麻木的眼光,只有落在金灿灿的麦穗上时,才会焕发出生机和神采。 “看什么看,想吃饱饭,就给老子赶紧赶路!” 为首的骑士身披扎甲,腰佩长刀,虽然恶言恶语不停催促,可却不敢真的虐待眼前这些流民,甚至看到有流民累倒了,他还会派人过去救治,生怕死掉。 麦田里,正在收割麦子的几个佃户好奇地向这边张望:“这是这个月第三波了吧,弘农杨氏怎招收如此多的流民,他们这是要开垦荒地不成?” “嗨,这你就不懂了吧?” 知情者开始炫耀:“听我七舅姥爷的二表哥的邻居家的朋友说了,弘农杨氏有祁侯照拂,现在据说要开纺织工坊,所以需要招募大量的工人。” “招工人?给钱不就好了吗?” “嘿,你懂啥?招工人一个月得三百文呢,可是招流民,只要给口饭就行,这能比吗?” “我的天啊,杨家好歹也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做人怎如此黑心?” “什么黑心,这是行善积德好不好,原本这些流民都是要饿死的,现在能有一口饭吃,这难道不是好事?” “也是,这吃人的世道啊,原本我家也有十三亩地的,要不是被袁……” “你疯啦,在这乱说话!” “哼,怕什么,有祁侯在,世家豪族还敢像以前那么嚣张吗?而且我已经把我家孩子送进鸿都门学名下的墨学书院读书了,说不得以后还有机会做官呢。” “唉,我们这些小人物,凑合着能活下来就好,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至于做官,你还不如做梦呢。” 弘农杨氏正忙着四处招募流民做工,不知详情的升斗小民,顶多只是在闲暇时插科打诨吹嘘两句。 可在洛阳的世家圈子里,却是彻底炸了锅。 杨彪开的两家纺织工坊,用上了奇巧阁最新研发出来的新式提机,大肆收购蚕丝纺成丝绸进行售卖,仅仅两个月的收益,就顶了名下所有田庄一年收成! 这个数据太惊人了! 所有知道的人,眼珠子都彻底红了! 搞丝织工坊实在是太挣钱了! 这才两个多月,弘农杨氏就赚到了别人一年的收入,而且生产只需要足够多的原材料和工人就可以,不用看天吃饭,妥妥的旱涝保收。 正因为对比如此明显,工业品对农产品的经济效益碾压,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摆在所有人面前,引发了世家和豪族深深的震撼。 此前黄琬和杨彪两位旧党台柱先后倒向王景,而杨彪甚至让嫡子杨修投身墨学,这件事在世家的上层圈子里被人笑话了好久,觉得杨彪和杨修这对父子肯定是失心疯了,居然信了王景的邪。 可现在纺织工坊的收益一曝光,顿时就轮到他们傻眼了。 一年十二个月,种田还得看天时看季节,不是想种就能种的,万一遇上点自然灾害,说不定还得减产甚至赔本。 可纺织工坊的机器,却是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开动! 更重要的是,量大管饱,旱涝保收! 顿时原本叫嚣着要抵制王景的那些世家豪族,现在也不叫嚷了,一个个的,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别看儒学的经典中圣人教诲让人不要逐利,可世家豪族又有几家不逐利的? 他们的田产都是靠着放高利贷从自耕农手中巧取豪夺而来,可见在逐利这件事情上,他们从来都不会客气。 而在一些比较看重经济效益的豪门眼里,办工坊要是能赚大钱,他们还真不太乐意种地。 但凡脑子没大病,只需简单计算一下投入成本与收益产出的对比,他们就很容易比较出经营土地和开办工坊哪个更有赚头。 实际上,早在战国时代,商人们就算出了做买卖比种地更挣钱,只是商业不怎么稳定罢了,可开办工坊现在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洛阳本就汇聚了大量的富人和商贩,甚至一些来自西域的胡商也都是嗷嗷待哺的状态。 炎汉帝朝生产出来的东西对于西域而言,是比金子更珍贵的宝贝,以至于他们不远万里,满载着金银珠宝前来洛阳钱采购。在这样一个物资极度匮乏的时代,但凡你生产出来的东西有点用,就根本不愁卖不出去。 有着弘农杨氏这个例子存在,王景几乎什么也不用做,原本风雨飘摇岌岌可危的局势便被他用一招斗转星移给彻底扭转。 卫将军府,荀攸满脸赞叹地走进王景书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公当真是好手段。” “哈哈,公达,就等你了,快入座。” 书房里,这时候已经坐着李儒和贾诩。 出任河南尹,主持洛阳政务的贾诩,捻着胡须一脸喜色道:“主公这一招真是妙极,四两拨千斤,只轻轻一推,就让世家之盟土崩瓦解。” 李儒也笑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分化瓦解,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因势利导,天下可定矣。” 世家豪族,争名逐利。 王景为了稳固自身的政权,清丈土地,点算人口,都是必要的政治举措。 但做了就要得罪世家,而不做又不行,简直两难。 可现在就简单多了,无非是利益交换,愿意接受新法的世家豪族,就允许他们加入新的工商业体系里面,将他们拉上战车,共享技术进步带来的巨大利益。 世家固然高傲,可是赚钱嘛,不寒碜。 如此一来,不肯接受新法的冥顽不化之徒便成功被孤立出去,打击起来就简单得多了。 荀攸也是直到此时,才真正看出王景的用意,以至于由衷地感慨起来:“将世家从土地上剥离,此举当真是釜底抽薪,主公思虑之周到,攸不及也。” 世家和豪族为何能屹立不倒? 因为他们拥有土地,并且通过这些土地控制大量佃户,掌握了大量人口。有人有粮,之后再建立坞堡,甚至组建自己的私人武装,顿时就成为了帝朝境内一个个小型的国中之国,将朝廷的触角牢牢阻挡在外。 炎汉帝朝可以是从立国之初便帝王制与封建制并存,汉武帝以推恩令打击了各大封国,可问题依旧没能从根本上解决。 到了东汉时期,地主豪强的势力不降反增,以至于动不动就要刺杀皇帝和公然造反的案例居然比比皆是。 在东汉,但凡对帝朝的政策看不顺眼,又或者是对自身的待遇有所不满,立刻就揭竿而起,突出一个无法无天。 比如在幽州伙同乌桓人一起造反的张纯张举二人便是典型,而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人当年谋废灵帝刘宏也是一样,可见在世家和豪族眼中,皇权既不神圣也无威严,只要他们不爽就可以造反。 由此可见,世家和豪族已经成为炎汉帝朝最不稳定的内部因素。 若是想要国家稳定,并且朝廷的政令能够畅行无阻,就必须解决世家和土地深度捆绑的问题。 杀戮当然是一个办法,但这其实是一个蠢办法,而且遗祸无穷。 王景不需要用这么酷烈的手段,毕竟效率太低,与其动刀子,不如撒币,用海量的金钱,砸到一些开明世家心动为止。 因势利导,还能顺带推动华夏文明朝科技侧前进,何乐而不为? 现在,整个洛阳的世家,有超过三分之一都开始转变态度。 他们不敢来找王景,却一个个都求到了杨彪身上,希望他能不计前嫌,继续当大家的带头大哥。 而杨彪不敢擅自处理这件事情,就推到了王景这里。 贾诩心思一动,出言建议道:“主公,还请建立专门的组织和机构,来专门管理此类事务才是。” 王景闻言若有所思,商业的繁荣确实不能太过无序,否则一样会滋生出各种问题,显然贾诩的建议十分中肯。 “可,就依文和所言,择日在洛阳成立行业协会,来方便朝廷的统筹和管理。” 历史上的华夏,直到唐宋两代在商品经济有了一定发展之后,民间才开始逐渐出现规模化和正式化的行会组织。 而行会组织存在的作用,就是为了调整同业关系,解决同业矛盾,保护同行利益,协调与官府的关系,同业或相关行业联合起来组成行会,这种行会带有地域和行业两重性。 丝织行业的发展直接影响王景的土地政策,可谓意义重大,因此必须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来掌管,才能放心。 因此荀攸问道:“这丝织行的会长,主公心中是否已有合适人选?” “哦,公达可有建议?” “属下认为,有一人最为合适。” “哦,是谁?” “鲁方。” “他啊……倒还真是挺合适的。” 对于自己的这位管家,王景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关键是他的身份特殊,一方面是王景的家臣,一方面又是墨者,同时还参与了对旧式提机的改良,让他当会长也是合情合理。 而鲁方出身于木匠之家,社会地位卑微,离开王景的支持他便啥也不是,因此也不用担心尾大不掉,可以放心任用。 ………… 洛阳,西园。 昔日的灵帝行宫,如今已成为王景招待贵客的场所。 以王景眼下如日中天的权势和地位,收到请柬的人,自然不敢不给面子,就算自己不到,也会派出家族中的重要人物过来捧场。 太尉黄琬之子黄奎,太傅袁隗之子袁胤,司徒杨彪之子杨修等人,都是洛阳城内身份显赫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此刻都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候着正主入场。 不多时,一道傲岸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是祁侯!” “祁侯来了!” 看到王景到来,众人无不起身行礼,脸上的表情,既敬且畏。 敬的是他的功绩,而畏的,自然是他的无敌战绩。 身为沙场上纵横无敌的绝世猛人,哪怕此刻王景没有穿戴铠甲,配备兵刃,也自有一股踏平尸山血海的霸气和武勇,让人见之惊惧,如同直面太古洪荒世代的凶蛮巨兽一般,战战兢兢。 面对众人透视而来的目光,王景表情淡然,举起手中的酒樽:“诸位,满饮此杯!” “谢祁侯赐酒!” 众人高举酒杯,开怀畅饮。 酒至酣处,气氛也变得轻松和热烈起来。 王景位于首座,以人主的身份,开口笑道:“今日请诸位前来,就是为了商讨建立行会一事。” 虽然王景的酒很好喝,但显然大家今天都不是奔着喝酒来的。 一听到王景聊起正事,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认真起来,全神贯注地倾听着王景的每一句话,生怕听漏了任何一个字。 “此物你们都认得吧?” 王景命人将一份份绸缎样本,发放到每一位到场的宾客手中。 (本章完) 第156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第156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柔软的绸缎泛着淡红的色泽,入手温润丝滑,简直比少女的肌肤还要娇嫩,显然品质极高,而这份绸缎正是弘农杨氏名下的丝织工坊所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上乘,眼下在洛阳的金市之中供不应求,被来自西域的胡商竞相抢购。 绸缎这种产品自古以来就是财富的象征,甚至在帝朝境内,丝绸是可以当成钱来使用的。 至于出口到西域乃至欧洲的丝绸,那更是被当成最顶级的奢侈品,属于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的稀世奇珍。 只要生产出来,就压根不愁销路。 而经过鲁方和众多墨者改良的提机,纺织效率比之过去有了极大的提升,意味着生产效率会增加,这得带来多少利润?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兴奋得浑身颤抖。 儒生虽然鄙视做生意的商贾,可世家豪族也是要做生意的,许多家族的名下本身就有大量赚钱的产业,甚至赚起钱来,世家和豪族往往比普通的商贩更狠,甚至无所不用其极,毕竟没人不喜欢钱。 而手中这一块小小的绸缎,背后却代表着一份庞大到让人垂涎的利益。 虽然暂时没人表态,但他们其实都已经心动了。 就在气氛短暂僵持之际,杨修笑着对王景说道:“祁侯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我弘农杨氏从今尔后唯将军马首是瞻。” 无耻! 下作! 不要脸皮! 看到杨修如此光棍地代表杨家向王景倒戈,虽然早有所料,但心底还是气急败坏地想要骂娘。 大家又没说过不答应此事,但是在答应之前,不得先走个流程,三辞三让,然后再好好讨价还价一番,以便于能够为自家争取到更多的好处吗? 你弘农杨氏如此光速滑跪,真是太不矜持,太不体面了! 还有没有一点世家的傲骨了? 真是羞于与你们杨家为伍! 虽然心里面已经把杨修乃至他身后的整个弘农杨氏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可眼下的情势却是由不得他们不低头服软。 毕竟赚钱这种事可不兴等啊,若是不能先上车,以后别说分肉了,说不定喝汤都喝不上,只能看着别人发财,自家吃糠咽菜。 真要落到如此境地,矜持和傲骨能济得什么事儿?。 随后黄奎看了袁胤一眼,便也代表安陆黄氏所主导的一部分洛阳世家对王景开口说道:“吾等皆愿意支持将军创立行会制度。” 说出这话的时候,黄奎等人的心都在滴血。 毕竟以前世家豪族做生意,根本没有什么纳税的说法,而一旦加入行会,不但得定期缴纳会费,而且官府还可以直接查账,对整个行会的收益进行抽成, 这些损失的,可都是钱啊! 若不是丝绸的利润太过诱人,又有杨修这個世家名门内部的反骨仔,他们根本不会这么轻易的就范。 当然,加入行会肯定是获利巨大,否则他们也不会如此趋之若鹜。 说白了还是贪心,想要多吃多占,眼下虽然不能达成利益最大化的结果,可至少也参与进来,能排排坐分果果了。 唯一的反对者,就只剩下汝南袁氏了。 袁胤本身并不难做出决定,他这次过来,只不过是代表了袁家以及世家内部守旧派的态度。 毕竟旧党之中有不少大地主对商业不感兴趣,他们靠着土地和粮食牟利,对于王景的政策也极为排斥。 列席会议的袁胤一语不发,王景也没当一回事,汝南袁氏不支持便不支持,反正自己大势已成,新秩序的确立不可阻挡。 随后王景便当着众人的面,将行会的具体规则和制度说了一遍,并且郑重宣布:“从这一刻起,洛阳商业总行会正式成立了,以后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 “哈哈,祁侯敞亮!” “吾等誓死追随祁侯!” 王景的话虽然很糙,但众人听着就是舒服,发财这种事,大家嘴上不好明着说想要,可心里都是喜欢的。 就在这时,杨修又开口建议:“祁侯,自古蛇无头不行,兵无将不动,行会应当有一会首,统领众人,以免行会成员各自为战,一盘散沙。” 会首? 这个不是我们回去自己推选的吗? 大家原本喝得正嗨,现在却是心中哇凉哇凉的,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果然,接下来王景仿佛早就和杨修商量好一般,笑着问他:“德祖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杨修拱手:“祁侯何必舍近求远,你府中的客卿鲁方不正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对于鲁方的身份,不少人都是心知肚明,也知道王景这是要将行会牢牢掌控在手中。 不过王景本身就是分蛋糕的人,所以大家对此也没什么异议。 王景目光扫视众人,嘴角勾起:“现在,德祖欲推荐鲁方为洛阳商会的第一任会首,谁赞成,谁反对?”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王景和杨修在这一唱一和的,玩的就是二人转。 可当着王景的面,谁敢站出来说个“不”字? 没人敢啊。 所以鲁方直接全票当选为洛阳总商会的第一任会首。 宴席散去,王景召集臣属,秘密商议接下来的大政方针。 小小的书房里,长史荀攸,从事中郎杨修,河南尹贾诩,还有新晋的商会的会首鲁方,济济一堂,共商大事。 百年之后,今日的这场会议,又被世人称之为“洛阳会议”,被认为是中原地区从农业文明向工业文明转变的开始。 王景居中而坐,目光沉凝:“今天前来赴宴的世家,只占了洛阳世家总数的四成不到,诸位有何看法?” 荀攸抚须而笑:“主公创立行会制度,自是有人欣然加入,有人持币观望,也有人不屑一顾。我军可借此明辨谁应该拉拢,谁可以分化,谁必须打击。” 不愧是当世最顶尖的谋士,荀攸一句话,就道尽了其中奥妙。 行会制度的确立,本身只是立下一个标准,是王景用来衡量天下世家的尺度。 位于尺度之内的,那便是自己人无疑,可以拉拢和扶持,而立于尺度之外者,那便是敌人,对待敌人,除了打压和消灭之外,别无他法。 贾诩善于察言观色揣度人心,他见王景目光异样,便主动询问道:“主公今日召集吾等,可是有话要说?” 王景闻言露出赞许的眼神,有一个会捧哏的属下,就是好啊。 正愁着该怎么开口呢,贾诩这就把话头递过来了。 而荀攸也趁机开口:“洛阳已落入我军掌控之中,接下来的战略该如何进行,主公心中是否已有决断?” “公达,文和,二位皆智谋之士,胸怀文韬武略,可有建议?” 王景的目光,分别落在了荀攸和贾诩两人身上,杨修虽然聪明绝顶,智商超群,但终究只有十五岁,年纪轻阅历浅,在政治上火候尚浅,或许智力天赋很高,但实操经验肯定难以与荀攸、贾诩这种顶级谋士相提并论。 心中早有准备的荀攸,朝王景一拱手,便开始说出他的分析和判断:“如今局势,摆在我军面前的选择,无非是东进和西进两种战略。洛阳群山环绕,有雄关天险,加之我军实力强盛,无人能敌,自保是绰绰有余。” 说完荀攸指向地图:“向东,可进逼陈留和濮阳,拿下豫、兖二州,好处是这两处地方,都是中原最繁华富庶的精华区域,人口众多,土地富饶,坏处是三面环敌,四战之地,一旦遭遇中原腹地各路诸侯的围攻,我军恐怕要疲于奔命,到处救火。” 王景的北军虽然勇猛善战,可弱点却也极为明显,说白了还是人数太少,底蕴不足,难以处处布防。 此前能够大败联军,靠的是虎牢天险,逼迫联军主力云集于一处,再以吕布出其不意切断联军后路,断了联军的粮草供应,才一战而定乾坤,大获全胜。 可一旦离开虎牢关,豫州和兖州都是大平原,一马平川,无险可守。 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如此开阔的地盘,王景就算占下来也必定守不住。 “公达认为东进不可取,那西进又当如何?” 荀攸没有说话,而是视线投向缩在一旁偷懒的贾诩,笑着催促道:“文和又在摸鱼了,你出身西凉,又随董卓征战,想必对那里的情势了然于胸。”“唉,真是误交损友,遇人不淑啊。早前你来找我询问关于西凉之地的情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反正诩所知之事,公达也都了然于胸,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你为主公解惑不就好了吗?又何必来询问我的意见呢?” 贾诩脸上写满无奈。 荀攸却是不打算放过他:“文和你毕竟是西凉本地人,我一个外人,总归没有你说得清楚明白。” 贾诩无奈,只好亲自为王景讲解西凉的实际情况:“主公,长安关中之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周朝起,便为王业之基,素有得长安者得天下之称。若是我军西进,拿下长安其实不难,难的是如何应对羌人的叛乱。” 羌族部落最初都都臣服于匈奴,后来炎汉帝朝兴盛壮大,至景帝时,羌族的一个分支向中原王朝归降,这便是西羌的由来。 汉景帝将西羌迁居到陇西郡中,安排在狄道、安故、临洮、氐道、羌道这五县,与汉人杂居,将他们当成是雇佣军来使用,以守卫西北边防。 可成功在西凉边境站稳了脚跟的羌人,很显然并不愿意继续再为汉朝卖命,他们本就是雇佣军出身,民风彪悍至极,因此稍有不顺心如意,在西汉时就经常起兵反叛,杀戮边境汉民,抢夺妇女财货。 到了东汉时期,羌乱更烈,光是大规模的汉羌战争就发生过五次,各路羌族反叛,其他的零碎战争更是不可胜数。 贾诩就出生在凉州,自然对当地的情况十分熟悉:“皇甫嵩驻守在长安城的几万兵马,灭之易如反掌,然而勾结羌人的韩遂和马腾等西凉豪族乱军,却不好对付。” 一番交谈,王景也算是听明白了贾诩的意思。 北军一旦西进,就等于是让自己陷入到战争的泥潭之中,不仅要面对层出不穷的羌人叛乱,还要应付韩遂和马腾等人手底下的十几万豪族叛军。 而这几位,可都是灵帝在位时,就公然扯旗造反的猛人。 别人也就罢了,韩遂麾下的头号大将阎行可是被王景给挖了墙角的,可谓结怨不小。 至于马腾的马家军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当然麻烦的不是马腾,而是他那个脾气暴躁的儿子马超。 历史上,马腾这个当爹的都主动投降了曹操,结果“二十四孝好大儿”马超愣是转过头去就立马造了曹操的反,还差点把喜欢借别人的人头一用的曹丞相的脑袋都给砍下来当球踢了。 王景想了想,顿时果断摇头:“这烫手的山芋,还是先留给皇甫义真头疼去吧,我就不自找麻烦了。” 战略选择,皆有利弊得失,所以如何进退取舍,就非常考验人主的智慧与眼光,甚至是个人的天命和运气。 一旦做错了选择,轻则坐失良机,延缓一统天下的脚步。 重则战败身死,天下易主,不可不慎。 “是东进,还是西进,这是个两难的选择,所以我的决定,是都不选。” 王景一番思索过后,却是语出惊人。 然而荀攸和贾诩的脸上,似乎都并不惊讶,反而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两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笑道:“这真是让人意外,却又不意外啊。” 王景也笑了,打趣二人说道:“看来,公达与文和似乎对此早有所料?” “这并不难猜。” 荀攸叹了口气:“我想知道的是主公做此选择的原因。” 贾诩和杨修虽没有说话,却也目光专注地看着王景,等待着他的答案。 王景没有直接回答他们的疑问,而是拍了拍手掌:“正良,伱可以出来了。” 鲁方面带微笑,捧着一沓书册,自屏风后走了出来。 “将东西发下去吧。” “是。” 鲁方手里的书册,一人一本,分到每个人的手中。 无论是荀攸、贾诩还是杨修,都怀揣着无比的好奇,翻开书页,一目十行得阅读起来。 初时,他们面色从容,眼神平静。 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的脸上的惊讶之情,便越来越浓,到了最后,更是深深为之震撼,实在是王景所指定的发展战略,大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政治的本质,其实是对利益的追逐。利益有大有小,大至万民生计,小至一己之私,所谋者究竟怀有何等志向与目标,就决定了一个人的格局和胸襟。我欲为天下而谋大利,诸位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此时此刻,王景再次展露超人一等的野心和气魄,让荀攸等人都为之折服。 实在是书中所写的内容,十分庞大,涉及到产业的方方面面,内容之多,简直前所未见,给予了他们极大的震撼。 其实王景只不过是将上一世从穿越者大联盟里看来的东西整理成册,然后按照重要程度进行先后排序,做了一份“五年发展计划”罢了。 比起盲目地扩张地盘,王景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转变治下领地的生产模式,不说进行工业革命,至少也要为此做好前期准备。 比如开办大量工坊,将无地的流民都利用起来,大力发展工商业,而不是任由流民自生自灭。 “各位,计划书你们都看过了对吧?现在我们可以先给自己定一个小目标,比如说建他一百座工坊。” 荀攸等人直接傻眼了,还以为王景是在开玩笑,便极力劝说道:“主公,我觉得我们应该一步步来……” 然而王景却认为时不我待,所以大手一挥:“不必多言,我意已决。” “这……” 荀攸犹豫了片刻,压低声线说道:“主公,欲做非常之事,唯有行非常之举。” 一百座大型工坊,总人数超过十万,想要做成这件事,所需的费极其惊人,通过正常的方式,短时间内根本不能做到。 所以荀攸思前想后,最终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主公,这恐怕需要一场战争。” 王景闻言,露出毅然决然的神色:“那我们就挑起一场战争!” 荀攸再次叹了一口气,开始为王景谋划布局。 ………… 洛阳的秋夜,月色清凉如水。 醉月楼前,两位衣着华贵的客人,,正在举杯邀月,相坐对饮。 “叔大兄。” “子元贤弟。” “难得有缘,你我二人满饮此杯。” 许攸,杨弘,两人虚情假意地称兄道弟一番之后,目光冷冷地看着对方,将心中的不屑和敌视巧妙地隐藏了起来。 袁绍与袁术两兄弟,都欲图谋天下,而身为二袁手下的谋士,许攸和杨弘各为其主,自然是彼此看不顺眼。 不过眼下面对共同的对手,却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暗中联合起来,就好像当初一同组建联军,一南一北夹击董卓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二袁换了一个讨伐的对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许攸放下酒杯,脸色微醺地开口说道:“叔大兄,你说祁侯的战略意图,究竟是什么?” (本章完) 第157章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在哪里? 第157章 人与人之间的真诚在哪里? “我又不是王元旭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我怎会知晓?” 杨弘用筷子夹着菜,优哉游哉地吃着,一副老谋深算的架势,显然不想白白说出更多的情报给许攸知道。 两人虽然为了共同的目标短暂合作,但汝南袁氏内部已然现出了分裂的趋势,他们各为其主,各怀鬼胎,一个个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试探无果,许攸也不以为意,继续接着话题往下聊:“其实也不难猜。” “哦,怎么,子远贤弟看出什么来了?” “此前祁侯就曾诈病,以引蛇出洞之计,诛杀董承,威吓幼帝。如今又安坐不动,也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许攸拿着酒杯,遥望夜空,侃侃而谈。 虽然脸颊泛红,醉意熏熏,但一双眸子,却明亮透彻,显然脑子依旧清醒得很:“祁侯若是想要出兵,正常来说,应当极力安抚境内的世家豪族才对,然而他最近的所作所为,却是南辕北辙,相去甚远。”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愚蠢和自大呢?虎牢关一战,联军惨败,王元旭麾下,武有吕布和徐晃这等绝世猛将,文有荀攸、贾诩这等智谋之士,更兼之他本人的盖世武功,因此自以为天下无敌,所以才会如此昏招迭出。” 杨弘自顾自地说道,依旧不肯透露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这可就让许攸很不爽了,斜着眼冷嘲热讽道:“这鬼话说出来,叔大兄你自己信吗?” “其实信与不信,都不重要。” 杨弘吃饱喝足,终于放下筷子,又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渍,这才施施然地说了一句:“子元贤弟啊,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多余的试探就不必了,若是真心想要合作,还是聊聊正事吧。反正不管祁侯有何谋算,我等能做的选择,也唯有竭尽全力拖延他出兵的脚步。” 作为汝南袁氏这样的名门之后,袁氏兄弟二人显然与刘备这种没跟脚的破落户不同。 袁绍和袁术在起家之初,就已经拥有了各自的智囊团队,因此所有的战略方针都有谋士为他们出谋划策,提供建议,让他们可以从中选择自己看中的计谋,做出决策。 袁术占据南阳,图谋荆北和豫南。 袁绍兵出渤海,对冀州邺城虎视眈眈。 很显然,兄弟二人都已经开始盯住了各自心仪的猎物,并且为了能够安心捕食猎物,以及避免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他们才会不约而同的派出手下秘密进入京师,来到王景的地盘上面搅风搅雨。 说白了,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都只是为了拖延王景出兵的步伐,好让他们能够获得发展的时间。 上次联军兵败,已经让他们深刻地明白在通往一统天下的路途上,唯有王景,才是最大的拦路虎。 许攸和杨弘都是聪明人,自然知晓彼此的目标是什么,更知道合则两利,只有联手才有那么一丝战胜北军的可能。 “叔大兄,听闻你已暗中拉拢了不少对《遗产法》不满的地方豪族。” “子远贤弟,大家彼此彼此。” 见杨弘还在装蒜,许攸不爽了:“我的意思是,你打算何时出手?” “让我出手,你怎么不出手?” “我这不是在等待时机嘛?” “那我也在等待时机。” 杨弘嘴角勾起,语气更是带着三分讥讽,三分不屑,剩下的四分,则是在看许攸演戏。 谋士嘛,各为其主,凑在一起免不了要勾心斗角一番,彼此都想着付出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收益,最好让对方先出手去趟雷,自己则黄雀在后,白捡便宜。 然而一番交手试探过后,许攸发现了杨弘不好糊弄,而杨弘也知道了许攸的不老实,双方你来我往了半天,终于确认了,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 杨弘的滑不留手,让许攸无奈。 犹豫再三,许攸为了能从杨弘口中打听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也只能先主动开口透露道:“后将军欲夺汝南,我主邟乡侯亦图谋冀州,双方的战略选择其实已经摆在了台面上,你我心知肚明。” “至于当下,最为要紧之事便是拖延祁侯进兵的速度,否则若他杀出虎牢关,濮阳刘岱,陈留张邈,兖、豫二州之地,又有何人能拦阻北军这支虎狼之师的征伐呢?一旦让王元旭拿下中原腹心膏腴之地,无论北上还是南下,这帝朝天下,汉室江山,恐怕没几年就统统都要改姓王了。” 许攸侃侃而谈,这一次,他没有再和杨弘耍心眼玩心机,而是真情流露,推心置腹:“叔大兄,袁氏再如何内斗,终究是血脉至亲,如今大敌当前,唯有联手,才能夺那一线生机啊。” 而杨弘也难得没有再出言讥讽,而是表情郑重:“说吧,要如何联手。” 看见杨弘答应合作,许攸这才露出得意的笑容:“你我暗中都串联了不少四郡世家豪族,现在要做的,就是逼他们造反。” 造反这种事,许攸很有经验。 当初灵帝刘宏忌惮世家强盛,认为世家和豪族都是趴在汉室江山社稷上的毒瘤与吸血虫,将他们当成了皇权最大的威胁,因此才会悍然掀起党锢之祸,利用宦官来打压文士集团。 然而满嘴仁义道德的儒门士子,可一点也没惯着灵帝的臭毛病。 中平元年,也就是黄巾之乱爆发的同一年,许攸勾结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汉灵帝,改立合肥侯为帝,若不是灵帝暗中警觉,恐怕还真被他们给得手了。 许攸胆子之大,可见一斑。 如今对付王景,许攸可谓是熟能生巧,他直接就朝杨弘亮出了自家的底牌:“我已暗中派人向朝廷通风报信,举报四郡之内的各大世家豪族隐瞒人口和田产,王景不是说要清查田亩吗?我们就要他去查好了。” “好狠毒的计策啊,四郡世家如此信任伱,他们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其实就是你在背后出卖了他们。” 杨弘听完了许攸的计划,顿时摇头感慨,但随后又有所质疑:“单凭这样,恐怕还不足以逼迫京师之地的世家豪族造反吧?” “确实不够,所以还必须要杀一个人,才能让这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 杨弘顿觉好奇:“你要杀谁?” 许攸的回答,却是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刘备刘玄德!” 啊啾~ 洛阳县衙内,刘备忽然脊背一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一脸大胡子的张飞倒是挺细心,给刘备拿来了一件外套:“大哥快披上,天气转凉了,你身子骨弱,也该多注意一些才是。” 弱什么弱,我身子骨硬朗得很! 刘备对张飞的话是真的哭笑不得,自己这個三弟,真是黑猪脸乌鸦嘴,嘴就没个把门的。可偏偏他又没什么坏心思,让刘备想生他的气都不行,只能憋在心里。 最后刘备没好气地瞪了张飞一眼:“那我真是要谢谢你啊。” 张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门:“嗨呀,我们是结义兄弟嘛,这么客气做啥?” “我没跟你客气!” 刘备正准备说教张飞几句,毕竟长兄如父。 可这时候门外正好更夫敲锣而过,张飞也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刘备说道:“大哥,已经是亥时了,咱们该歇息了,明天一大早还要上路呢。” 刘备一听这话,眼角都气得直抽抽:“什么上路!这话听着就很不吉利,你就不能换成出发吗?” 骂了几句发泄心中的郁闷之后,刘备这才心情舒爽的跑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兄弟三人早早起来。 关羽起得最早,并且已经聚集起了两百多名随行的士兵,毕竟这年头,清田这份工作可一点也不太平。各地豪族,私铸甲兵的比比皆是,他们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尖耳圆脸小猫咪,而是能暴起食人的吊睛白额大老虎。 不多时,又有二十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剑客,加入队伍。 为首之人,非常年轻,对着刘备行礼说道:“在下翟平,率领墨家门徒,见过洛阳令。” “诸位都是义士,快快请起。” 刘备虽师从卢植,也算儒门之人,但却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对待墨家并不歧视,反而求贤若渴,给予了翟平等人相当优渥的礼遇,言谈间更有亲近之意,让人大增好感。 见此,原本还有些担心刘备会不配合他们工作的翟平等随行的墨者此刻亦是心情轻松了不少。 翟平礼貌地向刘备拱手行礼,随后才回应道:“吾等奉命前来,便是为了协助洛阳令清丈土地,推行朝廷的新政。” 刘备笑着回礼,说话也很是客气:“那便有劳诸位了。” 而翟平也给予回礼:“不敢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吾等亦是职责所在罢了。” 双方相谈甚是融洽,特别是刘备,对于最近声名鹊起的墨家学说,非常好奇,还拿着一本被王景魔改过的《墨经》,逮着翟平不断询问交流。 不得不说,刘备能起于微末,建立蜀汉,绝非单纯就是靠运气而已,与他自身的机敏好学与人格魅力也脱不开关系。 毕竟帝朝土地广袤,汉室后裔遍布天下,姓刘的人那么多,有不少起点比刘备还高的,诸如刘虞、刘岱等人,可最后为何功成名就和三分天下的人是他刘备刘玄德呢? 失败者各有各的失败,而成功者,却往往都极为相似。 比如刘备本身就很有干大事的潜力,在他眼中,只要觉得一件事对自身有利,他就会认真去做,认真去学,并且身体力行,矢志不移,百折不挠。 这样的性格特征,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王景魔改过的墨家,哲学逻辑方面改动不多,但是在技术研发上,却第一次传递出了科学的完整概念,还有具体的分析和辨证逻辑,让刘备这种传统儒门出来的儒生都有种眼界大开的即视感。 正当刘备有所感悟,想要和翟平继续深入探讨之时,破空而来的箭雨声,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敌袭!” 张飞手持丈八蛇矛,怒喝之声直冲云霄。 偃师县外,只闻一声虎喝势若惊雷,声震十里。 张飞天生神力,体魄之强更是天下少有,此刻猛然呼吸吐纳,当真是吸气成风,吐气生雷,一身浑厚的武道根基威震四方。 哈呀~ 只见张飞丈八蛇矛在手,策马扬鞭地向着敌人冲杀而去,同时嘴里还发出阵阵震耳欲聋的咆哮:“燕人张翼德在此,何方鼠辈,速来受死!” 单骑突阵的绝世虎将,蛇矛挥动之下,尽显扫荡千军的无上骁勇之姿。 张飞不愧是当世最强的超一流武将之一,当真是一矛在手,千军辟易,勇冠三军,直接冲进人堆里便大杀四方,兵刃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不断。 前来刺杀刘备的黑衣蒙面死士虽然悍不畏死,甚至配合默契,熟悉战阵之法,可遇上张飞这种强到不讲道理的规格外猛将,他们已经被杀得人仰马翻,密不透风的包围圈,也愣是被杀开了一道豁口。 “好机会!” 关羽手持偃月刀,护在刘备身前:“大哥,快快随我突围!” 骤然遭受袭击,在不清楚敌方的兵力和布置时,脱离战圈,重整队伍和士气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关羽追随刘备南征北战已有六年之久,早就将战法和战术变成了自己的本能,眼见周围的士兵因陷入慌乱而茫然无措,他举刀大吼:“不要惊慌,随我杀敌!” 吼声盖压全场,身形高大的关羽当即下马步行,雄壮的英姿仿佛鹤立鸡群一般,挥刀向前杀开血路。 关羽与张飞皆有万夫莫敌之勇,两人出手可谓是招招见血,式式夺命。 一军之将如此身先士卒,自是极大得鼓舞了队伍的士气,原本慌乱的士兵,此刻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为求活路,纷纷聚拢在关羽身边:“追随都尉,杀敌建功!” 就这样,关羽与张飞联手破阵,加上刘备本就剑法高绝,实力不俗,因此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就带着翟平等一众墨者杀出重围。 而在不远处的一座无名高岗之上,两道儒雅身影,迎风伫立。正是许攸和杨弘。 此刻两人皆居高临下,将整个战局的前后变化无所遗漏地尽收眼底。 “伏杀的计划失败了,刘备没死。” 杨弘手指轻抚着自己的两撇山羊胡,语气感慨:“三百名受过严密训练的死士,还动用了所剩不多的天志弩,居然这样都杀不掉区区一个刘玄德吗?” 许攸也颇有几分意外的神色:“关羽、张飞二人皆万人敌也,不想区区一个刘大耳,身边竟有如此绝世猛将,当真让人意外。” “刘玄德此人的剑术亦有过人之处,不容小觑,看来我们搜集到的情报还不够齐全。”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吾等带出来的人手所剩无几了,祁侯麾下暗卫已然暗中封锁了整个京师,我手里尚有两百名死士,要继续追杀否?” 许攸捏着下巴权衡了一番,最后还是摇摇头:“刘备的死活不重要,对计划影响不大,继续下一步就是了。” ………… 洛阳,卫将军府。 王景正在与史子眇研究蚩尤遗骨,最近金乌似乎吸收了太多蚩尤遗骨中的煞气,身体陷入沉睡之中。 “宣明真人,情况如何了?” 史子眇亲自施展道法,为小家伙检查身体,随后笑道:“祁侯勿忧,这是好事啊。” 随后在史子眇的解释下,王景才明白蚩尤遗骨中的煞气蕴含着一丝本质极高的烈阳天火,此火为九大神火之一,又名大日金焰,乃是九黎族的神鸟大日金乌所留。 “蚩尤所属之九黎一族,乃东夷人的先祖,其所尊奉的神灵乃是帝夋,而大日金乌便是帝夋的子嗣,天生就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可吞吐日精,于体内形成一道至刚至阳的大日金焰。而大日金焰乃众火之祖,万火本源。” 王景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吕布和董卓都能吸收蚩尤遗骨上的煞气修炼,我却不能,看来是体内的丹羽圣炎与大日金焰互相排斥。” 史子眇笑着说道:“然也,九大神火各有妙用,大日金焰虽为万火本源,至刚至阳杀伐第一,却也未必就胜过生机无限,能起死回生的丹羽圣炎。又因神火唯一,有着极强的排他属性,故而不能同时拥有。” 王景听到史子眇如此评价,便知道对方是在点醒自己,大日金焰与丹羽圣炎各自都有自己的优势和劣势。 自己既然已经拥有了丹羽圣炎,并且以《真阳九炼》神功为根基,习得一身神通,没必要贸然转修《不死元功》。 不过蚩尤遗骨对于王景还是有着很强的借鉴价值,先天五炁里面,蚩尤主金副火,二炁同修,而王景则是主火副金,同样也是二炁并进,功法的强化思路颇有相似之处。 尤其是蚩尤强大的体魄,最让王景羡慕。 然而就在王景沉迷于深入钻研如何改良自身功法的时候,史阿收到飞鸽传书,一看是最高警戒等级的红色密信,他哪敢迟疑,当即便急匆匆地找到王景汇报:“启禀主公,刘备出事了!” 说完,将密信呈递上前。 (本章完) 第158章 刘备做鸭 第158章 刘备做鸭 王景神色漠然地将竹筒内的密信取出,拆开赤红如血的封泥后,他很快便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中的内容:“看来对方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 荀攸从王景手里接过密信,看完之后同样没有任何流露出任何意外的情绪,只因为这一切,早就被提前预料到了。 任命刘备为洛阳令,本来就是让刘备做鸭,然后再给他来个赶鸭子上架,如此既显示出了王景对刘备的信任和重用,又把丈量田地推动新政这个烫手的山芋给丢到了刘备的手里,让他顶雷。 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好差事,当初光武帝刘秀一统天下后也想丈田,最后还不是遭遇豪族的顽强反抗,不了了之? 当然,王景也并非故意要刘备去死。 相反的,王景这是在给刘备一个立功的机会,只要他能办成此事,兄弟三人都能加官进爵,日后前途无量。 随手将密信丢入火盆中销毁,荀攸这才转过头,对王景说道:“主公,三百名死士,精通战阵,还动用了强弩这等违禁品,必然是袁家多年来暗中训练的死士,难得这次全部暴露出来,此时已经可以下令让暗卫出手收网了。” 既然是死士,那数量必然不可能太多,除去这三百余人,王景就等同于将袁术和袁绍留在洛阳的暗手消灭了一大大半,将汝南袁氏的一条胳膊齐肘而断。 因此王景当即对史阿下令收网:“此事就交由子峻你来办了,务必斩草除根,不可走脱一名贼人。” 史阿闻言亦是满脸杀气腾腾,抱拳应命:“属下必将这些袁家的死士杀个鸡犬不留!” 随即暗卫这把藏在阴影里的刀,再次铿然出鞘。 史阿亲自带队,召集了一百五十名暗卫,人人背负百刃机匣,杀气腾腾地骑上了战马,一行人自东门而出,星夜疾驰,直奔偃师县而去。 秋风徐,马蹄急,月黑天高杀人夜。 偃师县外,袁家死士聚集的营地里,忽然传来一道道刀刃划开血肉的闷响,片刻之后,才鸦雀无声。 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血腥的气味在弥漫。 “校尉,已然全部处理妥当。” “没有留下活口吧?” “已经全都补过刀了,死的透透的。” 头戴鬼面的史阿,只是露出一双冷冽的眸子,闻言淡然地点了点头:“收队,随我回去复命。” “是!” 此次行动出手的皆是高手,而且全都配备了百刃机匣这样的大杀器,还是深夜奇袭,以有心算无心之下,袁家的死士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被诛杀殆尽,根本没能掀起任何的浪。 翌日午时,偃师县的县令方才收到朝廷下发的公文,脸色惶恐地带着衙门的捕快前去收尸和洗地,人多口杂之下,这一消息随即便在整個京师迅速传开,闹得沸沸扬扬。 酒肆里,到处都是在议论此事的人。 “喂,老张,你还不知道吧?昨晚城外饮马沟那里,据闻一个寨子被灭,死了好几百人呢。那场景,简直惨不忍睹,血水像是溪流一样,随行的捕快很多人都给看吐了。” “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乱了,到处都在死人,也不晓得这样操蛋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几个过路的商旅,脸上尽是忧心忡忡的表情。 而坐在不远处的许攸和杨弘,则是越听越心惊,好好的死士,怎么就都成死人了呢? 两人眼神短暂交汇,然后很默契地找酒肆的老板要了个僻静的雅间。 避人耳目之后,两人施展炼神秘法隔绝内外,确定无人窃听之后,方才低声开始商讨起对策来。 “吾等带来的人,这次怕是死得一个都不剩了。” “行动迅若疾雷,快得连你我都来不及做出反应,估计是史阿亲自带队,此人乃剑圣王越的得意门生,尽得他的剑术真传,实力非同小可。估计是上回刺杀刘玄德的行动走漏了风声,暗卫对情报的掌控,当真是无孔不入。” 杨弘和许攸,两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太好看,还未开始刺杀王景,结果带出来的人就已经全军覆没。 这种事,实在是太吓人了。 杨弘目光冷冷地看向许攸:“当初建议出手的人是你,这件事情,你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很显然,杨弘这是在甩锅了,毕竟袁术这个主公喜怒无常,可不会容忍自己的手下犯错,而且还是这种造成了巨大损失的错误。 出师未捷,许攸此刻也是心有不甘,更不打算放弃,反而摆出一脸决然地表情看向杨弘,斩钉截铁道:“手中无刀,那就借刀杀人。” “你想借谁的刀?” “偃师黎氏。” 许攸知道黎家是杨弘布下的暗子,所以只能求他帮忙:“叔大兄,你我现在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我肯承担责任,可损失了如此多的死士,最后若是再无功而返,后将军会放过你吗?” 一想到袁术的为人,杨弘就胯下一凉,只得答应配合许攸的行动。 午夜时分,银月悬空。 而黎家大宅,也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家主黎威面色阴沉,目光愤恨,几乎是用怒吼地骂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刺杀一事,关系重大,绝不可轻举妄动,必须等待机会。” 已经决定要牺牲黎家的杨弘,站在一旁默不作声,脸上更是面无表情。 对他而言,不管是黎威,还是整个偃师黎氏,都是随时可以付出的“代价”和抛弃的“弃子”。 若是出卖黎威能够用来换取足够大的利益,杨弘绝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此刻见黎威还想推脱糊弄,杨弘不说话,许攸却是没跟黎威客气,毕竟要死全家的又不是他许子远。 许攸面色自若地等到黎威骂完,方才露出冷笑,讥讽他道:“伱要的时机很快就来了,刘大耳遭遇刺杀,王景为了收买人心必然前来探望,这是你杀他最好的机会。还是说,你其实不打算履行诺言?” 看到许攸如此颐指气使的做派,黎威心中不爽,虽说袁家四世三公,可这里是偃师县,是京畿之地,不是汝南! 而你许子远,也不是袁本初! 因此黎威根本没打算给两人面子,直接便笑骂道:“时机到不到,我说了算,二位还是请回吧。” 随后更是叫来手下:“来人啊,给我送客。” “看来,黎家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许攸直接起身就走,不过走到门口时,却又冷笑着回头对黎威说了一句:“对了,差一点忘了告知黎家主一声……” 黎威有种不祥的预感:“足下此话何意?” “伏杀刘备的刺客,是我所派出的,而这些人,曾出现在黎家,你说祁侯若是听闻了这个消息,会如何处置偃师黎氏呢?” 问完这句,许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早在黎威贪心收下钱财的时候,就已经踏入了杨弘所设下的陷阱之中,而许攸不过是顺水推舟,将黎威和整个黎家,更进一步地往火坑里推。 而此时此刻,黎威才终于后知后觉,后悔不已。 “你们算计我!” 黎威非常愤怒,自己居然被别人当成棋子,这种命运被人随意摆弄的感觉,让他顿觉压抑和愤懑。 “此言差矣,若是你愿意信守承诺,乖乖配合吾等,又怎会闹到如此地步呢?你说对吧,黎家主?” 许攸的一番说辞,直接让黎威坠入深渊之中。 黎威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如何,现在想要与我们合作了吗?” 面对许攸的咄咄相逼,黎威此刻就像是一头受伤的孤狼,可谓是穷途末路。 他当然想过干脆杀了许攸和杨弘,把他们的人头献给王景以求活命。 可他不敢赌,万一王景还是要拿偃师黎氏开刀呢? 事已至此,黎威再无任何退路,此刻把心一横,顿时露出了穷凶极恶的本性:“你们要我去杀祁侯,但他武功盖世,更有大军随护,我根本不可能成功。”“只要想做,总是能找到机会。” 眼见黎威愿意配合,许攸露出欣然的表情:“刘备身负丈田的重任,如今却遭到刺杀,为了收买人心,王景必然会前来慰问,身边最多只会带上他的十二剑卫,这便是你唯一可以把握住的机会。” “此话当真?” 黎威还是有些迟疑,毕竟若是刺杀失败,等待着他的,将是身死族灭。 而许攸为了安黎威的心,便又说到:“刘大耳此人剑术不凡,更兼性情坚韧不拔,而他身边更有关羽和张飞这两位虎将,如此人才,王景又岂能不亲自施恩拉拢?而我们所安排的死士,也被暗卫杀戮殆尽,所以王景必然心生松懈,以为已经无人能够威胁他的安全,出行时大概率不会安排军队随行,顶多带上十二剑卫。” 杨弘也说道:“更何况为了以策万全,我们还特意准备了一件宝物,可以暂时压制王景的功体,为你创造机会。” 听完许攸与杨弘的分析和保证,黎威这才咬了咬牙:“最好是这样,否则我若死了,尔等就等着给我陪葬吧!” 这等威胁,许攸和杨弘只是冷笑,他们背后可是二袁,岂会将一个小小的地方豪族放在眼里? “其实,往好的方面去想,我们这么做也等于是在帮助偃师黎氏。” 事情未成,许攸对黎威也只能不断安抚和给他打气:“王元旭此人倒行逆施,欲对天下世家不利,若真让他推行新政,黎家还有好日子过吗?” 隐瞒田产和人口,逃避官府定额的赋税和徭役,然后还用尽各种合法或者不合法的手段兼并土地。 天下世家豪族,无不是靠此发家致富。 真要让王景借着推行遗产法的理由,进行全国范围的清丈土地和登记人口,世家豪族的利益必然受损。 更不用说,黎家原本的铁器生意,就是因为王景创立的奇巧阁才彻底没落。 单单是这件事,就足以让黎威怀恨在心,欲将王景除之而后快了。 如今王景还要丈量田地,逼迫自家向朝廷缴纳田税,对黎威而言等于是在把自家往死路上逼。 黎威动了杀心,但心中仍有最后的疑虑,他目光阴狠地看向杨弘和许攸:“我若出手,就算成功,你们确定黎家不会在事后给王景陪葬吗?我虽然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但要我与他同归于尽,却也决计不可。” 许攸与杨弘对视一眼,暗笑眼前的鱼儿虽然桀骜,但终究还是咬钩了。 “关于这一点,黎家主大可放心。” 许攸随后拿出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万言书:“我与叔大兄早在暗中联合了四郡之地的名门望族,只要你刺杀成功,届时只要振臂一呼,有识之士必然云集响应,说不定黎家主凭着斩杀王景这位罪魁祸首的功绩,趁着洛阳群龙无首的机会入主洛阳,掌握无上的权力。” 谋士,智者,总是能够洞悉人性的弱点。 许攸只是靠着三言两语,就已经彻底挑动了黎威的野心,让他陷入不可自拔的幻想之中。 入主洛阳,掌握权势! 黎威闻言脑海中浮想联翩,已经忍不住开始期待起来。 杨弘也适时站在黎威的身旁对他低声耳语:“人生在世,想要的东西,总归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好,我做!” 黎威终于下定决心,最初之时确实是被逼无奈,可在许攸为他分剖利害之后,他确实是心动了,也因此而变得更主动了。 “何时动手?” “现在。” “现在?” “不错,王元旭随时都会过来,我们只需提前在他的必经之处设下埋伏,再以秘术镇压他的功体,届时强弩和毒箭齐出,天下间没有杀不掉的人!” 偃师县外,饮马沟。 夕阳西下,金色余晖遍洒大地。 就在此时,一队骑士正在疾奔而来,清脆的马蹄声,在狭窄的山道中回荡不休。 为首之人,身穿金鳞鱼甲,剑眉飞扬,雄姿英发,正是王景。 吁~ 王景手扯缰绳,勒马而停,他举目四顾,扫视山道左右渐渐凋零的秋叶和枯枝,开口问道:“我们到哪了?” “依照地图,此地应该就是偃师县外的饮马沟。” “哦,玄德遭受伏击之地?。” 王景先是环顾四周,随后轻笑一声:“官道两侧山势陡峭,又有密林遮蔽视野,确实是完美的伏击地点。” 此时王景身边并无大军随行护卫,只有十二位亲随陪同,这十二人皆是当初最早追随王景的老兵,其中有六人是太原王氏培养的家族死士,另外六人则是陈留老卒,追随王景南征北战已有两年之久,可谓忠心耿耿。 他们都服用了玄龙锻骨丹,铸造一身坚若精铁的武骨,更是精通白猿剑术的合击剑阵,既是对上吕布这样的强者,也有一战之力,至少能够阻挡片刻。 “将军,有埋伏!” 十二剑卫中,王戌的嗅觉最为敏锐,鼻子一动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来的汗臭味,顿时开口示警。 “竟然被发现了,那就直接动手!” 树林之中传来一声怒吼,随即是弩弦震颤,箭矢密集如蝗,雨落而至。 箭雨虽然绵密,但对身穿寒光铁甲的十二剑卫威胁不大,只见他们施展绝世剑术,手中玄铁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将来袭的箭矢统统搅碎击飞。 然而敌人真正的杀招,却是藏在这漫天的箭雨之中。 咻咻咻~ 只闻三道金色破空之声锐响逼人,箭还未至,光是啸音就已刺得众人耳膜生疼,心惊胆战。 “破炁金箭,还有加持了法术的大黄弩!” “结阵,保护将军!” 十二剑卫面露惊容,大黄弩可是军中利器,破炁金箭更是以金精炼制而成,珍贵异常,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轻易获得。 眼前的这伙贼人,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必然来头不小! 箭中藏箭,仿佛前面的漫天箭雨只是佯攻,而这三支淬了毒还加持了法术的弩箭才是真正夺命的杀手锏。 破炁金箭来势汹汹,其上镂刻法阵,专破武者功体,即便是金甲元功,也难以完全抵御金箭的巨大威力。 “天诛王景!” 树林中,黎威双目赤红,眼眸密布血丝,在他看来,三支破炁金箭齐出,王景必死无疑。 轰轰轰~ 金箭准确命中王景,剧烈的火光冲击四野,卷起狂风和大片的烟尘。 “成了!” 黎威紧握双拳,眼里满是兴奋和狂喜:“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然而待漫天砂石落下,烟尘散尽,王景毫发无损的身影,依旧屹立在马背之上,他甚至未曾挪动半步。 就在方才,金箭命中了王景体表外的天炎烈羽,触动了反击的机制,巨大的爆炸其实成功抵御掉了破炁金箭的威力。 天火交织,烈羽护身,王景有着类似反应装甲的天炎烈羽护体,根本没受到任何伤害,爆炸的余波所产生的震荡,也被他强横的体魄硬生生的承受下来。 “这都不死,怎么可能?” 黎威露出愤怒中带着绝望的表情,破炁金箭可是杨弘和许攸交给他的最大底牌,结果现在一次性全用了,居然连破防都做不到? (本章完) 第159章 夫目前犯王景 第159章 夫目前犯の王景 铛铛铛~ 三发破炁金箭之后,来袭的箭雨却是连金甲元功的防御都难以突破,飞来的弩箭尽数被王景以强悍的体魄震飞。 实际上王景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若非最近一直暗中研究蚩尤遗骨上蕴含的神通之力,洞悉了部分金行元炁与火行元炁的奥秘,强化了天炎烈羽的防御效果,放在那三道破炁金箭就算杀不了他,也绝对能让他遭受重创。 破炁金箭专破护体气罩,即便王景如今武骨大成,也难以完全抵挡。 只能说对手安排了诸多后手,但运气实在太差,依旧低估了王景实力提升的速度。 然而王景虽然毫发无伤,可他胯下的名驹绝影却没有披甲,被其中一道弹飞的流矢所伤。原本作为名驹,绝影身怀特殊血脉,生命力极为强悍,区区两道箭伤也并未触及要害,但是让王景惊讶的是,绝影受创之后,很快就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王景随即目光凛然,大声向手下示警:“大家小心,弩箭上有毒!” 强弩,毒箭! 对方怀揣着绝对的恶意,摆明是要置自己于死地而来! “杀了他!” 破炁金箭未能成功,可黎威已经骑虎难下,此时大手一挥,当即准备要和王景搏命。 只见他一声令下,偃师黎氏的千余私兵就从密林之中蜂拥而出,其中三百人最为精锐,他们一个个都配备朴刀,身披札甲,手里还有弓弩等远程武器,已然与朝廷官军无异。 虽说黄巾之乱后,朝廷的威严和法纪逐渐废弛,然而如此明目张胆的践踏官府禁令,黎家的胆大妄为,还是相当的让人震惊。 “黎威,私铸甲兵,还率众围杀朝廷重臣,你这是想要谋反吗?” 骤然遭遇伏击,还陷入重重包围,可王景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昂然傲立,神态恣意地发出诘问,仿佛眼前的敌人,眼下的危机,统统都不值一提。 “哼,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我今日杀你,正是为了还天下以太平。” 黎家显赫一方,祖上曾出过一位将作大匠,算得上书香门第,可黎威常年习武,服用天材地宝,以及诸多灵果灵米,一身武道修为虽未入宗师之境,却也绝非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只见他穿着一身银光闪闪的铠甲站在王景面前,钢制的甲叶反射阳光,显得威风凛凛,倒也还算有几分架势。 “王景,今日你必死在我的剑下!” “呵,就凭你?” 王景蔑笑一声,眼神之中那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嘲弄,深深地刺痛了黎威的自尊:“恶贼,吾与你势不两立!冲上去,宰了他!” 黎家在偃师县称王称霸几代人,黎威早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土皇帝生活,然而就因为王景的出现,黎家的好日子戛然而止。 不仅原本的铁器生意被搅黄了,现在王景还派人过来清查田亩,重新登记人口,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王景连断黎家两条财路,那真是既杀父又杀母,如此之仇,唯有不共戴天。 “杀王景者,赏田百亩,赐金一斗!” 黎威双目赤红,心中除了杀意,再无一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黎家的私兵虽是乌合之众,可此时也都杀红了眼,不顾一切地冲向王景。 他们可不知道什么祁侯天下无敌,在他们眼里,只有田产和赏钱。 “结阵,杀敌!” 随行的十二剑卫从容结阵,他们追随王景历经百战,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因而此时遭遇围攻亦丝毫不见慌乱,眼前这区区三百个乡勇,他们压根就不曾放在眼里。 装备再好的乡勇,也只是乡勇罢了! 一群乌合之众,也配与吾等铁鳞剑卫叫板? 人数虽少,但白猿剑阵一成,依旧是杀气冲天,锋芒无人可挡。 寒光铁甲,精钢长剑! 白猿剑术若是单打独斗,在武榜甲等的诸多功法之中并不如何出众,可配合发声与发力技巧,结阵而战,白猿剑术却是伟力非凡,越国当年便是以此法训练出了三千越甲精锐,从而并吞吴国,北上争霸中原。 只见双方交锋的瞬间,围绕在剑卫身旁的敌人不过眨眼之间便化作一朵朵灿烂凄艳的血,以自身的死亡,来展现生命凋零之美。 “我败了?不可能!” 看到被自己寄予厚望的族兵这么轻易就被打败,黎威目瞪口呆,从未直面过王景麾下强军的他,这一刻才深深地体会到,那些败给王景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这一仗,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阴谋,诡计,战前的所有排布和策略,能做的事情他都已经做了,然而一到真正交手,还是毫无还手之力地被对手按在地上摩擦。 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彻底击溃了黎威的信心,更粉碎了他的所有希望。 看着急转直下的战局,黎威浑身发冷,大脑一片空白,连刚才说要格杀王景的豪言壮语都给忘了。 可他忘了,王景却没有忘。 手持霸王弓的王景,弯弓搭箭,目标直指黎威,冷笑说道:“你听过我的故事,还敢亲自出现在我的面前,真是太愚蠢了。” 箭还未出,但黎威已经感受到一股死亡的压力,压在自己的身上,让他喘息不能。 “不,你不能杀我!” 黎威害怕得两股战战,还想着要靠出卖队友来换取活命的机会:“要杀你的人不是我,我知晓一个关于伱的大阴谋,你若杀了我,一定会后悔的!” 可王景早就知道了杨弘和许攸的存在:“如果你口中的阴谋,是关于许攸和杨弘暗中串联四郡世家造反,那我还真是一点兴趣也无。” “什么,你竟然知道!” 黎威心头巨震,大脑直接宕机。 他想不通,为何王景会知道这件事情,难道是有人告密? 只可惜,王景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手指一松,弦动箭出。 五十步外,黎威的人头应声炸裂,就像一個遭受重锤猛击的西瓜,脑浆伴着血水,洒落一地。 直接爆头狙杀! 一箭射死黎威,战局随即彻底改变。 “贼首黎威已经伏诛,降者可免死罪!” 一句话,一声喝,王景身子傲立于高坡之上,手持霸王弓,一人之威势,赫然盖压全场,气势凌厉无比。 “不要被他言巧语所骗,朝廷镇压叛乱向来鸡犬不留,吾等若是拼命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投降必死无疑!杀啊!为族长报仇啊!” 叛军中,一些黎威的族内亲信自知普通族人或许会得到饶恕,他们这些人事后定遭清算,因此不肯投降,还想煽动乡勇负隅顽抗。 “呵,找死。” 王景见了,二话不说就是拉弦,放箭,用手中的霸王弓将敢冒头的死硬分子一一射杀当场。 七箭连环,例无虚发,敌军顿时被杀得胆战心惊,随即一哄而散。 “将军,是否追击?” “不用了,就算想走,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王景撤弓收箭,带领士兵进入偃师县城。 不仅当地县令前来迎接,就连镇守在虎牢关的徐晃也在听闻王景山路遇袭的事件后勃然色变,当即星夜疾驰,亲率千余河东精锐前来护卫。 “属下救援来迟,还请主公恕罪。” “哈哈,公明说笑了,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何罪之有?” 王景满脸带笑地将徐晃从地上扶起,还命人赐座,对他仍是十分礼遇和信重。 徐晃偷偷观察了一眼王景的眼神和表情,发现他确实没有生气,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都说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王景这等无敌霸主,强如徐晃,站在王景身边,也会感受到一股沉重无比的压力。 哪怕王景对他信任有加,从未怠慢,可徐晃依旧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逾矩。不一会儿,在外面负责带人清田的刘备,鞋子上的泥巴都没来得及擦,听说王景来慰问自己,还在饮马沟遭遇刺杀,当即被吓得面无人色,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备,见过卫将军。” 当着大家的面,刘备直接对王景一揖到底,脸上还满是担心和关切的神色,仿佛真的一心记挂着王景的安危,让周围的人大受触动。 当然,刘备心里怎么想的不重要,王景从来都是论迹不论心,只要刘备用心做事,就算有点小心思也可以容忍。 “玄德这次辛苦了,听闻你遇袭,我还想过来探望和勉励一番,结果现在事情变成这样,倒是劳烦你过来探望我了。” 说完又看向刘备身后的关羽和张飞:“云长,翼德,看到你们也没事,那我就安心了。” 然后王景也活学活用,将刘备用在自己身上的招数,来了一招斗转星移移接木,原封不动地用到了关、张二人身上,眼神之中真切的关心与重视,让两人大受触动。 关羽那满是孤高的枣色大脸上,虽仍是不改骄傲的本质,但看向王景的表情依旧松动了:“虽然遭遇袭击,但凭借我兄弟三人的能耐,区区流寇,何足挂齿。” 张飞也扯着大嗓门附和道:“俺也一样。” 他们本就在战场上被王景给打服了,如今自己遭遇袭击,王景这位当朝第一权臣居然亲自跑来慰问。 这面子,给得当真是够够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王景如此礼贤下士,关羽和张飞又岂能不心怀感动? 这些年两人追随刘备走南闯北,打过黄金,抽过督邮,遇到的各方诸侯豪杰也不算少了,可受到过的礼遇,简直屈指可数。 将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世家权贵和王景这么一对比,顿时显现出来差距,让他们有种无双国士,终于得到认可的感觉。 这是什么? 这是知遇之恩啊! 要不是和刘备拜过把子,怕不是现在就要就认王景当主公了。 两人的神态变化,让刘备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王景居然当着他的面,用他的惯用伎俩来挖他的墙脚,这和夫目前犯有啥区别? 简直是不当人子! 但让刘备更气的是,偏偏这事情他还没办法开口,毕竟王景对兄弟三人如此礼待,实在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虽然暂时没能挖动关羽和张飞,但王景一点也不急躁,毕竟是顶级猛将,这点耐心还是要有的。 反倒是刘备,慌得不行,赶紧以工作为由,拉着二弟和三弟告辞,他现在就想离王景远远的。 竟然对我的二弟和三弟心怀不轨,祁侯此人当真是岂有此理! 看着刘备离去的身影,徐晃又看了一眼关羽和张飞,试探着问了王景一句:“主公可是想要招揽云长和翼德二人?” 王景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问了徐晃一句:“公明,你怎么看?” 徐晃想了想,最后还是如实回答:“我曾与云长和翼德交过手,此兄弟二人皆当世豪杰,有万夫莫敌之勇,吾不如也。” 人最难的就是认清自己,并承认他人比自己更加优秀。 尤其是像徐晃这般,已经身居高位,却仍有自知之明的人,属实难得,这一点可是连仙秦帝朝的丞相李斯都没能做到。 王景闻言,笑着拍了拍徐晃的肩膀,朗声说道:“云长与翼德固然骁勇,但公明你也不差,更无需妄自菲薄。” 一番勉励,再次让徐晃感动不已,心中不禁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王景随后又问起了徐晃对刘备的看法:“刘玄德此人,你认为如何?” 徐晃邹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此君弘毅宽厚,知人待士,颇有昔年高祖之风,身怀英雄之器。主公若不能用之,当想办法除之,否则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能够说出这种话,足以证明徐晃看人的眼光不差。 不过王景没打算杀刘备,毕竟眼下还需要刘备去扛雷,让汉室宗亲来分担一部分搞个造成的阵痛。 所谓改革,本质上就是重新分肉,而原本肉多的人必然不愿意拱手让出手里的既得利益。因此改革就意味着得罪人,而且还是得罪整整一个阶层。 这样的大雷,王景当然不会自己一个人来扛。 他不介意当一个英雄,但绝不想成为一个殉道者,商鞅的遭遇就是血淋淋的借鉴,秦国变法之后强大了,但主持变法的人却遭到了车裂。 这种事,王景可不希望落在自己身上。 至于说手下的人有异心,这种事在乱世之中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只要保持自身的强大,王景就不会担心被属下造反。 反之若是太过弱小,那无论担心还是不担心做都没有意义。 因此在王景看来,与其心思去打压手下,换来一个刻薄寡恩猜忌多疑的名声,不如想办法壮大自己的实力,成为一个让人真心敬畏并且愿意臣服的强者。 聊了几句,徐晃犹豫了一番,就低声向王景请示:“主公,是否要封锁关隘,搜捕贼人?” “不用了,就算真有漏网之鱼,也正好符合我的期待。” 王景并不愿意封锁边境,这样会影响来自兖州还有豫州的贸易商队,对经济造成重创,为了抓几个刺客,不划算。 “那偃师黎氏该如何处置?” “依律处置便是,参与者一律处死,其余族人发配并州,文远在那边开了不少煤矿,正好需要人手。对了,提醒刘玄德,让他趁机以黎家为突破点,展开清田的工作。” “遵令。” 徐晃领命而去,亲自率领数千驻军,配合刘备开展工作。 原本偃师县的世家豪族,全都反对刘备的清田工作,如今听说王景居然遭遇刺杀,而且就是带头反抗清田的黎家家主黎威干的,顿时一个个都吓破了胆,生怕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再也不敢有任何阻拦。 刘备更是卖力的当起了打工人,勤勤恳恳地为王景做事,不仅亲自护着翟南等人四处实地勘察,还亲自审问了黎威的心腹手下,在黎家大宅搜出了一份“盟约”。 所谓盟约,其实更像是一份名单,内中记载了四郡之地,上百个豪族居然暗中结盟,意图对抗王景的“乱政”。 刘备傻眼了,这件事情干系重大,他根本不敢擅专,只能心急火燎地派人将名单送去洛阳,交到王景手上。 这件事情,只有王景才有权处置。 前脚刚回到洛阳,后脚就收到了这份名单,还没等王景想好要这么处理这件事情,消息便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王景治下,四郡之地的豪族世家,凡是人在名单上的豪族世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变得异常地紧张和不安。 书房里,王景叫来了荀攸和杨修:“事情的始末,你们都知道了吧?” “是。” 两人点头,表情都有几分严肃。 “二位有何看法?” 沉吟了片刻,最先开口的是素有急智的杨修:“名单一事,嫁祸的手段太过明显,而涉案的偃师黎氏,看情况应当是被对方故意抛出来的弃子。” 随后荀攸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先后针对洛阳令和主公发动伏杀,随后便是在黎家大宅搜出的密信,再来则是故意散播消息,制造恐慌,对方的目的昭然若揭,分明就是要制造矛盾,甚至引爆新党与旧党的冲突,好让我军武力东出或者西进,只能困守京师。” (本章完) 第160章 世家才是真正的造反专业户 第160章 世家才是真正的造反专业户 这些事是谁做的,对于王景而言并不难猜,毕竟普天之下,有这个能耐布局和执行,本身也有足够动机去做的势力,数来数去,也唯有汝南袁氏了。 甚至极有可能是二袁联手,否则单凭袁绍或者袁术,恐怕还做不到这种地步。 “那关于密信的调查结果呢?” 王景将目光投向荀攸,李儒走后,他就再次掌控了暗卫的情报系统。 “根据调查,世家暗自缔结攻守同盟的事为真,但联合的目的,只是反对清田,并不涉及伏击刺杀,这应该是许攸和杨弘暗中散播的假消息。” “现在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是,属下明白。” 荀攸离开卫将军府之后,当即宣布彻查黎威和整个偃师黎氏参与刺杀王景的这个惊天大案,并且还公开宣称对任何涉及此案的人,无论是何身份,都必严惩不贷。 这个消息一传开,本就不安的四郡豪族,变得更加惶恐和惊惧。 尤其是那些暗中串联结盟,打算一起对抗清田政策的地方郡望,他们原本只是想要联合起来向朝廷施压,逼迫王景妥协。 可是刺杀案一出,他们本就敏感的神经,此刻被刺激得不轻,内部甚至已经开始叫嚣着要发动一次大规模武装叛乱,许多世家和豪族也都纷纷响应号召。 原本因为董卓被杀而恢复和平的司隶地区,再一次被战争的阴云所笼罩。 洛阳城南,太学旁的一座酒肆里。 王服、种辑,两人再聚,只是这一次,昔日拥有共同志向与目标的同伴中,董承和伍琼都已经不在了。 种辑心情焦躁,看着依旧神色自若的王服,忍不住问道:“现在该当如何?王元旭当真要追究下去,你我都脱不开干系,到时候说不定还会连累家族。” 与心焦气躁情绪激动的种辑相比,拿着酒杯小饮小酌的王服,显得云淡风轻得多,只见他不慌不忙的放下酒杯,然后才施施然说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不如静心等待,我已经请来了一位援手。” “援手?谁?” “一位即使是祁侯,也无法拒绝的人。” 与此同时,卫将军府内,王景正在照料此前中毒的绝影,经过医治之后,绝影已经脱离险境,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仆人忽然来报:“主人,门外有客登门求见。” “来者何人啊?” “是卢中郎。” “竟然是他……” 得知来人竟是儒门三君之一的卢植,王景亦是面露讶然之色,毕竟今天来的这一位,可是东汉名臣卢植! 平定黄巾之乱的汉末三杰之一,同时还是名满天下的儒门宗室,不仅炼神修为高绝,本身还兼修兵家的兵法,可谓能文能武,文武全才,身份上更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连曹操都将之视为偶像。 如此贵客,自然不能怠慢。 王景亲自前往大堂迎接,随后果然见到了卢植。 站在王景面前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身材高大,却并不雄壮,声如洪钟,却温文尔雅,身作文士打扮,却又处处透露出了武将的勇毅和刚强气质。 只是一眼,王景就感应了一下卢植的炼神修为,只觉得他的神识魂魄厚重而强大,远迈凡俗! 不愧是汉末第一名臣! “不知卢中郎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对于卢植这位名士大儒,王景还是愿意给几分面子的,眼前的的人,是大汉帝国的绝对忠臣,一生坦坦荡荡,为了汉室江山,可谓是鞠躬尽瘁,尽到了人臣本分。 “冒昧叨扰,还望祁侯海涵才是。” 卢植也在暗中观察王景,虽然以前两人就见过面,但当时的王景还被当成是何进的追随者,仅仅只是声名鹊起的程度。 却不想两年过去,卢植因为董卓的迫害不得不狼狈逃离洛阳,反倒是当初何进阵营之中不起眼的年轻小将,如今以一己之力诛杀叛逆,还率领北军镇压十八路诸侯,大胜而归之后权倾朝野,成为了声名显赫的帝朝第一权臣。 两人主客分座之后,卢植直言不讳道明来意:“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恳请祁侯网开一面,烧掉名单。” 毫无疑问,卢植是一個好人,更是一名好官。 但很多时候,好与坏的评价标准,只要立场和角度不同,就会因此而变质。 王景尊敬卢植的为人和品德,可眼下的中原百姓需要的不是一位好官和好人,需要的是一位敢于向世家和豪族开刀,锐意进取的改革者。 而很显然,卢植不能成为这样的人,他甚至还试图阻挠王景去做这样的事。 立场都不同,谈论好人还是坏人自然没有意义,因此对于卢植的要求,王景不答反问:“卢中郎,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充当说客的吗?那你所代表的,是世家和豪族,还是儒门?又或者是兼而有之?” 古语有云,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景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改革制度,打破世家和世家的垄断格局,因此他从来没有试图去拉拢过卢植这些儒门名士。 没想到他不去找名士,名士却主动来找他了。 卢植目光复杂,心知彼此立场有异,但为了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仍旧硬着头皮劝说道:“祁侯,你已权倾朝野,又何必再咄咄逼人呢?昔日绝缨之宴,有一武臣对许姬无礼,楚庄王既往不咎。三年后,晋、楚大战,这名武臣五度交锋五度奋战,不避生死带头击退敌人,最后终于获得胜利,助楚称霸中原。” “卢中郎真是好学识,典故用得不错。” 王景嘴角含笑,言语却开始显露锋芒:“但卢中郎当真希望我自比楚庄王吗?那可是一国之君啊,这般大逆不道之事,现在的我,还不敢做。” “现在不敢,言下之意便是以后敢了?祁侯,为臣要忠,为士当义,否则纵得一时之利,骂名也要遗臭万年。” 卢植虽是名士大儒,温文尔雅,但也是带兵的将领,出身幽州,因此言辞中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势和锋芒。 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王景有不臣之心,这并非什么秘密,有心之人都看得出来。 而卢植是儒门的中流砥柱,本身更是世家中的代表人物,王景也是心中明了。 立场上的对立,让彼此都明白绝无合作的可能性,但卢植还是来了,劝说只是手段,他真正要试探的,是王景的底线。 通过刚才的交谈,卢植至少知道了,王景现在还不会造反。 但王景也表明了态度,对待世家,不会忍让。 世家之中,比较开明的比如弘农杨氏还有太尉黄琬所代表的安陆黄氏,都已经选择了与王景合作,他们都愿意接受改变。 但开明世家只占了总数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有一半在观望,另一半则是世家中的死硬分子,他们以汝南袁氏为首,坚决不肯放弃手中的利益和权势,选择了要与王景对抗到底。 黎家被灭,让这些世家之中的死硬派大受震动,所以不安之下,才特意从袁绍那里请来了已经宣布退隐的卢植前来说和。 而卢植是儒门的代表,世家的利益与儒门的利益休戚相关,因而职责所在,他不得不来,这才有了今日的会面。一番交锋与试探结束,卢植目光凝重:“祁侯,我知你心怀壮志,但无论做人还是做事,最重要的就是讲究火候。心太急,不仅大业难成,还会坏了大局,祸国殃民。” “哦,那么依照卢中郎的意思是,我只要烧了书信,就能让剩下的世家归心,大家一团和气,撑持着老态龙钟的帝朝,继续在腐臭的泥泽中前行吗?” 王景嘴角勾起,带着几分讥讽,几分不屑:“我若妥协退让,那么现在与以前,又有什么分别呢?我对做一个裱糊匠没什么兴趣,若是制度束缚了我的手脚,阻止我带领国家和百姓富强,那我就会打破这个制度,为此不惜满手血腥。” 话已至此,王景的试探终于结束,开始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与决意。 “卢中郎,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更没有不流血的改革,你渴望一个美好的世界,却又不想改变现有的状况,就不怕到了最后,帝朝与世家,你一样都保不住吗?” 历史上的世家豪族,就是支持司马氏夺权,三国归晋,最终天下虽然一统,但祸根早已深种。 三马食槽之后,世家逐渐演变为门阀,开始横行霸道,对百姓残酷压榨。 以至于不到短短百年时间,华夏的汉人文明就彻底崩溃,社会犹如一潭死水,最终遭受五胡乱华的外部入侵,在血泪与屈辱中近乎被灭族。 卢植是好人,但他的理想,他的信念,到了最后,对整个中原,对所有的汉人,却并不能带来美好的结局。 因为他从来没想过,也没办法解决世家带来的种种问题。 现在他不但不解决问题,还要来反对正在尝试改革的王景,阻止王景去解决问题,这种事别说他只是名臣了,就算是孔子来了,王景都没面子给。 卢植没能预见五胡乱华的结局,他只当王景是杞人忧天,又或者是以此来掩盖自身的野心,所以对待王景,卢植的态度仍是强硬:“祁侯,你若一意孤行,可知后果会是什么?难道你真要天下烽烟四起,杀戮不断吗?” 面对卢植的极力劝阻,王景不为所动。 本质上,两人都是固执的人,坚持着各自不同的理念和道路,因此谁也说服不了谁。 只见王景目光平静,语气平淡却透露出一股百折不挠坚定不移的意志:“卢中郎,想靠言语说服别人放弃利益,太难了,所以我才会选择了更有效的方式。我相信,再固执的人,在刀剑面前,也会放下他们高傲的头颅,认真倾听我的道理,遵守我定下的规矩。” 王景的话,语气虽是平淡,杀机却已森然,让人闻之,如坠冰窟,背脊发凉。 卢植大受震动,情绪更是激烈:“祁侯,伱的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而王景却是摇头慨叹:“我若不这样做,汉人的未来只会更危险。” 这份杀意,这份决心,虽然早有所料,但不忍看见天下因此而再掀战乱的卢植,不禁怒声大喝:“祁侯,你究竟意欲何为?挑起战火,掀起杀戮,对你究竟有何好处?” 面对质疑,面对诘问,王景神色泰然:“儒家最初的理念,是想要拯救乱世,以仁和礼重建法度与秩序。但可惜的是,你们失败了。独尊儒术之后,儒门内部大多的所谓儒士已经忘了初心,而世家更是成为帝朝的毒瘤。” “而我,只不过是在做你们这些士大夫本来应该做,却没有去做的事情。” 想起黄巾之乱的起因,还有世家豪族对土地的无限兼并,卢植无奈叹气,却仍然想要再劝:“改革是善举,但应该循序渐进,你太激进了,这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这本是好意,但王景却并不接受,因为不是每一份好意,都能带来好的结果。 拖延,只会带来新的问题,而无法解决已有的问题。 王景态度始终不变,面对卢植劝说,他仍是坚持最初的选择。 最终的结果,仍是没有结果。 卢植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告辞。 而他离开前,王景再次开口:“其实我已经给过他们选择了,建立行会制度,允许所有人的加入,只要接受改变,就不会成为我的敌人。弘农杨氏,汝南袁家,他们就是很好的例子。所以今日你不该来劝我,而是要去劝那些选择与我为敌的人。” 卢植无言以对,长叹一声,带着萧索的背影,离开了卫将军府。 不一会,荀攸前来面见王景:“主公,与卢中郎谈得如何了?” 王景的脸上,无喜无悲:“不欢而散,这不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了吗?准备开战吧,为了推行改革,流血与杀戮,在所难免。” “是。” 荀攸低头时,神色复杂。 他也是世家之中的世家出身,但这一次,他却站在了王景这一边,而颍川荀氏的立场,又会作何选择呢? 荀攸不知道,他只希望,荀家这次不要站错了队,否则那将是万劫不复。 洛阳城外,洛水涛涛。 渡口处,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长河之畔,与滚滚东逝的流水相伴,背影说不出的萧索和惆怅。 不一会儿,两匹快马疾驰而来。 来者年轻俊逸,身穿儒服,腰佩长剑,姿态优雅而恭敬,正是儒门中的儒士种辑和王服。 两人来到卢植面前,立刻下马行礼,神色恭谨:“见过卢中郎。” “不必多礼,我早就丢官去职,你们若不嫌弃,称呼我一声先生便可。” 种辑与王服闻言面露喜色,恭敬一拜:“是,学生谨遵先生教诲。” 虽然不能成为卢植的关门弟子,但这师生的名分,却也不是随手能得的,说出去都能羡慕死不少人。 但是高兴之后,交谈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肃穆。 种辑忍不住问卢植道:“先生,事情谈的如何了?” 卢植喟然长叹:“有负所托,我说服不了祁侯,他眼下执意要追究名单上的人,这件事情我恐怕无能为力,诸位还请自求多福吧。” 说完也不等种辑和王服反应过来,卢植便驾车离开,今日与王景的交锋,让他心力交瘁,差一点就难以招架。 洛阳的事情,他是不想管,也管不了了,现在只想回到幽州老家,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以了此残生。 而种辑和王服两人,却是对眼下的局势头疼不已。 “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反吗?” 种辑懊恼不已,本以为王服费尽心思请来卢植,能让王景回心转意,却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而王服同样没想到,此刻的他,表情终于再也无法维持淡然,露出了几分焦虑和不安:“为今之计,唯有做最坏的打算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默默点头。 世家,或者说经过儒学改造的世家,身为现有制度下的既得利益者,他们绝无可能轻易就放弃到手的利益。 王景以新技术为诱饵,也许能让一部分世家改换门庭,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这种改变,愿意让出已经吃进嘴里的肥肉。 比如种辑和王服背后所属的家族势力,就是世家当中的死硬分子,他们的想法最为固执,坚持“祖宗之法不可改”,排斥一切的改革和变化,心中只觉得维持眼下世家的优势,继续垄断帝朝的权力、资源甚至是掌控思想。 善恶对错,都要由他们来定义! 而对于王景抛出来的那一点点商业上的利益,许多世家的家主都是嗤之以鼻的,些许钱财,比起高高在上的权力和地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有了权力,害怕弄不到钱? 别以为儒门名士天天把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的放在嘴边,就真以为他们是忠义无双了。实际上一旦触及到世家的根本利益,就算是皇帝,他们也敢起兵造反。 (本章完) 第161章 想也有罪 第161章 想也有罪 东汉开国之初,就发生过一次度田事件。 当时刚刚一统天下的光武帝刘秀,雄心勃勃欲一举扫除世家豪族弊政,曾下令各州、郡,清查人们占有田地数量和户口、年纪。 可东汉的许多大地主可不是什么无害的小绵羊和乖宝宝,与之相反,他们骨头很硬。皇帝说要重新丈量土地,好厘清田税,这些拥有私人武装,号称“大姓兵长”的豪族大姓立刻就选择了“无君无父”,直接起兵朝廷对着干。 世家名门与地方豪族隐瞒大量田地,掌控了大量依附于他们的人口,一旦度田,就意味着他们必须按照实际控制的田地与人口给朝廷交税,这种事他们必然无法接受,因此无一例外都选择了反对度田。 而被委派的地方官吏要么就是豪族出身,就算不是,也很惧怕豪族的力量,有的甚至同流合污相互勾结,任凭地主谎报。 至于对待农民,则是视之如牛马,不仅丈量土地,还把房舍、里落等都作为田地丈量,上报充数。 结果可想而知,越有钱越有地的豪族世家无需纳税服役,反倒是升斗小民为了完税和服役,被税吏逼得家破人亡,卖儿卖女,制造了极大的社会动荡,甚至一度动摇到了炎汉帝朝的国本与国运。 得知新政出现问题的刘秀为之震怒,当即以“度田不实”之罪诛杀了十几个郡太守,下令加紧度田。 然而此举换来的却是豪族的武装反抗,依附豪族的佃户也加入反抗之中,掀起了声势浩大,史称“度田事件”的叛乱。 由此可见,什么赤眉军黄巾军,都是渣渣,世家豪族,那才是真正的造反专业户。 刘秀一再发兵镇压反抗者,郡县追讨,到则解散,去复屯结,靠着这种颇得游击战精髓抗争方式,最后连光武帝本人都无可奈何,此事亦不了了之。 要知道了,光武帝刘秀可是东汉的开国之君,文治武功在古今皇帝之中也是翘楚人物,就连他都尚且是这个待遇,日后的东汉皇帝面对世家和豪族时会何等憋屈可想而知。 光武帝死后,世家豪族迅速做大,如今实力之强,更是已然达到了鼎盛,远超当初光武帝在位时期。 所以对于王景的新政,这些人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也就很明显了。 不过王景对此也是早有所料,从一开始他就不曾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深知想要推行朝廷的新政,唯有用铁与血,才能完成。 因此王景早就做好了斗争的准备,哪怕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也要推动度田,然后推动土地改革。 卢植似乎是预见到了这惨烈的一幕,所以才于心不忍,从幽州涿郡老家不远千里跑来洛阳趟这浑水,想要劝王景妥协退让,暂缓推行新政。 不得不说,卢植的想法也有一定的道理,改革事关重大,确实需要慎重。 但是如今已经是初平元年,等到了明年,各路诸侯彼此间的群雄争霸大战就会正式开启,届时中原大地烽烟四起,再无宁日。 王景必须趁着这段空档期,趁着诸侯在虎牢关外刚刚大败,实力折损严重还未恢复元气的这个时机,尽快解决内部问题。 一旦拖延,等到明年,诸侯舔完伤口,王景再想解决世家的问题,那要面对的,恐怕就是里应外合,左右夹击了。 虽然不一定会输,但损失一定会更严重,甚至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产业也得被打个稀巴烂。 因此与荀攸等谋士互相讨论模拟一番之后,王景宁愿现在就引爆这场内战,将损失和牺牲降至最低。 出于对局势上的判断,王景容忍许攸和杨弘暗中搞事,任由他们在洛阳搅风搅雨,去鼓动那些世家中的死硬派串联勾结,然后逼迫他们走上造反的道路。 在王景看来,站到台面上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心怀恶意却又躲在台面下的敌人。与其未来大战时被这些人在后方搅风搅雨,不如现在就引蛇出洞,将他们这些潜在的威胁消除干净。 历史上,曹操官渡之战前,手下许多人自觉无法获胜而暗中与袁绍有书信来往,想要投降。 而曹操翻盘之后,也在袁绍的大营里搜出了这些书信。 但曹操的选择是烧掉这些书信,既往不咎,以此来维持内部的平稳,安定躁动的人心。 如今王景却是反其道而行,拿着名单,扬言要对刺杀事件追究到底,就是要激化矛盾,以恐惧和惊惶,逼迫那些上了黑名单的世家造反。 因为这些人,本来就难以拉拢和安抚,与其让他们在关键的时候倒戈一击,不如让他们现在就起兵造反,这样局势尚在控制之中。 对王景来说,布局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对手先按耐不住了。 卢植离开洛阳,王服和种辑正茫然无措之际,许攸和杨弘找上了他们。 “许子远,杨叔大,你们二人竟还敢出现在吾等面前?就不怕我抓你们去报官吗?” 种辑看到许攸和杨弘,当即便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当场拔剑,作势要缉拿他们归案,好洗脱洛阳种氏的嫌疑。 说起来也是可笑,洛阳种氏源自姬姓,乃西周时期周王室上卿仲山甫的后代。 仲山甫为了周王朝的安定,曾予以劝谏。推动西周进行经济体制改革,即废除“公田制”和“力役地租”,全面推行“私田制”和“什一而税”,鼓励农民开垦荒地,大力发展商业等。 而这些改革的成功,造就了周宣王时期的繁荣景象,史称“宣王中兴”。 当年改革者的后代,如今成为了既得利益者,却开始阻挠王景的改革,甚至就连本该向朝廷缴纳的田税也不缴了。 只能说屠龙者的后人,成了新的恶龙。 眼下洛阳种氏被许攸和杨弘给架在火堆上烤,黎威行刺王景失败,许多参与者的名单立刻就暴露出来,别人不知内情,可种辑和王服却不傻,基本上很轻易就猜到了是许攸与杨弘的手笔。 所以此时此刻,才会一见面就对他怒目相视。 他们是想杀王景没错,但这次确实不是他们动的手,总不能想也有罪吧? 更何况眼下王景没死,还扬言要追查到底,这口黑锅实在太大了,种辑和王服都背不起! 然而许攸对于二人的指责却是毫不在意,神色淡然地回了一句:“长水校尉好气魄,你若想与在下同归于尽,那大可抓在下去见官,我许子远束手就擒就是,绝不反抗。” 见许攸还如此嚣张,种辑更是火冒三丈,刷的一剑斩下桌子一角:“竖子,你真当我不敢吗?” 可许攸依旧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语气更见讥讽:“会咬人的狗,从来不叫,你越是大声,就越是彰显你内心的焦虑与不安,想用愤怒掩饰胆怯,你以为你能唬得了我吗?老子当年连灵帝都敢刺杀,伱算哪根葱,敢在我的面前叫嚣?” “你!” “够了。” 刚才一直没开口的王服,制止了种辑,然后目光冰冷地看着许攸:“许子远,我们也许不能拿你去见官,但凭我们背后的势力,以及你此前的作为,我们可以让你走不出洛阳,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死得悄无声息,你信吗?” “这样的威胁,才算是有几分颜色。” 许攸抬起眼,毫不示弱地与王服对视:“无聊的争吵可以省下了,我承认名单是我散布的,但你认为问题是出在我的身上吗?” 种辑恨恨不已地骂道:“不然呢?若非是你栽赃陷害,吾等又岂会落入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呵,真是愚不可及。” 许攸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与不屑,面对愤怒的种辑和王服,他语带嘲讽地说道:“若不是在下,尔等如今能有觉悟与祁侯决一死战否?问题的根源在于王元旭,吾等世家的敌人,由始至终都是祁侯,而非是在下,除非你们肯交出手中的权力与利益,但是你们肯吗?” “你!” 种辑虽然愤怒,却是无言以对。 就连王服,此刻亦无法反驳许攸的话。 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可以拿去骗骗愚蠢的百姓,但是绝对骗不了聪明人。 两人背后的世家和豪族,都是旧党之中的守旧派,他们把持权力,掌握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因此对于王景的改革十分抗拒,绝不可能坐视王景清查田亩和登记人口,然后从他们身上割肉。 双方的矛盾不可调和,唯有一战。至于许攸杨弘二人搞的小动作,不过是提前点燃了导火索而已,把早就成了火药桶的洛阳一次引爆,让旧党和新党的冲突提前爆发。 王服和种辑一样愤怒,但他是聪明人,知道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 事已至此,追究责任的事情可以等到以后再说,眼下最重要是对抗王景,四郡之地的世家豪族虽有底蕴,但是直接与北军冲突毫无胜算,他们需要袁绍和袁术等诸侯作为外援,提供助力。 所以许攸再嚣张,王服也只能选择忍耐。 而许攸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毕竟出了事情,他许子远大不了拍拍屁股跑路。 可四郡四家的根基就在司隶地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生完了气,发完了火,王服还是再一次坐回了谈判桌,目光不善地看向许攸:“袁本初既然想要利用吾等四郡世家拖住王景进兵的步伐,那么至少应该让我们能够看到取胜的希望。否则北军势大,我们四郡世家绝不会白白送死。” 许攸与杨弘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兵器和铠甲我们可以提供一部分,甚至可以派兵帮你牵制住王景麾下的吕布、徐晃、徐荣等大将,除此之外,贵方还需要什么条件,可一并道出。” 王服咬了咬牙:“刀剑之类的兵器可以少点,但铠甲、弓弩和箭矢,吾等准备不足,你们必须提供。” 许攸看向杨弘,论家底,还是继承了汝南袁氏大部分遗产的袁术更加财大气粗。 杨弘无语,凭什么自己要多出钱?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任务,以及任务失败的后果,他只能将不爽的情绪憋在心里,十分痛快地点头答应下来:“可。” 双方的交谈算不上多么友好,但在拥有共同仇敌这一的前提下,仍是达成了合作的共识,勉强苟合到了一起。 袁绍军和袁术军在背后提供兵器铠甲,支持种辑和王服在王景治下的四郡之地掀起一场叛乱。 而王服和种辑,也需要外部的助力,才能与王景的北军进行抗衡。他们不敢奢望战胜王景,只想着以拖待变,通过拉锯战来逼迫王景做出让步。 三方虽然各怀鬼胎,各有算计,但至少眼下已经完成了秘密的结盟。 盟约达成,王服与种辑便匆匆离开。 而杨弘也心生退意:“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我们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许攸得意地捏着小胡子,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虽然我很好奇,想看看祁侯要如何接招,但现在还是安全第一,确实是时候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然而,就在这时。 酒肆门外,忽然传来兵刃交击之声。 一個身着黑衣,头戴斗笠的剑客,迈着矫健的步伐,跨过门槛踏入屋内。 冰冷的目光,如同野兽凝视猎物,不带任何感情的绝对残忍,伴随着血腥的气味,悄然弥漫。 “两位,祁侯有请。” 片刻后,朝天街的石板路上,车轮咕噜噜地转着,不一会儿,终于停在了卫将军府面前。 “两位,请下车吧。” 斗笠之下,抱着悬翦剑的史阿目光冷然,仿佛利刃一样刮在两人身上。 许攸和杨弘都被他盯得浑身发毛,脊椎骨都凉飕飕的。 下了马车,许攸和杨弘抬头看了一眼庄严肃穆的卫将军府,没来由的浑身一抖,仿佛看到了什么食人的猛兽一般。 “我家主公已在内设宴款待,请入内吧。” 史阿表现得也是彬彬有礼,两人心中就越是没底。 今日之宴,怕是宴无好宴啊。 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许攸和杨弘默然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迈出脚步,跨过卫将军府的门槛,麻木地走了进去。 大厅里,早已摆好宴席,美酒佳肴,一应不缺。 然而许攸和杨弘却根本没有品尝美食与美酒的心情,此刻他们满怀忐忑,仿佛将死的囚徒,正在等待命运的判决。 “祁侯到!” 一声唱名,王景迈着从容的步伐入席。 甚至无需介绍,许攸和杨弘就从人群中,认出了谁才是此地的主人。 年轻,英俊,目光中带着睥睨天下的霸道,第一次近距离直面王景的许攸和杨弘,有种如临深渊的窒息,因为恐怖和惊惧,他们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直冒。 王景位于座首,目光扫视下方,看到许攸和杨弘的餐盘纹丝未动,笑着问道:“两位不动筷,是嫌弃本侯准备的食物不合胃口吗?” 大难临头,食不甘味睡不安寝,谁还有心情品尝美食? 许攸心中简直气得想要骂娘,但是身边站着两位持刀暗卫,更有史阿这等扬名京师的绝顶剑客守着大门,许攸很识相的没有多哔哔,毕竟狗命要紧。 “见过祁侯,不知今日盛情相邀,所为何事?” 当着王景的面,许攸好不容易收敛情绪,挤出了一副比鬼还难看的笑脸,想要蒙混过关。 然而王景却不允许他们装傻,笑了笑说道:“两位帮了我一个大忙,若是我不当面道一声谢便让你们离开,岂非失了礼数?” “攸不解,实不知祁侯此话何意?” 许攸嘴角抽了抽,选择继续装傻。 而杨弘则是怂成了一只鹌鹑,缩在席位上根本不敢开口。 王景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许攸的双眼:“听闻许子元是一位聪明绝顶之人,不乏猜猜看?” 许攸智慧不差,按捺住心中的恐惧之后,瞬间想明白了什么,脸上的表情顿时激烈变化,长着嘴巴满脸愕然地看向王景:“难道说……” “你竟然!” 见许攸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王景洒然一笑:“这么快就想通了,子元兄还真是聪明过人啊。” 许攸对此则是惨笑着摇头:“祁侯又何必出言挖苦在下呢?借我与叔大兄之手,引爆叛乱,然后趁机雷霆处置,扫平内部的一切反抗势力。这等智谋,这等手段,这等胆魄,祁侯当真是艺高人胆大,能人所不能。” 说完,许攸又无奈地看向王景:“可在下十分好奇,祁侯就如此确信自己能够赢得最后的胜利?难道祁侯就不怕局势超脱了掌控吗?须知善泳者溺于水,玩火者,必被火焚。” 对此,王景只是冷然一笑,语气轻蔑地回了一句:“一群土鸡瓦狗罢了,我需要在意他们的想法吗?” (本章完) 第162章 得罪了祁侯还想跑? 第162章 得罪了祁侯还想跑? 北军的主要成员都是平民出身,高级将领之中,诸如吕布、张辽、徐晃、阎行等人,也大多起于微末。 因此王景的根基一直都是普通百姓,对于世家和豪族,大多属于合作,在利益上王景是愿意与开明世家进行分享的,毕竟想要别人接受新政,总得让别人先尝点新政带来的甜头吧? 所以能拉拢的,王景都会尽力拉拢,而不能拉拢的,王景则会坚决打击,绝不心慈手软。 只不过师出无名,那就是另一个董卓,所以王景需要有人来点燃新党与旧党冲突的导火索,而这个人还不能是出自北军。 得了王景的打算之后,反推整个事件对许攸而言并不困难:“如今天下诸侯实力仍弱,而且方经历新败,对北军仍有余悸,故而难以真正联起手来,所以对祁侯而言,想要处理内部的矛盾,此刻可谓是最好的时机!” 自己和杨弘,都被王景给利用了! 许攸双拳紧握,内心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他素来骄傲,自视甚高,就连袁绍和曹操这等诸侯,他其实也并未真正放在眼里,觉得他们能够成名,不过是靠着家族荫蔽罢了,无论智谋还是见识,都并没有比自己高明到哪里去。 但是今天,许攸却遭受了一次前所未有的打击。 他的布局,他的算计,他自以为是的筹码与策划,竟然早就被人看了个一清二楚,甚至沦为王景的棋子又不自知,还在那沾沾自喜,洋洋得意。 这份屈辱,对许攸来说,比杀了他都要难受! 几句话,许攸就想明白了这一切,而坐在他身边的杨弘,后知后觉,很快也理清了头绪,顿时心里发堵,脑子都嗡嗡的。 计中计,谋外谋! 闹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 对一個谋士来说,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气愤和憋屈的了。 “话已说开,身份也已挑明,不知二位此刻可有心情用膳了吗?” 王景胜券在握,此时自然有心情玩起这猫戏老鼠的游戏,从容地坐看许攸与杨弘的挣扎和反抗。 面对王景满是戏谑的目光,杨弘气得山羊胡都翘成了倒八字:“士可杀不可辱,祁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在这惺惺作态,戏耍我们!” “其实我这个人喜欢讲道理,不喜欢打打杀杀。二位也不必勉强自己装出一副要慷慨赴义的模样,万一我当真了,岂不是大家都很尴尬?” 语气虽轻,杀气却重如泰山压顶,压得杨弘和许攸喘息不能。 杨弘和许攸都是聪明人,而聪明人往往都更怕死,他们并无为袁家粉身碎骨的觉悟,所以王景一句话,就吓得他们心跳再次加速,不敢再硬气了。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祁侯当真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杨弘抬头与王景对视,还想用口舌之利,为自己求取一线生机。 然而他选错了对手,王景目光冷漠地看着他:“听足下的意思,袁公路这是要称帝建国了吗?” 杨弘被吓得一激灵,连忙反驳:“没这回事,祁侯你不要栽赃陷害!” “既然没建国,那就不是两国交兵,杀你们两个忤逆朝廷的叛逆,怎么也不能说是斩杀来使吧?” 王景嘴角冷笑,耍嘴皮子他还真没怕过谁。 狗屁的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袁术和袁绍现在根本不敢称帝,王景随便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用大义的名分压死他。 而即便二袁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那更简单了,直接宣布他们为帝朝叛逆,号召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 诸侯内部又不是铁板一块,比如公孙瓒恐怕就很乐意吞并袁绍的渤海郡,而刘表也必然乐意奉诏讨伐南阳郡,抢夺袁术的地盘。 之前不动作,不过是碍于名声,若朝廷真有讨伐檄文,他们必然不会与二袁客气。 卫将军府内,宴无好宴,王景图穷匕见:“现在,投降或者死,这就是我给两位的选择。” 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自然不可能只是把许攸和杨弘请过来吃饭。 “这……” 许攸和杨弘很想硬气地表现出自己的誓死不从,可对上王景那冷漠到毫无感情的双眸,一个“不”字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因为一旦说出来,很可能会死。 而杨弘怕死,许攸虽然胆子够大,但却并不想自己死得毫无价值。 所以面对王景的咄咄逼人,他们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王景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经过刚才一连串心理上的连环打击,他们心中已经开始有了屈服的倾向。 没有立刻投降,无非是担心自己背后的家族被袁绍和袁术报复。 因此王景说道:“放心,不是让二位立即就公开投诚,我需要的,是两枚潜伏在二袁的阵营中,当一颗暗子。” 用间,在兵法上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王景现在虽然拥有了暗卫这样一支情报力量,但对信息的掌控,也仅止于治下的区域。 对于其他诸侯的势力范围,就有些鞭长莫及了。 因此王景非常需要在其他诸侯身边安插棋子,获取情报方面的优势。 而现在除了自己的北军之外,天下间最强大的两路诸侯便是袁绍和袁术,与他们相比,甚至未来的三国霸主曹操,此时都不过是袁绍派系里的一个打工仔罢了。 许攸和杨弘无奈之下,也只能选择屈膝:“吾等愿降。” 见两人目光游移不定,就知道他们是在打马虎眼,想要糊弄自己。 可自己是这么好糊弄的吗? 王景心中不屑的同时,立刻叫人送来两份文书,交给许攸和杨弘:“来,一人一份,都签了吧。” “祁侯,这是何意啊?” “没什么,毕竟我这人做事喜欢白纸黑字的立下字据,只是想要二位签下一份投名状罢了。” 王景的言语轻飘飘的,然而许攸和杨弘在看了手里的“投名状”之后,却觉得重愈万钧。 人不能这么无耻啊! 许攸和杨弘的内心在嘶吼着,他们的情绪更是崩溃的,王景送出的哪里是什么投名状,分明就是阎罗王的索命帖啊。 投名状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内容,无非就是分别把袁绍和袁术的祖宗十八代连同他们本人一起臭骂了一遍而已。 真要签了这玩意儿,那可真就是上了王景的贼船,下不来了。 以袁绍和袁术的气量和心胸,王景只要把这两份东西放出去,他们就死定了! 就算不死,有这样的黑历史在,袁绍和袁术还会重用他们吗? 其他同僚又会如何看待他们? 袁氏兄弟内部竞争激烈,他们今日敢签,日后少不得要被同僚拿来作为打击和攻讦的黑材料。 到时候三人成虎,自己会是什么下场,还需要多说吗? 但是许攸和杨弘敢不签吗? 签了,是以后死。 不签,现在就得死啊。 人生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明知前方是死路,而自己却没得选择。 两人握着毛笔,颤颤巍巍地在投名状上签下自己的大名,然后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表情,双眼都紧紧地闭了起来。 “二位不必担忧,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我重用二位还来不及,又岂会坑害你们呢?” 拿到杨弘和许攸的投名状,王景心中大定,总算是在袁绍和袁术阵营里安插了两枚钉子。 许攸和杨弘此刻也放弃了反抗,垂头丧气地朝王景行礼:“拜见主公。”宣誓臣服之后,王景没再留难许攸和杨弘两人,依照约定放他们离开,临别前还给了两人一大笔钱,作为搜集情报和买通人脉的经费,出手那叫一个阔绰。 待两人离开,杨修这才上前提醒:“主公,吾观许子远和杨叔大二人神色有异,即便有把柄在主公手中,恐怕他们也并未真心臣服。” 杨修智慧超群,观察力更是惊人,堪称见微而知著。 许攸和杨弘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他们的心思和举动,全都落在了杨修的眼里,无所遁形。 “无妨,他们是否真心投降,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是需要一点关于袁绍和袁术两人的情报。” 王景倒是看得很开,安排间谍只是顺手为之,至于许攸和杨弘,只要他能继续保持强势,这两人就算现在只是假投降,日后也会变成真投降。 反之,自己要是扛不住其他诸侯的反扑,他们就算愿意与北军生死与共,难道就能扭转战局了吗? 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因此对于王景而言,所谓的绝对忠诚其实意义不大,毕竟人心难测,唯有强大的实力,才是真正难以撼动的根基。 在暗卫的“护送”下,许攸和杨弘从后门离开卫将军府,坐上了开往城外的马车。 马车里,两人四平八稳地坐着,彼此默然无语,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杨弘先沉不住气:“事已至此,吾等回去之后要如何交代?” 许攸阴沉着脸,他这次来洛阳执行袁绍安排的任务,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都给坑进去了。 不过许攸也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人,深知这种时候抱怨无用:“任务失败,回去后自是有过无功。然则塞翁失马,安知非福?其实细细回想,投靠祁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你我都多了一条退路。” 杨弘嘴角抽搐,他虽然也觉得袁术这人有点废材,不是干大事的料,可他却没有许攸这样的脸皮,把卖主求荣的事情说得那么理所当然。 读书人嘛,面皮还是要有的,该矜持的,还是要矜持一下。 其实别看两人都答应了给王景当暗子,甚至已经签下了投名状,可他们谁都没打算给王景真心效力。 刚才被王景摁着牛头强饮水,也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他们还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付差事。 在两人看来,王景纵使再怎么厉害,隔着大老远的,难不成还能飞过来监督我们有没有摸鱼不成? 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马车外落下几只鸽子,扑棱着翅膀停在其中一名暗卫的手上。 那名暗卫骑着马凑到马车边上,开口说道:“二位,我已收到主公的飞鸽传书,这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拿到密令的许攸和杨弘瞪大双眼。 靠,看来是没办法摸鱼了! ………… 初平元年,十月秋末。 自灵帝病逝,何进被杀,董卓败亡之后,如今的京师之地,又因为王景的被刺一案而掀起波澜,局势再次变得波谲云诡起来。 世家,豪族,分成了不同的派系,矛盾逐渐尖锐,彼此间产生了强烈的对立的情绪。 尤其是新党与旧党之争,大有从文斗变为武斗的趋势。 终于,在洛阳治下的平阴县城,首先爆发了一场武力冲突。 “杀入城中,宰了翟介这个狗官!” 本地豪族杨达,因为不满翟介以登记财产为由清查田亩,竟召集家丁和护卫千余人,起兵造反。 幸好守城的一名年轻小将反应迅速:“快,关紧城门!” 县衙,翟介原本还在重新整理和记录鱼鳞册上的数据,忽然手下急冲冲地进来:“县尊,大事不妙矣!” “何事如此慌张?” “豪族杨达纠集上万叛军,此刻正在围攻县城,南门情势危急!” “什么!” 翟介被吓得霍然起身,丢下手中书册就往城门方向赶。 还未走近,喧嚣的声浪便席卷而来,让人闻之色变。 待上了城门,激烈的喊杀声更是伴随着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至。 一员年轻的小将,正率领几十名官军,奋勇作战,抵御十倍来敌,护住城头不失。其骁勇的姿态,让翟介都大为惊奇。 翟介刚想上前询问,结果左右的属官和衙役,因为害怕而两股战战,他们面如土色,心中更是惊惧不安,甚至就连掌管城防军的县尉高栋都劝翟介说道:“县尊,如今贼兵人多势众,我军在城中只有三百甲士,不如吾等先从东门离开,向洛阳求援。待援兵抵达,我们随时可以再杀回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丢下平阴县的数万百姓,不战而逃?” 翟介横眉怒视县尉高栋,口中更是大声呵斥:“墨家从无贪生怕死之辈,再有敢言弃城者,我亲手斩之!” 说完手按剑柄,目露杀气。 墨家在先秦时代,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是一群仗剑行走天下的豪侠,甚至多次打出诛灭暴政的旗号,斩杀祸害地方的各国官吏。 而翟介除了熟读墨家经典之外,更是从小练得一身好剑术,《非攻剑法》火候不浅,已然踏入武道第三境界,再配合一些天志弩之类的墨家机关暗器,即便是武道四境级别的高手,也未必挡得住他的剑锋所指。 现在翟介横眉怒目,浑身杀气,自然没人敢再触他的眉头。 否决了弃城而逃的提议后恰巧,城门上的战斗也已结束,墨家最是擅守,而叛军也缺乏攻城手段,眼见强攻无果,便如潮水一般退去。 不过却也并未走远,杨达带着万余人于三里之外的一处临河地段安营扎寨,打算长期围困。 “卑职参见县尊!” 年轻小将一回头,看见翟介亲至,连忙行礼。 翟介却面带微笑将他扶起:“非常时期不必多礼,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卑职姓魏,单名一个延字。” 魏延心情十分激动,只因为翟介是王景的亲信手下,这让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能够功成名就的机会。 想当初王景在洛阳征兵,广邀四方豪杰,不以出身论英雄。 听闻过王景平河东却匈奴,最后还孤身震杀董卓的英雄事迹,魏延便心生崇拜,之后更是独自一人离开义阳老家,来到洛阳投军。 可是因为只有十六岁,身体还未彻底长开,又是寒门出身,未曾修炼过任何一门功法,所以考核的成绩不太理想,入伍之后大半年时间才混上了一个队率的职位,这让心怀壮志想要干出一番大事业的魏延非常郁闷。 但北军内部待遇不错,而且又有许多不要钱的功法任由士卒修习和参悟,因此魏延进步神速。 在翟介被任命为平阴县令时,魏延也被选中,一同委派过来,当了个看守城门的屯长。 本以为平阴县地处腹心之地,没法捞取战功,却不想今天居然遇到叛军攻城,别人都是快要吓尿了裤子,可魏延的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兴奋和激动! “如此天赐良机,我必须好好把握住机会!” 魏延握紧双拳,双眼里仿佛燃烧着野火,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翟介见魏延如此表情,很是好奇:“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魏延咧开嘴巴,露出两排白牙,竟是笑得十分豪迈:“人生自古谁无死?我不怕死,我只怕这一生庸碌无为,不能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姓名。” “好,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壮志,当真是好胆识好气魄!” 翟介本就是一个不怕死的墨家门徒,如今越是看魏延,就越是欣赏,随后又想起了贪生怕死的县尉高栋,顿时心念一动,对魏延问道:“贼军兵数过万,伱觉得县城能否坚守至援军到来?” (本章完) 第163章 不要怂,就是干 第163章 不要怂,就是干 魏延年少轻狂,一身虎胆,人生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怕”这个字。 面对翟介的询问,只见魏延双手抱拳,神色慨然:“虽有万众,却无一心,叛军首领杨达不过是本县豪族。延方才远远观察敌军虚实,杨达所能掌控的核心武力,顶多不过千余人左右,那些都是杨家的家丁。而剩下之人多为受其裹挟的流民,这些人数量虽众,却衣衫褴褛,士气涣散,只要我军不露破绽,对手想凭这样的兵力攻破县城,简直是痴人说梦。” “哦?你有办法守住县城?” 翟介虽然不怕死,但却并不通晓军略,顶多只能提供一些守城器械协助城中的守卫和民壮抵御贼兵。 所以他听完魏延的分析之后,便知道他是个人才,所以忍不住想要考较魏延一番。 而魏延也没让他失望,面色从容,对答如流:“平阴县只有三座城门,除开东门和南门之外,北门临近河港,附近都是淤泥滩涂之地,不利于行军,所以只要我军发动城中百姓,集中兵力紧守东、南两处门户,便断无失陷的道理。” “说得好!” 见魏延思路清晰,而且勇毅过人,翟介当即对他委以重任:“我暂解高栋县尉之职,改由你来出任,他手下的三百士卒,也统统交给你来统领,可有信心守住平阴县城不失?” 魏延听后神色振奋,双手抱拳大声说道:“某愿立军令状,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好,那我便舍命陪君子,和你一起存亡与共!” 翟介拍着魏延的肩膀:“好好做,别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 城外上万叛军来势汹汹,魏延心中却是满满的干劲,眼下是难得一次独自领兵作战的机会,而眼前的翟介,又是祁侯王景的亲信。 只要战功卓著,何惧不能出人头地?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决心一下,魏延甚至并不甘心死守城池,毕竟守土之绩,哪比得上破敌之功? 因此魏延升任县尉,掌握兵权之后,直接就向翟介建议道:“县尊,杨达此人贪婪吝啬,声名狼藉,必然难以驾驭麾下兵卒,兼之今日攻城无果,叛军士气必然低落,我军可趁机夜袭,一举破之。” 敌军万人来袭,我军只有三百,怎么办? 魏延的想法很简单,不要怂,就是干! 清晨时分,朝阳升于碧空。 当第一缕日光洒落大地之时,洛阳的城门应声而开,整座城市仿佛活了过来,开始变得热闹喧嚣。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踏风而来。 “平阴县大捷!平阴县大捷!” 突如其来的捷报,让无数洛阳居民诧异不已:“捷报?什么时候又开战了?” “平阴县是哪,怎么忽然就打起来了?” 这消息,实在是让人费解。 卫将军府,王景很快就拿到了第一手的消息,随即面露惊奇的表情:“战报与捷报一同传来,这倒是有够新奇的啊。” 荀攸看过战报之后,也是露出喜悦的神色:“三百人趁敌军立足未稳,夜间突袭,一举扑杀叛贼首脑,这一战打得太大胆,也太精彩了。” 赞叹过后,荀攸又朝王景一拱手:“攸在此恭喜主公,又得一员勇将。” “嗯?魏延?” 王景看到立功之人的名字,心情还真有几分错愕。 毕竟历史上的魏延,出头的时间是比较晚的在,大概得等到二十年后刘备入蜀的那个时期了。 而且魏延不是义阳人吗? 那里如今可还是袁术的地盘,他怎么跑过来投奔自己了? 王景看到捷报上位列第一的名字是魏延,心里可谓是满满的错愕,这位深得刘备器重的名将,居然早就加入北军了,而自己居然一无所知。 但无论如何,有这等一流名将来投,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王景放下战报,问起城中的情况:“看来种辑和王服两人已经动手了,平阴县的杨达必定是他们所安排的人,目的是逼迫翟介求援,调动我方兵力出城。” 荀攸点了点头,凝神细思一番,随即做出分析:“我军兵锋强盛,势不可挡,种辑和王服想要获取胜利,唯一的机会,便是以清君侧之名直捣黄龙,只要掌握陛下,就可以此来斩断我方的根基。” 别看如今王景权倾朝野,威风赫赫,实际上北军的政治合法性大部分来自于皇帝刘协本人。王景也就是手里掌握着刘协这张王牌,才能挟天子以令诸侯,名正言顺的号令天下。 就算诸侯心中不服,但治下的百姓却打心底里愿意相信朝廷,相信天子,因此而对王景抱有期待和好感。 这就是在封建时代,“名声”的重要性,名权名权,名往往与权力挂钩,而政权的合法性有时候看似虚无缥缈,但却又偏偏很重要,能够决定人心的向背。 王景和荀攸自然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两人计划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来做文章。 “公达,计划可以开始了。” “主公放心,一切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猎物主动入局了。” 洛阳西北方向,华阴县地界。 一座酒肆内,种辑正在喝着闷酒,破口大骂:“该死,黄口小儿竟敢坏我大事!还有那杨达,也真是废物一个,准备已久的计划,竟然这么轻易就失败了。” “稍安勿躁,吾等虽失先手,但依旧留有后手,局势仍有可挽回的余地。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乱了心智,要做大事,需要的是冷静,焦急只会让我们犯下更致命的错误。” 王服依旧是不骄不躁,举着酒觞自饮自酌。 在他的安抚下,种辑总算冷静下来:“你倒是沉得住气,那你说说看,杨达兵败,吾等接下来该当如何挽回局势?” 酒觞被轻轻置于桌面,王服的表情仍是淡然从容:“北军兵锋锐利,自然战无不胜,杨达失败本就在意料之中。虽然他败得太快,让我们始料未及,但局势仍在掌握之中,所以我们其实不用着急。” “果真?” 种辑虽有满腔热血,却不善谋略,所以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王服的计划。 之前王服为了保密,所以并未告知种辑所有的细节,如今为了安他的心,也不得不详细解释。 不过在讲述之前,王服先是卖了個关子,笑着问种辑道:“论武勇,祁侯自是强悍无比,然则他却有一个致命的破绽。” 听到王服这么说,种辑更感好奇:“什么破绽?” 王服自得一笑,然后开始侃侃而谈:“是名分。” “名分?” “没错,就是名分。” 早在王景入主洛阳,掌握刘协的时候,王服便多多少少猜测到了王景的战略布局,现在更是针对性的展开布局,只见他目光锐利,唇舌如剑:“挟天子以令诸侯,固然能以手中所掌握的大义和名分,安抚民心,减少一统天下的阻力。” 随后王服话锋一转,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然则福兮祸所依,祁侯挟天子以令诸侯,坐享其利,一旦天子出事,他的优势,就会立刻变成劣势。” “到时候失了名分,纵使祁侯军力再强,有通天之能,也要沦为流寇,而我等只需振臂一呼,号召天下兵马勤王,那么等待着祁侯和北军的,便只有死路一条。” 王服的目标,赫然是要王景被各路诸侯围杀至死。 种辑却有疑惑:“你的计划虽好,但天子何等重要,王景必然要亲自领军坐镇洛阳,且王玉帝师王越破而后立,如今已半步天人之境,刘协有此二人庇护,想要杀之,谈何容易?” “剑圣自然有人会去对付,而调动祁侯让他离开洛阳也是易如反掌,我们只需号召所有人一同举事,你说祁侯还坐得住吗?” “这……太冒险了吧?” 种辑脾气素来暴躁,却没想到,王服的计划比他还要暴躁,一上来就直接梭哈,简直就是孤注一掷。赢了还好说,输了那就是所有人一起被抄家灭族。 “怎么,伱迟疑了?” 王服看着好友种辑,表情冷然:“但这是我们唯一可以夺取胜利的机会,以北军的兵锋之锐,若不一同举事,必被他以偏师逐一击破。真要到了兵败的时候,所谓联盟,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唉,好吧,我听你的。” 种辑想了想,确实如王服所言,唯有一次性倾尽全力,才有可能迫使王景调动主力离开洛阳平叛。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我们的计划。” 种辑握住腰间的剑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希望这一次,我们能够旗开得胜。” 王服却很有自信:“相信我,此战必可全胜。” 三日后,王景治下,因为不满朝廷新政,四郡六十八县,一百一十三家豪族造反,举世震惊。 原本因为董卓败亡,联军退兵而重获和平的京师地界,再次燃起了滔天战火。 数以百计的豪族,聚集了十万以上的兵力,意图推翻王景的统治,一时间整个洛阳城内,又一次变得人心惶惶,动荡不安。 剑圣王越几乎是手持斩蛇剑寸步不离的守在嘉德殿,避免有人浑水摸鱼,打刘协的歪脑筋。 而荀攸则是悄悄前来报信:“主公,鱼儿咬钩了。” 王景闻言神色一正:“袁绍和袁术呢,他们有何动静?” 本身就负责探听军情的荀攸,此刻亦是恭敬回了一句:“属下已派人送出密信,着令许攸和杨弘代为打探情报,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 果然,不一会儿之后,两只信鸽一南一北同时飞到卫将军府上空,绕了几圈之后,落在了荀攸的掌上。 咕咕~ 信鸽睁着大眼珠子,晃了晃脑袋,等荀攸取下脚上的套环之后,才又飞走了。 荀攸将卷起的密信摊平,随后对着密码本解开正文,读完其中的内容,这才亦步亦趋地走到王景身边:“主公,消息已经传回,袁术派出大军三万,增援至鲁阳一带,威逼梁县。而袁绍以大将颜良,率领骑兵三千,步军两万,沿河逆流而上,已至白马,威胁河内郡的安危。” “内外交困,看来袁氏兄弟是真的很想杀我而后快啊。” 王景一声冷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轻蔑与不屑。 世家与豪族互相勾结,袁绍和袁术在洛阳城中有内应,这些情况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王景看似随意地问了句:“许攸和杨弘可有回话?” “杨弘传来回信,荆州刘表单骑入城,得荆北蒯、蔡等当地郡望世家之助,已拿下襄阳,坐拥重兵,袁术为了防备刘表,主力根本不敢离开宛城,所以南路应该是佯攻,意在牵制我军,让我军难以集中兵力剿灭叛乱。” “至于许攸,他在信中有言,袁绍意在冀州,所以派出颜良直取河内,若我军不露破绽,他绝不会强攻。但我军若真是不堪一击,袁绍也绝不介意直接拿下河内郡,在战略上对邺城形成夹击的态势。” 不得不说,这是两份很重要的情报,内容虽少,却都涉及了二袁的战略方针,可谓是直接把袁绍和袁术两人给卖了个底儿掉。 虽说许攸和杨弘的话不能全信,但也很有参考价值了。 当初布下的两枚暗棋,现在收获了如此关键的情报,王景可以说是赚大发了,他询问荀攸道:“公达可有计策应对?” 荀攸思索一番,很快便有了想法:“可遣一支骑兵至河内郡,以游击战法,牵制袁绍麾下的颜良所部,让他无法轻取怀县。如此一来,袁绍若是真的志在冀州,便不会节外生枝。” “至于南线,有徐老将军亲自坐镇,他身经百战,料想必定万无一失。” 对于徐荣这位将门出身的强者,荀攸也是十分信任他带兵打仗的能力,认为有他,便足以将袁术阻击在南阳。 王景想了想,确定没有遗漏,便点头应允:“既然这样,那便派吕布率领三千胡骑出战好了,有他在外牵制,以文若之能,河内郡应可守住。” 荀彧虽不是真心投效,但荀家好歹押注在自己身上,以荀彧的智谋和节操,加上吕布的武力,守住河内郡绝对没有问题。 而若是真出了问题,那就是荀家的诚意不够了。 对外安排已经完毕,剩下来的事情,就是对内的作战行动了。 “鱼儿已经咬钩,那我们也该开始动作了。” 治下有豪族造反,王景的脸上却仍是浮现出自信和从容:“既然有人希望我调集主力出城,我又岂能让他们失望。” 随即王景开始下令。 “幼平。” “属下在!” “你率领两千戟兵,一千弩手,随我出战。” “属下领命!” “公奕。” “属下在!” “你率领三千丹阳兵,随我出战。” “属下领命!” 周泰和蒋钦闻言十分激动,又有仗可以打了! 上次与联军一战,他们两人,一个成了建武校尉,一个当上了奋武校尉,升官的速度简直就跟坐火箭一般。 校尉之职,他们以前当宗贼的时候,哪里敢妄想啊? 可如今跟着王景混,起步就是都尉,立功就升校尉,再过个几年,岂不是封候拜将可期?若是一个不小心,青史留名,百世流芳,他们怕是战死沙场都能含笑九泉了! 因而这次听闻又有战事,当即欣喜若狂,想要再立战功,好加官进爵! 随后王景又叫来阎行,对他吩咐了一句:“彦明,你领一千屯骑营重骑,火速前往函谷关,封锁水陆通道,禁绝往来。” “是,属下遵命!” 接到军令之后,阎行立刻翻身上马,召集铁甲重骑离开洛阳,直奔函谷关而去。 有高顺和阎行两人在,潼关与函谷关可保万无一失,同时切断道路交通,也能阻止反叛的豪族世家合兵一处,势大难制。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王景亲自率领主力,出城平叛。 持戟负盾的并州甲士,背挂劲弩的射声营,并一万步卒,共一万五千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地自东阳门出征。 马蹄踏踏,旌旗飞舞,威武雄壮的鼎盛军容,让洛阳的民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抚。 有此强军,区区叛贼何足道哉! 大军主力路过东门外的马市时,角落里,几个贼眉鼠眼的探子张望了好一会儿,才鬼鬼祟祟的离开。 两天后,华阴县。 种辑一拿到手下密探送来的情报,立刻急不可耐地找到好友王服,兴致勃勃地告诉他这一消息:“王景已经离开京师,吾等何时动身?” 王服白了种辑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急什么,祁侯的主力何在?” 种辑笑得露出两排白牙:“还是你有办法,阎行和一千铁甲重骑,已被调动至函谷关,徐荣被牵制在梁县,吕布也因为颜良的进逼而驰援河内,徐晃坐镇虎牢不可轻动。现在王景为了平叛,不得不动用并州甲士和射声营这两大主力,就连周泰和蒋钦也随行出战。” “现今的洛阳,已经可以说是空城一座了。” (本章完) 第164章 不要脸,搞偷袭 第164章 不要脸,搞偷袭 眼看着计谋成功在即,种辑已经开始放飞自我:“幸好当初太仆在华阴征兵之时,你暗中截留了一部分,否则如今我们就算看到机会,手上也无兵可用,白白坐失良机。” 当初朱儁奉刘协之命在华阴等地向豪族征兵,意图阻止王景回京,此事广为人知。 而王服从那时起,就已经暗中和董承有所勾结,因此在招募乡勇的事情上出了不少力。但王服是个心思深沉之人,因此在这件事情,他暗中还是留了一手,截留了一些乡勇暗中蓄养私兵,不曾想这些私兵在今日还真就派上了用场。 王服捏着下巴,开始预估胜算:“北军主力出城,大营空悬,就算还有守城之军,兵力也不可能超过两千,而且必定分散各处,驻守洛阳的十二道城门,以我们安排在城中的内应,集中于一处,破城可谓易如反掌。” 随后王服皱了皱眉头,问起了杨彪与黄琬的动向:“司徒和太尉皆无动作吗?” 种辑叹气一声:“别提了,这两个老东西,平日里自诩大汉忠臣,儒门名士,如今王景不过是丢出来几根肉骨头,他们便一个个得都成了王景的走狗。就连太仆朱儁,虽未彻底倒向王景,可也对我们的邀请丝毫没有回应,显然是畏惧了王景的滔天权势,真是气煞我也。” 王服冷笑:“呵,人各有志,我不勉强,不过事成之后,自有清算之时,你我拭目以待便是。” 在王服和种辑看来,这些人统统都是世家和儒门的叛徒。 等大局一定,他们全都要被秋后算账。 “加速行军,前方便是洛阳!” “先入洛阳者,官升三级,赏钱千贯!” 种辑身穿宝甲,胯下更是一匹四蹄升鳞的龙血名驹,能日行千里,踏浪而行。 此时的他,可谓意气风发,姿态昂扬,遥望东都洛阳的视线,更是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就连平日里总是喜欢说“慢一点”和“不要急”的王服,此时也满怀急切,恨不得背生双翅,直接飞入洛阳皇宫,来一個神兵天降。 “城中的内应,你都安排好了吗?” 王服虽是文弱书生,此刻却也穿上了一套轻便的铠甲,腰挎长剑,倒是显得有几分英武之气。 对于王服的提问,种辑有些不耐烦:“子由,你放宽心,我早就安排妥当了,你连续问了三遍,未免也太多心了吧?” 种辑乃东汉名臣大鸿胪种嵩的后代,先祖更是可以追溯到西周时期的卿士仲山甫,名列史册的西周太宰。 因此可以说,在这洛阳城内,种辑可谓是家世显赫,名声在外,掌握着许许多多的人脉资源。有他出面,让城中的豪族富户暗中骗开城门,并不困难。 但不知为何,王服内心深处,仍有一丝不安:“事情太过顺利了,顺利得让我心慌。” 种辑闻言,畅声大笑:“你们这些智者,总是喜欢多疑,如今优势在我,又何必犹豫不前,坐失良机?” 两人暗中聚集了八千兵马,就这样沿着官道,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向洛阳逼近。 到了清晨时分,迎着东升的旭日,巍峨的城墙开始浮现在两人的视野中。 “洛阳!” “我们到了!” 王服和种辑两人手下的士卒,无不心情激动。 先入洛阳者,不仅可以升官,还能发财,指不定日后还能混个从龙之功,人生从此风生水起,叫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一声鸡鸣过后,借着天边微弱的曙光,城墙上的守军也发现了城外这只来历不明的兵马。 虽然对方也穿着汉军的制式军服,但守卫依旧提高了警惕,并未下令让人开启城门。 种辑握住缰绳,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服,开口问道:“子由,要直接攻城吗?” 王服摇了摇头:“你我先亮明身份,以换防为名,能诈开城门最好,不能诈开,再率军强攻,然后派人联络城中内应,里应外合,一举破城。” 种辑想了想,觉得还是王服的办法更稳一些,便策马出阵,来到城门下方,高喊说道:“尔等听着,我乃长水校尉种辑,身后之人为越骑校尉王服,今日我二人奉陛下之命前来接管洛阳城的防务,快开城门,若是耽搁了大事,尔等吃罪不起!” 守卫用吊篮吊起了种辑和王服的令牌,经过查验,守城的军官说道:“令牌是真的,那你们可有军令?” 王景调动兵力,除了口头下令之外,往往还有纸质文书。 为了加强对军队的控制力,王景更是要求严格到“认书不认人”的程度,无论是谁,想凭借一张嘴就调动大军,那是绝对不行的。 如果有人敢违规操作,无论是谁,一律处死,绝不姑息。 因此哪怕种辑和王服亮明了身份,拿出了令牌,守城官兵依旧没有放行,而是坚持要他们出示军令文书。 王服和种辑却是傻眼了,他们有个鬼的军令文书! 种辑直接拔剑出鞘:“别和这些人废话了,直接开打吧。” 王服也是无奈,只得下令攻城。 “敌袭!” 守军一看对方居然开始强攻城门,心情顿时骇然,当即敲响了警钟。 铛~铛~铛~ 钟声阵阵,激荡整座洛阳城。 因为王景亲率主力外出平叛,此时的洛阳就算不是一座空城,守备的力量也严重不足,区区两千兵马,不仅要卫戍皇宫,还要分兵把守十二座城门,兵力简直捉襟见肘。 守军要守十几处,可王服和种辑只需要进攻一处。 遭到猛烈进攻的上西门,只有区区百人,而敌军足有八千,不过片刻功夫,整条防线顿时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而在城外,种辑却是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只见他高举长剑鼓舞士气:“速速进攻,守军兵力不足,给本校尉一鼓作气拿下城门!先登之人,官升三级,赏钱千贯!” 至于王服,他则是率领两百骑兵,绕城而走,竟然乘坐舟船,跑到城东寻找破绽。 洛阳城规模庞大,上西门遭到进攻,守军必然要调动其他城门的兵力过来协防。而最有可能被调动的驻军,就是位于东边建春门、东阳门和青阳门这三座城门的兵力。 果不其然,王服发现了破绽。 青阳门内,缓缓飘起了三盏红色的祈天灯,这是约定好的暗号,种辑早就在城中安排好了内应,隐于暗处监视各处城门的守军调动。 王服断然下令:“看来,青阳门的防守最为薄弱,即刻发动攻击,不得有误!” “是!” 这二百骑兵,可是王服的底牌,以暗中收降的部分西凉铁骑训练而成,装备精良,战斗力更是强悍。 他们骑马来到城下,然后下马射箭,竟然成功压制住了守军 “城东遭受袭击,快去求援!” 守军只有二十人,而且都不是主力,很多连射箭都不会,根本无法反击,只能向其他各处求取援兵。 然而他们没能等来援兵,或者该说,援兵其实是来了,只不过来的是王服的援兵。 “杀啊!” “打开城门,迎接王师!” 城中与种辑勾结的富户,竟然率领家丁护卫,内外夹击之下,建春门顷刻之间就被攻破,本就意志薄弱的守卫,更是一哄而散。 城门洞开,王服当即率军进入,然后吩咐左右:“点燃烽火信号,让所有人都知晓,洛阳城破了。” “是!” 手下领命而去,开始四处点火。 随着冲天的火光燃起,恐慌在城中迅速蔓延开来。 王服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双目映照火光,即便是一向冷静从容,如今在这巨大的权力面前,他整个人也是兴奋得都在发抖:“一举定乾坤,东都洛阳,也是时候该换一个主人了。” 虽然对于王景颇有怨言,但王服却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复制王景的成功路线,也想来一回清君侧,权倾朝野,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而在上西门,种辑看到城东方向的冲天大火,也是欣喜若狂:“看来子由的计策成功了!”随即他又迅速回过神来,下令说道:“快去对着城门大喊,就说我军已经破城,负隅顽抗者死!” “属下领命!” 守军原本还不肯相信,但是回望城东的方向,果然看见漫天的大火,顿时士气暴跌,再无抵抗的决心。 王服与种辑在城中会师,而那些原本不敢公然与王景对抗的世家,此刻也全都跳了出来,想要加入这场叛乱之中。 “大势已定!” 种辑心情激动,他早就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然后功成名就,让世人都仰望他的背影。 王服此时的心情,也与种辑一般无二,不过他终究还是比种辑更能沉得住气:“行百里者半九十,越是在关键时刻,吾等越是要小心翼翼,不能有半分的松懈。如今距离成功,还剩最后一步——只有拿下皇宫,吾等才可真正的高枕无忧!” 眼看着成功在望,种辑自然毫不迟疑,当即下令:“火速进兵,控制皇城!” 而王服和种辑发动兵谏的消息,也在城内迅速传开。 不少人都十分激动,尤其是那些被王景打压的世家和豪门,此时无不拍手称快。 心急一点的,甚至已经带着家丁和护卫,加入到了王服与种辑的队伍之中,他们还幻想着事成之后,能够在即将到来的新格局中,分得一杯羹。 进城时的八千人,当来到皇宫朱雀门前,兵力已经膨胀到了上万人,让种辑忍不住喜形于色,口中直呼:“哈哈哈,这就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王景逆天而行,终究要被上天所厌弃,此战就是他败亡的开始。” “哦,是吗?我可不这么认为。” “什么人在说话!” 皇城,朱雀门前,种辑悚然一惊,环顾四周,最后才在城墙上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顿时脸黑得像锅底:“荀公达,是伱!” 荀攸乃王景坐下的第一谋主,本身也是享誉一方的名士,种辑对他自然不陌生。 “长水校尉,久违了。” 荀攸目光从容,哪怕眼前兵临城下,也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 “荀公达,开城投降,我可饶你不死。” 胜券在握,种辑也懒得和荀攸废话,直接让手下的士卒抱着木桩,准备强行撞开皇城大门。 而对于种辑开出的种种条件,荀攸摇头叹气:“可惜啊,主公有令,参与叛乱者,尽杀不留,我恐怕不能饶你一命了。” “哼,死到临头,还在这逞口舌之勇,当真愚不可及!立刻发动进攻,破开大门之后,反抗者格杀勿论!” 荀攸的话,彻底激起了种辑心头的怒气,他当即下令强攻。 “慢着。” 王服阻止了种辑的冲动行为,他倒不是仁慈,而是担心荀攸狗急跳墙,万一刘协真出了什么闪失,自己就算兵谏成功,日后也难免要落人口实,被人戳脊梁骨。 对于弑君这口黑锅,爱惜名声的王服可一点都不想扛在身上。 所以他权衡了一番,还是想要先试着劝降荀攸,只见他满脸缅怀的说道:“公达,你我昔日在大将军府上举杯共饮,纵论天下大势,亦是同僚一场,如今又何必刀兵相见呢?不如公达你弃暗投明,我保证,日后的朝堂上,必有你荀氏的一席之地。” 荀攸却是淡然一笑:“该弃暗投明的是你才对,只要你王子由能放下兵器,投降归顺,便可与我一同为主公效力,届时美酒可以共饮,时事可以共论,岂不美哉。” 见荀攸完全不肯接招,王服露出惋惜的神情:“公达,我是真的很欣赏你的才华,奈何你冥顽不灵,可惜了。” “哈~” 荀攸摇头摆脑,发出一道轻蔑的笑声。 种辑可没王服那么好的脾气,当即大怒:“荀公达,你笑什么!” 荀攸看了看天色,再次露出笑容:“算算时间,援军也差不多应该到了。” 听到有援军,种辑心中悚然大惊,但随即却是不信,对着荀攸怒斥说道:“这种时候,你还想骗我们退兵,简直痴心妄想!” “给我继续进攻,不要停!” 种辑并不认为洛阳还有什么援军。 王服也不相信,他目光复杂地仰起头,凝视着荀攸问道:“阎行被派往函谷关,王景亲率主力出城,吕布也已经渡过黄河,抵达河内。此时的洛阳,已经内外无援,我很好奇,你的援军,究竟来自何处。” “唉,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 “我算漏了一点?你倒是说说,我算漏了哪一点!” 王服显然并不服气,他一向自诩智谋之士,就算对手是荀攸这样的大智谋家,他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然而王服还没等到荀攸揭晓答案,身后就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突如其来的援兵,直接杀入洛阳,而且他们训练有素,远非王服和种辑临时征召的地方乡勇可比。 王服的一员亲将,满脸是血地跑来禀报:“校尉,不好了,后军遭袭,我方就要抵挡不住了!还请火速派兵支援!” “哪里来的援军,这怎么可能?你可有看轻对手的旗号?” 王服不由心中震惊,眼角更是闪过一丝慌乱,因为前军正在进攻皇城,一时半刻根本抽调不出兵力支援后方。 只见亲将几乎是哭诉一般喊道:“不知道啊,敌军没有打任何旗号,突然就出现在城中,我只看见带兵的将领身材魁梧,擅使一柄大斧,勇不可当,很快就击溃了我们的一个营。” 一营之兵,足有两千多人。 能这么快就将之击溃,绝非无名之辈,而王景麾下以斧为兵器的将领,只有两人,其中高览带兵镇压南匈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洛阳。 所以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竟然是徐晃徐公明!” 王服听闻是王景麾下大将徐晃亲自带兵来援,顿时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心中惊惧不安。 “徐晃来了?这不可能!” 种辑也得知了后军溃乱的消息,此刻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狂怒大吼:“徐晃竟敢擅离职守?虎牢关无人坐镇,就不怕成京师门户失守吗?” 朱雀门上,荀攸却是冷笑着说道:“呵呵,徐晃只带了五千人回来,而现在,镇守虎牢关的另有其人。” 听闻徐晃带了五千河东精锐回来,王服和种辑无不手足冰凉,眼神中流露出绝望的情绪:“完了,一切都完了。” 洛阳城中,街道两旁忽然杀出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卒,他们操着一口河东人的口音高声叫喊道:“奉旨诛杀叛逆,降者免死!” 种辑和王服的手下的兵力已经散开,正在城里忙着四处放火和抢劫,面对突如其来的进攻,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尤其是敌军将领手持一把大斧,砍人犹如劈柴,只用了一招《山河八景》中的汾川晚映,便在叛军的人潮中,硬生生犁出一条血路,砍得叛军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杀!” 人群中,手持战斧的徐晃目光沉稳勇毅,身上兵煞犹如沸腾的血海一般,其森然气度,已有大将之姿 很快手下回来汇报:“将军,最先入城的叛党,已被我军击溃。” 眼前这些或死或降的叛党,徐晃并未放在眼里,他从容下令:“留下两百人,打扫战场,监督俘虏清理尸体,其他人随我赶往皇宫救驾。” “明白!” (本章完) 第165章 劳务派遣关云长 第165章 劳务派遣关云长 待徐晃率军杀至朱雀门时,王服与种辑麾下的叛军士卒仍旧未能破开嘉德殿的宫门,旋即便是瓮中捉鳖,被北军一网成擒,做了那阶下之囚。 徐晃麾下的河东精兵曾参与虎牢关外击败十八路诸侯联军的那一场大战,因而士气高昂,兼之平日里徐晃严格操练,因此他们可谓是训练有素,种辑和王服虽率兵拼死抵抗,却哪里能是徐晃的对手,不消片刻便兵败如山倒。 王服和种辑两人,直接被捆成了粽子,一路押解到荀攸面前。 “二位,如今可有话说?” “呵,好一招请君入瓮,这一战我败了,败得心服口服。” 王服面色颓然,他不怕死,只是大业未成,他心有不甘。 种辑则是一脸傲然,大声怒斥喝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想要我种氏向尔等奸妄之臣认输低头,痴人说梦!” “死到临头,犹然不知悔改,种氏先祖若真有在天之灵,怕是也要被你这样的不肖子孙给气得掀开棺材板,从地里爬出来。” 事已至此,荀攸也不打算劝王服和种辑投降,他们这群旧党之中的死硬分子,为了对抗度田和王景的新政,连起兵叛乱都敢干,显然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 不过人是肯定要死的,但大家好歹都是儒门的读书人,有头有脸,处斩之前,总得给别人一个留下临终遗言的机会。 “二位,可有遗言要留下?” 倔强的种辑,只是扭过头去,不再开口说任何话。 至于王服,他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荀攸问道:“我在城内早已安排好了眼线,徐晃和他手下的河东兵是如何瞒过我的耳目进入洛阳的?” 刚才若非徐晃突然杀出,打乱了自己的阵脚,这一战又岂会输得如此轻易,如此憋屈? 在王服的计划之中,他原先想的是以清君侧的名义杀入皇宫,只要搞定了荀攸,便大势已定。 至于剑圣王越,王服觉得只要自己不动刘协,王越就没有理由会掺和进来,所以王越并不会成为他的阻碍。 可千算万算,王服都没算到前来救援的是徐晃,而且还来得如此神速! 所以最让王服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徐晃究竟如何早早埋伏在洛阳城内,还瞒过了自己安排在城中负责监视的内应。 反正如今大局已定,叛军被关门打狗,荀攸也不介意让王服当个明白鬼,便为他解惑道:“你的计划,错漏百出,而最错的一点,便是用间不疑?” 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鄙视,王服很是不爽:“还请公达不吝赐教。” 荀攸扫了王服一眼,继续开口:“种家是洛阳本地大族,我早就料到你会借助种辑之手,在城中安排内应,所以早在半个月前,我便向主公建议让徐将军乔装打扮,潜入城中。而他麾下的河东健卒,也全都伪装成了商队的随从入城。” “原来如此,公达此计可谓未雨绸缭,料敌先机。城中有暗卫从旁掩护,自然轻易就瞒过了我所安排的耳目,一切都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有了荀攸的解释,王服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满嘴苦涩:“唉,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这一点,枉我自诩聪明,却想不到在一开始,就被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这人生,真是可悲可笑。” 王服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论谋略与算计,他终究不是荀攸这种顶尖智者的对手。 随后荀攸下令:“将这两人收押入大牢,等待主公回来之后再行发落。” 处置完了两人,荀攸又看向徐晃:“劳烦徐将军整顿城中秩序,免得有宵小之徒趁火打劫。” 此时的洛阳城,大战已经结束,但零星的战斗仍是仍然存在,那些跟着王服和种辑一起造反的世家,害怕被王景清算,所以选择了负隅顽抗。 面对这困兽犹斗的局面,荀攸却是一点也不急躁。 反正在既定的计划之中,这些潜伏起来的毒蛇,原本就是要通过这一战引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因此荀攸让徐晃带兵,点时间,将他们一一消灭。 另一边,被关入大牢的王服默不作声。 反倒是刚才说话非常硬气的种辑,此刻却是怕了:“子由,等王景回来之后,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王服的牢房就在种辑的隔壁,两人隔着木栅栏的缝隙对视:“怎么,你怕了?刚才不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吗?” 种辑却没有他那般能沉得住气,闻言恼怒说道:“那是场面话好不好!场面话你懂吗!” 生气归生气,种辑终究是个人,而是人就会怕死,他抓着木栏,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王服:“子由,你快想想办法啊,我不想死。” 王服席地而坐,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有点吓人:“放心,只要还没死,我们就还有机会。” 种辑顿时惊喜:“真的?你确定?” 为了安抚住种辑,免得他还没等王景回来就在牢里自尽,王服只好低声对他说道:“起事之前,我已与刘公山和张孟卓早有约定,一旦洛阳遭袭,他们就会出兵。如今徐晃不在虎牢关,防守必然空虚,轻易就会失陷。” “太好了!” 听王服说自己这边还有翻盘的机会,种辑便忍不住喜形于色,但随即又觉得有问题:“不对啊,他们就算来攻,又如何知道徐晃已经率领主力离开虎牢关?万一他们不敢强攻,而徐晃及时赶回,那一切不就完了吗?” 刘岱和张邈虽然也是儒门名士,但吟诗作乐他们或许擅长,带兵打仗的本事,却让人不敢恭维。 回忆了一下两人之前的战绩,种辑总觉得他们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王服却安抚种辑说道:“不必多虑,我安排在城中的后手此时应该已经传出了徐晃在洛阳平乱的消息。想要彻底肃清城中所有的反对派,即便是北军也至少需要费個三五天的时间。而虎牢关的兵力,照我估算,最多只有一千人出头,一旦遭受猛烈的攻击,必然难以招架。” “唉,最好是这样。” 种辑不得不将这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刘岱和张邈身上。 日落西山,虎牢关上,烈风劲吹,战旗飘扬,一股肃杀的气氛,充塞于天地之间,鸦雀无声的大地,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城门谯楼前,关羽站在墙垛之后,目光俯瞰战场,手扶胸前长吁,雄壮的躯体内,热血仿佛在沸腾一般,心中生出万千豪气。 年近而立的他,武艺近乎登峰造极,体魄雄壮,根基深厚,却还保留着年轻人的十足锐气,状态显然极佳。 尤其是开阳武曲之星命勃发,此刻的关羽不止气势如虹,气运同样强盛无比。 如今的刘备,被王景忽悠着为朝廷效力,连带着关羽也在事实上沦为了王景的打工仔,还是劳务派遣工,拿着最少的工资,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就连这钱也不是北军出的,而是朝廷出的。 不过这对关羽而言却不是什么问题,此刻的他非但不把顶替徐晃镇守虎牢关当成是麻烦,反而将之视作一个机会,因此当王景将这个个独自领兵作战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时,关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未来的美髯公,此时正摸着心爱的长胡子,心中踌躇满志,思索着要以何种方式来让自己扬名天下。 城楼上,关羽正在酝酿情绪,结果手下忽然来报:“都尉,援兵到了。” “果真!” 关羽惊喜地直接起身,结果下去一看,好家伙,总共就来了两百骑兵,带队的还是荀攸这个文士。 一想到城里的守军只有千人出头的样子,关羽就气得眼皮直跳,感觉自己被耍了。 可惜他的脸皮天生就红,就算是发怒了,一般人也看不出来。 不过荀攸不是一般人,他看出了关羽的恼火,然后笑着问道:“怎么,关都尉这是不欢迎在下?” 才刚被王景任命为都尉不久的关羽,看着荀攸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孔,就气不打一处来,指着荀攸身后的二百骑兵,毫不客气地骂道:“荀公达,这就是你派来的援兵?伱是来寻关某开心的吗!”说到最后,关羽几乎是在咆哮了。 他生性孤傲,除了大哥刘备之外谁也不放在眼里,因此哪怕明知道荀攸是卫将军府的长史,更是王景幕僚团中的首席军师,依旧没给他好脸色看。 而对关羽的无礼,荀攸却是直接选择了无视,神情依旧淡然自若:“都尉此言差矣,兵贵精而不贵多,只要运用得到,数百精锐能够发挥的作用,远超数万乌合之众。听闻阁下平日手不释卷,尤其喜欢阅读《春秋》,难道就没有从中领悟出一些兵法的奥妙吗?” 我奥妙你全家啊! 对于荀攸的说辞,关羽气得想要骂娘,说好了一次独自领兵的机会,可到手的兵力只有一千多人,这不是坑人嘛? 就算是兵仙韩信,一千人够干什么? 然而看到荀攸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感觉的样子,关羽只得硬着头皮提醒他道:“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此二人已合兵一处,共计三万大军,开始向着虎牢关进逼而来。若是没有援军到来,关某就算是三头六臂,也守不住脚下雄关。” “援军不是来了吗?” 荀攸指着身后的二百骑兵,面带微笑。 关羽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枣红色的脸皮甚至开始有点红到发黑的趋势,只见他冷着一张脸说道:“你若想死,关某不会阻止,但若要我留下来给你陪葬,绝无可能。” 看见关羽气得想要撂挑子不干了,荀攸没再卖关子,而是拍了拍手掌,顿时手下抬上来一长一短,两口大箱子,‘哐当’一声的砸在了关羽面前。 关羽愣神片刻,随后才皱着眉发问道:“此乃何物?” “都尉想知晓,何不自己打开看看?” 关羽面对狐疑的表情,不知道荀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打开了木箱。 “啊,这是!” 长木箱里,装着的是一把由云纹钢与天外陨铁打造而成的青龙偃月刀,无论材料还是工艺,都吊打关羽此前所使用的那一把,而且出自名家之手,铸造之时特意注入了龙血,因此神异非凡,已入天下名锋之列。 只见此刀长九尺五寸,刀头阔长,形似半弦月,背有歧刃,刀身穿孔垂旄,刀头与柄连接处有龙形吐口,长杆末有鐏。 “此刀以并州天外陨铁及洛阳韩氏出品的云纹钢打造而成,重八十二斤,能劈山裂石,都尉可还满意?” 荀攸依旧是面带微笑。 而这一次,关羽觉得他的笑容稍微顺眼了一些,没办法,实在是手里的新兵器太香了,摸着手感都不一样。 抱在怀里,那细腻的触感,那美妙的滋味,就像抱着老婆一样。 虽然关羽现在并没有老婆,但不妨碍他心中有所幻想。 只见关羽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另外一口箱子,然后再次收获了一次惊喜,就连平时总是半眯着的丹凤眼,此时都睁得老大,有种要被闪瞎的感觉。 实在是箱子里东西,太对他的胃口了,看过之后,根本挪不开眼。 “和刚才的青龙偃月刀一样,这套龙鳞青云宝甲,乃是由奇巧阁的匠师黎丰亲手为都尉打造,用了五种异金神铁,七种天地奇珍,不仅采用了全新的锻造和退火工艺,而且还用上了墨家机关术最新的三项技术成果,都尉可还满意?” 满意? 这个词现在已经不足以形容关羽此时的心情了。 无论是大刀还是宝甲,这工艺这品质,都超出了关羽能够想象的极限。 尤其是在王景的指导下,黎丰思路彻底打开,他结合了黎家的思能冶炼秘术,数次改良出了全新的合金配方,如今打造出来的兵刃和甲胄,其优越的性能都让人十分震撼,尤其是用上了产自并州的优质钢铁,品质更是无敌。 关羽穿上宝甲和战袍,一身绿意盎然,手中更是握持青龙偃月刀,除了胡子还不够长之外,已然有了几分后世武圣的威风和煞气。 对于新装备,关羽显然是爱不释手,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 看到关羽一脸很高兴,但又矜持得憋着不敢表露出来的模样,荀攸便笑眯眯地上前:“看来都尉是打算留下来与虎牢关共存亡了。” 关羽听完嘴角直抽抽,刚才太高兴,差点忘了眼下正在面临的危机,现在被荀攸这么一提醒,他的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 “都尉似乎还有疑虑?” 废话! 关羽心中直接骂开了,但自诩为读书人的他,不断告诫自己要有涵养,要矜持,耐着性子说道:“我且问你,靠着虎牢关内的一千驻军,你能打败刘岱和张邈的三万大军吗?” 荀攸笑了笑,如实回答:“这种事,在下自然做不到,但这不还是有都尉你嘛?” 我尼玛! 要不是拿人的手短,关羽恨不得上前一耳光把荀攸的头给打歪。 自己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遇到这么个坑人玩意儿? 摸了摸手里的青龙偃月刀,磨砂的质感让关羽难以割舍,没办法,他只能尽量和颜悦色地对荀攸说道:“抱歉,这种事情,关某也做不到。” 虽然性格孤傲,可关羽还没有狂妄到认为自己这个“万人敌”真的可以以一敌万。 即便是如他这般的武道强者,也不可能真的一个人就去砍对方一万人,毕竟哪怕是一万头住站着让你杀,都能把你累得断气。 武道强者只是爆发力强,不是无敌! 一旦体力耗尽,照样会被人以人海战术给围困到死。 荀攸闻言笑着打趣了关羽一句:“哦,原来这世上也有关云长做不到的事情,我还以为都尉是无所不能呢。” “哼,你废话少说,若是想不到破局之策,关某可就要告辞了!” 关羽很生气,刚想继续开喷,结果却被荀攸打断:“放心,我还没活够,今日也不是来与都尉一同赴死的。应对的计策,在下早就拟定好了。” 荀攸好歹是顶级谋士,加上又是王景身边的军师兼谋主,因此关羽对他的本事还是很信服的,但同时心中也忍不住好奇:“先生你真有办法?” “都尉稍安勿躁,且听我分析便是。” 荀攸随即开始讲述他的破局之策:“兵法有云,擒贼先擒王,所以我的战策十分简单。选一处有利的地形,然后选择最有利的时机,直接出手,针对敌军将领,一击必杀。” “办法是好的办法,但要如何实施呢?” 关羽好歹跟着刘备打过黄巾军,已经不是刚上战场的菜鸟了,不会因为别人拍拍脑门想出来的计策,就冲动地去把自己的性命给送掉。 对于荀攸的计策,关羽直接问出了三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第一,如何挑选正确的埋伏地点?” “第二,如何选择正确的出手时机?”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先生如何能够确定关某可以迅速斩杀敌军将领?万一我冲过去,反而被砍死了怎么办?” (本章完) 第166章 我绿了,也强了 第166章 我绿了,也强了 关羽对自己的武力很有自信,他和三弟张飞,见过的人都称赞他们是万人敌,勇不可当。 但架子抬人的事情,能当真吗? 在关羽看来,别说是一万个人,就算是一万头猪站在面前,等着自己去砍,自己特么就是累死了也砍不完啊! 可现在荀攸的计划,摆明了是让他带着二百骑兵去执行所谓的斩首行动。 稍有不慎,荀攸身在后发,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己身陷敌阵,还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回去吗? 关羽凝视着荀攸,等待着他的答案。 而面对关羽满是质疑的眼神,荀攸毫不避忌,施施然地笑道:“都尉的疑惑,在下一一解答好了。” 随即就见荀攸面色从容地拿出了一份地图,开始指着上面标记了红色交叉的地方示意关羽注意:“第一点,关于埋伏的地点选择,就是此处。敌军的动向其实一直都在暗卫的掌控之中,而附近的地形,我亦早已暗中派人仔细侦查过了,到时候会安排人手为都尉带路,所以都尉尽可放心。” 暗卫轻骑快马,又有飞鸽传书,因此刘岱和张邈的部队,才刚出城,就已经落入到了荀攸的视线之中,始终受到严密的监视。 至于带路的人,荀攸拍了拍手掌,很快一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关羽眼前。 “是你!” “好久不见,云长兄。” 翟平笑着向关羽行礼,显然关系十分熟络。 此前翟平曾奉命前往偃师县协助刘备清田,作为随行的墨家门徒之首,关羽对翟平自然印象颇深。 翟平拍着胸脯朝关羽保证道:“云长兄尽可放心,虎牢关附近的地图,我早已亲自带着墨者绘制完成,因此勘查地形这一任务,我保证不会出一丝差错。” 荀攸看向关羽:“关于这一点,都尉还有疑惑吗?” 关羽揉了揉眉心,暗暗松了一口气:“没了,你继续。” “那好,接下来就是第二点,出手的时机选择。按照敌军的脚程计算,大概在明日戌时,就会进入我方预设的埋伏圈内。届时都尉你可趁着夜幕遮掩,发动奇袭。” 关羽闻言再次露出怀疑的表情开口询问道:“夜间行军乃兵家大忌,敌军将领会这般愚蠢吗?” “一般来说不会,但也有特殊情况。比方说我故意放走了王服安插在城中的密探,让他去向刘岱和张邈透露虎牢关守备空虚的消息,你说他们会如何选择呢?” 看着荀攸嘴角那满是玩味的笑容,关羽只觉得头皮发麻。 玩战术的人,真脏! 关羽不自觉得远离了荀攸几步,这种智商上被人碾压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浑身都很不自在。 但毫无疑问的是,荀攸的做法必然会让刘岱和张邈不顾一切,强令部下急行军前来攻打虎牢关,哪怕连夜赶路,也在所不惜。 关羽想了想,现在可是秋末,到了戌时,天都已经完全黑了。在光线不足的情况下,从敌军的视野盲区突然发动袭击,还真的很有机会斩首成功! “看来都尉是没问题了,在下最后要说的这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刘岱与张邈虽是一方诸侯,手下拥兵过万,但此二人有重兵却无勇将,所以我们的斩首行动胜算不低,尤其是以都尉的刀法,天下间能接住三刀之人,怕是凤毛麟角。” 听着荀攸的赞美之词,关羽神色冷漠,心中却颇为得意,同时也确实对荀攸的策略颇为认同。 虽说斩首行动本身也有巨大的风险,但打仗本来就是冒险,风险越大,收益也越大。 以两百骑兵,破三万大军,这种机会可不是经常能遇上的! 毫无疑问,在荀攸的鼓动之下,关羽心动了,握着青龙偃月刀的手,更是下意识地收紧:“这一战,关某必定竭尽全力。” 见关羽应下此战,荀攸这才露出笑容:“都尉,你尚有一日的时间进行准备,需要何物,尽可提出,攸就先在此预祝都尉旗开得胜了。” 翌日午时,经过一夜休整的关羽,带领二百骑兵出城,随即在翟平的指引下,埋伏在距离敌军必经之路不远的一处密林之中。 为了增加本次行动的成功率,王景甚至让荀攸送来了一匹缴获来的上等匈奴良驹交到关羽手上。 密林深处,胯下宝马,掌中宝刀,身披宝甲,此时的关羽,一旦全力出手,即便是吕布这等强者若是毫无准备,恐怕也够喝上一壶的。 “这一身龙鳞青云宝甲,厉害是有够厉害,就是觉得有点太绿了一些。” 关羽小心翼翼地拭去肩膀上的落叶和尘土,整理了一下稍微发皱的战袍,然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翟平盯着关羽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憋着笑说道:“没事,绿点也挺好的啊,我曾听祁侯说过,一个人若是变绿了,那么他也就变强了。” 关羽顿时感觉到一阵热血沸腾,连忙追问:“祁侯当真如此说过?” 翟平很是得意地点了点头:“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 “嗯,有道理,你不是喜欢信口开河的人。” 关羽信了翟平的鬼话,而且开始自我催眠。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变绿就能变强,还是他的潜意识作用,关羽默默运转功体之后,真的感觉到体内有仿佛有一股洪荒之力,即将喷涌而出。 实际上,这是他开阳武曲的星命勃发,整个人瞬间进入到气运如虹的完美姿态。 夕阳西下,余晖燃尽。 戌时三刻左右,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缓缓而来。 昏暗的天幕下,大地漆黑一片,唯有一条燃烧着火光的“长龙”,与天下星辰交相辉映,在关羽眼前浮现。 “荀公达真乃神人也,敌军果然如期而至!” 关羽心中酝酿已久的战意,此刻仿佛也被敌人手中的火把所点燃,即将怒放。 很快,关羽看到了长长的队伍中,穿着铠甲的敌军将领,仿佛猎手看见了猎物一般,他顿时两眼放光:“就是现在,全军出击!” 清冷的月色下,官道上黑压压的一片人潮仿佛涌动的长河,而位于长河的前端,骑在马背上的济北相鲍信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他总感觉今夜的风颇为喧嚣,吹得他有些脊背发凉。 作为本次代表刘岱出战,统领讨王联军的大将,鲍信亲率三万大军直逼虎牢关,欲攻破这一千古雄关,将北军死死锁在京师,战略上困杀王景。 原本鲍信是打算稳扎稳打的,他甚至都没觉得自己能赢,毕竟镇守虎牢关的人,可是王景麾下大将徐晃。 此人风格沉稳坚韧,曾独自镇守虎牢关,逼迫得当初的十八路诸侯十数万人都难以寸进。 在鲍信看来,最好的预想,也不过是牵制住徐晃,好让洛阳城内的兵谏能够成功,到时候以天子名义号召天下世家群起而攻,穷尽四海之力,难道灭不了区区一個王元旭? 然而事情的变化总是超出人的预想,鲍信才刚领兵出城未久,便忽然收到了来自洛阳的密报。 王服派出的探子,言称洛阳城中的兵谏已经失败,不过好消息是徐晃亲率主力离开虎牢关驰援京师,如今必然兵力空虚,正是拿下这座千古雄关的大好时机。 鲍信本就是果决之人,他在验证过密探确实是王服所派之后,便自觉胜券在握,当即下令强行军,想要在徐晃抽出手来之前,一举拿下虎牢关。 只要将虎牢关握在手里,己方就能彻底掌握军事上的主动权和主导权。 届时想攻可以随时进攻,就算作战不力,也可随时退守关墙,借地势天险,让王景纵有盖世武功也只能徒呼奈何。 鲍信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中有诈,但他更加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 想当初董卓率领五千兵马进驻洛阳,他就曾看出这胖子狼子野心,当场就建议袁绍格杀董卓。 奈何袁绍不听,或者说不敢公然违抗袁隗的旨意,对董卓动手。 结果最后只能狼狈逃离洛阳,去往渤海郡栖身。 在鲍信看来,若是当初能够把握住机会,又如何会有后来诸侯讨董的事情发生?没有诸侯讨董,又岂会让王景小儿一战成名,踞京师而虎视天下? 袁绍优柔寡断,葬送大好局面,才有今日之祸! 鲍信以此为鉴,才会决定要好好把握住眼前的机会,就算真的有诈,顶多是攻城不利罢了,到时无非就是退兵,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正这么想着,却不料突如其来的一阵马蹄声,将他惊醒。 夜黑风杀人夜,忽然从旁杀出的关羽,仗着一身新到手的极品装备,很是嚣张的直接一骑突阵,想要当着三万大军的面,破阵斩将! “插标卖首之辈,关云长在此,汝纳命来吧!” 这一上手,关羽便运使《春秋三式》的第二刀,此招得悟自《公羊传》,谓之微言大义,斩出之后,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包罗万有,大道深藏,威力万钧。 只见皎皎月色下,雪白钢刀如流星划破夜空,璀璨的流光照亮的却不是希望,而是鲜血和死亡。 借着夜幕掩护,又有荀攸加持的阴之军势遮掩行踪,关羽成功避过了儒门的思能之力侦测,得以逼近至如此致命的距离。 “敌袭!” “挡住他,保护济北相!” 鲍信麾下,于禁率领十数名亲兵想要上前抵挡。 然而为了紧急行军,鲍信摆出的是一字长蛇阵,一旦遇袭,往往顾头不顾尾,如同蛇被打中了七寸一般。 毫无准备之下,鲍信的三万世家联军直接便被关羽来了个拦腰截断。 更糟糕的是鲍信身边根本没有猛将随行护卫,他本人虽有不俗的炼神修为,但炼神秘术往往都是增幅全军之用,在斗将时意义不大。 毕竟没人会给你时间让伱慢慢叠状态,往往见面就是分胜负决生死。 就连鲍信身边唯一能打一点的于禁,也是智将类型,论武力也就比鲍信强出一线,哪里能是武圣关羽的对手? 只见人潮中关羽策马上前,犹如劈波斩浪,硬生生犁出一条血路,只一刀就将疏于防范的于禁劈飞。 第二刀,直接连斩数人,杀开了一条血路,杀到了鲍信面前。 “给我死来!” 第三刀,鲍信授首! 关羽的刀,出了名的快准狠! 哪怕是一流猛将,若是一不留神,也要饮恨于武圣刀下。 官渡之战中,河北四庭柱之二的颜良和文丑,那可是当世第一流的豪杰和武将,但仓促之下,依旧都被关羽一刀斩杀。 由此可见,关羽的刀,有多么神勇。 拿下鲍信的人头,关羽怒声大喝:“敌将的首级已被我关云长讨取了!” “关羽!” 目睹主将战死的于禁,此时此刻,睚眦欲裂,恨不得生食其肉。 然而随后二百骑兵开始来回冲杀,彻底搅乱了联军的阵型,三万大军失去首脑,顿时没了指挥,陷入到恐慌之中。 于禁想要反击,可是他论职位,只是军中司马,直属的部下只有四百多人,而且还都是步兵,根本追不上关羽的骑兵。 更何况现在己方阵营被彻底搅乱,夜色昏暗,没了火把连三米外有啥都看不清楚,更不知道敌军有多少兵马,攻击又来自何处。 只知道自家的主将战死了,还到处都是喊杀声和马蹄声,慌乱很快蔓延开来,这种情况下,本就是被拉壮丁过来卖命的乡勇,哪里还有心思拼命? 一个个要么逃跑,要么投降,根本就没人想过反抗。 少数想要反击的将领,要么被自家的溃兵冲散,要么就是集结到一半,结果引来关羽这个杀神,被一刀砍翻在地。 几次下来,就再没人反抗了。 慌乱的人群中,于禁虽然心中悲愤,奈何大势已去,无力回天,只得随着溃兵一起逃往濮阳方向。 战场上,关羽率兵冲杀,偃月刀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兵煞席卷,杀得关羽心中无比快意:“痛快啊,这一次,真是杀了个痛快!” 两百骑兵,破敌三万,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辉煌大胜。 关羽此刻的脑海中,除了兴奋,还是兴奋,就连八十二斤的大刀,挥舞起来也更有劲了,甚至一口气能砍死五个人都不带喘气的! “敌军退了,敌军退了!” 跟随关羽出战的二百河东精骑,虽然人人挂彩,伤亡不轻,可此时此刻也是陷入了狂喜之中,人人神色振奋,与有荣焉。 他们虽是小兵,却也渴望荣耀,渴望战功。 今日一战,让他们这些亲身参与其中的人大开眼界,以至于看向关羽的目光更是充满了崇拜之情:“都尉,是否追击?” 关羽看了一眼天色,随即摇头:“旭日将出,天明将至,我军兵力终究太过薄弱,一旦被敌人回过神来,恐怕难以承受住几次反扑,见好就收吧。” “是!” 关羽虽然高傲,却也不是脑残。 此战可谓大胜,他还阵前斩杀了敌将鲍信,功劳足够大了。 别看世家联军败得凄惨,实际上三万大军真正的损失很小。待天亮之后,敌军若是发现昨夜进攻自己的居然只有两百骑兵,那愤怒之下的反扑,以自己的小身板,肯定是扛不住的,也没必要扛。 打工人嘛,给多钱做多少事。 毕竟只是劳务派遣工,关羽可没打算给王景卖命,所以关羽想也没想便阻止了士兵们上头的想法,带兵返回虎牢关。 随着马蹄飞扬,千古雄关越来越近,就连城头上飘荡的旌旗,也逐渐浮现在视野之中。 骑在马背上的关羽下意识地抬头挺胸,尽显一身的威严之气与勇猛英姿。 昨日出关之时,他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但今日之后,他关于关云长注定要名震天下,扬威四海! 整理战袍时,眉角下沉,瞥了一眼身上绿得发慌的铠甲,关羽对翟平的话有些深信不疑了:“祁侯所言非虚,绿色才是强者的颜色,如今我变绿了,也变强了。” 载誉归来,名动天下! 在虎牢关内,迎接关羽的,是震天的欢呼,还有美酒和佳肴。 唯一可惜的是,少了绝色美女前来助兴。 在东汉,二十九岁还没结婚的男人已经可以被称之为老光棍了。 刚刚功成名就的关羽,此时没来由的,忽然有点想要尽快解决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取一个美娇娘,过上有妻有妾的美好生活。 想着想着,嘴角不禁微微咧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都尉,想什么呢?” 荀攸一开口,就打断了东汉大龄未婚老光棍关二爷脑海里的遐思,把他拉回到了现实。 “啊,没什么。” 关羽连忙绷起了脸,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英明神武的关云长此刻居然满脑子都是乃子,那成何体统! “都尉向来深明大义,想必时常忧国忧民吧。唉,如今的大汉天下,海内鼎沸,蛮夷窥伺,正是需要你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来拯救啊。” 荀攸的话让关羽眼前一亮,整个人都变得严肃认真起来:“先生说得没错,关某一向忠肝义胆,以为大汉尽忠为己任,救民于水火什么的,都是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关羽昂着头颅,脚步轻快地去和士兵们一起庆功去了。 而荀攸则是站在身后,看着关羽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这世间,名利二字,谁能逃得过呢?关云长啊关云长,人心终究是会变的,只是不知你的这份初心,都守到几时呢?” (本章完) 第167章 听说你不服? 第167章 听说你不服? 平阴县,王景率领兵马在城外扎营。 营帐里,王景仍旧在研究着蚩尤遗骨上的奇异之处:“虎煞金刀,龙罡甲木,《不死元功》真不愧是千古奇功,确有不凡之处。” 王景凝聚思能之力,不断渗透蚩尤遗骨内部,费了数个月的时间,总算是解开了遗骨中隐藏在更深层次的秘密。 “煞气,罡血,竟能以如此巧妙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将肉身强化到如此程度。” 对于兵主蚩尤的武道修为,王景只觉得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难怪能被尊奉为兵主。 而蚩尤所走的兵家炼体之路,显然与寻常的天人之境颇为不同,剑圣王越是靠着对“炁”的驾驭而迈入这一境界,本质上仍是自身精、气、神完美协同,彼此共鸣的结果。 可不死元功则是自成一派,走的是不断强化体魄,肉身成圣的路子。 “煞气与罡血,将武者的气血之力发挥到了极致,甲木为主干,金刀为枝叶,再以金克木,木生火,火克金的五行生克之理,构筑成一个能够循环往复的动态平衡机制,一旦修成此功,确实可以某种程度上实现不死不灭。” 王景越是沉思,越是觉得《不死元功》的不可思议,但同时也看出了这一门功法最致命的弱点:“可惜这种不死不灭,只是体魄上的,无法有效抵御来自神识和心灵的伤害,所以蚩尤才会被黄帝以圣剑轩辕斩杀。” 放下手中的蚩尤遗骨,王景默运玄功:“这是一门有缺憾的神功,但却也很有借鉴价值。” 随着《三身术》、《真阳九炼》、《凰羽仙音》、《神羽剑经》、《白猿剑术》、《紫微帝气篇》、《金甲元功》、《天征武典》这八门神功同时修炼,王景的眼界和见识也逐渐开阔,对于人体精、气、神的认识也愈发精深。 “光是修炼别人创造的功法,是永远无法登顶至高的,从今日起,我应当开始创立一门属于我自己的功法了。” 借助着对蚩尤遗骨的深入研究,王景在这方面也梳理出了一条思路:“首先是炼精之法,锤炼体魄当以《凰羽仙音》、《白猿剑术》这两门神功为主,其中《凰羽仙音》与《白猿剑术》都有音攻秘术,可以通过音波的震荡来淬炼筋肉,凝血成罡。” “其次是炼气之法,《金甲元功》的玄阳金骨我已淬炼至百锻层次,在肉身的强化上已经再进无路,想要突破百锻极限,唯有以火克金的五行生克之理,打破常规,再以丹羽圣炎的的无穷生机实现破而后立。因此当以《金甲元功》和《真阳九炼》为主,将金、火二炁炼化到极致。” “至于神识的强化之法,暂时还找不到什么思路,只能暂时搁置。” “化身,法身,建立数据库,开始推演强化方案的可行性。” “数据库建立中,功法推演开始。” 王景现在直接使用试错的方式开始推演功法的改良是否可行,而就在他沉浸于修炼之际,许岚带着一名暗卫步入营帐之中:“主公,有来自洛阳的密报。” “呈上来。” “是!” 王景打开密信一看,顿时露出喜悦的笑容:“洛阳的动乱已经平息,造反的世家和豪族也尽数诛灭,更让我惊喜的是,虎牢关外,关羽以二百骑兵配合公达的阴之军势战法成功奇袭了刘公山和张孟卓的三万大军,大获全胜。” 随行出战的军师贾诩,听完之后也是露出惊容,接过战报细细观之,随即忍不住击节赞叹说道:“关云长果真是万人敌也,奇兵深夜突袭,阵斩大将鲍信,立下如此旷世奇功,可谓有勇有谋,文武双全。恭喜主公,麾下又多一员大将。” “可惜啊,云长眼下还不算是北军的一员。” 王景面带笑容,心中却十分清醒。 挖墙脚这种事,最忌讳的就是太过心急。 毕竟刘备与关羽桃园结义,兄弟二人情比金坚,想要从刘皇叔的手上挖人,挖的还是他的手足兄弟,这事情一点都急不得。 贾诩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开口。 洞悉人性,玩弄人心,这样的事情他最擅长不过,王景的种种作为,他都看在了眼里,打的什么主意,他自然也一清二楚。 但真正的聪明人,都要懂得如何明哲保身。 有些事情,可以懂,但要装作不懂,更不能揭破。不然什么都懂的话,还天天往外说,迟早引来君王的猜忌,那就是取死之道了 贾诩是绝顶聪明的谋士,因此深知聪明不要反被聪明误的道理,在王景面前,他做事尽职尽责,却从不强出头,俨然是一个深谙自保之道的顶级打工人,从来不会和老板唱反调。 不一会儿,又有亲兵来报:“将军,平阴县令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翟介被领入帐中,随行的,还有一员皮肤微黑的小将。 此人虽然年幼,无论领兵作战的经验,还是个人的武力,都还没成长到极限,但已经展现出了未来一流名将的风采。 王景只是看上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绝非池中之物,因此开口说话的语气都亲近了不少,笑着问道:“你便是魏延?” “属下拜见将军!” 王景二十一岁,魏延十六,两人年龄差距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同一辈。 但是在气度和威势上,此时的魏延却根本无法和王景相提并论,甚至在魏延眼中,王景就是他的偶像,是他需要穷尽一生去追逐的目标。 “哈哈,你是有本事的人,在我面前无需多礼。” 眼前的魏延,虽然还很年轻,但是胆识与气魄,相比于日后的蜀汉大将,还要更加胜出,或者说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总是比老成持重的中年人更莽一些。 而三国历史上的魏延,最擅长的就是奇谋和奇袭,出奇制胜,稳健这個词,仿佛就从来没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不过虽然莽了一点,但不得不承认,魏延这个人,领兵打仗的鬼点子确实多。 王景从魏延的神识中,也感受到了一股锐气进去的朝气,同时也察觉到了魏延气血旺盛,骨骼精奇,绝对是一个练武奇才。 若非魏延寒门出身,没有适合其体质的神功妙法,以他现在的年纪和拼劲,也不至于一点名气都没有。 “三百人就敢主动出击,破敌上万,还擒杀叛贼首领杨达,你做得很好。” 对于魏延的战功,王景不吝赞赏,甚至打算赐予魏延《金甲元功》和《解牛刀法》这两门武榜甲等的武学,对他进行栽培。 而对于王景的赞赏,魏延也是照单全收,一点也不矜持:“哈哈哈,将军也觉得延很厉害对吧?实不相瞒,开战之前,延与翟县令都有些担心来着,但是一开打,发现杨达所率的乱党,果然都是一群草包,一捏就碎。” 受到夸奖的魏延,在王景面前不禁洋洋自得起来,满脸的傲气,就像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 名剑虽利,过刚易折。 不得不说,魏延的性格不太谦虚,而也正是因为不懂得内敛,所以三国历史上魏延才会在诸葛亮死后,被杨仪等一群蜀汉文官敌视,最后更是被陷害至死。 至于三国演义里说什么魏延脑后反骨,那纯粹是扯犊子罢了。 不仅仅是肤色和外形,魏延的性格也很像关羽,他们都善养士卒,勇猛过人,又都性格矜高,对那些出身世家的所谓儒门名士都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觉得他们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典型的对士兵好,却看不起其他同僚,尤其是世家出身的文臣。 所以魏延与关羽两人的结局也很相似,最后都是死在了自己的傲慢上面。 能够想出子午谷奇谋的魏延,毫无疑问是极具军事指挥才华的顶级名将,只可惜刘备能知人善任,诸葛亮却得其才而不用,六次北伐皆无功而返。 看着眼前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的魏延,王景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号版的关羽,便笑着问他道:“你可愿意追随我征战天下,立不世之功?” “延拜见主公!”魏延闻言,欣喜若狂,直接单膝跪地,向王景宣誓效忠。 从他红扑扑的脸皮就知道,他和关羽一样,都是不安分的人,喜欢整天在外面浪,不然也不会被太阳晒得脸红如枣。 但浪归浪,魏延的军事才能确实难得。 “哈哈哈,快快请起。” 王景深知魏延这种个性耿直的人,千万不能去打压和轻视,而是要给予提拔和重用。 历史上,刘备就是十分看重魏延,待其甚厚,而魏延也对蜀国忠心耿耿,并且立下了赫赫战功,镇守蜀国门户,让魏国十余年来都无法寸进。 “魏延。” “属下在。” “你因击破叛逆杨达有功,我任命你为折冲校尉,领步军两千随我作战,你可愿意?” “有延在,主公可高枕无忧矣。” 魏延面露喜色,语气一如既往的狂妄。 但是有的人狂,是因为不自知,有的人狂,却是因为真的有本事。 而魏延很显然是后者,王景对他的傲气也是不以为意,反而露出欣赏的表情:“哈哈哈,有志气,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定不叫主公失望!” 此时不过初平元年,校尉这个官职还是很值钱的,不像后来三国帷幕拉开之后,各种将军都开始烂大街起来。 彻底扫荡了平阴县的叛乱之后,王景让魏延独自领兵,前往华阴县镇压当地造反的豪族,这也是一次对他的磨炼,让他能够在不断地战斗中尽快成长起来,直到能独当一面之后,王景才会对魏延真正委以重任。 现在的他,才十六岁,还是太年轻了,依旧有着巨大的成长潜力和成长空间。 至于王景自己,则是率军前往弘农郡,那里也有世家对新政不满,除了直接造反的,还有不少人勾结当地官吏,对朝廷政令阳奉阴违,阻挡王景的改革。 王景自然不会和他们客气,直接大军压上去。 敢反抗的,就地斩杀,抄家灭族。 敢敷衍的,罢官去职,贬为庶民。 对于推行新政,王景可是相当的认真,甭管是新党还是旧党,谁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否则绝不姑息。 出了函谷关没多远,王景的前军就已抵达弘农郡的治所弘农县,太守王宏,还有带兵在附近屯田的中郎将段煨,都亲自出城迎接。 王宏是王允的兄长,按辈分是王景的大伯,不过太原王氏能崛起全靠王景,因此王宏这个长辈在王景面前,此刻也表现得非常客气:“元旭,我已在城中备好酒宴,为伱接风洗尘,请。” “恭敬不如从命,便有劳伯父了。” 面对王宏,王景也是笑脸相迎,以晚辈的身份自居,并未因为自己如今位高权重而对王宏无礼。 王宏见状,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想当初在家中,都以为太原王氏年轻一辈中最为出众的当属王凌,却不料王景这个曾经谁也不看好的次子飞速崛起,眼下更是如日中天,成为了整个帝朝权势最为显赫的大军阀,挟天子以令诸侯。 说不定未来还有问鼎九五的可能。 虽说太原王氏内部,家主王允是态度最为坚决的保皇派,有他在一日,必不可能看着王景造反称帝。 但王允年事已高,总有死的那一天。 到了那时候,又有谁还能压制住王景这条人间真龙? 一时间,王宏心里冒出了许许多多的想法,与想当炎汉帝朝忠臣的王允不同,王宏是支持王景称帝的。 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皇帝的位置,老刘家坐得,我老王家就坐不得吗? 没有这种道理啊! 两人并肩而行,王景便与王宏聊起了政务,王宏他在推行新政方面还算得力,与段煨配合屯田的成绩也十分理想,今年的秋末,为王景收获了不少粮食。 宴会上,不仅呈上了本地的一些特产菜肴,还有以灵果酿造的灵酒,其蕴含先天元炁,不仅滋味绵长,且能滋补气血,实属是难得的珍品。 王景边吃,边听两人汇报成绩,心情还算不错。 吃完之后,王景召集两人,问起了弘农郡的情况。 王宏顿时苦着脸说道:“元旭,弘农郡治下共有十一县,因为有段中郎在,所以目前尚无人敢起兵造反,但其中有好几个县的豪族,都已暗中串联,拒绝推行新政,我派人下去清田,基本上都是被打回来的。” 王景虽然任命了王宏为弘农郡的太守,让他得以主政一方,协助北军在地方推行新政,打击境内的豪强势力。 但王宏自身能力十分有限,并非什么经世之才,再加上郡中望族的阻挠,清田的工作也在推行了一段时间后出现停滞的状况,变得寸步难行。 若非有段煨带着八千西凉降兵在弘农县附近屯田,再加上王宏本人也有武艺在身,怕不是早就全郡皆反,并且派人把王宏这位太守给刺杀了。 如今整个弘农郡虽然还算平安无事,暂时没人起兵公然造反,可私底下郡内的名门望族都已经开始搞起了各种小动作,比如拒绝向官府缴纳钱粮,甚至还出现了盗匪袭击村落的现象,在当地百姓心中制造恐慌,散播朝廷武道的各种谣言。 在当前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冒出来一伙来去如风行动迅捷的盗匪,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是谁在背后捣鬼的了。 王景得知情况之后,也懒得一一盘问,他更没打算去和这些冥顽不灵的世家豪族讲什么大道理,直接便对王宏下了一道命令:“伯父,都有哪些人不合作,你列一份名单给我,让我来处理。” 王宏知道眼前的这个侄子估计是想大开杀戒了,他迟疑片刻,最后还是无奈地交出了一份名单,反正死的又不是他的人,他才懒得管王景拿了名单去做什么。 王宏提笔正欲开写,王景又提醒他道:“对了,记得把硬骨头写在最前面,我这个人啊,专治各种不服。这一此推行新政,我要以德服人。” 一盏茶之后,除了水土不服治不了之外,什么不服都能治的王景这才拿着王宏写好的名单离开了太守府,出城直奔北军大营而去。 随行的北军士卒也纷纷披坚执锐,杀气腾腾地行动起来,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和豪族,他们同样没有任何好感。 如今居然还敢阻拦祁侯推行新政,真是岂有此理,是时候让他们这些老顽固明白谁才是制定规则的人了。 而得以随军出征的威严更是兴奋不已,又有机会可以立功了! 这一次,必须把叛军杀得人头滚滚! “今夜好好休整,明日一早就出兵!” “遵命!” 副将蒋钦和周泰都躬身领命,开始安顿麾下士卒休息,恢复长途行军损耗的体力和精神。 翌日清晨,秋风微凉。 王景叫上周泰,又点了一千骑兵,便快马加鞭地直奔渑池县而去。 (本章完) 第168章 天下苦王久矣 第168章 天下苦王久矣 渑池属黄河流域,有涧河、洪阳和涧口等等支流流过,水资源丰富,土壤肥沃。沿途王景就看到不少开垦好的良田,还有正在等待收割的小麦。 但是麦田里的农夫,一个个都面有菜色,容颜枯槁,仿佛是被榨干的榨菜,双眼麻木的干着农活,目光之中根本没有生而为人的希望。 周泰见了,不由地露出诧异的神色:“吾曾听闻渑池盛产煤矿,更有多座煤田,可这里的百姓怎穷成这般模样?” 王景面沉如水,没有开口说话。 因为有些答案,往往非常简单,甚至残酷到让人难以直视。 到了县城,王景二话不说就闯入县衙,直接坐在了县令的位置上,冷声说道:“让县令滚出来见我。” 看看了身后身披甲胄,手持战刀的精兵悍卒,几个衙役对视一眼之后,根本不敢反抗,便被吓得屁滚尿流,乖乖地照着王景的话去做。 不多时,县令朱铄便被请了过来。 他不知死到临头,面见王景之时仍是一副桀骜的表情,目光轻蔑地扫了扫王景身上的宝甲,摆起了名士的谱,语气傲慢地问了一句:“你是何人,找我作甚?” 朱铄的无礼,王景并未放在心上,真正让王景愤怒的是渑池县的民生竟凋敝至此,而身为一县之长的朱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因此王景没给他好脸色看,声音更是冷冰冰地开始自我介绍:“炎汉帝朝卫将军,王景王元旭。” “祁侯?” 原本还以为王景不过是某个在军中任职的豪门公子哥,结果一听来的是王景本人,朱铄直接就傻了,眼珠子瞪得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他没亲眼见过王景,加上王景太过年轻,所以朱铄才会心怀轻视。 现在一听说是王景亲至,顿时快要吓尿了,赶紧躬身行礼:“不知祁侯当面,下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噢?我若是不愿恕你的罪呢?” 王景看着依旧弓着身子的朱铄,根本没让他起来,反而嘴角露出冷笑,双眼带着杀意。 强烈的不安,如排山倒海一般倾轧而来,朱铄顿时如至水下,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背后更是惊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不知下官因何事得罪了祁侯,还请告知。” 王景的威名,朱铄自然听过。 让他对新政阳奉阴违,他是敢的,因为这么干可以拿到好处。 但是让他去正面硬刚王景,给他十個胆子他也不敢啊,毕竟他当官是为了光宗耀祖发家致富,还没活够呢,哪敢去捋王景的胡须? 虽然朱铄现在怂成了一条死狗,但王景并没有因此而给他好脸色看,反而怒笑一声问道:“重新丈田,清查人口,我的两个要求,你是一个也没能做到。你说,你这算不算是得罪我?” “祁侯,请听下官解释!” 王景哪里会听他的辩解,一个县令,真要做事,总会想到办法。 就算有豪族势大,从中阻挠,可你难道不会向上求助吗? 连反映问题都不会,这样的官,要么是坏,要么是蠢,没有别的可能,所以王景懒得听朱铄的解释:“废话可以省下了,你心中所想其实我都懂,做官嘛,都担心得罪同僚,也担心得罪本地的豪族和世家。可是你们这些人,唯独不怕得罪我。” 王景冰冷的视线,落在了朱铄的身上,语气带着杀意:“伱该不会以为,我的脾气很好,被得罪了也不会生气吧?” 在王景一双杀气腾腾的虎目凝视之下,朱铄瑟瑟发抖,就像一只待宰的鹌鹑。 朱铄还想狡辩,这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这人身穿锦衣,浑身富态,正是最近一段时间,在渑池县内十分活跃的外来富商丁风。 “暗卫丁三,见过主公。” 丁风一开口,就让朱铄面色如纸,身如筛糠,口中更是失声惊呼:“丁风,你不是来渑池采煤的游商吗?你怎么能是暗卫!” 暗卫的赫赫凶威如今已经早已名声在外,让京师一带的地方官吏无不谈虎色变。 如今暗卫的人手不断增加,不仅仅是对外的情报搜集和暗杀行动,就连对内监控,也让不少心中有鬼之人坐立难安。 因此朱铄一听丁三自报家门,朱铄立刻就知道自己这怕是要完了啊。 丁三自然不是真名,暗卫成员,都以天干为姓,彼此以代号互称,至于真实的姓名和身份,对外从来都是保密的。 之所以丁三敢在朱铄面前露面,那就说明,朱铄已经是个死人了。 而死人,是无法泄露秘密的。 王景依旧安坐不动:“丁三,朱县令没说完的事情,你来说吧。” “是。” 丁三拱手之后,便开始将自己来到渑池之后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县令朱铄,勾结豪族韦宾,七年来抢占百姓良田八百一十六亩,逼死农户三十二家。三年前,朱铄还将原本是官营的煤田,以极低的价格转卖给韦宾,两人合伙起来,居中牟利。而原本的匠户,因为不堪盘剥,已逃散大半……” 一桩桩的事件,一件件的血案,都说破家的县令。 毫无疑问,朱铄就是了。 在他的治理下,渑池县的豪族势力日益膨胀,而普通百姓的利益却被不断侵占。 王宏到任的时候,看出了渑池县的状况不对,就派人来查账。 结果好端端的县衙库房,第二天就失火了,账册全被烧掉,包括王宏重点要求盘查的鱼鳞册,更是烧了个一干二净,给王宏来了一手火龙烧仓,死无对证。 要知道鱼鳞册记载的可是田亩的产权归属,韦宾以买通朱铄的方式这些年来不断强占了县内的许多良田,本质上其实是不合法的。 只不过以前朱铄在渑池县一手遮天,没人来查,所以不用烧鱼鳞册。 可现在王宏要查,鱼鳞册立马就化成了灰。 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王景冷冷地看着朱铄:“账本真的都烧掉了?” 朱铄咬着牙,却是选择了继续嘴硬:“下官一时不查,导致库房走水,确实都烧掉了。” 王景随即冷笑:“烧得好啊,也省得我找人来盘账了,来人!” 顿时进来一队甲兵,恭谨听令。 县衙大堂,原本该是朱铄这位渑池县令的主场。 然而此时此刻,做主的人却成了王景这头过江猛龙,至于朱铄这条地头蛇,在强横的北军面前,说他是一条虫子,那都是看得起他了。 等丁三数完朱铄的罪状,王景这才看向他,冷冷的问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朱铄嘴唇发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光是上面的那些,就已经够他死上七八次的了,虽然还有一些遗漏的部分没有说,但就算说出来,也不过是凑个整数。 一个人,死一次和死十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然而王景不仅要杀人,他还要诛心。 “别以为在我这里,能够一死了之,你的家人,也要被发配到并州,我送你全家去挖煤,也不知道他们之中有几人能活过头三年。” 一听说是送去并州挖煤,朱铄原本枯寂的脸色,顿时变了,绝望中多了一丝愤怒和癫狂:“祁侯,祸不及家人,你这么做,不合规矩!”并州的煤矿很多都时常死人,而且因为是重体力劳动,普通人干个三五年怕是身体就要扛不住了,更何况是朱铄家里那几个养尊处优的儿子? 真要送过去,别说头三年了,头三个月怕是都熬不过去。 “呵,你现在倒是想起规矩了?可惜,晚了。” 王景并没有理会朱铄的质问,更不会可怜他的家人,毕竟规矩从来都只是用于保护守规矩的人。 更何况,流放犯官家属,充实边塞人口本来就是炎汉帝朝的惯例了,只不过以前刑不上大夫,一般文官犯事,除非得罪是皇帝,不然不会被这么对待。 可王景又不是学儒出身,眼下都跟世家闹翻了,哪里会去管这些官僚之间的潜规则? 随后王景命令一队甲兵:“把他给我押回洛阳受审。” “遵命!” 直接砍头,太便宜朱铄了,王景要用明正典刑的方式,先摧毁他的名声,再处决他的性命。 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解决完了朱铄,王景再次询问丁三:“说说渑池的情况。” 丁三在这里潜伏已有一段时日,借助富商的身份,暗中调查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此时便一一向王景道出:“启禀主公,渑池县最大的豪族便是韦家,而现任的家主正是韦宾。” 出身渑池韦氏的韦宾,利用金钱和人脉勾结县令朱铄,十年来横行乡里,鱼肉百姓,基本上一个汉末豪族能干的坏事,比如欺男霸女,强买强卖什么的,他都干过。 无论哪个时代,普通百姓就是权贵砧板上的鱼肉。 而在王朝末期,这种情况更是严重。 因为古代以农业生产为主,而地主霸占的生产资料一般是土地,垄断的社会资源,大多是粮食。 这两样东西,可全都是直接能要人性命的! 正所谓穷则思变,百姓若是无立锥之地,又无果腹之食,那可是会揭竿而起的。 事实上,帝朝的黄巾之乱便是因此而来,大量的流民才是决定了黄巾之乱能够爆发的群众基础。至于方仙道想要建立地上道国,以教权压倒皇权的目标,只不过是背后的推手罢了。 相比某朝立国之初把地主都抄没乃至杀光的策略,王景自认为已经很温和了,提出了建立工坊,以商业贸易牟利的解决方案。 其中一部分世家和豪族,选择了接受。 但很显然,韦家属于冥顽不灵的旧党派系,他们这些人甚至暗中与朝廷的新政对抗,拒绝清查田亩和人口登记,摆明了不合作的态度。 “既然不合作,那就是敌人了。” 王景打算拿韦宾开刀,而借口实在是太容易找了,韦家横行渑池县这么多年,必然开垦了许多未曾经过登记的土地,并且对官府隐瞒了人口数据。 只要认真找茬,绝对能让韦家不死也脱成皮。 然而王景还没动手,周泰忽然从门外进来:“主公,韦宾反了!” 此时县城之外,朱铄被闻讯赶来的韦宾给救了下来。 “彦才兄,怎弄得如此狼狈?” 朱铄却是一脸惊恐地看着韦宾:“你带人围着县城,是想要造反吗?” 韦宾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容:“彦才兄,祁侯要灭我渑池韦氏,你说我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王景一进入县城,韦宾就收到了消息,而当听说朱铄被罢官之后,更是明白自己除了造反,否则必然要被王景杀鸡儆猴。 若是当猴子也就罢了,韦宾不是不能忍,可他却明白,以王景面对世家和豪族时向来的强硬作风,必然会拿整个韦家开刀。 而韦宾不想成为被杀的那只鸡,所以他只有拿起刀,打算把王景当鸡一样杀了。 朱铄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当即惊恐不安:“你疯啦,造反是要抄家灭族的!” 韦宾在县中横行霸道惯了,虽然听闻过王景的事迹,心中却不以为然,毕竟这年代信息闭塞,而说书人讲故事的时候又喜欢胡乱添油加醋,夸大其词。 所以韦宾对王景的武功修为有多高,根本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对大多数关于王景的传说,则是直接当成笑话。 他这种土财主的思维模式并不奇怪,毕竟窝里横习惯了,井底之蛙,不知天地的浩瀚和广阔。 因此现在韦宾对自己有着谜一样的自信,相信自己可以反杀,相信自己一定能赢! 朱铄的劝止,被韦宾当成了软弱,他甚至嘲笑道:“他只带来了一千人,身边没有大军护卫,如今被我堵在城里,必死无疑。” 朱铄一想到自己就算回去洛阳,也是被问斩的命,而家人也要被发配并州边郡,这一路上的奔波,能不能活着去到并州都是个问题! 心中的怒火被不甘和怨恨点燃,朱铄自然不愿束手就擒,当即咬牙发狠说道:“横竖都是死路一条,我索性和你一起反了!” 救下朱铄,正是因为韦宾想要一个谋士,为自己出谋献策,见朱铄答应一起举事,韦宾更是心怒放,然后当场问计于他:“你说说看,接下来我们要如何是好?” 朱铄好歹是读书人,脑子不笨,想了想便建议道:“你立刻联系城中其他豪族,商议共同举事,否则单凭你一个人,势单力弱,必然会被朝廷派来的官军所剿灭。” “那祁侯呢,我们要如何对付他?” 朱铄闻言亦是怒火夺眶而出:“王景武功盖世,最善万军之中斩将夺旗,你最好不要自己出面。照我看啊,当遣一心腹,领兵围困渑池县就好,以防王景走脱。至于攻城,可以稍微尝试一下,但千万不要勉强,一旦损耗太多兵力,万事皆休。” 这一番分析下来,韦宾顿时觉得心中有谱:“哈哈,有彦才兄为我谋划,此战必可斩杀王景,大获全胜!” 韦宾已经开始幻想,等自己斩下王景的头颅之后,要如何做才能获取到最大的政治利益。 只能说,无知者无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对抗的人,究竟有多恐怖。 就算造反,也要讲究个名正言顺,出师有名。 因此韦宾召集一众手下前来商议大事,开口就是:“四郡世家,苦王久矣,所谓新政,实际上却是祸国殃民的暴政,而王景更是欺君罔上的妄臣,如今我韦仕邦愿为天下除此大害,不知可有勇士愿为宾取来祁侯项上人头?” “关中无人,致使王景小儿成名,有我兄弟二人在,哪里轮得到他来猖狂!” “没错,我兄弟二人,愿做先锋,定要拿下王景小儿的人头,来献给韦家主!” 韦宾面前,走出两个手持眉尖刀的布衣壮汉,二人身形魁梧,肌肉结实,长相更是酷似一人,丑得近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他们正是韦深和韦浅兄弟,来自凉州姑臧,在当地杀人越货,被官府通缉无路可逃之下,三年前流窜到了渑池境内,接受韦宾的庇护,成为了他的手下。 兄弟二人还算有些本事,武器都是一把重约四十六斤的长柄大刀。 其刀身狭窄,单面开刃,尖而锐利,其后斜阔,因酷似人的眉毛,所以这种刀,又被称之为眉间刀,作战时以劈砍为主,非常考验使用者的臂力。 韦深和韦浅兄弟两个,肆虐姑臧时就曾多次率领马贼击败围剿的官军,最后更是突围成功,因此根本没把王景放在眼里。 觉得自己可是马贼,就算打不赢,大不了再跑路就是了,因此主动请缨出战,战前还夸下海口。 韦宾则是赞赏了两人的勇迈,不仅赐予大量赏钱,还亲自倒酒为二人饯行:“满饮此杯,先预祝二位得胜归来!” “哈哈哈,等着看便是,这一战,我兄弟二人,当扬名天下!” 韦深翻身上马,背负长刀,大笑而去。 弟弟韦浅也紧随其后,带着韦宾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五百骑兵,三千步军,杀向渑池县城。 (本章完) 第169章 你买过我的大力丸? 第169章 你买过我的大力丸? 听闻县城遭到叛军围困,王景旋即登上城门,举目远眺,果不其然瞧见了外面乱哄哄一片,视野之中出现了一群穿着打扮与叫子无异的乡勇。 这群乡勇人数近万,却衣衫褴褛,士卒面黄肌瘦不说,还缺少兵刃和铠甲,王景施展望气之术,顿时窥破叛军虚实,其兵煞之气,别说气成龙虎了,连犬相都凝聚不出,显然是一支货真价实的乌合之众。 别看叛军人潮人海声势浩大,但万余兵马,真正能打硬仗的可战之兵,怕是连两百人都没有。 王景的金鳞鱼甲金光灿灿,造型实在太过惹眼,因此刚出现在城头上,韦深和韦浅就远远看见了他的身影,顿时提着刀过来叫阵。 只见兄弟二人颇为豪勇,策马就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来,嘴里呜呀呀的怪叫着,仿佛在给自己壮胆。 韦深一边猛冲,嘴里还一边扯着大嗓门叫嚣道:“王景小儿,你这浪得虚名之辈,可敢出城与我兄弟二人一战?” 韦宾的部下,见韦深和韦浅如此勇迈,也是士气大振,挥舞着手中的兵器为两人助威。 而在城门上,王景迎着喧嚣的寒风,只淡然的说了一句:“取我弓来。” 顿时两个身材壮硕的剑卫神色振奋地将王景那重一百二十七斤的霸王弓扛上前来,王景随手取出一只精钢箭矢,随即深吸一口气,便双臂发力,猛然将弓弦拉满:“去!” 声落箭出,快如疾电! 只见百丈之外,韦深未及反应,当场就脑门中箭。 随即便是嘭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便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西瓜一般碎裂开来,炸开一片鲜血和脑。 脑浆拌着血水,直接糊了身旁的韦浅一脸,吓得他直接魂飞天外:“大……大哥?” 此时的韦浅哪里还记得之前的豪言壮语,他直接呆立当场,心中茫然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愤怒,还是应该恐惧。 突如其来的死亡,让他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思考。 在他的认知里,弓箭怎么可能射出百丈之外? 从小就在渑池县长大的兄弟二人,不知天高,不知地厚,所见所闻的高手,最强也不过是武道三境罢了。 甚至对于武道六境的品级划分,他们都是一无所知,只以为自己兄弟联手,必可扬名海内,却不想成名的第一战就遇上了王景这样的杀神。 韦浅还在愣神之际,王景的第二箭已经杀来。 “我艹……” 话都没来得及骂出口,韦浅很快就步了他兄长韦深的后尘,来了个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可同年同月同日死。 百丈之外,两箭双杀,王景再次以《神羽箭经》的绝世箭术威震三军,极大地震撼了敌我双方的士兵。 韦宾麾下的士卒,不是强征而来的乡民便是一些马贼和家丁,他们何时见过王景这等绝世猛将,因此当场就被吓破了胆。 “怪……怪物啊!” “快逃啊,我不要死!” 数千乱军,直接溃散然后落荒而逃。 没有经过严密的组织和训练过的乌合之众,战斗意志就这般脆弱,哪怕人数再多,一旦主将战死,立刻就会士气崩溃。 两箭退敌之后的王景,却没有丝毫喜悦和得意,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命人收起霸王弓的时候,这才随口问了一句身旁的周泰道:“幼平,刚才那两人吼什么来着?” 被王景的箭术所震惊的周泰,这才回过神来,紧张地解释道:“属下不知,刚才风太大了,没听清楚。” “今天的风,确实有点喧嚣,我也没听清,不过想来不是什么好话。” 另一边,溃散的叛军陆陆续续狼狈地逃回渑池韦氏的坞堡内,乌泱泱一大群人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涌进坞堡,随后神色惶急地关上大门,不少人直到这会儿才敢大口喘气,稍稍平抑心中的惊恐与不安。 韦宾见状错愕不已,他上前揪住其中一位手下便大声喝问起来:“县城呢,可有把县城拿下?” 不问还好,韦宾一说这事,被他抓住的那名手下当场就哭出了声,眸光中尽是惊恐的情绪:“家主,韦深和韦浅两位壮士被王景一人一箭射杀当场,我军兵败如山倒啊。” “什么!” 韦宾听得脑壳疼,这近万兵马,可是韦家几代人好不容易才攒出来的,结果半天就葬送了大半? “王景,我与你势不两立!” 他气得当场拔剑,想要带着剩下的人去和王景拼命。 然而朱铄不得不跳出来阻止:“仕邦还请三思,王景天资横溢神功盖世,你若真的去了,只会平白牺牲,当以大局为重。”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不趁现在杀了王景,以后怕是就再无机会了,因此韦宾有些心烦:“那彦才你说我该如何是好?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王景离开,然后再带着朝廷的大军来灭了我渑池韦氏吗?” 相比于目光短浅还脾气暴躁的韦宾,朱铄显然更有心计和见识,他想了想,便建议道:“为今之计,当以全师为上。” 韦家虽是豪族,不缺藏书,然而韦宾却是不学无术,从未认认真真地读过几本,因此朱铄的话,他居然一时间没听懂。 朱铄心中暗骂韦宾是废物,但人在屋檐下,他也只能低头,耐心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转移到附近的山林之中,暂避锋芒,以待天变。” 韦宾听完直接无语,这不是在让自己认怂吗? 他刚想发火,可随后想想,现在确实打不过王景,认怂也不是不行,随即点头,采纳了了朱铄的建议。 等王景带兵杀来时,整个韦家的坞堡已经人去楼空。 “跑得还挺干脆。” 王景看着空无一人的坞堡,也没细想,听闻荀攸带着援军从洛阳赶了过来,便先行率军返回县城。 然而刚回到县城,都还没来得及跟荀攸说上几句话,就有手下跑来汇报:“将军,附近又有叛军出现,县城外围的村落遭受攻击。” 荀攸询问一番之后,顿时心中有数,对王景说道:“主公,这恐怕是叛军的游击战法。” “游击战法?” “没错。” 随后荀攸开始解释:“敌军的策略,必是知道我军兵锋锐利,他们无法抵挡,所以不得不避开正面冲突,避免自身遭到歼灭。而我军虽然强横,但却要镇压其余各郡的叛乱,无法久留于一地。” 游击战法,自古有之。 当初东汉的开国之君光武帝刘秀要清查田亩和人口,世家豪族便是以游记战术与朝廷官军周旋。 你来了,我就躲进深山老林。 你走了,我就杀出袭扰郡县。 豪族大多都是本地人,拥有盘根错节的人脉和关系,不怕失去后勤补给,反而因为比外来的官军更加熟悉地形,从而坐拥地利优势,可以让官军疲于奔命,难以寻找叛军主力进行决战。 一旦展开持久战,别的不说,粮草的耗费就能让朝廷的财政崩溃。 荀攸直接道出了对方的目的:“敌军所谋者,不过是拖延时间,逼迫主公就范,然后通过谈判,争取到对他们更有利的谈和条件。” 随后荀攸又提醒王景:“主公,韦宾造乱,弘农郡的其他豪族虽暂无一人响应,但他们之中,必有人在观望,甚至暗中向韦宾提供情报乃至粮草和甲兵。世家与豪族同气连枝,我们若执意要战,那对手就绝不止是韦宾一人。” “真是好算计,找个替死鬼出头就想将我逼上谈判桌?可惜啊,我这人软硬不吃,跟我玩阴的,大不了老子直接掀桌。”明白了敌人的战术策略之后,王景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当即吩咐左右:“传我命令,韦宾犯上作乱,渑池韦氏的家产尽数充公,收做军田。再给我召集渑池县的百姓,我要推行军屯之策,应征入伍者,可凭借军籍分配到一定数额的军田耕种,只需缴纳三成的佃租即可。” “三成?” 荀攸听完一惊,随后笑道:“主公如此仁厚,百姓必誓死相随。” 三成的佃租,看似不少,实际上已经非常厚道了。 一般的豪族和地主,佃租的实际份额往往占四成以上,而且百姓还要承担沉重的徭役和赋税,往往一年下来,真正落到自己手上的粮食,恐怕连一半都没有,甚至很多时候都在四成以下,动辄就要被各种强行摊派和催征弄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而王景租借的可是官田,有军队罩着,不受地方官府的管辖和盘剥,且转为军籍,还不用担心各种苛捐杂税与徭役落到自己身上,只需要上交固定的三成粮食,这简直是天大的善政! 荀攸只是略一思索,大为赞叹:“主公的破局之法,可谓妙极,而且一箭三雕,属下佩服佩服。” “果然还是瞒不过公达你啊。” 王景跟着大笑出声,他的破局之法其实非常简单,伱韦宾不是觉得自己在渑池这一亩三分地上人脉深厚,能得到其他豪族的暗中襄助根本不怕官军围剿吗? 那我就断了你的根! 韦家的田产,将被划作官军田,并交由军户种植。 而军户基本上都是本地居民出身,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战斗意志必然坚决,丝毫没有与豪族妥协的可能。 王景要推行新的土地政策,要从世家和豪族身上割肉,自然要把百姓拉上自己的战车,才能无往而不利,所以才会搞出了一個类似于府兵制的制度作为临时的过渡政策,以换取各地百姓的支持。 荀攸又问了几个关于府兵制的问题,在王景一一解答之后,他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耕种军田者的军户,拥有军籍,平时务农,战时出征,此策真乃国策,可安天下也。不知主公,此等制度,可有名称?” 王景想了想,说道:“此制,我称之为府制兵。” “府兵制?” “没错,我欲在各郡各县,设立军府,清查田亩的同时,专门划分出一些土地,归属于军府管理,让军户进行耕种。这些军户,便是府兵,府兵平时务农,只需向军府缴纳定额的佃租,无需承担地方的赋税和徭役。定期接受军事训练,在需要的时候,必须为国征战。” 荀攸越是倾听,目光越是明亮:“府兵制,妙极!当真妙极!” 王景弄出来的这个政策,就是参照府兵制魔改的版本。 历史上的府兵制,起源于北魏,而后盛极一时,直至唐末才由于各种问题,而最终被弃之不用。 所谓府兵,其实就是由国家分配田地的民兵,平时无需纳税,靠耕种来养活自己。到了战时,则要自备武器铠甲,听从号令出征。 简单来说,府兵制其实就是进化版的屯田政策,而府兵也是兵农合一的典范。好处是成本低廉,而且解决了将领拥兵自重的问题。 不过府兵制的缺陷也不少,所以王景没有全盘照搬,依旧保留了一些屯田制的内核,比如军户依旧需要缴税,而武器装备,则由朝廷统一生产和分配。 军户不是正规军,而是被当成民兵来使用,平时的职责也是用于维持地方治安,以及防守作战。 至于对外作战,王景宁愿使用招募来的职业士兵,虽然成本高昂,但是战斗力和战斗意志更有保障。 但是在汉代,府兵制毫无疑问是先进的,是符合这个时代生产力的军事制度。 尤其在节省成本方面,府兵制的优势尤为明显,让荀攸听了之后非常心动,很想立刻就大规模推行。 王景也没阻止,而是提醒他道:“这事可以现在就着手去办,先从渑池县开始试行吧,愿意应征入伍者,无论身份背景,都可编入军籍,成为府兵。” 最初的府兵制度,最大的问题就是强制加入,所以王景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就现在这年月,有田可耕,有饭可吃,根本不怕招不到人,到处都是无地的流民,他们为了能活命,什么条件都能接受,所以无需搞强征那一套。 几天后,渑池县城门口,新贴的榜单引来了大量的百姓围观。 年轻的猎户陈泽,正带着山中打到猎物,本想进城里换点粮食和盐,却不自觉地就被热闹的人群给吸引了目光。 这时候的百姓,大多不识字,陈泽不过是猎户之子,自然也不识字,但他又实在是想知道榜文上写着啥,便四处找人打听:“这榜上写着啥?咋这么多字?”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结果还真有人知道内情,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乡野游医意洋洋地朝他炫耀道:“上面写着啊,祁侯要在咱们县搞试点,推行府兵制。” “当兵?这年头正经人谁当兵啊?” “呵呵,说得好像你想当祁侯就愿意要似的,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小矮子,人家北军还不一定要呢。” “你说啥?我可是熊耳山一带最厉害的猎户咧,真要去选,还能选不上?” “就你这瘦猴似的,能猎熊?” “熊耳山没有熊!” “没熊凭啥叫熊耳山?” “你问我,我问谁?反正从出生的时候起,那地儿就叫熊耳山!” 虽然讨论很快就歪了楼,但陈泽还是知道了榜单上的内容更知道了只要应征入伍,就能分至少分到十亩地,还不用交税和服役。 一听还有这种好事,陈泽当即就心动了。 别看猎户听着挺自由,实际上就是一群无产者,苦哈哈。 打猎靠的可是运气,哪有种田的收益来的稳定和持久? 更何况山中多有猛兽,每年都有猎户葬身兽口,就算侥幸不死,留下一身伤病甚至终身残疾的,也大有人在。 干猎户这一行的,完全就是在与天挣命。 陈泽曾在城里见过那些风光无比的读书人,因此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像自己一样,目不识丁,一辈子只能当个下等人。 虽然他才十七岁,也没有老婆,但是家里的娘亲就经常说,做人嘛,一定要目光长远,志向远大。 陈泽觉得自己应该先定一个小目标,比如先种他娘的十亩地! 来到应征的营地前,陈泽一脸错愕,这里人山人海,大排长龙,显然来应征的人不在少数。 实在是分配土地的这个政策真的是太香了,对于无地的流民吸引力尤为明显。 陈泽刚想过去排队,却意外看见了刚才为他解说榜单上内容的那个乡野游医,对方正点头哈腰地从一位军官那里领取赏钱。 “你骗我!” 陈泽暗中跟踪,然后在无人的巷子里,直接上去堵人。 乡野游医有点懵逼,显然没认出陈泽,而是满脸疑惑道:“你买过我的大力丸?” “没有。” “那是用过我的祖传秘方?” “也没有!” 陈泽听得满头黑线,这说的都是些啥啊乱七八糟的,听着就莫名其妙。 而比陈泽更莫名其妙的,是被他揪着衣领的江湖术士,对方怒了:“那如何说我骗了你?难不成是想要抢劫,信不信老子报官?” (本章完) 第170章 你也配跟我玩游击战? 第170章 你也配跟我玩游击战? 陈泽被“报官”这两个字吓了一大跳,随即恼羞成怒:“不是你把我骗去当府兵的吗?” “谁骗你啦,爱当不当,关老子屁事啊!” “不是,刚才我亲眼看到你领了赏钱,还说没骗人?” 对方转身欲走,陈泽显然不肯答应。 乡野游医一脸无语,随后朝着陈泽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你失心疯吧?我只是因为恰好识得几个字,所以周将军才钱请我帮忙宣讲政策。” 陈泽听完一脸怀疑:“当真?” 乡野游医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废话啊,有人钱请你天天吹牛逼,你做不做?” 说完之后就一把推开陈泽,整了整衣领,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陈泽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对方,虽说那乡野游医一看就不是啥正经人,但他说的话却没错。因此陈泽返身又回到了应征地点,耐心地排队等待报名。 军府刚开,征召名额有限,转眼就只剩下了十三个名额。 可等候的人群里,起码还有上百人。 陈泽当场就急了,这要是没能选上,可就错过机会了! 所以轮到陈泽的时候,他非常紧张。 “叫什么名字。” “陈……陈泽。” “会写字不?” “不会。” 回答之后,陈泽自卑地低下头,慌乱的双手无处安放。 而周泰却抬起了头,他看了眼前的少年人一眼,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体格,怕是很难选上啊,要不还是先回去吧。” 因为家里穷困,陈泽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一顿饱饭,而且长期吃野菜和野兔,身体缺乏营养,因此身材矮小,站在人堆里相当地不起眼。 但是陈泽太渴望被选上了,十亩地,简直是他人生的终极梦想! 没有田就只能当一辈子猎户,吃了上顿没下顿,说不定某天还得葬身虎口,怕是连娶老婆都难! 陈泽不想打一辈子光棍,他还想把娘亲接到县城里住,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只见他把心一横,握紧双拳便上前毛遂自荐说道:“军爷,还请给泽一个机会!” 目光坚毅,身材虽然矮小,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子锐气。 周泰很欣赏眼前的瘦弱少年,尤其是他那凌厉的目光,所以决定给他一個展现自我的机会:“你有何本事?” 陈泽取下身上的弓和箭,认真地握在手里,他年幼丧父,母亲体弱,能活到今天,靠着正是这一手例无虚发指哪打哪的连击射术。 而且陈泽虽然不识字,但脑瓜子却非常灵活,他深知自己先天不足,没有足够的臂力拉动强弓,凭借手里的猎弓,在射程上不占据任何优势。 所以他决定另辟蹊径,尽量展现自身长处。 陈泽看向周泰:“军爷,小的自幼便在山中打猎,打死靶没什么意思,要打就打活靶。” “哦,看来伱很有自信。” 周泰对陈泽愈发欣赏,随后叫来几个士卒,在三十步外,以陶碗做靶,让他射击。 陈泽目光锐利,朗声说道:“我要打五个!” “可以,我准了。” 顿时五个陶碗抛飞到了半空。 陈泽屏息凝神,手疾眼快,一连五箭射出,箭箭命中靶心! 五个陶碗,还未落地,就应声而碎。 “好箭法,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周泰豁然起身,这等精准的连击箭术,以陈泽的年岁和背景,实在是非常难得,以陈泽的资质,只需改善饮食,再让他修习一门上品的功法,日后至少也是校尉之材。 就连身边的士卒,原本因为陈泽身材瘦弱而对他有所轻视,此时也被这一手神乎其技的箭术给震撼到了,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周泰上前拍着陈泽的肩膀大笑说道:“哈哈哈,很好,你被录取了!” 陈泽黝黑的脸皮下,笑得露出了两排白牙,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终于完满达成。 渑池,县衙。 周泰拿着府兵名册来向王景复命:“主公,两千府兵已经征召满员,这是名册,还请过目。” 王景勉励了周泰几句,这才接过名册,因为之前魏延的先例,他难得认真地翻了翻,随后发现没什么有印象的名字,便有些失望:“果然如魏延那般的沧海遗珠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的。” 命人将名册归档建籍之后,又对周泰说道:“幼平,府兵制度初创,我希望你能暂时留下,训练士卒,传授他们简单的军纪和战斗技巧。与此同时,还要教他们读书识字,放心,我会派来几个墨家的墨者,协助你完成此事。” 对于军队的思想建设,王景向来是非常重视的,而在这方面,目前比较接地气的也就墨家的墨者。 当然,王景也不是让他们传授墨家“兼爱非攻”的思想理念,而是要让士卒明白何为大义之战,何为不义之战,要他们明白为何而战。 北军不可好战,但更不能怯战。 王景需要的不是如仙秦帝朝时期的虎狼之师,他需要的是一支身怀理想,能为大义抛头颅洒热血的王者之师。 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要在北军之外,建立一支由自己亲自统帅的王牌部队,以《易经》之中“古之聪明叡知,神武而不杀者夫”的“神武”二字名之。 神武军! 王景已经称雄一方,但仍旧为未来争霸天下进行着积极的准备,变法改革与组建新军,都是必不可少的“内功修炼”过程。 “属下遵命。” 周泰不知府兵制对王景和整个北军的重要性,但他生性耿直,加上王景对他有知遇之恩,简拔他于微末,因此对于王景的命令,周泰毫无怨言。 王景随后又分派给周泰一百老兵,协助他进行府兵的训练工作,还耐心叮嘱道:“训练以枪阵为主,严格强调组织性和纪律性,首要的就是教会他们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府兵的本质,其实就是耕战合一的民兵,因为不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因此很多复杂的战斗技巧和战术指令,教了也没用。 所以王景干脆将密集型的枪阵战术传授给周泰,让周泰对府兵进行专门训练。 在冷兵器时代,长枪可是百兵之王,易学易练易结阵,能够快速形成战斗力,是训练府兵的最优选择。 而除了长枪兵之外,当然还要训练弓箭手之类的远程部队,但这个就只能靠个人天赋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成为一名神射手的。 为了调动府兵的战斗积极性,荀攸还向王景建议道:“主公,各地府兵之中,可择其优异者,选入禁军。” “强干弱枝?” 王景心中一突,这不是宋代的军制策略吗? 从各地厢军中,选出最好的人员,充入皇帝直属的禁军之中,弱分枝而强主干。 这个策略,有不少好处,但一想到宋朝的战斗力,王景就直摇头。 荀攸见了,还以为自己的计谋有什么问题,连忙问道:“主公,此策可是有不妥之处?” 王景回过神来,笑着摆了摆手:“这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在想,任何制度,都应该存在晋升机制,否则最后都会变成怠政和坏政。”历史上的府兵,为何会出现种种问题? 原因或许有很多,但在王景看来,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合理的晋升机制。 府兵看似不用交税,比一般百姓轻松,然而他们却有打仗的义务,还要自备武器铠甲。王朝初期或许还可维持,但到了中期甚至末期,人口繁衍,最初分配的土地必然不足以承载人口的增长,甚至因为土地兼并,许多府兵的土地都被军官和权贵侵占。 没了土地,又不允许脱籍,还要自家钱服兵役,甚至被权贵当成不要钱的奴隶使唤,等于是逼着府兵去死,这个制度自然再也难以维持。 而王景要做的,就是要允许府兵进行阶层晋升,无论是选入更高级别的禁军序列,还是积累军功获得官职和爵位,让低级府兵拥有更多的出路,而不是死死地被束缚在土地和户籍上,一辈子给朝廷做牛做马。 王景心中思索一番后,对荀攸说道:“公达,我提供一个思路,你替我完善细节。” 荀攸一听,知道王景这是在讲述府兵制的核心要点,当即表情凛然,全神贯注地倾听:“主公请讲,属下必铭记在心。” “府兵之上,我欲再加正兵和锐士二级,择其优者而录取。” 如果说府兵是耕战合一的民兵,那么正兵就是汉朝原先的禁军序列了,皇帝直属的职业化士兵,完全脱离了生产属性,只学习如何战斗。 王景现在还没当上皇帝,自然不能用“禁军”这样的字眼,所以干脆改禁军为正兵,意指完全脱产的职业化正规军士兵。 这个概念很容易懂,荀攸稍一思索,就明白了王景的想法,然后问了一个核心的问题:“主公,正兵也授田吗?” 府兵授田十亩,这个才是关键,不给好处,谁愿意来入籍当兵? 王景却是摇了摇头:“土地终归有限,正兵不授田,直接给钱。” 荀攸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苦笑着提醒道:“主公,如此一来,支出甚大,以北军目前的收入,财政上恐怕难以撑持。” 古代的帝王将相,不是不知道募兵制的好处,可农耕文明,哪来那么多的闲钱去养一支完全脱产的职业士兵? 荀攸再是智计无双,他也变不出钱来。 王景却是表情轻松,笑着说道:“不必担心,等完成第一轮的产业升级之后,钱就暂时不是问题了。” 等到大量工坊建立起来,经济的正向循环就会开启,到时候北军可以掌控的财政收入就会暴增,因此与其授予珍贵的土地,不如直接给钱划算。 王景又和荀攸商量了一下正兵的大致待遇,正兵虽然不授予土地,但是收入却比府兵要高得多。可以说一人从军,全家吃喝不愁,还能住进大城市里,享受各种隐性的福利和待遇。 不过相应的,正兵需要承担的战斗任务,烈度也比府兵要大得多。 “正兵之上,还有锐士。” 王景口中的锐士,指的正是类似于铁鳞剑卫这样拥有独立番号和特殊旗帜的王牌作战部队。 这些士卒修炼了功法,还服用各种秘药,因此战斗力十分强大,在战场上往往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可以在激烈的战局中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因而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王景深知兵在精不在多,只有百里挑一选出的勇猛之士,将其训练成军,才能组建出真正的国之锐士! 锐士因为数量稀少,而且是真正层层选拔出来的精锐,因此除了给予优渥的待遇之外,还必须要给予荣誉。 王景说道:“各郡各县,府兵的军官必须由退役的锐士出任,而武将也必须是锐士出身。不仅如此,锐士为国效力,当有见官不拜之特权,只跪天地君亲师,不拜朝臣。” 见官不拜! 看似简单的四个字,实际上,在古代,这等同于是社会阶层的巨大晋升,与推行科举之后的秀才待遇几乎相同。 荀攸听完,不由赞叹说道:“此制若立,士卒必奋勇争先,为主公效死矣。” 将士用命,不避生死,如此大业可期! 但办法是好办法,却不宜操之过急。 荀攸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向王景建议道:“府兵制和正兵制可以马上着手推行,而锐士,则宜暂缓。须等待府兵制壮大,我军建立不可撼动的权威之时,再去推行。” 任何针对底层的制度调整,都可以称得上是国策,王景魔改过的府兵制,本质上已经和当初秦国的商鞅变法几乎别无二致,两者都是在打通一条通往社会底层的阶级晋升渠道。 然而改革必定触动既得利益者的奶酪,因而这种变法势必会引来朝野的全然反对,尤其是世家豪族之中,借助独尊儒术而垄断了权贵阶层的士族,更是会倾尽全力来阻止王景。 在世家和豪族看来,我家祖祖辈辈的努力,难道还比不上你一个靠着打打杀杀上位的丘八? 简直岂有此理! 荀攸出自颍川荀氏,乃是传世名门,因此对于世家的心态最为了解。他属于世家中的开明派,愿意接受一定程度的社会变革,只要此举确实有利于社稷,能让自己名垂青史便可。 无他,荀攸本身就是杰出的人才,因此不怕与别人比较。 可世家之中,如荀攸这般的大才又有几人? 大部分的世家和豪族子弟,说白了也不过是中人之姿,天赋才情未必就比土里刨食的泥腿子高出多少,没了家世和特权,他们啥也不是。 因此在世家和豪族阶层之中,如荀攸这般的开明之士才是少数,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既得利益者之中,守旧派其实才是真正的主流和大多数。 古往今来的一切既得利益阶层,往往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哪怕文明要因此而毁灭,他们也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手中的特权和利益。 真要推行锐士制度,荀攸认为需要稍微等一等,至少等府兵制的成效出来了,正兵和锐士的团体壮大到一定程度,足以和世家和豪族正面对抗为止。 王景对荀攸的建议极为赞同:“公达所言甚善,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大政商议完毕,两人有聊起了眼下的战事。 荀攸笑道:“主公创立府兵制,世家豪族纵有反心,也无能为力矣。” 拥有了土地的府兵,必然自发地凝聚在一起,积极拥护王景的统治,抱起团来与世家豪族对抗。 还是那句话,有恒产者,才有恒心! 而无恒产者,只会沦为贼寇,就算打仗,也是抱着抢一把就走的心态,难成大事。黄巾军便是如此,打着起义的名号反抗统治,最后却是各种抢劫和杀人,变成了一群只知破坏的野兽,距离道之一国的理想越行越远。 有了解决之策的王景,此刻也是意气风发:“如今我们只需坐等韦斌败亡,待渑池战事结束,府兵制就可以在并州和京师一带全面推行了。” “主公所言极是。” 荀攸趁机拍了拍王景的马屁,主臣二人相视而笑,显然都对未来满是憧憬和期待。 实际上,荀攸最初虽然是被迫加入北军,此时却早已被王景的才智深深折服。 不仅仅是王景那愈发深不可测的修为和根基,历史上能征善战的武将很多,但是能如王景这般,开创出“府兵制”的将领却是凤毛麟角。 这种国策,没有足够的社会阅历和智谋见识,不可能总结出来。 尤其是王景现在不过弱冠之年! 在这个年纪,就身具此等才华和学识者,旷古未有! 荀攸心中越想,越是觉得不可思议,他很好奇,自己的主公难不成真的是天上的星宿下凡? 同样的问题,熊耳山上,韦斌也在思考。 只见他狼狈靠在一颗大树下,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懊悔:“难不成王景当真是星宿下凡!” 在韦斌身边,文士服都变得脏兮兮的朱铄,也是一脸的茫然无措,嘴里不停喃喃自语:“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气虚体弱的他,连日来在山中奔波逃命,如今早已身心俱疲,难以为继。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还很自信,以为可以靠着游击战法拖延时间,逼迫王景撤兵。 结果王景反手掏出一个府兵制,还把韦家的田产给瓜分了个一干二净,而分了田地的府兵,生怕韦斌回来报复,所以现在追杀得一个比一个卖力。 尤其是一个叫陈泽的山中猎户,简直阴魂不散,带着一百多人就追得自己等人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正想着,咻咻两箭飞来,又射倒了两个韦斌的亲随。 其余人顿时受到惊吓,大部分直接抱头鼠窜:“鬼猴来了,大家快逃命啊!” (本章完) 第171章 细狗本初,你不行啊 第171章 细狗本初,你不行啊 对于自己“鬼猴”的威名,陈泽一脸不爽:“就不能叫个好听点的称呼吗?” 只见他身穿牛皮铠甲,手持长弓,在复杂的山林之中如履平地,灵活奔跑的同时,偶尔抬手一箭,竟是箭无虚发,每次弓弦震响,必有一个敌人倒地。 奈何长得又黑又瘦,因此得了一个“鬼猴”的称号,让他得知后心情郁闷不已,觉得这个称号一点也不威风。 同样愤怒的,还有被陈泽猎杀的目标,韦宾被追得狠了,心中不忿:“穷追不舍,简直欺人太甚,和他们拼了!” 韦宾深知再这么跑下去,也不过是慢刀子割肉,最终必定难逃一死。 与其等死,不如奋力一搏,换取一线生机! 盛怒之下,韦宾愤然拔出腰间那把镶嵌着玉石的传家宝剑,率领麾下的私兵与追杀他的府兵展开殊死之战。 “谁想要我的命,有本事就来拿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飞来的三支暗箭。 咻~咻~ 密林之中,暗箭袭人,呈品字形得朝韦宾射去,且箭术极为刁钻,三箭两明一暗,第一箭在前,第二箭与第三箭同时射出,却只发出一声响动。 韦宾一时不察,只挥刀挡下第一箭与第二箭,却被第三箭穿腹而过,顿时血如泉涌,被射翻在地,挣扎哀嚎。 而韦宾的手下,明明人数不少,却根本无心对抗,看见韦宾倒地之后便一個个四散奔逃,跑得飞快,犹如丧家之犬。 不一会儿,陈泽带着一小队人马从茂密的枝叶中窜了出来。 他身边的一个小兵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韦宾之后惊喜地叫道:“队率,咱们抓到一条大鱼了!” 陈泽闻言则是大喜过望,上前一看便认出了韦宾的容貌:“果然是你这个恶贼!” “韦宾,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围在陈泽身边的都是猎户,平日里打到的猎物拿去城里出售,没少被韦宾这个地头蛇盘剥,因此一个个都对他恨之入骨。 韦宾身上中箭,乃是肝脏要害,痛得他额头见汗,只见他艰难地挣扎着发出求饶:“你们放了我,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们很多很多的钱。” “呸,谁要你的臭钱!” 这些已经入籍成为府兵的猎户,一个个都对韦宾的承诺嗤之以鼻。 陈泽更是越众而出,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韦宾:“还记得我吗?” “你是?” 韦宾盯着陈泽的脸想了半天,都没回忆起他的身份。 陈泽脸上却是带着恨意:“看来你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十年前,我阿爹好不容易猎杀到了一头老虎,拿着虎皮来城里卖,却被你强买了去。当时他不肯同意,结果却被伱找人打断了腿,回家没多久就呕血而死。” 听着听着,周围的人无不露出感同身受的愤怒和仇恨。 韦家在渑池县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少百姓,被血腥地压榨和盘剥,韦家的富贵安康,是用无数小人物的血肉浇筑而成的! 韦宾越是听,身子越是抖得厉害,他知道,自己完了,甚至已经闭目等死。 然而陈泽却没有杀他:“我其实也想一刀结果了你,但将军曾言,人不可因私愤而败坏法纪,就算要杀你,也要等到公审之后,明正典刑,以国法处置!” “没错,拉他去公审!”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韦宾捆了个结实,然后押往县城方向。 两个时辰之后,渑池县衙。 周泰笑着跑来报信:“主公,韦宾已然,落网。” 王景依旧安坐不动,拿着一本新刊印好的《武经》手不释卷,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朱铄呢?” “已经死在乱兵之中,仵作正在验明正身。” “很好。” 王景听到这里,终于放下心头的一块大石:“看来是时候返回洛阳了。” 荀攸也是抚须而笑:“没错,叛乱虽未完全镇压,但此时主公回返洛阳,正是时候。” 河内郡,太守府。 秋去冬来,寒风渐起,室内点起了火盆,燃烧的炭火,带来了丝丝暖意。 府中正在宴客,荀彧命侍女送来了酒菜招待。 “志才,奉孝,来满饮此杯。” “哈哈,荀太守有命,我等岂敢不从?哈哈哈哈~” 郭嘉举起酒觞,一饮而尽,然后赞道:“果然是好酒,清醇甘冽,滋味与一般黄粱酒截然不同,就连蕴养神识的功效都提升了数筹,可惜别的地方居然喝不到,太可惜了。” 戏志才小酌一口,随即笑着看向郭嘉:“此酒听说是以蒸馏法酿制而成,目前只有洛阳醉月楼有售,而且每日都有限量,想要获得,殊为不易。你若是真的想喝,那也简单,入祁侯麾下即是。” 郭嘉放荡不羁,最是贪杯,这件事戏志才和荀彧都知道,因此才以此事调侃于他。 却没想到,郭嘉拿着酒觞,端详良久,却是当真了:“若真有此等佳酿为伴,也未尝不可。” “哦,奉孝你这是终于心动了吗?” “志才兄不也心动了吗,何必明知故问呢?” 两人都是智者,今日一会,许多事情自然是心有灵犀,无需多言。 郭嘉喝着滋味与众不同的黄粱酒,心情却是颇为感慨,想当初他与王景相交于微末,自己虽未出师,却也在遍寻明主,只为一展所学,实现心中的理想。 只不过当时的王景正游移不定,并无争霸天下的野心和志向,再加上郭嘉学业未成,所以双方这才暂别。 如今郭嘉刚行完冠礼,也正式出师,终于可以出山辅佐明主。 而此时的王景,已经权倾朝野,显赫一方,成为天下最有实力的诸侯之一,一时间风头无两,让郭嘉心中感慨不已。 不过一年多没见,时势的变化真是太快了。 而如今荀彧已经遵循家族的意思为王景效力,就连戏志才也属意北军,看好王景,郭嘉心中也是为昔日好友感到高兴。 宴席间,荀彧手举酒觞感慨说道:“洛阳方面传来消息,祁侯已回返京师,但周泰和蒋钦等人依然领军在外,据闻正在招募流民,打算在北军之外,另组新军。” 关于王景要选拔精锐组建神武军的消息暂时还是最高机密,但创设府兵一事声势浩大,显然瞒不住有心人。 听闻王景终于回师洛阳,戏志才也是认可地点了点头:“祁侯乃三军主帅,在确定必胜的情况下,坐镇中枢确实是上策。” 随后郭嘉也跟着一同赞叹起来:“周泰、蒋钦和魏延等人,皆为猛士,让他们率军四面出击,必可迅速镇压各地叛军,平定内乱恐。如今祁侯大势将成,天下间已无敌手,可叹,群雄之中,竟无一人意识到危机已经降临,还在各自盘算,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戏志才和郭嘉一人一句,纵论天下大势的风云变化。 而郭嘉更是展现出超人一等的胸襟与气概,眉宇间的英气和锐气,像武将更多过像一个谋士。 荀彧闻言却是忍不住调侃他道:“奉孝,你之前不是不看好祁侯的举措吗?还认为此战必定旷日持久,还说一旦战事失利,祁侯之前所建立的一切优势,都将荡然无存。为何现在却说他已必胜?” “哎呀,文若这话实在太扎心了,好吧,我承认之前的我判断失准,自罚三杯可以了吧?” 说完郭嘉拿起酒觞,乐呵呵的“自罚”了起来。 “你啊你啊,不愧鬼才之名,居然这样也能占我们的便宜,我看你是故意认输,想要趁机多饮几杯这名酒醉生梦死的吧?” 对于郭嘉的无赖,戏志才和荀彧都是满脸的无可奈何。郭嘉与荀彧合戏志才相交莫逆,三人早在董卓进京之时就得出了判断,预料到天下即将大乱,因此各自带领族人至河北隐居避祸。 身为拥有远大抱负的智谋之士,他们三人都渴望寻找到一位能够终结乱世的明主。 因为与王景的交情,郭嘉显然不会考虑其他的诸侯,不过为了搜集情报,还是去了一趟渤海郡,称量了一番袁绍的成色。 除开王景之外,郭嘉最看好的诸侯便是袁绍了,认为袁绍极有可能会成为王景的头号大敌,所以才会提前跑去打探情报。 荀彧自然知晓此事,当即为郭嘉倒了一杯醉生梦死,这才开口问道:“你已经见过袁本初了?” 郭嘉点头:“然也。” 戏志才也很好奇,便也好奇郭嘉心中对袁绍的评断:“感觉如何?” 郭嘉仰头,将杯中的清冽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才长叹一声:“唉,好谋无断,志大才疏,虽得世家之助,但缺少做大事的魄力和决心,终究不是明主。” 荀彧笑着再一次为郭嘉斟满酒觞,调侃道:“哈哈,看来奉孝这是打定主意要来投奔祁侯了啊。” 郭嘉脸皮也是贼厚,居然打蛇随棍上:“是啊,以后还要请荀太守收留在下。” “你胸中藏有山川锦绣,我这池塘太小,哪里容得下你这条真龙?” “志才兄,你看到了,是文若他不肯收留我。” “你如此豪饮,他的薪俸哪里养得起,换我我也不收留你啊。” 说完,三人同时大笑起来。 三人饮酒畅谈天下事,正聊得起劲,忽然有人来向荀彧报:“启禀太守,袁绍军已撤出河内。” “袁绍退兵了!” 郭嘉和戏志才闻言亦是一震,随即更加觉得王景是得天命之人。 戏志才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发出一阵感慨:“想不到颜良退得如此果断。” 郭嘉健眉飞扬,双眸锐利:“袁本初此人贪小利而忘大局,其实他在这种时候,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倾尽全力拿下河内,不惜代价也要击退吕布,以此来打破祁侯不可战胜的神话,然后号召天下群雄,共击洛阳。” 戏志才摇头:“袁本初若有这样的魄力,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时就不会驻兵酸枣停滞不前了,眼下他的目标是鲸吞冀州,自然不愿意耗损实力与祁侯死磕。” 别看袁绍和袁术二兄弟此前连续兵败,但汝南袁氏的底蕴还在,但凡能在战场上打出一些威势,号召第二次“十八路诸侯讨王”并非没有胜算。 只可惜袁绍和袁术虽为兄弟,却不能同心,更无法协力,眼下一南一北还想着能二分天下,却不知死兆星早已临头。 “府兵制一出,世家豪族不足为虑也。而且还听闻,祁侯命王凌与段煨二人各自在河东郡与弘农郡推行屯田,都卓有成效。再过三年五载,必定兵精粮足,到时候这中原天下,还有谁能与之争锋?” 郭嘉虽出身寒门,家世不显,但目光和见识,却非常人能比。 他天资横溢,熟读史书,深知乱世开启之后,谁掌握粮食和精兵,谁才能掌握天命,笑到最后。 否则强如霸王,不也败在了高祖手中? 袁绍和袁术兄弟,连项羽十分之一的能耐都没有,仅靠家族荫蔽,又如何能与王景争锋? 无论是郭嘉还是荀彧,又或者是戏志才,显然都不看好袁氏兄弟。 眼下的各路诸侯,虽然看似名动一方,实则大多都入不了郭嘉法眼,为什么? 就是因为这些诸侯,纵使割据一方,钱粮也大多来自世家,或者是劫掠百姓而得,非常的不稳定。 一旦遭遇挫折,也许立刻就会分崩离析,一夕覆灭。 历史上为何郭嘉弃袁绍而投曹操,而曹操又为何能够在官渡之战中,一战逆袭北方霸主袁绍? 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其实正是曹操是诸侯中唯一大力推行屯田政策的人。 推行屯田之后的曹操,手里拥有足够的粮食可以稳定军心,而且不受世家掣肘,哪怕境内的世家豪族已经大多倒向袁绍,曹军也依旧拥有稳定的粮食供应,所以才能坚持到反败为胜的曙光出现。 相反袁绍却是一败就立刻一蹶不振,就是因为太依赖世家,胜利的时候还可以无往而不利,一旦失败,立马就是树倒猢狲散的结局,迅速败亡。 荀彧与郭嘉相视一笑:“看来,奉孝是遇到心中的明主了。” 郭嘉也不回避荀彧的眼神,坦言说道:“我与祁侯本就相识相知,如今北军蒸蒸日上,雄霸京师,北据并州,坐拥强军勇将,是最有可能一统神州之人。” “哈~,看来我们以后不单止要做朋友,还要成为同僚了。” “怎么,文若难道不欢迎我与志才兄吗?” “欢迎倒是欢迎,不过说好了,到时候要饮醉生梦死,你自己去问主公要,别再来祸害我的珍藏了。” “哈哈哈哈……” 三人再次大笑,气氛更为热烈。 身怀共同的志向,以后还能同属一个阵营的,以战友的身份共事,世上没有比这更可喜可贺的事情了。 “为了美好的未来,满饮此杯!” “该然。” 周泰,蒋钦,阎行还有魏延,四人各自领兵,镇压四方。 所到之地,先击溃叛军主力,然后迅速展开清田工作,没收叛党的土地,然后建立军府,转化府兵。 靠着这样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府兵体系得以快速建立起来,让王景的的控制力正式延伸至县一级,也成功将北军与世家豪族的矛盾,转变成了府兵与世家豪族的矛盾,让自身得以从泥潭一般的治安战中抽出身来。 府兵大多数都是当地的流民和贫苦百姓,他们一旦获得土地,就不可能让出来,为此不惜与任何人拼命。 而北军又因为府兵的存在获得了广泛的群众基础,在平叛的战斗中不断地赢得军事上的胜利,权威得以日渐稳固,再无人能够撼动。 洛阳,卫将军府。 荀攸拿着各地送回来的战报,整理汇总之后,才向王景道喜:“主公,各地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虽然还有零星的余党未能完全剿灭,但已经掀不起什么浪了。” “既如此,北军的便能班师回朝了,记得准备一场盛大的庆功宴,以彰显我军兵威。” “连番大战,确实也需要一场庆功宴来振奋军心士气,同时还能向其他人彰显我军兵威。” 能够如此快速的平定这场叛乱,就连荀攸自己都是始料未及。 “主公,接下来,度田的政策宜继续推行,但不适合扩大打击面,更不能刻意煽动仇恨与对立。” 荀攸说的自然是各郡各县的军府,因为府兵来自底层百姓出身,对世家豪族尤为憎恨,就算不恨,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会仗着有王景在背后支持而主动去找本地世家的麻烦。 这种事情若不制止,事态就会很容易失控,甚至演变成为第二次黄巾之乱。 王景也深知事情的严重性:“公达提醒得对,此事确实不妥,我会下命令约束府兵,禁止冲突扩大。” 虽然连续取得胜利,可王景并没有被冲昏了头脑。 他很明白引爆内战是为了打击世家中的顽固派,夺取土地、人口和钱粮,然后推动自身的产业化改革。 但想要发展生产力,需要的是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所以斗争不能扩大化,免得无法收拾。 战争的目标既然已经达成,接下来要考虑的就不该是杀人和破坏,而是需要快速建立新起的社会秩序,让局面重新安定下来。 (本章完) 第172章 难道世家的命比较贵吗? 第172章 难道世家的命比较贵吗? 十二月中旬,小雪。 洛阳上空雪飘落,战事也终于尘埃落定,北军杀得京师四郡血流成河,破家灭族难以计数,以至于人头滚滚,才将度田政策强制推行下去。 大战方休,王景便以庆功为名,在西园设宴,召集麾下文武齐聚一堂,共贺胜利。 就连远在河内郡的太守荀彧,也以提供粮草,守土有功,受到了王景的邀请,顺便回京述职。 而荀彧此行,也捎带上了郭嘉和戏志才。 坐着四轮马车,郭嘉和戏志才又看着沿途景致的变化,不由啧啧称奇:“看来除了醉生梦死和四轮马车,奇巧阁的出现,为整个洛阳带来了不少的变化。” 最大的变化,还是书籍的价格。 洛阳城中,甚至已经出现了专门的书店,出售各类经由印刷局批量印制的书册。 郭嘉拿起一本东汉经学大师马融所注解的《春秋三传异同说》,翻开之后,认真读了几段,不由露出震惊的表情:“标点符号的断句方式,确实新奇而且实用,更难得的是印刷出来的字体清晰无误,且字字端正整洁,印刷术果然神奇。” 戏志才也拿起一本被王景魔改过的《墨经》,读完后感慨不已:“《墨经》我也读过,这本内容似乎与我所读的那本,差别甚大。” 荀彧笑着给戏志才解释道:“这是经过祁侯增删之后的版本,我也看过,就内容而言,比起原本浅显易读了许多,但见解与认知,却远胜之。” 墨家现在几乎唯王景马首是瞻,兼爱非攻什么的,虽然也挂在嘴边,但实际上越来越多的墨者开始沉迷于技术的海洋,追求起最纯粹的知识积累和科学探索,而非搞什么政治斗争。 因为王景强调过,任何社会制度的改良,本质上都是为了适应生产力的发展。 所以与其去纠结何种社会制度更先进,不如先沉下心来搞科研,把生产力给提升上去,这才是墨者应该追逐的目标和使命。 很显然,墨者们很快就认同了这种理念,并且身体力行。 郭嘉和戏志才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理念,同样心里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元旭的想法天马行空,初听之下觉得荒谬,但细细思之,对比历史,却又契合无比,当真是发人深省。” 郭嘉此前就曾与王景私交甚笃,因此对于王景居然著书立传,借墨家的虎皮来宣扬他的力学理念并不觉得意外。 但郭嘉仍旧震惊于王景在思想和学术领域方面的建树,在眼下儒门依旧为当世唯一显学的学术氛围之下,王景的种种举措无异于“离经叛道”。 好在郭嘉虽然是学儒出身,却拜师龙驹天驷,暗中弃儒向道,兼习兵法和谋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意者,因此得知王景自创立墨学书院后屡屡被儒门名士各种黑,便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俗语有云,宰相肚里能撑船,但世上的道理,从来都是知易行难,儒门的气量当真是有些狭小了。” 戏志才哭笑不得:“奉孝还请慎言,别误伤了友军。” 郭嘉这才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志才与文若皆是儒门出身,嘉实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荀彧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啊,就是气我不给你酒喝,所以趁机埋汰我。” “误会,误会啊~” 三人有说有笑,继续上路。 但这份轻松与喜悦,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 大牢内,种辑垂头丧气,王服也沉默不语。 不一会,外面传来声响,牢头拿着钥匙走过来,不耐烦地提了提牢门:“喂,你们两个,有人探视。” 带着怀疑和错愕,两人离开牢房,看见了朱儁。 “钱塘侯?” 朱儁面沉似水,叹气一声后上前说道:“当初我就说过,你们不会成功。” 王服同样冷着一张脸,冷笑着反驳:“钱塘侯的意思是要吾等眼睁睁看着王景夺走吾等基业,将世家彻底打落尘埃吗?” “如今争论这些又有何意义?我今日前来,也不是和你争论对错的。” “那你来做什么?” “告别。” 朱儁看向王服和种辑的目光,带着沉痛和惋惜,两人本是士族之中的英才,却因为做错了选择,万劫不复。 叹息一声后,朱儁闭目说道:“对你们的处置,已经出来了。三日后,东门马市,斩首示众。” 种辑和王服,全都心头一震,心情跌入谷底。 千古艰难唯一死,慷慨激昂的话说得再多,但怕死终究是人的本能。 朱儁没有再去看种辑和王服脸上绝望的表情,他转身离开了大牢,坐到马车上时,看着街道两旁此前受到战火波及的房屋,他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自上次奉刘协之命阻击王景之后,他就一直闲赋在家,虽然太仆的职务没有被解除,但基本上已经有名无实,被底下的人给架空了。 “去卫将军府!” “是,主人。” 卫将军府门前,递上拜帖没多久,朱儁就被恭恭敬敬地请进府中,并且很快就见到了王景。 战事才刚刚结束,回到家里没什么大事要处理的王景,自然是忙着陪家中的如美眷耳鬓厮磨一番,以慰相思之苦,却没想到朱儁突然造访。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太仆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看着王景优哉游哉的模样,朱儁心中愠怒:“祁侯,为了推行新政,死伤了十数万的军民,你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王景笑了,目光坦然地与朱儁对视:“太仆此话莫名,发动叛乱之人不是我,我为何要心生愧疚?真要怪,太仆也当去责问始作俑者的种辑和王服两人啊。若非他们的煽动和挑唆,又何至于血流成河,尸骨遍地?” 朱儁却是不肯罢休:“祁侯,种辑与王服起兵之初,伱当真一无所知吗?暗卫搜罗情报之能,当真一点风声都没有吗?还是说为了推行新政,你故意坐视王服与种辑的行动,任由纷争扩大,只为一次性将所有反对新政的旧党势力横扫干净。祁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凝重的气氛,因这一声声指责,让空气也为之凝结。 而面对直指心灵的拷问,王景的表情却始终淡然,平静的目光之中,更是不见任何一丝的波澜。 王景没有回答,而是向朱儁发起了凌厉的反问:“六年前,黄巾之乱爆发,你与皇甫义真和卢子干三人合力平乱,在这個过程之中,太仆可曾有想过,被你斩杀的叛军之中,有多少人是被乱党裹挟,被官逼民反的无辜百姓?事情结束后,你又可曾有过一丝的不安与愧疚?” 朱儁大怒:“这两件事情岂能混为一谈?” 对于朱儁的反应,王景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轻蔑地笑出声:“我懂,大局为重嘛。为了平乱,参与造反的百姓可以全部处死,但事情结束之后,那些逼得百姓活不下去只能揭竿而起的世家权贵与地方豪族,为何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太仆能够回答这个问题否?” 朱儁喉头一动,想要开口,最后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纵使朱儁能用大义来矫饰自己的行动,但其实真正的答案,彼此早已心中有数。 政治,即使披上了光鲜的外衣,也无法改变血腥与残忍的本质。 上一世王景可是读过血酬定律的,深知政治的本质就是剥削,对和错许多时候看的是立场和屁股,而非公理与道德。 王景对于朱儁的想法看得一清二楚,因此语带讥讽地说道:“太仆应该明白,对于上位者而言,底下人的性命,不过是一道道的筹码,一次次的取舍。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时,就注定了有人要被舍弃,要被牺牲。” “昔日平乱,太仆选择牺牲的是底层百姓,而对于这份牺牲,文武百官没人出声。到了现在,死的是世家和豪族之人,你们却心生不满了?太仆可否告知景,这算不算是双重标准?” 连番质问之下,朱儁满头大汗,眼神慌乱。 王景的每一个问题,都仿佛在剜心挖肺,让他痛苦得难以招架。 当血淋淋的事实被无情地揭露,当光鲜的外皮被直接扒开,朱儁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所谓的忠义是如此可笑。 朱儁毫无疑问是个忠臣,是个好官,但他的“好”,是对朝廷的好,是对世家和豪族的好,并不包括那些活得如同牛马一样的百姓。 王景并不在乎死多少世家和豪族之人,因此语气格外强硬:“太仆既然质疑我的做法太过酷烈,何不去劝劝旧党之中冥顽不灵之人乖乖接受新政?到底是谁逼得我不得不做出取舍?如果一定要有人流血,为什么不能是你们?难道世家豪族的命就比普通百姓更高贵吗?”朱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卫将军府的,直到坐上马车时,依旧神情恍惚,手脚冰凉。 王景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扣问着他的内心,让他不断产生自我的质疑。 “难道,错的人是我吗?” 在学习兵法之前,朱儁接受的都是儒门最为正统的教育,所以一直以来,他都认为自己所作所为无愧于心。 然而近日与王景一晤,被王景将遮羞布扒开,露出儒门光鲜亮丽表象下那血淋淋的事实,朱儁不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朱儁回想起过去的自己,出身寒门,少年丧父亲,是母亲以贩缯为家业将自己养大成人。 当年的自己,孝养母亲,好义轻财,因此受到乡里的敬重。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视线里,再也没有了那些出身贫寒的朋友和故交,只剩下一个个身份显赫的名士,权贵。 “唉,人啊,最难记住的事情,果然是初衷。” 看着马车两旁不断闪过的景象,朱儁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年少时的回忆,回想着当初那个单纯的自己,是如何想要为底层的百姓发声,是如何渴望改变这个国家,改变那些陈腐的制度。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忘了初衷,站到了权贵与世家的阵线,变成了自己曾经最鄙视的人。 卫将军府。 荀攸登门求见:“主公,听闻刚才太仆来过了?” “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 “太仆生性耿直,恐怕也是受人利用,他若有什么不敬之语,主公切勿放在心上。” 王景闻言一笑,看向荀彧:“公达是担心吾一怒之下杀死太仆铸成大错是吧?放心,我的气量没那么狭小。” 朱儁是朝廷重臣,而且一生南征北战,立功无数,身上的名望非同小可。 王景真要是一怒之下杀了他,还真的麻烦不小。 所以一听此事,荀攸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见王景没有要杀人泄愤的意思,荀攸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情商很高的他,趁机大拍马屁:“主公气量恢宏无人能及,是属下过虑了。” “拍马屁就不用了,说说看,,这次又是谁在背后找我的麻烦。我虽然宽宏大量,但却不代表我没脾气。” 王景的话,平淡之中,暗藏杀机。 朱儁是有功之臣,即便言语上有些许不敬,王景也有容人之量。 可背后搅风搅雨的老鼠,王景自然是要一脚踩死的,省得留下来碍眼。 荀攸连忙回答:“是,暗卫已经着手调查,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嗯,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离开卫将军府的荀攸,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终于敢大口大口的喘气。 现在的他,越来越来感觉到一种压力了,面对王景的时候,有种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倒不是怕王景喜怒无常,而是当一个人的实力与气场,都太过强大时,旁人越是靠近,就越是紧张和不安。 没走多远,荀攸遇到了贾诩:“文和,你也是来求见主公的吗?” 贾诩笑着摇头:“主公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怎么好,我就不去触这眉头了。” “看来事情传得还真是快啊。” “有人在暗处推动,能不快吗?” 贾诩和荀攸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事情太过巧合,就是阴谋。 “那你认为,暗中设局的人,会是谁呢?” “那是暗卫的职责,我就不越俎代庖多管闲事了。” 贾诩袖子一甩,表示这个锅我不背。 荀攸被他惫懒的模样弄得哭笑不得:“你啊你,就是不肯多做一件事情,以文和你的才智,但凡肯多出一点力,也不至于让我手忙脚乱了。” 贾诩听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能者多劳嘛,再说了,官场上的事,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看着贾诩离开的身影,荀攸若有所思,他听懂了贾诩的弦外之音,但这份好意,他也只能心领了。 三日后,醉月楼西厢,有一中年文士自饮自酌。 他身穿布衣,却是神态傲然,飞扬的双眉下,是一双充满进攻性的眼睛,锐气逼人。 荀攸忽然出现,走到这名文士对面:“这个位置,可有人坐?” 文士没有抬头,右手拿着酒壶给自己倒酒,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如果我说有,你会离开吗?” “看来兄台并不欢迎在下。” “来者不善,换做是你,你难道会笑脸相迎吗?” “来到主人家的地盘,不打一声招呼就出手,想将滥杀大臣的罪名栽在我家主公的头上,也不知谁才是真正的来者不善呢?” 荀攸凝视着眼前的文士,顿时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对方的智慧与谋略,恐怕不下于自己。 “短短三日就能查到我的身上,暗卫当真是名不虚传啊。” 中年文士放下酒壶,姿态依旧傲然:“这酒也是好酒,只是饮起来,总感觉有点血腥味。” 荀攸听出了对方话中有话:“语带嘲讽,看来足下是认为我主杀戮太过,不知如何称呼?” “陈宫。” 陈宫冷笑着看向荀攸:“交浅言深,听我一句劝,阴谋用得多了,你这一世人便只能藏身在黑暗之中,难见天日了。” 荀攸此刻不由地想起了之前贾诩和自己说过的话:“巧了,之前也有一位朋友劝过我要适可而止,但人嘛,总有一些执念难以放下。公台兄你认为呢?” 就在荀攸与陈宫言语交锋之时,卫将军府后园内却是莺声燕语一片。 棋盘前,貂蝉,邹氏还有董白,三位如美眷齐聚在王景的身边,娇声软语叫道:“啊,郎君好坏,不是说好了让着点妾身的吗?” 原来是王景在教她们玩五子棋,毕竟围棋太难了,不是人人都能学会,更不是人人都能下得好。 连赢数局,此刻的王景却是满脸坏笑:“嘿嘿,说好的谁输了谁亲我一口,可不许赖账。” “不要嘛。” “常言道一诺千金,怎可耍赖?再者而言,本侯输了也要亲你们的啊。” “无论输赢都是妾身吃亏,我们才不要咧。” 众女之中,邹氏最为大胆奔放,妖艳妩媚,别看她嘴里喊着不要,身体还是很诚实的,被王景亲吻脸颊的时候,一动未动,还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就像是一只被挠着下巴的母猫,浑身散发出慵懒迷人的气质。 回到洛阳,难得闲暇的时光,王景也乐得抽出时间来陪陪她们,正嬉笑玩闹着,忽然手下来报:“启禀主公,荀侍郎求见。” (本章完) 第173章 公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第173章 公台,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一听王景有正事要做,邹氏很体贴地站出来说道:“既然郎君有事,我们姐妹几个就先退下了。” 貂蝉也温柔地在王景耳边轻声说了一句:“郎君,正事要紧。” 三女都很识得大体,没有无理取闹。 待她们退下后,荀攸正好带着陈宫走进卫将军府邸。 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冷风,卷动漫天雪。 屋外头,风在喧嚣吵闹。 屋里头,人却是冷寂无声。 仿佛凝固的肃杀气氛,直到荀攸开口才终于打破:“主公,人已带到。” 王景拿起一根竹棍,搅动着盆中的炭火,人虽然没有回头,强大的神识却已经锁定在了陈宫的身上:“你便是陈宫?” 不带丝毫感情的问话,让陈宫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来自上古神话时代的洪荒异兽,凶猛,残暴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宫以为自己能够心中无所畏惧,但真正接触之后,身体却本能地发出颤抖,仿佛不受他意识的控制。 但不愧是当世第一流的顶尖谋士,同时炼神修为也颇为不凡,因此陈宫哪怕面对王景那如尸山血海一般的压力时,也依旧表现出了自身的沉稳和大气。 陈宫迅速收敛心神,恢复镇定自若的神态,微微躬身向王景见礼:“见过祁侯。” “神态自若,面无惧色,果真非常人也。” 王景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位三国名人,藏青色的外套,靛蓝色的长衫,人虽然清瘦,但是骨架不小,明亮而锐利的双眼,更是给人一种锋芒毕露的凌厉感,显然是一位铁骨铮铮的谋士。 “祁侯谬赞了。” 而陈宫的表现,也称得上是不卑不亢。 对上陈宫平静的目光,王景没有再气势压迫,而是淡然一笑:“敢来我的地盘上搅风搅雨,你是真不怕死啊。” “宫既然敢踏足洛阳,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这种时候还不忘挑衅,想要引动我的杀意,怎么,这是打算用你的命来算计我吗?可惜,你的话术,能说动朱儁,却说不动我。我很好奇,派你来的人,是刘岱,张邈,还是曹操?” 王景心中想了想,发现都有可能。 毕竟刘岱和张邈联手攻打虎牢关,却被关羽迎头痛击,事后不可能不进行报复。 而曹操嘛,他经历几次大败,估计脑袋已经开了窍,不再想做治世之能臣,而是要当乱世之奸雄了。 虽说自己曾经救过曹操几次,可眼下曹操面对的可是自身势力的生存危机,一旦北军杀出虎牢关,曹操所在的兖州必然首当其冲。 因此为了生存,曹操是有搞事情的动机的,比如说在洛阳制造一点麻烦,拖延自己扩张的步伐。 王景心中默默盘算,同时也在暗中官场陈宫。 奈何陈宫乃是顶级谋士,就算眼下失手被擒,也将自身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可谓是不露丝毫破绽,即便是王景也难以从他脸上的表情变化中猜到更多的关键情报。 只见陈宫面无表情,慷慨激昂说道:“祁侯不用枉费心机从我身上套话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王景闻言却是笑了笑:“我何时说过要杀你?” 陈宫闻言一愣,随即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祁侯若是想劝降在下,那大可不必,我绝对……” “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王景毫不留情地打断陈宫的慷慨激昂,看向他的目光甚至带上了几分蔑视:“我只是在权衡,杀掉你和放掉你,究竟哪一个选择对我更加有利。” “哼,故弄玄虚。” 陈宫被王景的目光盯得十分不爽:“我就不信伱会这么轻易就放我离开。” “公台何出此言啊?景自问也算是一个宽宏大量之人。” 但是陈宫显然不太认同王景的鬼话:“得罪你的人,现在还在喘气的也没几個了,祁侯对宽宏大量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被陈宫反怼,王景也不生气,反而笑着看向他:“对待敌人,当然要斩尽杀绝,不留余地。不过公台你不同,你是聪明人,而我喜欢与聪明人交朋友。” “我呸,谁要与你结交?” 将儒学当成毕生信仰的陈宫,对王景怒目相视。声音愤慨:“你是儒门大敌,天下祸源,我恨不得将你杀之而后快,绝不可能与你为伍!” “虽然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但你终究还是为我送来了关键的情报,所以不管你当不当我是朋友,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王景一脸的热情和熟络。 陈宫见了,却是心中警铃大作,仿佛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正在逼近:“士可杀不可辱,祁侯你休要胡言乱我心智,在下何时向你透露过只言片语?你不要含血喷人!” 看到彻底失去淡定和从容的陈宫,荀攸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心中更是对王景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能够如此轻描淡写地就攻破一位顶级谋士的心理防线,虽然过程无厘头了一些,但结果还是很让人震撼的。 因此荀攸对于王景接下来要说的话,更加的好奇了。 看到三言两语,就被自己逼到角落里,乱了分寸的陈宫,王景略有些得意,嘴上愈发不饶人地说道:“虽然你什么都没说,但你的到来本身,就已经向我透露了一项十分重要的信息。” 当陈宫屏住呼吸,荀攸全神贯注之时,王景竖起三根手指:“曹操,张邈,刘岱,这三方势力恐怕已经暗中联合了吧?而且,刘岱镇压黄巾军不力,即将要被兖州的世家所舍弃,而你,陈公台,已经暗中与曹操达成了协议,答应让他入主兖州,我说的对吗?” “你为何会知晓?” 陈宫心中巨震,根本无法相信,王景是如何透过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就察觉到了这么多的事情。 尤其是邀请曹操入主兖州,这件事情就算是兖州内部,也没几个人知晓,一切都还是在暗处秘密推动的阶段。 王景其实是凭借着自己对三国历史的熟悉,再根据当前的局势,才推导出了这种可能性,现在终于得到了确认:“看你的神情,就知道我猜测是正确的。” 陈宫愤怒地握住双拳,悔恨的心情,不断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他恨自己一时失察,竟然泄露了如此重要的情报给王景知道,甚至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自己,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情报已经泄露,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尽量补救。 自己,必须活着离开! 而这一丝的神态变化,也被王景轻易地捕捉到了:“方才你一心求死,现在却开始有了求生的意念。也对,只有活着回去,你才能调整原先的计划,免得被我从中作梗,坏了你的大局。唯一的问题是,你要如何活着回去呢?是打算跪下来求我网开一面吗?” 王景的话,让陈宫气得想要吐血,双目更是因为愤怒而充血,恨恨说道:“孟德说得对,你果然天底下最可怕的人。” “过奖了,都是虚名而已,不足挂齿。眼下我倒是可以给公台一个选择,做一场交易,换取到你安然离开的机会。” “是什么样的交易?” 陈宫目光凝视着王景,此时此刻的他,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心理优势,只能任由王景提出条件,掌控局面。 王景也是一点都不客气:“你进入洛阳,暗中必定还有势力在帮助你,我要的,就是他们的名单。” “你想要我出卖同志!这绝无可能!” 陈宫霍然起身,双眉怒扬,目光仿佛要喷出火来。然而陈宫越是愤怒,就代表他心中的信念越是被触动,彻底掌控了局面的王景,当然不会轻易就放弃自己的谈判优势:“公台,你要冷静啊。认真想清楚吧,同志和理想,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眼下的你得到了一项关乎兖州世家生死存亡的信息,但传递这个信息的代价,是一小部分人的性命。” “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这难道不是儒家的自我要求吗?相信你的同志,他们一定会十分愿意舍生而取义,你说对吧?” 王景的话,仿佛恶魔的低语,陈宫越是倾听,思维就越是沉沦,仿佛信念都在被人击溃冲垮。 愁眉,咬牙,陈宫十指深深刺入掌心,甚至已经鲜血直流。 但这疼痛,也远远比不上心痛,他的意识,在两难的选择中,不断挣扎。 就算是顶级的智者,也只能做出取舍,取其大,舍其小,大局为重! 最终,陈宫还是做出了选择,只见他满嘴苦涩:“梵门东传的经典中提到过,世间常有天魔阻碍人的修行,能用言语,就让一个人的心堕入恐怖的无间地狱。我那时还以为是无稽之谈,现在却深以为然。” 陈宫抬头看着王景,目光之中除了愤怒,更有惊恐,仿佛看到一个真正的天魔,降临到了这个世间。 毫无疑问,出卖同志之后,陈宫已经开始产生了严重的自我质疑。 王景嘴角露出心情愉悦的微笑。 摊开的雪白信纸上,陈宫写下了一份名单,随即颓然丧气地问道:“祁侯,名单已经写下,敢问宫可以离开了吗?还是说,你要先验证名单的真假?” “哈哈,公台说笑了,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合作愉快。” 陈宫却是甩了张冷脸给王景:“这合作,一点也不愉快。” 王景不以为意,派人将陈宫送出城外,然后任由他独自离开。 荀攸则是问:“主公,这份名单上的人,如何处置?” “烧掉吧。” “啊!?” 荀攸面色大变:“烧死的话,会不会太过残忍?要不还是换成砍头好了。” 王景无语:“公达,我的意思是,烧掉名单。” 荀攸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认真鞠了一躬才说道:“主公仁德,属下佩服。此事一旦传开,必可让名单上的人感恩戴德,誓死效忠,更可以让他们将怨恨的矛头对向陈宫,从内部瓦解对方的人心,真是一箭双雕啊。” “好了,马屁就拍到这里吧。” 王景摆了摆手,却见荀攸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就问他:“公达,有话就说,你知道我不是听不进建议的人。” 犹豫了一下,荀攸才拱手说道:“主公,陈公台此人之谋略非同小可,就算不能用之,也应杀之,以绝后患。” 王景闻言看向荀攸,轻笑一声:“你是想说,我纵虎归山了?” 荀攸赶紧低头:“属下不敢。” 王景摆了摆手,语气颇不以为然:“无妨,其实杀有杀的好处,放亦有放的好处。” 这话让荀攸听得若有所思,但是王景究竟有何深意,他一时半刻又想明白,所以好奇地问了一句:“主公若当真有更深的用意,可否告知属下,也好让属下为主公完善计划的细节。” “你也见过曹孟德了,你认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对于这个问题,荀攸心中想了想便说出自己心中的看法:“昔日南阳月旦评,许子将曾说过,曹操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 “公达你认同他的说法?” “是。” 荀攸认真地点头。 月旦评,是东汉末年由汝南郡人许劭兄弟主持对当代人物或诗文字画等品评、褒贬的一项活动,常在每月初一发表,故称月旦评。 无论是谁,一经品题,身价百倍,世俗流传,以为美谈。 因而月旦评在世家豪族中极受推崇,可谓是闻名遐迩,盛极一时。 虽然这本质上是一种炒作的手段,但能够风行一时,足以证明许劭许子将是极有本事的人,而他的眼光与判断,确实精准,给出的评价,大部分也很中肯。 对此,王景笑了笑:“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抛开人品与道德而言,这两者其实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对权力的掌控欲,无论想做能臣,还是成为奸雄,必然要将权力掌握在手中。” 独断专行! 荀攸心中忽然浮现出这四个字,他明白了王景的意思,下意识说道:“原来如此,曹操与陈宫,他们是挚友,更有共同的志向。但是兖州这个地方太小了,一山不容二虎,主公放陈宫回去,看似纵虎归山,实则是要坐山观虎斗。” 王景是从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反向推断出了这种可能性。 但荀攸并不知道,所以对王景的谋略和布局,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公深谋远虑,布局之神妙,属下拜服。” 很显然,荀攸也认同了王景的计策。 在荀攸看来,眼下的虎牢关以东,紧紧挨着的就是豫州和兖州,此两地皆中原核心腹地,是人口繁华,土地肥沃,经济富庶的膏腴之地。 但豫州和兖州,却盘踞着足足四方势力,南阳袁术,许昌曹操,陈留张邈,还有濮阳刘岱。 袁术被刘表牵制,暂时无力扩张。 刘岱无能之辈,连境内的黄巾军都镇压不力,轻易就会败亡,大概率会成为第一个出局的倒霉蛋。 而陈留张邈,虽是兖州名士,却连自保的武力都欠缺,虎牢关前两度败于王景和北军,便是最好的明证。 因此最有可能崛起的势力,就是文臣武将皆不缺的曹操,兖州的世家豪族,为了自身的利益,也希望扶植起曹操来与王景对抗。 这就是眼下的局势,当王景拨云见雾,荀攸很快就明白了总体的战略与布局,更是赞叹:“曹孟德与陈公台皆是极有主见之人,主公放陈公台这头猛虎回去,与曹孟德必然相争,确实是一着妙棋。” 陈宫本身就是兖州名士的代表,儒门和世家中的领军人物,他的利益与立场,必然是站在兖州的士族那一边。 这就意味着陈宫最终一定会与曹操爆发冲突,因为曹操绝不是一个甘心被人操纵和利用的角色。 曹操要称霸兖州,必然会损害到兖州世家的利益,除非曹操愿意给兖州世家当一条看门狗,但是曹操会愿意吗? 再真挚的友情,再亲近的关系,也无法改变这种政治权力上的冲突。 历史上陈宫会背叛曹操,引吕布入主兖州,名士边让之死,不过是导火索而已,两人真正交恶的原因,还是利用与立场的冲突,而且这个矛盾,无法调和。 而陈宫对吕布,也没什么忠诚可言,之所以选择他,不过是因为当时吕布被李傕和郭汜等西凉诸将驱逐,如丧家之犬,加上吕布本人脑子不好使,容易操纵,所以陈宫才会把他请来,利用吕布的绝世武力,对抗曹操。 吕布败亡时,陈宫深知曹操绝不可能放过自己,所以才宁死不降,这样至少还能死得体面一些。 哒哒的马蹄声,在旷野中响起。 “前面就是虎牢关了,通关文书在此,你可以自行离开了。” 两名暗卫将陈宫送至城郭,就勒马而停。 陈宫却是皱起了眉毛:“祁侯的命令,难道不是要你们在半路上杀掉我的吗?” (本章完) 第174章 公孙度,你不乖喔 第174章 公孙度,你不乖喔 两名暗卫沉默肃立,铁铸的面具遮住了他们的脸,让人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和表情。但露出的一双眼睛里,轻蔑的目光却深深刺痛着陈宫的自尊。 随后他们转身就走,也不搭理陈宫。 “竟然真的不杀我?” 见自己没被灭口,陈宫心中错愕不已,他不肯相信王景是一个愿意遵守诺言的人,毕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知道自己的本事,还放自己回去,世上真有这种傻子吗? 还是说,在王景的眼中,自己不过是无名小卒一个,不足为虑? “祁侯,今日不杀我,将是你这辈子犯下的最大错误!” 陈宫有种受到轻视的感觉,自己堂堂兖州第一谋士,在王景的眼中,竟然是这般的无足轻重,他绝不接受。 离开虎牢关没多远,单骑独行的陈宫遇到了一支商队。 其中一人笑道:“公台,你活着回来了。” “孟德?” 看清来人样貌,陈宫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责怪道:“你竟然亲自前来接应,就不怕被人认出,命丧此地。” 责怪的语气之中,还有几分感动,几分感慨。 曹操则是下马,上前一把抱住陈宫:“别人过来我不放心,现在看到你没事,我才松了一口气,能平安回来就好。” 洛阳之行,凶险万分,当初陈宫自告奋勇要去,曹操就曾反对过。 “唉,平安……” 陈宫目光复杂,和曹操说了自己被荀攸擒获,又与王景见面的事情。 曹操本就是一等一的智者,所以陈宫想听听他的意见和看法:“孟德,你曾与祁侯结交,对他更为熟悉,你觉得他为何要放我回来,这件事情想不通,我寝食难安。” 智者总是考量太多,尤其是现在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兖州紧挨着京师,而王景又不是什么“好邻居”,对上此等生死大敌,无论陈宫还是曹操,都不敢有丝毫的轻忽大意。 “我也猜不透王景此举的用意。” 曹操苦思良久,最后还是只能把手一摊,表示猜不出。 “连孟德你也猜不透吗?” 陈宫表情阴沉,最后只能长叹一声:“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希望是我太多心了吧。” ………… 卫将军府,一只浑身红褐色羽毛的信鸽轻轻落下。 王景抓住信鸽,将其爪子上的密信从竹筒中取出,很快便看完上面的内容,原来是周泰、蒋钦、阎行他们在各地设立军府成功的消息传了回来。 几人四处奔波,成效显著,基本上每一个县,都设立了一处军府,多则数千人,少则几百人,很快就帮王景征召到了五万兵力。 虽然这些人大多都是乡勇,组织度低,战力拉胯,但用来本土防守和维持治安却是够用了,让王景无需将主力部队分兵各处镇压地方,而是可以集中起来,随时策应各地。 如今有了五万半耕半农的府兵,王景对京师四郡的统治总算是彻底稳固下来,借着安插在各地的军府,实际控制力甚至得以抵达县乡一级。 某种程度上,王景此举可谓是初步打破了世家和豪族对地方权力的垄断。 而更妙的是,平定叛乱之后,王景从战败的世家和豪族那里,夺取到了大量的人口、土地和财富。 如此一来,推动产业升级的资本就有了。 看着窗外开始飘落的雪,王景目光变得深邃而悠扬:“是时候,推动下一步的计划了。” 而另外一边,荀攸正在家中读书,忽然管家来报:“老爷,有客登门。” “谁?” “是……”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话就说啊。” “是河内太守。” “……” 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是荀攸最不想看见,却又不得不见的,那就只有荀彧了。 “唉~,麻烦啊,将人带进来吧。” “是。” 很快,管家便将荀彧带到了后堂。 “贤侄,许久不见了,看到我,就算不行大礼,也要行小礼吧,否则那便是无礼了。” 当着管家的面,荀彧一本正经的训斥说道。 而按照辈分,荀彧是叔,荀攸是侄,还真就只有挨训的份儿。 管家嘴角抽动,想笑又不敢笑,只能装作没听见的样子,然后悄咪咪地退下,给叔侄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待管家走后,荀攸这才没好气地别了荀彧一眼:“我不是说了,别叫我贤侄的吗?” “但你是我的贤侄啊。” “我比伱大了六岁!” “岁数归岁数,辈分不能乱啊。” 荀彧一脸吃定荀攸的表情,脸上始终挂着淡定从容的微笑,长辈的气质这一块,他拿捏得死死的。 从小到大,喊一個比自己小六岁的小屁孩当叔叔是一种什么感觉? 荀攸表示自己深有体会。 然而儒家最重礼节,无礼不立,所以再怎么不满,荀攸也只能忍了,招呼荀彧坐下后,开口询问他的来意:“说吧,文若今日特意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聊起了正事,两人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荀彧收敛笑容,目光凝视着荀攸:“公达,你这次做得太过了,你可知此次战役,总共死伤了多少人?天下世家,又对你有多少的怨言和愤恨?” 虽是教训的语气,但更多的,是荀彧对荀攸的关心和告诫。 王景与荀攸一同布局和谋划,最终引得种辑和王服入局,将四郡之地的所有潜在反抗势力一网打尽。 如此计谋,就算最开始的时候没人看破,如今王景政令通畅,四郡世家遭到血洗,其他的名门望族也肯定是回过味儿来了。 天下这么大,智谋之士不在少数,通过事后的复盘与推敲,王景与荀攸的布局必然瞒不过有心之人。 而王景的举动,显然触动到了天下世家和豪族的根本利益。 荀攸的行为,更是被不少人当成是助纣为虐,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所以荀彧才不得不借着回京述职的机会,亲自跑来见荀攸,当面提醒他要小心:“你可知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想要杀你?你难道真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吗?” 荀彧的意思,荀攸当然明白,但是他也有自己的选择:“文若,我与你所走的道路不同。” “有何不同?世人都说我是荀家的王佐之才,却没有多少人知晓,论智谋和见识,公达你丝毫不弱于我。可你为何偏偏要如此自寻死路呢?当你满手血腥,满身污秽,就不怕史书上留下骂名吗?” 兵谏虽然是王服和种辑所发起的,但战争的发生,却是荀攸帮助王景筹谋策划,在暗中完成了所有的布局。 这样的算计,瞒得过普通人,却瞒不过有王佐之才称号的荀彧。 所以在一开始,荀彧才会说荀攸做得太过。 只因为他的计谋,杀戮太过,必被天下儒生所诟病,百年之后,说不定还得背上骂名,遗臭万年。 荀彧都替荀攸感到惋惜;“你是智者,就应当明白,史书之上,阴谋诡计难登大雅之堂。以你的智慧和才学,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未来,名垂青史流芳千古不好吗?何必要让自己成为一个见不得光的大阴谋家?”对于荀彧的这一番真心话,荀攸的回答,却是义无反顾:“这世上,总有一些困难的选择,必须有人去做。既如此,为何那个人不能是我呢?主公欲推行新政,我身为谋主,自当为主公筹谋布局,铺平道路。” “因为你的计谋,如今世家缄默,豪族无声,所有改革可能会遭遇到的阻力,都因为这场战争而被消灭。但凡事都有代价,昔日主父偃为武帝效力,一纸推恩令为武帝解决藩国之患,可你不要忘了主父偃的下场。” “主公不是武帝,而我也不会成为主父偃。” 荀攸神色自若,与王景相处越久,他就越觉得为这样一位主公效力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王景欲改革帝朝沉疴,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 而他荀攸能从旁辅佐,无论成败,都必将名留史册,成就一段君臣相得的的千古佳话。 为此,荀攸不惜用最为激烈却也最为快速和有效的手段,替王景扫平了改革将会遇到的所有障碍。 荀攸并非残忍和冷血之人,他只是在所有的选择中,选了代价最小的那一个。 但那些被牺牲的人,却不会因此而感激他,因此这份沾满血腥的功劳,荀攸的名字与功绩注定不能被公诸于世,要被历史所掩埋,只留下他的名字和身份。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总有一些人注定要被隐藏在黑暗之中,不见天日。 而身为顶尖的智者和谋士,无论是荀彧还是荀攸,心中都早已预见了这一切。 甚至就连贾诩,当初都想要劝荀攸多为自己想一想, 然而荀攸不是轻易就会改变想法的人,他心中早已有了决断:“所谓谋略,说到底也不过是得与失的取舍,即便满手血腥,我也绝不后悔。在主公的伟业面前,任何敢于阻拦之人,我都会动手除去,绝不姑息。” 眼见劝说无果,荀彧只能离开。 荀攸亲自将荀彧送出门外,看着荀彧离开时的背影,他已然明白,哪怕同是颍川荀氏之人,彼此今后恐怕也注定要走上不同的道路。 荀攸坚定站在了王景这一边,为心中的宏伟愿景不惜一切代价。 至于荀彧,他虽然也遵循了荀爽乃至整个颍川荀氏的意志投靠王景,称呼王景为主公,但荀彧内心深处,未必就完全认同王景的理念。 这就是荀彧与荀攸最大的不同,而两人的分歧,也代表着新党势力的内部,已经有了与王景不同的声音。 或者应该说,这些声音本来一直都在,只是在王景以酷烈手段扫灭四郡的叛乱世家之前,都不曾冒头罢了。 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曾经王景嘲讽旧党内部不是铁板一块,如今新党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荀攸不由得为此忧心忡忡。 回去之后,荀彧心情同样烦闷,他便约了好友郭嘉和戏志才出来喝酒。 郭嘉擅察人心,一看荀彧的表情神态,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再推敲一下时间,顿时就明白了个中因由:“文若,你见过公达了?” 荀彧抬头一饮而尽,随即将酒杯重重落下:“是。” “看来你没说动他。” 郭嘉露出了然的神色,而对于这份结果,郭嘉一点也不感觉意外。 其实荀彧也早就能预料到这个结果,但荀攸终究是荀家的人,而他和荀攸也从小就关系亲密,名为叔侄,实则亲如兄弟。 所以荀彧才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荀攸走上歧路而无动于衷。 “奉孝,志才,你们说,我与公达,谁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酒入愁肠,荀彧脸上也多了几分醉意。 郭嘉拿着酒杯,脑海中不由想起了当初在洛阳与王景相处时的日子,最后叹气一声:“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对错,有的只是取舍。” 戏志才不知回想起了什么往事,也在感慨:“智者虽有看破迷雾的智慧与眼光,但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所以不是每一次取舍,都能心甘情愿。文若,别想太多,还是静观其变吧。” 身为朋友,戏志才和国家也只能这般安慰荀彧,希望他能走出内心的阴霾。 卫将军府,虽已入夜,却仍灯火通明。 王景的案几前摆放着几份暗卫呈送上来的密报,看得眉头大皱,尤其是其中的一份,来自幽州。 “北方出事了。” 王景看完密报后,当即命人去请来荀攸。 荀攸批了一件外套便快速赶来,进门后身上还挂着雪,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密报,也露出了震惊和凝重的表情:“公孙度竟敢自封辽东侯!” 如今的炎汉帝朝的北方同样不太平,除开地位最为尊崇的幽州牧刘虞之外,还有好几股势力彼此争斗不休。 公孙瓒称雄辽西,袁绍与韩馥争霸河北,如今公孙度也不甘寂寞,竟敢无视朝廷权威,公然起兵割据辽东,抗拒帝朝政令。 广袤的幽州大地,此刻赫然上演起了五强争霸的格局,而最后胜利之人,将占据中原最为雄厚的根基。 原本这个局面,王景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这份从刘备和张飞的老家涿郡送来的情报却让王景怒不可遏。 要知道公孙度可不仅仅是自封辽东侯这么简单,此人狼子野心,还自领并州牧,行籍田,郊祀天地等天子之礼,又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自置太守,简直视朝廷法度如无物,等同于直接无视了王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合法性。 而且并州那可是王景的地盘啊,目前张辽出任并州牧,在当地大力兴办矿场挖掘煤炭和陨铁矿石,已经成了王景煤铁联营产业计划的关键一环,公孙度对并州宣示主权,明摆着是不把他和北军放在眼里了,有着虎口夺食的打算。 荀攸深知此事的严重性:“主公,此事若处理不当,朝廷的权柄,主公的威名,恐怕都将荡然无存。” 虽说经过董卓之乱和联军围困,帝朝的权威早已丧尽,失去了对地方的威慑力。 但如今王景挟天子以令诸侯,各路诸侯虽然心里不爽,但表面上还是认的,偶尔还会上交一部分赋税,当做钱买平安。 可公孙度却在这时候跳出来搞事情,这摆明了是在打王景的脸,若不处置,损害的就不仅是王景的颜面和名声,还有很多实际的利益。 所以王景的心情才会非常不爽,更不用说并州可是被他当成了大本营和大后方,尤其晋阳是太原王氏的根基所在,龙兴之地,绝对不容有失。 所以王景问计于荀攸:“公达,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荀攸想了想,断然说道:“主公,可任命公孙度为辽东太守,加封宁乡侯,命其东击高句丽,西攻乌桓,威行辽东沿海一带,阻其南下之路。” 王景手指轻扣桌面,心中权衡一番,觉得荀攸这个牵制的计策确实不错,便点了点头:“可。” 随后王景又问道:“何人可担此重任?” 荀攸回答道:“听闻南中郎将徐荣乃幽州玄菟郡人士,与公孙度是同乡兼好友,可命其出使辽东。除此之外,还可修书一封给公孙瓒,让其率兵进逼,制造足够的压力,迫使公孙度就范。” “好,就依你之计行事。” 不得不说,荀攸的计策确实最为稳妥。 王景现在把主力部队都集中在洛阳地区,对于辽西是有心无力鞭长莫及。 给公孙度封官赐爵,也是权宜之计,毕竟钓鱼也得先下钓饵,才好引诱鱼儿上钩。 当前最重要的便是驱策公孙度向东和向北扩张,消耗他的实力,免得他把目光落到并州上面,动什么歪脑筋,打破王景原先的布局和计划。 而张辽在并州的兵力用来防守外族便已十分勉强,若是与公孙度火拼,无论胜败,都是血亏。 所以王景并不希望和公孙度开战。 “若要徐荣出马,梁县一带,又该交由谁来镇守好呢?” 王景心中略加思索,很快便有了一个最为合适的人选:“公达,魏延回来了吗?” “折冲校尉正率军在缑氏县平乱,要调他进京吗?” (本章完) 第175章 钓鱼佬永不空军 第175章 钓鱼佬永不空军 王景略做沉思之后,摇了摇头:“暂时不用,命他平乱之后,再火速前往梁县支援便可,务必要为我军镇守南线,压制住袁术军。” “主公,攸以为南部战线不容有失,袁术虽是无谋之辈,麾下文臣武将却是不能小觑,更何况还有曹操这头猛虎在一旁虎视眈眈,魏延虽然勇猛过人,但终究还年岁尚浅,属下怕他难以担此重任。” 梁县对洛阳而言可是极为重要的南部屏障,此地一旦失守,那近在咫尺的洛阳便会危若累卵,随时都要直面来自袁术军的战争威胁。 故而此前坐镇梁县之人,一直都是徐荣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求的便是一个“稳”字。 即便真要换将,荀攸也更看好擅长防守的徐晃,又或者是威名在外的吕布。 然而王景的选择却是出乎了荀攸的意料,居然挑选了魏延这样一位年轻小将:“公达,有志不在年高嘛,昔日冠军侯初次上阵之时不也年仅十七吗?文长虽然未及弱冠,可为人智勇双全,有大将之材,所以我们应当多给他一些信任。” 王景看好魏延不是没有原因的,历史上魏延镇守汉中,直接以“错手诸围”之策,用少数精兵就让魏国十几万大军四年之内不得寸进一步。 由此可见论战略和战术防守能力,魏延哪怕在群星闪耀的三国里,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 即便眼下魏延还很年轻,智慧和战术也都还很不成熟,但是王景愿意给魏延机会,帮助他在实战中不断成长。 “我意已决,让文长去守梁县。” 王景正式下达命令,态度十分坚决,荀攸虽然心存疑虑,这时候也不好反对,只能暗中观察魏延是否真的能担此重任。 洛阳,种家。 “难道吾等真要向祁侯臣服?种家数代人的荣耀,真要到此为止了吗?” 种少心有不甘地看着父亲种拂,双拳紧握,显然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然而比起年少轻狂的儿子,老成持重的种拂却是更加明白眼下的时局:“事已至此,眼下不能再意气用事了,谁让我们种家出了一个乱党呢。” 种辑在东市被斩首那一天,种拂也去看了。 虽然不甘心,虽然有愤怒,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甚至种拂不但不能因此而怨恨,反而要对王景感恩戴德,因为造反这种事,王景完全可以牵连到整个种家身上。 诛九族的罪名可不是开玩笑的,那真的是能把一个大族的人全部杀光! 见儿子还是放不下,种拂只得苦笑:“作为代价,我已经决意辞去光禄大夫之职位,希望能够换来了让你出仕的机会,希望祁侯真的能既往不咎吧。” “要我在这等乱臣贼子的手下做事,没有可能!” 种邵性情刚直,在他眼里,王景是儒门大敌,所谓遗产法的新政和度田的举动,更是在刨世家的祖坟,简直大逆不道。 利益相悖,立场相左,种邵对于王景自然怎么看都不顺眼,若不是干不过,他恨不得杀王景而后快。 然而种拂毕竟比儿子冷静得多,知道眼下的种氏面临的可是生死存亡的危机,因此极力劝说道:“祁侯虽有僭越之举,但其实已经比董卓好得多了,至少他照顾了陛下的脸面。” “可他曾在殿前大肆屠戮侍卫……” 种拂苦笑:“当时陛下受小人蒙蔽,祁侯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私底下,很多话都可以讲,因此种拂也没有丝毫避忌。 只是这车开得,种邵有点承受不住:“如此大逆不道,难道吾等便视而不见吗?” 种拂对于政治斗争的残酷性显然认知更深,因此提点种邵说道:“乱世将至,这天下还有几人愿意遵守礼法?虽然立场不同,但即便是为父也不得不承认,祁侯虽然霸道,但做事还算是有底线,只要不去和他对着干,不违国法,不残害百姓,我们就不会有事。” 说到这里,种拂捻着胡须,陷入感慨和沉思之中。 而对于父亲的话,种邵也无力反驳,毕竟王景确实在事实上数次救洛阳于危难,挽大厦于将倾。 甚至对待皇室,也宽厚仁慈,就连曾经与董承密谋要夺权的皇帝刘协,王景都没动他一根汗毛,只是在诛杀全部党羽之后,将他软禁在皇宫之中。 种邵自问换成自己,怕是都没有这种气量。 一时间,父子两人皆沉默不语。 几天后,卫将军府。 因为种氏等一些四郡世家的投诚认输,荀攸趁机向王景提出建议:“主公,大战方休,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定时局,笼络人心。” 战争只是手段,政治才是目的,这点王景心中也是门儿清。 所以在亲自率军狠狠打杀了世家和豪族一顿,在对方服软之后,也是时候该给予利益以示安抚了。 欲行王道,就得恩威并施,所以打一棒子之后,还得给個甜枣。 除了商会的规模要扩大之外,还要将一些空出来的官职,封赏出去,用以拉拢世家和豪族,同时也是为了自己招揽人才。 “公达可有建议?” 荀攸心中早有定计,此刻便向王景献策建言:“还请主公赦免种家的罪责。罪只在种辑一人,其余赦免,以此来展示主公的宽厚和仁德。” 王景想了想,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种家服软了?” 荀攸颔首应是:“种拂已经上表请辞,让朝廷另立光禄大夫这一职务。” 光禄大夫隶属于光禄勋,这个官职为汉武帝太初设,秩比二千石,专掌议论,诸多大夫中以光禄大夫最显要,而九卿等高官也多由光禄大夫升迁上来,可见种拂辞掉这个职位,牺牲有多大。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追究种氏一族的罪责了。” 王景肯放过种拂和种邵,其实主要原因并非是荀攸的劝谏,而是因为历史上的种家也确实称得上是满门忠烈。 当时董卓刚被王允阴死,部将李傕、郭汜等人便在贾诩的挑唆下攻陷长安,百官多逃难避死,唯有种拂这个文臣挥剑而出,与李傕等交锋,战死于两军阵前。 而种邵在听闻父亲战死的消息之后,益州和凉州刺史都不做了,直接拉着马腾、韩遂及左中郎刘范、谏议大夫马宇等,共同起兵攻打李榷、郭汜,以报父仇。 最后种邵与榷战于长平观下,军败,劭等皆死。 马腾则是丢下战友,跑回了凉州。 这样的忠直之臣,既然现在都服软了,倒也没必要往死里整,可以给个机会让他们为朝廷效力。 王景下令不再追究种家之后,洛阳城内不少此前与种辑和王服有所勾结的权贵大臣,无不暗暗松了一口气。 而王景也趁机提出了更多的改革事项,以及建立更多的墨学书院乃至弘扬道学的书院,表面上是在扩大鸿都门学,实际上是借着这层虎皮来推广物理和化学之道。 工业需要用到的三酸两碱,王景已经命令道人史子眇招募擅长炼丹术的方士组建团队进行科研攻关了。 墨家和一部分的道家流派,都开始倒向王景,成为王景用来对抗儒门的强大助力。 而面对这种种举措,原本应该跳起来反对的世家和豪族,以及儒门名士,一个个却陷入到了诡异的沉默之中,不发一言,不敢阻挡。 诸多政策,因此而得以顺利推行。 一座座工坊,在海量的金钱和人力物力砸下去之后,也如雨后春笋一般,快速拔地而起,向着工业化的目标快步迈进。 与此同时,科学的传播也在快速推进,汇聚而来的思能之力,也让王景距离力学天尊和引力大帝的王座越来越近。 大战刚刚结束的洛阳,正在进入潜移默化的变革状态,中原大地的各路诸侯都还在为王景被内乱拖住了脚步而感到庆幸,却不知道,王景的改革已经卓有成效。 等褪下蟒蛇的外皮之后,就是他龙飞九天之时。 ………… 离开卫将军府的荀攸,拉开车帘,看着道路两旁的激雪,以及正在清扫积雪的民夫。 “今年下了这么大的雪,洛阳居然无人冻毙于街道,看来主公的治理已初见成效,如此盛景,比之太平盛世亦是不遑多让啊。” 荀攸原本沉甸甸的心情,此刻亦是轻快了不少。马车一路驶出城外,途经洛阳大市,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还有大量挂出招聘告示的工坊,他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在传统的儒学教育中,商人是必须大力打压的对象。 而如今的洛阳,在王景的施政下,正常的商业活动不再受到歧视和打压,尤其是从事生产的工坊更是得到了朝廷的大力扶,依托着丝织业、造纸业、印刷业和机器制造等具备技术优势支柱产业,形成了一个个产业链。 整条产业链的上下游,都能养活大量人口,提供充足的就业岗位,成功解决了困扰朝野上下的流民问题。 因此哪怕是外面打得热火朝天,王景的基本盘也依旧稳如泰山,因为如今有上百万流民的生计,都依靠着王景搞出来的这些产业。 世家就算掌握舆论喉舌又如何? 对于流民而言,实实在在的饭碗才是最重要的,谁能让他们吃饱饭,他们就支持谁。 正是有了这样一块强大的压舱石,北军这艘巨舰才能在暴风雨中劈波斩浪,稳稳当当地向前航行,无惧任何狂风怒涛。 “希望宣明真人的化肥研究能够尽快完成,届时化肥工坊一建,源源不断地产出化肥,想必就能让粮食大幅度增产,如此一来,主公基业便真正不可撼动了。” 荀攸捋着胡须,正暗暗憧憬着天下太平,盛世再临的那一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气横空而至,如离弦之箭,直击荀攸所乘坐的马车。 铮鸣之声响彻云霄,厚实的铁杉木板被锐利的剑气洞穿,随后被收束的剑气在车厢内部猛然炸开,将整辆马车切得四分五裂。 来袭的刺客定睛一看,却是眉头皱起:“怎会空无一人?” 察觉到危险的车夫就地一滚,腰间佩刀立即上手,同时拔出怀中的传讯烟,向天发射。 咻~嘭~ 火药在天空中炸开,绚烂的红色焰光数里之内清晰可见。 很显然为荀攸驾车的车夫乃是一位训练有素的暗卫,而他怀里的烟则是史子眇最新研制出来的第一代黑火药产品,威力比《范子计然》记载的春秋时代的火药技术要大,但依旧无法造成多少有效杀伤,倒是用来传讯刚好合适。 刺客虽不知道烟,但也看出来了这必定是一种传讯手段,当即厉声大喝:“动手!” “天诛国贼!” 随后街道两旁又窜出来一群服饰五八门的刺客,手持利剑,训练有素,绝非寻常盗匪可比。 只见为首的刺客首领纵身一跃,人在半空之时便以手中名剑划破手心,任由血液涂抹剑刃。 吸收了血液的剑锋微微震吟,随即血光大盛,遍照十方,将施展了阴之军势的荀攸从阴影之中照了出来。 “剜月剑法,以血祭剑?” 荀攸认出了来人所使的剑术,顿时冷声问道:“你是王政还是韩龙?” “呵呵,你猜?” 刺客不答反问,持剑欺身而至,欲取荀攸项上人头。 “保护荀侍郎!” 随行五名暗卫顿时如临大敌,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周围的刺客拖住手脚,难以救援。 “荀攸!你助纣为虐,屠戮无辜,当受此剑!” 刺客手中看似空无一物,然而挥舞间,却让荀攸有种头皮发麻之感,仿佛被人用刀剑架在了脖子上。 “视不可见,名锋含光?” 荀攸博览群书,眼力非凡,自然认出了来人手持之剑乃大名鼎鼎的上古商帝三剑之一的传世名锋含光剑。 此剑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乃是一等一的暗杀利器。 而以此剑施展《剜月剑法》更是相得益彰,可杀人于无形。 一时间,剑气飞纵,寒芒闪烁,交织成一片天罗地网将荀攸完全笼罩其中,面对快利无边的名剑含光,他可谓是险死还生。 不过荀攸面无惧色,依旧从容镇定,伸手一招,豪曹剑随即从马车的残骸中电射而至,落入他的掌中。 铮~ 名锋出鞘,剡锐凌厉之气顿时激射四方,大破含光剑的剑气罗网。 荀攸神色淡然,横握豪曹,身姿傲然挺立:“黎威死后,暗卫便一直在寻找你与韩龙的身影,主公与我都认为你们必定留在洛阳,所以我才会以自身为饵,将你们从水面下钓出,二位真是让我久等了。” 手持含光剑的王政抬手又是一记无形剑气,口中疾呼:“任务未能完成,我又岂会离开?” 两大传世名锋激烈交击,铮鸣之声不绝于耳。 王政乃是当世第一流的刺客,一手剜月剑法在方寸之间险绝无比,招招取人性命。 荀攸虽武道资质平平,然炼神修为却也傲视同辈,更兼之豪曹剑乃是白猿剑阵的阵眼之一,兵煞汇聚,剑气自行护主,因此面对王政名锋含光与剜月剑法的组合依旧是不落下风。 铛~铛~铛~ 荀攸挥舞豪曹,又接连当下王政三剑杀招,就在他正要松一口气之时,忽然间脊背发凉,一道劲风自身后吹来。 踏步! 回身! 持剑横斩! 铛~ 荀攸险之又险,才堪堪挡下这夺命的一击。 “韩龙?” “草民韩龙,见过荀侍郎。” 韩龙步履无声,剑术高绝,若非荀攸早有防备,这一击只怕已经饮恨于韩龙剑下。 手腕一转,剑光随即流动犹如泓碧,清澈透亮,却又暗藏杀机。 荀攸招架之时,亦是暗暗心惊,只觉韩龙的剑术犹在王政之上,哪怕手中之剑并非绝世名锋,也比王政要危险得多。 “韩兄,你我同心协力,只要斩杀此人,必可断王景一臂!” 韩龙已是难缠,如今又与王政联手,二人施展隐月天罗剑阵,欲断荀攸生路。 一时间,荀攸左支右绌,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 倏然间,一道金色身影横空而至,落在了荀攸身前,挡住了来袭的夺命剑光。 铿~ 剑刃被金色的手掌紧紧握住,竟发出金石之音。 “金甲神将!” 王政与韩龙皆面露惊骇之色,显然对于眼前这具由于夫罗尸身炼制而成的金甲神将一无所知。 但仙秦帝朝的十二金人战力是何等强横,他们却是一清二楚的,因此哪敢力敌,当即转身欲走。 荀攸淡然一笑:“吾以身为饵,好不容易钓出的大鱼,岂能让伱们跑了?” “给我拿下!” 只闻荀攸一声令下,金甲神将的双拳当即猛然轰出,汹涌澎湃的拳劲仿佛重炮一般,将施展轻功想要逃离现场的韩龙和王政给凌空轰了下来。 两人身为刺客,是典型的攻高血薄,哪守得住金甲神将的拳劲,只一击便重伤垂死,很快便与其他同伙一起,被赶来的史阿率领暗卫一网成擒。 (本章完) 第176章 当面牛头人 第176章 当面牛头人 城外西郭,洛阳大市。 乔装打扮的天驷正与郭嘉坐在望月楼的二楼隔间,望着窗外雪景与熙熙攘攘的街头:“不曾想这王元旭居然还有此等治世之才?” 都说瑞雪兆丰年,然而每年大雪,都必然有不少人会被冻毙街头,哪怕是所谓的太平盛世也不例外。 而如今王景治下,流民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乞丐更是绝迹,到处都是一片繁荣兴盛的景象,一点也看不出来眼下的帝朝正处在风雨飘摇的境地。 “主公学究天人,胸怀锦绣,自非常人可比。” 郭嘉举着酒觞,忍不住赞叹说道。 天驷闻声看向郭嘉,笑了笑:“看来你已做出决定。” 随后两人又聊起了最近的一些大事件:“奉孝,听闻昨日荀公达以身为饵,钓出了韩龙与王政这两条大鱼?” 郭嘉放下酒觞,点了点头:“韩龙与王政被擒,兵家隐门在洛阳的势力基本都被拔除干净,日后再想有所动作,难矣。” 天驷随即又问:“公孙度自领并州牧的消息,你如何看?” 郭嘉摇了摇头,语气颇不以为然:“公孙升济此举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辽东与并州相隔两千余里,中间又有幽州和冀州阻隔,他凭什么掌控并州呢?此人打击豪强,威行海外,倒也算是有几分雄心,可惜不多,否则他为何不自领幽州牧或是冀州,牧呢?” 天驷放声大笑:“说得不错,此人虽为一方豪强,但终究难成大器。” 两人都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因此自然对河北的局势洞若观火,了如指掌。 公孙度自领并州牧,看似狂妄无比,连王景的虎须都敢捋,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种政治上的偷鸡行为。 就好比一只狡诈的狐狸,想要偷鸡吃,又怕挨打,所以只好“如偷”。 辽东与并州相距千里,王景即便不爽,也不可能飞过去辽东找公孙度的麻烦。 反倒是幽州和冀州都近在咫尺,公孙度敢乱来,那是真的要挨一顿毒打的。 刘虞、公孙瓒、袁绍,这三位都手握重兵,声名在外,还都与辽东接壤,哪个是公孙度能够碰瓷的? 眼见天下就要大乱,公孙度自然是想要抬高自己的名望,而拔高自己的官职和爵位就是最直接的方式。 所以公孙度才会选择无视朝廷的威严,自封辽东侯,自领并州牧,然后以此来壮大声势,让手底下的人都有盼头,都有官做。 当然,这件事情背后,恐怕也有刘虞和袁绍在背后推动,目的也很简单——打击王景的威信。 若是公孙度真的上头了,要派兵去拿下并州,无论是刘虞还是袁绍,恐怕都乐见其成,因为此举能分化辽西和辽东两大公孙氏的势力,同时还能祸水西引,让公孙度去并州和张辽火拼,削弱北军的力量。 王景和荀攸都是看破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安排徐荣去给公孙度封官赐爵,反正虚名而已,给就给了,不一分钱就能解决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聊完河北的局势,天驷又问起了袁隗最近的动向:“太傅府最近可有异动?” 郭嘉摇了摇头:“袁隗不愧是政坛老狐狸,果真是沉得住气,即便是王服与种辑起事时,他也只是暗中推波助澜,并不实际参与。” 天驷闻言一阵冷笑:“老而不死是为贼,四郡世家叛乱,此事必是袁隗在背后推动,种辑和王服不过受他利用罢了。” “师尊,我倒是打听到一个消息。” “说说看。” “传闻王服和种辑率兵攻入皇宫之时,袁隗曾以勤王的名义带人入宫,只不过他既未前去镇压王服和种辑的叛乱,也未协助北军平叛,反倒是在暗中寻找什么,带着人在皇城内翻箱倒柜。” 天驷沉吟良久,随后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师尊你知道袁隗欲寻何物?” “无非是想找到传国玉玺,开启祭天大典罢了。” 天驷的话,让郭嘉悚然一惊:“袁隗此举何意?传国玉玺只有真龙天子方可持之承载国运,凡人得之并无用处啊。” “非也,祭天大典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 “师尊难道担心儒门天下先道之一国取得成功?” 天驷笑了笑,语气幽深:“我大概猜到袁隗意欲何为了,好在我的布局已经完成,成败很快就可揭晓。” 郭嘉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 天驷见状,便对他多透露了一句:“放心吧,我既已在王元旭身上下了重注,就不会把他当成弃子。更何况即便没有我的布局,这一劫他也躲不过去的,迟早要和天意对上。所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在帮他。” 对此郭嘉也只能沉默不语,哪怕他是天驷的亲传弟子,但对于天宫的一些计划也仍是一无所知。 “师尊从不虚言,只希望元旭能安然度过这一劫数才好。” 郭嘉不由地忧心忡忡,毕竟是与天为敌,哪怕天驷再三保证,也不可能真就一点危险都没有。 兖州,陈留。 曹操和陈宫刚入城门,就收到了来自洛阳方面的消息。 陈宫面色凝重:“想不到啊,仅仅是一次战争,王景就让治下四郡的世家和豪族全部向他臣服。” “恩威并施,人心顺服,王景这是霸业已成啊。” 曹操同样感慨,心中说不出的羡慕,却又嫉妒不来。 毕竟他有自知之明,若是换成他坐在王景的位置上,别说格杀董卓,清剿西凉军余孽,以及最近武力镇压四郡世家的各种壮举了,恐怕早在董卓当权之时,他就要被强大的西凉军给碾得粉身碎骨。 可王景非但活了下来,还活得十分滋润,愣是凭借着强横的武力与出色的谋略,在九死一生的险境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杀开了一片坦途。 陈宫心有不甘,但也明白此时王景大势已成,不是他用几条计谋就能撼动的了。 “孟德,京师四郡的世家与豪族纷纷派出族中的年轻一辈投效王景,如今他的权势和地位已然固若金汤,新党势力俨然已取代旧党,成为了一个紧密的政治同盟,我们若是再不做点什么,恐怕距离败亡就不远了。” 陈宫的话,让曹操不由地陷入沉默,内心权衡良久,曹操才开口回应道:“我师出无名,就算有你暗中襄助,强行占据兖州也绝无可能。” 陈宫暗中想要集合豫州和兖州的力量,以此为基本盘来对抗王景和强大的北军,而这个计划曹操也是知情者之一,两人都在默契地推动此事。 一旦陈宫的计划真正成功,曹操就可凭借富庶的豫州和兖州一跃成为帝朝最强大的诸侯势力,这股力量甚至足以在问鼎中原的争霸战争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然而计划卡在了一個关键的地方,或者说被一个坐在关键位置上的人给卡住了。 那个人就是兖州刺史,汉室宗亲,刘岱刘公山。 对于刘岱这个废物,陈宫一直都十分蔑视:“无德无能之辈,也配窃居高位?” “话虽如此,刘公山毕竟是汉室宗亲,还是朝廷任命的兖州刺史,他不是不可以死,但是绝不可以死在我们手中。” 曹操如今大势未成,虽然身怀七杀命格,但还没到百无禁忌的地步。 别说公然处死刘岱,哪怕是莫名其妙的暴毙,恐怕都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猜疑。 而陈宫也是发狠:“王元旭已看破了你我的谋算,所以刘公山此人怕是留不得了,否则等到王景完成修生养息,兵出虎牢,兖州和豫州便是他囊中之物,吾等再无容身之所。不如趁此良机,率先拿下兖州!” “可。” 曹操原本不想这么冒险,但是听到“王景”的名字,他顿时目光凛然,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事不宜迟,我马上回去,推动计划,以确保计划万无一失。至于如何联系兖州世家,这一重任就只能交与你了,公台。” “我办事,孟德你大可放心。” “这是自然。” 此时此刻,两人还是挚友,更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砥砺前进,因此曹操对陈宫也有着绝对的信任。 …………洛阳,县衙。 回京述职的刘备,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了张飞的大嗓门声音:“二哥,伱回来了?” 关羽身穿绿锦战袍,明亮的铠甲几乎光可鉴人,那反光,反得张飞眼缭乱头昏目眩,看上几眼后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俺滴亲娘咧,二哥,你这一身行头哪弄来的?我眼珠子都快被闪瞎了。” 靠近之后,张飞抚摸着关羽身上的龙鳞青云宝甲,抚摸着那光可鉴人的甲叶,简直爱不释手,羡慕得眼珠子都快红了,以至于他之前视若珍宝的那一套铁札甲,忽然就不香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而关羽显然也很想在大哥和三弟名气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装备,便摸着胡须,得意地笑道:“我所穿宝甲,其名‘青云’,取‘青云直上’之意,又镶嵌龙鳞,寓意鲤跃龙门。祁侯赠我宝甲,我才能以二百骑兵奇袭击破刘岱和张邈的三万大军,阵斩大将鲍信。” 不到三两句话,关羽就吹嘘起了自己万军从中斩将而还的无双战绩。 当然也不算吹嘘,毕竟战绩是实打实的,身为未来的武圣,关二爷的实力毋庸置疑。 张飞听完自是羡慕得心驰神往,忍不住地追问起各种细节:“二哥,那朝廷有没有什么封赏下来?” 一提起此事,关羽更是得意。 但为了竖立自身高大威严的形象,他还是强忍着激动,故作矜持说道:“一般般啦,祁侯已上表朝廷,拜我为东中郎将。” 随后关羽还一声长叹:“可惜了,因为威名太过,刘岱和张邈没有继续引兵来功,所以我的功劳还不够大,封爵暂时是没指望了。” 关羽摸着胡须,长吁短叹的样子,仿佛真的满怀遗憾似的。 如此凡尔赛的口吻,可把张飞给刺激得不轻。 要知道几个月前,他和关羽都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尉罢了。 忙活了一段日子,张飞辛辛苦苦护送刘备去各县清田查账,才从县尉混成了一个骑都尉的差事,官职不高不低,原本张飞对此也挺满意的,毕竟骑都尉也是个秩比两千石的高官了。 对于祖上不过是屠户的张家来说,这个官职足以让张飞光宗耀祖。 可眼下关羽直接都跳过校尉,爬上了中郎将的高位!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啊! 想当初兄弟三人,刘备虽然卖草鞋,可毕竟是宗亲之后,而张飞虽是生于屠户之家,可毕竟有钱。 唯有关羽身份最为卑微,是一个犯了命案被朝廷缉捕的流窜犯。 却不料短短一月光景,三兄弟里居然是关羽最先混出了名堂,张飞心中嫉妒倒是说不上,可不甘心肯定是有的。 而在一旁默然无语许久的刘备,心里更是气得眉毛都快要被点燃了。 自己的官职都被二弟给超过了,这叫什么事啊? 瞬间刘备就想到了这极有可能是王景的阴谋诡计,目的就是要拆散他们三兄弟,可这种事情,就算知道又能如何? 刘备深知自己没有证据,就算说出来,也只会让人觉得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毕竟对于关羽的拉拢,王景的表现极为正常,从未有过过激的举动,更没有亲自过来拉拢。 王景只是给了关羽立功的机会,然后赏罚公平罢了。 可正是这个赏罚公平的举动,让刘备心里直冒寒气,更明白了什么叫人心险恶。 “王景,你不讲武德!” 刘备心中疯狂呐喊,被当着面挖墙脚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比老婆被人睡了都难受。 毕竟老婆没了再找就是了,男儿志在四方,娶个老婆还不容易吗? 可关羽这等绝世猛将,却不是随随便便都能遇见的。 而更让刘备更糟心的,还有张飞听完关羽吹的牛逼后,所展现出来的蠢蠢欲动,看他一脸也想立功的心切表情,刘备就知道自己完了。 王景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继续给张飞和关羽机会,兄弟三人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最终撕裂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刘备深知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将是唯一被落下的人。 “大哥,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吗?” 张飞回头时,看到刘备表情阴沉不定,还以为他吃坏了肚子:“要不要我去帮你找来名医诊治?” 刘备刚想说不用,结果肚子还真的开始痛了起来:“那个,三弟还是帮我找个名医来看看吧……” 关羽同样很关心刘备,顿时横了张飞一眼:“三弟,不是二哥说你,你这张乌鸦嘴,就不能说点好话吗?” 张飞每次开口,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让刘备和关羽十分无语,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十二生肖里属乌鸦的。 对此,张飞也很委屈:“明明是大哥吃坏了肚子,如何能赖到我的头上?” 刘备痛得受不了了,赶紧抓住张飞和关羽的手:“二弟,三弟,你们先帮大哥找来名医再吵,行不行?” 说完刘备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大哥,你没事吧!” “大哥,你要振作啊!” 关羽也不装逼了,张飞也不扯淡了,两人七手八脚地将刘备抬回屋内休息,然后赶紧去外面找大夫。 王景得知消息之后,会心一笑,然后亲自领着御医登门。 听到敲门声的张飞开门一看,直接吓了一大跳:“啊,王景?” “翼德,不可无礼。” 听到张飞居然直呼王景名讳,关羽的枣红色方脸都差点直接变变黑了,赶紧上来赔礼致歉:“实在抱歉,不知卫将军驾到,有失远迎。” 王景爽朗一笑:“哈哈,不碍事,听闻翼德乃性情中人,今日一见,果然有燕地豪杰的风采。” “当真?” 张飞听到王景夸赞自己,便忍不住喜形于色,他每次登上战场,开战前都喜欢大吼一声“吾乃燕人张翼德”才开始冲锋,可见对自己的出身地还是很自豪的。 王景深知想要拉拢张飞这种重情义的猛将,必须打感情牌,因此便摆出一副豪迈地姿态拍着张飞的肩膀笑道:“当然,莫非翼德忘了,我也是行伍出身,并州自古以来便是燕赵之地,你我可谓是自己人啊。” “嗨呀,将军所言极是,并州,冀州,幽州,都是赵国故地,你我皆为燕赵豪杰,自当好好亲近一番。” 张飞以拳击掌,显然认可了王景“自己人”的这个说法,彼此间的关系顿时便熟络了不少。 “哈哈,都是燕赵之人,叫我将军未免太过见外,私底下没必要讲这么多礼数,翼德若是不嫌弃,称呼我表字元旭即可。” “哦?那俺可就不客气了啊,哈哈哈哈!” 张飞的大嗓门,再次充斥在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他粗犷豪迈的笑声。 至于王景,他在面对张飞之时并未表现得太过刻意和急切,温水煮青蛙嘛,要的就是耐心和持久。 不能太快,毕竟很多时候,快不是一件好事。 闲聊几句,王景便将话题转回到刘备身上:“玄德兄呢?我听闻他身体不适,所以立刻请来了御医为其诊治,只望他早已康复,否则我岂能安心?” 关羽读的书多,因此更重礼节,这时上前代刘备向王景致谢说道:“有劳将军费心了,我大哥就在房内,还请御医尽快进行诊治。” 王景摆摆手:“云长不必拘礼,我与玄德兄一见如故,对他为人素来敬重,自然不希望他出什么事情。” (本章完) 第177章 云长到我家 第177章 云长到我家 此刻王景言谈间情真意切,说话温声细语,让关羽和张飞都大为感动,觉得王景真是一个大好人,他们兄弟三人奔波劳碌多年,何曾得人如此看重过? 他们的想法要是被刘备知道了,怕是要被气得吐血三升。 王景是好人? 你们这是眼瞎了吗! 至于王景,今天主要是过来在关羽和张飞面前刷刷好感度,倒也没有趁人之危,反而找御医来给刘备看病,是真心实意的,并不是想要暗中下药毒死刘备。 毕竟这世上的事情,只要做了,就必然留下痕迹,三国的顶级智者那么多,万一哪天露了馅,那才是引火烧身,自找麻烦。 反倒是自己现在越是尽心尽力帮助刘备,就越是把刘备架在火堆上烤,让他无可奈何。 我对你刘皇叔仁至义尽,你要是这还带着关羽和张飞偷偷跑路,以后谁还敢信你用你? 看着关羽领着御医,忙前忙后的样子,就知道他虽然升了官,甚至官职比刘备还高,但现在兄弟三人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现在来挖墙脚,大概率是无功而返。 索性王景也不是很急,就在一旁拉着关羽和张飞聊天,闲话家常,增进友谊,不一会儿就和他们称兄道弟起来。 双方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仇,相反关羽和张飞对于王景还是十分服气的,毕竟王景曾赤手空拳就在战场上正面击败了他们兄弟三人联手。 更何况王景背后的太原王氏对于关羽也有授业之恩,曾赠予他《解牛刀经》。 张飞甚至忍不住好奇地询问王景:“元旭,你这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究竟是如何练就的啊?俺寻思着,就算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也没这么厉害的吧?” 对于王景所展现出来的强悍实力,别说张飞,就连关羽都非常好奇,竖起了耳朵,想听答案。 王景笑了笑:“我修习了梵教东传而来的无上秘法《三身术》,又从异人手中得传了完整的《三尸法》,之后又兼修了多门绝世神功,所以才拥有了这般强横的武力。” 对于《三身术》,关羽和张飞并不熟悉,可大名鼎鼎的道门《三尸法》他们却是如雷贯耳的。 关键是《三尸法》这门玄功特别诡异,修习者往往难得善终,最后癫狂致死。 关羽和张飞瞬间对王景的果决高山仰止起来,毕竟是敢于修习《三尸法》的狠人啊,惹不起惹不起。 虽然觉得王景的修为强得离谱,但世上比这离谱的事情多的是。 毕竟王景还只是个人武力无敌,而兴汉室帝朝气运之子,光武皇帝刘秀,那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临战之际,连流星都能召唤过来,往敌人脑袋上丢。 这才是真正的不讲道理,不当人。 作为战斗狂人,张飞随后便忍不住表示想要与王景切磋一番,较量武艺。 “翼德,不可如此,卫将军万金之躯,岂能随意与吾等切磋?” 关羽赶紧阻止,生怕张飞因此事而惹恼了王景。 毕竟两者的身份差距悬殊,王景贵为卫将军,权倾朝野,而张飞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县尉,声名不显。 这哪里是切磋啊,挑衅还差不多。 可让关羽诧异不已的是,王景听了张飞的要求,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面带微笑地点头应允下来:“有何不可?翼德想要切磋,随时可以来卫将军府,我会吩咐值守的侍卫放行的,你直接来就是了。” 张飞大喜过望,他这人爱好不多,除了喝酒就是打架,因此听到能和王景切磋,新帝非常高兴,更是将王景当成了知己。 王景又笑着看向关羽:“云长的刀法亦是非同凡响,不如与翼德一同来卫将军府与我以武论道如何?” 面对这等诱惑,身为武将的关羽虽然很想礼貌性的拒绝,但终究还是逃不过真香定律:“那……羽就叨扰了。” “哈哈哈,那便一言为定了。” 王景见关羽和张飞都答应下来,心中顿时乐开了。 说好的不能趁人之危呢,王景终究还是逃不过真相定律,趁着刘备生病,对关羽和张飞伸出了“魔爪”。 冬天的洛阳,飘荡着絮似的小雪。 醉月楼二楼,一处临街的包间里,郭嘉、荀彧和戏志才三人正在饮酒闲聊,讨论着眼下的局势。 三人皆属当世第一流的顶级谋士,因此王景的种种举措,落在他们眼里,很快就被分析得七七八八。 杯中美酒醇厚甘冽,经过炭火加热,郭嘉拿起就被一饮而尽,身体顿时有股火辣辣的暖意:“当真是好酒,洛阳不愧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果然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啊。” 戏志才则在一旁笑着说道:“奉孝这贪杯的毛病,怕是这辈子都改不掉了。” “诶,人生如果缺了美酒,那还有何乐趣可言?” 一口气痛饮半壶,郭嘉放声大笑:“畅快啊,这酒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贵。” “贵是酒的缺点吗?这分明是你的缺点嘛,缺钱的话,不如早点谋個一官半职,到时候拿着朝廷的俸禄和奖赏,还怕喝不起醉月楼的酒吗?” 戏志才一脸戏谑的表情。 郭嘉则是笑了笑,没有反对,但也没有立刻答应。 他奉了师命潜伏在洛阳,此刻自然是利用自身隐于暗处的优势,监视着袁隗的一举一动,并不急着站到台前。 戏志才则是倒了一杯酒暖了暖胃,才聊起另一个话题:“根据消息,种家以种拂辞官为代价,换取到了祁侯的既往不咎。” 荀彧也说出了他打听来的消息:“不仅如此,此战中并未响应种辑和王服叛乱的世家与豪族,也开始正式倒向祁侯,纷纷派出族中子弟,加入新党,为北军效力。” “奉孝,伱如何看待此事?” 郭嘉捏着酒杯,任由温热的酒水,倒映着窗外飘落的雪:“挟天子以令诸侯,非常高明的手段。” 戏志才笑问:“哦?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当初董卓不也曾经做过吗,与现在有何不同呢?” 提及董卓,郭嘉却是露出不屑的表情:“董卓虽是西凉暴虎,然其政治手腕实在太差,没有准确判断时局的眼光。当初他率兵进驻京师,威势不足,本就难以压服天下世家,理应徐徐图之才对。可董卓倒好,急不可耐地想要拉拢各方名士,为其效力,这种做法,何等愚蠢?” 戏志才显然非常同意郭嘉的观点,但随即又笑着问道:“那奉孝你认为,董卓他错在哪里?” 郭嘉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他错在做事的顺序不对。与之相比,祁侯的做法就显得高明了许多,立威之后,才释出善意,让世家豪族感恩戴德。” 无论是郭嘉还是戏志才,都将这件事情看得分明。 当初董卓刚出西凉,虽然军力不弱,但名望不足,因此整个洛阳根本没人会愿意向他臣服,甚至许多出身名门的文武大臣,根本不把董卓放在眼里。 董卓的错误,就在于没有人清楚自己在其他人眼中的分量,所以还抱有各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王景就显得干脆得多,也不费心思拉拢谁,直接打,把不服的人先挨个捶一遍,捶完之后,剩下的人就彻底服了。 郭嘉的这番论调,让戏志才忍不住笑出了声,揶揄他道:“奉孝,你这是嘴下不饶人啊,难不成在你的眼中,世家豪族和塞外蛮夷都是一样的畏威而不怀德吗?” “人性本就如此,哪里分什么内外?” 郭嘉出身寒门,因此对待世家的态度向来冷淡。 倒是两人的一唱一和,让旁边的荀彧听不下去了,不满地敲了敲桌子:“我说,你们两个,别当我不存在啊好不好?好歹我颍川荀氏一族也在世家的行列,你们就算要说,麻烦也别当着我的面说啊。” “文若谦谦君子,想必不会介意。” “抱歉,我十分介意。” 三人说笑一阵,又聊起了关于行会的事情。 “文若,此前委托你调查的事情,结果如何了?”郭嘉未曾深入了解过对于行会组织有些看不太明白,主要是不了解新技术带来的产业革命是何等不可思议。 荀彧其实也不理解,他回答道:“丝织行所发起的计划,荀家确实也参与其中,利润确实非常惊人,几乎是种田的五倍以上。” “诱之以利?若单纯只是这样,未免也太儿戏了一些,单纯的金钱,能够将所有的世家拉上战车吗?”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郭嘉心中的疑问太多了。 其实不止郭嘉抱有疑问,荀彧和戏志才同样没能看出王景的计划目标究竟是什么。 在他们看来,争霸天下最重要的是兵马钱粮,而单纯有钱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而王景大力发展商业,好扶植工匠的做法,在当前这个时代,太过非主流了一些。 毕竟此时的华夏文明,还是一个纯粹的农耕文明,主流意识还是重视秦国所建立起来的耕战体系。 耕种,涉及粮食。 而战争的潜力,又直接受到人口多寡的影响。 反倒是商贾之道,历朝历代,都受到打压和排挤。 结果现在王景反其道而行之,这就让郭嘉和戏志才有些摸不准王景的想法,因此才需要深入了解一番。 两人的心情优哉游哉,然而有一个人的心情却很郁闷。 洛阳,县衙。 大病初愈的刘备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板,仿佛一条失去了生机的咸鱼。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刘备当即大声问道:“二弟,三弟,是你们回来了吗?” 结果关羽和张飞都没出现,走进来的是管家:“主人,二爷和三爷还在卫将军府上,不曾回来。” 这是刘备最不想听到的消息,明明是自己的二弟、三弟,为啥整天往王景家里跑啊! 难道他们两个已经变心了,忘记了兄弟三人的桃园之义? 越是细思,刘备心中越是苦闷,但让刘备郁闷的是,心中的不满和愤怒,又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憋回了肚子里。 二弟,三弟,希望你们能快点迷途知返,回到大哥我的身边啊! 刘备看着屋外的大雪,心情却是比地板还要冰凉。 铛~铛~铛~ 卫将军府后院,漫天飞舞的雪中,王景、关羽和张飞三人各自手持兵刃,斗做一团,刀光剑影中,锐响铿鸣。 “哈哈哈,再来再来!” 张飞哈哈大笑,显然正要战个痛快。 关羽手持青龙偃月刀,每一式劈砍,都有开山裂石之力:“元旭,当心!” “你们一起上吧,今日我们打个尽兴。” 王景单手持剑,以一敌二却仍然是迎刃有余,手中纯钧剑开合有度,势大力沉,每一次斩击,无可匹敌的威力都斩得关羽和张飞必须全神贯注地应对才能勉强招架得住。 但这般受到王景压制,两人非但不恼,心中反而隐隐有种即将突破的快意。 只因为这场战斗,是王景故意在压榨他们的潜能,让他们能够承受足够多的压力,然后不断积攒力量,突破自我。 关羽和张飞彻底放开手脚,各自施展自创的武道绝学。 春秋三式! 铁翼神枪! 一时间卫将军后院演武场飞沙走石,风雷具至,只见三人刀来剑往,蛇矛突刺,战斗越趋激烈。 而关羽和张飞的双眼,也越发明亮,仿佛燃烧着火焰,闪动着电光。 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里,全新的力量在酝酿,如同一座逐渐滚烫沸腾的火山,即将迸发而出。 武道之路,从来都是打出来的! 想要继往开来,更上层楼,唯战而已! 关羽和张飞两人的武道资质,在整个三国之中都属于顶尖行列,但武者想要进步,需要的足够的压力,更需要合适的契机。 而王景,正是这个契机。 “如何,还能承受得住吗?” 王景出剑的力道渐渐加重,每一剑斩出,皆是力拔山河,雷霆万钧,劲力如同汹涌澎湃的滔天巨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向两人席卷而去。 而且一波更比一波强,关羽和张飞两人,亦开始感到体力不支,不得不咬紧牙关硬撑:“再来!” 想要突破自我的极限,又岂是这般容易。 普通的武道二境高手,只要日夜打熬力气,强筋壮骨,就可以不断进步,但是想要买入武道三境,天资与功法便缺一不可。 而到了武道四境,就不是光靠功法和刻苦所能达到的了,还需要超越常人的天赋和悟性。 至于突破四境,踏入武道五境乃至第六境的极境,迈入真正的超一流绝世强者行列,哪个不是突破生死玄关,历经无数次险死还生的战斗才能踏入此等境界? 董卓、吕布,以及位列武道四极之一剑圣王越,都是历经了千百次的激战,精、气、神完美共鸣,才打破了人体极限,将自身的武技打磨得出神入化,登峰造极。 如今关羽和张飞就被卡在了武道第四境的巅峰阶段,想要突破这个瓶颈,只能再次经历生与死的磨难,才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 平日里,关羽和张飞没少互相切磋,但两人毕竟是结义兄弟,又不是生死大敌,怎么可能豁出全力去厮杀? 因此想要进步,才难如登天。 可眼下与王景的交手,他们却无需留手,因为需要留手的人,是王景! 对于自身的每一分力量,王景都已做到完全掌控,因此能够轻易对关羽和张飞两人施加如同死亡加身一般的沉重压力,却又能在关键时刻收住攻击,免得真把他们两个给打死了。 “到极限了,最后一击!” 随着压力渐渐加重,关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随时都会碎裂的瓷器,他怒吼一声,挥刀砍向王景。 这一刀,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刀,汇聚了全身的精、气与神! 春秋三式的第三刀,也是最终的一刀! 此招乃关羽得悟自《左传》,谓之查遗补缺,也是他最强的一刀,每与一位强敌交战,关羽的刀意就会强横一分,无有穷尽,无限蜕变! “还有我!” 张飞的蛇矛,也悍然刺出,如雷霆扫穴一般,直奔王景而去。 铁翼神枪的最后一枪,岁月流金! 此招乃张飞从篆书中领会而得,枪法之中蕴含书法真意,可谓是墨染华章,意缚苍龙! 草书豪迈,篆书沧桑,一枪刺出,挥洒恣意,仿佛岁月流转,书尽华夏文明的万古风流。 自投诚王景以来,张飞终于有机会向蔡邕这位当世第一的书法名家讨教书法奥义,同时又有机会观摩帝朝皇室的珍贵藏品,得以亲眼目睹了古商、周二朝时期的钟鼎金文。 望文生义之下,张飞有感上古先贤在洪荒中率领人族披荆斩棘,刀耕火种,开疆拓土,方有今日华夏之钟鸣鼎盛,气象万千,故而终于彻底完善了铁翼神枪最后一招的改良思路。 此时丈八蛇矛猛然一刺,亘古蛮荒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过往的岁月,化成一道耀眼璀璨的金色华光,在王景的眼前无形流转。 (本章完) 第178章 陈兰高兴死了 第178章 陈兰高兴死了 关、张二人的合招,可谓毫无保留,乃是他们倾尽全力的一击! 铛~ 王景横剑在前,稳稳地接下了两人的合击,然后反手一引一震,竟是以《百战刀法》中纳刀式的手法,将攻来的力道全数吸纳转化反弹,如同弓弦,积蓄敌人之势,然后待敌力尽之时,全数返还。 此乃剑技的高阶运用,名回天剑返。 剑返一出,只见关羽和张飞被沛然巨力震得倒飞出去,砸落在一片霜雪之中。 “哈哈哈,痛快啊,这一战真是痛快!” 张飞虽然输得非常狼狈,甚至浑身都有些脱力,但脸上却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振奋。 关羽也是和他一样的表情:“确实痛快。” 两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的力量似乎提升了一丝,而战斗的技巧也增进了不少,与王景的交手,让他们获益良多。 而王景也开启望气秘术,果然窥测到关羽和张飞二人的气息凝视了一分,显然实力确实有所提升。 “真能在对战中领悟和提升?” 王景看完都只能惊叹关羽和张飞的武学天赋,这两人的战斗意识简直恐怖,居然这样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样的天资,简直恐怖,难怪历史上能够闯下赫赫威名,流芳千古。 “云长,翼德,你们感觉如何?” 战斗完毕,王景收剑归鞘,上去将关羽和张飞两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站都有些站不稳了,但是眉宇之间,锐气更胜从前:“哈哈哈,感觉前所未有的好,这次真是多谢了。” “都是自己人,何必言谢?” 很显然,王景的礼遇,让关羽和张飞再次十分感动。 刘备当然也对他们很好,但王景的身份不一样啊,身居高位却不摆架子,现在还亲自与他们切磋,帮助他们突破自我,这份恩情,这份义气,关羽和张飞两人以前从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到过。 所以他们自然也对王景感恩戴德,将王景视为人生知己。 王景看到他们内心之中的喜悦和感激,趁机说道:“看来这次切磋,你们收获不少,以后或许可以多多尝试,说不定还能继续提升。” 关羽犹豫了一下:“会不会太叨扰了?” “云长何出此言?你我都是为朝廷效力,彼此守望相助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其实不止是你和翼德,以后我还会定期召集众位将领,进行类似的对战,帮助他们挖掘自身的潜能。” 在确定这种方法有效之后,王景自然想要在其他将领身上推广,好帮助他们提升个人能力。 关羽一听王景这么说,也就没有继续反对。 而张飞则是忽然想起了刘备:“哎呀不好,差点忘了大哥还在家里呢,我们得赶紧回去看看。”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便起身告辞。 而王景也没有阻拦,反而亲自将关羽和张飞送出门外,还安排了一辆马车,送他们回去,临别前还摆出一副诚挚的面孔:“云长,翼德,回去之后替我问候玄德,以后有时间,我还会去探望他的。” “好咧,想必大哥知道之后,应该也会很开心的吧。” 张飞黑黑的大圆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然而他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大哥刘备,一点也不想看见王景。 梁县,魏延带着来自洛阳的调令,率领两千步军前来换防。 徐荣读完王景给他命令的之后,脸上浮现出了犹豫的神色,忍不住担忧说道:“主公让我去辽东劝说升济?唉,那家伙,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是这么的让人不省心。” 公孙度自立为王的消息传来,徐荣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毕竟辽东那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山高皇帝远,出点乱子再正常不过了。 但是徐荣与王景接触过之后,深知自己如今的这位主公绝对是一位雄才伟略的霸主,他可不希望好友公孙度因为做了什么出格的举动触怒王景,从而惹来杀身之祸。 因此王景让他亲自去一趟辽东,徐荣并未拒绝。 徐荣之所以犹豫,主要是前来接替他镇守梁县的守将实在是过于年轻了一些。 魏延长得有几分老相,看起来像是二十五岁,而更离谱的是,他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徐荣不禁怀疑,他有独自领兵镇守一条防线的能耐吗? 可军令如山,徐荣再怎么怀疑,现在也只能选择执行,只是离开之前,他还想考较一番魏延,看看他是否真有本事:“南阳袁术,麾下有大将陈兰,领兵两万驻守鲁阳,他若领兵来犯,你可有什么退敌之策?” “哈?退敌?” 魏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陈兰此人,不过无能之辈,他若敢兴兵来犯,我随手灭了就是,何须退敌之策?” 淡然的语气,却流露出非凡的自信和狂傲。 这一番话,直接听得徐荣眼皮直跳,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评断才好。 只觉得如今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还是说自己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徐荣心中微微叹气,想当年自己也是如眼前的年轻人一样目中无人啊,最后没啥好说的,只能叮嘱魏延说道:“希望你的能力配得上你的自信,切记梁县的防御不容有失,你不可大意。” “徐老将军请放心,延知晓轻重。” 魏延明显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无论前来攻打的是谁,他都有信心将梁县守得固若金汤。 甚至在魏延看来,眼下出兵奇袭拿下南阳也未必没有机会,只是他不知道为何王景不同意这个建议。 交接防务之后,徐荣领一百骑兵背上,直奔洛阳而去。 而徐荣离开,梁县防御由魏延接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鲁阳,传到了陈兰耳中。 鲁阳,县衙。 正在后堂与手下饮酒作乐的陈兰,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酒也不喝了,牛逼也不吹了,当即起身点齐兵马,准备出击,谋划要来一次趁火打劫,借着敌军换帅的良机,刷一刷军功和战绩。 因此陈兰火急火燎地召集手下到议事大厅,直言不讳道:“我要进兵梁县,只要拿下此地,我军便可随时威逼洛阳。” “都尉,不可啊!” 不少人听了都是直接反对,毕竟难得和平,要是贸然开战的话,自己等人怕不是都要凉凉。 毕竟此前在梁县外的那一战,孙袁联军败得太惨了,以至于此刻袁术的麾下竟然再也找不出一个如孙坚这般的猛将出来扛起大旗啊。 如今袁术南有荆州刘表虎视眈眈,东有曹操蠢蠢欲动,可谓是在夹缝中生存,王景的北军不来主动进攻,自己这边就该烧高香了。 何必去撩王景的虎须,自寻死路呢? 活着难道不好吗? 奈何陈兰立功心切,哪里听得进属下反对的意见,反而振振有词:“两日前,祁侯麾下大将徐荣已被调离梁县,去向不明。而新到任的将领不过一黄口小儿,年仅十七。此时不拿下梁县,什么时候才能拿下?别告诉我,伱们连一個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都怕了!” 陈兰一番激将,顿时有不少人改口:“若是这样,或可一试。” 一听说徐荣不在,换防的主将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原本陈兰这些怂得不行的手下,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 “这么说来,此战能打?” “打他娘的!” 徐荣这样的西凉猛将,他们干不过,还干不过一个小屁孩么? 随即在陈兰的怂恿下,除开两千兵力留守大本营,其余大军开拔,朝着梁县浩浩荡荡进发,一路杀气腾腾。 骄傲自大的陈兰,根本没把十六岁的魏延放在眼里,因此他甚至懒得隐藏行踪,直接就是大摇大摆地以一字长蛇阵走在官道上。 仿佛守在梁县的,是一头可以任由他宰杀的羔羊。 梁县,东门。 城楼上,魏延很快便从派出去的密探发回来的飞鸽传书中得知了陈兰出兵的这一消息。 可魏延非但没有害怕,反倒是嘴角一咧,心里乐开了:“陈兰此人果然是个不可救药的蠢货,连徐荣被调走是我故意放出的消息都看不出来。” 魏延故意泄露消息,目的自然是把陈兰引出来再杀。 毕竟劳师远征,强攻对手城池这种事太过冒险,最优解乃是以逸待劳,守株待兔,坐等对手上门来送。“校尉,此战要如何打?” 徐荣留下的几个手下,此时都只能听从魏延的命令。 而魏延则是想了想,拿出一份地图,目光坚定地下令说道:“我亲自率领两千步军出城,于此地设伏,伏击若是成功,我会命人点燃烽火作为信号,尔等只要看见信号,就即刻出城追击。若伏击失败,我会想办法退回城中。无论如何,梁县不容有失” 魏延的策略确实万无一失,即便伏击不成,守军也可依托城墙等待后方支援,让对手讨不到什么便宜,因此大家听完魏延的布局后便也没有任何反对。 魏延虽然高傲,却并非是无脑的莽夫。 王景交给他的任务是守住梁县,因为魏延无论如何行动,都必须力保梁县不失这条底线。 立功当然要积极,但绝不能冒着梁县失守的风险。 做出决议之后,魏延便带着他亲自训练的两千步军出城,埋伏在陈兰的必经之路两排的山林之中。 林业茂密,遮挡住了人的视线。 陈兰所率领的主力部队很快就出现在魏延面前,一万八千余人,气势浩浩荡荡,仿佛绵绵不绝的江水,在眼前流淌而过。 随着不断逼近梁县,陈兰的兴致愈发高涨,嘴角裂开,笑声肆意:“哈哈哈,不知道拿下梁县之后,主公会给我怎样的封赏呢?” 战斗都还没开始,陈兰已经开始幻想起日后受到袁术的重用,从此走上人生巅峰了。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道箭雨,打破了他的美梦。 “敌袭!” “有埋伏!” 山道两旁不断飞出一道道箭矢,在汹涌的人潮中开出一朵朵的血,骤然遭袭,让陈兰的部队陷入到了极度的混乱之中。 “为何此地会有敌军埋伏?” 陈兰是怎么也没想到,不曾被他放在眼里的年轻小将,居然胆大到敢以弱势兵力出城野战,因此仓促之下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狭窄的山道中,陈兰左顾右盼,所部兵马却完全乱作一团。 他想要结阵防守,然而地形不利,纵使拥有兵力优势,也根本施展不开,反倒要被伏兵居高临下的用箭雨糊了一脸。 “何方鼠辈,竟敢偷袭!” 陈兰骑在马上,气得当场破口大骂。 结果树林深处,居然真的传来一声回应:“当然是你魏爷爷我!” 魏延身披黑水鼍龙宝甲,手持陨铁锻造而成的虎牙大刀,忽然就出现在了陈兰的面前。 而站在魏延身后的,则是五百丹阳精兵,他们手持刀盾、长戟和手弩等武器,目光坚毅,行走之间配合默契,不发一语,展现出了极其优秀的军事素养,与这个时代的大多数普通士卒都截然不同。 毫无疑问,这些丹阳精兵,已经被王景用纪律和训练,打造成了一把绝世宝剑。 而这把绝世宝剑,又被王景交给了魏延,让他来破阵杀敌,斩将夺旗。 陈兰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将是一支何等恐怖的军队,他只是固执得被魏延的主动出击所触怒,然后嚣张地大吼道:“黄口小儿,竟敢出城前来送死,我这就成全你!” “区区杂鱼,也敢放此豪言?找死!” 魏延刀身斜举,开战之前,还尝试用言语激怒敌人。 而陈兰果然上当,他自视甚高,一向觉得自己在袁术的阵营中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将,如今却被魏延以“杂鱼”视之,当即怒不可遏:“口无遮拦,给吾死来!” 陈兰竟策马越众而出,不顾山路险峻,向魏延杀去。 “保护都尉!” 主将如此冲动易怒,陈兰身边的亲兵简直看得头大,只能也跟着一起冲出去。 可这一冲,立刻就和大部队产生脱节。 而山路崎岖不平,又陡又峭,陈兰胯下战马还未冲出几步,就已经体力不足,速度降了下来。 一名骑将,一旦失去了战马冲刺带来的机动性优势,被人数众多的重装步兵步兵围杀是什么下场? 唯死而已! 魏延狞笑一声:“来得好!” 只见魏延猛提周身气力,手中虎牙大刀随即向前一挥,斩出一道凶戾的刀气,而随着他一刀斩出,五百丹阳精兵亦开始发动冲锋,义无反顾地杀向敌军。 “跟我冲!” 魏延没有骑马,还身披重甲,但此时借着陡峭的山路增速,却是如履平地,身手矫健,跑得一点也不慢,甚至当奔跑起来之后,下山的巨大动能产生的惯性,也在不由自主地推动着他凶猛前进。 “杀啊!” 陈兰冲到半途就冲不动了,然而魏延却是下山猛虎,来势汹汹:“鼠辈,受死!” 虎牙大刀如劈波斩浪一般落下,魏延虽然年轻,但武道资质却是超乎想象,自从得王景传授他《解牛刀经》之后,实力便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如今赫然比陈兰这样年过三旬正值壮年的将领还要强出一筹,再加上双方的状态差距。 陈兰竟然连魏延一刀都接不住! 一刀,只是一刀,陈兰手中的长剑就被磕飞。 第二刀,魏延便以无厚而入有间,施展解牛刀法,把陈兰当场劈下马来,身上的铠甲都被直接斩破,露出胸前一片模糊的血肉。 而第三刀,陈兰更是毫无反抗之力的被一刀枭首。 斩杀敌将之后,魏延当即命人点燃烽火信号,让城中等待时机的西凉骑兵出击。 “都尉死了!” “快逃啊!” 陈兰战死,他的部下当即变得十分混乱,而且因为是一字长蛇阵的行军状态,根本没有做好战斗准备,如今全军被魏延拦腰截断,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随着梁县的守军出城,与伏兵一同内外夹击,陈兰的部曲当场宣告溃灭。 魏延砍下陈兰的人头提在手里,还骑上他的战马,直接在山道上横冲直撞,边冲边大声怒吼道:“陈兰授首,降者免死!” 一口地道的南阳口音,让不少本来打算负隅顽抗的士卒,都纷纷停了下来。 魏延本身也是豫南人士,因此很轻松地就依靠这个身份,招降了陈兰的部曲。 “校尉,此战我军毙敌上千,俘获无数,自损不过数十人,可谓是大获全胜啊!” 魏延身边,随他一同出战的亲兵,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心情振奋。 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刚来梁县,就能立此大功! 魏延也是一脸得意:“哈哈哈,区区小胜而已,日后只要尔等听从吾之号令,何愁不能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万胜!万胜!” 亲兵们簇拥在魏延身边,目光之中,尽是期待。 魏延虽然性格狂傲,说话嚣张,还喜欢喝同僚夸耀自己的能力,但他对待手下的士卒却是极好,不仅从不克扣军饷,而且战利品的发放也往往非常大方。 因此才刚接管王景给他的两千步军,就立刻获得了手下士卒的拥戴,这次出城作战,明知风险巨大,战前却无一人退缩,反而人人奋勇。 激战半日,魏延出城时只有两千人,回来时却已是足足多出了一万三千人。 这兵力越打越多的本事,把随同魏延一起作战的崔勇和伍习二人都给看傻眼了。 (本章完) 第179章 孟德啊,我对不住你 第179章 孟德啊,我对不住你 崔勇和伍习二人皆为董卓旧部,当初随徐荣一起投诚,同时也是徐荣离开前留下来辅佐魏延防守梁县的武将,两人毕竟与袁术军对阵多时,因此熟悉当地的情况,再加上也需要他们来镇住驻守梁县的西凉兵众。 魏延刚来时,崔勇与伍习见他年轻,心中未免有所轻视,觉得魏延不过是个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的黄口小儿,甚至心里巴不得他多犯点错,然后被贬官,让自己顶上去,捞个校尉来做做。 可让崔勇和伍习都始料未及的是魏延刚到梁县就搞出了这么一个大阵仗。 竟然亲自率军于城外设伏,最后还阵斩陈兰! 此时魏延得胜归来,崔勇和伍习也因为刚才的出城追击而获得了战功,因此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歪心思,一个個的对魏延都是心悦诚服:“恭喜校尉,立此大功,朝廷必有封赏。” 崔勇和伍习都是西凉降将出身,如今靠山徐荣离任去了辽东,他们自然希望能追随一个新的靠山。 而年纪轻轻就展露惊人才华,同时又极受王景器重的魏延,理所当然的就成为了他们要跪舔的目标。 最妙的是魏延出身寒门,没有自己的班底,只要投靠过去立刻就能成为左膀右臂。 崔勇和伍习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校尉这一仗打得真是精彩纷呈,不仅计策百出将敌军玩弄于股掌之间,还身先士卒阵斩敌将,真乃我辈楷模!” 崔勇和伍习两人围着魏延,半真半假地拍着马屁。 而魏延毕竟年轻,对于功名的渴望更是炽烈,因此两人的马屁和讨好让他十分受用:“哈哈,你们很有眼光嘛。” 崔勇和伍习见状当即趁热打铁,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绞尽脑汁狂拍马屁,简直把魏延夸得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魏延被拍得十分舒服,眼睛都半眯起来。 不过爱吹牛归爱吹牛,魏延也没有忘了正事,当即安排崔勇和伍习打扫战场,统计战功,然后写一份战报送去洛阳。 崔勇和伍习听了,十分诧异。 尤其是伍习,他立功心切,见魏延似有停止进攻的意向,就当即询问道:“校尉,此刻敌军大败,正是人心惶惶之际,我们何不趁此良机攻下鲁阳呢?” 年轻热血的崔勇,闻言也是一脸期待地看向魏延:“校尉,杀敌之功,如何比得上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两人都是降将,在北军内部身份尴尬,因此都渴望着立下更多的战功,好换取更远大的前程,至少也要表现出足够的忠心和能力,否则岂不是一辈子只能混个低级武官的命? 崔勇和伍习身上压力还是很大的,之所以如此心急,主要还是王景麾下的猛将太多了,一个个都是强的离谱,更何况如徐晃这种黄巾军出身的降将,现在都爬上了高位,单独领军镇守一方。 说真的,崔勇和伍习简直羡慕得眼珠子发红! 人生在世,谁不想封侯拜相,光宗耀祖呢? 而眼下正巧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哪里还能忍得住。 “校尉,战机稍纵即逝,万勿迟疑啊。” “是啊,陈兰战死,鲁阳必定守备空虚,我们必可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此城。” 伍习拉着崔勇在魏延身边一个劲儿地劝说着,在他们看来,魏延年轻气盛,又刚立下大功,肯定会答应。 却不料魏延虽然年轻,头脑却十分清醒,在听完伍习和崔勇的建议之后便摇头否决道:“攻取鲁阳,现在还不是时候。” 伍习和崔勇听完直接傻眼了,他们根本无法理解,怎么就不是时候了? 洛阳,卫将军府。 收到魏延飞鸽传书的王景,看完战报之后,笑着说道:“文长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待,明明是防守作战,却出城伏击,果然是喜欢用奇谋的勇将啊。” 魏延的这一战,确实打得十分亮眼,成功以小博大,一举就大大削弱了袁术军的兵力,缓解了南线的压力。 就连擅长兵法的荀攸,在看完战报的细节之后,都忍不住出声赞叹:“文长真乃英雄出少年也,如此智勇双全,未来必成栋梁之才。攸恭喜主公,麾下又添一员大将。” 将有战将猛将,更有统将和智将,而真正能独领一军,镇守一方的大将,却是最为难得的。 这种将领,能文能能武,攻守兼备,各项能力都十分全面,没有太过明显的短板,是真正的顶尖人才。 毫无疑问,魏延所展现出来的资质,已经得到了王景和荀攸的肯定,认为他有大将之姿。 但随后王景又发出一声长叹:“可惜了,现在不是攻略南阳的好时机。” 荀攸闻言也是点头:“确实可惜,若非我军战略早已定好,此战当可趁势南下,先破鲁阳,再破南阳,灭袁术亦不过是反掌之间。” 无论是王景还是荀攸,都没把盘踞在南阳郡的袁术放在眼里。 主要是袁术麾下缺乏顶尖人才,手下一堆二流三流的武将,唯一能够让人重视的,也就一个大将纪灵罢了。 其他之人,不过尔尔,全是些不值一提的杂鱼货色。 相反的,豫州北部的曹操,还有更北的兖州陈宫,以及河北大地的袁绍和公孙瓒,这些敌人才是真正的强敌,需要北军重视的竞争对手。 所以王景现在根本没心思吞并袁术的地盘,而是要趁着诸侯争霸还未完全启动的这个空档期,先整合内部,稳固大后方,建立完整的产业,让麾下的土地和人口能够高效动员起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物资和提供兵员,然后积蓄力量等待袁绍取得河北霸权的那一刻到来。 当袁绍击败公孙瓒,成为北方霸主威势最盛的时候,其实也是他军事实力最为虚弱的时候。 而王景要做的,就是在最正确的时机,对袁绍出手,一击将他击溃,然后夺取胜利果实。 正是因为早早和荀攸制定了这个发展战略,所以哪怕眼下出现了一个机会,王景也没有因此而分心。 放下手里的战报,王景笑着看向荀攸:“公达,文长这次的表现你也看到了,对我的眼光,可还抱有怀疑?” 荀攸苦笑,随即拱手作揖:“是属下有眼无珠,差一点就让主公错失了文长这样的大将之才。” “哈哈,看来你是承认他的能力了。” 王景的话,让荀攸不禁感慨:“属下之前还担心文长年少气盛,不懂节制,却想不到他做事有勇有谋,并未因小利而败坏大局,如此人才,自是难得。” 魏延没有趁机进兵鲁阳,想必是从王景和荀攸的兵力分配上猜出了北进战略的计划,所以没有贪功冒进,而是选择了原地固守,写信回来询问王景是否要继续出兵。 由此可见,魏延虽然骄傲,但是本身的智谋并不弱,做事也很有分寸。 就连荀攸,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看走了眼。 荀攸也无奈,毕竟魏延之前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这么有理智的人啊,明明他平时待人接物,都莽得不行。 没想到打仗的时候,却如此沉稳。 聊完梁县的战斗,又安排了一些琐事之后,荀攸起身告退。 ………… 洛阳城东马市,挂着酒字招牌的一座无名酒肆。 在城内达官贵族的眼里,这种小酒肆闹闹哄哄、酒食粗糙,根本难以下咽。 而来这种酒肆的客人,也大多是一些喝得醉醺醺粗鄙汉子,一边吃着炒豆子,一边满嘴跑马车,吹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什么大人物呢,吹嘘着自己的告别童子身是在几岁。 乌烟瘴气的酒肆角落里,换上简单服饰的郭嘉、荀彧和戏志才三人坐在一个角落里。 有些人,哪怕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气质也依旧是卓尔不凡。他们三人,就属于这种,以至于围在他们旁边的位置上,空出了好一片空间,酒肆里的其他人,特意离得他们远远的,仿佛泾渭分明的河水。 郭嘉倒是很喜欢这种氛围,有些兴奋地道,“没想到,洛阳城里还有这么有趣的地方,我竟然都不知道,文若,你真应该早点带我来。” “我也只是听闻想要打探洛阳城的消息,最合适的地方就是这里,其实我以前也没来过。” 荀彧淡定地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平日里习惯了喝酒用瓷杯的他,现在用陶碗还是有点不习惯,但优雅的动作,依旧是那么的让人赏心悦目。 只能说,良好的教养,一旦深入骨髓,就会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的气质和精神,这不是那些想要附庸风雅的暴发户能比的。 相比于了荀彧的优雅,郭嘉的举动就显得狂放和潇洒了不少,但同样极具个人魅力,让人见了,并不觉得他是行为粗鄙,反而认为郭嘉这是真性情。 周围的人,时常高谈阔论,虽然说的话话题很乱很杂,但确实让郭嘉收集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毕竟许多大政方针,不要听上面的人怎么自吹自擂,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整个社会的底层,有没有因此而获得利益,生活境遇因此而得到改善。 戏志才笑吟吟地看着郭嘉,问他说道:“奉孝,有何收获?” 郭嘉则是感叹:“确实收获匪浅。” 在郭嘉眼里,洛阳百姓的生活确实比他去过的许多地方都要好,哪怕是颍川和邺城这些繁华富庶的城市,都比不上洛阳。 如果说这是因为洛阳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达官贵人太多,所以挣钱的机会也多,可听了周围百姓的议论,郭嘉才知道并非如此。 以前的洛阳,乞丐和流民也是随处可见,甚至河道上还活跃着各路江湖豪杰绿林好汉,加上官吏盘剥,洛阳附近的百姓,日子其实也并没有好过到哪里去,也就内城的富户日子稍微好点。 绝大多数人依旧只能艰难度日,生活相当困苦。 然而王景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尤其是最近不断出现的工坊,正在大肆招人,给的待遇比种田高多了,哪怕啥也不会,去工地搬砖铲土,也足以养活一家三口。 百姓手里开始有钱,日子当然好过了。 看看城东马市的酒肆有多热闹就知道了,没钱的话,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来吃酒? 吃酒难道不要钱的吗? 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些,郭嘉对王景正在推行的改革有了更深的感触,也看到了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新景象。 “看来祁侯推行的政策,确实非常有效。” 郭嘉越看越满意,王景显然很符合他心目中的明君人设。 荀彧想了想,又对郭嘉说出了另一个重要的情报:“还有一则消息,朝廷正在河东和弘农郡进行屯田,主要的负责人就是段忠明与王彦云,据闻二人手中有名为化肥之物,可让粮食变得高产。” “高产,是有多高?” 戏志才和郭嘉都对此十分感兴趣,身为顶级谋士,乱世之中粮食的重要性他们又岂会不知? 有粮才能养得起人口,有人口才能征募兵员,可以说粮食是一切的基础,是宏图霸业的基石所在。 荀彧摇头:“具体细节只有段煨和王陵清楚,彧也不过是听公达偶尔提及,只知道粮食的增产效果非常显著,绝对超乎想象。” 三人对都这个情报非常重视,在崇尚天人合一的炎汉帝朝,尤其是谶纬经学作为国学的东汉时期,高产农作物的意义非比寻常,绝非仅仅是粮食丰收那么简单,这件事是可以被当成是一种强大的政治筹码来使用的。 如果真有一种全新的粮食增产手段出现并且被确定有效,那么统治者完全可以拿来当做“祥瑞”向天下人展示,以此来彰显自身政权的合法性。 周朝的凤鸣岐山,汉朝的斩白蛇起义,就是这类祥瑞中的一种。 在这个有神仙存在的世界,祥瑞意味着“天眷”,效果也往往不错,而种田是靠天吃饭,粮食增产这样简单粗暴的祥瑞,完全可以包装成“天赐祥瑞”,操作好了,甚至可以轻易就获得天下百姓的认同,效果怕是不比真的找来一只凤凰神鸟要差! 郭嘉皱着眉头,总有些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假:“会不会是故意放出的假消息,毕竟如果是真的,北军何必对此秘而不宣呢?” 戏志才也觉得郭嘉所言,十分在理:“是啊,这样的消息,有隐瞒的必要吗?” 荀彧也给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只能叹气:“详情彧亦不知,毕竟公达从不虚言,他没有要欺骗我的理由。。” “想知道真相,你们可以来问我啊。” 忽然出现的话语声,吓了三人一大跳。 荀彧更是当场认出了王景的身份,起身想要行礼:“主……” 王景却说眼疾手快,按住荀彧的肩膀:“诶~,文若不必多礼,现在我是私底下以朋友的身份出现,你们不会不欢迎吧?” “怎么会,请坐。” 荀彧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招呼王景坐下,然后自己才另外找了个位置坐下。 郭嘉和戏志才,则是原地不动,打量着王景。 而王景先是朝郭嘉笑了笑:“奉孝,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虽然如今王景身居高位,封候拜将,而郭嘉依旧只是平民,但两人的友谊却并未因此而有半分改变。 “元旭风采更胜往西,看来如今的你,终于下定决心要谋取天下了。” 郭嘉言笑晏晏,显然对王景的选择十分满意。 王景随后将目光投向戏志才:“这位朋友,如何称呼?” 戏志才当即向着王景行礼作揖:“草民见过祁侯。” “志才既是文若与奉孝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景的朋友,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互称表字即可。” 四人各自落座,在酒席上畅所欲言。 郭嘉最擅长洞察人心,看出王景有心事,便笑着问道:“元旭眉宇间有郁结之气,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王景放下酒觞,便也没有隐瞒:“还不是缺人给闹的?” 平定四郡叛乱,世家豪族服软,因此送来了一批族中优秀的子弟投入王景麾下,可这些人不过杯水车薪罢了。 王景要加强对地方的控制,自然就需要安插大量的官吏,可就帝朝眼下的识字率顶了天也就百分之十而已,而且光认得字不懂得处理政务有什么用? 墨学书院和道学书院的人才大部分都是科研型的,也就是理科,也不适合拎出来搞管理,所以王景为此十分头疼。 郭嘉闻言先是与荀彧和戏志才对视一眼,随即笑着对王景建议道:“元旭可知,帝朝私学最盛之地,就在颍川?只要北军拿下豫州,便再无人才匮乏之虞。” 在座四人,除开王景之外,郭嘉、荀彧和戏志才皆为颍川人士,倒不是他们自夸,而是两汉时代,颍川、南阳与汝南三郡的私学就极为繁荣,而颍川更是冠绝天下,民间游学之风极盛。 不仅是世家和豪族,寒门的人才同样不少,比如郭嘉便是最典型的例子。 王景忽然间也想到了历史上曹操颁布的求贤令,难怪这么多诸侯之中,只有曹操的唯才是举效果如此显著。 (本章完) 第180章 孟德啊,我对不住你(2) 第180章 孟德啊,我对不住你(2) 直接在鱼群巢穴的边上打窝,自然吸引来无数大鱼。 求贤令不过一纸文书,王景眼下就可以颁布,但回想起郭嘉方才的话,顿时察觉到了不对:“奉孝,我若想要招揽颍川之人才,非占据豫州之地不可吗?” 郭嘉闻言,只回了四个字:“故土难离。” 王景顿时就明白了郭嘉的言下之意,同时心中也若有所思。 汉族是典型的农耕民族,因此文化内核之中就包含着极深的乡土情结,讲究个落叶归根,自然故土难离。 荀彧是士族出身,戏志才和郭嘉则是寒门士子,但他们都出身于颍川,因此自然希望能够保卫自己的家乡。 历史上荀彧和郭嘉弃袁绍而投曹操,也未必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眼下颍川荀氏是新党的中坚力量之一,戏志才看好北军的未来,而郭嘉也与王景有着很深的交情,他们三人都愿意投效王景,可颍川的其他人才呢? 正是因为出身颍川,郭嘉才明白颍川的人才是何其之多,这些人才若是不能为王景所用,必然被其他诸侯所得,成为王景日后争霸天下的阻力。 豫州自古以来便人杰地灵,多出顶级的文臣和谋士,历史上曹操正是拿下了豫州,定都许昌,才在起家之初,就获得了一个强大的谋士团队。 郭嘉、荀彧、荀攸和戏志才等,都是顶尖的谋士,可参谋军机战略,可治理内政后勤,为曹魏政权称霸天下提供了强而有力绵绵不绝的后劲。 眼下随着郭嘉和戏志才的正式加入,王景麾下终于也可以再次组建一个小型的智囊团,为他查遗补缺,出谋献策了。 毕竟贾诩要处理内政问题,而李儒又要执掌暗卫,是王景用来干脏活的刀子,因此王景身边的顶级谋士,经常就只有荀攸一個,有点不太够用。 如今郭嘉和戏志才加盟,总算是不用去愁着遇到要用人的时候,却捉襟见肘了。 成为了王景的谋士,郭嘉很多心里话也敢直言不讳了,只见他语气十分正式地对王景建议道:“主公,以当前中原的态势,我军不必全取豫州,只需先拿下豫北即可。” “为何不直接拿下整个豫州呢?” 王景好奇,他还以为郭嘉想说的是夺取豫州全境的计策。 很显然,郭嘉在来洛阳之前,是做足了功课,收集到了各路诸侯的情报和信息,只见郭嘉侃侃而谈说道:“主公需要的不过是人才罢了,眼下单单拿下一个颍川便足以解决人才匮乏之困境,汝南与南阳二郡,大可徐徐图之。” “而在战略上,全取豫州也绝非上策。曹操眼下占据豫南,西有南阳袁术,南有襄阳刘表,虽非强敌,却也不是一两年内能够解决的麻烦。我军若取豫州全境,那么曹操的麻烦,就会变成主公的麻烦了。” 王景当然不想帮曹操背锅,更何况曹操这个人不简单,领兵打仗还是很有一套的,现在就和他开战,自己的兵力必然折损不轻。 郭嘉指着地图,为王景分析局势:“眼下曹操的战略,必然是先北后南,陈留张邈,濮阳刘岱,此二人是比袁术和刘表更容易对付的猎物。以嘉之判断,曹操恐怕已经暗中在布局吞并兖州和豫州,若他一两年内真能完成这件事情,实力必定迅速膨胀到足以威胁我军洛阳的地步。” 不得不说,郭嘉的分析十分到位。 历史上的曹操,确实是利用了二袁的内斗,玩起了远交近攻的策略,与远在河北冀州的袁绍结盟,然后获得财力物力的支持,去攻打袁术。 而在攻打袁术之前,曹操就凭借陈宫的计谋,兵不血刃地夺取了兖州和豫州,甚至收降在兖州造反的百万黄巾军,轻松获得了十万青州民壮,练出了十万青州兵,为曹魏的霸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哪怕后续遭遇陈宫的背叛,曹操也只败不亡,可谓是韧性十足,简直就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可以说,整个河南地界,所有的诸侯都是渣渣,只有曹操,才是王景需要头疼的人。 而郭嘉对付曹操的办法也很简单:“主公,刘岱无能,兖州的黄巾之乱已经迫在眉睫,我军应当随时做好出征的准备,势必要一举拿下陈留,控制整个豫北,而将曹操的生存空间,压制在豫州南部,留着他做守户之犬,镇压袁术和刘表。” 戏志才也附和道:“奉孝所言极是,曹操乃是枭雄人物,绝不可能轻易认输,更不会甘于人下,我军拿下豫北,展现出强大的实力,又不过分逼迫,届时他必然权衡得失,选择更弱的对手作为猎物,为我军看守门户。” “守户之犬吗?” 王景轻笑一声,调侃说道:“孟德兄若是听到两位这般评价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郭嘉和戏志才闻言轻笑,心中不以为然。 倒是王景心中亦是暗暗感慨不已:孟德啊孟德,兄弟我对不住了,你的鬼才郭嘉和军师戏志才现在都是我的人了,而且还一门心思对付你,我是拦都拦不住啊。 许昌,太守府。 啊秋~ 曹操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都通红通红的。 陈宫都忍不住关切道:“孟德,你这是怎么了,染上风寒啦?” 曹操抓紧了身上的熊皮外套,摇了摇头:“公台,我不碍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背脊发凉的感觉。” 陈宫闻言十分无语:“冷你就多穿几件衣服啊,别逞强。” 而曹操本人更无语:“你看我都裹成一个粽子了,还穿得不够多吗?” 看着窗外飘落的雪,曹操没来由地又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板底直冲天灵盖,让他为之瑟瑟发抖:“奇了怪了,虽说天气确实有点冷,可是我的身体一向很好的啊,而且这股凉意,总感觉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发自内心。” “难不成,是有人想要搞我?” 陈宫翻了个白眼:“孟德,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疑了一些。” “是吗?” 曹操皱着眉头,心中一阵莫名的不安,情绪久久难以平复。 陈宫却没管这么多,拉着曹操就开始商讨接下来的战略排布:“王元旭眼下已然看破了吾等的谋划,所以接下来的许多计策,都要提前发动了。” 见谈起了正事,曹操便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排出脑外,开始认真探讨计划执行的诸多细节。 “公台,你的计划当真能万无一失吗?” 曹操从不相信有万无一失的计策,因为很多时候,战争的胜负,极有可能会因为某一个小小的细节而被改变,从头到尾都充满了各种不确定性。 但庙算依旧非常重要,所以他才会和陈宫不断推敲完善整个计划,争取将所有的意外,都控制在手心里。 陈宫则比曹操自信得多:“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刘岱这个废物,自大狂妄,只要我们暗中以言语引导他做出错误的判断,他必然会主动出城作战,而他出得去,就必然回不来了。” “孟德,等刘岱一死,兖州就是你我囊中之物,再得孟卓之助,称霸豫州也不过是反掌之间的事情,伱还有什么疑虑吗?” 陈宫看向曹操,目光充满自信,整个人更是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计划是计划,就怕事情的进展,不会如我们想象中的那样顺利。” 曹操捏着下巴,还是有些担心。 而让他如此坐立不安的人,自然就是王景:“公台,你真能确定王景不会从中作梗吗?” “我当然能够确定。” 一提到王景,陈宫的情绪就不是很好,当初在洛阳,王景看他时眼神中的轻蔑,直到今日依旧深深地烙印在陈宫的脑海里,让他无法忘怀,手指下意识地收紧,表情更是流露出愤怒:“王景的目标是冀州,这是他早已制定的战略,而战略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曹操虽然离开了洛阳,但一些情报还是能够收集得到,因此他也相信了陈宫的判断:“希望如此吧,现在唯有拿下兖州和豫州,倾两州之力,我才有机会与王景争锋。” 连续两次惨败在王景手上,曹操非常的不甘心,所以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要赢回一局。他曹孟德,绝不是一个失败者! 初平二年开春,原本在一年后才爆发的黄巾之乱,如今在陈宫这位有心人的挑动下,渐渐有了野火燎原之势。 从地图上看,地处黄河以南,中原腹心之地的兖州,虽然人口众多,土地肥沃,可是在东汉的乱局中并不是什么有优势的地方。 毕竟就地形而言,这里一片坦途毫无天险可以放手,相反倒是一个八方环敌的四战之地。无论东西南北的哪一路诸侯强大之后,都必然会觊觎兖州,更何况这个时候的袁绍、袁术和陶谦等,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因此王景最初并未计划夺取豫州和兖州,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量。 而郭嘉为王景制定的战术,也仅仅是拿下半个豫州,对近在咫尺的兖州,却毫无想法。不是兖州不迷人,而是这个地方,想要守住,代价太大。 之所以说代价太大,还不仅仅是外部问题,兖州的内部势力,同样也是盘根错节,让人头大。 别看这个时候的兖州刺史是刘岱,可是刘岱这人纯粹废物一个,根本无力掌控兖州全境,甚至政令出了濮阳便是一张废纸,根本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也正因为刘岱无能,兖州的管辖范围内,出现了黑山军和一部分当初被王景击溃而不断流亡的南匈奴势力存在。 有陈宫在背后默默推动,东部边境上很快就聚集了百万青州黄巾军,他们为求活命,已然对濮阳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涌入兖州,掀起滔天战火。 曹操坐镇许昌,不断派出密探前往兖州搜集情报,希望将局势掌控在自己手里。 其实曹操自己也明白,群雄并起之后,连年战乱已经不可避免,以兖州四战之地的境遇,那里绝对不是开局的理想基地,拿来扩张势力倒是还可以,但是以此为根基打天下怕是很难。 奈何曹操也没有太多选择,有地盘总比没地盘的好,现在的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主公,军师回来了。” “快快有请!” 曹操一听陈宫回来,立刻让人去把他请到书房商议策略。 陈宫刚从兖州回来,一路风尘仆仆,衣衫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曹操拉去问计。 书房里,曹操神色殷切:“公台,情况如何了?” “我已暗中派人透露出兖州守备空虚的消息,说动了黑山军的于毒、白绕和眭固这三位首领,让他们发动攻击。” “黑山军实力庞大,听说有百万之众,若是让真让他们占据兖州,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曹操闻言眉头一皱,随即便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然而陈宫却是一脸自信:“孟德不必多虑,盘踞在兖州的黑山军只是黑山军的一个分支,而黑山军的主要活动区域乃是冀州与并州交界处的中山、常山、赵郡、上党、河内等地,那里属于太行山脉。我们要对付的,也不是黑山军的主力,所以取胜不难。” 曹操闻言大喜,随后又追问:“听闻兖州地界,还有一群南匈奴人?” 陈宫更是笑了:“一群败在王元旭手里的丧家之犬罢了,只需孟德一句话,就可派人前往招降。” “此言当真?” 眼下的曹操正是急于扩充军力之际,更别提匈奴人大多数都是骑术精湛的骑兵了,正是他所急缺的人才。 ………… 朝歌西山,老虎岭。 巍峨雄浑的山势中,竟有一座守备森严的大型山寨。 而这里,正是黑山军大于毒所部的本营。 议事堂前,于毒高居首座,次座和三座上,则分别坐着白绕和眭固二人,个个虎背熊腰,身穿铁甲,透露出野蛮凶悍的气息。 一身精壮的肌肉,加上奔腾如长江大河的气血,足以证明他们的武道修为不容小觑。 如今乱世已至,天下大争的序幕拉开,中原各地豪杰辈出,即便是出身草莽之人,此刻也有了龙蛇起陆的机缘。 于毒、白绕和眭固三人齐聚一堂,他们的双眼,都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这火焰,名为野心。 于毒看向白绕和眭固二人,嘴一咧,露出凶恶的笑容:“看来诸位都收到消息了。” 左眼有一道刀疤的眭固,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闻言怒笑:“那是自然,兖州兵力空虚,刘岱又是无能之辈,这块肥肉,谁不眼馋?” 白绕虽然没说话,但是从他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他和眭固的想法是一样的。 三人虽然都是黑山黄巾军的成员,都尊张燕为首领,但各自却是不同的分支派系,平日里为了钱粮和女人,也没少起内讧。 因此一听说兖州这里有机会,立马就跑来想分一杯羹。 但是于毒毕竟在三人中兵力最为雄厚,又有地利优势,所以他们也不得不接受于毒的邀请,过来共商大事。 于毒所部的黄巾军,目前屯驻在朝歌西山一带,南起沧水北岸的青岩山,北至淇水南岸的青岩绝,大本营驻扎中部鹿肠山。 而营寨所踞的老虎岭,更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一年前,于毒靠着当初掳来的一批能工巧匠,建寨于山顶,从此,“老虎岭”改称“老虎寨”,又被称之为“于毒寨”。 靠着“反抗官兵,打富济贫,保护农民”等简单粗暴通俗易懂的口号,于毒成功收拢了大批流民,势力很快膨胀至五六万人,声势浩大。 即便是身在邺城的冀州刺史韩馥,都拿于毒毫无办法,只能任由他横行大河南北,肆虐地方郡县。 于毒虽是黄巾军出身,却颇通兵法,而且头脑十分精明,因此虽然收到了来自兖州的消息,心中却是起了怀疑:“二位来意我已知晓,想要拿下兖州作为地盘,这件事情不是不能做,但力分则弱,吾等唯有齐心,方可事成。” 眭固却是纯粹的莽夫一个,只见他握拳捶桌,大声笑道:“老毒鬼,你要是怕了,就缩在乌龟壳里别出来,正好少个人分食,我能吃大份儿的。” 于毒手下纷纷大怒,有些甚至拔刀相向:“眭固,你这般目中无人,想开战吗!” “开战就开战,难道我还怕了尔等不成?” 眭固的手下也是不甘示弱,根本不管这里是不是于毒军的大本营,一个个嘴里叫嚣着要打要杀。 “每次见面都吵吵吵,烦都烦死了,想要谈合作就好好谈,现在这是做什么?斗谁的嗓门大是吗?” 眼看着又要起火拼,白绕只能黑着脸站出来拦着于毒和眭固:“这仗都还没开始打呢,我们自己就先打起来了,这样还打个屁的兖州?” 于毒和眭固也不是真的要火拼,之所以摆出凶神恶煞的架势,无非是想通过恐吓,在谈判桌前先占点便宜。 起义军嘛,说难听点就是土匪窝,谈判的时候怎么可能和和气气呢? 吵架甚至打架,才是常态啊。 (本章完) 第181章 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了自己 第181章 在一声声靓仔中迷失了自己 白绕既然已经出面劝和,在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之下,于毒和眭固二人也自然顺坡下驴,磕磕绊绊地聊起了正事。 三人之中就属于毒实力最强,因此他顺理成章地拿到了此战的主导权,同时他也提醒白绕和眭固:“兖州的消息,我估计是有人故意放出,想要引狼入室,利用我们牵制刘岱。” “难道是兖州内部不和,有人想要夺取刺史之位?” 白绕和眭固能成为一方豪杰且活到现在还没被官军剿灭,自然也不是傻子,因此都觉得这件事情必有蹊跷。 别看他们草莽起家,整天扛着大刀片子打打杀杀,就觉得他们都是弱智。 实际上,每一个能活到现在的黄巾军将领,全都是人精,没脑子的早就被卢植、朱儁和皇甫嵩他们给剿灭一空了。 因此于毒一开口,白绕和眭固就察觉到了事情背后必然存在某种阴谋。 “老毒鬼,可知是谁在暗中搅合局势?” “不知。” 于毒直接摇头,他终究不是顶尖谋士,又没有足够多的情报来源,自然无法判断局势的变化原因。 眭固听完直接瞪了他一眼:“那你说个卵子?现在到底打还是不打,你给大家一句准话,别婆婆妈妈的。” “打是肯定要打的。” 于毒的回答毫不犹豫,显然不可能放弃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兖州内部出了了什么乱子,吾等无需理会,对方既然敢引狼入室,吾等就给他来个请神容易送神难。” “没错,想这么多做啥,干他娘的就是了。” 眭固咧嘴大笑,脸上的表情愈发狰狞恐怖,只见他看向于毒和白绕:“既然要合作,那战利品该如何分配,咱们可得先谈好了,省得到时候打到一半窝里反。” 于毒和白绕对视一眼,他们都没把眭固真的当成是莽夫。 有些人莽,是因为没脑子。 有些人莽,只是想借着鲁莽的个性,多占点便宜。 所以关于战利品问题,三方寸步不让,展开了了激烈的争论。 兖州东郡,治所濮阳。 太守府内,桥瑁披头散发,被一队官兵压在地上。 看他脸上的淤青,就知道他刚才没少吃苦头。 “王肱,你擅杀朝廷大臣,可知这是死罪!” “呵呵,死到临头还这么神气,桥元伟,你以为你还是东郡太守吗?” 王肱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已经沦为阶下之囚的桥瑁,嘴角浮现不屑的冷笑:“刺史有令,要将你革职查办。” “革职查办?刘岱是分明想要我死吧?什么汉室宗亲,真是笑话,我看你们就是一群乱臣贼子!” 明知必死,桥瑁依旧不肯向刘岱低头。 当初一起讨伐董卓的情谊,至此已经烟消云散,或许正因为桥瑁是讨董一战的首倡之人,名声太大,所以才会成为刘岱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当做是威胁,不得不杀之以除后患。 桥瑁不傻,以他的智谋,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白费心机的想要求情,而是在临死前,仰天大笑:“王肱,刘岱,九泉之下,我桥瑁等着你们一起上路!” “就凭伱,也想拉我一起陪葬?呵呵,真是不知所谓。” 王肱对桥瑁的临终遗言不屑一顾。 没过几日,东郡太守桥瑁,就被兖州刺史刘岱下令处死。 随后刘岱还任命王肱接管东郡太守一职,开始剪除桥瑁在当地的影响力。 然而王肱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听闻东郡动荡的于毒、白绕和眭固,就立刻联手起兵,杀了过来。 十万黄巾军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如同滔天巨浪一般自西北方向席卷整個兖州大地。 与此同时,青州黄巾军同样响应于毒的号召,一同发起进攻,也是十万青壮,百万流民,气势汹汹声威震天。 在这一东一西的两路黄巾军夹击之下,整个兖州,顿时危若累卵。 “弟兄们,杀进濮阳,酒肉管饱!” 于毒亲自率军猛攻,他的部队在黑山军的战斗体系里,军纪最为严明,作战也最为勇敢,横行河南河北等地时,可谓是“义军所至,郡县莫能制,朝廷不能讨”。 如今濮阳的前任东郡太守桥瑁刚刚被杀,新来的太守王肱还未竖立起足够的威信,守军根本毫无士气可言。 因此才第三日,濮阳就被攻破。 “破城了,杀进去!” 于毒身披重甲,手持钢刀,亲自率队杀入城中,只见他挥刀猛劈,以凶狠的刀法斩得守军节节败退,很快太守府也宣告失守,在弥漫的烽烟中陷落。 王肱被押到了于毒面前,像个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数日前,桥瑁也是如他这般,沦为阶下之囚,生死操之人手。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而且还转得这么快,现在轮到他成为阶下之囚了。 “你就是王肱?” 于毒冷冷地看着王肱,狞笑大笑,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讥讽起来:“什么狗屁名士,拉下去砍了。” “是!” 周围的黄巾军士卒,全都是底层百姓出身,没少受世家豪族的盘剥和迫害,因此对王肱这种出身名门之人,自然没有任何好感。 眭固和白绕也进入太守府,被这里的奢华所震惊,看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差点给我晃瞎了,这些当官的未免也太有钱了吧?这太守府怎么修的跟个皇宫似的。” 太守府的堂皇富丽,让二人几有乱渐欲迷人眼的即视感,被这朱墙绿瓦所代表的富贵和荣华所深深迷醉。 三人中唯有于毒算是有几分见识,如今大战已经结束,他便忍不住出言嘲讽眭固:“你见过皇宫吗?” 眭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挥舞着手里的大刀,语气十分嚣张得叫嚷道:“哼,皇宫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老子迟早要杀进洛阳,把那皇帝老儿的脑袋给砍了。” 白绕听完白眼都差点翻到脑壳顶上:“少吹牛了,还杀进洛阳,你打得过祁侯吗?再说了,现在的皇帝也不是个老头子,而是一个十几岁的瓜娃子。” “祁侯算个屁,也就是没碰上老子,不然老子一刀就能劈死他!” 眭固显然很不服气。 于毒却懒得听他们的废话和争吵,而是说起战后的事宜:“现在濮阳已破,我先立个规矩……” “立什么规矩?事前不是商量好了,要大掠三日的吗?” 眭固粗声粗气地说道,显然胜利之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抢劫捞钱。 而这个时代的军队,别说黄巾军了,就连朝廷的官军很多时候为了维持高昂的士气,也得纵容士兵劫掠地方。 毕竟生产力低下,朝廷光是掏钱打仗就让财政捉襟见肘了,更别说战争结束之后的抚恤和犒赏。 拿不出钱来,说什么都没用。 而黄巾军本身就是流民为主力,打头阵的都是盗匪和贼寇,因此烧杀抢掠什么的,更是老本行和传统艺能了。 不过于毒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抢不是说不可以抢,我的意思是,只抢富户和豪门,反正穷苦百姓手里也没几个钱,不如拉着他们一起去抢当官的和有钱的,这样一来,我们还能趁机扩大队伍。” 不得不说,于毒也算是有几分见识,至少知道自己的基本盘是什么,也很注重扩大队伍。而在黑山黄巾军里,于毒也是少数几个拥有战略思想的起义军将领,从他公然打出“反抗官兵,打富济贫,保护农民”的旗号就看得出来,他是很有想法的一个人。 时至四月,于毒和白绕、眭固等人继续率军掉头攻打魏郡。 太守王肱被杀的消息,也传至昌邑。 兖州,昌邑城,刺史府。 刘岱最近的心情很不错,治下的名门望族,都对自己的施政举措赞誉有加,各种夸赞的话,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 然而这份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就有手下前来禀报:“刺史大人,大事不好了,东郡被破,太守王肱战死!” “你说什么!?” 刘岱大怒,气得当场发飙:“王肱这个废物,连一座城都守不住!” 濮阳不同于别处县城,这可是兖州有数的大城,不仅北临黄河,有着便利的水运,商业繁荣,而且城中人口几十万,是整个东郡乃至全兖州最为繁华最富庶的城池。 刘岱将东郡交给王肱打理,就是希望他能帮自己管好兖州的钱袋子。 没想到这才几天,自己的钱袋子就这么没了。 然而刘岱生气得还是太早了,他刚想下令出兵收复濮阳,就有手下跑来求援:“启禀刺史,青州十万黄巾军来犯,东平和任城相继失守!” 坏消息接踵而至,让刘岱气上加气:“一个个都是废物,废物!” 东平和任城可是兖州门户,一旦不能夺回,昌邑便危若累卵,难以防守。 “立即召集部队,我要亲自领兵,击退青州的黄巾乱党余孽!” 刘岱怒急攻心,再也忍耐不住,本地名士对他的吹捧,让他变得骄傲自大,自己输给王景也便罢了,毕竟那是真的打不过。 可我堂堂一州刺史,收拾不了王景还收拾不了你们区区黄巾余孽吗? 真当我刘岱泥捏的是吧! 这一次,刘岱决定要一展雄风,先败青州黄巾军,再破黑山贼众,向所有人证明,他刘岱刘公山,实力不差! 可大军还未召集完毕,正在练兵的于禁听闻消息,便立刻吓得跑来劝阻刘岱,兖州之兵能不能打,别人不知道,他于禁于文则还不知道吗? 只见刺史府邸,于禁双手抱拳,神色恳切:“主公还请三思,目前贼兵有百万之众,百姓惶恐震惊,士卒毫无斗志,不可抵挡,禁观贼人兵眷混杂,前后相随,贼军中也没有辎重粮草,只是以掠夺维持生计。” 分析完敌军的态势之后,于禁又提出了正确的解决办法:“如今对策,不如让部队养精蓄锐,先采取坚守之策,贼众求战不得,欲攻不能,待其锐气一失,我军自能以逸待劳,破之易如反掌。” 可惜此刻的刘岱根本不采纳于禁的意见,仍旧为了面子而坚持要主动出城与黄巾军决战:“我为兖州刺史,当以守民为重,岂有临敌避战的道理?再有敢言不战者,我定斩不饶!” 虎牢关前,大军汇聚。 无数辎重粮草,被一车车地运送过来,堆满了粮仓和库房。 城门上方,王景登高望远,遥遥东顾,目光所向,正是兖州大地。 忽然,一只灰白色羽毛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下,咕咕咕地叫唤了几声。 “主公,是来自兖州的战报。” “才安排了人手,便能传回消息,想不到暗卫的动作如此利索。” 郭嘉站在王景身旁,他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了暗卫的存在,这样一支情报力量,他之前也只是耳闻而已。 “东平和任城被破,刘岱决意要主动出击,诸位以为如何?” 王景将手中的战报,交给身边的几位谋士传阅。 进攻陈留,拿下豫北,这是北军对自身战略的一次重大调整,在此之前,王景剑指冀州主要是出于经济和军事目的。 可经过郭嘉的提醒,王景才明白人才的匮乏才是当前北军最大的难题。 眼下北军的地盘一共十三郡,横跨并州与司隶。 并州下辖郡九,县九十八,张辽出任并州牧,手握重兵,又有太原王氏在背后支持。已经事实上掌控并州全郡。 而司隶地区,下辖河南、河内、河东、弘农、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七郡,县一百零六,王景已经以洛阳为依托,占据了河南、河内、河东、弘农四郡之地,还利用度田新政将四郡四家扫荡一空,镇压了所有的不服。 人口、资源和钱粮,王景其实并不是很缺,因此对于占领冀州这个天下第一大州其实并不是非常迫切。 毕竟占下来的地盘若是不能很好的治理与整合,那就非但不是好处,反而会成为北军的负累。 因此王景召集了还在洛阳的四位谋士,一同商议计策。 除了谋主荀攸之外,刚刚加入进来的戏志才也参与进来,甚至连贾诩都放下了手里的政务,出席了这次军事会议。 郭嘉显然最为熟悉兖州的情况,一开口就是十分犀利的言辞:“刘刘公山此人愚不可及,兖州此刻既无能征善战之军,又无能逆转乾坤的绝世猛将,凭什么快速镇压叛乱?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据守城池,待敌自败。” 戏志才闻言也是十分认同郭嘉的看法:“奉孝所言非虚,黄巾众不过是一群流寇,他们缺乏粮食和后勤补给,如今能胜,不过是靠着一时的血勇之气,只要挡住第一波攻势,坚壁清野,不出半年,贼众便会因为缺粮而不得不退兵。” “待叛军一退,只需数千人尾随追击,破十万之众也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何须此时冒九死一生的风险,与敌人正面接战?刘公山这等无谋无能的蠢辈,真不知他是凭什么坐上这刺史之位的。” 郭嘉对刘岱的评价,可谓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他留,直接把他批了个体无完肤。 随后王景示意荀攸,将曹操和陈宫暗中合作的消息告诉了郭嘉等人,还顺便询问他有何计策可破解曹操和陈宫的联盟。 郭嘉听后凝眉细思,很快就有了思路:“若陈宫与曹操真有勾结,那么刘岱出城必死无疑。” 很显然,郭嘉一眼就看出了刘岱明显是被人设计坑了。 通过言语来设计操纵一个人的行为,对智者而言,并不困难。 就好像一个丑男,如果周围的人天天喊他靓仔,他恐怕真会觉得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丑。 眼下刘岱是在周围谋士的一声声“靓仔”中迷失了自己,分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兖州既无精兵又无猛将,而刘岱又几次兵败,而黑山黄巾军和青州黄巾军总兵力二十万东西夹击兖州。 哪怕这二十万兵力有很大水分,可兖州的可战之兵才多少? 实力绝对比黄巾军要弱得多!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刘岱不去防守,居然选择进攻,就能知道这件事情背后肯定有不少猫腻,刘岱要么是天生脑残,要么就是被人暗中怂恿这么干的。 换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和黄巾军硬刚。 所以当刘岱选择出城的那一刻起,郭嘉就已经预见到了刘岱必然败亡的结局。 而得到了王景的情报提醒之后,郭嘉更是在脑海中不断推演,很快便猜到了陈宫与曹操的谋划和思路。 只见郭嘉闭幕沉思片刻,便做出了判断:“依照眼下的局势来看,曹操恐怕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好出兵北上拿下兖州了。而能一举拿下兖州,曹操的背后必然有张邈等兖州世家的倾力相助。” 王景闻言倒也不觉得意外,若是按照原本的历史路线,曹操确实差不多就是在这个时间节点上成功拿下兖州,得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创业的“第一桶金”。 而既然知道这里面有便宜可占,王景自不会将这样的机会拱手予人:“奉孝,在你看来,我军该如何采取行动?” 对于郭嘉的计策,王景也是十分期待。 而郭嘉也确实没让王景失望,神色自信地给出了一个建议:“嘉之计策只有四个字,半渡而击。” (本章完) 第182章 曹丞相的屁股我摸定了 第182章 曹丞相的屁股我摸定了 陈留城外,曹操大军寻了一处易守难攻之地扎下营寨,严阵以待。 很快,城中就运送出来大批的粮草和军械等战争物资,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曹操松了一口气。 他在老家许昌招募了不少乡勇,也进行过一定的军事训练,加上自己族中的死士和私兵,战斗力上面还是强出黄巾军不少的。 然而在武器装备上的缺口依旧很大,无法填平与黄巾军的巨大兵力差距,因此曹操也不得不寻求兖州本地世家和豪族的资助。 而陈留可是豫州首屈一指的大城,这里富豪扎堆,世家林立,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了。 双方一个有钱,一个有兵,因此一拍即合,才有了如今的通力合作,唇齿相依。 陈宫亲自带人送来粮草和兵器,随后才迈着雄健的步伐走进曹操的大营,开口便朗声大笑地向曹操汇报喜讯:“孟德,可喜可贺啊,吾等大事将成,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曹操见到陈宫,也是喜形于色,急切地询问起来:“可是刘公山出城了?” 陈宫含笑点头:“然也,依照时间推算,刘公山此刻应已率军抵达东平城外,想必再过几天,我们就能收到这位汉室宗亲光荣殉国的消息了。” 曹操听完这话,硬是挤出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假惺惺地感慨道:“唉,刺史为国殉死,此等忠义,真是我辈楷模。” “好了,刘公山若是泉下有知,听到你这一番话,怕不是要气得从土里爬起来找你算账。” 陈宫挥手打断了曹操的风凉话,而是聊起了正事,与曹操商量着进兵的路线,还有具体的排兵布阵。 虽然刘岱的死亡是陈宫暗中一手安排,可黄巾军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对方这百万黄巾,靠阴谋诡计是没用的,只能真刀真枪地跟对方干一场,才能最终决定兖州的归属。 而这注定的一战,便是陈宫口中取代刘岱的“关键一步”,也是“最后一步”。 打得赢,那就是大功告成。 打不赢,那便是功亏一篑。 曹操也知道这一仗绝不轻松,可若不想为他人做嫁衣,就只有取胜这一条道路。 只见曹操眉宇间的神色很快就变得认真起来,开始询问陈宫敌军的虚实:“公台,黄巾军的实力如何?” 陈宫也没有隐瞒,将自己探听到的情报一一告知:“青州黄巾军一盘散沙,并没有出现特别强大的贼首,大多数都是缺乏组织的流民和流寇,人数虽众,却不足为虑。唯一可虑者,是于毒、白绕和眭固等人领导的黑山黄巾军。” 如果说青州黄巾军是缺乏领袖人物的散兵游勇,那么于毒等人率领的黑山黄巾军,就是拥有凝聚力的铁拳,是真正足以致命的威胁。 陈宫感慨说道:“刘公山此人十足十的蠢货一个,他与袁本初和公孙伯圭皆有联姻,其实完全可以据守城池,等待外援,轻而易举就能取得胜利,偏偏无自知之明,出城与风头正盛的黄巾军死磕。” 袁绍和公孙瓒都是刘岱的亲家,而且与刘岱的关系都挺好的,因此若是兖州真有事,这两位必然愿意拉上一把,顺带着将力量渗透进入兖州内部。 但不管如何,刘岱只要坚守城池,必可高枕无忧。 奈何刘岱首先排除了所有的正确方案,反手就选择了最蠢的那一个。 ………… 虎牢关内,重兵集结。 一万二千河东兵,两万府兵,三千并州甲士,三千射声营飞羽射手,并两千屯骑营重甲铁骑,步骑一共四万,兵锋直指陈留。 大军兵锋之锐,天下莫有能当者! 北军大营,陈泽抬头看着眼前的千古雄关,神色为之震撼:“这便是闻名天下的虎牢关了吗?果然是雄伟壮阔,巍峨险峻啊。” 他现在靠着生擒韦宾的军功,职位已经升至屯长,麾下统领一支百人队的府兵。 “喂,老周。” 陈泽扭过头去,对身边一個满脸大胡子,黑面虬髯的壮汉问道:“你说这一战,我们能赢吗?” “哼,别叫俺老周,俺不老。” 壮汉脸本来就黑,听完陈泽的话,脸更是跟砂锅一样:“你可以叫俺的全名周仓,或者称俺的表字元福,反正不能是老周,再这样叫,俺可就和你要翻脸了!” 说完周仓怒目圆瞪,一脸凶恶的瞪着陈泽。 然而陈泽却很是敷衍:“好的,老周,知道了,老周,没问题的,老周。” 一声声的“老周”,说得周仓眉间直跳:“俺刚才的话,你没听清楚是不是!俺今年才二十有七,一点也不老!” “可你看着像三十七啊……” 陈泽很是惊奇的眼神看着周仓:“你该不会是虚报年龄了吧?” “再胡说八道,俺把伱头给拧下来!” 周仓气得牙痒痒,眼前这个瘦猴一样的年轻人真是太可恶,说出的话句句扎心,简直气得他七窍生烟。 陈泽消停了一会儿,可没让周仓安静多久,就又开口问这问那了。 “喂,老周,听说你以前是黄巾军,这次去陈留,听说有可能要和黄巾军交手,你下得去手吗?” 陈泽一脸好奇,作为山中猎户,他对黄巾军倒是没什么歧视。 周仓绷着个脸回答道:“有啥下不去手的,俺以前加入黄巾军,那是因为吃不上饭,后来地公将军战死,大家原本就没什么交情,后来也就各奔东西了。再见面,已经各为其主,拼个你死我活就是了。” 很显然,出身河东的周仓是个实在人,深知吃谁的饭,就得给谁卖命的道理。 而在周仓眼里,王景很显然是一位很有作为的明主,跟着他混,不丢人,未来也有盼头。 周仓家在河东大阳县,在王景扫灭白波军之后躲进山里,后来又主动跑去河东大营投诚,成功加入了北军。 他身材魁梧,天生神力,因此很快就得到了王凌的赏识,特意写信举荐给王景。 王景熟读三国,对于周仓自不陌生,一番考较之后,便先任命他为屯长,安排到周泰手下,负责统领一百府兵,这一来二去的,周仓便与陈泽混熟了。 两人还算聊得来,唯一让周仓不爽的是,陈泽老喜欢喊他老周。 我,周仓,祁侯亲赐表字元福,今年才二十七岁,一点也不老! 两人正聊着,忽然军营里响起了雄浑的战鼓声。 “集合!” “是建忠中郎将!” “现在召集吾等,难道要打仗了么?” 陈泽和周仓身边的府兵们,一个个露出激动又忐忑的表情。 激动是因为终于可以真正踏入战场,只要立下功勋,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忐忑则是因为他们以前只是社会最底层的农夫和贱民,根本就不曾见识过战场的残酷,心中依旧对未知和死亡充满着恐惧。 很快,他们按照军令集结在校场中,两万人排列成一个个方阵。 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则是刚刚升任建忠中郎将的周泰。 陈泽和周仓都曾接受过周泰的训练,因此认出了周泰的身份。 随后他们又看到了其他的友军部队,除了两万府兵之外,开阔平整的场地里,还站着一万二千河东大营出来的正规军,以及并州甲士和重甲铁骑这些北军之中的王牌部队。 尤其是并州甲士一身威风凛凛的寒光铁甲,还有身上堪称豪华的长戟、利剑和弓弩等武器装备,看得陈泽和周仓羡慕不已,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因为军规约束,两人都不敢窃窃私语,但是无不双眼冒火,脑海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成为王牌! 对于府兵而言,积累战功,成为王牌部队的一员,就已经是人生的终极梦想了。 虽然府兵可以分到定额的田地用于耕种,可这些田产都是属于军府的,不允许私人买卖,而且只能种植粮食。 因此顶多能够维持温饱,而真正想要赚钱,过上更好的生活,就需要大量的金钱。 而类似并州甲士这样的王牌部队,薪水可是非常优厚的,而且还有优先分配战利品的权力,只要打胜仗,那可赚老鼻子钱了! 比种田有出息得多! 王景为了防止府兵制败坏得太快,所以打通了晋升渠道,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许多如陈泽周仓这般不甘平庸的府兵,内心之中有了盼头,更有了斗志,渴望着立下战功,出人头地。“卫将军到!” 又是一声唱名,随即穿着金鳞鱼甲的王景,出现在了点将台上。 而他身边,则是跟着荀攸、郭嘉这两位谋士,戏志才被留在了洛阳,协助贾诩安稳后方,以及调配粮草等后勤事务。 郭嘉站在王景身后,目光扫过台下这些战意高昂的府兵,顿时震惊不已:“两万府兵,集结训练的时间不过半年,竟有如此军心士气,当真是不可思议。” 荀攸笑着为郭嘉解惑道:“奉孝不必惊讶,主公结合先秦耕战制度,创立屯田制和府兵制,给予底层之人向上攀登的机会,因势利导之下,何愁将士不肯用命?” 郭嘉想了想,还真是这样,感慨说道:“唯才是举,军功封爵,何愁天下不定?” 点将台上,王景英姿勃勃,威风凛凛,正在进行着战争动员:“陈留太守张邈,藐视皇权,不尊号令,数月前竟趁我军讨伐境内叛逆之时,悍然发兵攻打虎牢关。此等大逆,罪不容恕,今日我王景率兵讨伐,誓要一战灭之!尔等敢战否?” “战!战!战!” 先是并州甲士和重甲铁骑怒声震天,予以回应。 随后一万二千河东兵和两万府兵,也受到感召,被激发出了心中的战意,万众一心之下,怒吼之声,震动苍穹! “我之麾下,不论家世,不比出身,唯才是举!尔等若想封候拜将,大可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受到激励的士兵,一个个神情振奋。 府兵想要加入正兵,正兵想要成为王牌。 而王牌部队的精英们,也渴望着封候拜将,完成阶级的跃迁,成为帝朝的新贵。 王景的一句话,给予了他们野心,更给予了他们改变命运的希望。 “战!战!战!” 士卒们的一声声呐喊,声嘶力竭,仿佛野火一般,烧红了天上的云霞,血染苍穹。 名将戚继光就曾说过,冷兵器战争,百人有十人敢战,这支军队就是合格,有二十人敢战,就可获得胜利,有五十人敢战,就天下无敌! 而在王景的鼓舞和激励之下,眼前的这支军队,已然无敌。 哪怕是比拼高手,王景此次带出来的人之中,亦有关羽、张飞、徐晃、阎行、周泰等绝世猛将随行。 天下虽大,谁与争锋! 动员结束,大军立即开拔。 王景任命荀攸为军师,让他和徐晃坐镇中军,又让关羽和张飞各领一路偏师,分别让杨修和郭嘉为其参谋,迂回包抄敌人的大后方。 最后,王景亲自担任先锋,以阎行为副将,在前方开道。 四万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奔赴战场,一路向东,分进合击地朝着豫州方向杀了过去。 如此强大的阵容,拿出来征讨张邈,实在是有几分牛刀杀鸡的意味在里边了。 但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拿下豫北的这一场战争,不容有失,因此王景才会不惜耗费无数钱粮和军力,以如此泰山压顶的之势,攻打陈留。 酸枣县,只驻扎着五千守军。 领兵之将,仅仅只是张邈麾下的一位司马赵宠。 “报,城外三里,发现大股骑兵!” 赵宠闻言悚然一惊,随即大怒:“为何没有提前发现?” 跑回来报信的探马也是无奈:“敌军全是骑兵,之前派出去侦查的探马,到现在一个都没回来。” “一群废物!” 赵宠气得破口大骂,但现在敌军已兵临城下,再怎么生气也无济于事,他赶紧下令说道:“关闭城门,点燃狼烟,火速派人赶往陈留求援!” “遵命!” 随后赵宠率领数百亲卫,亲自登上城楼查看状况。 三里之地,对骑兵而言,不过是转瞬即至的距离,王景的两千骑兵,很快抵达城外,与城墙上的守军遥遥对视。 原本赵宠心中还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觉得来找自己麻烦的或许是一群流窜在中原的匈奴乱兵,又或者是北方过来的黑山黄巾。 然而当看到城外那飘扬的红黑色的战旗之后,赵宠的心情,终于瞬间跌落到了谷底。 只因为这次来的敌人,是前所未有的劲敌。 重甲铁骑! 祁侯王景! 屯骑营的重甲骑兵横扫战场,早在河东之战中便树立威名。 祁侯王景更是能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强悍存在,有过正面强杀董卓的骇人战绩。 如此强悍的战斗力,让赵宠如何不惊,如何不恐? 因此赵宠现在心里面已经把自己的顶头上司张邈的八辈祖宗都给问候了个遍,你说你没事去撩王景的虎须做什么? 还派兵去攻打虎牢关,结果连虎牢关的墙皮都还没摸到,半路上就折了鲍信这位大将,成就了关羽带着二百破三万的壮举。 堂堂破虏将军,被人像杀鸡一样给杀了,简直丢人! 如今王景更是打着报仇的旗号秋后算账来了,这谁能挡得住啊? 人的名,树的影。 明明城外的敌军只有两千人,然而城内的守军却已经缩在城墙背后瑟瑟发抖,根本生不起任何反击的心思,只想着援军快点到来,好能够逼退眼前的强敌。 只因为对手是王景! 帝朝武威赫赫的卫将军,祁侯王景! 这份威名可不是儒门那些名士一样靠着吹嘘吹出来的事迹,而是踏着无数敌人的鲜血和尸骨杀出来的威风与霸气。 挡在王景面前敌人,无论是匈奴人还是董卓麾下的虎狼之军,又或者是二袁的所谓诸侯联军,眼下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啊。 百战百胜,从无败绩! 有这样的战绩,谁还敢挡在王景的面前? 酸枣城外,阎行只是一眼,就看出了城内守军的士气已经低落到了不堪一击的地步,顿时向王景主动请缨:“主公,守军兵无斗志,将无战心,只需让末将率领五百悍卒,必可一战而拿下城门。” 王景却是笑着摇头说道:“彦明稍安勿躁,想要战功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重甲铁骑的战力自然强悍,但终究是骑兵,训练和养护的成本几十倍于普通步兵,因此哪怕有着重甲防护,下马攻城也必然损失不轻,眼下根本没有这种必要。 自己只需带着手下绕城射箭,不断挫低守军士气,压垮他们的精神和斗志,待后续主力部队抵达,酸枣县必然承受不住压力,甚至开城投降都是大概率事件。 何必急着攻城折损铁甲重骑这样的王牌部队呢?, 在王景看来,眼下只要对敌方守军持续进行施压就足够了,反正曹操此刻即便知道屁股被人摸了,也来不及救援,否则一旦退兵,必会被黄巾军衔尾追杀,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心中有了决断,王景当即便对阎行下令:“彦明,我命你率五百骑兵,绕城而走,不断开弓射箭,制造恐慌。” “是!” 虽然自己的建议并未被采纳,可阎行对王景的命令依旧是不打折扣的立即执行。 “取我霸王弓来!” 距离城外五百步处,王景寻了一处隆起的高坡,翻身下马后,便立身其上,迎风眺望。 只见王景半眯着眼睛,瞄准城门方向,随手取出一支玄铁重箭,便是以指扣弦,弓如满月。 嘣~ 松手的刹那,空气震荡,锐响鸿鸣,箭矢化做一道流光激射而去。 只见三百丈外,守将赵宠身后的牙门旗应声而倒,碗口那么粗的旗杆,直接爆裂成了一地的木渣碎片,散落四周。 “大旗倒了!” “保护司马!” 上千斤重的旗杆,竟是向着赵宠倒去,眼看着就要将他砸死当场,就在这时,一位形貌魁梧煞气缭绕的猛士站了出来。 没人能举得动的大旗旗杆,他一只手便能牢牢托住,甚至直接举了起来,重新立好。 (本章完) 第183章 到我碗里来 第183章 到我碗里来 随着牙门大旗的成功归位,城中守军的士气随即高涨起来,欢呼声震天。 “只手挽大旗,足下膂力过人,真乃猛士也!” 赵宠得救之后,惊出一身冷汗,随后便欣喜若狂,自己麾下居然有如此高手,之前为何完全没有印象? 不过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赵宠也顾不得什么门户之见,当即亲切地询问对方来历:“不知足下高姓大名?” “某乃陈留己吾人士,典韦是也。” 自报家门之后,典韦神色自若,只手便将旗杆再次插好,而他的语气雄浑有力,气势豪迈不羁,很有豪侠气概。 九尺的身材魁梧得如同一座小山一般,顶天立地,威武雄壮。 此前的典韦在军中并非没有名气,正当而立之年的他的的武艺早已踏入武道五境层次,兼之天生神力,一身实力强悍无匹,乃是兖州武林第一豪侠。 奈何典韦不是世家和豪族出身,武道强者也远不如炼神高手受到重视,因此典韦的名声根本传不到张邈和赵宠等人耳中。 毕竟区区武夫而已,在儒门名士眼中根本不入流。 若非今日典韦露了一手,他想要得到提拔简直就是妄想。 如今已是乱世,天下大乱,民心动荡,依托于思能之力的儒门炼神之术也开始受到影响,使得武道强者得到重视。 正好手下无人可用的赵宠此时赶紧动用手中的权力,征召典韦为军士,对他委以重任。 “典军士,敌将一箭射落我军牙门大旗,我军士气必然不振,若是一味死守,恐怕还没等到援军,这酸枣城就要被破了。眼下唯有遣一善战之士,率军出城迎战,才可重振军心,你可愿往?” 赵宠一脸期待地看着典韦,已经把他视作唯一的救星。 没办法,现在张邈军阵营里,也就典韦最能打,除了他之外,这个任务再无其他人选。 须知出城野战为的是挽回军心,不是去送人头,派出其他人,结果必然是有去无回,更加挫伤张邈军的士气。 甚至就连派典韦出战,也不过是赵宠死马当活马医,无可奈何之下做出的选择。 他也不奢求能够击退王景,但凡能稍微打出一点亮眼的战绩,小胜一场挽回士气,赵宠就谢天谢地了。 想要建功立业的典韦闻言亦只是稍作思量,便答应下来:“某愿往!但敌军强横,又是骑兵,我需要五百精锐,一人双甲,再配备铁戟和强弩方可一战。” 赵宠十分高兴,当即命人取来典韦所需的装备,然后又叮嘱说道:“此战不在求胜,而在求不败,典军士切记不可离开城墙范围,只需帮助我军重整士气就好。” “某明白。” 随即典韦就身披两层铁甲,手持一对八十斤重的铁戟,昂然阔步走出城门。 而在他的身后,受其豪勇之气所鼓舞的五百士卒,也身披双层札甲,以密集的队形出城列阵。 城外高坡之上,王景射出一箭之后,就没再出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酸枣县城门缓缓开启,任由敌军在他的面前排兵布阵。 典韦面貌凶恶,铁戟直指王景,发出一声如同虎啸山林一般的怒吼:“祁侯,可敢与某一战!” “哈哈哈,知道我的身份,还敢邀战,好胆识。” 本可一箭射杀眼前敌将,但眼前之人实力非凡,如此名将杀之实在可惜,若是有机会,王景还是希望能够将其招揽到自己麾下。 只见王景将手中霸王弓递给身旁的阎鹄,随即从高坡腾空而起,乘风御气,以滑翔的姿态飞落到典韦面前,两者相距五十余步,正好停在守军一箭之地的极限距离。 “实力不凡,我允许你报上名来!” “陈留典韦!” 铛~ 典韦报上姓名之后,手中双铁戟猛然交击,发出铿然巨响,音波扬起狂风,震得人耳膜生疼。 如此强悍的臂力,简直骇人听闻。 典韦! 王景虽然心中早有预料,毕竟陈留人士,又以双戟为武器,还有如此惊人力量的猛将,除了典韦之外也没别人了。 知道眼前之人是典韦,王景顿时爱才心切,想要将他招揽到自己麾下。 只是扫了一眼典韦身上的装束,就知道他在张邈麾下的地位怕是高不到哪里去,顿时开口离间:“张邈果然废物一个,有你这样的猛将而不能任用,所以才会数次兵败,坐拥万军而不堪一击。与其忠于这样的昏聩之主,不如为我效力如何?” 典韦被王景说得心中一动,他性格任侠豪迈,胸怀大志,又岂会甘心认庸碌之人为主? 而在张邈帐下效力,却是日子过得不甚容易。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 张邈是东汉大臣,更是位列“八厨”之一的顶尖名士,在他的眼里,只有世家出身的名流才有资格与他结交。 至于典韦这等所谓的草莽豪杰,根本入不得张邈的视线和眼界。 但典韦有大志,更重气节,说白就是他知道要做人要有职业操守,而不是像吕布那样三姓家奴,有奶便是娘,给钱就是爹。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想要我典韦臣服,打赢我再说吧!” 典韦毫不犹豫就拒绝了王景的阵前招降,一颗忠义之心,让城门上的赵宠都感动不已,可他却不知道,典韦的潜台词是:换个老板可以,但请走正规渠道,老子绝不当阵前倒戈的无耻叛徒。 如此忠勇的猛将,王景心中更加的见猎心喜,因而豪迈大笑:“好,那我便先擒下你再说!” 为了折服典韦这样的猛将,王景打算展现出自身绝强的武力,只见他单枪匹马,一人冲阵! 王景的举动,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两千铁甲重骑早已收到军令,因此虽然心中怀疑,依旧原地不动。 而典韦和他身后的五百守军,却勃然大怒:“想要一个人击溃吾等,真是欺人太甚!纵使你祁侯武功盖世,也休想如此折辱吾等!杀!” 人生在世,谁没一点脾气? 被王景如此轻视,顿时人人怒火攻心,杀意狂涌。 尤其是典韦,他向来自恃武力高强,蔑视法纪,心中自有一股冲天的狂气。 可是今天,他遇到了比他还要狂,比他还要傲的王景。 “看戟!” 怒气升,杀意涨,典韦出手毫不留情,招招搏命,一对铁戟全往王景要害之处招呼,尽展自身绝世武艺。 一时间,铁戟虎虎生风,然而面对眼前的古之恶来,王景却是神色从容,只微微抬起了一只手。 久闻王景煌羽烈刀之威名,典韦打醒十二分精神,结果却见王景连刀都没拔出来,典韦当即大怒:“狂妄!” 铁戟力道再次加催,几乎有开山裂石之威,伴随着典韦默运《虎烈西风》之神功,吐纳庚金之炁,铁戟上更是泛起冷冽的寒芒。 然而这狂猛霸烈的一击,却被王景单掌就给托在了手里。 铛~ 一声震鸣猛然响起,覆盖着臂铠的手掌猛然一握,竟是完纳对手攻击,以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将来袭的力量全数返还。, 一击! 仅仅是抬手一拳,王景就轰开了典韦的铁戟,震得他虎口发麻。 咚~咚~咚~ 典韦连退数步,满脸骇然:“竟能徒手施展纳刀式?” 刚才那一戟的力道,就算是铁打的手臂,典韦也有自信能给砸弯了。 可是现在,王景都还没拔刀,他就感觉自己快要败了。 王景淡然一笑:“力道不差,但是想要败我,还差点远。” “那就再来!” 典韦偏不信邪,虽说王景的武勇早已威震天下,但自己好歹是一方豪杰,岂能连他的刀都没看见就落败? 而典韦身后,五百守军也围杀过来,想要将王景生擒活捉。 然而王景根本不把典韦身后的这群杂兵放在眼里,实力到了他这等境界,即便数万大军也不可能将他围杀了。凭借强横无比的武力与傲绝天下的身法,王景随时可以从容退却。 区区五百人,哪怕都是精锐,全部杀光也不过是稍微费些手脚罢了。 因此王景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了典韦的身上:“现在轮到我出招了,你要留神,至少,努力活下来。” 一语毕,刀剑齐出,鸿鸣,纯钧,已然在手。 刀剑铮鸣,仿佛龙吟虎啸,即便没有注入兵煞,威力也足以震天撼地,让典韦所率的五百精兵心惊胆战。 “杀了他!” “他只有一個人,不要怕!” 守军壮着胆子杀向王景,以为能够靠着自身的人数优势,战胜眼前这位不可一世的战神。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王景剑出刀落,只是随手劈砍,身边的敌人就尸首分离,血肉横飞,展现出了超乎他们想象的强悍和霸道。 悟透了蚩尤右臂骨上所铭刻的“铄石流金”神通之后,王景显然已经掌握了这种利用阴属性丁火元炁加热阳属性庚金元炁的技巧,让煌羽烈刀的威力更上层楼。 只见他手中的鸿鸣刀赤红如血,在高温切割之下,即便是寒铁打造而成的上品扎甲,也如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开。 这样的力量,简直是非人一般的恐怖! 典韦也见识到了王景的可怕实力,连他也为之震惊:“想不到传言中一切,竟然都是真的,没有丝毫夸大,祁侯果然有霸绝天下的武力。” 而在城楼上的赵宠,看见王景就在下面大杀四方如入无人之境,顿时额头见汗,心惊肉跳。 他无法理解,为何世上居然有王景这样的天才,不过弱冠之年,就有如此恐怖的实力,难不成真是霸王项羽复生吗? 赵宠既惊且怒,当即叫来二百弓箭手,指着下方的王景命令道:“射死他,快!” 领队迟疑了一番:“司马,我们的人还在下面呢,现在放箭的话,恐怕会有误伤。” “我让你放箭你就放箭,废什么话啊!” 在赵宠愤怒的呵斥下,弓箭手不得不弯弓搭箭,开始从城墙上向下瞄准王景进行射击。 “放箭!” 箭矢破空之声随即传至王景耳边,王景不闪不避,更不格挡,而是任由箭雨落在自己身上。 软弱无力的攻击,一如既往地无法突破天炎烈羽和金甲元功所构筑的绝对防御,只能叮叮当当地撞在金鳞鱼甲的甲叶上,被无情地弹飞。 可王景身边的守军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不少人都中箭倒地,而这来自身后友军的攻击,更是让他们惊愕不已:“为何要放箭?” “快住手,自己人!” “赵宠,我艹伱八辈祖宗!” 当这种怀疑产生,士气的瓦解就在一瞬之间。 王景又是一刀劈开典韦的守势,随即剑脊拍在他的胸口上,巨大的力量直拍得他衣甲开裂,吐血飞退。 但也正因为这样,才让典韦躲开了这一轮的箭雨洗礼。 典韦眼睛一抬,环顾四周,当即明白了原因,目光一黯就问道:“祁侯为何要出手救我?” 顶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王景信步走来,目光从容:“看来你的上司并不在意你的生死,但是我在意。” 只一句话,就击溃了典韦的心理防线。 就连典韦身边的士卒,有几十人愤愤不平的向他喊道:“典军士,赵宠不当人子,吾等干脆降了吧!” “不错,司马赵宠根本不曾将吾等的死活放在心上,明知吾等还在交战,依旧下令放箭,这干的是人事吗?” 没有人愿意给这样的上官卖命,就算是小兵,也是有自己的诉求和道德观的。 赵宠的无恩无义,彻底触怒了典韦,因此他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番,便向王景请降:“某愿降,还请大人保住他们的性命。” 典韦还是很讲义气的,想要保下跟随他出城作战的这五百步卒,虽然经过一番激战,又遭受友军背刺,已经死得只剩下三百多了。 “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王景大笑着将典韦从地上扶起。 而典韦也当即抱拳说道:“韦,见过主公。” 麾下又添一员猛将,王景喜不自胜,随即便对典韦下令:“你带人离开,我来掩护。” 典韦闻言心中感动不已,他也没有任何婆妈,朝王景抱拳行礼之后,便带着五十几个愿意跟随他离去的士兵,退至城墙的攻击距离之外。 而王景则是走到另一边吸引火力,等赵宠发现典韦跑了之后,却是依旧晚了。 赵宠在城门上急得哇哇大叫:“典韦,你这个叛徒不得好死!” 典韦的叛逃,让他颜面大失,而城门上的守军,也都纷纷明白了典韦叛逃的理由,因此看向赵宠的目光,依旧开始带着厌恶。 没人愿意给这样一个刻薄寡恩的主将卖命,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主将如何对待自己属下的士卒,大家都是心中有数。 王景哪会错过这种挫伤敌军士气的机会,当即在城下大声嘲笑:“赵宠,方才真是多谢你了,居然特意为我送来一位绝世猛将,吾得典韦,犹如得古之恶来也!哈哈哈哈。” 笑完之后,王景见打不破城门,便也就自行离开。 而这一声声的大笑,却是像刀子一样扎在了赵宠的心窝子上。 杀人,还要诛心。 这真是太狠了。 与此同时,阎行也在绕着城墙不断游走射击,射出的箭矢里,不少都绑着布条,上面写着若是不肯投降,破城之后必定屠城,以此来恐吓城中居民。 待事情办妥之后,阎行回来复命,却露出几分忧虑:“主公,这么做真的有效吗?” 他担心一旦计策无效,陈留方面派来援军,再想拿下酸枣城,那代价恐怕就非常大了,至少要折损不少士兵、 王景却非常自信:“放心吧,我之前是特意单人冲阵,目的就是为了展现出无可匹敌个人武力。而与我交战的守军士卒,有两百多人我也故意让他们返回城中,就是为了借他们之口,宣扬我的恐怖。” 毫无疑问,王景这种宁愿自己冒险,也要降低手下士兵伤亡的举动,让阎行和典韦等人都十分感动。 尤其是对比了一下赵宠刚才的行为,更是反差鲜明。 到了夜晚,退回城中的那两百多败兵,也开始四处传播着王景的恐怖实力,将“不可战胜”的第一印象,牢牢刻印在这些人的脑海之中。 深夜,子时三刻。 此时正是皎月当空之际,王景当即叫来阎行,命他挑出五百人准备夜袭。 白天时屯骑营就留下了一部分人提早休息,以及养精蓄锐,此刻正是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紧接着王景便又找来典韦,让他从三百个降卒中选出没有受伤的五十余人,和自己一起参与攻城战斗。 典韦愕然,随即劝阻说道:“主公,非是某怕死,而是这些降卒皆为酸枣本地人,让他们投诚已经十分困难,若再让他们参与攻城作战,恐怕只会起到反效果。” 才刚刚投降的士兵,而且只有五十几人,正是军心最不稳的时候。 这种人自然不可能拉去打硬仗,不然说不定到时候直接就给你来个阵前倒戈了。 典韦的劝说,显然很有道理。 (本章完) 第184章 嘴炮 第184章 嘴炮 不过王景心中早有破敌之策,因此对典韦仔细解释了一番:“放心,经过白昼时的交战,我军已经树立了不可战胜的威名,到时候你带着这些降卒,跟在我的身边,只要……” 听完王景的谋划和布局,典韦便彻底打消了心中疑虑,心悦诚服道:“有此计谋,破城易如反掌也,某愿为主公拿下这头功!” “哈哈哈,志气可嘉!”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五百多人,借着夜色与阴之军势的兵法加持,偷偷靠近城门方向,酸枣县低矮的城墙上,守军士气全无,一个个浑浑噩噩,根本没有用心值守。 王景和典韦轻轻松松就带着人,利用白天时特意加紧制作好的云梯摸上了城墙。 不过最后还是触动了城墙上预设好的思能法阵,很快便被巡逻的守军发现。 “敌袭!” “快去通知赵司马!” 守军一个个如临大敌,尤其是借着火把,看到王景的时候,更是跟见了鬼一样。 “祁……祁侯!” 昏暗的火光映照之下,王景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凶兽,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而身披双层寒光铁甲的典韦,同样散发出恐怖的气息,让守军的心灵和思维,都被恐惧所支配和主宰。 就在他们心慌神乱之时,典韦高声疾呼:“赵宠不仁不义,竟让吾等自相残杀,难道你们愿意给这种人效命吗?” “这……” 守军迟疑了,白天赵宠下令放箭的事情,本来就让士卒非常不满。 后来败兵归来,王景不可战胜的形象,也深入人心,被认为是上天的神明下凡,因此更加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而这时候典韦又站了出来,还有那五十几個跟着典韦一起叛逃的降卒,更是当场来了个现身说法:“祁侯爱兵如子,为他效力,这待遇可比赵宠之流的强多了。” “就是说啊,我今天还吃到肉了!” “听说祁侯麾下的士卒,从来不会被克扣粮饷,而且每天都能见点荤腥,难道你们不想吃肉?” 战争,有的时候言语比之刀剑更有力量。 尤其是对这个时代的底层士兵而言,什么深明大义什么忠君爱国,都是扯犊子罢了。 很多人压根就是被强拉过来的壮丁,所求的也不过是一顿饱饭而已,就这还不一定能够得到满足。 他们现在之所以还迟疑,就是担心投降之后,自己的父母家人会不会受到伤害,毕竟铁甲重骑可是客军。 王景看出了他们的疑虑,当众宣布:“只要尔等肯阵前倒戈,城破之后,酸枣县免去三年田税,而我也郑重承诺,我麾下士卒,对地方秋毫无犯,谁敢扰民,军法处置!” “此言当真?” 守军将士一听王景承诺不会纵兵劫掠,都面色激动。 他们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几支不抢劫百姓的军队,毕竟这年头连官军都参与抢劫。 “军中无戏言。” 王景诚恳的态度,获得了他们的信任。 因为在守军的将士看来,一个强者是不屑于对他们这样的小兵说谎的,所以他们都选择了相信王景的话:“吾等愿降,还请祁侯切勿食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王景绝不失信于天下,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 三言两语,守军的军心士气便被彻底瓦解。 王景带着典韦,就这么一路招降过去,几乎没有经历任何战斗,队伍就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 等赵宠回过神来的时候,王景身边已经聚集了好几千人。 更糟糕的是,赵宠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准备背叛,身后还有多少手下值得信任。 “司马,大势已去,吾等还是退吧?” 几个亲兵围着赵宠,纷纷劝说起来。 说是退,不如说是逃更恰当一些。 “尔等难道要我如那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吗?” 赵宠很不甘心,双眼更是闪动着怒火,这一仗,他输得太憋屈了,几乎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司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若是继续顽抗下去,到时悔之晚矣。” “是啊,听闻典韦与今日出场的五百兵卒皆已投靠了祁侯,而你白天的时候还下令放箭,欲置他们于死地,如今城破,他们会放过你吗?” 手下亲兵的话,终于提醒了赵宠,一想到即将大祸临头,赵宠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当即决定跑路。 已经不敢再信任其他士兵的赵宠,跑路时只带着十几名亲随,骑着马出了城门就往东边跑,想要逃往陈留。 然而赵宠却不知道,王景早就让阎行在半道上截杀他了。 酸枣县外,晦暗的月色下。 赵宠丧魂落魄,骑在马背上星夜疾驰,一心只想着要逃得性命。 忽然,一声低语,在他耳边响起:“赵司马,走得这么急,是欲往何处啊?” 官道两旁,忽然从夜幕下杀出一队人马具甲的重装骑兵。 虽然对方没有竖起旗帜,可赵宠只是目光扫过这群骑兵的装扮,赵宠就知道了来人是谁:“铁甲重骑,阎行!” 阎行手中的奔虎错金矛轻轻一甩,搅动空气,轻喝一声之后便悍然发动攻击:“赵宠,主公命我来取你狗命!” 一矛刺出,招式老辣至极,乃是在战场上历经千锤百炼而得的精湛武技,没那么多里胡哨的变招和动作,唯有朴实无华,一往无前! “死!” 赵宠虽然拔剑在手,然而却是连阎行一招都接不住,就被他挑落马下,气绝身亡。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战斗就宣告结束,而阎行也带着赵宠的人头回去复命。 就这样,短短一日时间,酸枣县就已经宣告易主。 等后续的主力部队赶来时,看到洞开的城门,脸上浮现出了不思议的神情。 尤其是想要好好表现一把的张飞,更是无语:“怎么俺都还没来得及出手,敌人就倒下了?” 大军在城外扎营,这倒是让酸枣县的百姓暗暗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迅速接受了王景的统治,甚至喜气洋洋地欢迎北军的到来,民心开始归附。 “云长,翼德,我来给你们介绍介绍。” 营帐中,王景笑呵呵地带着典韦去见了关羽和张飞。 三位猛男,在三国历史上不曾碰过面,如今却因为王景,而站到了一起,既定的命运,正在被一步一步地改变和扭转着,迈向了截然不同的未来。 王景看向典韦:“对了,之前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可有表字?” 典韦叹了口气:“年轻时杀了人,不得不离开家乡,所以为未有表字。” 古代的男子,表字一般由长辈所取,而且必须是二十岁以后。 典韦年纪轻轻就杀人在逃,自然没有表字。 王景想了想:“要不我给伱取一个?”“全凭主公做主。” 典韦心中一喜,顿时答应下来。 王景虽然年轻,但是官职却是卫将军,又是大汉祁侯,这等尊贵的身份,确实有资格给手下取表字了。 更何况典韦刚刚加入王景的麾下,就看到同阵营里居然还有关羽和张飞这种级别的猛将,他正愁着该怎么和王景拉近关系呢。 “君本明珠,蒙尘已久,今日一战得以大放光明,不如就叫君明好了。” “谢主公所赐。” 君和明,都是寓意美好的字,前者多指品行正直之人,更隐含着封侯的期许,而明也暗喻着典韦此前“明珠暗投”之事,暗合典韦心意,因此他对君明这个表字,欣然接受。 荀攸和郭嘉看见典韦的魁梧身材,还有他所表现出来的忠直个性,顿时作为见证人上前祝贺王景说道:“恭喜主公,又得一员猛将。” 张飞这个大老粗更是自来熟地上前,拍了拍典韦的胸膛:“好家伙,长得这么结实,想必很能喝酒吧?” 典韦对张飞这个豪迈的黑脸胖子也很有好感,咧着大嘴笑道:“那是自然。”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都从对方身上,闻到了同道中人的气息,那是老酒鬼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王景哭笑不得,赶紧出来提醒他们:“翼德,君明,战时不得饮酒,这条铁律连我都不得例外。若想开怀畅饮,还需等到大战结束方可,待到庆功之宴,我与诸君不醉不归!” “好,一言为定。” 张飞虽略有不满,可王景作为三军统帅尚且以身作则,他也没啥好抱怨的。 随后张飞又想起了王景那里有不少珍藏的美酒,顿时双眼发亮:“将军,那可说好了,我就要喝那烧刀子酒,没别的,够劲。” “好好好,到时候我亲自陪你喝,叫上云长和君明,你我一醉方休。” “哈哈哈,说得好,一醉方休!” 两个酒鬼的相遇,让张飞和典韦相逢恨晚,实在是他们有太多的共同语言了。 而对于张飞来说,唯有美酒和兄弟,不可辜负。 不过貌似自己还有个兄弟来着,想了半天,张飞愣是没想起来是谁。 拿下酸枣县后,王景准备继续进兵。 而熟悉豫州情况的郭嘉,则是在一旁提醒说道:“主公,陈留城高墙厚,非酸枣可比,若想拿下,恐怕并非易事。” 郭嘉的本意是想说攻心为上,希望劝说王景答应本地的世家豪族一些条件,再由自己出面,以换取他们的倒戈。 哪想到王景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奉孝放心就是,关于攻城,我有特别的方法。” 好家伙,郭嘉直接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笑道:“那属下就静待佳音了,希望主公此战能大获全胜。” “哈哈,必须的。” 王景非常自信,只因为他确实准备了一张王牌,一张足以改变未来战争格局的王牌。 陈留,太守府。 张邈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赵宠战死的消息传回还是小事,王景亲自领军东征,这才是真正要人命的大事。 “事情为何会演变至此?公台不是再三保证过王元旭绝不会东征的吗?现在该如何是好?” 如此性命攸关之事,张邈心里那叫一个愁啊,愁得头发都快白了。 张邈麾下的文臣武将,比如董访和刘翊等,亦都因为北军的东征而深感不安,面露惊惧之色:“太守,北军数日内便已连破三县,如今更是兵临城下,我等应当早做打算才是。否则一旦城破,以王元旭此人霸道的作风,吾等兖州名门怕是有倒悬之危。” 这时候,也就张超还稍微冷静一些,他站出来向张邈提了一个建议:“大哥,为今之计,只能去请求渤海太守前来襄助了,他既为联军盟主,如今吾等遭受北军侵攻,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虽然联盟早已解散,但袁绍盟主的头衔,却没有丢掉。 张超深知自己是张邈之弟,兄弟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他身为广陵太守,却在酸枣会盟结束后,就一直没回去,而是带着从广陵征召来的士兵,停驻在陈留。 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击退王景的进攻。 实在是王景威名太盛,他们自知不是对手,而张超之前在广陵征召的一位名将臧洪,此时正在袁绍手下效力。 张超与臧洪关系莫逆,自然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因此主动请缨:“大哥,事不宜迟,我这便亲自去河间一趟,请子原率兵来救,定可解陈留之围。不过在援兵到来之前,还请守住城池不失。” 张邈当即大喜,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叮嘱张超说道:“孟高,你速去速回。” 随后董访向张邈建议道:“我们的一些士兵正追随孟德在东郡与黄巾军交战,是否要派人召回他们?” 这话让张邈非常头疼,引曹操入主兖州,本就是他和陈宫的谋划,目的在于联合多方势力,集两州之地的人口和资源,对抗王景这位大敌。 毕竟王景推行的新政,无论是度田还是遗产法,都大大不利于世家和豪族。 可是现在计划刚执行到关键的一步,王景就动手了,这让张邈非常蛋疼,但是灭亡的危机近在咫尺,他已经没什么心思考虑曹操和陈宫会不会失败的问题了。 左右权衡之后,张邈自然选择死道友不死贫道,做出决断:“召回吧,守不住陈留,万事皆休,哪还有什么以后。” 寿张城外,曹操军大营。 陈宫收到了一封信,看完之后表情阴沉,正好进攻不利的曹操回到军营,看见陈宫的脸色不对,当即问道:“公台眉间愁容不展,可是遇上了什么难题?” “王元旭东出虎牢,兵锋已至陈留城外。” “为何偏偏是这个节骨眼上!” 曹操气得想拔剑砍人,刘岱刚刚战死,整个兖州喜迎自己入主,眼看着就能扩张地盘,可偏偏在这最关键的时机,后方却被人给爆了菊。 陈宫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让他忍不住心生疑窦:“巧合太多,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暗中设计。这次进攻,王景来得太快了,而且时机也选得太过巧妙,否则为何偏偏是我军进攻兖州正好到一半的时候?” 曹操闻言悚然一惊,看向陈宫的时,更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你的意思是,王景一直掌握着我军的动向?” 陈宫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没理由啊,就算对方真的派出探子,侦测到我军的行动路线。但是这么远的距离,消息的传递总不能不需要时间吧?须知三军未动粮草先行,难不成北军不需要任何准备就能即刻开拔吗?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我们不信。” 陈宫如今事后推敲,哪里还看不出来,自己攻略兖州的计谋早就被王景看破,还被王景来了一回将计就计,半渡而击。 如今曹操军主力深陷兖州战场,与黄巾军激战正酣,根本不能退兵。 可若是不退兵回援,陈留一失,没了大后方,曹操麾下一众文武,乃至普通兵卒,许多可都是兖州人,他们还能保持斗志吗? 有多少人能抛妻弃子继续跟着曹操走? “现在我们该如何破此困局?” 曹操的心中,愈发感到不安。 陈留一旦被破,他就等同于失去了返回大本营许昌的退路,这样的结果,对他而言是毁灭性的。 陈宫凝眉细思,随即建议说道:“陈留墙高城深,又有数年的存粮,只要严阵以待,足以抵挡北军的进攻,为今之计,当先击破青州与黑山黄巾再说。” 曹操也是有决断之人,此时退兵意味着占据兖州的计划前功尽弃,因此他当即做出决定:“那就先击溃青州和黑山黄巾再回师陈留,与北军决战!” 陈宫闻言点了点头,可已经对局势的演变忧心忡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捧杀刘岱的计谋为何会被王景看破。 若非提前准备,北军又如何能如此迅速的介入这场关乎兖州未来命运的大战之中? 莫名的,陈宫心中已经有种不好的预感。 (本章完) 第185章 大人,时代变了 第185章 大人,时代变了 兖州,陈留。 城外大军云集,旗帜遮天蔽日,迎风猎猎飞舞。 此刻外围的民居都被推倒和烧毁,只留下一片残垣败瓦。不仅如此,居民也被强行驱赶进入城内,粮食等物资也被搜刮一空。 故地重游的王景,扫了一眼,发现当初离开陈留时所见的玄君庙,此刻只剩下残垣断瓦,连屋顶都被人给掀了。 “坚壁清野?倒是个好战术。” 郭嘉立身于王景左侧,目光平静,以军师的角度分析说道:“张孟卓估计是畏惧我军驱民攻城,又或者是想要断绝我军就地获得补给的可能。唉,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了,房屋被损毁,粮食被强征,冬季必定难熬。” 他是寒门出身,虽说家境还算可以,但从小也见惯了民生疾苦,对底层百姓的生活状态,最是了解不过。 这些被夺走了口粮,房子也被烧掉的百姓,事后不可能获得任何赔偿,一辈子的奋斗说不定都已经被付之一炬,未来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尽的苦难。 但这就是战争,这就是乱世,无论朝代的兴衰存亡,底层百姓永远都是吃苦受累和被牺牲的对象。 张飞大眼珠子一瞪,显然是对张邈的做法十分不满,嘴里大骂道:“还什么兖州名士呢,难道不知我军从不祸害百姓吗?” 王景驭下极严,并且以身作则,再加上军饷给得足,因此麾下的士卒对待百姓基本上都做到了秋毫无犯,去到哪都能得到百姓的夹道欢迎。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王景振兴工商业,坐拥牧场、盐矿、丝织、毛纺织和奇巧阁等产业,手里并不缺钱,因此能够喂饱手下一群骄兵悍将,不需要通过劫掠地方来维持士气。 单单是这一点,就吊打了了同时代的任何一位诸侯。 说到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了上层建筑,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经济是政治的底色。 在其他诸侯眼里,老百姓就是韭菜,只需要他们来耕种土地生产粮食,同时提供人口来补充兵力,所以收割起来简单粗暴。 而在王景眼里,老百姓虽然也是韭菜,但简单粗暴的收割效益很低,反倒是开设工厂,招募流民拧螺丝,再让老百姓变得富裕,最后催生出一个成熟的消费市场,从而推动产业的不断升级。 比起直接收割,这种“精耕细作”的方式显然收益更高。 因为对王景来说,人口和粮食并不是一切,工业体系和科学技术的发展才是核心。 相比之下,其他诸侯在王景看来都是封建时代的野蛮人罢了。 哪怕是素有仁义之名的刘备,也有纵容手下抢掠的记录,而自己不抢的刘虞,却纵容乌桓人劫掠而不处置,对异族推行绥靖政策,典型的软骨头文官。 王景虽然出身太原王氏,是帝朝的顶级门阀,可内心深处却还是和百姓站在一边的,因此不仅推行各种惠民的政策,而且还平易近人没有架子。 连日来的相处之下,就连张飞和关羽都对王景的品性和志向心服口服,因此现在也开始慢慢融入到了北军的体系里。 毕竟刘备天天喊着匡扶汉室,实际上只有口号,实际操作那叫一个辣眼。 而王景治下的百姓,却已经开始过上了好日子,甚至是比炎汉帝朝盛世时期更好的日子,家家户户吃饱穿暖,就连流民的生计问题都得到了很好的解决。 陈留城外三里的一处高坡上,身穿龙鳞青云宝甲的关羽一身绿色,骑在一匹神骏无比的名驹,目光锐利,远远眺望陈留城的城墙:“这是个硬骨头啊。” 陈留城的城墙才足有三丈之高,且为石砖堆砌而成,细缝处用糯米砂浆进行粘合,这种由糯米、熟石灰和鸡蛋清混合制成的古法混凝土,冷却阴干之后坚韧无比。 相比于酸枣县那一丈多高的夯土墙,陈留的城墙称得上是高大宏伟,绝不是一张普通的梯子就能轻松登上去的。 这样一個坚硬的乌龟壳,想要正面攻破简直难如登天。 郭嘉神色肃穆:“如此坚城,急切之间想要拿下,我军必然损失惨重。而且听闻城中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单纯的围困也毫无意义,看来只能强攻了,希望能够在曹操拿下兖州之前,攻陷陈留。” 荀攸也开口说道:“城中还有五祭炼神大阵,能请来五行正神助阵,防止高手突袭破城,除非正面强攻,破坏阵眼,否则无法可施。” 东汉以谶纬经学立国,天下各主要州郡大城,皆设有炼神大阵,能在关键时刻消耗思能之力,请来神明襄助。 而五祭炼神法乃是谶纬经学三大炼神流派之一,奉行的乃是《尊奉五祀篇》。 祠五祀,谓五行金木水火土也。 木正句芒,火正祝融,金正蓐收,水正玄冥,土正后土。此皆古贤能治成五行有功者,主其神祀之。凡是人口基数超过十万的城池,都会根据自身的环境和习俗,选一尊正神供奉于城内,以镇压气数。 无论是郭嘉还是荀攸,他们都是兖州人,因此对陈留有所了解。 两人也曾推演过攻城所需要的时间,都认为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封锁和围困,否则难以拿下这样一座有着正神庇护的坚城。 听完郭嘉和荀攸的分析,王景却是摇头:“半年时间太长了。” 荀攸愕然:“主公,这已经是最好的预计了,若是战势不顺,怕是一年都难以攻破陈留。” 郭嘉也开口劝说王景不要过于心急:“其实曹操军想要平定青州和黑山黄巾并非易事,一年之内绝难取得成效,主公又何必急于求成呢?须知攻城为下,一旦兵力折损严重,将不利于后续的征讨计划。” 王景却是对着郭嘉和荀攸淡然一笑:“二位的顾虑我明白,但是这一战一定要速胜,否则粮草的消耗太严重了。” 四万大军出征,耗费的粮食每天都是天文数字。 类似并州甲士和飞羽射手这样的王牌部队,能打是能打,但吃得也多啊,一个个都是大肚汉,有不少都是货真价实的“饭桶”——吃饭是真的拿桶来装的! 而王景还要留下足够多的粮食来应对更多的突发状况,因此不可能采取围困的计策,更不打算拖个半年才拿下陈留。 郭嘉和荀攸却很是不解:“主公切勿冲动,若强求速胜,部队伤亡必然惨重,那样的损失其实更大。” “奉孝勿忧,我并未打算正面强攻,更不会拿我北军士卒的性命去堆砌胜利。关于攻城,我有特别的技巧。” 王景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特别的技巧是什么鬼? 攻城战术自古以来就那么些啊,难道你还能让士兵擦上翅膀飞进去不成? 不过几天之后,让郭嘉和荀攸满心迷惑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在王景的调配下,一支特殊的部队抵达战场。 这支部队的士卒没有配备任何的兵刃和铠甲,他们身穿布衣,形貌既不高大也不强壮,唯一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目光沉着而冷静,气质与周围的普通士卒格格不入。 “正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见过主人。” 鲁方神色恭敬地向王景行礼。 在他的身后,则是刚刚组建完成的神机营,一支不正面拼杀,专门运用机械装置参与战斗的特殊部队。 而鲁方这位王景的大管家,凭着他在墨学机关术上的高深造诣,顺理成章地担任了神机营的第一任主将。 “东西都带来了吧?” “一共二十二台巨石炮,已经全部运抵,要现在就开始组装吗?” 王景闻言大喜,双眸一亮,当即下令:“马上组装,是时候让世人都开开眼,让他们明白,时代变了。” “是!” 鲁方同样心情振奋,这种由自己一手主导时代变革的感觉,让他的精神亢奋无比,仿佛站在了时代浪潮的潮头上,成为了弄潮儿。而他所信奉的墨家,也必将通过这一战重新登上历史的舞台,宣告着自身的王者归来! 神机营中,大量墨门弟子开始将马车上的巨石炮组件卸下,然后在距离城墙三百米外的一处空地上,进行组装。 如此大摇大摆的行动,自然引人注目。 郭嘉、荀攸、关羽、张飞和徐晃等人,一个个都跑来看热闹。 张飞是个大老粗,性格耿直,当场就抓着郭嘉这个新加入的军师问个不停:“此何物也?为何看起来模样如此古怪?” 郭嘉睁大双眼观察了半晌,才狐疑地猜测道:“应该是某种抛石机?” 战国时期的七雄霸主便已经将抛石机运用于战争之中,只不过都是一些纯粹利用人力的人力进行驱动的机器,形制与巨石炮有明显区别。 因此张飞眼珠子同样一瞪,当即反驳说道:“嘿,你可别瞎说,俺老张也读过不少书,你家的抛石机长这样啊?” 被一个满脑子都是肌肉,智力连四十都不到的莽夫给鄙视了,这让郭嘉很不爽:“你既然都知道了,干嘛还来问我?” “嘿,你不是军师吗?军师不应该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吗?” 张飞扫向郭嘉的目光,仿佛在怀疑他的智商。 郭嘉差点没被气得吐血,没好气地给了张飞一个白眼:“你说的那是天师,不是军师。” 关羽和荀攸看着两人斗嘴,都是一阵忍俊不禁,没想到郭嘉这个秀才,遇到了张飞,却是有理说不清。 神机营可谓是炎汉帝朝的第一支纯技术兵种,营中的每一位士卒都是在城南墨学书院接受过初级教育,掌握了一定物理学知识的技术型人才。 在知识匮乏,识字率不足百分之十的炎汉帝朝,他们这些人可以说每一位都是高学历高精尖的技术型人才,培养成本怕是比屯骑营的重甲骑兵还要高出几倍,每一个都是价值千金的宝贝。 关羽观察敏锐,他看到众人中,唯有荀攸神色如常,便心思一动,上前询问道:“公达,你曾掌管暗卫,想必没有任何秘密能够瞒得过伱,所以你应该知道眼前的这些东西是什么吧?” 这一开口,顿时吸引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连张飞也没再找郭嘉斗嘴,而是好奇地看向荀攸,想要知道答案。 反正巨石炮一旦投入战场,就不再是什么秘密,因此荀攸也没藏着掖着,笑着为众人解惑说道:“摆在诸位面前的,是“天工计划”的部分研究成果,其名为巨石炮。至于巨石炮的具体威力,我也只在图纸上见过,实际效果如何,等下诸位大可亲眼见识。” 而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巨石炮的组装也宣告完成,耸立的身影高大巍峨,明明是毫无生命的机器,却散发出一种狰狞的美感,仿佛是凶猛的巨兽,在眼前活过来一样。 鲁方对于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双手抚摸着用硬木打造且经过道法加固的底座,脑海中思绪飘飞,仿佛已经看见了儒学的衰落,墨学的崛起。 而在陈留城门,收到消息的张邈也才刚赶过来,连忙出声询问:“如此急切地将我唤来,究竟发生何事?” 一身戎装的刘翊,此时满脸惊骇地指了指城外的巨石炮,用不安的语气说道:“太守请看。” 很显然,他被敌军的诡异动向给吓到了。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 不仅仅是他在恐惧,守城的士兵也大多深感不安,许多人的心头,都浮现出了不祥的预感。 正常的攻城作战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是像王景这样围而不攻,反而鼓捣起一堆看着像攻城器械的玩意,让他们心里没底。 刘翊也是无计可施拿不定主意,才把张邈这位太守给请出来,让他说上几句话,安抚军心士气。 可张邈也不认识什么巨石炮,他甚至都不认识什么投石机,最后看得一脸迷糊:“此何物也?可有人知晓?” 倒是他身边的谋士董访看出了一丝端倪,上前耳语:“太守,听闻祁侯任用墨家之人,而墨家擅长制造机关器械,这怪模怪样的玩意儿想必是抛石机的一种,能将巨石抛射出去,昔年七雄争霸之时便已有之,并不稀奇的。” 这一番话,倒是安抚住了刘翊和守城的将士。 张邈遥望了一番,随即问出心中的疑惑:“此物相距城墙将近有四百步,抛石机能打这么远?” 这话可就把董访给难住了,他平日里精研的都是儒学经典啊,学的都是圣人教诲,经世济国的大道,抛石机具体能丢多远,他知道个锤子啊? 不过作为谋士,主公问你,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董访无奈,只能凭借读过的书,仔细回忆了一番,随后才回答道:“据访所知,抛石机的射程一般在五十步以内,这么远的攻击距离,闻所未闻。” 董访的解释,让所有人都彻底安心下来。 张邈更是大笑着鼓舞士气说道:“大家不用慌,区区抛石机而已,莫说打不打得到我们,就算真能打过来,威力又能大到哪里去呢?陈留城固若金汤,绝不可能被人攻破!” “太守万岁!” “吾等誓与陈留共存亡!” 围在张邈身边的将士纷纷开始站队表决心,趁机狂拍张邈的马屁。 虽然他们其实还是啥也不懂,一个个都是在吹牛逼,可底下的士兵确实没再惊慌失措,军心大定。 直到巨石炮开始试射…… 一百五十斤重的石蛋,被重达两千斤的平衡重锤利用杠杆原理抛飞,横跨四百余步,直接落到了谯楼上。 在石破天惊的轰然巨响之中,所有的笑声、恭维和马屁,都随着谯楼的瞬间倾塌戛然而止。 轰隆隆~ 张邈、董访和刘翊等人的笑容,凝固在了他们的脸上。 谯楼倒塌扬起了大片的烟尘,而碎木更是与瓦片齐飞,造成了大量的二次伤亡。 “打雷了?” “发生了何事?” “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雷声?” 所有人都惶恐不安,突如其来的超远距离攻击,超越了他们的想象,让他们的大脑在这一刻直接宕机。 许久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这次攻击,不是雷劈,而是来自城外的敌军! “直接一发入魂啊,你们干得不错。” 鲁方看到试射的结果,非常满意,虽然第一下攻击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但就算不是运气,以巨石炮的威力和射击准度,摧毁城门上方的谯楼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试射结束,根据结果调整其余各机的设计参数,然后就给我狠狠地砸!” “是!” 拿到图纸之后,大家就没日没夜的研究和训练,如今正是检验结果的时候,他们自然干劲满满。 墨门当兴! 巨石炮的威力,不仅震撼了敌人,也震撼住了自己人。 张飞直接看得目瞪口呆,环眼瞪得比牛眼还大,甚至都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们管这他娘的叫抛石机?” (本章完) 第186章 我有特别的养猪技巧 第186章 我有特别的养猪技巧 郭嘉倒是镇定不少,满是鄙夷地扫了一眼张飞,吐槽说道:“你是聋子嘛,这是巨石炮,不是抛石机。” 语气虽然平稳,但是郭嘉的心情,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只因为在巨石炮的威力面前,帝朝境内所谓的坚城,全都成了笑话。 这一炮炮的打下去,只要火力足够凶猛,哪怕城池中有神明庇护,也直接给你全都砸个稀碎啊! 原本他是很不赞同王景展开强攻的,但是有此利器在,强攻又有何妨? 开他娘的炮就是了! 若非为了身为智者和谋士的矜持,郭嘉都忍不住要学张飞那样当场爆粗口了。 三十六台巨石炮,呈四列队形排开,每队九台,随即就是连绵不绝的猛烈轰炸。 一百五十斤重的石头,被打磨成了圆球的形状,携带着巨大的动能,连续不断地落在了陈留城内外。 声震天地,无坚不摧! 坚固的城墙,直接就被砸出了一个个大坑,表层砖石直接脱落,露出了内层被夯实的泥土。 而飞跃城墙,落入城中的石弹,更是推倒了房屋无数,造成巨大的恐慌。 要知道,圆球形状的石弹落地之后还会继续翻滚,造成可怕的后续杀伤。 别看实际上石球对城中守军造成的伤亡不大,可你架不住中弹的人一个個全都死状极惨烈啊,整个人仿佛都被人用石磨碾过一样,血肉模糊,骨头稀碎。 这惨状,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短暂的懵逼之后,就是彻底的崩溃,有不少低级将领,更是直接翻墙出城投降。 刘翊站在张邈的身边,已经是汗如雨下,魂不附体:“太守大人,这城怕是守不住了,我们降了吧。” 张邈吓得两腿打颤,可还是咬着牙询问道:“可否开启五祭炼神大阵,召唤木正句芒进行阻挡?” 董访连忙摇头:“木正的神力可镇压武者的气血运行,利用强大的思能之力压制猛将的武道修为,然后辅之以箭阵困杀。可对于死物,思能之力作用不大,即便强行催动,也挡不了几发石弹。” 很显然,五祭炼神大阵乃是针对人的阵法,而且只能在陈留城内起到效果,面对远程打击几乎毫无用处。 张邈闻言不由面露绝望之色,虽然他心底里不想投降,但是那个“不”字,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半个时辰后,城中竖起了白旗,而可怕的轰炸才终于停止。 随着城门洞开,张邈等人自缚于阵前,荀攸这才笑着看向王景:“主公神威盖世,陈留城降了。” “哈哈,此战,墨门当记首功,巨石炮一出,从此天下再无不可破之坚城。” 王景朗声大笑,尽吐心中快意。 这次战斗,他就是故意要将巨石炮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更是要打醒那些自以为是,不肯正视科学和技术的所谓儒门名士。 奇淫技巧? 不,当科技被直接运用到战争之中,当科技的造物能够决定战争的胜负,那么科技就成了真正的军国重器。 谁敢轻视,谁就灭亡! “入城!” 王景一挥手,大军浩浩荡荡,进驻陈留。 兖州,东部战线,曹操军的中军大营。 “报!陈留失守!” 一位满身尘土的斥候,气喘吁吁地进入军营。 片刻后,陈宫拿着手里的战报,神色怅然:“声震天地,所击无不摧陷,入地七尺?好一个祁侯,好一个王元旭啊!” 陈留失陷得太快,快到陈宫根本毫无准备。 曹操也接过战报,在得知陈留一战中北军居然拿出了名为巨石炮的新式战争兵器之后,露出惊恐不安的表情:“怎会如此?” 虽然战报中提及了王景使用了一种全新的战争器械,但是曹操依旧难以想象:“能将上百斤重的石弹抛飞至四百步外?” 天下间,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高手并非没有,却也不会太多,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可北军一次就出动了三十六台巨石炮,不需要任何修为就能进行操作,这就非常可怕了,意味着这样的战争兵器是可以大量复刻的。 这一刻,曹操忽然想起了被王景重用的墨家门徒,他在心中不禁怀疑:“难不成墨家机关术当真厉害到了这种地步?我要不要也……” 曹操是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心中对儒学也颇不以为然,如今见王景重用墨者搞出了巨石炮这样的大杀器,曹操自然也想着要招揽一批墨家的人,动起了推广墨学的心思。 什么兼爱非攻他不感兴趣,但是这巨石炮,实在是太香了! 打不过就加入,争霸嘛,不寒碜。 但是这件事,曹操没有和陈宫商量,毕竟陈宫是儒门之中的保守派,必然无法接受墨家的学说。 不知曹操心中在想什么的陈宫,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开口:“孟德,这一次,是我们败了。” 陈宫不是一个不能接受失败的人,局势演变至此,一意孤行只会导致更加糟糕的局面,因此他果断建议曹操:“北军攻占陈留,我军后路已失,眼下唯一的生路,便是挽回半壁残局,做好退兵的准备吧。” “退兵?” 曹操很不甘心,眼前的机会一旦错失,他就只能退回豫南,失去夺取兖州的可能。 陈宫也不想局势落到这般田地,但眼下的情形,已经不由他所掌控,陈宫也只能劝说曹操放手:“初战失利,对手虽是青州黄巾军,但凭着血气之勇,我军想要胜之,非一年半载无法功成,而王元旭必不可能给我们平定兖州的机会。” “半渡而击啊……” 曹操闻言亦是满嘴苦涩的滋味,他现在的感觉,就像率军渡河刚渡了一半,就被人截断后路一样难受。 退吧,不甘心。 不退吧,万一兖州攻略失败,到时候可就是全军败亡,身死族灭的命运了。 陈宫劝曹操冷静:“孟德,退,我们还有重新再来机会,不退,那才是真正死路一条,自陷死地,自绝生路。” “好吧,便依公台所言。” 心中一番权衡之后,曹操还是采纳了陈宫的建议。 随即曹操开始指挥军队有序地撤离濮阳战场,他必须趁着王景还未占领豫州北部和兖州西部的时候撤回许昌,否则一旦被包了饺子,悔之晚矣。 回头看了一眼本该唾手可得的濮阳城,曹操心绪难平:“元旭,你可真是我的一生之敌啊,但是下次,我不会再做这败军之将。” 曹操并不是一个肯轻易认输的人,挫折和磨难,只会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坚定。 不过就在曹操途经梁郡商丘的时候,一支骑兵部队忽然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 飘扬的战旗上,红底黑字,写着一个铁画银钩的“王”字。 只见尘土飞扬的平原上,战马嘶鸣,旌旗飘扬。 王景单枪匹马,冲至两军阵前,一声大喝声震苍穹:“孟德,可敢过来与我一叙?” 曹操身后,夏侯惇、夏侯渊和曹洪等一众武将,纷纷出来劝阻:“主公不可,祁侯勇冠三军,武力超凡,一人与之会面,与寻死无异。” 就连与王景交好的曹仁,此刻亦是一言不发,显然并不想让曹操去冒这个险。 反倒是曹操朗声大笑:“不必如此,元旭好歹也是当世豪杰,想必不会做出此等卑劣行径。” 说完曹操便单骑出列,信马由缰地来到王景面前。 实际上,曹操也是在赌,赌王景并不想在这里消灭他。 没办法,曹操军的士兵如今一个个思乡心切归心似箭,根本没有多少战意和斗志。而且陈留陷落,已让全军如同惊弓之鸟,此刻若是再遭截杀,定然溃不成军。 双雄再会,气氛之中,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肃穆气氛。“元旭,昔日洛阳一别,救命之恩,操没齿难忘。” 曹操神色复杂地看着王景,当初自己离开洛阳时,被董卓派人追杀,是王景救他于危难之际。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会和王景成为敌人,在战场上再次兵戎相见。 王景看向曹操,淡然笑道:“孟德你单刀赴约,是真不担心我出手杀你吗?” 曹操豪迈一笑:“我与元旭相交莫逆,深知你不会做出如此下流卑鄙无耻之事。” “都这时候了,孟德还不忘用言语挤兑,用道德绑架,果然不愧是乱世之奸雄也,或许我这次不该再放虎归山也说不定。” 王景突然双腿夹紧马腹,驱马冲至曹操身边。 曹操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在曹操心中暗呼“吾命休矣”之时,王景只是将手轻轻搭在他了的肩膀上:“如果背负骂名,就能除掉一位竞逐天下的强敌,区区骂名,我背之何妨?孟德,你太看轻自己的份量了。” 一句话,说得曹操满头大汗。 尤其是王景的手臂,正按在他的肩膀上,巨大的力量让他浑身难以动弹。 而在曹操军的阵列中,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一干猛将,差点就忍不住要冲上来营救曹操这张肉票。 但是看了一眼王景并未拔刀,这才没有冲动,可即便如此,依旧十分紧张地关注着事态,严防王景暴起伤人。 王景的不按套路出牌,让曹操心里气得直骂娘,脸上却是苦笑:“元旭莫要说笑,操如今不过丧家之犬,败军之将不足言勇。” “孟德,我没说笑。” 见王景一脸严肃,表情真挚,曹操顿时有种被人戏耍的恼怒感:“那伱为何还不动手?难道是想看我狼狈求饶的模样吗?” 王景抬起手,把曹操吓了个够呛,随后才轻轻放下:“只是告诫你,别再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品了。我不杀你,只是因为孟德你还有活着的价值,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啊。” “你这是在羞辱我吗?” 王景的话,气得曹操当场就想拔剑拼命,至少这样死得比较有尊严。 不过曹操显然不是这种要脸不要命的人,他最后还是默默地坐回了马背上,眼睛一闭,颇为光棍道:“说吧,叫我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对于曹操躺平摆烂的态度,王景不以为意:“只是提醒孟德一句一句,小心陈公台,他不是好人。” 曹操闻言,眼皮都没抬,哼了一声当场反驳道:“拙劣的挑拨,元旭你这离间计也未免太粗浅了吧?难不成以为我会上当吗?” “离间计需要的从来就不是高明的话术,我知孟德你与陈公台相交莫逆,然则有些事,连父子兄弟都要骨肉相残,何况挚爱亲朋呼?” 王景言之凿凿,让曹操心中愈发不安。 他不怕阴谋诡计,因为他有足够的智慧和判断,他怕的是阳谋,即使看破,也只能乖乖就范。 而王景现在所用的,正是阳谋:“陈留一战结束,巨石炮大发神威,我想你已经打定主意要接触墨学了吧?好歹相识一场,我今日便以此物相赠,想必孟德一定无法拒绝。” 曹操皱眉,他完全看不懂王景的行为:“不知元旭所赠,是为何物?” “一本让你心心念念的书。” 王景拿出一本经过第三次勘正过的《墨经》,交给曹操,还笑着告诉他:“你想要的巨石炮设计原理,就藏在里面,但能否挖掘到这份藏在书中的宝藏,就看你自己的能耐了,多多加油啊” 巨石炮! 曹操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甚至怀疑王景是不是藏着什么阴谋:“如此军国重器,元旭你当真肯交予吾手?元旭,你究竟有何图谋?” “我的图谋,孟德不是早就知晓了吗?世家豪族,立身之基就在儒学,而我要推翻他们,就必须先打破儒门对思想和学术的垄断,这本《墨经》,就是我斩向儒学的一剑,而你,是我亲自挑选的执剑人。” 曹操闻言心中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手里的《墨经》也瞬间重愈千斤,仿佛化成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毫无疑问,这是阳谋,就算明知王景图谋不轨,曹操也依旧无法拒绝。 王景见曹操抓紧了手中的加料版《墨经》,便猜出了曹操的选择,因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如今孟德你应当明白我为何要特意提醒你小心陈公台了吧?” 此时此刻,曹操哪里还不明白王景的意思,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简单到了极点的挑拨离间之计,还真就让他无可奈何。 陈宫是世家当中最坚定的保守派,他推崇儒学,必然无法接受墨学在曹操治下之地的推广。而曹操为了自身的发展,为了获得巨石炮这种战争利器,又只能选择推广墨学,招揽和培养墨者。 双方的矛盾,在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调和。 曹操何等聪明睿智,王景的图谋和计策,他此刻在心中已然明了。 但正因为明白,他才更加无奈:“元旭你还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王景哂笑一声,回了句:“孟德,万望珍重啊。可千万别死在陈宫手中,我还指望你为我改造荆州,肃清当地的世家和豪族势力呢。”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曹操怒上眉梢,要不是打不过王景,他现在就动手了。 片刻之后,表情阴沉的曹操将墨家藏入怀中,策马回归本阵,随即麾下文武围上前来:“主公无恙否?” “只是叙旧罢了,我能出什么事?” 曹操口说没事,脸色却是阴晴不定,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临走前王景所说的话,气得他头风病都快犯了。 陈宫察觉了事情不对劲,就上前开口问道:“孟德,究竟王元旭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看了一眼陈宫,曹操目光复杂,沉默良久之后才强颜欢笑的回了一句:“没什么,祁侯欲以言语想离间你我二人,我没搭理他。” 这也是实话,陈宫听了,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惜曹操不愿意说,他也没好继续再追问下去。 “退兵!” 曹操亲自断后,数万大军向着许昌方向徐徐而退。 而他与王景今日会面所说的话,或许终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但绝不是现在。 远远看着曹操退兵,荀攸和郭嘉都很是不解:“主公,现在出击,就算曹操有心防备,我军也能将之击溃,甚至彻底消灭。” “若是纵虎归山,以袁术和刘表只能,恐怕难以抵挡曹操兵锋所指,到时候整个江南恐怕很快就会被他所统一。” “这正是我所期待的事情啊。” 王景的话,让郭嘉和荀攸更感不解。 见两人始终疑惑,王景也不隐瞒心中的盘算:“袁术与刘表,虽是一时豪杰,却无大志,更无决断,所以他们绝对不会去动世家豪族的根基。而曹操不同,为了心中的理想和野望,他不缺少改革的决心。” 这一番解释,总算让郭嘉和荀攸明白了王景的筹谋。 “主公的意思是,要利用曹操消灭江南一带士族中的顽固派?” 王景点头:“没错,我已经将《墨经》交给了曹操,而我料定他必然会仿照我在洛阳所做的种种改革,推行新政,以此来巩固增强自己的实力。” 郭嘉和荀攸闻言,不禁被王景所展现的胸襟和气魄所折服。 这究竟是何等的自信,才会亲手培养一个未来的强敌,但是一想到洛阳城中的种种变化,他们却又坚信王景一定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好了,南方就留给孟德折腾吧,我们接下来的目标,是先一统北方,到时候挥师南下,接手一个被改造好的地盘,岂不美哉?” 这分明是把曹操当猪来养啊,荀攸闻言摇头失笑说道:“孟德若是听了这话,恐怕不会高兴。” “哈哈哈,那就只能让他自求多福了。” (本章完) 第187章 用嘴炮拿下冀州 第187章 用嘴炮拿下冀州 冀州,河间县。 刚刚求得援兵的张超,收到来自陈留的战报后,整个人都是傻的,握着书信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陈留城竟然只支撑了半日便被攻克?” “什么?陈留失守了!” 身披甲胄正在集结兵力准备驰援陈留城的臧洪此刻听闻这一消,也不禁为之失神,随即问道:“孟高,如今陈留失陷,吾等该何去何从?” 放下手中的战报,张超亦是忍不住哀叹一声:“只能先将消息禀报盟主了,让他来定夺吧。” 陈留的失守让局势瞬间逆转,原本轻轻松松就可以夹击取胜的战斗,说不定会变成北军以逸待劳,而己方长途跋涉之后,还要进行高烈度的攻城作战。 别说最后能不能取胜了,即便是能胜,也必定是惨胜。 一旦损失过大,袁绍还如何攻略冀州? 很快,张超和臧洪便一同前往渤海城,面见袁绍。 袁绍在得知陈留城被北军攻占的消息之后,亦是为之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表情冷然地开口说了一句:“此事我已知晓。” 张超和臧洪两人言辞恳切:“盟主,祁侯王景倒行逆施,豫、兖二州百姓将陷水火,还请盟主出兵救援,解民于倒悬之危。” 二人说得冠冕堂皇情真意切,仿佛王景真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一样,然而实际上他们口中的百姓,压根就不是普通百姓,而是豫州和兖州境内的名门望族,世家大姓! 王景推行的新政,无论是度田还是遗产法,都是在分割削弱世家,他们自然不可能接受,因此一个个都视王景如仇寇,想要奋起反击,让北军退守洛阳。 然而袁绍只是稍显为难,便拒绝了二人的这一请求,推脱道:“两位有所不知,绍如今困守渤海,面对兖州与豫州之危,实在是爱莫能助。” 张超和臧洪带着绝望离开,袁绍无奈,召集手下商议对策:“诸位,陈留城破,兖州将被王元旭所占据,一旦濮阳陷落,冀州与兖州不过一河之隔,我军应该如何应对此事?难道真要坐视兖州失守吗?” 荀氏三若之一的荀湛,第一个站出来劝谏:“主公,陈留不过半日就被攻陷,如今北军兵锋锐利,士气如虹,又能踞城而守以逸待劳,我军若是劳师远征,恐怕并无胜算。” 袁绍虽知这是事实,却又不甘心,便将目光投向卢植:“军师,你怎么看?” 卢植离开洛阳后,在返回幽州老家的路上,被袁绍拦住,还被拜为军师。 在与张角一战中他劳心伤神,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因此很多话都不再顾忌:“恕老夫直言,将军虽厉兵秣马,然军力未成,士气未聚,恐非祁侯对手。贸然开战,必败无疑,不如先着手攻略冀州,事成之后积蓄力量,或可与之一争雌雄。” 毫无疑问,卢植的见识和阅历,不是袁绍可比的。 眼下袁绍军的困境,卢植早就看得分明,因此他更是直言不讳:“将军身负天下之望,切不可冲动行事。” “军师此乃老成之言,绍自当遵从。” 袁绍无奈,只得接受谋士们的意见,顺势问道:“友若,我此前吩咐你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计划十分顺利,距离拿下冀州,只差最后一步了。” “很好!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听到了这個好消息,原本忧心忡忡的袁绍,此刻神色终于再度振奋起来:“待吾全取冀州,便立刻率军北上,与公孙瓒决一死战!只要统一河北,届时倾幽、冀之力而南下,再与王元旭争锋,且看这天下,谁主沉浮!” 袁绍语气豪迈,心中壮志,毫不掩饰。 “吾等愿为主公效死。” 荀湛等一干谋士,纷纷拜倒在地,就连卢植,看到袁绍有此雄心,也抚须而笑。 虽说公孙瓒才是他的弟子,但卢植最终还是选择了站在世家这一边,因为他心中早就明白,这大汉朝,是皇帝与世家共治天下。 没了世家的大汉,还是他心中的大汉吗? 众人正说着,忽然有人闯了进来:“报,冀州牧韩馥手下大将麴义反叛,韩馥亲自率兵征讨,反被麴义击败。” 忽然听到这么个消息,袁绍简直欣喜若狂:“好,很好,非常好,真是天助我也!” 袁绍身边一众谋士,也是人人喜形于色,纷纷建言:“主公,如此天赐良机,万万不可错过啊!” 谋士逢纪更是直言不讳:“主公欲成大业,不领一州之地,何以立足天下?现冀州强盛,然而韩馥却是庸碌之辈,如今又历新败,正是惶恐不安之时。主公可暗中约公孙瓒率军南下,韩馥必然惊惧不安。随后派出一名能言善辩的人向韩馥陈述利害,他必被突如其来的情势所迫,乖乖让出冀州。” 袁绍听后认为很有道理,更何况这本来就是袁绍和荀湛制定的计划之一,而麴义的出现,则不过是加速了其中的过程。 随即袁绍当场让人备好纸墨,修书一封,送给公孙瓒。 而没过几天,公孙瓒果然按耐不住,应邀出兵。 ………… 邺城,州牧府邸。 韩馥正是忧心忡忡之际,忽然手下门房来报:“老爷,名士荀湛求见。” “快快有请!” 面对麹义和大戟士的反叛,韩馥此刻正满面愁容无计可施,一听说荀湛来了,当即急不可耐想向他求助。 两人主客分座,韩馥满脸焦虑地问道:“麴义桀骜不驯,公孙瓒来势汹汹,如今邺城危若累卵,大厦将倾,先生可有解围之策教我?” 韩馥诚心询问,做足了礼数,可他哪里知晓,眼前他所倚重的颍川老乡,已然暗中依附了袁绍,打算将他这个冀州牧卖个好价钱,以做自己的晋身之资。 本就是袁绍派来的说客,见韩馥如此急不可耐地询问,荀湛淡然一笑,随即便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开始对韩馥进行忽悠。 “使君,如今冀州已然成了是非之地,实不宜久留。属下听闻那辽东公孙瓒已统率燕、代两地之雄军乘胜南下,而冀北各郡纷纷响应,军锋之盛,锐不可当啊。与此同时,渤海太守袁本初亦亲率军向东移动,意图不可估量,邺城已是死地,连我都替使君你感到担忧啊。” 韩馥心中本就恐慌,一听这话,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既然这样,那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荀谌知道韩馥心态已崩,当即抛出一连串问题,给他来了一个连消带打。 “使君何不自行判断一下,宽厚仁义,能为天下豪杰所归附,比得上袁绍吗?” 韩馥摇头:“比不上。” “临危不乱,遇事果断,智勇过人,你可比得上袁绍?” 韩馥虽然不服,但也有自知之明,继续摇头:“比不上。” “数世以来,广布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论及家世背景,你可比袁绍否?” 韩馥还是叹气,第三次摇头:“比不上。” 三问之下,韩馥心防逐渐瓦解,虽然恋栈权力,可也得有命享受才行啊。 他就算再傻,也猜出荀湛必定是投靠了袁绍,所以才会来给袁绍当说客,但他偏偏对此无可奈何。 韩馥的冀州牧是董卓封的,至今不过一年时间,冀州境内的世家和豪族对他根本就不服气。甚至就连他的手下大将麹义如今都生出了异心,可谓是内外交困,风雨飘摇,根本就坐不稳冀州牧的位置。 哪怕是韩馥自己,也明白眼下投靠袁绍才是唯一的生路。 荀谌见韩馥已然失了心气,当即捻须而笑:“渤海太守乃人中豪杰,使君以三方面都不如他的条件,却又长期在他之上,试问他如何甘愿屈居使君之下?冀州乃天下第一大州,渤海太守若是与公孙瓒合力来攻,使君你身为冀州牧,怕是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啊。” 小儿持金于市,怎么可能不被人觊觎谋夺? 韩馥听完荀湛的分析,手足冰凉,他终于认清了事实。 当初董卓封赏他为冀州牧,当初他雄心壮志参与讨董,所思所想也不过是要在这乱世之中闯出一番大事业。毕竟人活着,总该是要有梦想的。 可惜,有的人梦想实现了,而有的人美梦破灭。 如今韩馥经历挫败,不得不清醒过来,面对残酷的事实。 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若是继续当冀州牧,恐怕真的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对冀州怀有野心的公孙瓒还是袁绍,都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韩馥心情复杂地看向荀湛:“友若,你若是还当我是朋友,就给我指一条明路。” 如今的韩馥胆气已无,心志皆丧,彻底没了野心,只想苟活性命于世。 看到昔日意气风发的老乡,如今变得如此卑微和颓唐,荀湛叹了口气,语气真挚地给他指了一条活路:“渤海太守乃大人之旧交,又曾结盟共讨董卓,有这情分在,如果使君愿意将冀州拱手相让,如此雪中送炭,渤海太守必然感恩戴德,而公孙瓒也无力与他来争。如此一来,大人不仅有了让贤的美名,也可保全性命于乱世。” 韩馥性情怯懦,于是只得同意。 初平二年,五月。 袁绍不费一兵一卒便入主冀州,韩馥拱手让位,天下哗然。 ………… 陈留,太守府。 来自冀州的消息传回,王景自然是第一个知道,心中不禁感慨:“靠着一张嘴就能说下冀州,汝南袁氏,四世三公,还真是名不虚传啊。” 历史上的韩馥,曾意图通过拥立刘虞为帝来突破自身的困局,可惜他终究还是失败了。 而眼下因为王景的强势介入,他不敢拥立刘虞,败亡得更加迅速。 郭嘉当即建议道:“主公,袁绍兵不血刃就拿下冀州,实力已然壮大,有了与公孙瓒争雄河北的底气。以嘉观之,此二人必势同水火,只需稍加挑拨,便可让他们爆发大战,为我军争取到平定兖州的时间。” 北军要攻取兖州,对内必须镇压青州黄巾与黑山军的侵扰,同时还要防备曹操和袁绍这样的外部威胁。 曹操方历新败,此时正是舔砥伤口的时候,无力与北军开战。 但袁绍却不一样,他不费吹灰之力便说动韩馥让位,手中的兵力非但没有折损,反而得到了极大的补充。 而兖州与冀州不过一河之隔,袁绍若是挥师南下,还真是不小的麻烦。 所以郭嘉建议王景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以策万全。 荀攸也赞同这一计策:“奉孝所言极是,北海孔融,徐州陶谦,此二人皆不足为虑,我军若想全取兖州,兵临豫北,唯一需要考虑的对手只有袁绍。” 王景目光落向地图,随后在心中推演了一番,最终也有了决断:“云长,我给伱留下两万府兵,以及副将蒋钦,你可愿意为我镇守陈留,防备曹操?” “人在城在,关某愿立下军令状,以保陈留城万无一失!” 关羽再次感受到了何为重任在肩,王景将后路都托付给了自己,这种沉甸甸的信任,让关羽不禁心生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慨。 “翼德,公明,幼平,你们三人随我出战,拿下兖州。” “是!” 张飞、徐晃和周泰十分高兴,这是又有大仗可打了,只要立下功勋,何愁不能名扬天下,封候拜将? 阎行听到没有关于自己的安排,顿时着急:“主公,我呢我呢?我的任务是什么?” 好不容易跟随大军出征,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王景见阎行如此猴急,顿时笑着宽慰他道:“彦明不必着急,你另有重任。” 随即王景也对阎行做出了安排:“我亲自率兵正面强攻,你则率铁甲重骑绕后突袭,截断青州黄巾军的后路。” 在这里,王景用的是大包围大纵深的战术,打算一口气吞下这来犯的百万青州黄巾。 对别人来说,太多的人口和流民或许只会是负担,但是对王景而言,这些人活着本身就是财富。 无论是本地的工商业发展,还是进行屯田,都需要大量的流民充实人口。 历史上曹操正是收降了这百万青州黄巾,才汰弱留强,选出十万青壮,组建出了名震天下的青州兵,成为曹魏政权称霸天下的根基之一。 若非到了司马懿时代,青州兵死的死老的老,导致曹魏政权的武力基石青黄不接,三马想要食槽? 食大便还差不多! 而王景可比曹操要贪心得多,他不仅想要这百万万青州黄巾,就连于毒手下的十万黑山军,他也想要! 不过嘛,饭总归是要一口一口的吃,所以王景一点也不急。 先拿青州黄巾军打打牙祭再说,更何况消灭了他们之后,战略上就能和公孙瓒联手制霸青州,对袁绍形成包围的态势。 兖州地界,烽烟四起。 青州黄巾自东面汹涌而来,百万流民以十万青壮为核心,大举犯境,所到之处犹如蝗虫过境。 黄巾军自称义军,可他们的起义,受苦的却大多都是兖州本地百姓。 刘岱战死,于禁率领残部追随曹操离开,如今只余下不到两千守军的濮阳,面对王景的两万大军主力,根本不敢抵抗,直接开城而降。 王景得以兵不血刃拿下濮阳,随即发出一连串的任命,迅速填补兖州因刘岱之死而出现的权力真空。 首先是任命留守陈留的关羽为陈留太守,同时保留了他东中郎将的军职,让关羽得以总领豫北的军政大事,集结一地之力,防守来自南边的袁术和曹操。 这个任务一点也不轻松,须知此时的袁术实力还是鼎盛时期,不可小觑。 而曹操虽然经受挫折,吞并兖州失败,但底蕴深厚,而且极有可能与袁术联手,因此这两方汇合在一起之后,威胁更胜以往。 王景想要关羽能够镇守陈留郡,就必须最大限度放权。 东郡为兖州第一大郡,北毗冀州,南临徐州,东边还是黄巾军十分活跃的青州,同时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威胁,同样需要一员可靠的大将镇守。 王景为此直接任命能独当一面,尤为擅长防守作战的徐晃为东郡太守,同时还把戏志才调了过来,协助徐晃,为他出谋划策。 濮阳,太守府。 王景召集麾下文武,共同商议:“我军已进驻濮阳,眼下该如何进退才是上策?” 兖州大郡,王景军已占领陈留和东郡,尽得精华之地,但距离彻底占据整个兖州,还有不小的差距。 兖州如今因为黄巾军和黑山军的来袭而支离破碎,因此想要平乱,还得上不少功夫。 擅长战术谋划的荀攸,当即向王景建议说道:“启禀主公,属下以为,应对不同的敌人,应该采取不同的决策,如此方可迅速平定兖州之乱军。” “看来公达是胸有成竹了。” 王景深知荀攸的能耐,轻笑一声之后,便静心等待下文。 而荀攸也没让王景失望,直接建言:“面对青州黄巾,应当战略上进攻,战术上防守。而对付黑山军,则要反其道而行之。” (本章完) 第188章 我看上你马了 第188章 我看上你马了 “哦?这是为何?” 不仅王景,就连徐晃和张飞等人,都露出好奇的神色,实在是荀攸的排兵布阵,有点让他们看不太懂。 至于郭嘉,闻言则是若有所思,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不过却也没站出来抢了荀攸的风头。 荀攸则是一脸从容地为王景剖析北军目前面临的局势:“青州黄巾军虽然攻势凶猛,内里不过一盘散沙,只需一擅守之将,率领少数精锐,把守各主要干道,驻扎营垒,严防死守以拒之,断绝他们继续进攻的可能。失去了劫掠的渠道,无法获得补给,不出半年,叛军自败。” “而黑山军的情况却是不同,于毒、眭固还有白绕,此三人皆在黑山军颇有威名,对自身的部队拥有极强的掌控力,若是不能灭掉其主力,任由其继续坐大,对兖州才是真正的危险。” 王景听了之后,觉得荀攸的战术布置很有道理,当即同意了他的建议:“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开始分配任务。” “公明,我给你五千步卒,前往寿张阻击青州黄巾军。” “属下领命!” 徐晃声如洪钟,气势沉稳,经过虎牢关一战的成长,如今已经是王景麾下能独当一面的军方大将。 “彦明,你率领两千铁甲重骑,随我出征,专门袭扰黑山军的后勤补给路线,截断他们的退路。” “属下领命!” 阎行心情振奋,之前拿下酸枣的那一战,他基本上没出多少力,后来强攻陈留,一战成名的又是全赖鲁方的神机营大显神威。 看着几位同僚都分到了“大肉”,这可是让他羡慕了好久。 如今,总算轮到他阎行出人头地了,让他心情怎能不激动? “幼平,你领三千丹阳兵,协助公明镇守兖州,抵挡来犯的青州黄巾,切记绝不可使他们跨过防线一步,威胁到濮阳的安危。” “属下领命!” 周泰神情严肃,对待王景的命令,他永远都是一丝不苟地照做,从未有过一丝的质疑。 而留下周泰看顾濮阳,王景也非常放心,毕竟周泰确实忠勇可靠,且个性与徐晃一般都是沉稳干练之人,韧性十足,必能以少数精锐抗衡青州黄巾如潮水般的进攻。 还剩下七千多的河东兵没有安排,王景拨出一千骑兵,两千步军,交予张飞统领,对他下令:“翼德,这是你第一次独自领军作战,我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啊。” “放心,俺这次一定要大展身手,杀他个片甲不留,哈哈哈哈!” 张飞笑声豪迈,拍着胸口便向王景做出保证。 他现在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上千骑兵,两千步军,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而且装备豪华得让人直流口水,跟在刘备身边的时候,就没这么阔气过。 毕竟刘备也是个苦逼,手底下常年只有几百人,破千都是奢望,更别说能独领一支三千人的军队了。 因此张飞获得王景的任命之后,整个人都非常兴奋,迫切地想要大展拳脚一番,好建功立业,扬名四海。 最后留下四千人给戏志才,让他驻守濮阳,镇压当地的世家豪族,免得这些不安分的狗东西扯后腿捣乱。 一切安排妥当,王景亲自率领三千并州甲士,与张飞和阎行一同前往濮阳城东北方向的东武阳,与于毒等人交战。 东武阳,于毒领兵围困此地,正驱民攻城,昼夜不停。 自出山以来,他和白绕以及眭固三人连破郡县,气势如虹,在富庶的兖州境内四处劫掠,可谓是吃了個满嘴流油。 如今贪心不足蛇吞象,他们甚至想着要攻破眼前城池,然后继续南下占据濮阳,提前过个大年。 黑山军大营,乱糟糟的营帐漫山遍野,虽然声势浩大,却仿佛一块巨大的破抹布一样,看着就给人一种杂乱无章之感,显得极其不专业。 但也难怪,毕竟无论于毒再如何严肃军纪,黑山军的主力再如何纪律严明,所谓的起义军终究难以掩盖自身“穷困”的本质,他们不仅缺乏生活物资,更缺乏战略物资,士气全靠抢劫来维持。 黑山军的士卒,武器大多都是粪叉和出头,甚至是削尖了的木矛,别说铠甲,连统一的着装都没有,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形同叫子一般。 但就是这样一支军队,豁出性命,为了生存,依旧打得官军节节败退,只能龟缩在高耸的城墙里死守。 东武阳城外,眭固笑声豪迈:“哈哈哈,听说刘岱那个废物战死了,曹操也兵败撤退,现在整个兖州,还有谁能阻挡我们?” 眭固已经开始思考,破城之后,必须要第一个占领府库才行。 乱世之中,只要有钱有粮,还有武器装备,那真是想招募多少兵马,就能招募到多少兵马,这些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至于什么金银财宝,或者美女,眭固不屑一顾。 手里有刀,还怕抢不来金钱和女人? 于毒和白绕听了这话,都是狂翻白眼:“现在城都没打下来,说这些还太早了,别太大意,小心阴沟里翻船啊。” 对于这两人的话,眭固一脸轻蔑,目光中满是不屑:“我会翻车?真是笑话!” 手握重兵,又连破郡县,抢到了大量钱粮的眭固,现在正是自信心爆棚的时候,于毒和白绕的老成之言,他自然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反而觉得他们都是怂逼,都出来造反了,还怕这怕那的,简直丢人。 “给我继续猛攻!” “破城之后,大掠三日不封刀!” 不封刀,随便烧杀抢掠三天! 负责攻打城墙的黑山军士卒闻言一个个双眼泛红,无不是被眭固的话给激起了心中的杀性,就如同闻到了血腥气味的野兽一般,嗷嗷叫地就往城头上扑。 “杀啊!” “杀进城内,吃酒肉,睡美人!” 人性之恶,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就连黑山军的兵煞之气,也从血红变成了黑红,如同一头嗜血残虐的豺狼。 历史上,所谓的起义,从来不是温情脉脉,更不是什么正义和天命。 对于一些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而言,他们确实被盘剥压榨,穷苦不堪,但穷不代表他们就是好人。 甚至有机会作恶的话,他们更加残忍和暴虐,也更加没有道德底线,所谓穷凶极恶,便是如此。 “杀啊杀啊!” 凶猛的攻势,一波接着一波,黑山军的士卒正在用他们的嗜血和疯狂,不断撼动着东武阳的守军。 面对如此可怕的攻势浪潮,守军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 现在唯一支撑着他们不肯倒下和放弃的,唯有在城中的家人,他们知道黑山军有多凶恶,自己的父母妻儿就在城里,绝不能让眼前的野兽,突破防线。 所以守军依旧誓死战斗着,然而体力和精神,都在连绵不断的进攻中被消磨,终于抵达崩溃的边沿。 而就在所有人即将绝望之际,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杆火一样的红色战旗,如同烈日般冉冉升起。 这一抹鲜红,成了照亮黑暗的曙光。 “援军,是援军到了!” 红色,是炎汉帝朝的国运之色! 红色的战旗飘扬,炽烈如火,其所代表着的,自然是朝廷的天威。 东武阳的军民不在乎新来的统治者究竟是谁,他们现在只想着寻求一个强者,庇护自己,免受兵灾战火的侵袭。 眼看着马上就要攻破县城,结果却来了援兵,眭固当场气得脑门着火:“究竟是谁,敢坏我的好事!” 城外三里,王景看着不远处正在攻城的黑山军,发出冷笑:“攻城作战,却不在周围安插伺候眼线,被我军逼近三里才发现,这究竟是自大,还是愚蠢呢。” 来之前,他对黑山军原本还有些期待,总觉得好歹比一般的黄巾军能强点吧。 但真正见识过之后,只能说真的很失望。确实比普通的黄巾军强了一些,但不多,在王景看来,这种杂鱼部队难成气候,在战场上简直不堪一击。 身为黄巾军的一大分支,黑山军依旧没有摆脱起义军的最大问题,那就是不够专业。在王景眼里,他们甚至连民兵都算不上,顶多是一支大型的流寇队伍,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陷入均势甚至是劣势,韧性不足的问题就会被无限放大,容易莫名其妙地发生大溃败。 “下马,列阵!” 为了节省体力,三千并州甲士皆是骑马赶路,而且是一人双马。 其中一匹马驮人,一匹马运送装备和补给,以及随行的一千辅兵。 至于与敌人交战时,则是并州甲士下马结阵步战,辅兵看守战马,同时手持弓弩提供一些远程火力支援,战后负责打扫战场,安营扎寨之类的杂活也是他们来干。 而这一举动,落在黑山军眭固的眼里,却成了笑话:“本以为四千骑兵来袭,遇上了强敌,没想到居然是一群傻子。” 眭固抽刀在手,嘴巴开咧,一脸狰狞的大笑道:“有马不骑,真是傻得可以,小的们,杀上去,抢了他们的马!” “哈哈哈,首领说的是,这么好的战马,给这些傻子骑真是太浪费了,不如送给我们得了,免得暴殄天物。” “杀啊!” 眭固的手下,一个个也是两眼放光,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这个时代,一匹上好的战马,价值千金! 尤其是眼下的乱世,战马甚至比武器和铠甲更加昂贵,还是有价无市的那种,就算有钱都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整个黑山军十万多人,有马骑的顶多几百人,剩下的人别说骑马了,连鞋子都没有一双。 如今六千匹上等的良驹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不疯才怪。 甚至为了避免友军过来抢食,眭固都没把援军出现的消息通报给于毒和白绕知道,接到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是暗暗带领自己的嫡系主力脱离战场,偷偷抢马去了。 东武阳,西门城外高坡。 于毒眉头拧紧:“等等,眭固人去了何处?” 白绕也很好奇:“难不成是临阵脱逃?但东武阳城破在即,他跑个鬼啊,难道是得了失心疯?” 不多时,才有于毒的一名手下跑来汇报:“头领,南面发现大股敌军援兵,有数千之多,都是骑兵。” “南面?那不是眭固负责的方向吗?为何他没有告知吾等?” 白绕听后十分愕然,随即大怒:“骑兵?眭固这个蠢货,真是该死!” 数千骑兵,意味着至少有数千匹战马,白绕又不傻,当然明白了眭固为何没有向友军通报这个消息。 于毒则是一脸凝重:“数千骑兵,必然是官军之中的精锐,凭眭固一个人,吃得下?他的牙口有这么好?真不怕崩掉他满嘴牙?” 话虽是如此,但于毒知道,战马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换做是他自己,恐怕也要隐瞒消息。 毕竟战友情什么的,大家平常也是说说而已,真要到了分好处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贪婪自私。 白绕看向于毒:“这件事,你怎么说?” 于毒冷冷一笑,显然对眭固早有不满,此时开口更是语气不善:“大家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有难同当的嘛,数千骑兵威胁太大,眭固这人又这么冲动,我们应当去帮帮忙才是。” 白绕不屑:“那你留下攻城,我去帮忙好了。” 于毒当然不干:“不,还是你留下攻城,我去帮忙。” 东武阳这地方,再有钱,绝对没有几千匹战马值钱。更何况只要抢到几千匹战马握在手里,四面出击,能抢十个东武阳这样的县城都不止了。 因此孰轻孰重,两人都是老黄巾了,心中自然能算得清这笔账。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伱我各留下一队人马,继续攻城,然后一起去帮老眭。” 于毒不想浪费时间,而白绕也只能同意:“好,都是兄弟,要去帮忙,当然是一起去比较合适。” 两人唯恐眭固一人独占这数千匹战马,因此毫不迟疑地调集主力,急匆匆地便从后面追上了眭固。 “眭老弟,等等我们。” 眭固刚走出去没多远,还没来得及和王景的并州甲士接战,就被于毒和白绕带着几百亲兵从后面追了上来。 看到他们两个,眭固本就黑黝黝的脸皮,顿时变得更黑了,粗声粗气骂道:“尔等不好好攻城,来凑什么热闹?” 白绕一脸笑意,语气却带着嘲讽:“眭老弟,你这话就没意思了,我们是专程来帮你的啊。” 但这笑容里,全是虚情假意,根本没有一丝真情在。 “帮什么忙,我不需要,你们快回去,趁早把东武阳打下来的比较好。” 眭固呵呵冷笑,显然不接受白绕的“好意”,说话更是直接,就差把“滚蛋”这两个字给喊出来了。 但是白绕向来没脸没皮,根本没把眭固的讥讽放在心里,反而一个劲儿的假惺惺道:“你我都是兄弟,守望相助本是分内之事,何必如此奸妄?如今官军来袭,我若不出手相助,还算是个人吗?” “此话对极。” 于毒也追了上来,强势插入话题。 做人? 你们两个王八羔子,什么时候做过人? 眭固心中愤恨,嘴上更是怒气冲冲:“别扯犊子了,你们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吗?识相的赶紧滚蛋,这六千匹战马,先到先得,都是老子的!” 白绕冷冷一笑,也懒得装什么表面兄弟了,直接当面讥讽眭固:“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一声,它们答应吗?” 于毒倒是没有选择撕破脸,而是在一旁劝道:“老眭,你不要整天想着吃独食,这可是六千匹战马,见者有份。没有我们,你确定自己能拿下对方?” 眭固大笑一声:“废话,他们要是骑在马上,我或许还要担心吃不吃得下,毕竟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但是他们选择下马步战,区区四千人,我需要怕吗?我堆人头就能堆死他们了!” 很显然,眭固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 毕竟他的兵力超过两万,虽然大部分确实都是临时征召过来的流民,主力部队连四分之一都没有。 但是只要使用炮灰战术,消磨对手的体力,然后再用出他带来的底牌,必定能一锤定音,胜算很高。 至少眭固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才如此自信地想要吃独食。 当然,吃独食的风险确实很大,容易翻车。 但是他都起兵造反了,还怕什么风险? 这世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他眭固,宁愿撑死,也不想被饿死! 白绕和于毒两人的主力部队还未抵达,本想靠言语稍微拖延一下眭固的脚步,哪想到眭固看似粗鄙无脑,却一点也不上当:“你们都给老子滚一边去,别碍事,等老子拿下这三千匹战马之后,再来和你们掰扯。” 说完眭固大声怒喝:“小的们,进攻!” “杀啊杀啊!” 眭固手下的黑山军,纷纷如同出栏的恶狗一般,蜂拥而上。 (本章完) 第189章 哪来大黑鸟 第189章 哪来大黑鸟 大地腾动,数万黑山军犹如一片黑色的潮水,汹涌而来,兵煞之力沸腾升空,直冲云霄,最后竟是化作了一只浑身漆黑的巨鸟,姿态与鹤类似,散发出凶戾无比的气息。 开启望气之术的王景与漆黑的巨鸟目光对视,瞬间就明悟了对方的身份:“殷商的护国神兽,玄鸟!”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黑山军竟然得了上古三朝之一商朝的金德龙气庇护吗?” 事情涉及神灵,自然非同小可,连王景都不得不变得慎重起来。 不过说畏惧,倒也算不上。 商朝早已灭亡,纵使有几分残余的金德龙气绵延至今,又能强到哪里去? 因此面对黑山军的进攻,王景沉着以对,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如潮水般的敌人,下令说道:“山阵,严守。” 轰~ 两支军队,终于碰撞在一起。 身着泥黄色布衣的黑山军士卒,就像暴雨过后,从山上一冲而下的泥石流一般,滚滚而来,仿佛有着倾山倒海之势,不可阻挡,一波又一波地朝着北军碾压而来,汹涌澎湃,攻势无穷无尽。 若是寻常官军,恐怕还真的难以抵挡如此狂暴的进攻。 实在是敌军兵力雄厚,人数足足十倍之多,而且还有玄鸟的庇护,因而发起冲锋之后,大有锐不可当之气势。 奈何黑山军挑错了对手,三千并州甲士非寻常的郡国兵可比,他们出身并州边军,常年与鲜卑等异族作战,早已拥有钢铁般的意志,韧性十足,哪怕泰山崩于前,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屹立不倒。 面对敌人汹涌的攻击,并州甲士收缩阵型,结成了一个防御的圆阵,王景也不急着反击,而是坐镇指挥,化解敌方的进攻,守得固若金汤。 三千并州甲士,如定海神针一般,立在原地,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黑山军疯狂的进攻,却根本无法撼动丝毫,就像再汹涌的海浪,面对礁石也只是徒劳。 “放箭!” 前排的甲士以盾牌和长戟构筑成一道钢铁防线,让敌人面对如此铁壁,无法存进。 而后排的甲士,则是拿出强弩,不断射击。 咻咻咻~ 连绵的破空声响起,箭矢形成的如雨,顿时落在了队列密集的黑山军头上。 他们缺乏甲胄,基本都是身穿布衣,面对弩箭,简直毫无防护能力,脆弱的身体瞬间就被利箭刺穿,血四溅。 “啊~,我中箭了!” “我的手,我的手,快救救我!” 黑山军的阵型太过密集,又没有防御远程攻击的手段,面对箭雨打击,立刻就受到了重创。 不断有人死亡和受伤,惨叫声逐渐掩盖住了喊杀声,随后恐慌蔓延,更是引发了踩踏事件,带来的伤亡甚至超过了弩箭的攻击。 商朝的金德龙气加持又如何? 血气之勇在钢铁般的纪律面前毫无意义,双方的组织度和训练度都相差太远了,不是一点点气运的加持就能扭转的。 王景趁势发动反攻:“火阵,突击!” 军令一下,王景催动兵煞转变战法,转攻为守 霎时间,沉稳的“大山”便开始沸腾起来,仿佛化为一座大地腾动,岩浆喷发的“火山”,狂暴无比的攻势瞬间逆转战局。 只见前排的甲士轰然散开,放空了一条通路,眭固还以为打开了一道缺口,兴致匆匆地杀了过来,接个一道刀光闪过,随即是满目血光。 人头飞起,鲜血洒落。 王景威猛霸道的身姿,以不可阻挡之气势,出现在眭固面前。 刚刚伺机冲进缺口的几名黑山军精锐,都被王景一刀斩杀,而现在轮到眭固要面对天下间最恐怖的杀神了。 手持一把三十斤重的大砍刀,眭固浑身洋溢着护体金光,在黑山军中素以勇猛著称的他此刻面对王景,竟有种心惊肉跳两腿发软的感觉。 曾经豪言要取下王景项上人头的他,此刻只剩下不安和恐惧:“来将可敢通报姓名!” 眭固的提问,让王景都忍不住笑了:“你就算不认识我,也该认识战旗上的字吧?” 王姓的将领现在还是很少的,因此王景的战旗,非常有辨识度。 然而眭固听了王景的话,却是怒不可遏:“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认识字很了不起吗?老子不认识字又怎么了?照样能一刀砍死你!” 说完对着王景,眭固强压心中本能的恐惧,强催周身气力,猛然挥舞兵器,迎面就是一刀劈向王景眉心。 沉重的朴刀,力道刚猛无匹,挥动之时仿佛有风雷之音。 眭固虽然武力只是武道三境层次,技巧略显不足,然而一身的蛮力却是不容小觑,而且浑身庚金之炁缭绕,煞气汹汹,显然受过玄鸟赐福,不可等闲视之。 倾尽全力的一刀,虎虎生风,大开山裂石之威。 王景目光一凝,瞬间一步踏前,并不与眭固硬拼,而是身形错位之际,鸿鸣刀铿然出鞘,锋刃轻巧地划过眭固的腹部,如同切纸一样,划破他的铠甲,切开他的血肉。 两人身影交错而过,胜负已然分出,生死随即注定。 “好快的刀……” 眭固魁梧的身影,轰然倒地,腹部的伤口处,血如泉涌,内脏哗啦啦地流了一地,体内显然已经被鸿鸣刀的高温给煮熟了,大罗金仙来了都难救。 而就在眭固战死的瞬间,他身上绽放出一道漆黑的鸟影,赫然便是神鸟驻留的意志。 这道意志目光凶狠地瞪了王景一眼,随即凶猛扑杀过来,想要撕碎王景的神魂,然而还未等玄鸟近身,王景的体内的丹羽圣炎便进入激活状态,还化成一只浑身浴火的凤凰,展翅飞出,与玄鸟战作一团。 两大神鸟隔空对拼,终究还是凤凰更胜一筹,撕碎了玄鸟的虚影。 待丹羽圣炎化作的凤凰回归气海之时,王景这才惊喜过来,方才那一下,还真是险之又险。 倒不是玄鸟的虚影多厉害,能夺人性命,而是王景看出了玄鸟虚影的虚实,对方的攻击除了针对神魂和意识之外,居然还能掠夺气运! 刚才若非体内有着来自神鸟凤凰的祝福,自己怕是就得被掠夺气运,霉星高照了。 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王景还是头一回遇上,所幸有惊无险。 而另一边,黑山军却是傻眼了。 “渠……渠帅战死了!” 眭固军久攻不下,本就士气受挫,如今自家的渠帅还被敌人一个照面就斩于马下,军心当即再也无法维持,瞬间崩塌。 一支失去了斗志和纪律的军队,就像是没了爪牙的老虎,体型再大,也不过是任人宰杀的肥猪罢了。 王景只是一个反击,就直接击溃了眭固的两万大军,杀得他们漫山遍野都是逃兵。 而远在战场边缘的于毒和白绕二人,见到王景如此神勇,再看到那一面黑底赤红,如烈火金刀的王字战旗,哪里还不明白,眼前的敌人,正是天下闻名的祁侯王景。 而眼前这支全员身披重甲,手持长戟、盾牌,腰选长剑,背负劲弩的的精锐之师,正是王景手下那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并州甲士! 区区三千人,就将眭固两万兵马按在地上摩擦,从头到尾都是碾压,这样的战斗力,简直让于毒和白绕深深为之震撼。尤其是读过几本兵书的于毒,更是明白眼前这支王牌部队的厉害,口子不禁赞叹道:“昔日七国争霸,魏之甲士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带剑,赢三日之粮,日中而趋百里。我还以为前人记载只是夸张,如今看到并州甲士,才知何谓王者之师。” 白绕则是快被气疯了,破口大骂道:“眭固这個蠢货,自己找死干嘛要拉我们垫背?他难道连对手是谁都没弄清楚,就敢过来找死吗?祁侯是他能对付的吗!” 王景横行天下,百战百胜,无一败绩。 若是早知道来的是王景,白绕早就跑了,他可不想留下来等死。 于毒则是摇头失笑:“眭固那个蠢货,小聪明是有,但他不识字啊,说不定还真没认出战旗上的‘王’字。” 可怜的眭固,好勇斗狠一辈子,最后的死因,竟是不识字。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白绕已经没有要抢战马的心思了,开玩笑,眼前的这三千人,可是未逢一败的并州甲士啊! 更何况亲自领兵的,还是祁侯王景本人! 不跑,难道留下来等着入土为安吗? 所以于毒也是颇为光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现在是能跑几个跑几个吧。” 虽然未战先怯很丢人,但于毒和白绕早就习惯了,打不赢就跑,可是黑山军的传统艺能了,丢脸总比丢命强啊。 随即两人拔马就走,一刻都不敢多呆。 然而仓促之下,想要重整进兵的方向,又谈何容易? 反倒是因为未战先怯,整个队伍人心惶惶,毕竟黑山军内部,老弱病残可是不少,而且一路烧杀抢掠而来,到手的财货和女人,他们又如何能够轻易舍弃? 因此于毒和白绕,也只能勉强带着自己嫡系,抛下战友,独自逃遁。 可是他们想要逃走,王景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于毒和白绕逃至阳平时,兵马还未来得及修整,就忽然有一队骑兵杀出。 “燕人张翼德在此,尔等还不乖乖受死!” 张飞得王景军令,亲率五百骑兵包抄了于毒和白绕的后路,又在他们军心动荡体力不支的虚弱期杀出,简直就像是蛇被人打在了七寸上一样,命中弱点,一击毙命! 两人根本来不及重整旗鼓,就被犹如怒潮般的铁蹄踏破冲散,一溃千里。 轰隆隆的马蹄声,狠狠地踏碎了于毒和白绕心中刚才燃烧起来的野火,也击碎了他们想要夺取兖州的野望。 如今前有强敌,后路被断,残余的黑山军士卒根本无心抵抗,他们只顾着一味地逃命,直到逃至冀州魏郡地界,才终于得到喘息之机,得以重整队伍,恢复部分的战斗力。 “张飞这杀才,总算没继续追来了。” 平恩县外,白绕喘着粗气,现在脑海里还不断回想起张飞那张黑得吓人的丑脸。 于毒此刻也是心有余悸,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身子骨一阵发虚:“不曾想祁侯麾下,除了吕布之外,竟还有此等绝世猛将,只凭五百骑兵,就能追得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差点命丧当场。” 张飞此前一直追随刘备,官职卑微,因此一直都没有扬名的机会,以至于天下间并无人知晓他万人敌的能耐。 不过经此一战,张飞却是成功打出了他“万人敌”的威风,五百骑兵就撵兔子一样把于毒和白绕的六千黑山军精锐撵得满地跑,惶惶如丧家之犬。 这战绩若是传扬出去,想必能让不少人知晓他的威名。 于毒和白绕退回魏郡地界,连忙召集残部,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支三万人的队伍。 除了原先战场上退下来的溃兵之外,还有不少是强行掠来的百姓。 虽然实力恢复了一些,但无论是于毒还是白绕,知道王景的主力就在兖州,都不敢去招惹,免得像眭固一样,惹来杀身之祸,死得毫无价值。 随后两人又开始头疼起来,经历了这凶险的一战,他们损失巨大,尤其是麾下士卒人心惶惶,若是不能尽快找补一番,自己当家的位置恐怕都要坐不稳了。 于毒找来白绕商议:“濮阳如今有王景镇守,反正我是不敢去捋北军的虎须了,要不咱们还是去试试攻打邺城?” 邺城可是魏郡第一大城,更是天下第一大城,那里的金银财宝数之不尽,且人口众多,肥得流油,绝对是一个高价值的好目标。 白绕此刻喘匀了气,对于于毒的建议跃跃欲试:“听闻那韩馥手下有大将反叛,就连州牧的位置都拱手让人,你我二人合兵一处,大可趁着冀州新主立足未稳,去抢他娘的,干完这一票,咱们估计能过上好几年好日子!” “合该如此!” 于毒也是打定主意,在王景身上遭受的损失,就从袁绍身上找回来! 邺城,州牧府。 袁绍脸色铁青:“黑山军,欺人太甚!” “主公,因何事如此大动肝火?” 麾下谋士看到袁绍发火,一个个都坐立难安。 袁绍满脸愤恨,连手中的竹简都被他捏成了碎屑,怒声说道:“于毒,白绕,此二人领两万黑山贼众,肆虐魏郡,犯我冀州郡县,不少地方都发来了求援信函,让我派兵镇压。” “区区黑山贼,竟如此大胆?” “他们不是刚刚惨败过了吗,居然还敢打我冀州的主意?” 众谋士的脸色同样非常难看,他们稍微一想就知道了,这些黑山军,被王景轻而易举就打败,不敢报复,却来祸害冀州。 这简直是在打袁绍的脸,明摆着觉得你袁本初不如王元旭! 袁绍素来最好面子,哪里受得了这个:“立刻出兵,剿灭这些乱贼!” 很显然,袁绍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黑山军不过区区流寇,不敢招惹王景,却敢来招惹自己,这分明是不把自己这个自封的车技将军放在眼里啊! 不杀何以解恨! 而这个出兵的决定,袁绍手下的谋士也无人反对,毕竟刚刚拿下冀州就被黑山军过来肆虐,会动摇袁绍统治冀州的威望和政权合法性。 乱世之中,一个连自己的地盘尚且都不能守护的弱鸡,有何资格参与争霸天下? 所以袁绍哪怕知道现在不宜大动干戈,却依旧无可奈何,他必须拿出漂亮的战绩,来安抚冀州境内早已动荡不安的人心。 濮阳,张飞神清气爽地返回:“哈哈哈,痛快啊,真是痛快,这次杀了个够本。” 张飞刚一回来,见见到王景为他备好了酒菜庆功,要给他接风洗尘。 “翼德平安归来,当真是可喜可贺,此战你勇猛果敢,功勋赫赫,当为全军楷模。” “哈哈哈,俺老张别的本事没有,冲锋陷阵却是极为拿手,以后还有这样的差事,将军尽管吩咐!” 对于王景的赞赏,张飞是全盘接受,根本不晓得什么是客气。 不过高兴过后,张飞又露出了几分懊恼:“可惜了,没能阵斩于毒和白绕二贼,否则这一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王景闻言一笑,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说道:“其实放跑了也好,让袁本初去头疼这个问题吧,吾等当前的目标,还是在于剿灭青州的黄巾军,尽快恢复兖州的安定和谐。” 原本以为对上于毒三人会有一番恶战,至少战斗绝对不会顺利。 然而眭固的突然作死,却让整个局面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但是于毒和白绕,正面作战的能耐没有多少,跑路的本事倒是一流,一路上被张飞追追打打,虽然损失不轻,但愣是没被打出个全军覆没,这也是能耐。 虽然没杀掉于毒和白绕,没有彻底歼灭来犯的黑山军确实有点可惜,不过在王景看来,现在还不是消灭他们的时候。 留着于毒和白绕,可以暂时牵制住袁绍的行动,让其无法分心。 (本章完) 第190章 谁给你的勇气? 第190章 谁给你的勇气? 阎行幸灾乐祸地说起了来自冀州的最新消息:“听闻那于毒和白绕在魏郡境内又拉起了几支黄巾军队伍,甚至有围攻邺城的打算,袁本初这次怕是真的不好受了。” 政权的交替,必然会带来许多意外和麻烦,想要从韩馥手里彻底接管邺城乃至整个冀州的权力,免不得要摆平冀州内部大大小小的山头。 哪怕袁绍名气极大,背后又是汝南袁氏撑腰,并且早就着手准备,此时也依旧忙得脚不沾地。 靠着一张嘴说下来的冀州,在别人看来那是不可思议,仿佛袁绍真的背负天命,众望所归。 可这种事,如人饮水,是冷是暖,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袁绍眼下就遇到了各种让他烦心的事情,之前只是管理渤海郡这一郡之地的时候,便已经让袁绍大有心力交瘁之感,如今就连区区黑山黄巾军都敢小觑自己,跑来太岁头上动土,更是把袁绍给气得三尸暴跳。 王景对此也是大笑:“希望袁盟主没事吧。” 郭嘉听了这番骚话,心不禁莞尔,随后摆正脸色,对王景提出建议:“如今袁本初刚逐韩馥,立足未稳,又有黑山军在境内造乱,必寝食难安,无暇南顾,此时此刻,正是我军占领兖州,安抚民心的大好时机。” 荀攸也出声赞同:“奉孝言之在理,原先攸还以为,要战胜于毒等人所属的黑山军至少需要消耗上一年半载的时间,没想到我军一出手,就彻底定鼎了战局。而且黑山军受此挫败,日后必定柿子挑软的捏,局势对我军大大有利。” 王景采纳了郭嘉和荀攸二人的计策,留下张飞坐镇濮阳,然后立刻挥师南下,救援昌邑。 数日后,王景率军抵达寿张,准备在这里阻击青州黄巾军。 此前,徐晃和周泰分别守住了东平和任城这两道防线,让来势汹汹的青州黄巾军难以越雷池一步。 徐晃和周泰二人死战不退,连日来不知道打退了敌军多少波进攻。 然而头裹黄巾的乱军却是越来越多,已经从最初的十万人,变成了现在的三十万,甚至其中大量的流民拖家带口,总数已达百万之巨,可谓是人山人海,人潮汹涌。 就在青州和兖州的交界之处,入目所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涌动,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一眼看不见边际。 东平,县城外,徐晃军大营。 大地上硝烟弥漫,数以万计的黄巾军士卒正在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地发动进攻,想要打破眼前的封锁,冲进兖州打死劫掠一番。 “兄弟们,加把劲,只待杀入兖州,人人都能大口喝酒,大碗吃肉!” “杀啊!” “该死的朝廷鹰犬,给我爬!” 管亥率领数一千亲卫亲自压阵,一连斩杀了上百逃兵,才稳住了占据,继续强攻。 然而一番激战过后,仍旧是无功而返,难以寸进。 眼看着天色将暗,管亥也不得不鸣金收兵,刚回到大营,就气得拔刀乱砍,像极了一头发怒的狮子:“当真可恨!这徐晃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偏偏卡着咱们动弹不得,简直岂有此理!” 徐晃根据荀攸的战策排布,战略上主动出击,主力逼近青州黄巾军的占领区,但战术上却又是采取了高筑营垒的方式,专门打防守战,借助地形和战术,让敌人无计可施。 北军以营寨为依托,利用山川与河流等地形优势,层层布防,严守阵地,让缺乏攻城器械和远程打击能力的青州黄巾军束手无策,哪怕费尽力气啃下一个营寨,徐晃也会及时撤退,然后重整旗鼓,积蓄据守防线,阻挡青州黄巾军的前进。 管亥就是因此而倍感愤怒,这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太糟糕了。 “渠帅,再不攻破眼前的敌军大营,吾等军粮就要见底了,届时没了粮草,祸事至矣。” “闭嘴!老子用你来提醒不成?我难道不知军中缺粮?打打打,要打得动才行啊,这徐晃真他娘是属乌龟的,无论怎么卖破绽,他就是不出来,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 此刻的管亥,已经被军队缺粮的问题弄得焦头烂额。 青州黄巾军大多都是穷苦百姓,有些干脆是流民,人数多是多,但粮食却严重匮乏,之前杀入兖州,基本上都是靠打下城池后掠夺富户或者朝廷府库,甚至还不够的话,就去抢百姓的。 所谓起义,本质上仍是土匪的作风,走到哪抢到哪,不事生产,不定秩序,混乱而野蛮,规模再大本质上也还是一群流寇罢了。 可是荀攸安排的战术,直接打在了青州黄巾军的七寸上,缺粮就是黄巾军最大的死穴和命门! 甚至徐晃和周泰都不用特意组织进攻,只需不断的派出小股骑兵袭扰阻击,然后筑造营垒封锁道路,就能让青州黄巾军陷入弹尽粮绝的困境之中。 正当管亥犹豫着该进还是该退的时候,忽然有斥候回来汇报:“渠帅,大事不好了!寿张的兄弟们被击溃,朝廷派来了新的援军。” 管亥闻言大惊:“可知是何人领兵?” 手下斥候满脸惊恐,哭丧着说道:“渠帅,我们还是赶紧逃命吧,来的人是祁侯本人,煌羽烈刀之下,吾等怕都是要尸骨无存啊。” 管亥听完亡魂大冒,雄壮的身子差点都没站稳,脑门上汗珠子直往下掉,惊叫着问道:“你确定真的是祁侯?” 结果这一声提问,只换来了手下的苦笑:“事关生死,属下哪敢戏言?煌羽烈刀之下,死者上百,无一不是化作飞灰,死无全尸。如此能耐,除了祁侯本人之外,天下还有何人能有这般手段?” 鸿鸣刀一出,焚山煮海,人成灰烬,对于底层士卒的恐慌是致命的。 很显然,此刻管亥的手下还没开战,心里面就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根本不敢与王景为敌。 劫掠嘛,去哪抢不是抢,何必自寻死路? “那还等什么,赶紧收拾细软跑啊。” 管亥此刻也是被破了胆,和眭固那种得了玄鸟庇护就不知道姓什么的蠢货不一样,管亥看似莽撞蛮横,实际上非常擅长见风使舵。 毕竟他是海盗出身,跑路早就是他的本能了。 这次来兖州折腾,管亥是奔着占便宜的心思才跑来凑热闹的,如今一听说王景这个杀神要来,当即毫不犹豫就决定要跑路。 “渠帅,不通知其他人吗?” 管亥却是很不耐烦:“通知什么?留下他们用来拖延祁侯的脚步不好吗?没人断后,我们岂能安然退走?” 他才不在意这些其他“同僚”的死活,相比起王景这个恐怖的大魔王,在管亥看来,北海孔融显然更好欺负一些。 所以管亥已经打定主意,兖州这個乱局,他不来瞎掺合了。 “杀!” 三千并州甲士正面猛攻,两千铁甲重骑迂回包抄,从寿张打到了东平,又从东平打到了宁阳,等王景一路杀到任城时,一共已经战了大小二十二场,每战皆是大获全胜,击退数以万计的黄巾军青壮,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一败再败。 进攻不利的青州黄巾军,本就被消磨了太多的体力和斗志,突然遭遇反击,当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战连退,一直退到了任城才堪堪停下,得以稍作喘息。 而等到王景率军与周泰在任城会师时,看到了周泰浑身上下都添了不少伤口,顿时感慨:“幼平,这次可真是辛苦你了。” 任城距离兖州治所昌邑最近,因此受到的进攻也最为猛烈,周泰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军围攻,仍能寸步不让,以两千之兵便坚如磐石地严守阵地数十日之久,这自然只能是拿命去换来的。 然而周泰一身是胆,却并不桀骜,面对王景的称赞,更是没有居功自傲,反而表现得十分沉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本就是属下的分内事。” 此话一出,顿时让其余人对他另眼相待。 就连郭嘉都啧啧称奇,觉得王景麾下人才济济,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真是太多了。 前有关羽和徐晃,如今又有周泰,而吕布和张飞之流,也是勇冠三军的猛将,擅长征伐攻坚作战,这样的实力,拿出来是真的有些吓人啊。 人齐之后,徐晃开始汇报军情:“因刘岱战死的消息传出,原先肆虐于青州一带的黄巾军眼下正不断向兖州涌来,我与幼平虽然击退敌军多次,但敌人却越打越多,情势恐怕并不乐观。” 三十万青州青壮,上百万的流民,这种铺天盖地的人海攻势,光是听着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四百手? 此次出征的北军,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万人罢了,还有分兵把守各处,防备四方来敌,能聚集起来讨伐青州黄巾的兵力,顶多一万出头而已,因而此战说是北军“以一敌百”也不为过。 当初刘岱一方面是被吹得心态膨胀,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表现得太过软弱,会被人当成砧板上的鱼肉。 奈何他是真的废材,以至于主动出击反而加速了自身的败亡,如今留下兖州的烂摊子让王景不得不前来收拾。 “百万黄巾众,听着还挺吓人,公达,奉孝,二位可有良策?” 说是吓人,可王景脸上却没有害怕的表情。 郭嘉的脸上,同样泰然自若:“主公,青州黄巾虽有百万之众,然则跨州而来,如今成强弩之末,其势难穿鲁缟,我军只需再胜几场,封锁道路,待其粮尽,就可一纸招降。” 这一判断,与荀攸的想法不谋而合。 荀攸是战术大师,而郭嘉则是擅谋人心,青州黄巾军的动向,甚至他们心中的每一个想法与念头,都逃不过荀攸和郭嘉这种超一流谋士的掌控。 青州黄巾军的弱点,也早就被荀攸和郭嘉洞悉,被彻底摸清了虚实。 “既然如此,今日休整,明日与敌军决战!” “是!” 翌日,经过修整,徐晃和周泰一改此前的防守策略,主动出击。 任城国,鲁西南平原。 开阔平坦的的土地上,三千甲士,三千丹阳精锐,五千河东兵,面东而列阵,以堂堂正正的姿态迎接敌军的到来。 连续遭到惨败的青州黄巾军,主力部队已经被压缩到了任城和高平一带。 他们本就一肚子怨气,看见徐晃和周泰终于舍得从乌龟壳里探出头来,一个个全都摩拳擦掌,想要宣泄心中的怒气。 “区区万人,也敢出阵与我军死战,当真可笑!” “若非据守营寨,借助地形阻击我军,我军岂会失利?如今我军主力已然全部汇集,足足有好几十万人,难不成还赢不了吗?杀!攻破濮阳,财宝美人,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杀啊!” 数以百计的势力混杂在一起的乌合之众奋声高呼,真以为自己可以靠人数碾压取得胜利,却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一支完全脱产的职业化军队,而且其中不少士卒都修炼了王景赐下的功法,甚至还能用军功来换取灵药淬炼筋骨。 如此强军,即便是大贤良师张角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是对手。 更何况青州黄巾早就成了一盘散沙,所谓百万之众,其中很多都是多则数千上万,少则几十上百的流民团体互相拼凑而成。 他们没有统一的号令,缺乏统一的组织和协调,内部混乱无序,各自为战。 这样的一支军队,只要遭遇挫折,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可青州黄巾众浅薄的智慧和见识让他们缺乏正确的认知,以至于他们竟然觉得自己人多力量大,必然占尽优势。 三十万黄巾军,上百万流民,汇聚成一片汪洋大海,乌泱泱的人头,仿佛是被狂风吹动的巨浪一般,潮涌而来。 “杀啊!” 青州黄巾军杂乱无章的冲锋开始了,闹哄哄的景象,与王景军的不动如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群无组织无纪律流寇,居然想挑战一群完全脱产的职业军人?是谁给你们的自信和勇气,让你们觉得自己会赢?” 王景面带冷笑,沉着指挥:“林阵,浪涌。” 轰~ 整齐划一的动作,脚步声踏成一片惊雷,无数坚毅的目光,最终汇聚出一道惊天动地的肃杀之气。 有时候,叫得大声的人,不一定厉害。 沉默,只是为了积蓄力量,等待着战斗降临的那一瞬间,再轰然爆发。 “林!林!” 甲士目光坚毅,山呼口号,只见堆叠的长戟如同一座茂盛的钢铁丛林,而更要命的是这座钢铁丛林居然会动! 只见北军的甲士们缓缓推进,徐徐向前,如同有序的海浪一般朝着敌军涌动。 位于中军的并州甲士首当其冲,最先与敌军接战,然而面对敌人的人海战术冲击,他们却是凭着坚韧不拔的意志,依旧向前缓慢推动。 厚实的铠甲,坚固的盾牌,无一不提供着强悍的防御力,让甲士在正面对拼中占据优势。 反观青州黄巾军一方,流民缺少护甲,面对如林的长戟,根本毫无抵抗之力,结阵的瞬间,就被扎成了刺猬。 大量的鲜血和死亡,很快就唤起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不断地发动攻击,却始终无法撼动眼前的敌人一步,还被敌人不断反推,这种无力的感觉,正在摧毁他们的斗志。 原本仗着人数优势自以为必胜的信念,在不断被消磨之后,逐渐产生了难以遏制的动摇。 鏖战了足足一个时辰,数千并州甲士踏着敌人的血河与尸山,依旧徐徐而进,未有片刻停歇。 王景借助兵形势观测秘法,看出了敌人的体能和斗志都在飞快下降,士气已然跌落谷底,便明白此战很快就会分出胜负。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缺乏组织调度的流民,在面对装备、训练、体能和士气都碾压他们的正规军时,永远处于劣势地位。 眼看着战机就在眼前,王景毫不犹豫就发动了反击:“雷阵,奋进!” 王景一声大喝,威压全场。 “杀!杀!杀!” 三千甲士最先响应,前排的戟兵维持严谨的队列,同时向前不断向前发动猛攻,当真是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周泰和徐晃随即指挥部队协同进攻,以三千并州甲士为尖端,撕裂敌军的前阵,然后发动连携攻势,进一步切割敌军的各部,使其彼此首尾不能相连,左右无法兼顾,陷入持续的混乱状态。 “奋进!奋进!有我无敌!” “无敌!无敌!” 并州甲士连战连捷,如今已有王者之师的气象,兵煞蒸腾而起,如日月凌空,煌煌之光,烈照寰宇。 丹阳兵,也是天下精锐,悍不畏死,忠勇非常。 而河东兵更是经由徐晃训练的脱产职业化士兵,本就常年与匈奴人和鲜卑人交手,民风极为彪悍,如今经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更是具备了高度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战斗力更胜往昔。 比起只会流动抢劫的黄巾军,他们这样的职业军人强出了何止一筹? (本章完) 第191章 打不了王景我还打不了你? 一望无垠的大平原,规模空前的大会战! 苍茫大地之上,双方参战的人数赫然超过了二十万,漫山遍野都是汹涌的人潮人海,尤其是青州黄巾军大本营所在之处,营帐旌旗联绵数十里,兵煞之气铺天盖地,威势惊人。 然而在此时,发动凶猛扑杀的一方,却是王景所统率的北军主力。 一万兵马披坚执锐,背水列阵,正面硬撼数十倍于自己的敌军,哪怕身处如此境地,北军的士卒也依旧保持着高昂奋进的士气。 王景借助纯钧剑的礼道权柄,秩序的力量笼罩全军,加持士卒的士气、体能和斗志。 纯钧为礼道之剑,而所谓‘礼’者,本质便是秩序,国家的存在是秩序,文明的存在是秩序,而军队这样的国之基石,自然也是秩序。 因为礼剑纯钧本身作为神兵,直接的杀伤力并非最强,甚至连前五都排不进去,可对军队的增幅却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秉持着‘礼’这一内核的的王者之师,更是能够获得巨大提升。 此刻北军面对数十倍乃至上百倍的敌人,却也仍旧百折不挠,意志坚不可摧。 战线的后方,郭嘉和荀攸正在一座架起的高台上,俯瞰整个战场,将战局看在眼内,以此作为依据,观察和分析局势的变化。 当看到在王景发起反击之前,郭嘉遥望敌营,就长叹一声说道:“青州黄巾军要败了。” 战术大师荀攸身为谋主,与郭嘉一样都是精通兵法的绝顶谋士,因此也通过窥测敌军的士气变化而得出了与郭嘉相同的判断:“军心涣散,互不统属,虽有百万之众,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确实要败了。” 郭嘉两只眼睛天生异象,左眼星眸,能观气运流转,预知吉凶祸福,右眼鬼瞳,可洞察人心,窥测情绪变化。因此眼前的黄巾众,其士气之浮沉起落变化,对郭嘉而言可谓是一目了然之事。 虽然得出判断的手段不同,但荀攸的看法却是与郭嘉别无二致:“在遭遇我军之前,无论是对阵刘岱亦或是曹操,青州黄巾军都取得了胜利,这轻易到手的胜利,让他们变得狂妄与自大,这铸就了他们今日的败因。” “正所谓骄兵必败,更何况青州黄巾被我军阻击多日,士气受挫,再而衰,三而竭,此时只需一场惨败,就可彻底击溃他们的斗志和信心。” 郭嘉目光悠然,仿佛已经看破了命运的迷雾,语气悠扬说道:“接下来便是缺乏组织与调度,这让他们在战斗中,浪费了太多的士气与体能,一旦遭受反击,肯定难以承受,溃败是必然的结局。” 荀攸接着往下分析:“还有一点,他们缺少能够打硬仗的精兵猛将,兵力配置亦多有不合理之处,也许能依靠人数优势在对付弱者时无往而不利,可一旦遭遇强敌,就会引爆连锁反应,最终溃败。” 郭嘉越说越是感慨:“对手失败的原因实在太多了,我都想不到有主公在,我们要如何才能失败。” 荀攸闻言大笑:“那岂不是不正好吗?对智者而言,确定的胜利虽然缺少了乐趣,但却是一件好事啊,毕竟我们都不喜欢意外。” 两人有说有笑,神态恣意。 而在两军交战的平原上,反守为攻的王景军,却是开始占尽了上风,取得了全面的优势。 “火阵,突刺!” “杀!” 王景再次发动战法,命令一出,全军侵略如火,攻势凶猛无比。 而王景麾下的士卒,大量配备了铠甲、长戟和弓弩,简直武装到了牙齿,并且平日里都能吃饱,每日都能吃到肉食,甚至其中表现出众之人,还能吃到富含天地元炁的灵兽之肉,再配合所修习的功法,士兵不仅体格雄壮,浑身气力更是惊人。 相比之下,黄巾军中,只有少数黄巾力士才可比,大部分的黄巾众都是瘦不拉几的豆芽菜,在王景军的野蛮冲锋面前,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看似层层叠叠无比厚重的阵线,只是一个突刺,就被击穿。 位于前线的黄巾众,在初期的狂热冷却之后,终于被鲜血和死亡唤醒了心中的恐惧。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对手之后,他们果断选择了逃跑。 “顶住,给老子顶住!” “不许逃,谁敢临阵脱逃,老子砍死他!” 身披扎甲的黄巾军将领愤怒地发出怒吼,事到如今,他们这些青州黄巾的中高层将领依旧倾尽全力想要挽回败局。 奈何败局已定,非人力能够改变。 许多人已经开始后悔,他们为什么要来兖州找不自在,继续留在北海欺负孔融那样的软柿子不好吗? “火阵!火阵!男子汉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随我杀敌!” 看到敌方军心再次不稳,王景先是继续下令猛攻,随后叫来阎行:“彦明,现在轮到你出击了,而我会亲自出手。” 阎行所统领的屯骑营铁甲重骑皆是从凉州招募而来的六郡良家子,他们弓马娴熟,武艺精湛,此前一直未曾被投入战场,而是被隐藏起来当做预备队和杀手锏,放在靠后的位置上。 因此这支名声在外的重装骑兵部队养精蓄锐许久,此刻正是让他们上阵破敌之时! “主公,屯骑营随时可以出战!” 阎行早就按耐不住,眼前的数十万敌军,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个行走的战功,看得他心头火热,双眼充满了渴望。 憋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好好冲一把,阎行的心情别提多振奋了。 手中的铁枪一举,阎行当即大喝:“屯骑营,出击!” “得令!” 屯骑营的士卒本就出身凉州,自幼勤学苦练,习得一身武艺,为的不就是沙场建功,封妻荫子吗? 因此他们闻战则喜,打心底里渴望挣到战功,而当他们看到带队的人除了自己的上司阎行,还有王景时,马背上的两千骑兵,全部都沸腾了。 “祁侯!” “卫将军!” “竟然亲自指挥战斗我是在做梦啊?” 连续不断的辉煌大胜,王景在他们心中,早已被当成是战神一样崇拜。 如今他们居然直接接受王景的指挥,更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身体里,仿佛燃烧起了一团火焰,让他们拥有了用之不竭的体能和力气。 王景拔出纯钧剑,剑锋东向:“此战,我军必胜!” “必胜!必胜!” 王景的话语,他们笃信不疑。 还未开战,他们就相信自己已然无敌。 只因为,这是王景说的。 “随我出征,儿郎们!” 王景策马扬鞭,随即是马蹄如雷,滚滚向东,两千骑兵,迈出了踏破山河的脚步,在铁甲重骑的铁蹄之下,敌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临死前,发出哀嚎和惨叫。 本就频频失利的正面战场,忽然从侧翼杀出一支骑兵部队,让准备不及的青州黄巾军顿时遭受重创。 “风阵,威荡!” 王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起兵战法将敌人的前军拦腰截断。 骤然遭袭,前军的黄巾众瞬间便陷入到了无比恐慌的情绪之中,失去了斗志:“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到处都是官军,我们快逃吧。” “不好了,首领战死了!” 王景手持霸王弓,专门在战场上游猎敌军的头领人物。 而这并不困难,只要看谁骑着这马,还穿着骚包的铠甲,对方必然就是黄巾军中的重要头目。 黄巾军的统领们要是知道他们为了自保才穿的铠甲,如今却成了索命的阎罗帖,心中怕是要气得骂娘。 “雷阵,破军!” 阎行发动铁甲重骑的自身专属的特殊战法,以雷霆万钧之势,踏破敌军,这一战法还能吞噬敌军的兵煞,恢复铁甲重骑的体能,强化屯骑营的持续作战能力。 这就非常可怕了,相当于是铁甲重骑只要能够不断取胜,就可以像永动机一样在战场上无休无止地战斗下去!“放箭!” 咻咻咻,骑兵弩弓弦震颤,随即是箭矢如雨而下。 “啊~,我中箭了,快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三波箭雨过后,阎行立即率领铁甲重骑放下手里的骑兵弩,平局战矛展开冲锋,专门攻击敌军的薄弱环节。 箭雨的扫荡,除了挫伤敌军士气之外,更主要的目标,是试探出敌军的弱点在哪。 很快,阎行就看到了敌军阵地的一段被箭雨扫过之后引发了骚动,以至于阵型变乱,他当即狞笑一声:“雷阵,破军!” 只见阎行的奔虎错金矛向前一指,随即全军立刻冲锋。 蹄铁踩踏出的洪流滚滚而过,所到之处惨叫不断,鲜血狂涌,肆意制造着可怕的杀戮和死亡。 屯骑营如同一把尖刀,轻易就撕开着眼前的猎物。 “继续冲,不要停!杀啊杀啊!” 敌人太多了,多到铁甲重骑根本没时间下马砍下敌人的首级作为军功,而此战开始之前,王景也说过了,铁甲重骑此战不以首级论军功,而是以取得的战果为标准! 因此阎行马不停蹄,连续奔袭作战,就像一把锋利迅捷的战刀,所到之处,尸横遍野,死亡如影随形。 不断地发动迂回包抄,铁甲重骑的截杀战术,很快就制造了大量的恐慌。 而当恐慌积累到了顶点,雪崩终于开始了。 青州黄巾军开始崩溃,前线的士兵无心作战,全都往后方大本营跑,因为他们的父母家人,都在那里。 士卒带着家属出征的弊端此刻显露无疑,面对顺风仗的时候他们能够奋勇向前,可一旦战斗落入下风,伤亡开始加剧,情势就会立即急转直下。 因为这样纪律涣散的士兵,根本没有有拼死作战的斗志与决心,他们一个个的只想着逃命,以及如何才能苟活下去。 后方大本营的黄巾军家属,原本还期待着自己的儿子、丈夫能得胜归来,带回钱财和食物。 然而他们等到的,却不是胜利,而是兵败。 “孩子他妈,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快走。” “官军杀来了,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无数类似的戏码,在后方大本营中不断上演,敌人的实力被溃兵们不断夸大,剩下的人更是无心抵抗,一心只想着如何逃出生天。 至于反抗? 还是让别人去送死吧,自己拖家带口的,走为上策啊。 逃难的人群中,就有管亥的身影,此刻他也是懊恼无比,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造孽啊,这次我就不该来的,崂仙的情报也太不靠谱了。” 而管亥的手下,一个个也惊惶不安:“渠帅,就这样退兵,回去之后如何向崂仙交代?” 其他下属也都是愁容满面:“仙人若是怪罪下来,吾等恐怕死也不得安宁啊。” 一想到崂仙那恐怖残虐的鬼道秘术,众人便心惊胆战,坐立难安。 “蠢货!先活着回去,才有机会想想怎么交代,留在这里死路一条,还交代个屁?” 管亥破口大骂,可他心里后悔得想死,这次听从崂仙的指派杀入兖州,本意是想着教中的兄弟姐妹们这么多,刘岱这狗东西又死了,什么曹操曹孟德更是不够看,怎么滴也能把昌邑这座大城给打下来,好好抢个过瘾吧? 结果前面打得好好的,官军节节败退,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之际,北军就莫名其妙地杀了出来,甚至领兵之人,还是祁侯王景这个杀才! 仅仅少量兵力就阻挡了自己等人好多天,闹得大家把带来的和抢到的口粮都给吃没了,如今更是兵败如山倒。 “真他娘的晦气!” 管亥越想越气,他到现在都还没搞懂,这特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唯一庆幸的是,上午的战斗,自己因为有所警觉,没有出战,而是留在大后方观察敌情。随后收到前军溃败的消息,立马毫不犹豫地甩开脚丫子就跑。 管亥心中盘桓了一番,最后会是刀一挥,招呼手下说道:“走,回北海。” “啊?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吗?” 手下们纷纷表示不解,虽说这次打输了,但是咱们这么多人,王景再强,他兖州这么大管得过来吗? 兖州地处天下之中,道路河流四通八达,境内除治所昌邑之外,还下辖陈留、东郡、任城、泰山、济北、山阳、济阴、东平八大郡国,大大小小的县城足有八十座。 在青州黄巾众看来,只要暂避北军锋芒,随便打几座城池下来,哪怕没有昌邑富庶,也可以让大伙儿潇洒一段时间的了。 然而管亥却是摇头:“别做梦了,不想死的就跟我一起走。” 管亥心中有种本能的警觉,他觉得有王景在,继续留在兖州,别说潇洒了,怕是要命都要玩完。 “渠帅,真的要走吗?” 不少人依旧舍不得兖州的世界。 管亥怒其不争:“一个个蠢货,要钱不要命了吗?再说了,青州北海,难道就没钱了吗?咱们好好经营一番,到时候把北海打下来,要什么没有?” 一听到管亥计划着要打北海城。顿时兴奋得不得了:“真的能拿下北海城吗?” 管亥也不是口嗨和哄骗,他是真的想要打下一块地皮,好好经营,因此点头说道:“没错,我知道凭我们的人马,实力有些不足,但拉上张帅和管帅,集合我青州三帅之力,区区孔融还不是手到擒来?” 手下听到管亥说起张饶与管承,一个个都倒吸凉气:“三帅齐出?” “我们要和张大帅和管大帅联手了吗?” 管亥的手下一个个都十分激动,青州黄巾自大贤良师张角死后就一直是群龙无首一片散沙的状态。 若是青州三大渠帅,张饶、管亥和管承三人真能联手破敌,区区孔融还真是不在话下。 尤其是三帅之首的张饶,兵力最为雄厚,要知道即便是管亥能够统辖的黄巾众数量,也不过是一两万。 而张饶麾下的兵力是多少呢? 三十万! 虽说水分很大,真实的战斗力存疑,但光是这个数量,就足够吓人了。 若是张饶出身再好一点,或者有机会转正,他甚至能瞬间摇身一变,变成北方比较强大的诸侯之一。 但是很可惜,黄巾贼的身份,就注定了他无法成为真正割据一方的诸侯势力。 而此时的张饶,也没有来攻兖州,他现在正统帅着麾下的三十万大军与公孙瓒在平原县交战,双方都想要争夺黄河以北的青州领土。 管亥等人想要离开,然而王景却不想放他们走。 铁甲重骑在击溃了正面战场之后,开始不断袭扰官道,专门阻击想要撤离的黄巾众。 黄巾军士兵拖家带口的,行军速度自然快不到哪里去,而也正因为这一点,他们被王景吃得死死的。 一连好几天,青州黄巾军都想突围,结果都被王景带人给打了回来。 除非他们愿意抛弃一切辎重,丢下抢来的财货,丢下随军出征的家人,自己独自跑路,否则就绝无可能逃脱追击。 发生什么事了? 自己明明占据绝对的人数优势,可为何反倒成为了被“包围”的对象?(本章完) 第192章 上品韭菜 管亥拍打着自己那贫瘠的大脑,晃了晃本就不多的脑浆,可还是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落入到敌军的包围之中。 北军总共就派出万余兵马,总不能全都来围剿自己了吧? 虽说是青州三帅之一,可自己这样的小人物,何德何能啊! 越是想不通,管亥的心绪就越是难以平静,然后整个人也越发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行,这鬼地方是待不下去了,必须联合所有人,一起突围,能跑几个是几个。” 事关性命,管亥当即以渠帅的身份召集本次西进的青州黄巾军各路头目,众人齐聚一堂,共商对策。 这次百万黄巾浩浩荡荡,气势排山倒海,实际上管亥能够约束的也就两三万人罢了,剩下的各路兵马,来源五八门,不少都自封渠帅,有的还自称将军,甚至连称王的都有,震天王,齐天王,盖天王,名头一个比一个响亮,实际上啥也不是。 如此多人聚在一起,管亥目光快速略过,只觉得眼前这些黄巾头目一个个桀骜不驯,即便是自己有着渠帅的身份,恐怕也根本指挥不动。 但是现在大家都想逃命,因此只要管亥的办法可靠,他们也愿意执行。 归心似箭的管亥,也懒得这这群大老粗废话:“眼下的情势如何,想必大家已经心里有数,所以废话老子就懒得说了,想要活命的,就一起通力合作吧。” ………… 任城,再次插上了帝朝的旗帜,赤红如火的气运再度覆盖本地,与民心相连,同时也吸取着本地的气运,反驳炎汉的国运,能稍微延长国祚。 王景收伏县城之后还没多久,就收到了青州黄巾军要联合突围的消息。 阎行上前一步解释说道:“主公,突围的敌军数量众多,我军兵力不足,难以全部阻击,只能选择其中一部分作为猎物。” 五六十万人,真想要拦下来,那必然是不可能的,北军没这个人手。 更何况在王景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 郭嘉沉思片刻,开口建言:“能从我军的追击中逃脱之人,想必是黄巾军中的积年悍匪,他们习惯了抢劫和杀戮,有着浓厚的流寇习气,难以转化成为平民,更不可能安分守己,因此没必要抓回来,就让孔北海去头疼这个问题吧。” 在郭嘉眼里,那些习惯了烧杀抢掠的黄巾军主力不仅毫无价值,甚至极有可能会是一笔负收益的“不良资产”。 这些人抓回来,难以管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闹出事来。 可若是直接杀掉,又容易脏了手,败坏名声。 因此与其抓回来当俘虏,不如放任他们回去继续祸害孔融,袭扰其他各路诸侯,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真正被郭嘉看重的,反而是跑得最慢的这百万黄巾军家属,以及那些不肯抛弃家人离开的黄巾众青壮。 不逃走,代表他们重视家人。 重视家人,就可以以家人为人质,要挟和逼迫他们就范,管理起来成本很低,压榨起来效果拔群,实乃品质上佳的韭菜也。 这看起来很不道德,也不正义,但却很实用。 更何况被王景压榨,也好过被其他各路诸侯敲骨吸髓啊,此乃仁善之举,有大功德啊。 毫无疑问,郭嘉的计策简单有效,王景当即下令:“就依奉孝所言,放快打慢,我军只狙击那些走的慢的青州黄巾军。” “遵命!” 在广袤的平原上,大逃亡和大追击开始了。 王景率领屯骑营的铁甲重骑,尾随追击比较强大的青州黄巾军势力,连续击溃敌军队伍中的刺头,不断消磨他们的反抗意识,务求将这些桀骜不驯的黄巾军青壮彻底打服。 其余步军,则是负责迫降那吓人的百万黄巾军家属,用武力使他们屈服,能抓多少俘虏就抓多少俘虏。 官道上,尘土飞扬。 管亥的脸,却是黑得像个锅底。 “渠帅,祁侯追上来了,煌羽烈刀之下,无一合之敌,触之即为飞灰,死无全尸啊。” 管亥仰望苍天:“贼老天,为什么谁都不追,偏偏奔着老子来啊!”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之所以被盯上,完全是因为这么多的青州黄巾军势力里,就他的手下衣甲最齐整,队伍也最为齐整,实力比周围的散兵游勇强出太多了。 树大招风,人怕出名猪怕壮,不外如是。 毕竟屠户杀猪都知道挑一只肥的,这么多股黄巾势力里就你是个显眼包,不来宰你宰谁? “这官军,实在欺人太甚,渠帅,吾等与其憋屈逃命,不如和他们拼了吧!” 有不少手下忍不住了,想要反击。 管亥听完脸更黑了:“拼什么拼?我们拿头去拼吗?丢下一部分辎重,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逃命,先把命给苟住,否则万事皆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的管亥,根本生不出要死战的心思。 可惜,走的夜路多,终究是遇上了鬼。 “渠帅,前面官道上,挡着一个人。一人三马,身上不仅穿着一套做工精良的盔甲,而且还配有强弓和刀剑。” 管亥正心烦着,怒喝道:“那就杀人夺马啊,这也需要我教吗?” 手下被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敢反驳,只得叫上二十几名黄巾力士,围杀上去。 然而这些黄巾力士,还未靠近,就被一人一箭,射死在原地。 对方甚至没怎么动,只是淡定的停下,然后弯弓射箭,二十几名能打硬仗的好手,就这么应弦而倒,成了尸体。 听到手下死了二十几个黄巾力士,还有一名亲信,管亥当场狂怒:“一起上,杀了他。老子干不过王景,还干不过区区一个无名小卒吗!给我弄死他!” 很显然,持弓小将的行为,彻底触怒了管亥。 管亥发疯了一样,亲自带人追杀。 然而持弓小将也没在原地等死,而是直接拍马就走,明显很懂得审时度势,不是那种只会无脑硬刚的莽夫。 而追到附近的王景,正好听到手下斥候回来禀报:“将军,前方爆发战斗。” 王景和阎行都为此感到惊奇:“兖州境内,除了我们,还有敢和黄巾军野战的势力?对方有多少人?” “一个人” “一个人!?” 众人无不震惊,一个人就敢来找黄巾军的茬,单单是这份勇气,就天下少有。而更加难得的是,对方还有这种实力,这就非常的不可思议了。 就连王景都十分好奇:“会是谁呢?” 咻咻咻~ 持弓小将仗着马力,应对从容,只见他边走边射,时不时就停下一小会儿,回首四顾,随后取弓搭箭射杀数人,每当弦声震吟,便有人应弦而倒,管亥身边都被射死了好几个淬炼出武骨的亲兵锐士,吓得他脑门上全是冷汗。 要知道武骨一成,不仅生机旺盛,而且皮肤强韧,肌肉坚实,便是刀砍斧劈也不一定能造成致命伤。 结果现在居然连对方一箭都见不住? 弦震人死! 如此箭术,简直让管亥头皮发麻,以至于弓弦一响,他便本能地卧倒,甚至转身要逃。 结果等了好半天,这才发现没人倒下。 其中有人眼尖,大声惊叫骂道:“草啊,他没箭了。” 众人皆成了惊弓之鸟,才被对手空弦所慑,如今看清了持弓小将身后的箭囊已空,这才壮起胆气,想要一雪前耻。 “入他魄门,今天必须弄死他!” “死了那么多兄弟,不杀他,何以平众怒!” 一个个都被持弓小将激起了心中的怒火,这么多人追击一个人,还被射杀了好几十人,光是这战绩说出去,就能让他们羞愤欲死。而在一处山坡上,王景和阎行麾下战马脚程最快,因此率先抵达战场边沿,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 王景笑着赞叹道:“空弦退敌,让敌人成为惊弓之鸟,这实力,这胆魄,当真是非同小可啊。” 阎行也是恍然:“想不到青州境内,竟有如此英雄豪杰,他是谁?” “想知道啊?我们亲自下去问问不就好了?” 王景手挽缰绳,笑声豪迈:“彦明,可敢与我一骑当千?” “有何不敢?” 阎行也是胸中豪气顿生,想当年自己年轻时,也曾幻想着金戈铁马,追亡逐北,在沙场上建功立业。 结果却郁郁不得志,只能跟着韩遂一起造反,沦为反贼。 若非王景横空出世,给了他出人头地的机会,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许现在还只能屈居于韩遂这样的乱臣贼子之下,难有出头之日。 而如今,阎行心中所想,唯有追随明主,征战天下,在煌煌史书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名字。 因此王景要战,他虽然只有一人,也毫不退怯,跨马提枪,跟着一同冲锋:“杀!” 飞奔的战马,飘扬的披风,王景刀剑在手,阎行战矛斜指,虽然只有两个人,却有冲天豪气,带着沉重压力,扑面而来。 “帝朝卫将军在此,何人上前领死!” 王景一声怒喝,声震苍穹。 原本还在追击持弓小将的管亥,听到王景自报家门之后还愣了片刻:“卫将军,是谁来着?” 还是身边的一员亲随,吓得亡魂大冒:“渠帅,是祁侯,祁侯亲自来了?” “祁侯,王景!” 管亥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才回想起来,王景的封号是祁侯,但官职确实是卫将军。原本他还很害怕,但是定睛一看,却发现王景没有大军保护,身边只有一名持枪的将领随行,当即不屑一顾:“区区两个人,也敢叫嚣,给我上去,宰了他们!” “什么狗屁祁侯,我北海管亥才不信你有多厉害,给我死来。” 管亥本就是猛将,横行青州之时,单打独斗从未遇到敌手,所以就算遇到王景,虽然忌惮对手威名,但是自己麾下两万兵马,什么高手都堆死了! 至于王景本人的能耐,他打听到的消息不多,并未亲眼所见,因而尚有与之一战的勇气。 而管亥身边的黄巾力士,也从未把王景放在眼里。 反倒是现在看到王景“落单”,一个个都想上前斩杀,来博取名声。 “杀啊!” 二十余骑集体冲锋,全是锻出一身武骨的强者,他们天赋异禀,追随管亥起事以来,屠灭了不少豪族,掠夺资源来修行武道,又在战争中不断锤炼自身武技,虽然武道修为只是马马虎虎,可一身的实力也颇为不俗。 此时更是以合击的阵型朝着王景围杀过来。 “你就是管亥?” 王景目光从容,脑子里回想一番,才记起管亥的名字。 然后视线一扫,顿时借由望气之术窥破了管亥的虚实,武道根基还算不俗,哪怕在二流武将里也算是名列前茅。 而更难能可贵的是管亥出身黄巾军,并未曾学过正统的兵法,可统兵的能力却是不差,勉强有准三流武将的程度。 如此良才,就这么一刀杀了未免可惜。 因此面对来势汹汹的管亥,王景淡然一笑:“以你的本事,落草为寇实在是明珠暗投,不如追随我征战天下,平定乱世,青史留名。” “我呸,就凭你?看招!” 好歹是青州三帅之一,管亥逍遥自在惯了,岂会被王景一句话就给说降? 只见他怒喝一声,手中长柄战刀猛劈而下,正要一刀结果了眼前敌人的性命。 管亥含怒一击,刀势席卷风雷,猛然斩落。 王景惜其才,并未拔刀将之斩杀,而是伸手一抓,五指收束,以纳劲之式将袭来的凌厉刀光一把握在掌中。 铛~ 刀锋锐利,可是砍在王景的手甲上,却被金甲元功所阻,根本无法破防。 更让管亥震怖的是,他豁尽全力的一击,居然被人单手就给抓住,而光是反冲的力量,就震得自己虎口发麻。 眼前的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简直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十倍! 管亥双眼激凸,差点没夺眶而出,胸口更是被震得气血翻涌,呼吸不畅。 然而王景跟个没事的人一眼,仍是好整以暇:“考虑一下吧,拒绝我的话,你们会死的。” 恐怖! 无与伦比的恐怖! 在王景平静的语气中,管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甚至比他当年面见大贤良师张角时,感受到的压力更加沉重。 “放开我家渠帅!” 管亥手下亲卫倒还算是忠勇,眼见主将被擒,一个个上前奋死反击,想要助管亥脱困。 然而王景看也不看,单手猛然发劲震开管亥,随即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大刀,抡了几个半圆,只是片刻功夫,就将管亥身边的亲卫全都砸翻在地。 虽然用的是刀背,而且王景也刻意控制了力道,但狂霸凶悍的力量依旧砸得他们筋断骨折,人人痛得满地打滚。 眼见王景只手败敌,手握长刀举重若轻,根本就没拿出全力,而己方就已经躺了一地,如此强悍绝伦的实力,管亥哪里还敢有反心,当即彻底服气。 他虽然勇猛,但人活着就没几个是真的想死的。 管亥担心王景痛下杀手,便开口说道:“要我投降可以,但是你要保证我手下一众亲随的性命。” 王景将兵刃还给管亥:“可以,不止你的手下,那一百多万的黄巾军家属,我也不会为难。我虽出身世家,却也并非不知民生疾苦之人,尔等虽然造反,但罪不在尔等,毕竟命都快没了,换做是我,也会反他娘的。” 仅仅一句话,王景就拉近了和管亥的距离。 “谢将军体恤吾等,其实亥亦也并非嗜杀之辈,只是这天杀的世道,不够狠的人,早就死了。” 管亥叹气,随即目光复杂地看向王景:“侯爷当真愿意饶恕吾等罪过吗?当初皇甫嵩也说过降者免死,但最后教中兄弟都被他给杀了,死后还被斩下脑袋,垒成京观。” “我非皇甫义真,也从不失信于人。” 管亥凝视着王景的双眼,他看到的是,只有坦然和平静,如今他别无选择,也只能相信王景的承诺,翻身下马,拜倒在地:“亥拜见主公。” 终于,为了保住自己和手下人的性命,管亥选择了臣服。 收服一名勇将,王景心情不错,便笑着对管亥说道“起来吧,从今往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就在这时,两千铁甲重骑刚好赶到,如雷的马蹄声,仿佛踩在管亥等人的心头,让他们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等人投诚得快,不然现在怕是难逃一死。 别看都是骑着马,但是管亥等人的马,不过是东拼西凑,抢劫而得的驽马,真要撒开脚丫子跑,根本逃不过铁甲重骑的追击。 要知道,屯骑营的坐骑全是从并州获取的上等良驹,无论速度还是耐力,都是一等一的强悍,根本不是寻常驽马所能比拟的。 “管亥。” “属下在。” 成功收服管亥这名出身青州的豪杰之后,王景当即对他下令:“你在青州黄巾军中素有威望,劝降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如今你既已弃暗投明,得入北军,日后不可再行差踏错。跟着我建功立业才是正道,至于黄巾军的那一套,是没有未来可言的。当初大贤良师张角号令天下,不也惨败?” 管亥有心反驳,但是却有无力反驳。(本章完) 第193章 太史慈,你也到我碗里来 东汉末年,世家豪族大肆兼并土地,以至于流民大量涌现,整个社会体系濒临崩溃,而黄巾起义便是因此而来,从根源上讲,这一场席卷炎汉帝朝十三州的动乱,本质上是一次底层百姓的呐喊和反击。 生而为人,他们不甘心像野草一样死去,世家和豪族不给他们活路,他们自然有权选择掀桌。 毕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掀翻棋盘从来都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掀桌之后能否建立起全新的秩序,若起义带来的只有单纯的破坏,那所谓的义军,也不过是一群打着正义旗号去作恶的贼寇罢了。 黄巾军之所以失败,本质上就是他们所到之处,并未能真正建立起理想中的国度,反而只会带来更多的杀戮和悲剧,最终就连底层百姓都对黄巾军畏之如虎,纷纷拿起武器保卫家园,反抗黄巾军的袭扰。 这种事,乃王景在豫州亲眼所见,因此深知黄巾起义绝不可能成功。 因为黄巾军不能真正代表底层百姓的利益,他们烧杀抢掠,所作所为与流寇并无区别,百姓但凡有口饭吃,谁会愿意支持黄巾军呢? 王景当着管亥的面一语道破这个事实,随即更是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流民造反乃迫不得已,所以我愿意给与尔等改过自新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对异族挥刀,王景从不留情。 当初与南匈奴于夫罗河呼厨泉交战之时,王景可是杀得血流成河,战后的南匈奴俘虏,也被抓去修路挖矿,在河东劳作至死,那可是直接当成耗材来使用的,能活过五年的怕是百不存一。 但那是对待外敌,而对待自己人,显然王景也是持双重标准的。 眼下青州黄巾军大举进攻兖州,王景只是在战场上击溃敌军主力,追击也是以俘虏为主,现在甚至允诺管亥,给予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可见对待汉人王景的态度还是很不一样的,待遇宽仁了许多。 管亥大为感动,痛哭流涕地抱拳说道:“主公还请放心,亥必竭力办成此事,以报答主公的不杀之恩。” 处理完管亥的事情,王景才将目光投向之前与管亥激战的持弓小将:“手持长弓,一人双马,有如此惊人的箭术,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可是祁侯当面?在下东莱太史慈,见过恩公!” 太史慈来到王景面前,阎行还以为他意图行刺,结果没想到,太史慈竟是当着王景的面直接下马,屈身一拜,恭恭敬敬地了一个大礼。 而王景闻言也是惊喜不已。 眼前之人,竟是青州第一猛将,东莱太史慈! 得知是名将太史慈,王景连忙下马,亲自上前将太史慈从地上扶起,嘴里笑道:“哈哈哈,不曾想竟是太史义士当面,景久仰大名,快快请起。” 随后,王景又关切地问了一句:“不知令堂的身体可还好吗?” 两年前王景自陈留出发时,就暗中对鲁方的父亲下令,让他暗中送钱送人,照顾太史慈的母亲饮食起居。 只可惜当时的太史慈逃到了辽东避祸,最近听闻青州闹了匪患才匆忙回家,得知自己的通缉令早就被王景给消了。 太史慈为人义薄云天,事母至孝,对于王景的关照,自然是感恩戴德,因此甫一见面,便口称恩公,行此大礼。 太史慈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只见他身长七尺七寸,美须髯,雄姿英发,气度卓尔不群,单是那一双修长有力的的猿臂,就知道他尤为擅长射术。 方才与管亥交手时,太史慈便是凭借着弦不虚发的射术,展现出了一个真正的神射手应有的实力。 王景自组建射声营以来,就一直在寻找一位擅长箭术的猛将,无论是黄忠还是太史慈,都是既定的目标。 只可惜黄忠是安陆黄氏的旁支出身,如今在刘表麾下效力,根本不可能接受王景的挖角,总不能抛妻弃子,一个人投奔北军吧? 因此除非王景的势力扩张至荆州地区,否则想要黄忠的投效基本不可能。 倒是太史慈出身寒门,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还受自己莫大的恩惠,可以积极争取。 太史慈也正是听说王景在兖州与黄巾军交战,为了报恩才一人双骑,前来驰援襄助,进而有了今日的相遇。 王景兴高采烈,当即抄太史慈伸出橄榄枝:“子义,我知你有惊世之才,更有鸿鹄之志,可愿随我征战天下,再造太平盛世?” 前来投奔之前,太史慈显然早就打听过了王景的作为,知晓王景厚待百姓,素有仁义之名。 而且北军在战场上屡战屡胜,前途远大,于公于私,太史慈早已将王景视作明主,如今得到王景亲自招揽,更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丈夫生世,当带三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承蒙不弃,慈愿追随主公,平定天下!” “哈哈,得君之助,吾如虎添翼也!” 王景朗声大笑,心中更是打定了主意,回去之后,便将射声营交给太史慈来统领,将飞羽射手交由他来训练和指挥。 另一边,青州黄巾军大营,此时正陷入混乱的状态难以自拔。 跑得快的人,如今都已经跑了个一干二净,剩下的人全是老弱妇孺,根本逃不过王景军的追击,如今绝望地龟缩在大营中,等候着自己的命运。 因此大营内,不少黄巾军士卒都回忆起了七年前的可怕记忆,当初大贤良师张角所领导的黄巾之乱,朝廷是如何残忍地对待他们。 无数同袍被屠戮杀害,砍下头颅垒成京观! 这一段可怕的记忆,至今仍让不少老黄巾记忆犹新,而死亡的恐惧也悄然弥漫,压得所有人都为之惴惴不安。 直到管亥赶了回来,召集众人,说了投降的事情。 其中几位极有威望的老者,站了出来,询问管亥说道:“祁侯真的愿意给吾等一条生路?” “是啊,不会投降之后,又要把我们都给砍了杀鸡儆猴吧?” 朝廷的信誉,早就在黄巾之乱后跌入了谷底,青州黄巾众显然不太相信管亥说的话。 若非管亥在青州颇有威名,根本镇不住场子。 一些老黄巾肯定是信不过朝廷和官军的,但他们信得过骁勇善战的管亥,毕竟管亥亲手杀过不少贪官污吏,真要砍头,管亥肯定是第一个被拉上刑场的。 要知道管亥本就是青州黄巾军出身,而且是一路从底层爬到渠帅的位置,因此自然明白众人的想法。 为了完成任务,也为了避免惹怒王景逼得他大开杀戒,管亥不得不耐心向所有人解释道:“尔等就算不信朝廷,难道还信不过祁侯吗?” 管亥把王景的名头搬出来,还真让不少黄巾众难以反驳。 王景虽然因为推行新政而在世家豪族那里名声很差,但是对待普通百姓却宽仁亲厚的名声还是传扬开来,哪怕是距离洛阳甚远的青州,也有不少人去过洛阳游历经商的旅客带回了各种消息。 以至于青州的底层百姓都很羡慕洛阳一带的民众,羡慕他们在王景的统治下,生活越来越好。 随后管亥又拿徐晃出来说事:“徐公明将军你们听说过吧?他就是白波黄巾军出身,如今都当上扬武将军了,还被祁侯任命为东郡太守,日后封侯也未可知。”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咱们黄巾军出身的人,也能在朝廷里当大官?” 在他们看来,造朝廷的反,不被抄家灭族都算好的了,居然还能当官? 管亥趁热打铁:“为何不能?徐将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听说祁侯平定河东白波军的时候,也没大肆屠戮俘虏,只诛首恶,从者全部纳降。现在听说河东那边,大搞屯田,还有练兵,根本没人饿死,参军的话,待遇极好,一旦立下战功,还能为子孙后代搏一个出身。”“此话当真?” “瞧你这话问的,我管某人何时有过虚言?” 管亥还真没说谎,虽然这些消息都是王景转述,但王景麾下确实有不少河东兵,而管亥本人也见过了徐晃,认出了他的身份。 造反本来就是为了活命,现在听说追随王景待遇更好,当即一个个都打定主意要投降了。 历时数月,兖州之战终于结束。 王景通过此次战役,成功拿下了豫州北部,以及大半个兖州,地盘飞速扩张,增加了足足一倍之多。 而兖州与豫州乃是中原腹心之地,农业技术发达,土地深度开垦,人口稠密,以至于王景治下的人口增加了三倍以上。 此战,王景再次以少胜多,不仅取得了兖州作为新的地盘,而且还收编了青州青壮五万,只要稍加训练,就能成为基干部队,为后续的发展和壮大奠定坚实的基础。 兖州治所,昌邑。 城中州牧府,原先刘岱的住所,如今全都便宜了王景。 王景如今正以卫将军的身份,兼领兖州牧,加上洛阳所在的司隶州,还有张辽的并州,名义上王景已经算是占据了三州之地。 打下来的新地盘,还需要安排人手好好治理,才能迅速转化为正收益。 因此王景不得不在心中认真权衡,考虑人事任命的问题,内政和智谋双绝的王佐之才荀彧显然是镇守兖州最为合适的人选,不过考虑到忠诚度和相性问题,王景还是决定任命贾诩。 因为贾诩追随自己的时间更长,而且最重要的是,王景知道贾诩和自己是一条心的。 虽然贾诩这家伙经常明哲保身,上班摸鱼,但却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也没什么底线的人。只要是王景的命令,无论多么离谱,只要不涉及贾诩的安危,贾诩都一定会照做不误,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 但是荀彧就不行了。 荀彧很有能力不假,但是他的思维,是典型的儒士思维,哪怕他本人算得上是儒门之中的开明派和温和派,但说到底还是保皇派,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保守主义官僚,利益和立场是站在世家豪族那一边的,并非是王景这种坚持锐意改革政见的同路人。 历史上的荀彧,最初和曹操也配合默契,如同知己。 但是后来照样成为了保皇派,站在了世家这一边,反对曹操称公。 也因此而被调离权力中枢,没过几年就死了。 有说是郁郁而终,也有说是被曹操毒死的,但无论如何,都说明了荀彧这个人,可以用,但是不能重用。 用得好了,自然是王佐之才。 但若是用不好,王景还真有点担心自己会步上曹操的后尘,百年之后,基业被世家豪族所篡夺。 因此现在开始,王景就要防着荀彧一手,暗中也对投靠过来的世家豪族,保持十二万分的警惕。 打定主意之后,王景召集文武重臣,开始商讨战后需要处理的事项。 戏志才擅长民生和内政方面的工作,并且在洛阳时,也曾与贾诩讨论过关于王陵在河东郡推行屯田政策过程中所积累的经验和成果。 所以王景一开口,他就胸有成竹地站出来建议道:“启禀主公,如今兖州大战方休,百废待兴,正是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而青州降兵有百万之众,也需要好好安抚,才能免生事端。属下建议,不如在兖州推行屯田之策,以强根基。” 青州黄巾军,这次是真的倾山倒海来进攻兖州。 王景在任城的一战,也只是击败和俘虏了青州黄巾军的主力,还有一大堆零零散散的残部,分散各处,肆虐州郡。 想要彻底镇压,需要不少时间。 如今归降的“青州军”,虽然号称百万之众,其实真算下来,只有三十万出头。 不过对王景来说,正好不需要养那么多人,可以先开展屯田,再慢慢清缴剩下的那些散兵游勇。 甚至阴暗一点想,这些横行的青州黄巾军残部,肆虐地方,多杀点世家豪族,还能清空出不少无主的田地,省得到时候王景在兖州搞清田再杀一次。 戏志才的这个建议很不错,王景欣然接受,甚至还对他委以重任:“既然是你提出的建议,那我就任命你为东平太守,专门负责屯田事宜,安置青州降兵。” 三十万青壮男女,想要好好安置可绝非一件轻松简单的事情,不过戏志才的能力王景亲自验证过的一流人才,自然有这样的能力和决心,而王景也对戏志才的能力十分信任,认为他能处理妥当。 同时王景还安排管亥作为副手,协助戏志才管理那些青州降兵,免得有人暗中生乱。 兖州位于黄河与济水之间,因此水流充沛,土地肥沃,人口众多,所辖郡县,大多十分繁华富庶。 除了治所在昌邑,下辖陈留、东郡、任城、泰山、济北、山阳、济阴、东平八个郡国,大体范围位于于后世山东西部及河南东部。 基本上全都是中原的核心精华区域,除了地理位置不好,无险可守之外,一切都十分完美。 但正因为完美,所以想要抢的人也多。 徐州陶谦,北海孔融,南面的曹操和袁术,北方的袁绍和公孙瓒,这些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王景不怕打不赢,就怕打着打着,把整个繁华的兖州都给打烂了,到时候正收益变成负收益。 那样就算最后取得军事上的胜利,也毫无意义。 所以王景不得不向郭嘉和荀攸等谋士征询意见:“兖州文化荟萃,人口繁盛,又处四战之地,必受各方觊觎,诸君可有良策?” 郭嘉擅察人心,而且早就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如今见王景问起,当即回答说道:“主公,我军当行远交近攻之策,与远在辽西的公孙瓒结交。正好嘉得到消息,听闻公孙瓒正与张饶争夺青州平原郡,主公若是暗助公孙瓒击退张饶,想必可以换取结盟。” 郭嘉的计谋自然不会仅仅如此而已,只见他又为王景分析起当前的局势:“张饶拥兵三十万,实力为青州三帅第一,麾下黄巾军主力当在五万以上,更兼有大河之地利。以公孙瓒之能,想获胜容易,想歼灭却是难如登天。” 公孙瓒此时纵横北方,麾下拥有强大的幽州骑兵——白马义从,在与乌桓突骑交战后迅速名动天下。 但是有黄河阻隔,张饶又是青州本地人,公孙瓒劳师远征,想要歼灭张饶的主力确实并非易事。 而郭嘉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建议王景暗助公孙瓒,从而达成两军结盟:“主公,张饶一旦失利,必然就会退回青州。而他主力未灭,为了重振声威,就必然要用新的胜利来挽回之前的失败,否则他渠帅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王景都不用怎么去想,就明白了郭嘉的用意。 张饶干不过公孙瓒,又不敢来来兖州撩虎须,那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孔融所在的北海了。 王景手指轻叩桌面,洒然一笑:“以张饶牵制孔融吗?驱虎吞狼,确实好计谋。”(本章完) 第194章 鬼才嘛,鬼点子多很正常 郭嘉的这一条计策,可谓是一箭双雕,既解决了孔融这个威胁,又让公孙瓒成为北军的盟友,成为王景用来牵制袁绍的筹码。 “剩下的两个问题人物之中,其实真正对我军有威胁,就只有野心勃勃的袁绍。至于徐州陶谦,此人年轻时尚有几分气概,如今垂垂老矣,沦为庸碌之辈。只要我军展露强势,他必然不敢动作,只会采取守势。而袁绍不同,他在统一冀州之后,必然会倾巢而动,南下征伐。” 这一通分析,将天下大势剖析得明明白白,若是让刘备听了,怕不是要捶胸顿足,痛哭流涕。 若是早几年前他有郭嘉这样的谋士,何至于混成今日这副凄惨的模样啊! 只能说郭嘉不愧是郭嘉,不仅消息灵通,而且分析到位,将中原各路诸侯的心态看了个透澈,仿佛掌上观纹一般。 鬼才之名,实至名归。 “袁绍,确实是一个强敌,需要我们认真对待。” 王景目光沉凝,不禁想起了三国历史上的袁绍。 在官渡之战前,这位袁家庶子可谓是气运加身,如有神助,做什么都顺风顺水,仿佛是受到天命眷顾一般。 转战冀州之后,韩馥手下大将麴义立刻反叛,给了袁绍可乘之机。 与麴义合作之后,派出荀湛,三言两语,就吓得韩馥将邺城乃至整个冀州拱手相让。 再然后,袁绍便与公孙瓒爆发军事上的冲突,明明袁绍军实力屈居劣势,不被天下各路诸侯所看好,结果袁绍却愣是凭借着大将麴义所率领的精锐部队大戟士,在界桥之战中打得公孙瓒大败亏输,之后更是连战连捷,最终攻入辽西,灭亡了强盛一时的公孙瓒军。 可以说在官渡之战前,袁绍基本上就没怎么经历过惨败,就算是讨董失利,实际上主力部队也没怎么折损,反倒是曹操损失惨重,甚至差点连命都输掉。 纵观如今的天下大势,在各路诸侯之中,论才能和实力,袁绍可以称得上是人中龙凤,除开王景之外,天下间能比得上袁绍的英雄豪杰,也不过是曹操、刘备和孙坚、孙策等寥寥几人罢了。 但真正能让王景顾虑的,不是袁绍的才能或者实力,而是他的运势。 和官渡之战前的袁绍交手,等于在赌桌上和一个鸿运当头的赌徒对赌,对方光是靠运气,就强得离谱,能让你无可奈何。 但对手强大,才需要未雨绸缪,认真准备。 王景心中开始琢磨着要如何在冀州打败袁绍,决不能把战争再带到兖州,否则就算能胜,沦为两大势力角逐战场的兖州也绝对会变成一片白地,到时候重建的话,又不知道得出多少血了。 冀州是大平原,地形开阔平坦,适合骑兵作战。 而长途跋涉地进军,粮草才是最大的问题,所以王景就想到了要组建一支战车部队。 别看春秋战国时代结束后战车这种兵器就在战场上绝迹,就觉得这是一种被淘汰的落后战术。 实际上依照正常的历史轨迹,经过唐宋两代的发展,到了明代时,原本被淘汰的战车再次大量出现于战场。 只不过那时候的战车,其作用已经与最初之时截然不同。 明代的战车,除了用于攻城和运输,以及设置障碍、提供侦查的制高点外,在军队野战中,真正的作用是用来为军队布置防御工事和提供火力支援。 当然,这样的战车用来运输粮草和兵员也极为合适,王景心中琢磨的便是建立起一支以战车战术体系为主的特殊部队,并且打算将之命名为龙骧卫。 冀州多平原,正是最适合运用战车战术之地。 心中有了主意,王景当即做出决定:“目前我军已有河东和洛阳两座大营,为了对抗袁绍,我欲在任城,设立一座新的兵营,同时组建一支新的军队。” 戏志才闻言大惊:“主公,如今兖州百废待兴,重建本就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物资,恐怕没有余力另建一座新的大营。” “钱粮的问题不用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王景自然知道钱不够,但是如今正处乱世,现在的一切建设任务都要为军事让道。 戏志才还想再劝,但是见王景态度坚决,也只能无奈放弃:“属下明白了。” 荀攸面色肃穆,开口发问:“主公,不知任城大营建成之后交由谁来负责?” 此前的两座兵营,洛阳大营是王景亲自坐镇,而河东大营则由徐晃主持,徐晃被调动去守虎牢关之后,训练新兵的任务就被暂时交到了王陵手上。 但王陵本身就是河东太守,一地父母官,再让他负责军事训练,等同于让他同时手握军政大权,这太危险了。 一旦叛变,立刻就是割据一方。 王陵的忠诚度自然没有问题,但健康的权力体系,从来都不该依赖于某位官员的节操和品行,因为这些东西往往是最靠不住的。 王景听懂了荀攸这个问题的弦外之音,这是在隐晦地提醒他这个主公,随着北军地盘的扩张,应该开始注意地方的权力的制衡了。 否则日后尾大不掉,种祸不浅。 心中思量一番之后,王景有了决定:“传我命令,任城大营交由君明负责。” 典韦闻言,神色一震,随即出列,激动不已地向王景抱拳行礼:“属下明白!” 刚加入王景麾下,就获得如此信任,典韦心中已有决断。 君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 掌控士卒的训练,这个权力一点也不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关键的职位。 从王景此前亲自担任洛阳大营的军事训练总教官,就知道这个位置有多么重要,不是核心嫡系,根本不可能触碰。 典韦内心很清楚,王景这么做,摆明了是让他尽快立功,好名正言顺地授予官职,让他有机会建功立业。 受到王景如此赏识和看重,典韦本就心怀凌云壮志,自然生出效死之念。 别看他领命之后,只是站在一旁肃然不语,实际上,典韦的内心深处,已经燃烧起了一团熊熊烈火。 宣布了对典韦的任命之后,王景又开始安排负责洛阳大营和河东大营的总负责人人选。 高顺被调动至京师,负责洛阳大营的日常军事训练,而潼关的防守则交由周泰负责,副将是张勋。 至于河东大营,则被王景实行军政分离,交给了阎行负责。 军营的设立,并不仅仅是钱建造就完事儿了,想要真正发挥效用,还是得建立相应的军事训练体系,军官培养体系,还有军械等军需物资的运输和补给,这些千头万绪的事情,都必须一一厘清,否则都会对一线士卒的战斗力造成削弱。 而在这方面,荀攸可以算得上是专业人士:“主公,属下建议,确立正兵的地位与待遇。然后营兵的选择,应当从各地的府兵当中,择优录取。” 此前王景已经和荀攸商量过这方面的问题,府兵不能锁死户籍,否则制度败坏就在三代之内。 历史上的隋唐由盛衰落十分迅速,就是因为对府兵制的过度依赖,以及没有给予府兵正规的晋升渠道所导致。 为此王景自然是要引以为鉴,对于荀攸的建议,他也是欣然应允:“那便依公达所言,先在兖州各郡县,设立军府,待任城大营建造完毕,便从各地府兵之中,择优选取士卒,进入大营训练,成为正兵。” 这个提案,不仅确立了正兵的待遇,更确立了正兵的身份和地位。 最重要的一点,是军籍不受地方管辖,而是独立出来,由王景完全掌控。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真正正的将军权牢牢掌控在手里。别看这个三国有各种玄功妙法,仿佛伟力归于一身,强者以一敌百,一骑当千。 可实际上因为思能之力的存在,无论儒门还是兵家,都非常依赖集众之力,因此人数依旧是不可忽视的重要筹码。 而炎汉帝朝境内的各路诸侯为何不敢对世家豪族动手? 为何明明早期二袁弱得不行,在洛阳时被董卓撵鸡一样撵得抱头鼠窜,结果讨董之后,就迅速崛起? 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世家和豪族掌握了大量的人口和土地,掌握了各种灵田和灵兽等修炼资源,以至于他们手里有钱有粮,甚至还有大量产业,能够自己铸造甲兵! 人口,土地,以及各种修炼资源,世家豪族其实才是炎汉帝朝当下最强大的势力,若非内部存在明争暗斗,其他阶层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要知道,任何一路诸侯,只有依靠世家和豪族,才能快速崛起。 哪怕是王景,若非出身太原王氏,从一开始就修炼高等级的功法,还有家族的扶持,他想要崛起怕是难如登天。 除非有跳崖都能捡到绝世神功的气运,否则别说两年了,二十年都不一定能奋斗到校尉的位置。 至于先利用现代人的技术优势发家致富,那更是可笑。 对付你一个平民,世家和豪族可以明抢,根本不用钱。 袁绍和袁术正是因为掌握了袁家的人脉,所以很轻易就能获得大量的兵员、钱粮和军事物资。 孙坚破南阳,结果转手就将好不容易拿下的城池,让给了袁术。 是因为孙坚脑残吗? 不是,是因为孙坚明白自己占了南阳也没用,那个位置他坐不住,各方利益他摆不平知道吧,只有袁术才坐得稳,摆得平。 再看河北袁绍,能够取代韩馥,除了麴义的背叛和公孙瓒的来袭之外,更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冀州的本地世家,几乎全部都是一面倒地支持袁绍。 韩馥孤掌难鸣,他不让,就得死。 早期的刘备,为何居无定所,颠沛流离? 他有关、张这样的猛士,结果在请到诸葛亮出山之前,连一块立足之地都没有,为什么?难道真是诸葛亮谋略通神? 诸葛亮的谋略仅仅是次要原因,更主要是在诸葛亮加入刘备阵营之前,刘备根本入不了世家豪族的法眼。 除了糜竺之外,刘备早期几乎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世家和豪族的投资,所以他无论如何努力创业,如何奋力挣扎,最后都是失败告终。 没钱没粮没有兵,纵有吞天之志百折不挠,又能如何? 直到诸葛亮加入,刘备才算是得到了一部分南方世家豪族的认可,获得了钱粮以及人才方面的支持,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备才在赤壁之战结束后迅速混得风生水起,仿佛如鱼得水,困龙入海。 然则成也世家,败也世家。 世家就如同后世的资本家一样,投资不是做慈善,人家是奔着要盈利来的。 你拿了世家的钱,就得为世家办事。 而世家逐利,鼠目寸光,竭泽而渔,一旦你选择俯首听命,你就只会变成傀儡,毫无自主权可言。 历史上的曹操,就是因为不甘心受到钳制,受到了兖州世家的反噬,遭受了张邈和陈宫等人的背刺,一度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而也正是遭遇了这次背叛,让曹操看清了世家的本质,后续的唯才是举,屯田,训练青州兵,都是曹操为了摆脱世家的钳制而做出的努力,而他也靠着任人唯才和大搞屯田真正将力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曹操能在官渡之战中胜出,既是偶然,也是必然,绝非单纯的好运。 毕竟你若是连袁绍第一波的横推攻势都挡不住,还哪有后面的奇袭乌巢? 如今的王景,也走在了相同的道路上,甚至比曹操做得更加彻底,就连北军的高层中,除了王凌之外,都没几个真正掌握实权的文官和武将是出自太原王氏。 比如王允这个亲爹,别看贵为三公,实际上权力直接来源于王景,他本人无兵无将,对北军的行动更是没有任何决策权,顶天了也就是能把王景叫回家骂个狗血淋头罢了,根本调动不了北军的一兵一卒。 王景连太原王氏都防着,其他世家和豪族更是可想而知。 而眼下府兵制又让王景的掌控力能够直达基层,绕过世家和豪族,掌握大量的土地与人口。 这次进取兖州,虽然战略上有诸多的坏处,但好处同样巨大。 荀攸经常与王景讨论,因此自然明白王景心意:“主公,兖州虽是四战之地,但只要平定叛乱,我们就能获得百万人口,尽得十万青州兵,此诚霸业之基也。” 随后,荀攸又开始向王景建议这十万青州兵的具体安置:“这百万降兵如今居无定所,只要给予土地,必可尽夺其心,使其感恩戴德,此生只听从主公一人号令。” 这一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王景的心坎里。 十万青州兵,无依无靠,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向王景效忠。 然后父子相继,世代为兵,完全的职业化、世兵化。 如此一来,在形成战斗力之后,至少能存续三十年以上,并且百分百听从王景的命令,忠心耿耿,矢志不移。 掌握这样一股力量,才是真正抗衡天下世家的资本。 历史上的曹操,正是因为掌握这几十万的青州兵,因此才能在早期的数次失败中挺过最艰难的阶段,甚至在官渡之战中,在麾下绝大多数文武重臣都暗中向袁绍投诚的情况下,依旧打赢了这场决定曹魏政权命运的大战。 兖州之战,这百万黄巾众,才是最大的财富。 因此对于这些人,必须要妥善安置。 王景吩咐戏志才道:“我会命人从洛阳调集粮草运至任城,亲自安置这些这百万青州黄巾众,还请志才做好规划,从旁辅助。” 戏志才连忙应承道:“属下谨遵号令。” 郭嘉脑筋一转,笑着向王景建议道:“主公,如今来犯的青州黄巾军主力虽然覆灭,但残党尤众,还请派兵清缴各地,重整秩序。” 王景看到郭嘉的表情,愣了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笑道:“哈哈,奉孝此计,甚合吾意。” 果然是读书人的心最狠啊。 青州黄巾众的主力已经覆灭,就算不去理会,对方肯定也会跑个一干二净。 因此郭嘉建议出兵的真正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做好人好事,而是以剿匪为名,对兖州的地方势力进行重新洗牌。 愿意臣服的,那就交钱交人,交投名状。 不肯低头的,那自然是勾结黄巾乱党的地方恶势力了,趁机派兵将其消灭,也是应有之义,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王景看向徐晃,目光幽深:“公明,此事情便交由你来处置,我会派奉孝从旁协助,帮你出谋献策,镇压叛乱。” “是,属下明白。” 徐晃表情沉稳,心中却是振奋。 这明摆着是王景在给自己一个立功的机会,镇压叛乱,对眼下的北军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随后王景做出了一些具体的安排和布置:“兖州之战刚刚结束,大军主力需要时间修整,我会从洛阳和河东调集兵力来协助完成此事。”(本章完) 第195章 要不咱还是别惹王景了吧 如今洛阳还可以调集的正兵约有四千人,至于府兵,更是上万。 虽然一万四千多士卒大部分都是新兵,但用来镇压兖州和豫北的世家与豪族足矣,倒是为了打破密布在县乡之间的豪族私自修建的坞堡等防御工事,需要调遣更多的巨石炮过来,砸烂这些豪门大姓的坚硬乌龟壳,让他们体会一下科技的浩瀚伟力。 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拿下濮阳,击退青州与黑山黄巾,兖州之战也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北方的烽烟却是刚刚燃起。 邺城的城墙上还残留着大战留下焦痕与血迹,许多士卒疲惫地抱着戈矛倚靠墙垛小憩。 城内州牧府,一员身高八尺体壮如熊的勇将,迈着虎步踏过门坎,走至袁绍面前抱拳行礼,声若洪钟:“主公,于毒退兵了,公骥正率军追击。”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袁绍麾下猛将,河北四庭柱之一的文丑。 听到黑山军退兵,而追击的是颜良,袁绍表情微动,神色终于变得轻松起来,语带勉励说道:“很好,待公骥回来,我亲自为汝等表功。” “丑谢过主公!” 文丑单膝跪地,面露喜悦之情。 袁绍军不久之前才正式入主邺城,在此立足未稳之际,就遇到于毒和白绕率领数万黑山军来犯,搞得袁绍是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没少为这事儿烦心。 如今听闻捷报,整个人才终于暗暗松了一口气,放下心头的大石。 随后就见他目光微冷,大声吩咐左右:“传我命令,召集众人议事。” 不过片刻功夫,袁绍麾下一众文武便相聚于州牧府,听候袁绍差遣。 当着一众文武的面,袁绍清了清嗓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便用明亮的双眸环顾四周,说了今日的议题:“我想出兵兖州,诸位以为如何?” 才刚刚获胜,守住了邺城,庆功宴都来不及举办,就想要出兵兖州,可见袁绍对此事有多么的急不可耐。 毕竟军情如火,兖州与冀州不过一河之隔,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鼾睡? 袁绍说什么也不可能坐视王景和北军掌控兖州,这样对他的威胁实在太大。 然而手下却是有不少明白人,其中荀湛就旗帜鲜明地站出来表示反对:“主公,此事万万不可啊,如今我军方才入主冀州,若是贸然出战,难有胜算。” 袁绍闻言却是心有不甘:“那王元旭在兖州不也是立足未稳吗?可否联络当地望族,以里应外合之策,相约共同讨伐此獠?” 兖州与冀州就隔着一条黄河,尤其是东郡这个地方,距离邺城太近,威胁极大,简直让袁绍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荀湛何等聪明,自然明白袁绍的意思,但还是力劝:“兖州甫经战乱,民心思定,此时要联合当地望族举兵讨伐王景,绝无可能成功。更何况,吕布率领的数千湟中义从就在河内,随时都有可能出兵阻击我军。眼下黑山军虽被暂时击退,可其主力犹存,对我冀州仍是虎视眈眈。如此内外交困,岂能冒险出兵求战?” 其他谋士也都赞同荀湛的意见,他们大多出身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仅从自身的利益考量出发,也不愿意袁绍现在出兵,毕竟他们害怕于毒和白绕杀个回马枪,再次前来进犯邺城。 袁绍麾下武将,如颜良、文丑等,基本上都是一言不发,显然是支持出兵。 可袁绍麾下的文官和谋士就不一样了,纷纷旗帜鲜明地站队不出兵,他们还强烈建议袁绍攘外必先安内,一切等平定了冀州再说。 黑山军一日不除,他们就一日不可能会同意袁绍主动出击。 袁绍好谋而无断,眼见大家群情汹涌,异口同声地反对出兵,他也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战意,选择了顺从众意。 随着王景与青州黄巾军的兖州之战结束,消息传开,天下各地的豪杰,也纷纷关注此这一战的结果。 ………… 扬州,庐江郡,舒县。 路南周氏大宅,庭院林木葱葱。 “伯符,我来看你了。” 来者面如白玉,容貌俊秀,竟比女子还要娇艳,唯有额头上一对飞扬的剑眉,让他看起来英气勃勃。 “公瑾!” 见好友来访,孙策不禁喜形于色,快步出迎。 孙坚当初在长沙平乱之时,孙策便与母亲就住在寿春,因此而恰好与庐江周氏出身的周瑜结交成为好友。 两人同年出生,意气相投,因此可谓一见如故,不久便成为至交,在江淮一带并称双骄,为时人所称颂。 孙坚战死沙场之后,孙家穷困潦倒,居无定所。 周瑜便劝孙策带母亲弟弟移居庐江舒县,还让出路南的大宅院供孙家居住,且登堂拜见孙策的母亲,从此两家交好。 周瑜将孙策拉到一边,低声将听来的消息告知:“伯符,我收到了有关那人的消息。” 孙策闻得此言,当即便是握紧双拳,眸光深处仇火难消,但为了避免母亲担心,他仍是压抑着情绪:“兖州之战这是已经结果了吗?” “是,已经分出了胜负。” 昔日意气风发的小霸王,如今竟也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周瑜心中不禁感慨仇恨真是能让人成长。 “公瑾,你快与我详细说说。” 孙策目光如刀,只因为王景是他的杀父仇人,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所以任何关于王景的消息,他都十分重视。 周瑜毕竟是自庐江周氏,堂祖父周景、堂叔周忠,都曾官居帝朝太尉之职,生父周异,不久前才刚从洛阳令的位置上退下来,因此消息十分灵通。 两人都心怀壮志,意图在乱世中建功立业,因此都在苦学谋略和兵法,家中更是常备一份地图。 因此何处爆发了战事,局势又是如何演变,周瑜都会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便跑来与孙策讨论。 此刻只见身长如玉的周瑜指着地图,为孙策剖析兖州之战的具体过程:“此次兖州之战,王元旭出兵四万,仅仅费三个余月,便东征西讨,先后击退和扫荡了上百万的黄巾军乱党,全据兖州,就连豫北之地,也落入其手。” 一听到王景的战绩,孙策的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仇人的实力越强大,意味着他报仇的希望越渺茫。 但孙伯符岂是轻易放弃之人,就算明知山有虎,他也要偏向虎山行。 “继续说,我想听更多的细节。” 见孙策双拳紧握,气喘如牛,周瑜默默叹了口气,继续为他讲解战斗的细节:“开战之初,王元旭便以奇兵突袭,击败了来犯的黑山军,但却并不追击。” 孙策闻言皱眉:“这是纵虎归山?” 周瑜摇头:“非也,我最初也不理解,也是后来才想明白,此举应当是王元旭判断袁绍军会对兖州产生威胁,所以才放弃歼灭于毒和白绕残部的机会,任由其重整旗鼓,逼迫他们袭扰袁绍,让邺城无法出兵威胁兖州的安危。” 孙策听到这里,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周瑜知道好友的心情此时并不好,但该劝的还是得劝:“整个过程,王元旭多次以少数精锐连续作战,先阻击以挫敌军前锋,待敌兵锐气尽失,再迅速发动强攻,逼迫青州黄巾军不得不集结兵力,然后雷霆一击,豪取全胜。此等实力,此等谋略,你若真想报仇,非一朝一夕能成。” 孙策终究还是按捺住了自己心中的躁动:“公瑾,你的话我明白,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误事。” 现在还是丁忧期间,按照规矩,孙策必须为父亲孙坚守孝三年。 不过在周瑜的布计下,孙策现在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暗中早已开始布局江东,打算先拿下南方,再北上与王景争雄。 周瑜一直从旁鼓舞孙策,更是不断砥砺他争霸天下的雄心:“王元旭勇霸天下,军势滔天,伯符若要与之争锋,唯有积蓄力量,以待时机。庐江现在没有机会,你要起家,就该搬去江都,暗中蛰伏,韬光养晦。”“江都吗……” 孙策目光南顾,喃喃自语。 两天后,将父亲孙坚葬在曲阿后,孙策一家举家迁到江都,属于他的传奇故事,即将开启。 而在另一边,兖州宁阳城外五里,也有人在为自己的前途和未来而努力奋斗不止。 “快跟上,继续赶路!” 陈泽率领麾下府兵,朝着既定的目标进发。 因为不熟悉本地的情况,陈泽特意请来了一位当地人做向导。 陈泽不吝惜钱财,所以向导倒也尽职尽责:“大人,前面就是赵家沟了,天杀的赵三、赵四两兄弟,就在躲在此处。” “很好,这两个入娘贼,老子盯着他们很久了。” 陈泽握紧了手里的良弓,眉间含怒,双目带火:“烧杀掳掠,祸害百姓,此等贼子当真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站在陈泽身边的周仓不满地哼哼了几句:“行啦,张口闭口老子,你才几岁,待会儿可不许再和我抢人头,说好了一人一个的。” “知道了,啰嗦。” 陈泽没好气地瞪了周仓一眼。 赵三、赵四原本是宁阳当地的江洋大盗,横行地方已有十年之久,周围百姓无不对其恨之入骨。 青州黄巾军杀来之后,赵三与赵四兄弟二人很快便主动投诚,成为了黄巾军的一员,手底下纠集了一群积年老匪,实力很是不弱。 若单单只是这样,陈泽还不会如此愤怒。 真正让他愤怒的原因,是赵三、赵四的所作所为。 这两兄弟带着原先山寨里的盗匪,到处滥杀无辜,制造了数百起骇人听闻的血案,性格残虐无比,就连幼女和孩童都不放过,所做下的罪行,罄竹难书。 不久前青州黄巾军主力被歼灭,降者无数,大多无处可去的流民都乖乖接受北军的收编和整训。 但黄巾军内部亦有不少人知晓北军的军法严苛,不想接受约束,因而四散奔逃。 若是单纯逃跑便也罢了,王景也没这闲工夫来管他们,可偏偏他们不知死活,居然又重操旧业,开始肆虐乡里,严重破坏了兖州当地的社会和谐。 因此王景才采取了郭嘉的建议,派出府兵平叛,通过低烈度的治安战,让麾下的府兵都有机会见见血,积累一些战斗经验。 因此陈泽和周仓才会率领士兵前来剿匪,他们其实原本是要去鲁县的,结果有探马回报赵三和赵四的踪影,二人当即带着手下追杀而至,势要将此二贼手刃才肯罢休。 “希望还来得及。” 陈泽遥望赵家沟的方向,心中愈发感到不安和焦虑。 果然,当他和周仓赶到赵家沟时,这里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到处都是尸体,有老人有小孩,还有衣衫不整的妇女。 看着死者们脸上那凄惨绝望的表情,陈泽心口一阵绞痛,怒火几乎要冲出胸臆。 忍着怒气,陈泽下马,摸了摸地面:“温度还很烫,看来没走远,我们继续追!” 周仓虽然当过一阵子黄巾贼,倒也杀过不少人,但他从来没有欺辱妇女,更不杀老人和孩童。 赵三赵四两人的做法,显然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惹得他大怒:“没错,追上去宰了这两个畜生。” 两人继续追击,陈泽本身就是资深的猎户,擅长追踪寻迹,因此很快就根据现场留下的脚印,一路尾随,在半日后追上了目标。 此时的赵三赵四,正在攻打另一处村落。 两人在任城一役中战败后,便带着三百多残兵败将趁夜出逃,之后没了约束,便一路烧杀抢掠,可谓是无法无天。 赵三骑着马,正在指挥手下的贼众发动攻击:“都给老子用点力,破了这个村子,吃香喝辣,又是好一顿快活。” “哈哈哈,六哥说得没错,这日子才舒坦啊。” 赵四也在一旁附和说道,在火光的映照下,他脸上兴奋的表情仿佛地狱的恶鬼一般狰狞可怖。 他们本就是肆虐地方的盗匪出身,身上的匪气深入骨髓,加上身手还算不错,因此加入黄巾军之后,简直如鱼得水,杀人越货起来,比以前还要得心应手。 如今兄弟二人不仅成功拉起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就连烧杀抢掠起来都比过往更加凶残毒辣,不留余地。 赵三摸了摸脸上还在渗血的刀疤,恨恨说道:“什么狗屁的祁侯,还想要老子投降?当真可恨,若非是他,吾等怕是早就攻入濮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他一想到自己差点死在任城,心中就有一股郁愤之气,难以平息下来。 原本投靠了管亥,加入青州黄巾之后,形势一片大好,眼看着就能打破郡城,杀进去好好享受那迷人眼的世界。 结果就一眨眼的功夫,王景率领北军神兵天降,直接打破了他心中所有的美梦和幻想。 在战场上,青州黄巾军一败再败,损兵折将,死伤可谓惨重。 而赵三、赵四兄弟二人好不容易拉起的队伍足足有数千人,结果大部分不是死了便是投降,如今只剩下三百多人,让他们如何不恨? 更何况赵三本人还在与并州甲士交手时被弩箭给破了相,而赵四则是右手被削去了两根手指头,因此兄弟二人无不对王景恨之入骨,再加上北军的军规严苛,他们散漫惯了,根本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管束,所以才会纠集一群同样不愿投降的败兵,四处流窜。 此时在赵三和赵四的围攻之下,村子里被村长临时组织起来的乡勇不断奋力抵抗,奈何他们人数少实力差,武器装备过于简陋,武艺更是不如眼前这群杀人如麻的盗匪,因此村寨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赵四也懒得继续指挥,而是拉着赵三说道:“老六,破了这个村子,吃饱喝足,咱们就得离开了。” 赵三闻言也是点头:“没错,兖州这鸟地方看来不能待了,我听闻汝南袁术正在招兵买马,以你我二人之本事,前去投奔或许是条不错的出路。” 王景不断派兵剿灭青州黄巾军的残党,赵三赵四这几天也明显感受得到压力比之前更大了,生存空间正在被不断压缩,让他们脑子里的危机意识,在不断提醒着他们,赶紧逃命。 再不逃,就死定了。 赵四则是建议道:“袁术此人出身世家,岂会真的把我们这样的人放在眼里?要不还是去青州吧?据说在那里有个叫张饶的家伙十分了得,拥兵三十余万,人强马壮,吾等此时前去投奔,说不得能成就一番事业。” “好,就依你……” 赵三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一声弦响,惊风在耳边颤动。 “小心!” 赵三也有武艺在身,因此忽闻箭声,立刻本能地挥刀格挡。 然而终究是慢了半拍,他一刀将箭杆砍成两段的同时,箭头已经刺入他的肩膀,深入皮肉,绽开一朵血。 “何方鼠辈,竟敢暗箭伤人!” 箭伤入骨,痛得赵三龇牙咧嘴,却也让他凶性大发。(本章完) 第196章 组建东汉最强男团 只见山坡上,赵三挥刀拔马,回身怒目而视。 可陈泽却比赵三更加忿怒,他再次扬弓搭箭,双目凌厉,嫉恶如仇地大骂道:“赵三赵四,你们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速来受死!” 怒骂间,弓弦震颤,陈泽抬手咻咻便是两箭。 双方相隔数百余步,陈泽射出的箭矢却能精准无比地落在赵三身上。 虽未将人射死,却也将他打落马下。 赵三坠地后大声痛呼:“啊,是《飞羽箭经》中的巽风箭!” 王景以《飞羽箭经》训练飞羽射手,陈泽虽未曾加入射声营,却也得传此门功法。 而《飞羽箭经》共分“巽风”和“震雷”二式,其中巽风箭迅如疾风,震雷箭势若惊雷,一者快利,一者威猛,在兖州之战中无不使青州黄巾众闻弓弦之声而丧其胆。 “我宰了你,无耻小贼!” 赵四先是被陈泽的飞羽箭术给吓破了胆,见到他身边并无多少随行兵卒之后,才敢鼓起勇气带着手下就骑马冲杀过来。 他和赵三都虽然有三百多个手下,可马却是只有十余匹,除非他们愿意抛弃大部队的自己逃亡,否则就只能反击。 可他们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要去青州投奔张饶,又怎么可能放弃好不容易张罗起来的队伍,去当个光杆司令? 因此陈泽的射击,非但没有吓住赵四,反而激起了他的凶性:“暗箭偷袭的小贼,给老子死来。” 就在赵四挥舞兵刃冲向陈泽之际,只见一人手持战刀策马杀至,他虬须满面,眉发怒张,气势宛如猛虎下山,双目尽是煞光杀气。 “你的对手是我!” 魁梧雄壮的身材,面目凶恶,披挂重甲,手中雪白的钢刀更是寒光闪烁,让人见了头皮发麻。 赵四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嘴唇都在哆嗦,冲锋的速度瞬间降了下来:“你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甚至在这一刻,他想转身就逃。 陈泽瘦瘦弱弱,虽说箭术不凡,但是只要扛着盾牌冲到尽处,赵四有自信一刀将陈泽斩于马下,给他来个身首异处。 然而此刻面对来势汹涌的猛汉,他只想转身逃跑! “我乃汝父也!” 周仓人马合一,可谓威风凛凛,只见他双目怒瞪,犹如一尊威猛至极的门神。 他人还在远处,却光凭自身的气势就吓得赵四双脚发软,不敢直视。 “赵四,你死期到了!” 周仓马不停蹄,瞬间冲杀而至,一刀斩来。 百战刀法! 霸刀式,威,倾山倒海撼千军! 铛~ 赵四举刀格挡,瞬息之间锋刃相接,周仓一身雄力震得赵四虎口发麻,让他心中惊骇:“好猛的力道,此人骁勇,我绝非对手,赶紧逃命才是。” 周仓修炼《百战刀法》时日虽短,却已颇具火候,尤其是这霸刀式最合他之性情,出招之时大开大合,威势尽展。 只是短暂交锋,赵四便已自知不敌,再战下去,不出十个回合必定会被周仓一刀劈死当场。 因此赵四毫不犹豫转身就逃,就连身上插着箭矢,倒在地上的亲哥哥也不管了。 毕竟兄弟的命,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命要来得重要? “三哥,我以后会为你报仇的!” 赵三刚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听到赵四的话后满脑子都是问号:“???” 你哥我还没死呢! 然而赵三骂声还没来得及喊出口,咻的一箭从侧面打穿了他的脖子。 血管被切断,血液倒灌入肺,赵三被堵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很快便再次栽倒在地。 而这一次,他再也起不来了。 射杀了赵三之后,陈泽犹然还不满足,又把目光盯向赵四:“在我的面前,竟然敢露出后背,真是好胆!” 参军之后,不仅得授功法,还有灵物滋养根骨,陈泽此时的箭术造诣已然发生蜕变,一身过人的天赋更是得到了尽情施展。 只见陈泽凝神屏气,怒火盈胸,随即在在跃动的马背上弯弓搭箭,逆风射出他夺命的一箭! “给我中!” 箭出,无悔。 三百一十步外,赵四背心中箭,直接被陈泽射落马下。 这一箭没有将他直接射死,但是坠马时脑袋着地,恰好磕在一块石头上,顿时撞成了烂西瓜。 周仓挥刀砍了个寂寞,气得哇哇大叫:“你这黑皮猴子,不是说好了一人一个的吗?又说话不算话!” 诛杀恶贼,陈泽心中畅快不少,看到周仓气急败坏的模样,露齿而笑:“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很快两人的手下赶到,顷刻之间就将赵三赵四的手下杀了个七零八落,一群作恶多端的流寇死的死,降的降。 周仓根据规矩,揪出几个罪大恶极的直接当场砍了示众,随后剩下的全部当成俘虏,押送回去当苦役使用。 虽说这些人按罪也当处死,但如今兖州百废待兴,到处都缺人手,王景又不喜欢征徭役,所以直接杀掉还是有些浪费,基本上逮到了都是抓起来送去修桥铺路,专门干重体力活。 其实这比直接杀了他们更让人痛苦,这年头的徒刑,可不是舒舒服服地在牢里躺着,还给你好吃好喝供着,还给你游戏机玩,各种重体力活是真的能把人给活生生累死的。 比如各种矿坑和采石场,刑徒的平均寿命绝不会超过五年,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故,更是非死即残,任你是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 赵三赵四二贼伏诛,还俘虏了那么多的俘虏,陈泽和周仓商量了一下,决定暂时取消前往鲁县的计划,先拿着赵三赵四的人头回去复命。 又是一路奔波,陈泽和周仓回到任城,向周泰复命:“将军,这是赵三赵四的人头。” 赵三的人头还算完整,赵四的人头只剩下半边,但通过比对脸上的特征,还是能勉强辨别出来。 验证过后,周泰脸上也是露出了笑意,他对陈泽和周仓本就赏识,如今看到两人砍了赵三赵四过来交差,心中更是欣喜:“好,尔等这是又立一功了啊,做得不错。” “幼平,何故发笑?” 王景此时正好从帐外走进,脸上带着几分好奇打趣说道。 实在是平日里周泰不苟言笑,所以难得笑了一次,这当真罕见。 走进营帐之后,王景自然看见了周仓:“元福这是又立功了啊?” 周仓闻言憨厚一笑:“嘿嘿,两个蟊贼罢了,不值一提。” 只见周仓铁须银齿,黑面朱唇,还有这满脸的大胡子,长相上倒是与张飞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张飞刚中带柔,倒是比没文化的周仓多了几分书卷气。 周仓的表字都是王景给取的,对他自然不陌生,倒是站在周仓身边那个黑黑瘦瘦的小个子,目光锐利,王景有些眼生。 “属下陈泽,见过祁侯。” 陈泽抱拳行礼,看向王景时心中一片激荡。 王景打压世家,约束豪族,让百姓得以有喘息之机,后又开府兵制,让流民有田可耕,不再担心受官府和豪族盘剥。 这一切的一切,陈泽都亲身感受过,并且是得利者之一,因此比起周仓单纯只是对王景武力的崇拜,陈泽的内心深处,更多了几分感恩和敬仰。 周泰趁此机会,向王景介绍了陈泽和周仓二人的才能,话里话外,就是想要举荐他们,希望王景能够重用。 对于周仓,王景心中早有安排,毕竟是帮二爷扛刀的猛人,潜力还是很不错的,稍微历练一番,以后当个校尉绰绰有余。 至于陈泽,这人王景毫无印象,想必是三国时代洪流中被埋没的英才,毕竟乡野遗贤,也很正常。 三国虽然将星璀璨,可这个舞台是属于世家和豪族的,想要混出头,至少也得是寒门,而且还必须是绝顶天才。否则若只是一般的人才,根本没有可以成长的土壤,很容易就会中途夭折,如野草一般死得默默无闻。 就如陈泽一样,若非王景设立府兵制,让他得以通过选拔,崭露头角,此时怕是还只能在山间打猎,每日为温饱而奔波。 听周泰介绍说陈泽的箭术为府兵第一,不仅平日表现出众,此次奔赴兖州作战也是屡立战功。王景看向陈泽的的目光就愈加欣赏:“你可有表字?”陈泽摇头,他一个卑贱的猎户,哪会有表字这么奢侈的东西。 若非投军,他估计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既如此,那我给你取一个好了。” 王景略做沉思,随即说道:“泽,光润也。戎虽小子,而式弘大。吾为你取字弘润,便是希望你能奋发图强,鲤跃龙门。” “谢将军赐字!” 陈泽万分欣喜,心中感动不已。 “戎虽小子,而式弘大”这句话的意思是:你虽然年纪轻资历浅,却作用很大。 陈泽自然听出了王景对他的期许和鼓励,因此才这般感激涕零。 随后王景又问道:“你修习的应当是《飞羽箭经》吧,有没有兴趣加入射声营啊?” “射声营!” 陈泽一脸狂喜的表情,可见他此刻的内心,有多么的不平静。 毕竟那可是射声营,真正拥有独立番号的王牌部队,其地位绝非府兵所能比拟! “我愿意!属下拜见主公!” 几乎是不假思索,陈泽就答应了王景的招揽。 随后王景又把目光投向周仓,和颜悦色地笑道:“元福,我欲组建神武军,如今正在选拔军中精锐,你可愿意加入进来?” “仓,拜见主公!” 周仓同样欣喜若狂,神武军! 能入选之人,必然都是王景的亲兵,能够追随这样一位主公,傻子才不愿意。 周泰见陈泽和周仓都得到了王景的赏识,只要通过考验,想必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会受到重用,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其实周泰早就做好了打算,如果王景看不上陈泽和周仓,他也会将两人一起调动去潼关,给他们机会让他们获得成长。 不过现在倒是不用费这劲头了,省心不少。 陈泽和周仓退下之后,王景也和周泰聊起了驻守潼关要注意的事项:“幼平,此去潼关,你的任务以防守为主。不过若有羌人或者鲜卑之流的异族前来进犯,你也可以自行决定是不是要出兵剿灭,我与皇甫嵩有相当的默契,只要是对付异族,他应当不会为难你。” 如今的皇甫嵩,守着长安孤掌难鸣。 而为了安抚他,王景也没有断绝洛阳至函谷关的商路和粮道,任由粮食和物资输送到长安城,因此双方在对付羌人和鲜卑等外族的态度上,互有默契。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王景对于皇甫嵩这样的帝朝名将,是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 稍不注意,对方怕是说不定就会在世家豪族的怂恿之下,搞出大事情来。 当然,也不用太过敌视。 皇甫嵩说到底还是一个纯粹的军人,他本人还是很有大局观的,而且对皇帝的忠诚度较高,只要王景和刘协没有彻底撕破脸,只要王景还愿意支持汉室之人当皇帝,皇甫嵩就不会想要造反。 这样名臣,对自己的名声向来非常看重,也算是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了。 王景现在无法腾出手来,因此与其和皇甫嵩交恶,不如先稳住关中的局势,免得让羌人和鲜卑渔翁得利。 就在兖州战事稍歇之际,青州平原烽烟再起。 如雷的马蹄声,在大地上回荡不休。 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终于按耐不住,要显露锋芒了。 兵灾人祸,凡有兵灾,必有人祸。 张饶率领的青州黄巾军,名为起义,实则不过杀人抢劫,他们肆虐地方,横行州郡,一路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尸横遍野。 说是为了百姓,结果杀百姓最多的,就是他们。 争夺邺城失败,还被袁绍用计谋玩弄于股掌之间,此事无疑让心高气傲的公孙瓒极度不爽,三年蛰伏,如今的他兵强马壮,正打算闯出一番事业。 冀州暂时去不得,那就拿下青州! 怀着这样的野心,公孙瓒亲自率领大军南下,主力部队直逼平原而来。 不过公孙瓒没有直接发动进攻,因为张饶现在正在攻打渤海城,聚众三十万,欲与攻打邺城的黑山军回合。 渤海城是袁绍的地盘,公孙瓒犯不着帮袁绍解围。 直至军营里,来了一个人。 听闻是袁绍的使者,因为邺城的事情,公孙瓒现在已经看袁绍不爽了,因此晾了半天,才让人把使者带到自己面前:“说吧,袁本初让你过来,又有何阴谋诡计?” “湛,见过将军。” 荀湛风度翩翩,仪表非凡,哪怕是站在公孙瓒这个中年帅大叔面前,优雅的气度竟然丝毫不显弱势。 听到荀湛的自我介绍,公孙瓒的心情更加不爽:“就是你,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韩文约将冀州拱手相让的?” 荀湛面带微笑,仿佛没看到公孙瓒脸上覆盖着的寒霜和煞气:“将军谬赞了,正是区区在下。” “哼,我可不是在夸你。” 公孙瓒越看荀湛就越是不顺眼,有种智商上被压制的感觉,身为一军主帅,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耐。 荀湛却没有理会公孙瓒心中所想,直接开门见山说道:“在下今日前来,乃是希望将军能够出兵,与我家主公一同攻打张饶。” 公孙瓒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嘴巴咧开,目光却是冰冷一片:“呵呵,袁本初不是很有能耐吗,连邺城都能不费一兵一卒的拿下,如今区区一个张饶,还不是手到擒来,又岂会需要我的襄助?” 一想到袁绍利用自己来逼走了韩馥,公孙瓒就非常恼火。 他现在恨不得袁绍原地爆炸死无全尸,自然不可能答应帮助袁绍军守住渤海城。 然而作为说客来到公孙瓒面前的荀湛一脸淡然,随后言辞犀利地说道:“奋武将军弄错了一件事情,不是我家主公需要你的襄助,而是将军你需要我家主公施以援手。” 嘭~ “笑话!” 公孙瓒一怒拍桌,目光喷火:“袁本初自顾尚且不暇,何德何能,可以助我?” 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公孙瓒虽非天子,但在幽州却也是一方诸侯,手握军政大权,可以算得上是土皇帝,一身威势非同凡响。 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哪怕是一般的儒士名人,在公孙瓒面前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触怒他的统帅威严。 然而荀湛却不是一般人,他胸中自有沟壑,眼界与胆识,更是超卓于世。 因此即使当着公孙瓒的面,荀湛也是什么话都敢说,丝毫不曾有过半分畏惧:“奋武将军,请暂息雷霆之怒,至少你该听在下把话说完再怒不迟。” “好,我就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公孙瓒面带不屑,他并不认为荀湛能够说动自己出兵。 开玩笑,我公孙瓒可不是韩馥那种软脚虾,凭你袁绍也想唬住老子? 不可能! 只可惜,公孙瓒不明白,遇到顶尖的智者,他不该给对方开口说话的机会。 荀湛抬头,看着摆出高高在上的态度的公孙瓒,浑然不以为意:“将军,我主只有一句话,我军愿意帮助将军拿下青州。”(本章完) 第197章 东汉第一耍猴专家 “你此话何意?” 荀湛的这一句话,显然是成功拨动了公孙瓒的心弦,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而见公孙瓒的语气有所松动,荀湛嘴角微微翘起,显然一副吃定了公孙瓒的架式:“将军不是听得很清楚了吗,又何必让在下重复呢?” 早在出使幽州之前,荀湛便已事先搜集情报,摸清了公孙瓒的底细和性格,因此眼下才能一举猜透彻公孙瓒的心思。 公孙瓒哪知道荀湛竟是有备而来,他眼神半眯,十指微微收拢,原本强硬的态度也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毫无疑问,荀湛开出的条件,确实让公孙瓒有些心动了。 如今的白马义从,虽然纵横幽州,名动塞外,然而公孙瓒本人却依旧受到了幽州牧刘虞的节制,名义仍是刘虞的下属,需要听从刘虞的命令行事。 可让公孙瓒最为蛋疼的在于刘虞偏偏是是一个主和派的文官,尤其是对待乌桓人,采取的是怀柔政策。 当初张纯、张举拉着乌桓人一同造反,最后张纯被王政所杀,张举出逃塞外再无音讯,唯有乌桓人屁事儿没有,烧杀抢掠一番之后,刘虞对他们选择了原谅。 此举对于公孙瓒这位主战派而言是绝对无法接受的,毕竟刘虞是青州人,深受乌桓侵害的是幽州本地的豪族和百姓,你一个空降过来的流官有什么资格代表幽州的本土势力原谅乌桓这些袭扰帝朝北疆的异族? 乌桓一次就劫掠了十万汉民,公孙瓒麾下的辽西将士,哪个不是和乌桓人有着血海深仇? 因此公孙瓒这个主战派与刘虞这个主和派的矛盾与冲突根本无法调和,公孙瓒对刘虞的不满也由来已久,而刘虞也同样对公孙瓒这个幽州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十分的不顺眼,早就有了要除掉公孙瓒的想法。 为此刘虞甚至克扣了公孙瓒的军费,而公孙瓒也还以颜色,纵容自己的部队劫掠地方自行凑集粮草,双方的关系可以说是不断恶化,几年之内必有一战。 眼看着幽州内战避无可避,公孙瓒便动了要扩大自己的地盘的心思,因为只有更大的地盘,更多的人口和资源,他才能培养更多的军队,增加自身对抗刘虞的筹码和胜算。 所以此前袁绍一封信,说邺城可以打,公孙瓒就屁颠屁颠的率军来攻。 可是还没等公孙瓒开始动手攻打,韩馥就吓得直接把州牧之位拱手相让,结果被早有准备的袁绍趁虚而入。 为了这件事,公孙瓒气得脑血管都快爆了。 现在荀湛又来说帮助自己夺取青州,公孙瓒虽然心动,却也怀疑这是不是对方在故技重施,想要再一次把自己当猴耍。 起了这样的疑心,公孙瓒看向荀湛的眼神自然充满怀疑:“袁本初会这么好心?当初他也是这样骗我去打邺城的,结果最后却是让他占尽了便宜,我劳师动众,却半分好处也没捞着。” 真正的智者,脸皮往往比城墙还要厚。 因此面对公孙瓒的诘问和揶揄,荀湛始终面不改色,安之若素:“正是为了感谢将军的恩德,所以我主才决定要投桃报李,助将军拿下青州之地,人与人之间的交情和信任,不正是建立在礼尚往来之上的吗?将军以为然否?” “呵呵,礼尚往来?我不信。” 公孙瓒发出一声冷笑,默默观察荀湛表情变化的同时,内心之中,也在猜测着袁绍的真实动机。 可惜荀湛何等聪明,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让公孙瓒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同时嘴里也继续方才的说辞:“将军,你我之间何必互相猜疑呢?邺城新降,我主要亲自坐镇中枢,还要面对黑山军的威胁,根本无力对外用兵。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输送一些兵器钱粮,以助将军一臂之力。毕竟张饶之流的黄巾贼寇一旦坐大,于你我而言都非幸事。” 为了博取公孙瓒的信任,荀湛甚至自曝其短,坦露了袁绍军暂时无力扩张的事实,毕竟占据了冀州,想要将其彻底转化成自家的地盘,还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无论是官员的任命,还是摆平冀州本地的山头势力,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对于荀湛的话,公孙瓒信了几分。 “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的,将军若是不信,吾等可以签订盟约,公示天下,以表我主之诚意。” “哼,盟约就算了,谅你们也不敢在我的面前耍什么样。” 公孙瓒根据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信息,大致判断了一下局势,得出了和荀湛相同的判断,所以这才同意了要与袁绍联手击退张饶,将青州黄巾军的势力逐出河北地界,赶回黄河以南。 至于与袁绍签订什么盟约,公孙瓒却是直接否决。 因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张废纸,没啥用不说,还会束手束脚。 公孙瓒内心深处可是盘算着等他成功驱逐张饶之后就会对冀州动兵,想趁袁绍立足未稳攻取邺城,全取冀州,然后再北上与刘虞争雄,最后称霸整个河北。 若是这个计划能够成功,未来说不得能让汉室刘姓的江山变成他公孙家的! 因此公孙瓒无论如何都不会签订盟约,捆住自己的手脚。 而荀湛目光微微闪烁,似乎也猜到了公孙瓒的谋算,只是荀湛选择了不动声色,显然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 各怀鬼胎的两方势力,就这样在暗中联起手来。 几天之后,聚众三十万,在青州横行无忌了数月之久的张饶,终于遭遇到了迎头痛击。 渤海城守将高干坚守不出,以万余兵力便成功拖住了张饶的主力大部队。 而公孙瓒则是率步骑两万人,绕后奇袭,在东光南大破青州黄巾,斩首三万余。 铁蹄所到之处,贼兵尸横遍野,溃不成军。 仅仅是一场战斗,白马义从就展现出了强大的进攻力和杀伤力,与乌桓人闻名天下的幽州突骑血战多年而培养出来的这支精锐骑兵,终于在队内的战场上显露锋芒,大杀四方,以强横的姿态横扫青州黄巾军。 “快逃命啊!” “白马将军杀来了!” 青州黄巾众恐慌之下,纷纷渡河逃命,许多人被生生淹死在波涛汹涌的河流之中,而除了坐船逃命成功的少数张饶亲信之外,大量的青州黄巾军士卒丢盔弃甲,完全丧失了斗志。 公孙瓒见状,亦是耐心地等到青州黄巾军渡河过到一半时,才悍然发动袭击,以微弱的损失便成功大败了张饶所部青州黄巾军的主力,死者数万,俘虏七万余人,车甲财物无数。 原本威风赫赫的张饶迅速败走,灰溜溜地被赶回了老家。 公孙瓒却是威名大震,强悍的军事实力,引得天下瞩目。 依旧屯兵坐镇兖州的王景,自然也收到了这份情报:“两万大破三十万,尽得黄河以北的青州领土,公孙伯圭这一战真是名动天下,出尽了风头啊。” 公孙瓒如此轻易地就击败了张饶,震惊了天下各路诸侯,虽然大家都拿黄巾军刷战绩,可你公孙瓒一刷就刷了三十万,未免也太离谱了。 除了早就“预见”到这一结果的王景之外,荀攸和郭嘉等人脸上,依旧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郭嘉更是对公孙瓒感到好奇,面向王景询问说道:“主公似乎早已猜到公孙伯圭能豪取大胜,难道其麾下白马义从当真有如此能耐?” 打败三十万黄巾军,并不算什么。 东汉末年,能够崛起的豪杰和英雄,哪个不是以一敌十以一当百,疯狂拿黄巾军刷战绩? 一群没有受过正规军事训练,没有组织性和纪律性,缺乏武器铠甲和后勤补给,一盘散沙似的流民团体。 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强者眼中的菜鸡罢了。 更何况世家和豪族都有神功妙法镇压气运,辽西公孙氏的祖传神功《燎原九战》便是脱胎于战场的强大功法,据闻源自《军争六势》中的火之军势,又别出枢机,另有玄妙,能与兵家战法搭配使用,威力不同凡响。 而公孙瓒更是天纵之才,年纪轻轻就展露才华,能文能武,最后得到太守侯氏的赏识,不嫌弃公孙瓒庶子的身份,甚至将女儿嫁给了他,还扶持他踏上仕途。 事实证明,公孙瓒的岳父还是很有眼光的。 如今公孙瓒能够如此迅速的取得胜利,在天下诸侯看来,都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强敌。 横向对比一番就知道了,历史上的曹操为了平定兖州,近乎费两年的时间,最开始的时候,甚至在面对青州黄巾军时还几次被压着打,处于战术上的劣势。 因为当时的曹操,还是刚刚起兵未久,手上还没有训练出一支能征善战的主力部队。 冷兵器时代的战斗,精锐部队的训练,至少需要两到三年以上的时间来训练打磨,否则就难以形成战斗力,哪怕再怎么洗脑,也不过是一支菜鸡部队,根本打不了硬仗。 在这个存在着各种神功的三国里,精锐的训练更是消耗巨大,不仅仅是功法,还有各种灵药消耗,以及士卒的个人资质和天赋。 想要争霸天下,军事力量永远是第一位的。 纵观历史上的传奇名将,乱世豪杰,甚至是开国君主,扒开那些充满主观色彩的传奇故事表皮,内里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亲自主持练兵。 而如今的公孙瓒,之所以战斗力如此强横,原因无他,正是因为他的手上,握着一支他亲自栽培训练,并且身经百战的常胜之师——白马义从! “白马义从自是不凡,据闻乃公孙伯圭集结了麾下擅射之士,历经七年方才训练有成,人数虽然只有三千,但实力不同凡响。” 王景脑海中回忆着有关公孙瓒的资料,以及从徐荣那里打听来的消息,毕竟徐荣是幽州人士,对于辽东和辽西两大公孙氏都有所了解。 从年轻时起,公孙瓒就常年在炎汉帝朝的幽州边境与胡人作战,尤其是同样擅长骑兵作战和游猎射击的乌桓人。 要知道,乌桓人就是靠着给炎汉帝朝当雇佣兵起家的,在光武帝刘秀时期就以幽州突骑而闻名天下,是一等一的强兵,天生就是为了参与战争。 而为了对抗乌桓人的强大骑兵,公孙瓒也利用辽西公孙氏的资源培养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 经过铁与血的磨砺,白马义从的实力已然十分强悍,经常在对外作战中取得胜利,在整个北疆都是威名赫赫,让胡人闻之色变。 在听了王景对白马义从的描述后,郭嘉也对这支部队充满了惊叹和赞赏,但是随后又摇头感慨:“可惜了,一方豪杰,却是有勇无谋,我敢大胆预言,公孙伯圭最后必被袁本初所败。” 荀攸也得出了与郭嘉相同的结论:“然也,手握强兵而不通谋略,确实可惜。” 王景笑着看向郭嘉:“奉孝,若你是公孙伯圭,又会如何行动?” 郭嘉不假思索便回答道:“我若是公孙伯圭,此时还打什么青州,当回师幽州,先灭了刘虞,然后倾幽州之财力人力,再外联黑山于毒,青州张饶,一同合围冀州。只要灭了袁本初,河北之地,还不是唾手可得?” 王景听了,也是点头表示同意:“说得没错,公孙伯圭利令智昏,连选对手都选错了,确实愚不可及。” 如今的河北局势,刘虞迂腐,黄巾名恶,唯有袁绍是既有名声,又有世家支持,可谓名与器尽握于手,一旦让他在冀州扎下根来,立刻就会蜕变为完全体的姿态,是王景都难以击败的强敌。 公孙瓒放着这样一个心腹大患不去绞杀,居然为了些许地盘而去攻打张饶,只能说智商欠费。 在王景看来,公孙瓒唯一能够统一河北的机会便是趁着袁绍刚刚拿下邺城的现在,趁着袁绍还未彻底让冀州的世家和豪族归心的这个时机,才有可能以强大的军事实力击败袁绍,一举除去这个战略上的大敌。 可公孙瓒的选择,却是贪图蝇头小利,去拿什么青州。 如今公孙瓒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张饶,看似辉煌大胜,实则已经完全失去了利用黄巾军来牵制袁绍的机会。 荀攸观看地图良久,又根据收集到的情报进行推演,很快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主公,袁绍身边必有顶尖谋士为其谋划布局,如今公孙瓒攻青州,袁绍的主力就能倾巢而出,灭黑山于毒。一旦于毒所率之黑山军被歼灭,袁绍军在冀州将再无后顾之忧,可以从容调配兵力,与公孙瓒决一死战。” 郭嘉也赞同荀攸的看法:“公孙伯圭此人心高气傲,必受不得任何挑衅,袁本初只要稍微设计,就能将白马义从引至对骑兵最为不利的战场。” 两位顶级谋士,一人一句,几乎都预见到了公孙瓒与袁绍开战的结果。 “看来公孙伯圭是败局已定啊。” 王景听了这话,却是抚掌而笑:“然则这不正是对吾等最为有利的局面吗?袁绍想要一统河北,我又岂会让他如愿?” 虽说王景和公孙瓒无冤无仇,但争霸天下,连父子兄弟都要反目成仇,更遑论彼此毫无交情了。 因此对于献祭公孙瓒,王景毫无道德压力。 在王景看来,公孙瓒的失败是一件大好事,既能牵制和削弱袁绍的力量,又能为北军创造战略上的良机。 若是可以,王景真想亲自喊公孙瓒一声“好兄弟”。 这种牺牲自己,造福他人的善举,亲兄弟都未必能做到啊。 荀攸和郭嘉相视一笑,附和说道:“主公所言甚是,若事情真的如此发展,确实是吾等所期待的结果。” “以白马义从的实力,袁本初想击败公孙伯圭并不困难,但是想要歼灭公孙伯圭的主力,却是绝无可能做到。” 郭嘉也读过不少兵书和战策,知道步军利用有利地形,打败骑兵其实是很常见的事情。 更何况原先韩馥手下的大将麴义就是冀州有名的步战兵法名家,他乃是西凉的将门出身,手下有一支战斗力极为强悍的戟兵号“先登”,尤为擅长羌人的战法,以长矛和长戟作为武器,最为克制骑兵。 而麴义背叛韩馥,投靠了袁绍的消息,也已经通过暗卫的情报网传回,因此郭嘉很容易就猜出了袁绍后续的战略和战术布局,并且提前预见到了此战的结果。 荀攸就更不用说了,论兵法和战策,他犹在郭嘉之上:“公孙瓒麾下拥有大量骑兵,纵使一时失利,也能保留实力。但现在的他,已经败不起了,一旦失败,就再无夺取冀州的可能。” 郭嘉对此亦是深以为然:“没错,人心向背,如今的冀州,还有不少地方豪族畏惧于公孙伯圭的武力,也感念他护佑北疆之功绩,愿意接纳他入主邺城。但前提是,他必须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一旦战败,人心尽失,大势去矣。”(本章完) 第198章 遇到一只野生的赵云 两人所说的,其实就是冀州本地世家和豪族的站位问题。 如今的冀州,有识之士皆能出未来的趋势,河北之地虽大,却是一山难容二虎,更何况是四只老虎? 因此四路诸侯为夺霸主之位,终究要有一战。 公孙度困守辽东,是坐地虎,易守难攻。 刘虞治政幽州,乃是纸老虎,外强中干。 此二人都无争霸冀州之能为,真正的河北霸主必然是从公孙瓒和袁绍这两位豪杰之中决出。 所以但凡是聪明人,必定早早开始选择提前站队。 袁家虽说四世三公,袁绍也是名扬四海,但是论军事实力和在整个北方的声望,却是公孙瓒更胜一筹。 双方可以说是各有优劣,台面上的局势彼此半斤八两,胜负难料,不过总体来说以习武传家地方豪族,还是更看好公孙瓒的人居多。 至于以儒学为传承核心的世家,则是大量押注在袁绍身上,双方的选择可谓是泾渭分明,在棋盘之上形成了犬牙交错的态势。 郭嘉和荀攸两人在谈话,你一言我一语,就将整个冀州的局势,剖析得明明白白。 而王景则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什么?” “主公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 在座之人,见王景似乎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问题,纷纷露出好奇的表情。 王景却是没有解答他们的疑惑,而是说道:“看来我必须亲自回一趟并州晋阳老家了。” 众人闻言无不大惊,如今兖州之战刚刚结束,小规模的叛乱还未彻底平息,王景不亲自坐镇昌邑,又不回返洛阳,跑去晋阳是要做什么? “不知主公此去并州,所为何事?” 面对众多手下的询问,王景笑着解释了一句:“为了一个人。” “为了一个人?” 王景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更加好奇了。 究竟是谁有如此大的能耐和牌面,居然需要劳动王景的大驾,让他不得不亲自前去招揽? ………… 常山王国,真定县。 城外三里亭,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白袍小将,正带着召集来的数十名族中子弟,与家人依依惜别。 “父亲,大哥,云去也。” “一路珍重!” “云明白。” 告别亲人之后,赵云当即不再迟疑,挥手下令:“出发!” 他们都是真定赵氏族人,赵乃大姓,赵钱孙李,百家姓中排名第一,可见一般。 早在赵国时期,赵氏便已开枝散叶,在赵城、耿、原、晋阳、代、邯郸、武城、真定,在今山西、河北、河南、山东、陕西等地都有赵姓之人建立宗族,定居一方。 而赵云所属的家族,便是恒山真定赵氏的一支,绝非普通姓氏,其祖上乃是出过南越王赵佗的强大家族。 赵云所属的一脉,虽非赵佗的直系嫡脉,却也得到了一些兵法传承,勉强跻身将门行列,为一地豪右。 只见赵云身旁的同族之人,一个个胯下骑马,掌中持矛,身材壮硕,行止之间动作矫健,一看就知道是常年习武之人,一身勇力绝非普通百姓所能比拟。 诸人之中,以赵云武艺最为不凡,他曾师从枪神童渊,一身枪法打遍恒山无敌手,所以大家此处出征,皆唯他马首是瞻:“子龙,吾等这是要去投奔谁人?” 赵云心中显然早有选定的目标,因此毫不迟疑便做出了选择:“如今天下大乱,云实不知谁才是真正的明主,但冀州百姓有倒悬之危,袁绍出身世家,身边也多有儒门名士辅佐,恐怕不会太看重我们这些以武传世的良家子。” 汉代的良家子,多指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 古代生产力低下,知识和技术往往被珍而重之,轻易不肯外传,大多都是只传子女。木工的孩子,大多是木工,医师的后代,也大多是医师。 这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句民间谚语的由来。 而习武强身之法,在冷兵器时代那可是足以让一个家族安身立命的本钱,因此不仅世家会垄断儒术,将涉及思能之力的珍贵知识牢牢锁死在手里,许多靠着武力呼啸地方的豪族同样将武功视为家传绝学,以此来维持家族的利益和存续。 真定赵氏便是如此,无论是兵法还是祖传的《凌虚御风》功法,都概不外传,只有赵姓之人才能修炼。 如真定赵氏这般的地方豪族,虽然常常被王景看做是同一个阶级,实际上世家和豪族之间关系并不融洽,比如真定赵氏就不被冀州的儒门世家所接纳,赵氏在政治上也远不如世代有人做官的世家,因此赵云这等“武夫”,平日没少受到文官和儒士的歧视。 还有一点便是与胡人的关系,真定赵氏在北方和塞外异族有很多生意上的来往,因此更加倾向于与公孙瓒合作,免得自己的商路被截断,生意受打压时无人可以申诉。 在这方面,袁绍对乌桓和鲜卑等胡人的势力的态度是交好,汉人商队的利益受到侵犯,袁绍基本上不会出头。 而公孙瓒则不一样,公孙瓒向来都主张对胡人态度强硬,认为要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反倒得到胡人的敬重和畏惧,不敢太过乱来。 这么一对比,真定赵氏选择押注公孙瓒便可以理解了。 因此其实在出发之前,赵云就已经和族中的长辈们悄悄商量过,投靠公孙瓒是符合家族利益的惟一选择。 同时赵家也希望傍上公孙瓒这条大腿,日后公孙瓒入主冀州,真定赵氏也好混个从龙之功,一步登天。 只是师出须得有名,满嘴铜臭说出去实在太难听,不得已之下,赵云也只能扯虎皮拉大旗,说是为国为民。 只要语气慷慨激昂一些,总归是能忽悠过去。 而赵云身边的赵氏子弟,也确实一个个被赵云的言辞所激励,热血上头,士气高昂,一个个喊着要去投奔公孙瓒,杀敌建功,扬名立万。 “子龙,那我们现在便去幽州吗?” “不急,先去晋阳一趟。” “啊?这是为何啊?”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吾等虽有勇力,却无称手的兵器,据闻晋阳盛产陨铁,最近又有一家名为奇巧阁的店铺,其出产之兵刃以坚固和锋利而闻名遐迩,吾等先去买上一些,再去投奔奋武将军不迟。” 赵云此话一出,众人纷纷赞同。 随后在哒哒的马蹄声中,赵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天际。 而与此同时,王景也带着十二名剑卫,一路穿州过郡,回到了晋阳。 这一路走来,洛阳与河东地区便也罢了,在冀州和并州之间的道路,那可真是不怎么太平。 黄巾乱党,马匪山贼,甚至还有各种打着官府旗号抢劫的地方军队,乱世景象,将无序和混乱,彰显到了极致。 王景一路杀来,衣甲染血,倒是身上的锐气,愈加锋利。 晋阳郡,久未回来,看到曾经熟悉的城头,如今已经变了一副模样,王景的心情,也是感慨万千。 “主公!” 提前收到飞鸽传书,早早在城外等候的牵招,看到王景之后非常激动,急忙上前欲行大礼参拜。 王景却是跳下马来,将他扶起,笑着问道:“子经,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看见牵招,王景便想起了当初两人的第一次相遇。 那时候牵招正护送其师乐隐的尸体回去老家安葬,事后牵招果然依照约定前来投奔王景,而当时又恰逢张辽被董卓以离间计任命为并州牧。 王景顺水推舟,让张辽拿下并州,还特意任命牵招为雁门太守,前往辅佐张辽,一同坐镇北疆。 回忆往昔,牵招同样心怀感慨,看向王景的时候,更是啧啧称奇:“几年不见,主公变化不小,身上的威势,当真是越来越重了,已有霸主之气象。” 王景也笑着拍了拍牵招的肩膀:“看来主政一方,真的很磨砺人,比起以前,你沉稳了许多,人也变得更干练了。” “这都是托主公的洪福,不然牵以弱冠之龄,岂有这样的机会?” 能得遇明主,牵招心中也是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若非投奔王景,他岂能年纪轻轻就成为太守? 而且还是那种手握实权的太守,现在的他,甚至已经能与一些名动州郡的儒门名士平起平坐,不落下风。 这等权势,放眼天下,都是少见。 一边走向城门,王景一边询问牵招:“我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牵招刚想回答,一队骑士忽然自远方奔驰而至,为首之人,银枪白马,威风凛凛,虽然面容俊秀,眉宇间却有一股冲天豪气。 只是看上一眼,王景就知道,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此地便是晋阳吗?” 赵云和他身后的真定赵氏子弟,都被眼前这座边塞郡城的繁华兴盛所震惊。 宽敞笔直的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货架上来自天南地北的物件,更是让他们目不暇接,挑了眼。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摩肩擦踵,说不定一个不注意,都要轻易地迷失在这人山人海之中。 “都注意点,切莫走散了。” 赵云牵着马,出声叮嘱了几句,随后便好奇地打量起了四周,晋阳的变化之大,让他啧啧称奇。 堂弟赵兴心情有些激动,走到赵云身边说道:“晋阳郡不是边郡吗,几年之前好像还被白波军给攻打过,为何感觉比元氏还要富庶?” 元氏县,常山王国的治所,也是郡内经济第一的大城。 自始皇灭赵以来,发展已经超过了四百年,可无论人口还是繁盛程度,在赵兴等人眼里,都远远不及眼前的晋阳郡。 单单是全城的道路都是光滑整洁的地面,就让赵兴觉得难以置信。 赵兴身后,赵起和赵立两兄弟,使劲跺脚,踩了踩脚下平整的地面:“这么硬,是石头吗?” “怎么可能,石板路我们又不是没见过。” “如此浑然一体,不见接驳的空隙,又比夯土还要坚硬,你说不是石头是什么?” 兄弟四人中,赵世也参与争论,四人吵闹不休,就是没商量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赵云经常在幽州和冀州边境游历,知道不少信息,见四人还在争执,便笑着对赵兴他们解释道:“你们别吵了,脚下的路面,据说是使用一种名为水泥的材料修筑而成。” “水泥是什么泥!?” 赵云的话,让四人更感好奇。 盖因水泥这种东西,他们以前从来都没听说过。 赵云耸了耸肩:“我也不知,只是听说这水泥乃祁侯提供配方,由道人史子眇集合了一大批炼气士以炼丹秘术烧制而成,形如泥灰,掺水搅拌晾干之后,便能硬如砖石,端的是非常神奇。” 赵兴闻言大惊:“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赵起则是摇头叹息:“让炼气士来炼制?简直穷奢极欲啊,水泥这般妙用无穷,怎能拿来铺路呢,不嫌浪费吗?若是以此物修筑城池,岂不是更好?” 赵云倒是没这么多感慨,他这次带着族人出征,先到晋阳也是为了采购装备。 在王景的规划和牵招的运营之下,如今的晋阳郡已经不再是几年前那个人口稀少,经济残破的北方边境小城了。 接手了大量来自河东的流民之后,如今的晋阳郡人口已经突破了五十万,而且拥有大量的工坊和工匠,生产能力大幅度提升。 其中煤炭和铁器,都是远销各地的拳头产品。 尤其是铁器生产,得益于高炉的技术日益成熟,炼出的熟铁品质十分精良,渐渐有了“晋阳铁器,甲于天下”的美誉。 整个帝朝的北方疆域,无论是辽东公孙度,还是辽西公孙瓒,又或者是幽州刘虞和冀州袁绍,他们全都派人在晋阳郡求购兵器,组建强军。 除了这些割据一方的军阀势力之外,就连想要组建商队与胡人做生意的地方豪族,也喜欢跑来晋阳郡采购装备,无论是来自河东的食盐和抵御寒冷的毛料外套,还是晋阳本地工艺精良的刀剑兵刃,都十分抢手。 赵云也是慕名而来,想先在晋阳郡,把自己的族人武装起来。 而为了满足往来商旅的需求,方便外来客户在本地采购铁器,如今的晋阳郡,又多建了一座集市,专门用于出售铁器。 赵云带着族人走进铁器集市,顿时被眼前壮观的景象所震撼。 只见一眼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上,到处都是悬挂着刀剑的铁匠铺,空气中飘荡着富有节奏感的锻打声。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吊起的刀剑互相撞击,如同风铃一般,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这声音,是如此让人迷醉。 赵云先是在集市旁包了一间客栈住下,然后安排赵兴他们去四处打听铁器的价格。 几乎没怎么费功夫,赵兴他们兄弟几人就跑回来复命:“子龙,晋阳郡的铁器真是神了,不仅品质高,而且价格也不贵。” 赵起观察得更为仔细,因此打听到的消息也更详尽:“城内有名的铁匠铺不少,有些是原先从河东逃难过来的流民,有些则是这些年被张文远从鲜卑人手里救回来的工匠,听说晋阳郡还专门开设了书院来研究如何改良锻造工艺。” “才短短几年时间,晋阳变化可真是大啊。” 兄弟几人数年前就曾经来过晋阳,却不曾想这里在王景的治理下,竟然有着如此大的变化。 赵起则是说道:“我已经问过了,晋阳本地现在鼓励发展冶铁产业,因此聚集了大量铁匠,但非得说哪家的铁器质量最好,那估计只有奇巧阁了。” 听到这里,连赵云都大感惊讶:“晋阳也有奇巧阁了?” 奇巧阁是由鲁方在洛阳所创立,冀州与之不过是一河之隔,因此名声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河北,就连远在常山的赵云,都曾听说过奇巧阁的大名,毕竟最近声名大噪的并州甲士,一身装备就都是奇巧阁所造。 “听说是墨家原本就在这里亦暗中持有不少产业,还有大量墨者,在奇巧阁成立之后,这里的许多工坊都被并入,成为了分部。据说采用了与洛阳总部相同的工艺和技术,锻造出来的刀剑,银光闪闪,能切金断玉,削铁如泥。” 赵起也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并不知道其实奇巧阁内部,使用的其实是盛行于唐朝的灌钢法,这大大提升了金属的品质,能够更加轻松地生产出原本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人力的百炼钢。 也正是因为如此,奇巧阁出品的武器,在这个时代,与传说中的神兵利器也没什么区别。 而在冷兵器时代,一件好的武器,往往能够大幅度提升武将的战斗力。 因此身为武者,谁不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件上品兵刃? 所以赵云连忙询问赵起何处才能买到一把百炼钢制成的兵刃时,赵起颇感为难地回了一句:“买不到,据说奇巧阁出品的百炼钢从来都是内部消化,极少有流出在外的情况。” 赵云闻言不禁有些失望:“难不成我要空手而归?” 就在赵云愁眉不展的时候,一道浑厚铿然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子龙因何烦恼?不妨直言,也许我能帮得上忙。”(本章完) 第199章 我住隔壁我姓王 “谁在说话!” 赵兴、赵起、赵立和赵世四兄弟,霍然起身,右手下意识地便抓住了随身携带的兵器,随后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他们都是常年习武之人,六识敏锐,陌生的气息只要靠近三丈之内,必被他们察觉,如今又是出门在外,因此警觉性非常的高。 然而对于王景的气息,他们却半点都未能提前察觉,直到王景开口说话,他们才知道身后多了几个人。 四人蓦然回首,只是凝视一眼,便被王景身上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恐怖威势压得难以喘息,仿佛面对一头来自上古洪荒时代的凶猛异兽。 哪怕王景未曾展露丝毫敌意,他们却也有种窒息之感,仿佛老鼠见了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动作稍微大些,就会惊动眼前的“怪物”,从而迎来灭顶之灾。 四人垂首低眉,仅仅只是被王景扫了一眼,混身便汗毛倒立,背脊发凉,心中涌现惊悚和不安。 唯有赵云修为最强,根基不凡,能够抵御这种来自心灵层面的威压。 但即便是赵云,也被王景身上气血流动所散发出的澎湃力量而深感震惊,他仅仅只是靠近,神识便本能的向他示警,以至于在他心中掀起一片惊涛骇浪:“此人究竟是谁?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世修为,带来的压力甚至比之师尊亦不遑多让!” 赵云的师尊乃是武道四极之一的枪神童渊,领悟了力之极境的绝世强者,枪出如龙,一招一式无不雷霆万钧,天下能挡者,屈指可数。 然而在赵云看来,王景的根基之雄厚,犹在他师尊童渊之上! 强悍,霸道,无可匹敌! 王景踏足之地,就连空气都仿佛受到了无形的挤压。 短短的刹那,赵云脑海中就不停地闪过了许多信息,不消片刻便若有所悟,知晓了王景的身份:“云,见过祁侯。” 赵云智勇双全,其武道资质高绝,智商同样不低,因此被他猜出身份,王景并不意外:“子龙认得我?” “祁侯武功盖世,天下谁人不识君?以弱冠之龄而有此惊世修为,除非霸王复生,否则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与将军比肩。” 赵云全神戒备的看着王景,不卑不亢,从容而立,当真是龙姿凤表,器宇轩昂。 王景越看越是觉得满意,因此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子龙可知我来晋阳,所为何事?” “这……将军身负社稷之重,一言一行,必涉军国大事,云不过乡野之人,实在不敢暗自揣度。” “知进退,明得失,子龙果真是天下难得的良才美玉,不知可愿随我征战天下,匡扶社稷?” 赵云一脸迷糊,实在是无法相信,眼前名满天下的祁侯,为何会亲自来见自己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其实赵云不知道,王景曾派人去常山找过他。 但是那时赵家的主宗显然看不上王景,所以就特意隐瞒了赵云的消息。 至于赵家的旁支,在常山太多了,王景只是给了一个名字,就想找到赵云本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那个时候,赵云也不在常山,他正追随武学宗师童渊,游历中原,学习枪法。就因为这种种原因,王景始终没能找到赵云的踪迹。 直到今日,才终于有了见面的机会。 “来人。” 王景轻轻拍了拍手掌,然后命人抬上了一长一宽的两口大箱子:“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就当是我送给子龙你的见面礼好了。” “见面礼?” 感受到了王景释放出的善意,赵云也暂时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好奇地上前打开箱子。 盖子开启的瞬间,小小的客栈,仿佛被一道耀眼的白光所填满。 宽木箱里,一套内衬白色锦衣,外罩亮银色的鳞甲,宝光湛然,璀璨而耀眼,一看就知道是品质上佳的宝甲! 如此宝甲,必出自名匠之手,价值千金不说,有钱都未必能够买到。 只见宝甲的双肩,头盔和腰带上,各自覆盖着一个银白色的狮头图案,造型狰狞,气势肃杀,让整套铠甲显得既华贵,又充满了凌厉的杀机。 赵云只是瞟了一眼,就深深喜欢上了,心中不禁有种错觉,仿佛这套宝甲便是专门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 至于长木箱中,除开一杆银白色的银枪,就再无他物。 但是这杆银枪,上有蟠龙图案,枪杆的主体使用了上好的天辰钢,混杂了少量稀有无比的银精,使得枪杆集柔软和坚韧于一身,柔中带刚,与赵云的枪法莫名契合,更是让赵云见猎心喜,爱不释手。 巽风流云宝甲! 龙胆亮银枪! 宝甲,神兵,王景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而这份“见面礼”,也瞬间拿捏住了赵云的七寸,让他产生难以割舍的感觉。 身为一位绝世名将,王景相信赵云根本无法拒绝这两件专为他而定制的专属装备。 然而赵云不愧是赵云,他也有自己的操守,虽然宝物在前,让他很是心动,但他还是扛住了诱惑,选择了拒绝:“俗语有云,无功不受禄,宝物虽好,但云不能收下。” 王景听了也不生气,笑着说道:“子龙若是肯为我效力,那这份礼物,你不就能名正言顺的收下了吗?” “这……” 赵云迟疑了。 毕竟按照家族内部原本的意见,这次他带着一群族人是要去投奔辽西公孙瓒的,毕竟真定赵氏很看好公孙瓒能成为未来的冀州之主。 可是现在王景突然上门招揽,一时之间,赵云有点拿不到主意。 就在赵云举棋不定之时,牵招出场了,他一眼就看出了赵云已经心动,因此便开口说道:“兖州初定,百事繁忙,主公却抛下所有政务,不远千里回到晋阳老家,为的便是见君一面。难道你真要拒绝这份诚意吗?” 古之礼贤下士,没有谁做到了王景今天的这种程度。 牵招一开口,赵云当场就心潮翻涌,被王景的诚意所深深打动,大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感。 若王景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别说不远千里了,万里都没用,毕竟赵云不傻,不可能随便找个人纳头就拜。 君择臣,臣亦择君。 尤其是赵云这种超一流级别的顶尖名将,更是在选择明主时,有自己的考量。 可如今的王景,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封候拜将,权倾朝野,未来甚至很有希望稳定至尊之位。 更难得的是王景在百姓之中名声极好,可谓是气候已成。 这样一位霸绝天下的雄主,居然不辞辛劳亲自跑到千里之外来的地方只为见自己一面,赵云非铁石心肠之人,内心又岂会不受触动? 因此赵云开始思考,到底要不要接受王景的招揽。 赵云心中权衡利弊,王景亲自过来,足以证明他诚意十足。 而王景与公孙瓒并无交恶,即便自己投靠了北军,将来哪怕公孙瓒占据河北之地,真定赵氏一时之间也无需担忧会被针对。 相比之下,自己如此受王景重视,这不比去公孙瓒那里博运气强吗? 毕竟赵云并不确定自己去投奔公孙瓒之后,能否会得到公孙瓒的赏识。 赵云思来想去,发现投效王景无论对他还是对家族而言,都是一个最为有利的选择。 心中做出了决定,赵云便不再迟疑,单膝跪地,抱拳向王景效忠:“云,拜见主公。” 见赵云终于点头,王景随即开怀大笑,然后宣布对赵云的任命:“子龙,你先出任骑都尉一职,为我在并州这里训练骁骑军,至于公孙伯圭和袁本初的冀州争霸战,我军暂时保持中立,不会参合其中。” “云明白。” 如果可以,赵云其实也不想冒险参合进去,他甚至已经打算写一封书信,劝家里举族搬迁到晋阳定居了。 冀州很快就会成为双雄角逐的战场,到时候兵荒马乱的,谁能保证不出意外? 更何况真定赵氏就算真的押注在公孙瓒身上,公孙瓒就一定能赢吗? 公孙瓒虽说占据军力上的优势,但袁绍蜚声宇内,同样非是易于之辈,两虎相争,谁胜谁负实在是难以预料。 与其冒险押注,不如追随王景,搬到晋阳这个安全的大后方,坐山观虎斗,静待最终的结果。反正现在并州的局势还算平稳,无论袁绍和公孙瓒谁胜谁负,都影响不到晋阳。只要有王景照拂,赵家在北方的生意就可以继续做下去。 甚至抱住了王景这根金大腿,说不定赵家还能获得铁器与毛料的经营权,真要是那样,日进斗金轻轻松松! 至于骑都尉这个官职,说真的,对于这份待遇赵云的心中已经很满意了。 毕竟自己才刚来,在王景的阵营里寸功未立,骤然间擢升高位,其实不是好事。 骑都尉能统帅八百人,而王景又要求的是组建骑兵部队,因此这八百人的名额,真正的战斗力,怕是相当于三四千人,和校尉也没什么区别了。 因此赵云已经打定主意要在晋阳郡这里好好练兵,等以后立下足够多的战功,封候拜将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王景留在晋阳十多天时间,每天都把赵云叫到身边,然后将他介绍给张辽等人。 晋阳郡的权贵,尤其是晋阳王氏这一支脉的王家高层,赵云几乎都认识了个遍,这有助于他以后开展工作。 而晋阳郡上下,也都认识了赵云,毕竟王景每次出行,身边都带着赵云随行左右,傻子都看出来赵云是王景眼前的红人了。 因此张辽和牵招等人,也乐得与赵云结交。 事情处理完毕,王景受到了来自兖州的急报,便召集三人至太守府:“我不日就要启程前往兖州坐镇,晋阳乃至并州的安危,我便托付给诸位了。” 张辽、赵云和牵招三人皆是能文能武之辈,他们王景留在晋阳的后手,以防止袁绍或者刘虞忽然发癫来进攻并州。 此时听到叮嘱,三人也纷纷领命表忠。 对于张辽、赵云和牵招三人的才干,王景心中有谱,自然对他们信任有加,因此叫上十二名剑卫,再次踏上了前往兖州的旅途。 王景艺高人胆大,隐藏身份后先北上雁门,随后再绕道平城,向东进入冀州地界。 期间路过白登山,还抽空观摩了一番昔日高祖刘邦被围后与匈奴人大战留下的痕迹,一道道数十丈长的剑痕,虽历经数百年岁月,昔日斩蛇剑斩出的剑痕之上,至今仍残留威严莫测的帝道剑意。 王景观之,也算是略有感悟。 可惜刘邦的帝王之道,不是他所追求的道,因而感悟并不深刻,王景也并未因此而多做停留。 他打算绕行冀北,去辽西见一见公孙瓒,然后再南下渡河去往兖州。 就在王景横穿冀州路过磐河时,赫然发现这里气氛变得紧张肃杀,询问过后,才得知原来是因为冀州邺城的归属权问题此刻已然又一次被摆到了台面上。 公孙瓒在成功拿下半个青州之后,忽然便调转枪头,兵锋直指袁绍,双方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关系随之急剧恶化,如今已是剑拔弩张。 由于王景的出现,二袁的势力被分割开来,因此并没有爆发历史上的豫州阳城之战。所以眼下的这个时候,公孙瓒的族弟公孙越也没有因为进攻阳城而被周昂和周喁乱箭射杀。 然而即便如此,公孙瓒和袁绍之间依旧爆发了战争,两人为了冀州的归属而大打出手。 毕竟一山不能容二虎,河北虽大,却无法同时容纳两位霸主,公孙瓒另外找了一个开战理由,发兵攻打袁绍。 白马义从已经完成集结,来自辽西的大量骑兵和步兵,也在赶赴磐河。 一路上,王景就看到了不少背井离乡的百姓,他们都是为了躲避战乱,而不得不举家搬迁,向刘虞治下的幽州转移。 当然,如今整个北方,最受移民青睐的城市,其实是并州的晋阳郡。 王景看到百姓们艰难跋涉的身影,心情很不好:“唉,诸侯争雄,苦的却是百姓,这天下战乱一日不休,百姓所受的痛苦便一日不止。” 历史只会铭记英雄,为之付出代价的平民百姓,往往只会被一笔带过,成为历史正文里毫不起眼的尘埃,成为一个又一个冷冰冰的数字。 但他们在王景的眼里,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王景于心不忍,于是开口:“来人。” 随行的剑卫当即出列:“主公有何吩咐?” “修书一封,告知子经,尽量准备帐篷、饮水和粮食等物资,待冀州大战开启,届时流离失所的难民只会更多,要他做好充分的应对预案。” “明白!” 随行的剑卫随即书写命令,交由王景盖章确认之后,才用信鸽通知远在晋阳的牵招。 毫无疑问,王景已经预见到了袁绍与公孙瓒大战将会产生的各种结果,而他现在,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尽量保下更多的汉人百姓,为华夏文明保留更多的火种。 “尔等给我站住!” 渤海城外,几个小兵拦下了王景一行人。 没办法,王景等人虽然穿着披风,但是胯下的名驹绝影神骏非常,手中的兵刃,更是一看就知绝非凡品。 稍微有点眼力劲,都能瞧得出来王景非富即贵。 如今又是敏感时期,因此王景等人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公孙瓒军的注意:“尔等藏头露尾,可是袁绍军派出的奸细?” 守城的将官,却是看上了王景的战马,想要找个理由直接没收。 渤海城,东门外。 转眼间,王景就被一队士兵团团包围。 王景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城头上的谯楼,悬挂着的是公孙瓒的战旗。 “渤海城易主了?” 王景略感疑惑,毕竟之前路过这里的时候,渤海城可还是袁绍的地盘。 没想到十天不到,这里已经换了一个主人。 “喂,叫你呢,别在这给老子装傻充愣!” 守在城门处的小将十分嚣张,仗着人多想要抢夺王景的名驹绝影。 更何可王景腰间的鸿鸣刀和纯钧剑,全都不是凡品,纵然尚未出鞘,却也散发着珠光宝气,让人见之难忘。 “唉,驭下不严,公孙伯圭真是叫人失望。” 王景双目微阖,轻声感慨。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让对方惊怒交加:“竟敢诋毁我家将军,你果然是袁绍派来的奸细,给我拿下!” “大胆狂徒,还不束手就擒!” 身穿札甲,手持长戟的士兵围成了一圈,挡住了王景等人的所有退路,一个个凶神恶煞,眉间带怒。 王景当着他们的面数落公孙瓒的不是,就已经是犯了他们的忌讳,更何可他们还想着抢了王景的坐骑和兵器,发上一笔横财呢。 然而王景面对这等危局,却是毫无惧色:“有意思,想不到天下间居然还有人敢抢我的东西,你们很有胆识嘛。” 感受到了威胁的,王景身后的几名亲随上前问道:“主公,该如何处置?” “稍微教训一下就是,尽量别闹出人命。” “是。” 这一问一答,简直没把周围的人放在眼里,嚣张到了极点。(本章完) 第200章 这章才是老王,更错了对不起 “狂妄!” “给老子围起来!” 冲突随即爆发,却又很快平息下来,王景甚至都没出手,随行的十二名铁鳞剑卫就轻而易举地制服了看守城门的士兵。 足足一百多号人,被剑卫用砂锅大的拳头打得满脸开,筋断骨折,一个个满地爪牙惨叫连连。 这十二人,可是王景从北军筛选而出的豪杰义士,一个个都有武道三境巅峰的修为,且服用了玄龙锻骨丹,武骨大成,再经过王景的悉心栽培,精通白猿剑阵,配合默契,一旦结阵而战,即便是吕布都要费一番手脚才能拿下他们。 别看仅仅只有十二人,他们的战斗力却十分强悍,在军中素有“玄鳞十二卫”的美称,实力相当惊人。 因此别看他们只有十二人,足以正面击溃普通的千人军阵,普通士卒面对他们就是来送菜的。 城门处的混乱,很快就惊动了城内的守军。 其中一位身穿灰白色札甲,头戴精铁豹首盔的中年将领,年纪约莫三十来岁,他带着一千轻骑冲出城门,看着躺了一地的守军士兵,面色不虞:“到底发生何事?” 公孙越的心情很是糟糕,他还以为是袁绍忽然奇兵偷袭,没想到却是虚惊一场。 城门外,根本没有半个敌军的踪影,倒是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都尉,此人意图不轨,快快将其拿下!” 看见上司到场,原本被打翻在地的城门小将顿时挣扎着起身,随即目光阴狠地指着王景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公孙越听到有人上门闹事,脸色更加难看,抬头盯着王景:“你是何人,竟敢来渤海城撒野,不要命了吗!?” 怒喝声起,上千骑兵鱼贯而出,再次将王景围了个结结实实。 眼前的这只骑兵部队,虽不如白马义从,却也是少见的精锐之师,骑术精湛,行动迅捷,配合默契,举手抬足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杀气。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在战场上经过血与火淬炼的精锐骑兵。 王景只是路过,又不是上门来踢馆的,所以揍完人出了心中的恶气之后,此时并未打算要扩大事态,因此便摘下头盔,显露真容:“太原王氏,王景王元旭。” “祁侯!” 公孙越一听王景自报家门,整个人都傻眼了,随后一声惊呼脱口而出:“祁侯不在洛阳,怎来到了渤海城?” “听闻辽西公孙伯圭乃一方豪杰,故特来一晤。” 王景笑声淡然,可公孙越心中却是惊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总觉得王景的到来,与眼下河北即将爆发的战事有关。 “祁侯名满天下威震四海,吾辽西公孙氏亦是久仰大名,恰逢我家兄长正好就在城中,他若是知晓祁侯大驾光临,定会扫榻以迎,请。” 公孙越亲自带路,领着王景就往城里走,眼下公孙瓒与袁绍冲突在即,若是能多个朋友,那自然是极好的。 而王景与袁绍的冲突,也不是什么秘密,因此对于王景的到来,公孙越是持欢迎态度,之后他便随口问起了刚才的冲突。 在得知居然有人敢动王景的歪脑筋,公孙越气得当场拔剑:“那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祁侯还请放心,此事吾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交待。” 区区小事,王景却是没放在心上,只是好心提醒了公孙越几句关于军纪的问题。 光天化日之下,在城门口这个人来人往的地方,区区一个城门守将就敢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以抓捕细作为名,行抢劫之实,可见公孙瓒军的纪律已经败坏到了何等地步。 军纪就是军魂,失去了军纪,就意味着将领对士兵失去了掌控,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公孙越闻言也是一脸无奈:“关于军纪一事,吾亦数次与大哥提起过,奈何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在这件事上,公孙越显然有难言之隐。 实际上军队要维持军纪,要么得加强思想建设,有大义加身,还得让底层士卒明白为何而战。 要么,你就钱保证底层士卒的军饷和补给。 而很显然,这两点无论哪一点,公孙瓒都不具备,甚至公孙瓒在财力的问题上远不如袁绍。因为背后缺少世家的投资和扶持,公孙瓒根本无力维持全军的销,只能对私底下的“创收”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借此来维持士气。 见公孙越扯开话题,不愿多提此事,王景自然也懒得继续规劝。 毕竟这些只有钱才能解决的问题,不钱是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说得再多也是白搭。 王景问起了关于渤海城易主的事情:“我方才四处看了看,此城似乎未曾经历过战斗?” 公孙越一听这个话题,顿时嘴角翘起,兴致高昂:“渤海郡是袁本初为了讨好兄长,特意遣使送来的。” “袁绍送的?” 王景听了之后,都有一点吃惊,渤海在冀州好歹也是大郡,人口不少,经济发展也还可以,更是袁绍当初伐董的起兵之地。 打都不打,直接奉送? 公孙越满脸得意,认为这是袁绍畏惧自家大军的兵锋,王景却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使者?袁绍派了谁过来?” “一个叫荀湛的家伙,你若是想见上一见,我倒是可以帮忙。” “原来是他。” 王景听到荀湛的名字,一点也不惊讶,毕竟是荀氏三若之一的荀友若,凭此人的智谋和口才,怕是死人都能被他从棺材里说活过来。 见上一见倒是可以,不过王景并不心急,他喜欢玩的是以势压人的套路,对于嘴炮这种谈判技巧可有可无,因此不太需要荀湛这样的人才。 毕竟想要的东西,北军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去取,而在战场上拿不到的东西,在谈判桌上也照样拿不到。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先跟公孙越一起去和公孙瓒打个照面再说。 太守府里,王景见到了正在批阅公文的公孙瓒。 今年刚满四十岁的他,身材伟岸,面容俊美,击败张饶之后,更是名震黄河以北,身上渐渐有了一方霸主的威势和气度。 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有一股不怒自威,让人为之折服的派头。 “大哥,祁侯到访!” 刚一进门,公孙越便开口说道。 他是公孙瓒的族弟,深得公孙瓒信任,还统领府中亲卫,因此才可以不经任何通报,直接领着王景来到公孙瓒的面前,给了公孙瓒一个大大的惊喜。 “久仰祁侯威名,却始终缘铿一面,如今见面,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公孙瓒本身亦是武道高手,一身修为已至四境巅峰,距离五境不过半步之遥,因此更能感受到王景的根基是何等雄厚,修为又是何等惊人。 对于王景的到来,公孙瓒先是惊讶,随后便是狂喜。 双方的势力并不直接接壤,且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又有袁绍这个共同的敌人,实在是太适合结盟了。 三人移驾至偏厅,摆上几个案几,端来几叠酒菜,很快便称兄道弟,开怀畅饮起来。 王景举起酒樽,笑着说道:“伯圭兄,听闻你最近大败张饶的三十万青州黄巾军,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这杯敬你的。”“这话要是别人来说也就罢了,元旭你在兖州的战绩,可不比我的差啊。” 公孙瓒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目光之中却也暗藏着几分猜疑和忌惮。 为了天下,为了权势,父子兄弟都有可能自相残杀,更何可两人现在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未来说不定还会成为竞争对手。 眼下的河北,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只需稍微一点零星的火苗,就能引爆一场轰轰烈烈的战争。 公孙瓒有心试探,聊没几句便盯着王景的双眼开口询问:“袁本初虽据邺城,尽得冀州膏腴之地,然则只要你我二人联手,一南一北同时发动进攻,他必定沦为笼中困兽,离死不远。如何,元旭可有兴趣与我一同会猎于冀州?” 看似邀请,实则试探,公孙瓒对冀州充满了野心,又岂能忍受他人染指? 王景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了公孙瓒心中的盘算,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免了,伯圭兄你想称霸北方,对手只有一个袁绍。而我在南方却要同时面对来自袁术、曹操、刘表、孔融和陶谦等人的威胁,实在是没有余力北上,爱莫能助啊。”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勉强。”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公孙瓒这才露出笑容,开始频频劝酒,宴席的气氛也变得活跃了不少。 能够独霸北方,公孙瓒当然不愿意和王景分享,甚至心中隐隐将北军当成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也就是王景表现出了对冀州毫无兴趣,否则今天这场酒席,指不定要变成一次鸿门宴了。 公孙瓒虽然不一定要围杀王景,但是软禁一段日子,总是免不了的。 虽然王景有自信能杀出重围,但眼下也没必要和公孙瓒爆发冲突,否则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袁绍? 一杯杯美酒下肚,三人喝得酒酣耳热,公孙瓒高兴之余,便也就对王景打开了话匣子:“元旭老弟,不瞒你说,最近前来投奔我的各路豪杰不下三万之数。我军如今已不缺人手,但是兵器铠甲却是奇缺无比,不知可否请老弟你帮帮忙?” 公孙越也在一旁帮腔:“是啊,此事还请祁侯襄助一二,实在不行吾等亦可钱采买,就是付款的日期,能不能稍微延后一些?总之我辽西公孙氏绝不会让朋友吃亏就是了,待拿下冀州,必有重谢。” 公孙瓒和公孙越的算盘打得啪啪响,邺城都还没打下来,就已经想着要怎么袁绍府库里的钱粮了。 王景又不傻,这赔本的生意傻子才去做。 毕竟历史上的公孙瓒,别说打进邺城了,他连界桥都没能跨过去。 就在王景琢磨着该怎么委婉拒绝的时候,公孙瓒又开口放话道:“辽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战马,元旭你若是肯答应,吾愿开启马市,进行交易。” 公孙瓒看见王景好半天没说话,顿时急了:“元旭,可有为难之处?” “为难?什么为难,这件事一点也不为难!” 一听说公孙瓒愿意拿战马来换,王景当即换了一副态度。 你公孙瓒从今往后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王景拍案而起,语气慷慨激昂:“伯圭兄尽管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我又岂是那小气之人?兵器和铠甲,不日就将奉上,不过小弟也有一个条件,还请伯圭兄能够答应。” 公孙瓒和公孙越互望一眼,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很好奇:“哦,不知是何条件?” 王景当即把双方签订贸易协定的事情说了出来,王景显然是看上了青州和幽州的庞大市场,毕竟司隶和并州现在兴建起了大量的工坊,暴增的产品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倾销的新市场,否则一旦产能过剩,经济危机就会摧毁王景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大好局面。 而一旦王景完成产业布局,公孙瓒治下的领地,那些落后的产能就会被更先进的技术和生产工艺所取代。 因此实际上,王景和公孙瓒签订的这份贸易协定,看似平等,实则是在吸公孙瓒的血,还要把他釜底抽薪,将基层的生产力和生产体系,全部侵蚀一空。 奈何公孙瓒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工业剪刀差,在他看来,这只是单纯的做生意罢了,因此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王景的条件:“没问题,合约的细节,到时候你派个人来详谈就是。” 在公孙瓒看来,只要这些所谓的工坊愿意向他纳税,那就一切都好说。 他丝毫不清楚,自己一旦答应放开市场,那么他如今治下的领地,恐怕衣食住行等经济命脉就全部都要落入王景的掌控之中。 这是比战争失败更可怕的结果,相当于是生死操之人手,连自身的存亡都要仰他人之鼻息。 奈何公孙瓒终究不过是汉末三国时期的一个地方军阀罢了,哪怕武艺非凡,精通兵法战策,可经济之道他是真的一窍不通,公孙瓒连如何经营治理自己的领地都不太擅长,更不可能拥有超越时代千年的眼光去分析经济问题了。 就这样,公孙瓒从头到尾,都被王景算计得死死的。 而公孙瓒还以为自己赚到了,在听说第一批武器,三千把刀,五千杆长矛,十万支箭簇将在七天之内运到渤海城时,他的脸上直接笑开了:“元旭,大恩不言谢,待我拿下邺城,再来与你把酒言欢。” “伯圭兄客气了,此乃合则两利之事,区区一点小忙,实在是不足挂齿。” 王景嘴角含笑,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才是真正赚翻了那个人。 贸易协定一旦签署,大量来自洛阳的商品,就会涌入幽州和青州,利用贸易顺差疯狂掠夺民间的财富。 赚到的钱,千百倍于今日的付出。 而且王景还可以通过对公孙瓒放贷,来慢慢蚕食他的势力,掌控他的军队,到了必要的时刻,更是可以直接对他进行吞并。 这才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啊 当了一回隔壁老王的王景,此刻是真的认下了公孙瓒这位好兄弟,甚至打算在公孙瓒战败之后,好好拉他一把。 然而对于王景内心之中的想法,公孙瓒却是一无所知,否则他现在就不是敬酒,而是直接拔刀了。 聊着聊着,公孙瓒提起了刘备:“听闻玄德如今在元旭手下做事?” “确有其事,我封玄德做了洛阳令,还让他负责京师之地的度田任务。” 王景没有隐瞒,将刘备的近况一一告知公孙瓒。 “唉,玄德好歹也是我的小师弟,你也别太为难他了。” 毕竟都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公孙瓒对刘备这个师弟,还是很亲近的, 王景明白了公孙瓒的意思:“行吧,度田这事确实容易得罪人,待我回去之后,找个机会给玄德加官进爵便是。” 因为度田,刘备如今在世家豪族中名声都已经臭大街了,可以说是被上流圈子给集体排斥,说是人人喊打都不为过。 没办法,谁让他的工作就是天天带着一群墨者去到处得罪人呢? 不过折腾人也得有个限度,其实就算公孙瓒今天没提这事儿,王景也打算回去之后就给刘备提拔一下,免得与关羽和张飞生出嫌隙。 而且刘备矜矜业业地替朝廷干了那么多“脏活”,王景就算再没有良心,也得给他一点奖励才是,不然以后谁还肯认真做事? 使唤牛马也不是这么个使唤法, 事情谈完,王景也做好了离开的打算。 不过在离开渤海城之前,倒是还有一个人,要见上一见。 在王景的要求下,公孙越为他引见了荀湛,两人在城中一处比较僻静的酒肆里碰头。 因为大战将启,城中商贾早就跑得七七八八,往日热闹的酒肆,如今也是门可罗雀,不见有多少客人上门,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 “湛,见过祁侯。” “先生请坐。” 案几上,摆着两个青瓷酒碗,一壶黄酒。 酒已提前温好,散发着热气,鼻尖处飘来阵阵醉人的醇香。(本章完) 之前订阅过第199章的,不需要订阅第200章了 之前订阅过第199章的,不需要订阅第200章了 因为操作失误,第200章的内容今天上午当199发出去了,后来一直在码字,晚上才发现。现在已经调整了,第199章内容已经替换,第200章内容已经更新,我自己检查了三遍没问题了。之前订阅过第199章(实际内容是第200)的读者老爷,现在再去看199,就是新内容了,第200章也不用订阅了 (本章完) 第201章 嘴炮?我也会! 王景亲自为荀湛斟酒,倒是让荀湛颇有些受宠若惊:“祁侯如此礼遇,下官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非常之人有非常之能,先生口舌之犀利,更胜刀兵,自是担当得起的。” 王景微微一笑,眼神却是高深莫测,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让荀湛见了,心中暗暗吃惊。 “将军谬赞了,在下只是一介文士,当不起这样的赞誉。” 双手端起酒碗,荀湛借着畅饮的动作,掩饰内心的不安。 在王景暗暗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暗暗观察王景,荀湛虽为儒门名士,却也得到了一部份纵横家的传承,能运用思能之力,窥伺他人内心。 然而他暗中运转纵横秘术窥测王景的心灵,看到的却是一股滂湃浩大如汪洋,巍峨耸立似高山的思能之力,只给他一种高深莫测之感。 很显然,王景的炼神修为之高,远在他之上。 王景则是等着荀湛将碗中的酒水饮尽,才手指轻叩桌面,用更有压迫感的目光,去直视荀湛的双眼。 锐利的视线,仿佛带着穿透人心的魔力。 王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对荀湛说道:“这份赞誉,先生当之无愧。以区区一座城池,就成功换来了战术上的优势,这以退为进的妙计,恐怕也是出自先生的谋划吧?” “祁侯说笑了,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主送出渤海城目的只是为了与公孙将军交好,不愿意两家兵戎相见,以致战火屠黎,百姓蒙难。” 荀湛安坐不动,将真实的情绪和心思隐藏起来,显示出了一身不俗的炼神修为与情绪掌控能力。 王景对荀湛的话却是半个字都不信,语气淡然道:“你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随着炼神修为的提升,王景的感知已然强大到了非人的地步,哪怕是隔着空气,也能轻而易举地听到荀湛的心跳和脉搏,辨别他是否说谎。 荀湛沉默片刻,不动声色地问道:“所以祁侯这是打算要在公孙将军面前揭穿下官的伎俩吗?” 甚至荀湛已经做好了事情败露的打算,反正他还有其他的后路可以安全脱身。 王景食指轻叩案几,笑容玩味:“我为何要揭穿你呢?公孙伯圭个性高傲,如今又恰逢他大败张饶雄心万丈之时,我就算揭露了尔等的计谋,他也绝不会放弃攻略冀州的打算,所以我又何必多费唇舌去做这无用之事?” “那祁侯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示威啊。” 王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荀湛却是有点傻眼,随即表情微冷:“将军这是故意消遣在下吗?” “错了,我是真心在向你们示威。” 王景端正表情,表示自己并非在开玩笑:“回去之后,告诉袁本初,我会陈兵河内与东郡,让他最好祈祷自己不要露出一丝破绽,否则被我有机可乘,他悔之晚矣。” 窗外秋风萧瑟,酒肆内却是气氛渐冷。 王景如此坦诚的威胁,荀湛听了很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反而有种透骨心凉惊悚和不安。 嚣张跋扈的人,荀湛见得多了。 那种人往往没有自知之明,愚蠢狂妄,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随便耍点手段和心机,就能将对方玩死。 但是王景却不一样,简简单单的一个威胁,却让荀湛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感觉。 实在是王景带来的压力,如泰山压顶,让他难以喘息。 反倒是来找茬的王景,此时一脸轻松,随意地把手搭在膝盖上,语气飘然:“界桥想必便是你们所选择的战场了吧?依仗如此地利,袁本初确实能小胜一场,但是想要彻底击败公孙瓒称雄河北,非五年之功不可。现在,就看我们谁更快一步完成战略布局了。” 言谈之间,王景剑眉飞扬,目光清正,语气虽是淡然如同春风,却又仿佛暗藏着凛冬的霸道与酷寒,让荀湛感受到了夹在其中的透骨凉意。 眼前的男人,刚及弱冠,就已经如此恐怖! 无论武功还是智谋,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强者,世上还有谁能阻挡他横扫六合的步伐? 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这残酷的事实,荀湛此时已经有了预感,王景日后必然会成为袁绍争霸天下的劲敌。 对方的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完美,且战略目标明确。 一想到自己的谋划和布局,被人洞若观火看了个一清二楚,荀湛的心便堵得慌,此刻更是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没有理会荀湛脸上便秘一般的表情,王景淡淡一笑,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袁本初需要一统河北,而我也要整顿河南,如今就看我们谁先解决自己的对手,以全盛的姿态参与到这场逐鹿中原的称霸之战中了。。” 说完这句,王景起身离开。 高大笔直的背影,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横亘在荀湛的面前,让他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仅仅是一番言语上的攻势,王景就成功让荀湛就陷入到了两难的抉择之中,原本他还窃喜自己完成了对公孙瓒军的布局,可如今王景直接打出名牌,宣示会干涉河北大战的棋局,这就令荀湛十分难受。 一旦北军介入,就算袁绍军能在界桥之战中取胜,事后也势必要防备来自王景的进攻,不得不留下主力部队防守邺城,难以追击敌人,克臻全功。 “祁侯,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寥寥数语,就成功拖住我们数万大军的脚步,真是可怕的谋略。” 荀湛看着王景离开的方向,心中郁愤难平。 他虽然心中明白王景很可能只是虚言恫吓,但他赌不起这个结果,袁绍也承受不起赌输的后果。 所以面对王景的威胁,无论是荀湛还是袁绍,都别无选择。 离开了酒肆,王景看见了等候在外面的公孙越,此刻的公孙越,正在探头探脑:“元旭,你和荀友若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让他代为向袁本初传几句话罢了。” “哦?元旭想对袁本初说什么?” “威胁。” 看着王景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来,公孙越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片惊愕的神色:“你就这样直接威胁他?” “是啊,不然呢?” 很显然,王景并未将威胁袁绍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本就是打算有枣没枣打三杆,能拖延住袁绍的脚步最好,就算不能,也能迫使让袁绍分心从而无法全力对付公孙瓒。 对王景而言,中原北方保持分裂的态势才是最理想的状况,无论是公孙瓒还是袁绍,他们谁统一了黄河以北的中原精华区域,都会对自己的计划产生威胁。 唯有双方持续失血,虚耗力量,才是对北军最有利的局面。 “事情已经完毕,我也该离开了。” 一听王景有辞别之意,公孙越下意识地就想要挽留:“将军难得来一趟,不再多待些时日吗?” 不过王景还是坚持要回去兖州坐镇:“兖州刚刚平定,百废待兴,有不少事情都等着我去处理,不回去不行啊。” “那好吧。”公孙越将王景送出城外十里。 王景朝他挥了挥手:“回去吧,替我向伯圭兄说声抱歉,若有机会,以后再举杯畅饮吧,一醉方休。” 话音落下,马蹄飞扬,王景带着剑卫顺着北风一路南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 回去之后,公孙越将王景离开的消息告诉了公孙瓒:“兄长,祁侯已经离开。” “王元旭走了?” 公孙瓒皱了皱眉头,自从他在乱世中趁势而起,雄踞辽西成为一方诸侯之后,性格就变了不少,不再是过去那个性格粗疏豪迈,义薄云天的大豪杰大英雄了。 曾经那个满腔热血戍边战将,开始有了称霸天下的野望,而占据冀州便是他迈向称霸之路的关键一步。 “走了也好。” 公孙瓒轻声叹息,虽然之前他一直没说,但王景的突然到来,确实给了他莫大的压力,生怕王景也是为了图谋冀州而来。 对上袁绍,公孙瓒还有信心与之一战。 但若是对阵王景,公孙瓒却一点把握都没有,实在是王景的战绩太过彪悍,单枪匹马就敢去强杀董卓,这样的猛人,公孙瓒实在是不想招惹。 如今王景终于走了,他心中的不安总算可以放下,随后公孙瓒又想起了王景似乎私底下和荀湛见过面,顿时叫住公孙越:“可知王元旭与荀友若二人的谈话内容?” 公孙越摇头表示自己无从得知:“虽不知实际的谈话细节,但荀湛离开酒肆时,表情阴沉,一语不发,想来心情很不好。祁侯曾与我提及说他只是单纯地威胁了一番袁绍,我觉得他没骗我。” “希望真是这样吧,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和祁侯为敌。” 公孙瓒遥望西方,深深叹息,如今的他是真的不太愿意站到王景的对立面,与强大的北军为敌。 同样不想与王景对上的,还有远在邺城的袁绍。 没几天时间,出使公孙瓒军回来的荀湛,也将王景的话,带了回来,说给了袁绍听。 砰~ 设宴为荀湛接风和庆功的袁绍,一怒之下直接踢翻了案几,拔剑咆哮:“王景匹夫,当真欺人太甚!” 向来温文尔雅,极有世家俊才风范的袁绍,还是头一回如此愤恨狂怒,显然被王景的言语和举动刺激得不轻,以至于一时失态。 古语有云,主忧臣劳,主辱臣死。 袁绍回下两员大将颜良、文丑,豁然起身,拱手邀战:“主公,王景小儿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吾等岂能容他放肆?在打公孙瓒之前,不如点齐兵马,联络四方英豪,先把兖州拿下。到时候且看王景是何表情!” 武将都是直肠子,颜良和文丑更是暴脾气,仗着一身勇冠三军的武道修为,对于王景的轻视与冒犯显然不能容忍 两人甚至恨不得马上倾巢而出,南下与王景决一死战。 “怎可因一时冲动而误了大事?” 别驾从事田丰,站出来呵斥颜良与文丑二人,他地位极高,隐隐为冀州本地文官之首,因此对于颜良和文丑毫不客气。 袁绍以反客为主之计智取邺城得以执掌冀州牧大位之后,便听说过田丰的威名,因此带着丰厚的礼物以及谦恭的言辞,招揽田丰。 而田丰也看好袁绍的未来,因此接受征召,被任命为别驾从事史,袁绍对田丰相当的信任和器重,至少表现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没办法,卢植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差,袁绍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冀州官场的名士,而田丰便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而田丰在加盟之后,也确实给袁绍带来了极大的助力,至少冀州本地的世家纷纷对袁绍归心。因此双方现在关系亲密,就连军机参谋等事,如今也是田丰一手主导,袁绍对他的意见十分重视:“元皓,以你所见,我军眼下该如何应对?” 田丰刚直不阿,直言不讳地指出袁绍的不足:“如今河北未定,我军难敌北军之兵锋,因而当前的首要任务便是击败公孙瓒军,以奠定一统河北之大局,稳住人心和士气。” 不得不说,世家出身又才华过人的田丰,此时已然将河北的局势看得分明,知道眼下的王景军力强盛,兵锋正锐,北军在战场上连战连捷士气高昂,已然成了一支无敌的王者之师。 相比之下,袁绍初定冀州,人心还未彻底归附,因此迫切地需要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来坐稳州牧的位置。 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强大的北军交战是最愚蠢的选择。 因为一旦失败,哪怕仅仅是一场小败,也极有可能会发生雪崩效应,连带着让整个冀州的世家都对袁绍离心离德,觉得袁绍不行。 人心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尤其是在乱世,你品行恶劣不要紧,可你要是弱不禁风,那没人会选择跟你混。 眼下的冀州便是如此,世家选择押注你袁绍,是因为汝南袁氏的名声与威望,大家都看好你袁绍能够成就一番霸业。 一旦你不能符合世家的期待,那么就会被世家无情的抛弃。 所以田丰认为袁绍应该集结全部的力量打败公孙瓒,最好的结果是重创甚至消灭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然后趁势拿下青州与幽州,全据河北之地。 “主公,只要我军击败公孙瓒,全取三州之地,坐拥昔日燕、赵、齐三雄之气运,再倾尽河北之人力物力,外联诸侯豪杰,内聚世家豪族,方有五分的可能压倒王景,战而胜之。” 田丰句句肺腑之言,字字真知灼见。 可惜袁绍举棋不定,蛇鼠两端:“公孙伯圭非是易于之辈,与之交战胜负尚且难料,更何况若是王元旭趁我出征在外派兵奇袭邺城,我军局势岂不危殆?” “主公何必如此瞻前顾后?王元旭的威胁在丰看来不过是虚言恫吓罢了。北军兵锋锐利不假,然其士卒人数却并不雄厚,防守尚且不足,又如何能有余力攻打邺城?主公只需留下少数精兵严防死守,必可万无一失。如今当务之急,乃是先集结兵力击败公孙瓒,到时我军是进是退,皆可从容选择。” 田丰的建议,十分中肯。 奈何说话的语气太过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说袁绍“瞻前顾后”,这对好面子的袁绍而言,等同于打脸。 因此袁绍的脸色也为之一变,心情暗自不爽。 谋士逢纪和郭图瞧出了袁绍心情不好,趁机出言狂怼田丰:“元皓休得胡言,主公深谋远虑,又岂是你能随口置喙的?” “你说王景绝不会出兵,可万一他出兵了呢?届时若是邺城失陷,而我军又未能击败公孙瓒军,岂非要落入进退维谷的死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是在帮袁绍反驳田丰,借此来获得袁绍的宠信。 果不其然,听到逢纪和郭图力挺自己,袁绍的脸色好看不少,心中暗暗窃喜,同时爱屋及乌之下,也觉得逢纪和郭图所言,确实有些道理,当即有了决定:“公骥,我留兵两万,你且为我守住邺城,其余人随本将军出征!” “是!” 颜良肃然受命,其余人也听从指挥,开始准备大战事宜。 只是田丰离开州牧府的时候,表情十分难看。 明明决战的时机就在眼前,结果自家的主公偏偏非得分兵。 田丰简直被袁绍这种蠢货行为气个半死:“主公真是糊涂,竟听信小人之言,如此蛇叔两端,已然落入王元旭的算计之中,可恨啊!” 虽然抱怨,可田丰也深知此时的袁绍军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再怎么不爽,他也只能尽量根据手头上的战力,进行排兵布阵,将希望寄托在麹义身上,祈祷他能大胜公孙瓒的白马义从,甚至阵斩公孙瓒这位猛将,一劳永逸地解决麻烦。 否则战事一旦陷入僵持,有王景隔着黄河虎视眈眈,对袁绍军而言局面将大大不利。(本章完) 第202章 急了急了,袁绍他急了 兖州东郡,白马渡口。 黄河曲里沙为岸,白马津边柳向城。 白马县毗邻黄河,入目所及,水波粼粼,杨柳随风飘荡,而在起伏的浪涛中,一艘平底的货船摇曳晃动,缓缓靠岸。 砰的一声闷响,船身轻口栈桥。 王景踩着踏板下船,而提前收到消息的荀攸和郭嘉,也早早带着人等候在岸边,见到王景之后,当即躬身行礼:“主公。” “邺城方面可有传来消息?” 王景留下几个人为他牵走绝影马,自己则是坐上了前来迎接他的四轮马车。 在宽敞的车箱里,荀攸拿出一份来自暗卫的密报,呈递到了王景手里,随后向他做着汇报:“就在昨日,袁绍留下两万冀州兵驻守邺城,随后亲率主力逼近磐河,在界桥一带完成集结,摆出决战姿态。” 王景随手翻了翻密报,随口问了一句:“随行之人都有谁?” “武有麴义、文丑,文有田丰、审配,此四人皆冀州之英杰人物,尤其是大将麴义,其所统率的精锐步卒名‘先登’,人数随手,战力却是极为不俗。除此之外,麹义还为袁本初训练了数千冀州精兵,名‘大戟士’。有此人在,只要能发挥出界桥的地利优势,袁绍此战必胜无疑,公孙瓒注定要饮败于此。” 荀攸通晓兵法,仅仅凭借眼前的情报,就已推演出了战争的结果。 界桥这地形,看似平坦开阔,利于骑兵冲锋。 实际上磐河横亘南北,正好阻断了骑兵的冲锋路线,毕竟白马义从又不会游泳,更不会飞,河流对骑兵而言,便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 而受限于这样的地形,公孙瓒麾下的幽州骑兵,根本无法使用迂回包抄的战术,只能选择正面硬冲。 如此一来,袁绍只需派出一小队精兵堵死大桥,便可挫敌锋于正锐,用以逸待劳的方式从而击败公孙瓒看似战力强悍的幽州骑兵。 当然,这个战术的风险本身也很高。 毕竟袁绍麾下的士卒无论是从渤海郡征召的,还是从邺城募集的,大多数都是冀州的郡国兵,想要用这些杂鱼部队硬扛白马义从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袁绍手里有一支实力强悍,斗志旺盛,且对阵骑兵经验丰富的精锐重装步兵。 巧了,因为麹义的加入,袁绍手上还正好就有这么一支熟悉羌人战法,拥有克制骑兵战术的精锐重装步军——麴义的先登营! 越是分析,荀攸就越是摇头叹息:“可惜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此战过后,也许就要烟消云散了。” 郭嘉也为之感慨:“是啊,就算不被歼灭,遭遇如此惨败,只怕军魂也要为之不存,难有再起之时。” 但一番感慨过后,郭嘉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用调侃的语气说道:“虽然可惜,但这也恰恰是吾等所乐见之局面。” 荀攸颔首一笑:“然也,北方多平原,土地广袤开阔,利于大军作战,而一支不归于我军掌控的强大骑兵,实在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与其让它存在,不如让它消失。” “但是也不能让它消失得太快,否则袁绍一旦占领整个北方,必然要伺机南下,让我军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郭嘉目光停留在地图之上,指了指两处用红色圈圈特意标注的区域:“可以遣吕奉先和张翼德自河内、东郡两地出兵,命二人佯装攻打邺城,制造足够压力,以迫使袁绍在取胜之后回守后方大本营,让他无法追击公孙瓒军残部。” 因为曾在洛阳亲眼见过袁绍,因此郭嘉对袁绍的性格也是摸得一清二楚,深知他好谋无断,必然不敢放任吕布和张飞带来的威胁。 只要派兵做出攻打邺城的姿态,袁绍就不得不做出回应,分兵救援,如此一来,自然难以倾尽全力获取更大的战果。 荀攸也觉得这个佯攻的计策不错,便补充说道:“此战当以骑兵为主,正所谓兵贵神速,奉先与翼德只需以迅雷之势扫荡邺城周围的县乡,制造足够的恐慌和混乱,袁本初便不得不考虑冀州世家的舆情。” 冀州世家恐慌之下,袁绍救吧,亏的是里子,不救吧,面子上就过不去,直接一根筋变成两头堵。 只要吕布和张飞注意避免被敌军的主力部队咬上,数千骑兵就足以让整个冀州人心惶惶了。 当然,万一被颜良成功截杀,到时候佯攻变成强攻,那就不太美妙了。 毕竟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荀攸和郭嘉都明白眼下的北军地盘太大,兵力太少,光是防守就已经捉襟见肘,想要继续扩张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强行吞下事后也只能吐出去。 所以趁机占据冀州的郡县,基本不用妄想,顶多就是骚扰一番。 王景听从了郭嘉和荀攸的建议,当即令吕布率军自河内郡出发,途经三川郡,一路北上攻城掠地,拿下修武、朝歌和荡阴等县城,兵锋直逼魏军,威临邺城。 而张飞也率领王景刚为他补齐的三千河东精骑,先北上攻取顿丘和阴安,随即挥军向西,一路连克繁阳、内黄二县,逼近邺城东郊。 二人随后不久便成功会师于城外,开始各自率军不断袭扰周围的县乡。 每至一地,吕布和张飞必定大开府库,将能够带走的财物直接搬空,堪称刮地三尺,至于粮仓中堆积的粮食难以全部运走,二人也是直接慷他人之慨,就地分发给当地的百姓。 如今正好是夏秋之交,农户家中积存的夏粮快要吃完,而偏偏秋粮又还未到收割的时候,此青黄未接之际,吕布和张飞开仓放粮,自然得到了冀州百姓的拥护和支持。 因此北军所到之处,百姓无不夹道欢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王景的名声,也随着吕布和张飞的行动而在整个冀州大地迅速传播开来,影响力不断延伸,已经开始动摇到了袁绍的统治。 得知这一情况的颜良整个人蛋疼无比,要知道这些粮草可都是袁绍军的资产啊,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吕布和张飞拿去当红包给发了个干净,是可忍孰不可忍! “卑鄙,无耻,吕奉先和张翼德这两个狗贼是真该死啊!” 颜良人在邺城坐,锅从天上来,四面八方都是求援的信函,今天是这个县被人抢了,明天又是哪个乡遭人劫了。 敌人仿佛无处不在,遍地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冀州姓王了呢,隔壁老王的王! 烦不胜烦的颜良此刻已经被吕布和张飞的袭扰战术给弄得头昏脑涨了,一时之间根本就弄不清楚到底来了多少敌军,兵力配置又是何种情况,他就跟个睁眼瞎一样,在完全不了解敌人布置的情势下,根本不敢派兵出战,生怕被人调虎离山,以至于邺城有失。 情报上的缺失主要还是因为袁绍初定冀州,根本来不及将自己的控制力延伸各郡各县,这导致了信息传递往往非常滞后。 若是平时,晚点也就晚点,可现在是战争时期! 对手还是全骑兵的配置,你别说晚个三五天了,就算只是晚上三五个时辰,都看不到对手的马屁股。 吕布和张飞的骑兵跑得比兔子还快,随意突击各地,造成的巨大混乱,让颜良完全无所适从。 颜良越是摸不准吕布和张飞的实际兵力,就越是不敢轻易出城追击。 而他越是不敢出城追击,吕布和张飞就越是敢四处袭扰,制造更多的混乱,就这样陷入了恶性循环。 与此同时,冀州景县。 袁绍军步骑三万人,刚刚入城,就收到了来自后方的战报。 “吕布!张飞!” 袁绍看完颜良的书信后顿时怒火攻心,双眼通红,牙齿都快要咬碎了,愤恨地骂道:“连克诸县,开仓放粮?竟嚣张至此,当真欺我冀州无人乎!” 吕布和张飞开仓放粮一时爽,一直放粮一直爽。 可袁绍身为冀州的新主人可就非常难受了,虽说那些粮草以前是属于韩馥的资产,可现在冀州既然被他袁绍给收购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应当现在却是属于他这位新晋的冀州牧所有,岂容两个外人随意处置? 颜良无奈,在信中特意询问要不要把发到百姓手里的粮食再收回去,此事关乎袁绍名声,颜良可不敢自作主张。就在袁绍犹豫要不要这么干的时候,田丰又开口了:“主公,粮食既已到了百姓手中,我军若是强行收缴必会引发不满,到时候民心尽失,恐有不测之祸。” 虽说在世家眼里,百姓不过牛马而已,但牛马毕竟也是有脾气的。 更何况凡事就怕对比啊,王景派人过来放粮,你袁绍却派人征粮,这让老百姓怎么想,这让天下人怎么看? 到时候人心向背,你还拿什么去君临天下? “军师可有良策?” 袁绍为此大感头疼,主要是心情太难受了,冀州是天下第一州,邺城存粮足够十年之用,自然是不缺粮草的。 这些许损失对他而言毛毛雨而已,可问题是被人这样打脸他有点绷不住啊啊! 凭什么亏损的明明是自己,好处却都让王景给拿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袁绍恨不得现在就回师邺城和王景决一死战,幸好他的手下审配等人都是智谋之士,深知眼下的局面袁绍军若是不能迅速击败公孙瓒军绝对是死路一条。 因此一众谋士纷纷站出来劝谏袁绍:“主公还请以大局为重!” “是啊,主公切不可受王景小儿挑拨而乱了方寸!” 如今的河北大地,公孙瓒接连攻破青州和徐州黄巾军,兵势日益强盛,凌厉的兵锋,威震整个河北。 就算袁绍已经反客为主,夺韩馥之位,自领冀州牧,坐拥百万人口,有粮草甲兵无数,实力迅速跻身最强诸侯行列。 但随着公孙瓒剑指冀州,境内各郡各县纷纷望风归降,许多豪族暗中出人出力,举族投奔公孙瓒,带路党是越来越多了。 想要扼杀这个势头,唯有取得一场军事上的胜利! 只有挫败了公孙瓒的进攻,袁绍才能真正拿稳冀州这个烫手的山芋,否则他就算守住邺城,最终也只会是众叛亲离,举世皆敌。 “王元旭你欺人太甚!待我击败公孙瓒,必挥师南下,斩你项上人头以雪今日之耻!” 马背上,袁绍握住手中缰绳,目光渐渐凌厉:“继续进兵,明日便与公孙瓒军决一死战,不胜不归!” “万胜!万胜!” 三万大军,继续保持着严整的队形,朝着东边的方向进发。 公孙瓒得到消息,也亲自率领主力,自渤海城出发。步兵三万,骑军一万,途经东光,然后浩浩荡荡地杀向磐河。 小小的界桥,此刻竟然汇聚起了将近十万大军,一个又一个方阵犹如黑色的浪潮席卷而来,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两军以界桥为中轴,隔河相望,不断集结主力严阵以待,迎风招展的旌旗遮天蔽日,黑压压的人潮,平铺在开阔的大地上,苍苍茫茫一望无际。 袁绍亲自领兵迎战公孙瓒,两军在界桥南二十里处交锋。 此战为堂堂正正之战,双方都想要成为北方霸主,因此不屑于阴谋诡计,而是要堂而皇之的胜利,来为自身正名。 两军阵前,将对将,兵对兵,冲突一触即发。 公孙瓒骑着白马,英姿俊朗,雄心勃发,望向袁绍之时目光充满鄙夷:“袁本初,你居然还敢出现在吾之面前?” 袁绍腰挎名剑泰阿,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只是面容冷峻,眸光阴沉:“公孙伯圭,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 “汝不过徒有虚名之辈,也敢在吾面前放肆?” 公孙瓒嘴角露出狞笑,英俊的帅脸上此刻已是杀机森然,他自恃武勇,并未将袁绍放在眼里。 毕竟袁绍一直以来并无任何拿得出手的战绩,虎牢关外一战,还以十倍之兵被王景正面打爆,让公孙瓒对他更加轻视。 然而面对公孙瓒的轻蔑和鄙夷,袁绍却是面沉似水,不动声色。 此刻的他,并不想多做口舌之争:“多言无益,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此战既决胜负,亦决生死!” 心中对王景的愤怒,此刻变成了袁绍打败公孙瓒的动力,他要利用对手的轻视和大意,为自己创造出决胜的良机! 阵前互喷了一通垃圾话之后,两人随即各回本阵,点兵开战。 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苍穹,战旗迎风招展。 “前进!” 骑着白马的公孙瓒昂首挥鞭,他亲自指挥三万步兵,排列成方阵,以雄壮的姿态向前挺进。 这些步兵以从幽州招募的老兵为骨干,同时填充了大量青州黄巾降卒,战斗力还是有的,此刻气势汹汹,显然公孙瓒的战前动员做得不错。 而在中军步卒的两翼,则是各配备了五千骑兵,总数一万出头,骑着神骏的战马,身穿皮甲,手持长矛,背后则是悬挂着长弓和箭囊。 这万余骑兵可都是常年与乌桓人作战的边卒,无论是骑术还是战术都是极为精湛的老兵,是公孙瓒军的中流砥柱。 而这万余骑兵之中,实力最强的三千人被称之为白马义从,是公孙瓒的亲兵,他们追随公孙瓒征战北方多年,乃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 围绕着公孙瓒身边的三千白马义从,早就在经年累月的战斗中磨砺了自身的技艺,同时也拥有强大的自信,看到袁绍军的主力几乎都是步兵,缺乏战马,顿时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态,叫嚣道:“一群泥腿子,也敢在吾等面前舞刀弄剑,真是不知死活!” 几乎是刚开战,公孙瓒就想着要用骑兵将袁绍击溃。 在公孙瓒眼中,袁绍军的士卒都是战力孱弱的郡国兵,一群不堪一击的杂牌部队。 而且在布阵上,袁绍军也前后脱节,步兵主力位于棱河西岸大后方,而只有不到千人的步兵守在界桥东岸。 只要拿下界桥,自己的优势骑兵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渡过棱河抵达对岸,歼灭袁绍麾的主力步兵军团。 “进攻!” 公孙瓒一声令下,幽州骑兵顿时向敌人发起凶猛的冲击。 而看着来势汹汹的骑兵,袁绍却是一点也不慌张:“连骄兵必败的道理都不懂,公孙伯圭,在我直面王元旭之前,就先拿你来祭旗好了。” 随后袁绍便从容地依照此前与田丰和审配等谋士商议好的战术安排,开始排兵列阵:“众军听我号令!” 在开战之初,袁绍就明白此战想要取胜,必须挫败公孙瓒的骑兵,否则就绝没有胜机可言。 虽说平原地带,地形开阔,利于骑兵冲锋。 而面对公孙瓒的骑兵突阵,袁绍当即下令让麹义率八百精锐为先锋,引敌来攻,坚守阵地。 “先登营,山阵,坚守!” 麴义高举手中铁矛,而他身后,八百先登营死士,以长矛撞击手中盾牌,高声咆哮:“先登!先登!有死无生!” 出身武威姑臧的麴义,是当地有名的将门世家,豪族大姓。 因此常年生活在凉州的麴义精通羌人的战法,为了振兴家族,他训练了一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私兵,自号“先登”,无一不是百战精锐。 虽然先登营不过八百人,在他的率领下却能做到众志成城,坚韧不拔,哪怕面对数千骑兵的冲锋,依旧沉稳自若,不动如山。(本章完) 第203章 优势局差点浪输了 第203章 优势局差点浪输了 “林阵,角木!” 麴义身先士卒,挺身挡关。 只见如林的长矛和长戟交织成了一个密集方阵,配合专属的拒马和鹿角等器械,赫然布下了一个专门用来阻击骑兵的特殊阵法。 八百先登营士卒此刻尽皆团结在麹义的周围,肩并着肩,人挨着人,前三排的士卒竖起战矛,后面的士卒则取下长弓和箭囊,摆出一副死战不退的架势。 而在麴义身后,袁绍也调集了强弩千张,集中使用,以提供强大的火力掩护。 至于袁绍本人,他此时统领步兵数万,亲自为麴义压阵。 写着“袁”字的战旗,在白棱河的西岸迎风猎猎,一个又一个黑压压的步兵方阵,此时竟是鸦雀无声。 这一战,为了汝南袁氏的荣光,为了称霸中原的野望,袁绍已有决死一战的觉悟。 不成功,便成仁! 轰隆隆~ 马蹄如雷,军势滚滚如潮。 公孙瓒见袁绍兵少,在进入战场之后,毫不犹豫就下令骑兵发起冲锋:“风阵,飞驰!” 为求一举击破麹义的先登营,公孙瓒率先发动战法,喝令骑兵加速狂奔,掀起浩大声势,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汹涌而来。 只见白棱河的东岸,尘土飞扬,战马嘶鸣,铁蹄滚滚而动,仿佛要将一切践踏破碎。 上万幽州精骑,在挥舞的令旗指挥下,迅速一分为五,准备用连绵不绝的突击来击溃袁绍军的防御。 第一波攻势即将来袭,麹义不疾不徐,指挥先登营的士兵镇静地俯伏在盾牌下,待敌骑冲到只距离几十步的地方,忽然一声大喝:“火阵,突击!” 八百先登营战士,应声而动,只见他们一齐跳跃起身,挥矛猛刺杀。 兵力虽处劣势,而且还是步兵打骑兵,然则麹义的举动却是出人意料,他非但没有选择坚守,反而以攻对攻,发动火阵战法。 噗呲~噗呲~ 整個战场上顿时响起了锐器刺穿血肉的声音,锐利的长矛,轻而易举地就刺穿了战马的血肉之躯。 而仅仅配备皮甲的幽州骑兵,在长矛面前同样没有任何防护能力可言,轻易就被一矛刺死。 先登营的战士不避生死,以英勇无畏的姿态和白马义从打起了对攻,他们凌厉的长矛战术瞬间就有力地阻挡了幽州骑兵前进的脚步,拦住了对手足足半个时辰。 而突然遭受袭击的公孙瓒先锋部队,也陷入到了混乱的状态。 站在高台上俯瞰战场的袁绍大喜过望,当即下令:“弩阵准备!” “是,将军!” “林阵,齐射!” 令旗挥动,军命下达,很快袁绍麾下的冀州强弩手纷纷给大黄弩上弦,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千张强弩瞬间齐发的壮观景象。 井然有序的箭阵齐射,让天空都为之一暗,数以千计的弩箭,密集如同雨点一般的在白马义从的脑袋上落下。 本就进攻受阻的公孙瓒军,此刻又遭到这种意想不到的打击,顿时全军都陷入到了一片混乱的状态。 缺少护甲的骑兵部队,无法突破先登营的防守,自身又遭遇连绵不绝的箭雨打击,顿时士气崩溃,再无战斗的决心。 公孙瓒挥刀斩杀逃兵,想要止住颓势,重整旗鼓。 然而他麾下的骑兵、步兵都在争相逃命,根本不敢也不愿意回头作战。 与之相反,占据上风之后,麴义的军队则是越战越勇。 麴义本人更是持矛亲临一线展开冲杀,傲然大笑:“什么白马义从白马将军,不过浪得虚名,公孙伯圭素来受死!” 先锋大将严纲不堪受辱,拔马杀向麴义:“竟敢小看我家主公,看我严某人来取你项上人头!” 严纲追随公孙瓒征战多年,曾经一起深入草原与乌桓人血战不休,还参与过镇压黄巾军的战斗,有着过命的交情,因而两人的关系亲密无比,如今听到有人当着他的面诋毁公孙瓒,自然是忍无可忍,手中长刀迎风斩向麴义:“纳命来吧!” “凭你也想杀我?” 麴义对严纲不屑一顾,然后一抬手:“吃我一记飞毛!” 咻~ 严纲忽闻一声锐响,他未及反应之时,杀机已至面门。 “啊!” 本能地挥刀上撩,严纲险之又险地将麹义投掷而来的短矛挑飞,然而这一击投射,却只不过是麹义的障眼法罢了。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真正夺命的杀招,乃是麹义身旁的五个亲兵,只见他们无须麹义下令,便配合默契地掷出手中的短矛,从五个不同的角度,袭向严纲。 精通羌人战法的麴义,向来鄙视武将单挑,他认为胜利才是真正的兵法正道,因此与敌将交手,无所不用其极。 都什么年代了,还兴战场单挑? 可笑的把戏! 一矛在前,五矛随后,霎时间严纲只觉得周遭的矛影仿佛自四面八方杀来,让他这位名不副实的冀州刺史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发现自己陷入了危险的境地之中。 “啊!” 噗呲~噗呲~ 挥刀横扫,磕飞了三支短矛,却仍被剩下的两道投矛刺入腹部和前胸,遭受重创。 “杀!” 麹义再次抬手,投掷短矛,仅仅片刻功夫,就把再也无力招架格挡的严纲给扎成了刺猬,将他射杀当场。 严纲一死,由他统帅的前锋骑兵部队立刻大乱,失去主将的军队,就等于是死去了自己的魂魄和思维,只剩下一堆任人宰割的死肉。 麴义临阵斩杀了公孙瓒所属冀州刺史严纲,同时带来先登营的士卒,大肆出战,接连斩杀千余人。 战旗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住他的脚步,纷纷避之不及,被他率领的区区八百人杀得人仰马翻。 就这样,麴义直接一口气乘胜追到了界桥:“我乃麴义,谁敢一战!?” 麴义挺枪策马,大摇大摆地冲杀向前,高声邀战。 “大胆狂徒,我辽西公孙瓒来会一会你!” 先锋大将严纲被斩,军心受挫,公孙瓒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即手持双刃矛,施展辽西公孙氏的《燎原九战》神功,意图阵斩麹义,以扳回一城。 双刃矛猛然刺出,卷起燎原战火,所到之处赤光冲天,热浪滚滚。 公孙瓒以《燎原九战》引动先天丙火之炁,火光之盛,如赫赫太阳,万物皆炳然着见而明,漫天赤光,烈照四方! 身为幽州第一高手,公孙瓒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可谓千军辟易! 然而麹义却是怡然无惧,手持战矛仰天狂笑:“哈哈哈,好一个星火燎原,来得好!” “结阵!” 麹义一声呼喝,随即十四名亲兵分列各角,持矛而立,而一股奇异的力量,也从他们身上迸发而出,气息与麹义融为一体,彼此气运相连,命数交织。 “看招!” 铛~ 集众之力,非同小可,麹义一矛刺出,雄浑的力量竟将公孙瓒震退数丈距离,让他神色为之震惊:“林之军势?七绝灭魄大阵!” 十四名亲兵各分阴阳,以自身气血引动地脉之力,再汇入麹义这个阵眼,形成了一股凶戾无比的可怕力量。 人有七魄,乃体内生机之凝聚,而七绝秘术,便是利用地煞之气,灭绝人之生机。 此刻公孙瓒只觉功体受损,气血运转为之不畅,显然是被麹义以地煞之气所伤:“啊!我要你死!” 盛怒之下,为扭转战局,公孙瓒强运玄功,再度施展《燎原九战》绝学,转兵煞之力为滔天烈焰。烈火焚城! 此招一出,烈焰席卷大地,焚山煮海,顿时让先登营百余甲士葬身火海之中。 麹义大怒,再次发动林之军势战法,引动地煞之力,猛攻公孙瓒:“垂死挣扎,吾今日就要让你饮恨于此!” 两人再度激烈交锋,公孙瓒的《燎原九战》火候不俗,奈何麹义的七绝灭魄大阵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天克。 铛~铛~铛~ 交手不过片刻,公孙瓒便已再度落入下风。 麹义战矛犀利,嘴上仍不忘以言辞攻心:“公孙伯圭!任你如何侵略如火,功体终有极限,你还能接我几道地煞之力呢?” 公孙瓒越战越是憋屈,他的《燎原九战》功法擅攻不善守,而地煞之力无视宝甲防御,直接侵蚀体内经脉,破灭生机。 当然,地煞之力对麹义而言同样是巨大的负担,奈何麹义可以让十四名亲兵分担伤害,而公孙瓒却只能一人硬扛。 “不行,不能再与他纠缠下去了!” 速攻战术失败,不能一举拿下麹义和先登营,自己败局已定,不如保留元气,再寻找反败为胜之良机。 公孙瓒萌生退意,麴义却是穷追不舍,一路追击数里,双方就这样你逃我追,麹义一直追击到公孙瓒的驻扎的营地附近,嚣张地摆开阵势。 公孙瓒的主力已经败退,将无战心,兵无斗志,竟无人敢于应战,任由麴义在那里耀武扬威,无人能制。 “败了,败了,想我一世英名,竟然有此大败!” 公孙瓒面色仓皇,身边的主力都被杀散,只剩下两千多白马义从还不离不弃,追随左右。 此战输得莫名其妙,公孙瓒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 而在麴义身后,袁绍一见胜利近在眼前,当即毫不迟疑地命令部队追击敌人:“全军出击!” 此战击溃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主力,袁绍不禁心怒放,连预备队都不留,直接派出了手头上所有的士兵,只想着能够多杀几个是几个,最大限度地消灭公孙瓒的有生力量。 主力部队出阵追杀敌人,袁绍自己则是缓缓而进,随身只带着强弩数十张,持戟卫士百多人。 在距离界桥十余里处,前方战士山呼万胜:“敌众败走,我军大胜!万胜!万胜!” 传令兵带来了胜利的消息,袁绍喜不自胜,当即就下马卸鞍,稍事休息。 结果就恰好是这个时候,公孙瓒率领逃散的骑兵二千多人,突然折返战场,出现在附近。 公孙越指了指不远处飘扬舞动的战旗,对公孙瓒说道:“兄长,这里有一百多人,我们要不要先杀光了再走?” 公孙瓒此刻心烦意乱,并未多想,微微颔首便随口回了一句:“可,我调三百骑予伱,动作快些,莫要恋战。” “是!” 很显然,公孙瓒并不知道他此刻遇到的这百余人之中,赫然有袁绍这位大敌,眼前的这一百多人,也没被他放在眼里,只当是遇到了一群掉队的散兵游勇。 被麹义搞崩心态的公孙瓒,眼下满脑子都只想着逃命,生怕被麴义这么个煞星给追上,对方的林之军势和七绝灭魄大阵,已经快要把他给打出心理阴影了。 得到军令的公孙越兴奋地率领三百骑兵扑了上去,在麹义身上吃的瘪,他如今想要在眼前的敌人身上找补回来。 只见他率领骑兵绕阵而走,重重围住了袁绍,随后发动兵法:“风阵,奔射!” 马背上,弓弦颤动震鸣,随即箭如雨下。 别驾田丰直接拉着袁绍,想要他退进一堵矮墙里先猫起来躲着。 然而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好谋无断的袁绍,终于也果断了一回儿。 只见袁绍直接猛地将头盔掼在地上,怒声吼道:“躲什么躲?大丈夫宁可冲上前战死,躲在墙后,难道就能苟活性命吗!众军随我一起杀敌!” 袁绍热血上涌,直接强顶着飞来的箭雨,挥舞手中名剑泰阿,指挥强弩手应战:“反击,反击,想要活命的就给我反击!” 威道之剑,临敌不惧,威武不屈,袁绍此刻舍生忘死的战斗,恰好激发了泰阿剑的威道剑意。 只见威猛刚强的剑光,穿云破雾,冲霄而起。 而在这灿烂剑光照耀下,随行的亲兵大受鼓舞,他们斗志昂扬,凭借手中射程远胜过骑兵猎弓的强弩摆下弩阵。 袁绍军的前排甲士一个个悍不畏死,为了活命,纷纷举起手里的强弩,瞄准射击。 强弩威力凶猛,箭矢携带着足以穿透甲胄的威力,一通怒射之下,很是杀伤了公孙瓒不少骑兵。 威道剑意引动天象异变,阵前挂起大风,飞沙走石烟尘弥漫,公孙瓒和公孙越还以为袁绍军主力杀至,此时竟不敢恋战,数千兵马愣是被袁绍带着一百亲卫打地节节败退。 稍顷,麹义看到袁绍本阵遭袭,当即吓得领兵回返,前来迎救袁绍:“主公遭袭,都随我来!” 靠着击败公孙瓒的战绩,此时此刻,麴义在军中的号召力无与伦比。 他一挥手,当即就有上万人前来响应。 “兄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公孙越见大势已去,当即劝说公孙瓒撤兵,还安慰他道:“此战只是小挫,我军主力犹存,还有再战之力。只需重振旗鼓,未必不能一雪今日之耻!” 公孙瓒本就萌生退意,如今也借着公孙越的劝说顺坡下驴,不敢再停留于原地,直接调转马头,干净利落地向着北面撤走了。 骑兵四只脚,自然跑得比步兵要快,公孙瓒等人来去如风,很快便溜之大吉。 奋勇杀敌的袁绍直到敌人完全退走之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没死?” 在他身边,第一次亲至战场指挥作战的田丰,也是一脸劫后余生的狂喜:“主公洪福齐天,当有上天庇护,岂会这般轻易就死去?” 众人劫后余生,皆庆幸自己大难不死。 然则环顾四周,原先身边的一百多名亲随,如今死得只剩下五六十人,且个个挂彩,伤势不轻。 袁绍虽是狂喜,却也心惊肉跳:“大意了,这次是真的大意了,我居然犯了和公孙瓒同样轻敌的大错,差点就一失足成千古恨。” 方才的情势,当真万分凶险,他差一点就被敌人乱刀砍死。 要知道公孙瓒若是得知他在这里,不顾一切率众来袭,此战的结果恐怕就真的难以预料了。 袁绍深深地引以为戒,以后再有这种大战,无论前线如何大获全胜,都不可以让自己脱离大军的保护。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袁绍打定主意,只要出征在外,身边就必须至少保留有五千人以上,否则继续这样以身犯险,指不定哪天意外的死亡就真的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命人留下打扫战场,袁绍本想亲自率军追杀公孙瓒,别驾田丰再次站出来劝阻:“主公不可,我军多为步卒,公孙瓒手下却是骑兵,贸然追击,殊为不智。” 麴义也同意田丰的看法:“没错,我军能够获胜,主要是借助地利,如今大战一场,体力和精神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实在是无力继续追击。” 两人都是直肠子,说出的话虽然在理,却让袁绍十分难堪。 他堂堂一个领导,就算做出的决定再怎么不对,身为属下,你们也应该私底下劝说才是啊,当着这么多人反驳我? 我身为主公,不要面子的吗? 袁绍怒气升腾,若不是为了维持住礼贤下士的人设和名声,他此刻恨不得将田丰这个顶心顶肺的下属直接一刀砍了。 奈何田丰是冀州名士,袁绍只能选择“从善如流”。 而田丰不知袁绍心中所想,还以为他把自己的劝告听了进去,很没眼力劲儿地又提出了一个建议:“主公,此战我军堂堂正正败敌于阵前,当将这个结果告知冀州百姓,如此一来,民心可定矣。” 追杀公孙瓒可以等,但是夸功耀武这种事,却是宜快不宜慢。 (本章完) 第204章 你们不要过来啊 第204章 你们不要过来啊 冀州,邺城。 已经让出州牧官印,搬出州牧官署的韩馥,在城中另寻了一座奢豪的大宅住下。 虽说丢了官职,但在生活待遇上,袁绍对他还是颇为大方的,安安心心当个富家翁绰绰有余。 奈何韩馥最近的日子过得一点也不安心,从州牧到白丁,这心理上的落差实在太大,仿佛从云天之上,跌落尘泥之中。 曾经手握大权,生杀予夺,如今却沦为砧板上的鱼肉,让韩馥如何能够安寝? 他生怕哪天一觉醒来,袁绍的闸刀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种大权旁落,生死操之人手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让韩馥很不习惯。 就在韩馥拿着酒壶,自饮自酌借酒浇愁之际,出府采买食材的下人忽然高声大叫地跑了回来:“赢了赢了,界桥大捷啊!” “此话当真,界桥大捷!” 韩馥闻言面露惊容,这一结果还真是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明明在军力上占据优势的公孙瓒,手底下既有白马义从这样的精锐骑兵,本身还是幽州第一高手,《燎原九战》神功杀伐无敌,拥有如此巨大的优势,怎么就输了呢? 韩馥的长子见他愁眉不展,便不解地问道:“父亲,袁本初大胜,我等不该感到高兴才对吗?” “唉,为父高兴得起来吗?” 韩馥忍不住唉声叹气,想当初他接受董卓的任命成为冀州牧,其实也是想过要在任期内做出一番大事业的。 而为了在冀州站稳脚跟,他不惜费大代价征召了张郃与麴义等声名鹊起的兵家名将,还重用审配、田丰、荀湛、逢纪和郭图等一众名声在外的儒门名士,哪怕在天下的一众诸侯之中,他也绝对属于第一梯队。 文官武将无一不是顶级人才,冀州又是天下第一大州,人口众多,物产丰茂,粮草充足。 奈何王冠沉重,不是谁都能戴的。 正如同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背叛董卓一样,他辛辛苦苦拉拢来的这些手下,也都毫不犹豫地背叛了他,选择追随袁绍这位更有前途的名门之后。 韩馥听闻界桥之战的结果,心中只有无尽的悲凉。 此战袁绍若败,公孙瓒必定要杀自己。 而公孙瓒败了,袁绍回师邺城之后,哪怕为了清除掉所有的不安定因素,也同样不会放过自己。 韩馥正愁眉不展之际,门外再次传来响动,竟是有客临门。 等管家出去将客人迎入大堂,韩馥才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他们不是别人,正是韩馥之前的亲信下属,原先州牧府的长史耿武,别驾闵纯和治中李历。 此三人因为袁绍取代韩馥而丢官,心中大为不满,如今自然趁着袁绍出征在外,进来劝谏说韩馥:“属下参见主公!” 韩馥惊讶不已,自从卸任之后,自己的府邸就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今天怎么三个人忽然一起上门来了? “诸位登门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耿武抱拳拱手,神色肃穆,开口便道明来意:“吾等特来襄助主公夺回冀州。” “你们疯了?” 韩馥被耿武的这句话给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下令管家关紧大门,随后四处张望,生怕耿武的话传扬出去,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韩馥胆小如鼠,可耿武却是一位勇毅之士,只见他言辞慷慨激昂:“主公,冀州甲士百万,粮草之丰足以维持十年之用,那袁本初不过是孤客穷军,仰我鼻息,就如同婴儿在我手上一般,一旦断了奶,立刻就会饿死,凭什么要我们竟把冀州让给他?” 为了这事,韩馥以前也和手下争论过,现在只能无奈地再次解释一遍:“我是袁氏的故吏,才能也不如本初,量德让贤,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们为何还要一味的反对呢?更何况事已至此,再言无益。” 闵纯却是跳出来反驳说道:“不,良机就在眼前。” 韩馥琢磨了半天,愣是没听懂闵纯的话,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不知良机现在何处?” 闵纯随即语气斩钉截铁地厉声回应:“主公,良机就在城外!” 进门后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历,此刻也趁机发声,催促韩馥尽快做出决断:“主公,祁侯已派出暗卫与吾等私下约定,他承诺只要吾等能够拨乱反正,朝廷必会主持公道,让主公名正言顺重登州牧之位。主公,此乃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耿武一脸刚毅果决,双臂一展,随即拜倒在韩馥面前,叩首疾呼:“都督从事赵浮、军中司马程涣,皆已集结了六千旧部,只待主公一声令下,吾等便可举事,与吕布、张飞二人联手,里应外合,将那袁绍麾下部将颜良逐出邺城。” 韩馥听了,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再次露出怯弱本性,推辞说道:“尔等这哪里是要助我重夺冀州,分明是要把我推入火坑啊!” 身为大汉第一怂狗,诸侯中个人能力排名倒数第一之人,韩馥显然不肯冒这样的风险,他根本就不是能做大事的那块料。 在韩馥眼中,冀州让了也就让了,总好过冒着全家被诛杀的风险参与争霸天下。 他并非不恋栈权力,关键是他怕死啊。 实际上,经过这两年时间的实践,韩馥也弄清楚了自己文不成武不就,根本无法成为一位有作为的雄主。 所以才会袁绍稍微用计一逼迫,他就将冀州拱手相让。 如今的韩馥,再不想玩什么争霸天下的游戏了,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个富家翁,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然则耿武和闵纯等人因为韩馥而得势,又因为袁绍而失势,作为冀州政治斗争中失败的一方,他们岂会甘心失去昔日的地位和权势? 人一旦尝过权势的滋味,就再也无法放弃和割舍了。 因此他们直接选择了兵谏,要逼迫韩馥就范:“主公,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你若是不肯起兵,待袁绍回城,吾等所做之事必然纸包不住火,届时以袁本初的狼子野心,焉能留主公性命?” 这话与威胁无异,颇有几分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的即视感,奈何韩馥不是宋太祖,他简直无法相信曾经的属下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 你们这是要我死啊! 韩馥心中一片悲凉,只觉得老天爷都在针对他。 “还请主公亲至州牧府,主持大局!” 三人异口同声,就是要逼宫韩馥,至于韩馥本人的意愿,根本不重要,他们三人也完全不在乎。。 “你们……你们是真心想要我死才肯罢休吗?” 韩馥满嘴苦涩,他是真的没想过要夺回冀州的啊,可为什么偏偏要把他给牵扯进来呢? 你们不服袁绍,大可以自己去造反啊,拉上自己垫背又是几個意思? 别看耿武几人言之凿凿,信誓旦旦,韩馥根本不相信他们能够成功,尤其是如今袁绍击败了公孙瓒,风头正盛。 选择这个时候发动叛乱,你们咋想的啊? 活着不好吗! 将州牧的印绶交给袁绍之后,如今的韩馥只剩下一个奋威将军的空头衔,既无将佐,也无兵众。 就算借助外力重新当回州牧,可这个位置岂是那么好坐的? 冀州的世家,根本不买自己账! 届时自己在冀州孤立无援,坐困愁城,又能守到几时? 今日献出冀州又夺回,下次再献,谁还敢留自己一条性命? 就在韩馥满怀惆怅,举棋不定之时,门外第三次传来了响动,只不过这一次,来者不善! 都官从事朱汉突然率领数百士兵,堵住了韩馥的大门,一副凶神恶煞的架势,显然来者不善。 只见朱汉一声大喝,对身边的士卒下令:“来人啊,给我围起来,一只雀鸟也不许从里面飞出!” 很快,韩馥的宅子就被数百甲士给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朱汉嘴角带着狞笑,直接命人搬来巨木撞开大门,率众闯入韩馥府邸之内,表情狰狞地大喝道:“韩文节,伱的事儿犯了!识相的便束手就擒,乖乖配合调查,否则韩家上下,鸡犬不留!”“是你!” 韩馥显然一眼便认出了朱汉,只因眼前之人以前曾被自己冷遇过,求官不成结下仇怨。如今朱汉投入袁绍帐下,得到了官职,已然今非昔比。 更要命的是,朱汉挟众而来,安的什么心思,韩馥久经宦海,岂能猜不到呢? 一时之间,韩馥不禁心若死灰,还以为耿武他们的事情败露了,又或者是袁绍早就想要对自己动手。 没想到自己如此忍让,终究还是逃不过劫数。 “韩文节,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日!” 朱汉的目光凶残如同豺狼一般,扎在韩馥身上,就像是两把刀子,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扎出几个血窟窿。 想当初韩馥贵为冀州牧,乃是帝朝有数的封疆大吏,身份显赫无比。 当时朱汉满怀壮志前来投奔,想要谋求一官半职,结果就因为出身卑微没有名气而被韩馥所无视,甚至连州牧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此事直到今日,仍旧像针尖一样刺痛着朱汉的内心。 越是身份卑微的人,越是渴望得到尊严,渴望被人认可。 一旦他得不到,往往就会心怀怨毒,只想着要让那些轻视自己的人痛彻心扉悔不当初。 如今朱汉终于等到了能够在韩馥面前吐气扬眉的这一刻,他心中恨意,早已按耐不住了。 袁绍出征在外,颜良又忙于对付吕布和张飞,压根就没工夫理会这等小事,所以才被朱汉给逮着机会。 朱汉今天就是故意利用手中的职权来找韩馥麻烦的,只见他手持长剑,看到韩馥脸上惊慌失措的表情,心中得意极了,恨声说道:“当初你对我视若草芥,如今我要千百倍的报应在你的身上。” 韩馥吓得逃到了楼上,引开朱汉的注意力。 同时又让耿武和闵纯他们赶紧换下衣衫,伪装成府中的下人,免得被朱汉认出。 朱汉目光一直落在韩馥的身上,压根就没去关注其他,因此没发现耿武、闵纯和李历他们三人的存在。 看着被围成绝地的府邸,韩馥心中肝胆俱颤,对着朱汉喊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乃冀州牧亲自任命的奋威将军,你敢放肆?我警告你莫要胡来,当初冀州牧可是答应过馥,只要馥交出州牧之位,他必不会苛待于我。” 袁绍自封车骑将军自领冀州牧,他威逼韩馥退位让贤之后,根本就没把韩馥放在眼里,毕竟如今的他手握重兵,哪怕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实在必要找韩馥的麻烦。 真要弄死韩馥,直接软禁起来,过个几年直接病故不好吗? 何必弄得那么难看,那么的不体面呢? 奈何朱汉的想法和袁绍不一样啊,他现在是小人得志,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根本没打算要和韩馥一笑泯恩仇。 毕竟袁绍需要名声,他朱汉又不需要。 朱汉此时只觉得趁着手里还有权柄,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因此韩馥的威胁,在朱汉看来不过是外强中干。 朱汉上前冷冷一笑:“韩文节,车骑将军何等尊贵的身份,岂会与你一般计较?但我朱某人食君之禄,自然是要忠君之事,天子犯法尚且要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你?别扯那么多有的没的,现在你的事儿犯了,你认不认罪?” “不知我犯下何罪?” 韩馥硬着头皮发问,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耿武他们几个干的事情,被莫名其妙地算到自己头上。 所幸朱汉今日是因为别的事情来找韩馥的麻烦:“韩文节,府库的账目对不上,你给解释解释吧。” 一听是账册的问题,韩馥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反驳起来:“半年前我就交接了府库的账册,事到如今你又拿账目来说事?朱汉,你莫要欺人太甚!” 朱汉却是咧开嘴巴,露出一嘴森寒的白牙:“我欺你又如何?账目就是有问题,我现在才统计出来,怎么,你不服气?还是你觉得,你以前干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了?” 府库的账目亏空,确实是韩馥的问题。 他当州牧的那段时间里,没少从邺城的府库里搬东西回家。 严格来说,各州各郡的府库,里面的东西是属于朝廷的,甚至很多是属于皇室的资产。 可眼下这世道,兵荒马乱的,各地诸侯连天子刘协都不放在眼里,府库里的东西,那自然是谁捡到就归谁。 韩馥还是冀州牧的时候,谁敢拿这件事触他的霉头? 可惜人走茶凉,现在朱汉抓着这个把柄,从法理上来找韩馥的麻烦了。 而韩馥还真没办法解释,毕竟他确实拿了府库里的东西没还回去,有些还是本该进献给天子的贡品,按照帝朝的律法,这罪名抄家灭族都够了。 但是韩馥怎么可能认罪? 他深知自己一旦认了这个罪名,那么朱汉说不定真敢斩了自己! 朱汉如此肆意妄为,难不成是袁绍暗中授的意? 韩馥越想越是不安,一些贡品他都吃进肚子里了,就算想还也拿不出来啊。 “朱汉,你真要抓着这件事情不放吗?你要知道,府库里的东西,可不止我一个人拿了。你若是要以这个罪名来抓我,万一事情闹大,你收得了场吗?” 这一通威胁,还真起了效果。 朱汉这次来找韩馥的茬,并非得了袁绍的授意,甚至若是袁绍知道了这件事,指不定还要让他吃点挂落。 毕竟韩馥再怎么不是,也是主动让出了州牧之位。 就算是千金买马,袁绍轻易也不会动韩馥。 除非有不可辩驳的罪证。 然而朱汉手上有证据么? 他没有! 所以朱汉瞪着眼珠子怒视韩馥,心里恨得咬牙切齿,方才居然没把韩馥这狗东西给唬住,真是失策。 府库亏空的事情牵涉到的权贵太多,真要把事情捅出来,朱汉知道韩馥不一定会死,但他是肯定要死的。 就算是袁绍回来,说不定也要杀了自己以平息众怒。 韩馥看到朱汉似有退缩之意,便又得意起来:“你如今知道怕了吧?事情到此为止,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你也别再来找我的麻烦,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奈何朱汉不甘心就这样放过韩馥,他今天过来,就没打算过要空手而归:“韩文节,府库的案子就此翻篇了,但是别以为我就动不了你。” 朱汉恶狠狠地目光,依旧落在韩馥的身上。 韩馥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有种背脊发凉的感觉。瞧眼前这架势,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 韩馥别说是现在确实有问题,就算他一点问题都没有,对方也是奔着鸡蛋里挑骨头的心思来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因此韩馥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握紧拳头怒喝说道:“你待如何?难道你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取我性命吗?” 朱汉冷笑:“我确实不敢动你,但是动你儿子我还是敢的。” 随即朱汉大声下令:“来啊,给我把人抓出来。” 一听朱汉要派人去拿自己儿子,韩馥当即急了,连忙上前阻拦:“祸不及家人,尔等莫要太过分?” “过分?韩文节,子不教,父之过,你当初还是冀州牧的时候,你儿子的所作所为才叫过分。哼哼,强抢民女,殴伤人命,勒索过路商旅,一件件的案件卷宗,我可是都拿来了,你要不要一起看看?” (本章完) 第205章 你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朱汉当即下令让人搬来一堆准备好的竹简,足足有上百个案子,全都牵涉到了韩馥的儿子,显然为了报复韩馥,朱汉的准备相当充分。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案卷卷宗,韩馥面皮发抖,胡子都快气得炸开了。 他算是深刻体会了一把何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想当初这些“小事”,谁敢在他面前哔哔? 至于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何种德性,韩馥自然一清二楚。 虽然算不上什么好人,欺男霸女之类的事情也确实有个,可这些案子里面顶多也就有五分之一是真的,其他的根本就是朱汉在栽赃陷害。 事实上,还真是朱汉栽赃陷害的手段,他直接将一大堆找不到犯人又或者不好处置的悬案,全都一股脑地给推到了韩馥儿子身上。 很快,韩馥的儿子就被两个大头兵从后堂生拉硬拽地拉到了院子里,狠狠摔在了朱汉的面前。 韩馥在楼上往下看,急得双眼通红:“有什么手段大可冲着我来,别动我儿子!” 犬父犬子,韩馥自己是怂包,他的儿子也是怂蛋一个,看到朱汉还有朱汉身边凶神恶煞的兵士之后,当场被吓得屁滚尿流:“父亲,救我啊!” “来人,把韩小郎君的两条腿都给我打断咯,省得他畏罪潜逃。” 朱汉一声狞笑,随即下了一个让韩馥怒急攻心的命令。 他要当着韩馥的面,打断他儿子的两条腿! “得令。” 几名冀州本地士兵心中早就对韩馥这个废物州牧不爽已久,尤其是韩馥的儿子,飞扬跋扈,恶事做尽。 如今找到机会能够公报私仇,他们岂会错过? 当即就有人找来几根木杖,咔嚓两下重击,直接将韩馥儿子的腿当场打折,骨头断裂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韩馥的儿子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份罪? 整个人痛得晕死过去,两条腿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角度对折着,惨烈的景象可谓触目惊心。 “哈哈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朱汉心中快意不已,随后更是用得意的眼神轻蔑地扫了一眼韩馥:“韩文节,我们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老子慢慢玩死你。” 撂下这么一句恶毒的狠话之后,朱汉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韩家大宅。 韩馥表情颓丧,混身仿佛被抽到了骨头一样瘫软在地。 管家吓坏了,赶紧上前想要将韩馥从地上扶起来:“主人,你要振作啊主人?” 韩馥这才强撑着站起身来,同时催促管家:“你这个老奴,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城中寻来名医为其明疗伤,快去!” 管家连忙答应下来:“是,我这就去办。” 朱汉下了如此重手,将自己的儿子几乎打成了残废,韩馥经此一事心中是既愤怒又悲伤,恨不得杀了朱汉这个奸贼泄愤,但是又惟恐袁绍拿这件事来处置自己。 想想当初,自己还是冀州牧的时候,又有谁敢让自己受这样的窝囊气? 如今大权旁落,就算得了奋威将军的虚衔又有何用? 一想起方才朱汉离开时那趾高气扬的嘴脸,韩馥便握紧双拳,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仿佛要把他的鲜血都煮沸一般。 “主公!” 耿武拉着闵纯和李历出现在韩馥身边,他们身上都换上了下人的粗布麻衣,样子略显怪异。 “尔等为何还不离开?” 韩馥被搀扶起来,浑身依旧有些酸软乏力,精神更是萎靡不堪:“唉,刚才的事情,诸位想必也有所目睹了吧?” 韩馥的话,有气无力,但其中藏着的冷意,却让人脊背发凉。 老实人也不能这么欺负啊! 当初是为了保住身家性命,韩馥才甘愿让出州牧之位,心里也没想太多,只求日后能当个不愁吃喝的富家翁,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下半辈子。 可现在倒好,区区一个自己当初都不曾放在眼里的小人物就敢公然地打上门,当着他的面打断了他儿子的两条腿。 这口恶气,韩馥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或者说,若是整个冀州铁通一般,没人能威胁到袁绍的地位的话,韩馥说不定很真就忍气吞声,自认倒霉了。 可是现在,耿武三人带来的消息,让他有了其他的选择,同样也让他生出了原本说没有的心思。 耿武等人自然将刚才朱汉的所作所为看在了眼里,如今见韩馥问起,便趁机建议:“主公,朱汉区区一小吏,怎敢对你这般无礼?依属下猜测,此事必是袁本初暗中授意,若是主公再不反抗,恐怕连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袁本初,我都已经将冀州拱手相让,为何你还是不敢放过韩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此仇不报,我枉为人父!” 韩馥目光越来越冷,心中的愤怒和杀意,也越来越盛。 朱汉的所作所为,袁绍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但是韩馥已经不敢赌了。 今日朱汉就敢上门打断自己儿子的一双腿,焉知明日他敢不敢来砍下自己的脑袋? 韩馥可不敢再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袁绍的人品上了,否则再来几个“牛汉”、“马汉”,自己一家怕是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越想越害怕,韩馥当即便有了决定,坚定的目光落到了耿武身上:“尔等当真与祁侯取得了联系?” “这是自然。主公若是需要,密使就在邺城,随时能与主公会晤。” 见韩馥的态度有所转变,耿武心中暗喜,他此刻真是恨不得现在就对朱汉说上三声感谢。 若非朱汉今日登门找茬,说不定还无法让韩馥回心转意,答应参与进来。 至于韩馥,他又想了想朱汉离去时的表情,咬着牙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们把人带过来,我见上一见。” 入夜时分,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韩馥一人独坐于书房之中,手捧竹简,愁眉深锁。 管家惴惴不安地端着一碗参汤过来:“主人,少郎君的伤势已无大碍,张名医开了方子,外敷内用的都有,你且放宽心,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嗯,我没事。” 韩馥端起参汤,慢慢喝着,随后吩咐了一句:“你且下去吧,我再看会儿书就睡。” “是。” 管家弓着身子将碗筷收拾好,这才离开。 随后书房里便再次沉寂下来,只要摇曳的烛火,映照着韩馥阴晴不定的内心。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吹熄了烛光。 黑暗中,一道长长的人影出现在了韩馥的面前:“韩尚书,听说你要见我?” “你是何人?” 书房里忽然间多了一道人影,韩馥顿时受到惊吓,紧张地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不用紧张,我没有恶意。” 出现在韩馥面前之人,头覆面甲,全身都笼罩在特制的莽牛皮甲中,唯有一双锐利的眼眸显露在外,而身后的做工精巧的百刃机匣,则是证明了他北军暗卫的身份。 “你便是祁侯派来的密使?” 韩馥已经没有放弃戒备,或者说,现在的他如同惊弓之鸟,已经很难再相信任何人了。 “韩尚书唤我丁三便是,在下此次来到冀州,便是代表我家主公前来襄助韩尚书重拾昔日辉煌。” 丁三无疑只是一个假名。 不过暗卫素来不以真实的身份和名字示人,仅仅以代号自称,所以到也不算欺骗。韩馥看了看丁三的面具,心中疑虑未消:“足下如此藏头露尾,我又怎能相信你口中所言为真?” 丁三淡然一笑:“韩尚书可以选择信或者不信,在下并不在意。” “你!” 这轻飘飘的回答,让韩馥愤怒无比。 自己为了此事,可以说是压上了身家性命,一旦被袁绍知晓,恐怕举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然而对方居然如此漫不经心? 可恨! 区区一个探子,也敢如此轻视自己! 奈何丁三此刻显然无视了韩馥脸上的恼怒和愤懑,他随意地靠在门边,语气轻慢地说道:“韩尚书,任务若是失败,在下还可以一走了之,顶多回去吃几句挂落。而韩尚书可是要赔上一家性命的,孰轻孰重,你大可自行掂量。” 说完之后,丁三拿出一把匕首,随意地把玩着,静待韩馥的选择。 韩馥见丁三这般有恃无恐,虽然恼怒,可却也相信了对方大概确实是王景派来的人,他心绪惆怅踟蹰良久,终于还是有所觉悟:“好,我姑且信你这一回!” 实际上,韩馥心中确实有过怀疑。 甚至他还担心这是袁绍搞出来的钓鱼执法。 但是丁三满不在乎的态度,反倒是让他心安了不少。 对方越急,就越像是骗子。 而对方越不着急,那么这件事是骗局的可能性就越低。 想了想自己被打断腿的儿子,又想了想袁绍回来之后,自己仍旧要过上朝不保夕的生活,韩馥就决定拼一把。 “祁侯要如何支持我重夺冀州?” 韩馥目光灼灼地看着丁三,他之所以如今有了起身反抗的勇气,除了朱汉逼迫太过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王景。 在韩馥看来,只要获得王景这样一位强力的外援,自己说不定还真机会重新夺回冀州牧的宝座,大不了以后听从王景的命令便是。 如今王景占据二州半之地,军力强横,地位稳固,自己就算投靠过去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因此王景没有要杀自己的动机。 袁绍就不一样了,袁绍现在只有冀州这一州之地,韩馥是前冀州牧,底下的旧部还极不安分,如此情势之下,猜忌难免。 韩馥哪敢拿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去赌袁绍的人品? 眼看着鱼儿已经开始咬钩,面具背后,丁三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韩尚书,我主的大军已至城外,吕将军和张都尉兵临冀州,只待你举起义旗,邺城便可改旗易帜,冀州也会再度重新回到你的治下。” 吕布和张飞这两大猛将,确实在袭扰冀州各郡各县,且来去如风让颜良疲于奔命却又无可奈何。 若非如此,城中有重兵驻扎,给韩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起事。 “祁侯为何愿意帮我?” 韩馥盯着丁三,心中也开始琢磨起王景这么做的动机。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免费的午餐。 凡事都有代价,可韩馥也不甘心只当王景的傀儡,所以还是想要讨价还价一番。 丁三则是一眼就看穿了韩馥的心思,当即说道:“来之前,我主已经亲自写好一份密约,韩尚书若是想知道,可自行观之。” 说完,丁三掏出一份用绸布封存的卷轴,在韩馥面前摊开。 熄灭的蜡烛被重新点亮,韩馥拿着密约,一字一句的阅读得十分认真,了足足半个时辰,他才逐字逐句推敲完了密约的内容,确认了其中并无文字陷阱和条约漏洞。 “祁侯的要求,真的只是如此简单?” 韩馥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实在是密约里王景提出的条件对他而言太过有利,就算是亲爹对儿子都没这个待遇。 其中约定在事成之后,韩馥除了要以冀州牧的身份承认朝廷的统治之外,只需开通商道,允许并州、兖州与洛阳四郡的货物销往冀州便可。 当然,冀州也需要向朝廷缴纳赋税。 其中最难办的事情,也无非是推行新政,清查田亩。 这件事,显然要得罪大量的冀州世家和本地豪族。 但韩馥会在乎这些吗? 若不是这些世家和豪族暗中支持袁绍,又引来公孙瓒觊觎,偌大一个冀州又岂会这般轻易便拱手让人? 经此一事,韩馥心中早就对冀州的世家豪族失望透顶,恨不得他们全部去死才好。 如今王景要韩馥主持推行新政,他非但不会阻拦,反而心中高兴到想要拍手称赞,奉旨报仇岂不美哉? 对于韩馥的提问,丁三没有解释太多:“韩尚书,我家主公气量恢弘,岂是那袁本初可比的?只要韩尚书你服从朝廷的政令,并且愿意帮助我主推行新政,其他的问题都不过是细枝末节罢了。” 得到丁三肯定的答案,韩馥才稍稍放心下来。 甚至韩馥心里打定主意,只要王景别太过分,这条大腿他抱定了。 “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就该讨论一下该怎么夺取邺城了。” 韩馥双拳紧握,失去权力之后的生活有多憋屈,经过这段时间的波折,他已经一清二楚了。 如今有机会再次重登州牧大位,他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就举兵讨伐袁绍。 丁三授意韩馥稍安勿躁:“邺城眼下还驻扎着袁绍的两万大军,韩尚书若想颠覆袁绍对冀州的统治,此时切不可轻举妄动。” 韩馥深以为然:“那我先去召集旧部。” 丁三点头:“去吧,我也先去暗中联系一下我家主公,只待时机一到,大事可为。” 翌日午时,兖州昌邑。 王景在用午膳时便收到丁三的飞鸽传书,得知了韩馥愿意反水的消息。 “韩馥居然敢起兵反叛?还真是不容易啊。” 历史上的韩馥,可是被袁绍派来的一个使者,就被吓得躲进厕所用小刀自杀的绝世怂货。 能把这样的怂货说动,让他揭竿而起,毫无疑问丁三在背后是做了不少事情的。 韩馥还不知道,朱汉之所以这么快就对他动手,便是丁三灾暗中使劲儿。 郭嘉也看完密信,也是忍不住出声感慨:“韩文节此人毫无雄才大志,若非被逼到狗急跳墙之地步,必然不敢反抗袁绍。然则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我军已近乎豪取兖州全境,更派出骑兵袭扰冀州,让袁绍自顾不暇。想必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韩文节,恐怕也会按耐不住想要夺回州牧之位了。” 荀攸笑道:“奉孝所言极是,韩文节此人怂归怂,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袁绍想不想那他开刀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只要让韩文节以为袁绍会对他动手就足够了。君臣猜忌,自会被外人有机可乘。” 此事本就是荀攸和郭嘉二人在背后秘密推动,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他们所料的那般。 小小的书房里,王景和荀攸还有郭嘉三人,开始推演后续的计划,打算正式介入冀州的内乱,扶持韩馥和袁绍打擂台。 若是成功,袁绍等同后路被断,大本营失陷,落个虽胜而败而下场。 须知邺城乃是冀州治所,论人口和经济,更是超过京师洛阳,为天下第一大城。 只要夺取这座城市,袁绍在冀州的所有布局,都会功亏一篑。 就算最后重新攻占回来,炽烈的战火烧灼之下,邺城也必然会受到剧烈的损伤,失去大量的人口和财富,建筑物遭到破坏之后,袁绍还得钱自己去修。 因此王景才会与郭嘉和荀攸一同密谋此事,甚至早在一年半之前,王景就已经事先派出了一批暗卫潜伏在邺城,可谓是未雨绸缪。 即便是郭嘉这位鬼才,亦深感王景的这一子落下简直妙到了极点:“这下子袁本初要有麻烦了,希望他能没事吧。” 王景也笑着看向郭嘉:“奉孝觉得韩文节有几成的胜算?亦或是需要北军出动重兵襄助他对抗袁绍吗?” 郭嘉闻言淡淡地摇了摇头:“要夺冀州,何其易也,嘉以为我军无需动用一兵一卒。”(本章完) 第206章 郭嘉奇谋,智取冀州 此言一出,王景和荀攸都面露惊讶的神色:“奉孝如此胸有成竹,可是想了什么奇谋妙策?” “主公,在嘉看来,冀州虽大,片纸可夺。” 随着郭嘉娓娓道出计谋的细节,王景和荀攸,都被郭嘉的这个计策所震惊到了。 王景更是笑着赞叹说道:“奉孝奇计百出,算无遗策,不愧是当世鬼才也。” 荀攸也是用赞赏的目光看向郭嘉:“鬼才之名,落在奉孝身上,真乃实至名归也。” 王景随后下令:“既然计策已定,那就让暗卫展开行动吧。” 荀攸拱手应是:“攸领命。” 北国秋月,凉风阵阵。 冀州邺城,韩馥坐在家中苦等了不少时日,在听闻袁绍即将赶回的消息之后,内心深处的惶恐与不安可谓与日俱增。 即使如今他人在家中,却也依旧坐立难安。 书房里,韩馥面容焦虑地来回踱步,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该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为何还不传回消息?” “韩尚书何故深夜难眠?” 窗户倏然开启,案几上的烛光瞬间摇摇欲坠。 韩馥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妆束,还有对方脸上那标志性的黄金面具。 “哼,每次都从窗户进来,就不能走正门吗?” 韩馥被吓的心跳加速,气都差点喘不匀,自然对不请自来突然造访的丁三没什么好脸色。 “我倒是敢走正门,就不知韩尚书你敢不敢让下人通报我的身份了。若是让城中的颜良知晓在下我的身份,韩尚书你这一家子人,怕是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啊。” 说完这句话,丁三对韩馥的态度也不在意,自顾自地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依着,随后拿出了一份卷轴,随意地丢给韩馥。 韩馥愣了下才接过:“此何物也?” “一道圣旨,有了此物,你自能夺回冀州。” 看都没看圣旨中的内容,韩馥便勃然大怒大怒:“就凭这一张废纸?你难道是在寻我开心不成!” 如今的冀州已然易主,袁绍压根就不曾将刘协这位年幼的傀儡皇帝放在眼里,之前他甚至还想扶持刘虞称帝,可见野心已经毫不掩饰。 这样一个人,洛阳的圣旨算个屁! 因此在韩馥看来,想要夺回冀州,唯有北军从兖州出兵,然后自己与之里应外合才有可能出其不意地拿下邺城。 韩馥此时盼星星盼月亮,期待的根本不是什么圣旨,而是王景出兵的消息。 丁三直接开口打破了韩馥的幻想:“我主已然明言,冀州片纸可夺,无须动刀兵,韩尚书无须顾虑,只要依计行事便可。” “我身家性命皆系于此,你让我无须顾虑?” 此时此刻,韩馥只觉得气抖冷,甚至一度认为自己要被王景当成弃子了。 仅仅用一张轻飘飘的废纸,就想让已经改旗易帜的冀州再次回到前任主人的手中,这种想法何其天真? 何其可笑! 然而身在局中的韩馥,却是手足冰凉,一点也笑不出来。 韩馥目光冷冷地看向丁三,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恶鬼:“我且问你,祁侯当真不肯出兵?” 丁三也冷冷地看着韩馥,语气森然:“韩尚书,事已至此,难道你还能回头吗?只待袁绍大军返回,届时无论你如何狡辩,都难逃一死。与其枯坐等死,不如此刻放手一搏,或许能夺得一线生机也说不定呢?” 随后丁三把计策告知了韩馥,最后又提醒了他一句:“计策已定,只要照着做,你就还是冀州牧,还请韩尚书切莫自误。” 说完这句,丁三转身走人,在百刃机匣的机括声中,他的背影很好便消失于夜幕里。 书房里,只剩下一个脸色阴晴不定的韩馥,还在犹豫和徘徊。 但丁三的提醒,让韩馥意识到,如今的他已然没有了任何退路,只有奋勇向前,才有那么一线生机。 几日来,光是耿武和闵纯等人搞的各种小动作,袁绍回来之后必然会调查个一清二楚,事情太大了,根本瞒不住有心人的查验,暴露只是迟早之事。 私自调动兵马,积蓄甲兵,这种事无论是谁掌权都必然无法容忍。 韩馥不信袁绍会是例外,因此他不得不早做打算。 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手里的圣旨,韩馥不由唉声叹气:“希望祁侯的计划能够凑效吧,若否,我便是万劫不复了。” 翌日午时,烈阳高照。 邺城守军大营驻地,正在练刀的颜良忽然听到手下来报。 “将军,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惶?” 颜良手中的长刀顿时停下,心中更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接下来的消息,让颜良心中勃然大怒。 “将军,北军的张飞与吕布而人又杀了过来,兵锋已过漳河。” “竖子,真当我冀州无人吗!” 颜良拎着大刀就开始着急部将,打算率军出战,漳河为邺城屏障,之前吕布和张飞袭扰其他地方也就算了,这次分明是冲着邺城来的。 就算对方全是骑兵,难以攻城,但只是在城外烧杀抢掠一番,也足够把袁绍的脸给抽得啪啪响了。 而如今颜良身为守城大将,被袁绍委以重任,若是任由此事发生,以后他还怎么在袁绍军的阵营中立足?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 颜良既为河北四庭柱之首,又是袁绍麾下最受信任的大将,于公于私,他都必须维护袁绍的名声和利益。 更何况连续进犯数日,吕布和张飞的具体兵力,颜良已经派人摸了个七七八八,不再一无所知。 吕布和张飞的攻势看似迅猛,可虚实已被颜良窥破,兵力单薄就是最大的弱点。 颜良认为自己只要小心应付,断无战败的道理。 心念把定之后,颜良便不再犹豫,当即穿戴宝甲,点齐兵马。 只是正待颜良要出城之时,闻讯赶来的治中别驾审配却是拦在了他的面前,黑着脸当着众人的面便大声诘问:“不知颜将军如此劳师动众,欲往何处啊?” 韩馥还在位时,审配就因性格刚直而不受重用。 直到袁绍以逢纪反客为主之计夺取冀州之后,统领冀州,审配才被委以腹心之任,并总幕府。 这次出战,为了保住后方大本营的安全,袁绍特意留下了审配辅佐颜良,有这一文一武两根定海神针在,邺城必定万无一失。 然而审配何许人? 身为魏郡之名门,阴安审氏出身的世家子弟,审配打心底里就瞧不起颜良这位出身兵家的粗鄙武夫,平日里都不带正眼瞧他的。 因此听说颜良正在召集手下准备出城作战,审配当场就怒气冲冲地跑过来阻止,语气更是一副上司对下属下令的姿态,不客气到了极点。 颜良本就被吕布和张飞搞得心情烦躁,加上与审配积怨甚深,现在被他这样当着属下将士的面诘问,脸色更是挂不住,怒哼一声便反驳道:“吕布和吕布已经兵临城下,此二贼手上只有区区两千骑兵,我乃是敌人的十倍,还坐拥坚城,难道审别驾觉得邺城会失陷不成?” 审配见颜良如此桀骜不驯,亦是大为恼火:“那吕布与张飞来了又能如何?几千骑兵能有何作为?邺城城高墙厚,他们难道还能背生双翼飞上城头不成?主公将邺城交于你我二人之手,我们只要力保邺城不失,就是大功一件,何必冒险出战?” 颜良当然不服气,梗着脖子就喝问说道:“这般缩头乌龟之举,如何能够服众?吕、张二人再有本事,难不成还能凭借区区两千骑就能打败我吗?”手中掌握着袁绍麾下除麴义先登营之外最精锐的部队大戟士,颜良心中底气十足,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败,更不认为邺城会在他手中失陷。 坐拥强军,就是如此自信。 哪怕是对阵已经在战场上杀出威名的吕布和张飞,颜良也半点不虚他们。 因此审配说要坚守不出,颜良才会如此愤怒。 在颜良看来,守城能捞到什么功劳? 再有功劳,那也是你审配的功劳,关我颜良屁事? 就你审配平日里不把吾等武将放在眼里的做派,怕不是主公回来之后,还要偷偷告上一状,到时候我非但没有功劳,说不定还得吃上几句挂落,在主公面前大大失分。 因此颜良心中越想越是不忿:“审正南,如今吕布和张飞正在城外烧杀肆虐,我只需率五千兵马就可将他们击退。还是说你要我放任不管,任由他们折腾下去?若是如此,主公威名有损,这个责任算谁的?” 颜良说完之后,心中冷笑。 只要审配敢说个不字,颜良立马就把锅甩到审配头上。 城外死伤的人,损失的财物,还有事情后续所造成的民心不满和民心动荡,全都要算到审配身上去。 颜良就不信了,审配能扛得住? 审配何等精明的一个人,立刻洞悉了颜良的想法,心中也颇感为难。 自己若是继续阻止颜良出兵,还真有可能出现这种状况。 这个黑锅太大,审配自然扛不起,更何况他本人就熟悉兵事,心中推演了一番,发现让颜良带着少量精锐部队出城驱逐吕布和张飞,自己则统领大军镇守邺城,问题确实不大。 只要自己手握重兵,邺城便固若金汤,稳如泰山。 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之后,审配终于同意颜良率兵出战:“颜将军,敌军来势蹊跷,行进路线也不合常理。此中必然有诈,所以此战你要谨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全军为上,破敌次之。” “哼,我自幼熟读兵书,通晓战策,岂会不知这些浅显的道理?” 颜良翻身上马,根本懒得去听审配啰嗦,手中大刀狠狠一挥,当即喊道:“全军出发!” 随即两千骑兵,三千步军,浩浩荡荡地出城。 此战意在驱逐外敌,士兵也大多是冀州人,因此军心可用,士气高昂,为了身后的父母家人,他们人人都有奋死之心。 而在城外,吕布和张飞遵照王景的指示,只攻击世家和豪族,并不侵犯百姓,倒是邺城外围附近的集市和马市里的商铺,都被抢掠一空,让本地商家损失惨重。 不过吕布和张飞都比较克制,没有胡乱杀人,只要乖乖地不反抗,一般就不会有事。 毕竟这一战目的是为了制造足够的压力,逼迫颜良出战,胡乱杀人不仅毫无意义,还会败坏王景的名声,故而决不允许。 看着城外集市火光冲天,颜良气急败坏,当即率领先锋骑兵策马来战,手中一杆长柄战刀,舞得虎虎生风,直接杀向张飞。 张飞看到颜良,肥硕的黑脸上,也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哈哈,颜公骥,终于舍得从你那乌龟壳里出来了?” 大战之前先骂战,这就是先声夺人。 颜良也不含糊,当即回怼张飞骂道:“张翼德,你不过一杀猪屠狗的屠户,焉敢在我面前嘤嘤狂吠?” “找死!” 张飞历经兖州之战,曾率军大败黑山黄巾,因此也算小有名气。 奈何东汉是一个很讲究出身的时代,卑微的出身,往往伴随着人的一生。而杀猪屠狗这种工作,更是被视之为粗贱的营生,向来不被上流社会的圈子所接受。 因此颜良拿这个来黑张飞,可把张飞气得够呛,当即蛇矛在手,满腔怒火地朝着颜良拔马冲杀过去。 铛~ 错身而过的瞬间,战刀,蛇矛,激烈碰撞,气劲交击,发出铿锵锐鸣,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只见劲风扫荡四周,扬起漫天沙暴。 两人皆是当世一流猛将,武骨大成,武道修为远迈同辈。 张飞炼煞入骨,其炁属火,乃是刚猛霸烈无比的先天丙火之炁,一出手便是烈焰席卷,漫天星火。 而颜良的刀法亦是不乏,招式如厚重如山岳,坚忍似大地,运用先天戊土之炁如指臂使,可谓是攻防一体,一时间连张飞都难以取胜。 铛~铛~铛~ 双方交马错镫之际,便已交手数个回合。 张飞直觉手中兵刃上反馈回来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 颜良其实也是如此,二人皆是力量刚猛的路线,仅仅交手数个回合,彼此就迅速确认了对方的实力不容小觑。 不过属性上颜良占据优势,只见他横刀架了张飞的丈八蛇矛,口中大笑:“张翼德,你忘了五行生克之理吗?火能生土,若是缠斗下去,败的必然是你!” 张飞同样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的先天丙火之炁有不少都被颜良吸纳转化,久战不利,必须速决。 奈何不止斗将失利,就连斗兵亦是落入下风。 张飞虽然悍勇,然而他手下的河东骑兵此刻却并不愿意拼命。与之相反,颜良手下的冀州兵,如今却是防守作战,师出有名,为了保卫家乡,更是人人奋勇争先。 很快的,张飞和颜良都还没来得及决出高低,手底下的士兵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都尉,弟兄们扛不住了。” 亲兵的喊声让张飞大为恼怒:“一群废物!” 颜良却是哈哈大笑:“杀猪的,你带兵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嘛。” 交战失利,张飞当即率军撤退。 而颜良得势不饶人,竟是尾随追击不停。 半路上颜良又遇到了吕布,同样交手不过数个回合,颜良虽然在斗将战中处于劣势,但是吕布所率的湟中义从依旧败给了颜良麾下的冀州骑兵。 颜良得势不饶人,趁机催动兵煞发动战法,击溃了吕布的骑兵。 吕布吃下这个闷亏,脸直接黑成了锅底:“我们走!” 接连击败吕布和张飞这两位绝世猛将,颜良的信心顿时膨胀,走路都飘了,盯着吕布的背影就是一通嘲讽:“三姓家奴,不过如此!”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颜良一路尾随追杀,跑得飞快。 连续三天的追击战,双方数次交手,吕布和张飞屡战屡败,和颜良从邺城城外,杀到了阴安城外,颜良才终于勒马而停。 只见他的面前,又出现了数千步军,面北而列阵,队形严整,士气高昂,毫无疑问是一支身经百战的强军。 颜良表情严肃,不复之前连败吕布和张飞时的狂傲姿态。 只因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是名震天下的并州甲士,还有祁侯王景! 曾凭借一己之力击杀董卓,击溃整个西凉军的传奇名将,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惧? 两军阵前,王景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马背上,浑身就有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度。 在颜良的感知中,单单是王景一人,就比数万兵马都要可怕。 颜良身为武道高手,感知是何等敏锐,根本无须交手,他就能感受到王景身上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以及仿佛煌煌烈日一般的宏大气息。 仅仅是远远窥视,颜良就有种被数万根细针扎入毛孔一般,本能的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刺痛。 煌羽烈刀之威,刀未出鞘,敌人便已胆寒! 颜良此刻如临大敌:“祁侯,你当真要进犯冀州,与我军开战不成?” 王景却是一脸淡然的笑容:“颜将军说笑了,算算时间,邺城也差不多该失守了吧?我又何必多此一举,领兵进犯呢?”(本章完) 第207章 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这一句话,直接让颜良心脏狂跳:“祁侯何必虚言恫吓?邺城有审别驾镇守,岂会轻易失陷?” 颜良觉得王景的话太过荒谬,根本不肯相信。 王景却不在乎他信与不信,神色尽显自信和从容:“所谓计谋,便是利用人心的空隙,来达成既定的目标。袁本初自以为妙计夺冀州,岂不知非血战而得的天下,哪里能坐得稳当呢?尔等以为的固若金汤,实则在吾之眼中,简直漏洞百出,不忍直视。” 颜良虽然听不懂王景的话,但是看他如此言之凿凿的模样,心中更感不安,开始怀疑邺城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王景看出了颜良的不安,调侃他道:“今日,不是杀你的时候,所以我决定放你回去。告诉袁本初,阴谋诡计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想夺回冀州,就堂堂正正地血战一番吧” 眼见有并州甲士这样的天下强兵前来阻击,本就心系邺城安危颜良此刻自然萌生退意,当即决定放弃追杀,退兵回返。 而吕布和张飞,则是来到王景面前:“见过主公。” “哈哈,这一次,真是辛苦二位了。” 王景上前将他们扶起。 吕布和张飞都恨恨不已:“若非吾等保留实力,那颜良岂能这般嚣张?这一仗打得那叫一个憋屈啊。” 虽说两人出发之前,王景早就和他们商量好了,这一战旨在诈败诱敌,千万不可死战。 但失败这种事,总归是让人不爽。 尤其是张飞,那火爆脾气,更是忍不了这种事情,一想到这个计谋是郭嘉所排布的,他就一肚子火:“奉孝这家伙的计谋最好管用,否则我就去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是谁要拧我的头啊?” 郭嘉忽然现身,手里还拎着两坛美酒,施施然地走到张飞面前。 两人因为都爱喝酒,所以很快就成了酒友,平日里没少一起吹牛打屁,互相斗嘴。 此时酒坛封口已开,阵阵诱人的酒香飘来,顷刻间便把张飞的酒虫都给勾了起来。 张飞耸动着鼻头,狠狠吸了一口气,随即露出陶醉的表情:“啊,是我最喜欢的烧刀子酒!” 烧刀子,酒如其名,是辣喉的烈酒,又加入了珍贵的灵果火枣进行酿造,蕴含一丝至阳之气,饮之如吞烧刀。 此等劲头十足的烈酒,正是张飞的最爱,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拿:“还是奉孝知我。” 郭嘉却是不给:“方才我好像听到谁说要把我的头拧下来啊?” 张飞直接摇头来了个否认三连:“竟有此事?你郭奉孝乃我张翼德的手足兄弟,挚爱亲朋,何人敢对你不利?简直岂有此理!”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 王景接过酒坛,对张飞说道:“酒,回去再喝,今晚不醉不归!” 张飞这才想起,战时不得饮酒的军规,然后怒瞪了郭嘉一眼:“奉孝,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喝酒,你偏偏拿一坛子烧刀子来我面前晃悠,安的什么心?” 郭嘉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没事,我就是想让你闻闻。” “郭奉孝,你特么……” 话没两句,两人又开始嬉闹起来。 而在此时,邺城却是一片风起云涌,多事之秋。 吕布和张飞虽被击退,然则前有黑山军,如今又有北军前来犯,整个邺城上下顿时人心惶惶,就连城中的世家,也因不安而出现了不满的声音。 治中别驾审配对此颇感无奈,袁绍留他镇守后方,此刻他也只能不断游走各家,逐门逐户的安抚住渐渐躁动的人心。 刚从许攸的家出来,哪怕炼神修为已至宗师之境的审配此刻也是揉捏眉心,一脸疲态,显然被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闹得心力交瘁。 就在他想要闭目休憩片刻之际,忽闻一声弦震飒然而至,忽如其来的黑光,化作一支弩箭,钉在了他的轿子上。 弩箭略微射偏,却也划破了审配的脸皮,只见右侧的脸颊上,一道寸许长的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审配惊出一身冷汗,随即便回过神来,怒声大吼:“有刺客!” 随行的侍卫立刻将审配围成了一团,防止再有暗箭来袭。 与此同时,听闻审配居然当街遇刺,驻守城中的将领更是差点没被吓死,一个个赶忙跑来探望。 他们生怕审配有个好歹,袁绍回来就要问他们的罪。 众将云集于审配的别驾府中,审配本人更是脸色难看,脸上的伤口,虽然已经请大夫包扎过,却依旧在往外缓缓渗血,让审配的表情,更显狰狞和吓人:“说吧,城中为何会有刺客!” 遭遇刺杀,险些丧命,此时此刻的审配,内心之中涌出森寒的杀意,自己方才差点就要死了! 刺客究竟是如何潜入城中,还逃脱了官府监控,动用了大黄弩这样的违禁兵器,这件事稍微想想,就让人细思极恐。 无论如何,审配都不可能轻轻放下,此事他必然会追查到底。 而此时邺城内,不少人都惴惴不安,尤其是那些留守城中的将领有许多人当初可都是韩馥的手下。 在得知审配遭人行刺之后,他们无不面面相觑,满嘴苦涩。 谁让他们身上打着“韩馥”的标签呢? 单单是这一点,就注定了黑锅很有可能会扣在他们身上。 见没人回答,审配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一群废物,要尔等何用?” 当着众人的面,审配大发雷霆,但袁绍接受冀州牧的位子没多长时间,关于情报的掌控暂时还没有办法,只能以后再去思考如何布局,所以审配问起了另一件事:“可曾抓到了刺客?”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最后由有监察弹劾之权的都官从事朱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说道:“启禀别驾,我已封锁全城,想必很快就会将刺客逮捕归案。” 这种官样文章,审配听得多了,冷笑以对:“那就是没抓到咯。” 朱汉一听审配那冷冰冰的语气,额头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整个人亦是惶恐不安,惊慌失措。 袁绍初定冀州,他好不容易才熬出头,可不想因为得罪了审配而被打回原形、 要知道他最近嚣张跋扈,很是得罪了不少人,其中就有前州牧韩馥,没了身上的官皮,他估计立马就要被仇家报复,说不定全家都要横死。 因此朱汉很没有骨气地跪下,直接给审配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疯狂表露决心:“别驾还请再给下官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我必将刺客擒获,交由别驾处置!” “很好,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千万别让我失望。” 说到后面时,审配已经用上了重音,显然意有所指。 而朱汉抬头看了看审配的眼神,瞬间心领神会:“别驾放心,属下明白!” 身为治中别驾,坐镇邺城的最高级别官吏,还是袁绍的心腹属下之一,审配被刺杀的案子,已经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刺杀事件。 毫无疑问,这更是一件足以动摇袁绍权威的政治事件,后续必会在邺城掀起一片血雨腥风,不知道多少家族和势力要因此而遭遇惨烈的洗牌。 无论如何,刺客都必须被逮捕归案。 毕竟在邺城这个袁绍军的大本营里,若是连审配本人的安全都无法保证,那其他人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刺客必须落网! 而且必须是三天之内! 一定要从重从快,否则一旦人心动荡,麻烦只会更大。审配对朱汉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了,即便没有抓到真刺客,那至少也要找到替死鬼,把潜在的风险和威胁先压制下去再说。 毫无疑问,审配是个智者,几乎只是瞬间就想到了事件后续可能造成的破坏和影响,因此提前做好应对措施。 而朱汉就是最合适的执行者,因为他已经往死里得罪了韩馥,连韩馥独子的双腿都打断了,偌大冀州,已无他容身之所。 所以审配没把事情交给其他人来办,而是让朱汉去做这件得罪人的事情,甚至可以用追查刺客为理由,借题发挥,光明正大地去对付那些不肯合作的世家和豪族。 因为审配知道,朱汉现在只能跟随自己的主公袁绍一路走到黑,他不想自绝性命的话,绝对会保守秘密,并且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 审配的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的安排更是不可谓不妥当,但审配终究还是慢了一步,他的想法,他的应对,早就在郭嘉的算计之中,并且已经安排好了反制的措施。 朱汉刚准备出别驾府去抓刺客,结果却被堵在了门里。 门外头,忽然出现一队甲兵,将审配的府邸团团包围,让府中之人插翅难飞。而率队之人不是别人,竟是韩馥当初的从事赵浮。 朱汉认出了赵浮,怒声呵斥道:“赵浮,你居然兵围别驾府,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赵浮当初就反对袁绍入主冀州,甚至不惜举兵对抗,当时他手里足足有一万能开硬弓的冀州射手,实力非常强大,可惜韩馥没有听从他的意见,最后依旧让位于袁绍。 但是赵浮内心深处,依旧对此事挂怀于胸,对袁绍很是不服,因此听了朱汉的呵斥,直接大声嘲笑:“他袁本初自己就是乱臣贼子,你甘当走狗,也好意思污蔑我造反?真是笑话!” 朱汉本打算搬出袁绍来震慑赵浮身边的士卒,却不料竟然弄巧成拙。 毕竟这些士卒都是吃帝朝的皇粮长大的,早已习惯了听从朝廷的命令,当初韩馥是得到朝廷任命文书的冀州牧,他们听从韩馥的命令。 后来袁绍当了冀州牧,还说自己是车骑将军,冀州本地有声望的郡望和名士都没有出面反对,所以他们信了。 可是现在,赵浮质疑了袁绍的身份,这份信任,顿时摇摇欲坠。 同时袁绍政权的合法性,也岌岌可危。 朱汉瞬间想到了这么大的事情,单凭赵浮绝对无法做到,背后肯定有一个惊天大阴谋! 所以朱汉赶紧返身去找审配:“别驾,大事不好了,赵浮兵围别驾府,韩馥可能反了。” 审配一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如何可能?全城的兵权明明掌握在我……啊,不好,中计了!” “别驾你无恙否?” 捂着心口,审配一个踉蹡,若非朱汉眼疾手快扶住他,差点就要瘫倒在地。 审配却是脸色惨然,环顾四周,看着眼前聚在一起的城中守将,他瞬间就想明白了对手的计谋和目的,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震。 自己代替袁绍坐镇邺城,身份何等尊荣? 所以自己当街遇刺,城中掌控兵权的武将必然要来探望,以表忠心,免得落人口实,又或者是在冀州的官场上遭受攻讦。 而躲藏在暗处之中的对手,恰恰是是利用了这一点! 用一起刺杀案,就成功调动了城中各营的将官,导致兵将分离! 然后再趁此机会,遣数百精锐,围住别驾府,就可以从容地策反城中的冀州兵马。 论智谋和心机,审配在众多谋士中,也位列于当时一流,因此越是推演,心情越是沉入谷底:“韩文节绝无此等计谋,背后替他谋划之人,必然擅查人心,而且对冀州,对邺城,甚至对我本人都有足够多的了解,能预知众人的思维和决策,并且提前设下陷阱……” “此人,究竟是谁!?” 审配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是心寒。 背后竟然藏着如此上智之人,还对自己和主公如此怀有恶意! “别驾,吾等眼下该如何是好?” 朱汉已经彻底慌了神,韩馥如果重登州牧之位,别人或许还可平安无事,但是他却是死定了的。 韩馥放过谁都不会放过他! 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审配,哪有精神去在意朱汉的死活,他强装镇定,面色淡然地说了句:“不用担心,我在府内还有数十护卫,加上几位将军随行的亲兵,足可抵挡一段时间。韩馥手里没有兵符,他就算想要策反城中的守军,士卒们又岂会听他的?” 一句话,在场众人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顿时都平复下来。 “别驾所言甚是,没有兵符,他韩文节又能如何?” “兵围别驾府的消息瞒不了多久,等城中守军发现不对,就是赵浮等人身死之时!” 审配现在也只能不断引导众人的思维,把眼前这些韩馥的旧部安抚住再说。 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审配也想不通对方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一个局,到底图啥? 韩馥此举虽然会造成一定的麻烦,但冀州世家心向袁绍,韩馥成功的几率可以说是十分渺茫。 同时审配心里也暗暗恼恨。 好你个你韩文节,不乖乖认命当你的奋武将军,居然敢跳出来搅风搅雨想坏主公的大业? 真是不知死活! 周围前来探望韩馥的将官此时皆是放声大笑,当着审配的面对韩馥百般嘲讽。 “这韩文节,怂了一辈子,偏偏现在冒头,真是不知所谓,或者不好吗?” “就是说啊,没有兵符,他想策反全城兵马,除非他手里拿着圣旨,哈哈哈哈!” 审配听了这话,却没有笑,身子再次发软,刚从没想通的事情,如今答案已然明了,然而答案却是审配最不愿意接受的残酷事实。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片纸夺冀州,好歹毒的用心啊!” 方才想不通的问题,在听到“圣旨”二字之时,审配顿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同时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自己虽然推敲出了对方的全盘谋划,但此计已成,想要破局,却是难如登天。 只因为唯一能够破局的人,此时并不在城中! “难怪要引颜将军出城,必然是对方熟知冀州军内部的情报,明白以颜将军的出身和威望,足以镇压军心,就算有圣旨也难以成事。” 审配终于窥破了对手的用意,但颜良已经出城,难挽败局。 颜良出生于安平郡堂阳县,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又位列河北四庭柱之一,因勇冠三军而素有威望。 正是靠着颜良和文丑等冀州将领的存在,袁绍这个汝南人才得以笼络冀州士卒的军心,让将士听从他的命令。 然而要命的事,文丑与颜良两员大将此刻皆不在城中! 如此一来,只要操作得当,韩馥是真的只需一纸文书,就能合理合法地夺回冀州。 毕竟普通的士卒哪里知道上层大人物的斗争? 他们只会听从命令行事,若是有自己的直属长官在,那还好说,若是没有直属长官,自然是谁的地位高听谁的。 而炎汉帝朝治世数百年,又有谁的地位能高过皇帝? 当然,若是袁绍已经统治冀州数年,不断安插人手掌握关键位置,名声和威望深入基层,只要不用担心被朝廷用一份圣旨就剥夺一切。 可偏偏眼瞎冀州刚刚易主,袁绍对冀州的掌控力显然达不到这样的程度,眼下袁绍军的主力也在忙着与公孙瓒开战,后方极为空虚。 韩馥毕竟是前任的冀州牧,如今又拿着圣旨,而军营里能够说得上话的将领皆不在场,他们就算怀疑,也只能听命行事。(本章完) 第208章 一人就抵得上五个师 一切正如审配所料,不过小半日的功夫,被封锁得水泄不通的别驾府外,很快就传来韩馥夺位成功再临冀州的消息。 这个消息毫无疑问是被故意放进来的,目的就是要瓦解审配等人的斗志。 来自洛阳的圣旨,其上虽无传国玉玺的印鉴,却附有炎汉帝朝的火德龙气,因此毫无疑问是真货! 审配脸上惨白,心头萦绕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意味。 太讽刺了,明明如今的天下格局,乱世景象已经显露,明明圣旨难出京师,冀州却依旧被一张轻飘飘的废纸所彻底颠覆。 难不成自家主公的基业,当真是这般的风吹便倒,不堪一击吗? 别驾府外,韩馥带着手下从事程涣,还有数千甲兵,高调出场,对着里面开始大声劝:“审正南,投降吧,袁本初大势已去,你就别再负嵎顽抗了。” 咿呀呀的声音响起,紧闭的别驾府大门,缓缓开启。 自知无力回天的审配,开门投降,只是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韩馥:“韩文节,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 这目光,这态度,让韩馥暗暗心惊的同时,又感觉万分不爽:“审正南,如今你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说话时最好注意你的语气。” 程涣早就看审配不爽了,见他居然直呼自家主公的名讳,更是当场怒声呵斥:“审正南,死到临头还如此狂妄,真以为吾等不敢杀你吗?” 审配刚直不阿,虽已成阶下之囚,却依旧忠烈慷慨,面不改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想要我低头求饶,那是做梦。” 韩馥知道审配是冀州名士,当年在太尉陈球手下任事时,就因为对宦官态度强硬而名声响亮。更何况审家也是冀州郡望,这样的名士,身份背景往往很不简单,杀之不祥。。 因此韩馥也不敢过分开罪冀州的士族,只能放审配离开。 只不过放他走之前,韩馥又警告审配说道:“审正南,离开之后,切不可再与我为敌,否则下次遇见,定斩不饶!” 赵浮和程涣都是出言反对:“主公不可,审正南此人乃是袁绍死忠,放他离开,无异于纵虎归山!”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 虽然重夺冀州牧大位,然而韩馥怂蛋的本质却依旧没有任何改变,畏首畏尾,蛇鼠两端。 单凭这一点,他就远远不及袁绍。 审配被放走了,府中那些当初归降袁绍的将领,也都平安无事,如今重新向韩馥效忠。 唯有一人是例外。 韩馥目光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剑,已然满布杀意:“朱汉,想不到吧,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朱汉身子抖如筛糠,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向韩馥磕头:“韩文节……不,韩州牧,求你大人有大量,饶在下狗命!” 他磕得十分用力,脑袋撞在地面的石砖上,磕得砰砰作响,脑门都已经淤青一片,甚至都磕破了皮,往外渗血。 可韩馥依旧无动于衷,脸上的杀意,更是丝毫未减:“来人,给我拿下!” “是!” 如狼似虎的士兵,当即领命上前,擒小鸡似地将朱汉抓住。 “饶命,州牧饶命啊!” 朱汉苦苦哀求,只想让韩馥放他一条生路。 然而韩馥想起当天在自己家中,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打断双腿的无力感,胸腔里就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饶命?呵呵,不将你抄家灭族,如何解我心头之恨?” 就这样,朱汉被带走了,脸上带着绝望。 邯郸,这座赵国昔日的都城,西汉时便有“富冠海内,天下名都”之美誉,除国都长安之外,与洛阳、临淄、成都、宛齐享五大都会盛名。 哪怕如今在人口规模和商业繁荣上皆已被邺城超过,但依旧是天下名城之一,其繁华富庶的程度,足以让每一个亲临此地的人不禁感慨惊叹。 自界桥大捷,得胜归来的袁绍,再次路过邯郸城,心中不禁踌躇满志,觉得自己的前路,已经是一片畅通无阻的坦途。 看到邯郸城的繁华,袁绍就仿佛看见了自己君临冀州之后光明的美好未来。 以河北之地的鼎盛,自己占据冀州之气数,将“万民香火”炼化,让自己的炼神修为更上层楼! 袁绍所修炼的功法乃是汝南袁氏的儒门传承绝学《孟氏易》,而他所选择的道路乃是谶纬经学三大流派之一的五心炼神法,尤为擅长《敬用五事篇》,效法古之明君,以德行上应天命,下顺民心,敬天法祖,借“万民香火”来壮大自身。 只要占据冀州,他便可神功大成,到时候倾力南下,纵使强如王景,又如何能够抵挡? 袁绍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自己在获得最终的胜利之后,成为败军之将的王景,那曾经不可一世的脸上,究竟会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他已经开始对这一幕,有了小小的期待。 然而美好的心情,很快戛然而止。 审配亲自送来关于邺城的急报,破灭了袁绍的美梦:“主公,邺城陷落!奋武将军韩馥策反了守军,自称已获得朝廷圣旨,被再次正式任命为冀州牧。” “什么!” 袁绍第一时间的反应是敌人故意散布的假消息。 毕竟韩馥可是大汉第一怂蛋,当初起兵讨伐董卓时,就只敢喊口号不敢亲自参与会盟的缩头乌龟。 之后连手下头号大将麴义都要反他,而他居然举冀州之力亦无法镇压,连续兵败之后居然还想跟麹义求和。 就这么个垃圾玩意儿,居然从自己手里夺回邺城? 简直可笑! 袁绍难以置信地看向审配:“正南,莫要说笑。” 审配语气急切:“主公,配不敢有半句虚言!不信你问颜将军!” 很快,耷拉着脑袋自觉没脸见人的颜良,主动上前向袁绍请罪:“主公,此战皆是某之过,我错在不听审别驾的号令,非得出城追击张飞与吕布二贼,却不料中了敌人奸计,致使邺城失守。” 在审配与颜良两人的详细复盘解释下,袁绍这才明白具体的原因和过程,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刚战胜来犯冀州的强敌公孙瓒,正打算挟大胜之势,威临冀州,结果回到半路,却发现有人偷塔,基地没了! “片纸夺我冀州基业!王元旭,我与你不共戴天!” 袁绍浑身的血液都被怒火点燃,整个人的心情,都已经沸腾起来。 谋士荀湛,听完审配的讲述,也是一脸愕然,随即懊恼地说道:“当初我在渤海城被王景用言语威胁,看来也是他的算计!” 袁绍也是为之懊恼和愤恨:“想不到我百般防范,特意留下两万士卒防守邺城,反倒被王景利用,以区区一道圣旨,就策反了我的两万大军。” 如今的朝廷,威严扫地,但对基层的影响力依旧十分巨大。 尤其是袁绍刚刚招募的都是普通士卒,他们对皇帝和圣旨依旧保留着敬畏,因为谶纬经学的常年洗脑教育,东汉的天子往往代表着天命所归。 普通老百姓除了黄巾军之外,谁敢违逆苍天? 袁绍留守邺城的军队之中,大部分不是收降韩馥的旧部,便是新招募的壮丁,真正完全掌控的亲兵只有颜良麾下的几千兵马。 可偏偏颜良被人用计谋骗出了邺城! 郭嘉正是凭着洞悉人心的智谋,布下这般妙到极点连环计,给袁绍来了一个釜底抽薪,把他老家都给掏了。 兖州,昌邑城。 州牧府内,王景收到了丁三的密信,顿时召集众人商议:“奉孝,此战你当记首功。” 郭嘉姿态傲然,他本就是这般自信之人,因此对王景的赞赏,他欣然收下,然后才笑着恭维了一句:“主公布局巧妙,早早安排了暗子潜伏,若非如此,属下纵使再有妙策,也难以施展。” 王景闻言却是摇头:“我虽然早有安排,但原先的计划,是集结兵力帮助韩馥复起,若非有你献计,此事恐怕还要多费周折。” 郭嘉随后又建言说道:“主公,韩馥虽是复起,然而冀州世家名门恐怕心中仍然更青睐袁绍。而此时袁绍又刚刚战胜辽西霸主公孙瓒,风头正劲,声威赫赫,手中握有数万强兵,又心怀戒备,接下来怕是难以故技重施,只能打硬仗了。” 王景明白郭嘉的意思:“所以奉孝是想问我,如今我军是要襄助韩馥,冒险与袁绍交战,还是安坐不动,坐看韩馥被袁绍所灭?” 郭嘉笑着拱手:“主公英明,一眼便看出了局势的关节所在。”王景先是看了一眼郭嘉,随后又看向荀攸:“奉孝,公达,二位觉得我现在是要战,还是先观望?” 荀攸心中早有定计,当即说道:“主公,袁绍得世家之助力,手下又有审配、逢纪等通晓兵略的谋士,还有麴义、颜良和文丑等猛将,韩馥必败无疑。而我军若是介入,只会白白损耗实力。” 冀州太大了,而王景兵力不足。 如今要守洛阳,要守兖州,还要支援远在并州的张辽。 整个北疆,南匈奴虽受打击,可实力犹存,乌桓和鲜卑等东胡部落同样很不安分,时刻威胁着北方的安危。 更不用说豫州北部,仍然时刻处在袁术和曹操等人的威胁之下。 那么大的地盘,那么多地方要防守,兵力早已捉襟见肘。 再去抢冀州,怕是直接全局崩盘都有可能。 正所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处处都分兵把守,到最后只会一处都守不住。 所以无论是荀攸,还是郭嘉,有脑子的人都不建议王景现在去夺冀州。 除了白白折损兵力之外,不会得到半点好处。 王景觉得郭嘉的建议十分中肯:“确实不适合直接介入这场冀州的内战,不过我们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帮助韩馥拖延更长的时间,对袁绍造成更大的伤害。” 荀攸笑道:“看来主公是胸有成竹了。” “知我者,公达也。” 王景心怀大畅:“兵器,粮草,甚至是帮助促成韩馥与公孙瓒两军联合,袁绍要夺冀州,那就看他的本事了。” 郭嘉摇头叹息:“袁绍若是知道主公送出这样一份大礼,他会作何感想呢?真是让嘉十分好奇啊。” 王景笑着调侃了一句:“奉孝若是真有兴趣,大可以借我的名义,出使冀州,亲自去看上一眼。” “免了,属下就怕这走一遭,到头来会是有去无回啊。” “哈哈哈哈~”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开怀大笑,都对袁绍的遭遇有些幸灾乐祸。 数日后,冀州邺城州牧府。 韩馥连续多日在外四处游走安抚军心,如今才回到城内,搬出了中常侍赵忠的旧宅,再次住进了官邸。 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景象,每次看到与记忆中不同的地方,都让韩馥心情浮现出几分不喜,因为那是袁绍留在这里的痕迹。 “来人!” 韩馥轻哼一声,叫来奴仆将看不顺眼的地方全部做出调整,直至将袁绍留下的痕迹全部磨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没等韩馥高兴多久,就有亲卫来报:“主公,城外有人自称是祁侯所派的使者,他们想要入城。” 韩馥还以为是援兵到了,结果心急火燎地去了现场一看。 好家伙,使者总共也就七百多号人。 虽说这些骑兵身材高大,兵甲犀利,身上更是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股悍勇之气。 但就这么点人,能济得什么事儿? 郭嘉看见反复到来,笑着上前打招呼:“再下颍川郭奉孝,见过韩州牧。” 韩馥不认识郭嘉,再加上心中期待的援兵没看到,因此韩馥心情十分不爽,对郭嘉更是不待见:“客套话可以省下了,如今军情紧急,我现在只想知道援军在何处?” 郭嘉对韩馥的轻视态度不以为意,依旧面带微笑:“州牧说笑了,你要的援军,已经来了啊,不正在你的面前吗?” 韩馥左顾右盼,显然没看到什么狗屁援军,随即眉头深锁,看向郭嘉表情比之刚才更加不悦:“你是在耍我吗?你带来的这几百骑兵,难道就是你口中所谓的援军了吗?” “州牧弄错了。” 郭嘉摇头,指出了韩馥思维的盲点,随后又指了指自己:“在下才是援军,这些骑士是来保护嘉之安危的。” 越说越离谱了! 韩馥面色不善地瞪着郭嘉,如果那几百骑兵,以及领军的黑脸战将看似实力不凡,这些都还稍微有点用处。 而郭嘉这个人,在韩馥看来,除了浪费粮食根本就没什么别的本事了。 “你是援军?” 韩馥被这个说法激怒了,如今袁绍正在聚集实力,串联冀州各地的士族,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 一旦袁绍成功将冀州本地士族的力量整合成功,韩馥很清楚自己绝无可能守住邺城,为今之计,他只能寻求强力的奥援。 但是现在,被他寄予厚望的王景,却是让他大感失望:“祁侯不是承诺过,要助我守住邺城。你说你是他派来的,难道你一人,可以抵得上十万大军吗?” “当然不能。” 郭嘉故作惊讶一番,随即很是优雅地回应道:“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谦虚,十万人太多了,打个对折五万人刚刚好。” “你管这叫谦虚?” 韩馥被郭嘉的无耻给击败了,长这么大,他就没见过比郭嘉更嚣张狂妄的人。 然而郭嘉这都还没完,评价完了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张飞,对韩馥说道:“且容我介绍一番,他就是张飞张翼德将军,号称万人敌,所以至少能抵一万人。” 随后郭嘉掰着手指头,当着韩馥的面计算说道:“你看,我加上他,不就是六万大军了?有我们二人襄助,邺城固若金汤矣。” 韩馥都没来得及反对,张飞却是不乐意了:“奉孝,凭什么你能抵五万人,我只能抵一万?这不公平!” “别太在意细节。” “我不管,我五万,你一万,就这么说定了。” 自知讲“道理”绝非郭嘉的对手,张飞直接耍起了无赖。 两人一问一答,全都没把韩馥这个冀州牧放在眼里。 韩馥这下可就火大了,从眉毛往上烧,差不多有三丈高的那种,当即一声喝问止住两人的争论:“你们两个够了,州牧府可不是让你们玩闹之地!” 此时此刻,韩馥已经失去耐心。 他甚至开始有些后悔了,当初怎么就脑子一热,上了王景的贼船呢! 如今贼船已上,再想下来,却是太迟了。 郭嘉却不理会韩馥的心情和兴致,直接取出一份合约,交给韩馥:“州牧,这是我主诉求,只要你签字画押,我自然会帮你取来你想要的援军。” 合约中内容他之前就看过来,大部分依旧是关于冀州开放贸易的要求,王景对冀州的领土,暂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野心与诉求。 因此韩馥只是略微扫了几眼,确认过没问题之后,就全盘接受了合约上的所有条款。 此时的冀州,还未真正感受过工业化生产体系的可怕,等韩馥意识到什么叫做工业剪刀差的时候,恐怕就一切都晚了。 “协约已签定,说好的援军呢,何时派出?”(本章完) 第209章 郭祭酒,请问我是哪种狗? 郭嘉命人将签署完毕的密约用锦盒装好,随即面带笑容地看向韩馥:“韩州牧弄错了一件事,嘉何时说过援军是我家主公所派出的?” “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遭人戏耍,就算韩馥天生怂逼,也忍受不了郭嘉这百般的挑衅和讥讽,额头上青筋毕露,忿怒骂道:“郭奉孝,别以为你是祁侯的使者,就敢三番两次的戏弄本官!今日你若是不说个清楚明白,就休怪我……” “哦,州牧这是要与我主大动干戈不成?” 郭嘉一脸傲然,虽被韩馥以性命要挟,面上的笑容依旧是优雅而从容,骨子里更是有种不可一世霸道气势:“还请州牧三思而后行,眼下冀州之局势,除了我主之外,还有谁能施以援手呢?” “你!” 韩馥恨不得当场让人把郭嘉拖下去宰了,但是一想到郭嘉的背后站着王景,他就不敢这么做。 最后,韩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郭嘉带上张飞,大摇大摆地从州牧府正门离开。 离开之后,确认周围都是安全区域,张飞忍不住问郭嘉:“你刚才一个劲儿地触怒韩馥,当真不怕他暴怒之下失去理智,当真把你给宰了?” “翼德有所不知,嘉不怕韩文节愤怒,我怕的是他还不够愤怒,一个习惯了当缩头乌龟的怂蛋,若非怒火中烧,他岂能鼓起勇气和袁本初死战到底?所以我才会一直挑拨他的情绪,让他沉浸在愤怒之中,无时间也无余力,去考虑其他。” 郭嘉摇头晃脑的模样,让张飞有种智商上被人小觑的感觉,让他分外不爽:“哼,谁说我不懂人心?别人的心我是不懂,但你的心,我敢肯定是黑的!” “翼德此言差矣,我郭奉孝向来以诚待人,你莫要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声。” 说完郭嘉就骑在马上,向着城外走。 张飞赶紧追了上去,一脸不解:“喂,才刚来邺城,我们现在这是又要去哪里啊?” “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向来以诚待人啊,都已经跟韩州牧夸下海口,说我价值五万援军了。若是不帮他真的找来五万人,那我不就成骗子了吗?” 郭嘉一脸当然的语气,看得张飞目瞪口呆。 好半天张飞才回过神来:“不是吧,你来真的啊?现在这个状况,你是要从哪里变出来五万援兵给韩馥?撒豆成兵吗?难不成你是妖人张角转世,还会术法?” 郭嘉没好气地白了张飞一眼:“你是不会算数,还是脑子被驴踢了?以我的年纪,张角死的时候我都十四岁了,转世你个头啊?更何况转世是梵教的说法,我们中原汉人不兴这一套,你以后少接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出城之后,郭嘉带着张飞,一路南下,越过冀州的边界,进入朝歌。 严格来说,朝歌也属司隶地界,归京师管辖。 但是这个地方,因为附近山脉陡峭,地形复杂,因此多有叛逆潜伏,其中就包括了黑山军的于毒所部,就驻扎在此。 朝歌西山,凶名赫赫的老虎岭。 只见巍峨雄浑的群山中,藏着一座规模惊人的黄巾山寨,此地群山环绕,依托一条蜿蜒的河流修建而成,上百个大小不一的村落星罗棋布地各自占据一处处浅滩,形成了一个众星拱月的格局。 彼此气运交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十二座最大的山寨作为气运汇聚的节点,如同十二轮大月,镇压了此地的气数。 此地并非黑山军所修建,而是仙秦帝朝时期,为了巩固北疆而大兴土木,耗费十年时间才建造而成的浩大工程。 为的便是防备北方匈奴南下,同时压服赵、魏二国余孽。 秦灭后此地落入炎汉帝朝手中,黄巾之乱后被黑山军所占据。 这十二座山寨中,不仅有驻军,更有不少从贼的民众,他们在山中也开垦了土地,甚至开挖了井水,修筑了水渠,显然是将这里当成了世外桃源一般用心经营。 议事堂,于毒听闻手下来报,说门外有祁侯的使者前来拜访时,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不知为何,于毒忽然又想起了眭固战死的那一天,风很大,吹起的沙子迷住了双眼。 但是眭固死亡时飙飞的鲜血,在记忆之中却是如此清晰,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让人心惊胆战。 于毒也算是老黄巾了,直面过的帝朝名将数不胜数,甚至还和袁绍手下的颜良、文丑等几位一流猛将都交过手。 但这么多的对手之中,没有人如王景一般能给于毒造成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心中百感交集,虽然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是于毒还是决定见上一见。 于毒命人在前厅设宴款待,一见面就非常热情地寒暄道:“在下于毒,见过两位朋友。” 张飞听完便对郭嘉哈哈大笑:“这人真傻,你要卖他,他却当你是朋友。” 大嗓门一开口,声音就震的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于毒顿时被张飞给吸引过去,惊讶于张飞的年纪和修为,还未至而立之年,武道修为便已踏入第五大境,浑厚的气血奔流不息,只是站在那里,便宛如一座微型火山,炽烈的天地元炁蒸腾不惜,扭曲周身数尺之地。 如此修为,简直惊世骇俗,遍寻整个黑山军,无一人能与之相提并论! 于毒定睛一看,只见张飞豹头环眼,膘肥体壮,面目虽有忠厚憨直之相,却也暗藏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威严和霸道,显现出一身刚猛暴烈的脾性。 毫无疑问,在有眼光的人眼中,张飞这样的猛将,就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醒目显然。 于毒毫无疑问是个有眼光的贼,因此一眼就看出了张飞的不凡,心中更是震惊:“此人当为绝世猛将无疑!祁侯麾下果真人才济济,单单派出一个使者,随行之人就是这等猛士,实在是太可怕了!” 至于张飞的话,于毒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这纷乱的世道,就连黄巾军内部都分地域和派系,有勾结和内讧,卖队友和被队友卖都是家常便饭。 忽然来了一个敌对势力的使者,必然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总不能是因为对方看自己可怜,所以上门来友好慰问的吧? 深处乱世,起于草莽的于毒,早就看透了世情人心的诡谲难测,想法早就不是当初追谁张角的时候那么天真了。 道之一国,众生平等? 呵呵,能活到现在的老黄巾,谁还信这个啊? 郭嘉和张飞,都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 于毒则是好奇:“原来是郭祭酒和张将军,久仰久仰,不知两位突然造访,是想劝降在下吗?” 郭嘉看向于毒,嘴角露出一抹玩味地笑容:“渠帅若愿意弃暗投明,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此一来,也免了日后你我两家兵戎相见,生灵涂炭。” 这般不按套路出牌,而且脸皮贼厚,于毒差点没遭得住。 自己只是照例客气一下,你他娘的还真是不和老子客气啊! 于毒看着郭嘉那张欠揍的帅脸,嘴角连连抽搐,下意识地便用力捏了捏拳头,差点没忍住要出手。 但看了一眼郭嘉身旁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的张飞,于毒还是决定先忍忍,毕竟小不忍则乱大谋。 “郭祭酒这是专程来寻在下开心的吗?” “当然不是,我是来送阁下一场泼天富贵的啊。”郭嘉眉眼弯弯,嘴角含笑,一副和善至极的表情,仿佛真是来给于毒送好处的一般。 然而于毒看了郭嘉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却没来由地心底发寒,总觉得对方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没安好心。 所以于毒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习惯性地推脱道:“郭祭酒说笑了,在下有自知之明,若真有大富贵,也未必能落到我的头上。” 于毒话语中暗含讥讽,毕竟帝朝绵延四百载,门户之见根深蒂固,有好处的事情往往都是世家和豪族自己享用,肥水何曾流到过世家豪族以外之人的田里? 黄巾军上下基本都是穷苦百姓出身,他们天生就是被压榨的鱼肉。 可郭嘉却仿佛没听懂于毒的嘲讽,自顾自地颔首说道:“人贵自知,渠帅能正视自己的渺小,苟活于朝歌这一隅之地,也是难得的生存之道。” 言辞恳切,但话语中藏着的尖酸刻薄,简直字字都往于毒心口上扎,扎的他的心都在滴血。 这特么都什么人啊! 老子自谦一句,你还哔哔上了? 要不是害怕弄死你被祁侯报复,你看老子打不打爆你的狗头! 于毒觉得自己勉强算是有几分城府和心机,在黑山军众多渠帅之中,脾气都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可仍被郭嘉几句话就给气得呼吸不畅,怒火几乎按耐不住。 再这么把话题绕来绕去,于毒真的担心自己会情绪失控。 所以于毒不打算和郭嘉绕圈子了,直接问道:“闲话少提,郭祭酒有何来意,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于毒已经打定主意,若是对方的建议有利可图,他就出手。 若是无利可图,那就一切作罢。 郭嘉嘴角微扬,心中很是得意,任你如何老狐狸,还不是被我一句话就破功?在我郭奉孝面前玩心计玩城府? 你还不够格啊。 随即郭嘉便对于毒道出邺城易主以及冀州即将爆发内战的消息:“在下此次前来,乃是代表了冀州牧,希望能与黑山军联手对抗袁绍。冀州牧虽有朝廷大义在身,更有我主鼎力支持,然袁绍背后毕竟站着大量的冀州本地世家,所以才来与贵方商议结盟一事。” 于毒陷入沉思,随后浓眉一皱:“你要我出兵?” “不错,在下恳请渠帅倾力相助,为韩州牧阻击袁绍军。” “呵呵?你空口白牙的就要我黑山军出兵?凭什么?韩文节与袁本初都是我黑山军的仇敌,与其参与其中一方,我何不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呢?” 郭嘉啧啧了两声,语气颇为嫌弃:“渠帅刚才不是说过,你有自知之明的吗?为何此刻又说出这般蠢言蠢语呢?” 于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生气,然后才咬着牙看向郭嘉:“郭祭酒,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帅的忍耐力也是有限度的。” “啧啧,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渠帅不想听,嘉不说便是了,反正死的人又不是我。” 随后郭嘉故作惋惜地又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唉,可叹这偌大的河北,只有袁本初称得上是猛虎,其余不过诸犬罢了。韩馥是守护之犬,虽有城墙阻挡,也必被袁绍所败。而当袁绍歼灭了韩馥,幽州刘虞,辽西公孙瓒,还有渠帅你,谁最有可能成为他的下一个猎物呢?” 这一番话,直接说得于毒眉头狂跳,太阳穴都快鼓起来了。 自己好歹坐拥十万兵马,百万人口,乃是虎踞一方大豪杰大英雄,在你口中怎么就沦为“诸犬”之一了! “其他的先不说,这河北诸犬,请问在先生眼中,我是什么犬种?” 于毒胸口起伏不定,手掌更是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之上。 被人当面骂成狗,他要是还不生气,那就真成泥捏的了。 然而对于于毒的愤懑,郭嘉直接选择了无视,自顾自地评价道:“公孙瓒是獒犬,形若猛虎,凶残霸道,却不是猛虎的对手。刘虞是忠犬,除了对汉室的忠诚,能稍微看顾家业之外,一无是处。” “再来,就是渠帅你了。” 郭嘉拿起酒碗,小酌了一口,这才笑着说了四个字的评语:“丧家之犬。” 黑山军本就是黄巾军的一支,不被朝廷和地方所接纳,看似自由自在,其实本质仍是无家可归,流离失所。 虽然郭嘉说的难听,但于毒却是有苦自知。 丧家之犬这四个字,当真是不能砸贴切了。 所以于毒不发一语,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沉浸在无边的思绪之中。 郭嘉见状,当即继续开口说道:“渠帅,我家主公有言,犹豫就会败北。袁绍是猛虎,他一旦吞噬了韩馥这个猎物,再养好了一身的伤病,接下来的目标,就是与邺城近在咫尺的黑山军了。公孙瓒有实力,刘虞有大义,能让袁绍稍有顾虑。可渠帅的黑山军有什么呢?” 既无大义名分,又无足够实力,还在袁绍卧榻之侧,不干你干谁? 毫无疑问,当郭嘉将黑山军的结局,血淋淋地扒开之后摆在于毒面前时,于毒就已经明白,自己其实别无选择了。 “让我出兵可以,但我有条件!” 郭嘉还未等于毒开口提出条件,就笑着承诺他道:“在下敢答应,渠帅敢信吗?这样吧,北军可以开启互市,允许黑山军采购粮草和兵器。至于渠帅能在冀州打下多少地盘,取得多少利益,这就要看渠帅自己的本事了。” 这锅甩的,简直让于毒无话可说。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但是于毒又不得不承认,郭嘉的话很有说服力,开出的条件,也十分“诱人”。 冀州富庶,于毒又如何不知? 无论是打下地盘,还是获得粮食、人口还是财货,这笔买卖都很划算。 随后郭嘉又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听说你们黑山军的首领张燕暗中与公孙瓒有所勾结,所以麻烦你去通知一声,到时候联合公孙瓒一同出兵,反正你们几个人,都是袁绍的手下败将,应该有共同的话题可以聊,就免去我多走一趟的麻烦了。” 于毒越听越头大,感觉今天和郭嘉这一顿接触下来,命都得短几年:“我家首领是与公孙伯圭有几分交情,却也不用说成是勾结那么难听吧?” 至于手下败将什么的,于毒也很无奈,毕竟确实是打输了,输了就得认啊。 聊完正事,于毒根本不敢留郭嘉过夜,连忙亲自带人“送”他和张飞等一行人离开老虎岭。 临别之际,于毒忍不住问了郭嘉一句:“话说厉害的谋士,一般都像是郭祭酒你这样得势不饶人的吗?” 郭嘉摆了摆手,语气颇为嚣张:“那倒不是,他们一般都没我厉害。” 于毒:“……” 他开始后悔了,自己就不该嘴贱去多问这一句的! 汝听,人言否? 离开老虎岭,二人踏上归程,半路上张飞忍不住询问郭嘉:“奉孝啊,话说你为何总是出口伤人呢?是天生嘴臭,还是真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 郭嘉白了张飞一眼,没好气地骂道:“什么出口伤人?翼德你莫要胡言乱语,我为军师祭酒,自当为主公的大业筹谋策划。如今冀州之势风云变幻,军情紧急,我自然也要雷厉风行,用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达成目标。” “难怪祁侯要俺一路护送你,若是没俺随行,你这么口臭,早就在半路上被人打死了。” 张飞学着郭嘉的样子,一边摇头晃脑,一边下着结论,仿佛在这一刻,他也成为了眼光独到,智计百出的绝顶谋士一般。(本章完) 第210章 你看我吊不? 兖州,昌邑。 郭嘉回来时,已经是十天之后。 官邸内,王景亲自设宴,迎接郭嘉的归来,见面便笑语晏晏:“我们的大功臣终于平安回来了,看来翼德将你保护得很好。” 张飞得意地搓了搓鼻头,下巴微微扬起,神采飞扬地吹嘘道:“不是俺夸口,若非俺一路小心护送,以奉孝逢人就喷的个性,怕是很难活着回到昌邑。” 说完还得意地朝郭嘉抖了抖自己那又黑又粗的眉毛,仿佛在说,你看我吊不? 见张飞在那耍宝,郭嘉就忍不住调侃:“翼德啊翼德,你名里有飞,字中带羽,难道说你是个鸟?” 张飞一听就急了,急忙争辩道:“靠,你才是个鸟,你全家都是个鸟,老子是人!” 奈何逞口舌之利,张飞又岂是学过儒门唇枪舌剑这一秘术的郭嘉的对手? 转眼间他就被怼得吹胡子瞪眼,哑口无言。 郭嘉越说越是眉飞色舞:“翼德你长得这般乌漆墨黑,嗓门还大如铜锣,以嘉观之,翼德你不只是个鸟,还是百鸟图中的乌鸦。” 张飞当场气得想打人! 王景赶忙上前阻止:“翼德你也是,明知道奉孝铁齿铜牙,你非得去招惹他,不是送上门让他损你吗?” 张飞扬了扬砂煲大的拳头,怒气冲冲地瞪了郭嘉一眼:“看在祁侯的面子上,这次就不与你计较,待会儿酒桌上见!” 很显然,张飞这是要找郭嘉拼酒,在酒桌上找回场子了。 想要拼酒,肚子里长着酒虫的郭嘉又岂会怯场,当即笑道:“哈哈,正有此意。” 两人虽然时常斗嘴,但私底下的私交其实不错,否则王景也不会在这次的行动中,让张飞一路随行保护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众人皆喝至微醺,气氛渐渐变得活跃起来,而王景也开始向郭嘉询问起此次黑山之行的细节:“奉孝,可曾说服黑山于毒?” 见王景提起任务,郭嘉也是脸色肃然,认真地拱手作答道:“回禀主公,嘉幸不辱命,已说动黑山于毒出兵,详情如下……” 随着郭嘉的讲述,不止王景,就连荀攸也啧啧称奇,大赞道:“韩文节有眼不识金镶玉,奉孝之才,一人足可抵十万精兵啊。” 王景也是洒然一笑:“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我得奉孝,胜得千军万马啊。” 毫无疑问,郭嘉是三国时期的顶尖谋士之一,其能力、智慧和才干,与贾诩、荀攸、司马懿和诸葛亮等人,皆是同一个水准。 尤其是郭嘉最擅长洞悉人心,其才策谋略,更是超卓,足可称之为世之奇士。 王景之所以任命郭嘉为军师祭酒,便是看重他这方面的能力,让他为自己筹谋策划,查遗补缺。 ………… 豫南,许县。 自攻略兖州失败之后,曹操便收缩兵力,回到老家舔舐伤口,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 虽说眼下需要韬光养晦,可曹操毕竟是乱世枭雄,其才干谋略丝毫不弱于郭嘉和贾诩这样的顶尖谋士,因此他并未枯坐死等,而是在静待时机的同时,也不忘四处派出探子,收集关于王景的情报。 因此冀州方面的变故,很快便传入了他的耳中。 在得知韩馥复起重夺邺城的消息之后,曹操立刻找来陈宫商议:“公台,关于邺城改旗易帜一事,想必你应该也有所耳闻了吧?” 冀州为天下第一大州,其归属不仅关乎河北的局势,更关乎天下大势,因而牵联甚广,引得群雄瞩目。 陈宫身为兖州名士,自然也有一套他自己的情报来源渠道,所以早就得知了邺城再次易主,冀州将陷入内战的消息。 如今曹操问起此事,陈宫也是露出一脸凝重的表情:“颍川郭奉孝,鬼才之名当真是实至名归。一人可抵十万兵,有他襄助,王景怕是要如虎添翼了。” 哪怕是在这个伟力归于一身的世界,一个顶级谋士所能够起到的作用同样十分重要,甚至某种程度上能够达到战略级别,其存在价值丝毫不弱于武功盖世的超级猛将。 刘备就是最好的例子,出山就自带关羽和张飞这两位绝世猛将,既可统兵,又能征战。 可即便如此,缺乏一流谋士的刘备依旧混得惨兮兮,从征讨张角开始,就好几次被人跟撵兔子似的撵得到处乱跑,居无定所,惶惶终日。 就是因为没人帮他出谋献策,分析时势,哪怕身旁有关羽和张飞这样一骑当千的猛将亦是毫无用武之地。 在曹操和陈宫看来,王景本人就已经难以对付了,如今又有了熟知兖州和豫州内部情况,又对天下格局有极深见解的郭嘉辅佐,只会比以前更加难以对付。 而曹操也看出了这一点,甚至听到郭嘉的名字,就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痛,仿佛有一件难以割舍的珍宝被人抢走了一般:“奉孝之名,我路过豫州时也曾有过耳闻,奈何缘悭一面,终究是错过了。” 陈宫见曹操有些意志消沉,当即劝谏道:“孟德你又何必如此挂怀?天下英才,绝不止郭奉孝一人,你只要心中壮志不熄,自可奉天承运,建立一番名垂青史的功业,届时还怕不能群贤毕至,助你成事吗?” 曹操本就不是轻易就会认输的性格,如今又得陈宫勉励,当即恢复往日英姿,顾盼之间,豪迈而不失威严,浑身散发出强大个人气场。 两人围绕着地图,左看右看,心中却是依旧疑虑重重。 曹操本就是极其高明的战略和战术大师,但是王景挑拨冀州内战的这个举动,却让他有些看不太懂,顿时提出了心中的疑问:“公台,你说王元旭究竟意欲何为?冀州内战,韩文节纵使与黑山于毒和公孙伯圭联手,最后也必不可能本初的对手。王元旭为何不直接出兵支持韩文节呢?” 陈宫也是愁眉深锁,心中难以判断,最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吾也猜不透王景此人之心思,孟德,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做呢?” 曹操琢磨了片刻,当即一掌压在标示着冀州刺史部字样的地图上,断然说道:“若是我的话,必已暗中出动精兵,先协助韩文节削弱本初之兵力,想尽办法先除去这个最大的强敌。偌大冀州,唯有本初可称英雄,其余之辈不过碌碌无为的蠢人,以二桃杀三士之策就可分化瓦解,逐个击破。” 在曹操看来,袁绍这样的猛虎必须趁他病要他命,只因为猛虎有一统冀州,乃至统一整个北方,进而席卷天下的能力。 但冀州一时之间难以进取,所以必须留下群狼,让他们瓜分冀州,内斗不休。 “这不过是常理之内的计谋,你认为王元旭想不到吗?” 陈宫发问。 曹操肃声答道:“不可能,就算王景想不到,他手下的谋士人才辈出,必然会提醒他才对。” 陈宫闻言颔首:“是啊,所以这件事情不合常理,王元旭此举必有深意。” 曹操长叹一声,目光之中,仿佛有惊雷闪电:“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无论冀州内战是谁胜出,到了最后,最大的得利者必然是王元旭无疑。” 冀州,邺城。 城外十里,军帐连绵无尽,犹如天上的云彩。 袁绍凭着界桥之战以弱胜强击败公孙瓒的骄人战绩,很快就获得了冀州大部分世家的支持。尤其是其中世代有人在朝为官,与汝南袁氏世代交好的冀州本地名门,他们对袁绍的支持和帮助可谓不遗余力。 因此袁绍虽然丢了邺城,却仍然轻松地就集结起了六万大军,仿佛王者归来一般,气势汹汹地杀了一记回马枪。 劝降未果,袁绍愤怒地返回中军大营:“韩文节这个老匹夫,破城之后,我必杀汝满门,鸡犬不留!” 袁绍手按名剑泰阿,眉宇间杀气腾腾,双眸中已然化出一片愤怒的火海。 此前他率兵讨伐董卓之时,韩馥就对他多有掣肘,时常克扣粮草和军饷可谓司空见惯,若非顾及名声,他早就对韩馥下手了。 奈何韩馥降而复叛,这一次袁绍是真的动了杀心。 审配身上背负着丢失邺城的黑锅,此刻也是恨得咬牙切齿:“若非韩文节,冀州大好局面岂会败坏至此?主公,此战之后,当血洗冀州,消除所有的不安定因素,否则若是再来一次,我军必元气大伤。”袁绍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认同审配的建议。 原本若是没有韩馥的背叛,凭着界桥之战的大获全胜,他拿下整个冀州可谓轻而易举。 之后再倾冀州之力,北上扫灭公孙瓒亦是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可惜这个完美的计划,如今却被韩馥的背叛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冀州乃是天下第一州,钱粮与人口乃是最多的,除此之外,能够提供的修行资源同样极多,尤其是盛产土麟玉以及天外陨铁,都是能够提升实力和修为的重要战略资源。 作为上古三皇五帝时代就被深度开发的中原腹心之地,冀州灵田和福地极多,因此诞生的世家和名门更是冠绝四海,可谓人杰地灵,英才无数。 奈何人一多,就难以齐心,因此哪怕是冀州本地的世家内部,虽然支持袁绍的声音占据了主流,却也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 至于盘踞在县乡的地方豪族,那更是对袁绍没什么亲近感。 世家豪族,都是习惯了见风使舵的趋炎附势之辈,袁绍大胜,想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容易。可是如今邺城事变,他们的态度自然也再次变得暧昧起来。 毕竟趋炎附势乃是人之本性,你要世家和豪族雪中送炭,那是难如登天。 可你要是让他们锦上添,他们却是乐意之至。 眼下的冀州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在袁绍夺回邺城确立他河北霸主的地位之前,想要从冀州本地世家和豪族身上获得更多的扶持恐怕是没啥指望了。 但更让审配和袁绍头疼的,却是王景的目的未明。 有这样一个难缠的对手虎视眈眈,实在是让袁绍脊背发凉难以安寝,所以他召集众位谋士前来商议对策:“诸位,你们说王元旭不直接出兵究竟是何用意?” 片纸夺冀州之后,又派出谋士郭嘉,三言两语,就为韩馥说来十万大军。 如今的冀州,南有黑山军,北有公孙瓒,虽说这几位算上韩馥在内,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可当这些老对手此刻携手并进地来对付自己,袁绍依旧感觉到了压力山大。 而更让袁绍焦虑的是猜测不出王景的意图,就好像一把利剑被敌人握在手里,哪怕不曾出鞘,威胁却仍是实实在在的。 袁绍就怕自己和韩馥打得火热之时,露出破绽,然后遭遇王景的雷霆一击。 袁绍手下,首席谋士荀湛,还有田丰、审配、逢纪和许攸这四大谋士,一个个目光交流,全都露出无奈地表情。 因为王景的想法,他们也完全猜不透。 人群中,唯有许攸是表面焦虑,心中淡定。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内奸,身在袁营心在王,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打算随便糊弄了事,但是经过此事,许攸打心底里觉得当个内奸其实也挺好的,感觉比跟着袁绍混三天饿九顿强多了。 眼下冀州风波不断,众人惶惶不可终日,唯有他许子元一点也不慌。 无论袁绍输还是赢,他都稳如老狗。 就在许攸的眼皮子底下,袁绍麾下的一众谋士谋划商量讨论了半天,却还是没有得出靠谱的结论。 最后还是田丰开口:“主公,无论王元旭在阴谋算计什么,我军的战略目标都必然是要攻陷邺城。” 审配熟知军略,也开口提醒袁绍说道:“主公,如今我军战力虽强,又是本土作战,可来自黑山军与公孙瓒的威胁,却是不得不防。” “是啊,主公,一旦腹背受敌,局势恐怕会难以收拾。” 局势危殆至此,原先天天吵吵吵的谋士团队,现在也不闹腾了,毕竟袁绍若是完蛋,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就算想要争抢利益,也得先把邺城打下来再说,否则袁绍军一旦败亡,到时候树倒猢狲散,他们还争个锤子。 袁绍表情凝重,再次发问:“诸位可有良策?” 这一次,荀湛站了出来,慷慨激昂说道:“主公,湛愿出使幽州,晓以利害,说动刘伯安与我军联手。” 袁绍大喜:“好,若得刘伯安襄助,那就能掣肘公孙瓒了,至少要让他无暇攻打冀州。” 荀湛曾经派出不少探子,暗中访查过幽州的情况,因此知道许多关于刘虞与公孙瓒二人不和的情报,所以打算利用这一点,为袁绍缓解来自辽西的压力。 偌大的幽州,公孙瓒主战,刘虞主和,当初在应对乌桓人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二人的矛盾难以调和,冲突爆发不过早晚之事。 而荀湛需要提前将这个冲突引爆,利用刘虞来牵制公孙瓒。 公孙瓒这个麻烦有了解决的办法,袁绍又问:“黑山军之事,又当如何处理?” 黑山军的战斗力不怎么样,但人数是真的多,若是不停袭扰侧翼的话,还是会给袁绍军造成不小的压力。 因此不解决黑山军的威胁,袁绍根本无法集结全部的力量攻打邺城,快速拿下韩馥。 袁绍本身就对邺城极为熟悉,因此更是知道要从韩馥的两万守军手里攻陷这座坚城会是何等的艰巨。 即使拥有三倍以上的兵力,又有猛将和谋臣辅佐,伤亡也必然惨重。 作为最早追随袁绍,并且又献计帮助袁绍反客为主夺冀州的谋士逢纪,值此危难之际,又再次挺身而出临危受命:“主公,纪愿往并州,说动上党太守张稚叔出兵,逼迫于毒等人退守。” “甚善!” 袁绍很是高兴地看着逢纪,心中更是感慨,虽然来到冀州之后,手下的谋士越来越多。 但是无论忠诚还是能力,依旧是逢纪最值得自己信任啊。 当即袁绍便同意了逢纪的建议:“元图,出使并州一事,就全赖你运筹了。” 上党张杨,并州云中人,也是东汉末年群雄之一。 此人割据并州南部,面对张辽和王景的命令也是听调不听宣,在并州内自成一系。 而张杨此人在宦官专权时就曾奉大将军何进之命回并州募兵,此后一直留在上党攻打山贼,和黑山军也是老对手了。 因此听到逢纪说起张杨,袁绍立马同意了这个计策。 昌邑,州牧官邸。 王景正在与荀攸下棋,棋盘上,黑子白子,龙争虎斗。 在确定的规则下,纯粹的智力比拼,荀攸根本不是王景的对手,不一会儿就举手投降:“属下又输了,论棋艺,不知天下间可还有谁能做主公的对手。” “棋局而已,闲暇时消遣娱乐之用,公达何必在意。” 王景笑了笑,凭借着报身的炼神修为,王景的算力堪比超级计算机,在下棋这种单纯比拼脑力计算的游戏里,他确实可称无敌,棋圣来了也得跪下叫爸爸。 正是因为如此,常与王景对弈的荀攸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两人收拾棋盘的时候,一名暗卫忽然进入,将一封密信交到了王景手上:“主公,来自冀州的密信。”(本章完) 第211章 无极甄氏,有女名宓 “密信?可是丁三寄从邺城来的?” 王景大感好奇,难道冀州这么快又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是袁绍这么迅速就攻下了邺城? 荀攸看了看密信上的记号,却说道:“不是丁三,看记号,是潜伏在袁绍身边的暗子所寄出,经由丁三之手转交于主公。” “暗子?是许子远吧?我倒还真是差点忘记了此人。” 王景嘴角露出轻蔑的冷笑:“许子远啊许子远,看来终于肯老老实实给我办事了。” 早在洛阳收下许攸之时,王景就深知此人贪财无义,一个为了自身利益连皇帝都敢刺杀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可见许攸的狂妄和短视。 三国历史上,官渡之战的关键胜利,是许攸带来的情报。 这也算是一种背叛了,而且是直接把自己的前老板给坑死的那种。 这样的人,以曹操喜欢猜忌的性格,岂敢重用? 可许攸心里没逼数啊,自恃功劳不小,天天在曹操面前晃悠,还阿瞒阿瞒的叫,甚至妄想掌握权势。 最后惹得曹操忍无可忍,终于把他砍了。 之前王景在洛阳收了他和杨弘当内奸,吩咐两人做事。 杨弘就挺老实的,不断汇报了许多关于袁术的消息,虽说没什么关键的情报,但至少这做事的态度是有的。 可许攸倒好,回去冀州之后,一言不发,只字未回。 这明显是既不出工,也不出力,根本没有当好一个内奸的觉悟。 就连袁绍和荀湛谋夺冀州,还是丁三事后传回的消息。 由此可见,许攸是一点事情都没做,倒是王景给他的活动经费,一分钱都没少要。 其人贪财无耻的秉性,可见一斑。 如今见王景只手就掀翻了整个冀州,更是把袁绍玩弄于鼓掌之间,许攸这才又记起了自己内奸的身份,屁颠屁颠地写来了密信。 荀攸对许攸此人颇为不屑:“许子远贪财忘义,品性不良,不过他这次提供的情报,倒是有几分价值,至少主公之前给他的钱没有白。” 王景也看完了密信中的内容,笑着说道:“袁本初看来还不肯放弃,北通刘虞,西联张杨,这合纵连横之计策倒是用的不错。但终究不过是垂死挣扎,难挽败局。不过让他多挣扎一下也好,反正冀州越乱对我军越是有利。” “主公之谋,大异常理,起初连我与奉孝都猜不出因由,袁本初身边的谋士,恐怕也看不透这其中的用意。” 荀攸盛赞不止,倒也不全是拍马屁。 当初王景揭晓答案,为他和郭嘉解读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时,两人都被王景的谋画所深深震撼。 王景也很好奇,目光遥望整个北方,喃喃自语说道:“袁本初,我给你出的难题,你能解答吗?” 而荀攸哈哈一笑,神色颇有些幸灾乐祸:“其实就算被看破又如何?此局已成定局,阴谋易阻,阳谋难破啊。” 冀州大地,战火炽燃。 邺城战线,袁绍亲自领兵攻城,麾下大将颜良、文丑、张郃、麴义,无不率众登上过城墙,随后又被韩馥的手下赵浮和程涣借助城中的弩阵和在邺城本地招募的道士拼死反击,才将对手驱逐出去。 儒术与道法在战场上交相辉映,绽放出可怕而又绚烂的光芒,双方围绕着城墙的争夺殊死鏖战,彼此都可谓是死伤惨重。 韩馥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城破之日,自己必死无疑。 袁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邺城不破,自己大业难成。 进者不退,挡者不让,为了生存,袁绍与韩馥围绕着邺城的归属厮杀不休,整个战场都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不断吞噬着人命。 韩馥军和袁绍军两雄相争,唯有胜出者才能获得在这个纷乱的世道中生存下去的机会,而失败者只会尸骨无存。 而在北边,刘虞也突然对公孙瓒发难,不仅断绝了对辽西的粮草供应,还出兵抄了公孙瓒的后路。 公孙瓒本想进攻冀州,扩大地盘,同时也是去想去袁绍那里找回场子,一雪前耻。 可是刘虞的背刺,让他无暇南下,为了避免老家被人偷塔,只能回师北上,和刘虞一决雌雄。 而本该来袭的黑山军,也突然遭遇张杨所部的阻击,不得不先和上党张杨先分出胜负。 邺城,成为了一座孤岛。 孤立无援,四面楚歌。 战火不休,州郡板荡,诸侯们为了各自的野心,挥兵厮杀,而最受苦的人,却是百姓。 原本繁华富庶,欢声笑语的冀州大地,如今只闻黎民的哀嚎之声。 都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兵灾往往比劫掠的山贼更加可怕,到处都是抢劫和杀人的恶行,财货被夺,妻女受辱。不仅仅是平民百姓,随着战事愈发激烈,冀州的富户和商人也开始不堪其扰,日子变得难过起来。 随着战火肆虐,可怕的大逃亡开始了。 不只是普通的百姓,就连有钱人甚至是一些世家豪族,也都纷纷举族搬迁,河北之地烽烟四起,唯一安宁的乐土便只剩下一河之隔的兖州了。 中山郡,无极县。 甄家门前的大路上,正停着一支车队。 如今负责持家的次子甄俨,正在指挥下人,装载行礼:“都小心点,别弄坏了,这些东西都是去了洛阳要用的。” 就在此时,甄俨身后,走出来一个约莫十岁的小萝莉,个子高挑,唇红齿白,端庄秀丽,正是在甄家集万千宠物于一身的小女儿甄宓,只见她朱唇轻启,声音轻柔:“二哥,我们真的要离开了吗?” “啊,小妹你怎么跑出来了?快回去,莫要让母亲担心。” 甄俨向来对自己这个生得过于漂亮的妹妹十分宠溺,说话都是轻言轻语。 甄宓小小年纪,此时却露出一片我见犹怜的哀愁,她环顾四周,最后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大门,明眸之中,露出几分不舍:“唉,今日离开,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时值秋末,凉风萧瑟。 荒郊野岭之地,不见人烟,只有一支长长的车队,在大路上缓缓前进。 “三哥,如今行至何处了?” 车窗前,锦帘半掀,甄宓露出半张美玉一般的娇俏脸蛋。 甄尧拿出堪舆图比对了一下地形,口中回道:“再行半日,就能到常山真定了,届时可停留过夜稍作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 这次几乎是举族搬迁,还带着大量甄氏家眷,财货无数,因此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走了三天,才从中山国走到常山国。而且一路行来,并不太平,不仅有流民和贼寇侵扰,甚至还遇到了几波“官兵”的勒索,有公孙瓒的人,也有袁绍和韩馥的人,怎一个“乱”字了得。 若非甄家在冀州也算大姓,而且这次随行的护卫足有两千人,其中不乏高手,并非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恐怕对方就不仅仅是“勒索”那么简单了。 甄尧在看顾家人,甄俨则是在前面统领车队前进。 自父亲病故,大哥早夭,甄俨作为家中最为年长的男丁,年纪轻轻就已经肩负起了一家之主的重担。 因此也养成了他老成持重的沉稳风格,此次决定搬迁,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但甄尧却有些不解,小妹甄宓也很好奇。 “二哥,我们真的非走不可吗?” 无极甄氏乃冀州的名门大姓之一,世代扎根于无极县,是显赫一方的郡望世家。 然而一切的前提,是甄家在冀州拥有的根基和影响力,因为名气这东西,一旦失去根基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想要长久,就必须在地方深深扎下根须,掌握人口和土地。 但一离开冀州,甄家就等同于自己将自己连根拔起,这其中的损失,可不单单只是金银财富的损失,还有甄家数代人在冀州建立的人脉关系网络,在当地拥有的土地田产,以及控制的大量人口。 这些看不见的损失,才是真正伤筋动骨。 甄俨无奈,只能和三弟甄尧和小妹甄宓聊起如今的天下大势:“帝朝十三州,冀州为天下第一大州,带甲百万,谷支十年,素为天下重资之地。若是袁本初能守住邺城,以其击败公孙伯圭之威势,不出五年,必定能够统一整个黄河以北的土地。从此南据黄河,北依燕、代,虎视中原,在群雄之中,除了祁侯王元旭,天下群雄谁能与之争锋?” 听闻二哥如此推崇袁绍,还未满十岁的甄宓顿时感觉好奇:“那为何我们甄家不去依附袁绍呢?” 甄宓虽是家中的排行老幺,头上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除了大哥甄豫幼年早夭之外,二哥甄俨,三哥甄尧,都已长大成人,而且十分优秀,都被本郡举为孝廉,身上带着功名。 四个姐姐甄姜、甄脱、甄道、甄荣,也都活了下来,不过在五姐妹中,只有甄宓早慧,拥有不输于男儿的才华和气质,对家族的事务也非常关心。 甄俨和甄尧平日里对甄宓也颇为宠爱,因此乐得为她讲述在外游历时的见闻。 甄俨对甄宓叹气一声,耐心地解释个中因由:“若是没有邺城的变故,我们无极甄氏投靠袁本初亦未尝不可,奈何韩馥重夺邺城,袁本初一步错步步错,已经等同于失去了争霸天下最重要的筹码——时间。” 甄尧也附和道:“然也,哪怕袁本初再次奋起,挫败韩馥,可有祁侯隔河相望虎视眈眈,又岂会坐视他一统河北呢?在我看来,袁本初怕是连割据一方都难,如此局面下,我无极甄氏前去投奔,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如今的冀州,已然乱成了一锅粥。 公孙瓒在幽州痛击刘虞之后,又立刻率军入侵冀州,想要扩大地盘。 两军大战于龙凑,数万人马打得昏天暗地,目前还不知道胜负,但是当地的民生已遭受惨烈的破坏,百姓流离失所,世家豪族人人惊惧。 而黑山军也分出一部分兵力,侵扰涉国,兵逼武安,威胁邯郸城,以策应困守邺城的韩馥主力部队,让袁绍军无法全力攻城。 坐镇邺城的韩馥,如今也不断招募本地的江湖游侠势力组建游骑兵,以小队为单位,重用江湖人士四处偷袭骚扰袁绍的大后方,避开正面交锋,想要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逼迫袁绍撤兵,以解邺城之围。 不得不说,有郭嘉在一旁给韩馥支招,袁绍这一仗打得非常难受。 如今的冀州已经形成多方势力犬牙交错的局面,彼此间人脑子都打成了狗脑子,短期之内局势根本没有缓和平息的可能。 甄宓根据自己平日里听到的消息,疑惑道:“二哥,照目前的局势分析,袁绍应该还是能够取得最终胜利的吧?都说锦上添,不如雪中送炭,为何我们甄家现在不去投资袁绍,来换取未来更大的回报呢?” 甄俨却是苦笑着摇头:“事情若是真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 “啊,不行吗?” 甄宓睁大着秋水盈盈的一双明眸,她虽然冰雪聪明,但终究年纪太小,无论经验、见识还是眼光和智慧,都还比不上她的兄长甄俨。 甄俨笑道:“袁绍能够取胜,前提是祁侯不出手啊。” “祁侯?” 对于王景的名字,甄宓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王景的英雄事迹,哪怕在冀州,对许多人而言也是如雷贯耳。 而甄家在幽州有不少生意,也曾多次派出商队去过渔阳郡,甚至远至塞外和胡人做生意,因此更是明白王景的强悍与可怕。 甄俨看向还在迷迷糊糊,对局势没有全盘认知的三弟和小妹,感慨说道:“冀州谁能做主,现在唯一有决定权的人,却根本没有入场,你说在这种情况下,又有几人真的敢把筹码押注在袁绍身上?” 甄尧听了之后,蹙眉凝思:“二哥,我听说邺城易主,韩馥复起,就是祁侯在暗中布局,他手下有一顶尖谋士,号称鬼才,以无双计略,片纸便助韩馥夺回邺城,随后又说动了黑山军和公孙瓒出兵,是导致冀州内乱的元凶,这些事该不会是真的吧?” 甄宓仿佛大受打击:“祁侯不是大英雄吗,他怎能做出这种事?” 冀州内战,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甄宓很难相信,这个局面,居然是她一直崇拜的王景所为。 甄俨苦笑:“消息虽是袁绍派人散播,但事情应该是真的,你口中的‘鬼才’郭嘉便是王景麾下的颍川名士,现如今为北军的军师祭酒。” 借着冀州之乱,如今的郭嘉,也算是一战成名,鬼才之称,更是轰传天下,被世人所津津乐道。 “唉,争霸天下,无所不用其极,祁侯自然是英雄人物,局面虽是他一手促成,但真正动手的人,却是袁绍、韩馥和公孙瓒这些野心家,还有黑山张燕所统帅的黄巾军叛党。哪怕没有祁侯,难不成这些人就不会开战了吗?” 甄俨的这一番话语,让甄尧和甄宓无言以对。 帝朝今日之乱,可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王景只不过是点燃了火苗而已。 甄宓也恍然大悟,用清脆如黄鹂一般的嗓音问道:“所以二哥才坚持要我们搬去洛阳对吗?” 甄俨哈哈一笑:“然也,还是小妹你最聪明。” 打不过就加入,冀州虽是甄家扎根之地,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穷则思变,想要在乱世中生存下去,自然要懂得变通。 眼下的的京师洛阳已被王景经营得固若金汤,甚至据说已经达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纵使朝中权贵,也无人敢不奉公守法。 得益于此,洛阳的商业氛围愈发浓厚,繁荣程度甚至更胜以往,来自全国各地的商贾与财货,无不汇聚于这天子脚下,市集里奇珍异宝琳琅满目,而毛料、铁器等大宗货物的采购更是让许多人趋之若鹜,这些紧俏的商品无论运去何处,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扎根冀州的无极甄氏便没少派出商队前往洛阳采购毛料和铁器,因此对洛阳的情况,甄俨并不陌生。 甄俨甚至笑着对甄宓说道:“你现在坐的这辆四轮马车,便是洛阳奇巧阁出品之物,想当初我还是排了半年的队,才成功入手三辆。” 甄宓顿时好奇地睁大双眼,眸光灵动如清泉流转:“真的吗?这四轮马车真的是在洛阳制造的吗?” 四轮马车设计精巧,运用了许多甄宓此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技术,让本就是天真烂漫年纪的她,不禁为之赞叹并且心生好奇。 这也并不奇怪,毕竟自王莽的新朝覆灭后,原本盛极一时的无极甄家,如今已经没落,虽然偶尔还有族人能够出任地方官职,但已经彻底远离朝堂中枢之地,权势地位江河日下,勉强维持着冀州名门的牌面。 可实际上,无极甄氏这个世家已经从士族开始向商业家族转变,专心经营各类财货贸易,资产也因此而日益丰厚,显赫一方。(本章完) 第212章 冀州名门齐跑路 在家族内部浓厚的商业氛围中,甄宓对工艺精致设计巧妙的机关造物感兴趣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了,毕竟如她这般的女子又不可能出将入相,所以她也不用像二哥甄俨和三哥甄尧那样,被逼着去钻研儒术,平日里学习的也是家传的炼神之法《玄水真解》,蕴养神念。 见小妹似乎对这些新鲜玩意儿很感兴趣,甄俨笑道:“听闻祁侯王景在洛阳大力推行墨学,更出资创办了奇巧阁,制造出了许多震惊天下的宝物,传闻中能御空飞行的热气球,就是奇巧阁所制造的。” 王景前不久搞出的热气球,如今已经越传越广,并且引发了诸多的猜测和幻想。 有人不屑一顾,认为这只是无知百姓的谣传,毕竟普通人怎么可能会飞?哪怕是这世上的绝顶高手也没见几个会飞的。 能在天上飞的除了鸟儿之外,便只有神仙了。 你现在跟我说有个东西能让普通老百姓也可以飞上天? 这不扯犊子吗! 但也有人深信不疑,不过他们大多不知道物理学原理,只是把这当成了道术仙法,认为王景是神人下凡。 种种传说,在冀州自然也有流传。 甄宓就对此非常好奇,逮住甄俨一个劲儿地追问道:“二哥,祁侯真的是天上的星辰下凡吗?热气球究竟是不是仙家妙法啊?” 甄俨被小妹的这个问题问得哭笑不得:“祁侯是不是天星入命我不敢妄加揣度,但热气球并非仙法,而是对墨学的一种运用,不过我也听说了,如今洛阳的墨学,貌似已经分家,分出了物理学派和古墨学派。” 随着墨学复兴,来自天南地北的墨家传承,也不断汇聚京师。 人数一多,分歧自起。 王景推动墨学的复兴,自然是有私心的,更是夹带了私货,他需要的仅仅是利用墨学来推广物理学,而对墨家原本兼爱非攻的那一套哲学思辩体系,却不感兴趣。 可一些比较古板的墨家门徒却不能接受,所以他们搞起了内部分裂,弄出了一个古墨学派,来与物理学派对抗。 王景也听之任之,反正只要不违法,你爱信啥信啥,毕竟科学经得起质疑,只有宗教和神学才不允许别人质疑和反对。 甄宓对这些学术之争也没什么兴趣,因此甄俨只是提了两句,就没再说。 随着车队靠近真定县,忽然前方杀出来一队骑兵,腰背长弓,手持战矛,人数虽然不多,却有一股彪悍的气息扑面而来,让甄俨十分紧张,立刻下令道:“列阵,戒备!” 两千甄家的护卫,顿时摆开一个防守的阵型,将家眷护在中心。 只见他们周身的气息借助阵势合为一体,首尾相连,左右相顾,比之军阵亦不遑多让。 无极甄氏虽然没落,但毕竟底蕴还在。 甄俨带出来的这些护卫可都是甄家的佃户,他们吃着甄家的饭长大,祖上三代都受甄家大恩,因此十分忠诚。 甄俨身穿黑鲨之皮炼制而成的宝甲,策马出列,上前问话道:“尔等何人,怎敢拦住我无极甄氏之去路?” “笑话,这路是你家修的吗?我看明明拦路的是尔等吧!无极甄氏就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赵兴不满地反驳着甄俨的质问。 随后各自互报家门,这才知道是闹了个乌龙。 甄俨以为又遇上了什么强盗,而赵兴也以为碰到了来找自己麻烦的仇家。 也就是赵兴看到了甄俨身后庞大的车队,甚至还有不少女眷,才相信了眼前之人不是什么强盗,毕竟这年头谁出来抢劫还带着女眷的? 当然,真正让赵兴相信甄俨的原因,还是他那一身奢豪的装备,尤其是黑鲨皮制作而成的宝甲,简直金光灿灿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出来抢钱。 被抢的人,估计都没他们有钱啊。 确认过眼神,是对的人,赵兴当即收起了手中的长矛,随口问道:“你们这是打算举族迁徙至洛阳?” 甄俨笑了笑:“不是,我们甄家只是去洛阳做点小生意。” 赵兴扫了一眼车队里居然还有十岁的小女孩,顿时无语,但也懒得揭穿,很是敷衍道:“好好好,你敢说,我敢信。” 甄俨脸皮早就历练出来了,因此一点也不尴尬,笑声从容道:“赵兄客气了。” 随后甄俨也大感好奇:“赵兄弟,你们这拖家带口的,是打算搬去幽州?” 赵兴没好气地白了甄俨一眼:“不是,我们是打算去晋阳郡做生意。” “做生意”这三个字,被赵兴咬得很重,显然是对刚从甄俨“忽悠”他的行为很不爽,所以当场来了个礼尚往来。 甄俨顿时觉得赵兴这个人很有意思,便也爽朗大笑地回了一句:“是是是,那甄某就在此恭祝赵兄弟晋阳郡之行一路顺风了。” “好说好说,哪天你要是来晋阳做客,我定然要一尽地主之谊。” 赵兴拱了拱手,也有意要与甄俨结交。 毕竟不管何时,多结交一些人脉总归不是坏事,眼下甄家实力不凡,也很有结交的价值。 甄俨也没拒绝,就是忍不住揶揄了赵兴一句:“赵兄弟要尽地主之谊?你们真定赵家,不是只是去晋阳做生意的吗?” 赵兴被挤兑得把眼珠子瞪得浑圆:“你这人,还跟我杠上了是吧!” “哈哈哈,玩笑,开个玩笑罢了。” 甄俨立马告饶:“等赵兄弟什么时候来洛阳,还请通知一声,让我为你接风洗尘。” 赵兴很是豪气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大哥子龙甚得祁侯赏识,在洛阳谁关照谁还说不准呢,哈哈哈哈。” 留下这么一句话,赵兴继续骑马上路。 而他身后,则是上百赵家子弟,一个个年轻而充满朝气,更有武艺在身。 看到他们挺拔的身影,就仿佛看到了帝朝的未来气象。 赵兴带着人离开后,甄尧才骑着马来到甄俨身边:“二哥,对方真是真定赵氏之人?” “应该是吧。” 甄俨也是有点眼力劲的,看得出赵兴一身武艺还算不凡,而常山国的真定赵氏据说就有一分支家族是以武传家,通晓兵法,能征善战。 甄尧则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想不到袁绍竟不得人心至此,如此猛士,宁愿远赴司隶投奔祁侯亦不愿意留下为袁绍效力。” “趋炎附势,趋利避害,不过人之本性罢了,又有什么好惊奇的?走吧,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尽快入城安顿。” “是。” 甄尧领命而去。 如今的冀州大地,如无极甄氏和真定赵氏这般对袁绍、韩馥之流离心离德的名门望族,只怕会越来越多。 而大量的人口与财富,为了逃避战乱带来的风险,要么如甄家这般南下,要么如赵家这般西迁。 终究还是南下的更多,毕竟晋阳太小,而且又是边郡,时刻面临鲜卑人的袭扰,非是善地。 至于刘虞治下的幽州,虽然还算安定,而且离得也比较近。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刘虞与公孙瓒之间,迟早要决一胜负,因此北上幽州的人终究是少数,大量的财富、知识和技术,还有受过教育的高级人才,都纷纷向着司隶、并州和兖州转移。 王景虽然大搞改革,得罪了拥有大量田产的世家与豪族,可王景也不断出台政策鼓励工商业的发展,大力推行法制,严厉打击不法行为,禁止权贵滥用私权,因此颇受一些开明世家的欢迎,认为王景有明主气象,是个值得依赖之人。 在王景的治理下,京师四郡,豫州北部,还有大半个兖州,仿佛已经成为人间乐土,是乱世之中,最让人安心的所在,因此才能吸引到如此多的名门和望族前来安家落户。这便是所谓的人心向背,用脚投票。 兖州东郡,治所濮阳城。 这座屹立于黄河以南的古老城市,如今正在褪去之前黄巾军入侵所带来的战争伤痕,大量涌入的外来人口和外来财富,让这片土地焕发出了全新的生机。 白马渡口,一座新建的酒肆二楼。 隔着扶手看向不远处熙熙攘攘的港口,郭嘉笑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先贤诚不欺我。” 而在郭嘉的身边,则是坐着荀攸,只见他举碗豪饮,眉宇间神色从容,同样赞叹不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看来主公的计谋已初见成效。” “是啊,战火炽然,冀州动荡,民心又岂能安稳?邺城之失更是极大地动摇了袁绍的威望,据闻一些世家已经开始对他有所怨言,支持也越来越少了。而主公的威势,却是水涨船高,天下格局,自此分明矣。” 直到这时,两人才总算是彻底看明白了王景冀州之战的宏伟布局。 以天地为棋盘,以众生为棋子,寥寥几子落下,就颠覆乾坤,扭转时局,这等智慧、谋略和决断,当真是震撼人心。 王景几乎是一只手,就掀翻了袁绍在冀州的大好局面,同时也让胜利的果实,从冀州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中。 财富,人口,这些能够奠定天下霸业的养分,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冀州转移到兖州,转移到洛阳,转移到王景的口袋里,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郭嘉手拿酒碗,站在扶手前,遥望整个北方大地,抒发心中感慨:“从此以后,冀州再不复天下第一大州之名。” 荀攸也是目光灼灼:“主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当真是为我等开了眼界,想不到战争还能这样打。” 郭嘉也是颔首,对这个观点表示认同:“主公深谋远虑,确实让人惊叹,所以我们也要拿出一点真本事来了,不然身为谋士,却不能为主公出谋献策,岂不是很丢脸?” “你啊你,多修点口德啊。” 对于郭嘉的俏皮话,荀攸也是无可奈何,越听越是觉得郭嘉在笑话自己。 “奉孝,公达,何事聊得如此兴起?” 王景忽然到来,穿着一身黑底红边的锦衣,虽是常服却透露出一股威严和霸气,龙行虎步,器宇不凡。 郭嘉和荀攸二人见到王景,当即起身行礼:“见过主公!” 王景轻轻扣了一下桌面,温言笑语说道:“都坐吧,不必拘礼。” 人主需要威严,往往是因为自身功业不足,实力难以服众。 但王景却不需要繁文缛节来增添他个人的威望和地位,因为他的威望和地位,都是在战场上一刀一剑血战而来。 想要动摇他的权威,唯有在战场上正面击败王景本人才有可能。 因此私底下相处的时候,王景表现的极为随和,但属下的谋士和武将,却没人真敢对王景无礼。 敬畏之心,早就随着王景在战场上的不断胜利,而逐渐加重。 荀攸叫人取来一个新的陶碗,随后又要来一坛新的黄酒,这才帮王景斟满:“主公今日出行,怎也不告诉我与奉孝一声?” 王景拿起酒碗,大口豪饮:“痛快,我也就是出来随便看看,算是微服私访吧。” 黄酒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酒类之一,源于华夏,且唯华夏有之,与啤酒、葡萄酒并称世界三大古酒。 王景杯中的黄酒,是真正的纯古法酿造,滋味醇厚,而且营养丰富,是名副其实的液体蛋糕。 比起蒸馏过的白酒,王景还是更喜欢黄酒多一些,尤其是加入了些许火枣之类的灵果酿造,滋味辛辣,阳气十足。 王景一连干了三碗,感觉到小腹中缓缓升起一团热火,他才随手抹了抹嘴巴,挑起话题:“眼下韩馥怕是要支撑不住,我军是否应当北上?” 想了想,荀攸第一个开口:“主公,以目前的局势,袁本初还不能死。” 郭嘉也附和着荀攸的建议:“然也,如今我军兵力不足,难以北上占据冀州,与其出战,不如继续对冀州持续放血,从而战略上削弱敌军的潜力。” 如今冀州内战打得如火如荼,邺城作为争斗的焦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韩馥军与袁绍军互相厮杀,尸骨堆叠如山。 王景只需率数千骑兵,就有很大概率绕后突袭,阵前斩杀袁绍,从而灭掉这位历史上的北方霸主。 不过荀攸和郭嘉都反对这么做,主要是需要留下被削弱的袁绍,继续牵制公孙瓒,避免黄河以北的领土中,出现某位诸侯一家独大的局面。 虽说王景现在和公孙瓒是结盟状态,但一纸盟约,在争霸天下的大业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份量。 只要想,随时都能撕毁。 “既如此,那便先让他们斗一斗好了,趁此良机,我军可从容整顿兖州内务。不知二位可有良策?” 王景不动声色地询问。 虽然他已入主兖州,以卫将军的身份兼领兖州牧,但是北军眼下还并未实际上控制整个兖州,将这里变成自己的地盘。 荀攸和郭嘉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郭嘉开口:“兖州除治所昌邑之外,下辖陈留、东郡、任城、泰山、济北、山阳、济阴、东平八个郡国,我军已得其六,唯有泰山、济北二郡国,仍在张超和张邈两兄弟手中。” “哦,他们不肯降服?当真不怕死吗?” 王景现在可没什么耐心和这两兄弟周旋,抓紧时间一统兖州,然后恢复兖州的生产建设,让这里的人口和资源迅速从潜力转化为实力才是第一要务。 郭嘉熟知豫州和兖州的内部情况,因此便为王景解惑说道:“张孟卓与张孟高兄弟二人,大概是获得了外力撑持,所以认为自己有了可以谈判的筹码。” “外力?是北海孔融,还是徐州陶谦?” 王景感慨,果然贪婪害死人啊。 历史上张超和张邈都被曹操斩杀,并且夷灭三族,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凭他们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和能耐这一点,杀他们就不为过。 郭嘉冷声一笑,面带不屑之色:“也许是兼而有之,毕竟主公若一统兖州,疆域便同时与青州和徐州接壤,对孔文举和陶恭祖而言,是莫大的威胁,他们当然不愿意看见那种局面,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王景自起兵以来,无有败绩。 颠覆冀州一役,又展现出了强大的智略和计谋,因此面对强势无比的北军兵锋,无论孔融还是陶谦都如芒在背,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和疏忽。 所以二人才会频繁派出使者,表示支持张超与张邈兄弟,在背后为二人提供粮草和武器,其中陶谦更是秘密支援了张超三千丹阳精兵,让他增加了几分和王景对抗的底气。 种种布局,为的也不过是尽量拖延住王景的脚步罢了。 无论是孔融还是陶谦,都不认为张邈与张超会是王景的对手,他们所期望的,其实也是以拖待变。 而张邈和张超两兄弟也不傻,知道单凭自己,绝不是王景的对手,因此也不敢有丝毫挑衅的举动,反而一直非常低调。 王景派人过来征集粮草,他们就乖乖地双手奉上,但是却暗中拒绝王景委派的官员,拒绝一些对他们不利的政令在泰山和济北两地推行。 “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王景杀心已动,毕竟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鼾睡?(本章完) 第213章 让我出卖兄弟?得加钱! 如今北军已占下兖州绝大部分地盘,不可能半途而废,停下统一全境的脚步。 张邈和张超二人心怀侥幸,明明没有正面对抗的实力,却又不肯望风而降妄图举兵割据一方,此乃取死之道。 稍加思索,王景便做出了决断,对郭嘉和荀攸下令:“先礼后兵,一边整军备战,一边派出使者,告知张超、张邈兄弟,不降则死。” “是。” 兖州东部,泰山奉高。 绵绵汶水,三川交汇之地。 大量断裂的巨岩,隆出地表,形成联绵不绝的雄浑山势。气象之盛,为五岳之首,万山至尊。 奉高城为泰山郡治所,此地山川环绕之地,易守难攻。 然则再如何固若金汤的防御,也难以解除张邈的忧心忡忡,自从北军的使者来访之后,他便寝食难安。 纵使巍峨群山,涛涛大河,也不能给他一丝一毫的安全感。 弟弟张超赶了过来,见面就问道:“大哥,听说祁侯派来了使者,人呢?” 张邈情绪不振:“我已经安排他在城内驿站住下。” 看到兄长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张超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安地问道:“大哥,发生何事了?” 张邈叹气:“王元旭已给我兄弟二人下了最后通牒,不降则死。”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霸气,不可违逆的意志中,更是带着无边的杀机。 只因为王景做得到。 “王元旭,当真是欺人太甚!” 张超何曾受过如此屈辱,当即大声怒骂:“你我兄弟二人都被从陈留城驱赶到泰山和济北了,他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但是这愤怒,不过是无能狂怒。 弱者的不忿,喊得再大声又有什么用? 有谁会听见? 又有谁会在意? 而如王景这般的强者,根本不必动怒,哪怕再轻飘飘地一句话,甚至一个字,整个天下,都要认真倾听,用心铭记,否则就叫你粉身碎骨,肝脑涂地。 言语的分量,从来不是由声量决定的,而是力量的强弱。 张邈心中惶恐万分,可让他就这样交出手中的权力,家族的利益,无论哪一样,他都无法接受。 京师之地的世家豪族,经过王景的连番折腾,现在已经完全被边缘化了。 虽说王景也给予了很多新的利益,但那些商业利益,赚到的不过是钱罢了,世家和豪族失去的却是对整个社会的控制力。 张邈和张超此刻负隅顽抗,就是因为不想沦为这样的鱼肉。 钱算个屁,他们想要的,是让自己的家族,永远能够凌驾于百姓之上,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 因此兄弟二人与陈宫一样,都是世家内部坚定的保守派势力。 世家内部,拥有大量在仕官员的名门望族也大多是属于保守派,这个派系最大的特点就是反对一切形式的改革,认为改革只会越改越坏,唯有维持原状,“不扰民”才是最好的结果。 当然,百姓不算“民”。 他们口中的不扰民,指的是朝廷中枢,不要干扰他们这些地方世家对权势、资源和晋升渠道的管控,让自己永远处于上层阶级,堵死阶级上升的渠道。 这样的稳固,便是他们口中的“祖宗之法不可变”。 在陈宫和张邈等人的心中,皇帝只会瞎胡闹,只有像他们这些心怀天下的儒门名士,才是真正心系百姓,能够治理国家的贤能之人。 说白了,还是不想放弃世家的垄断特权。 汉武帝为了加强皇权,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仅仅过去三百多年,就诞生出了儒门这么一个怪物,反过来威胁到了皇权。 灵帝刘宏当初不惜掀起党锢之祸,还有卖官鬻爵种种行为,就是为了打破世家和豪族对地方的垄断。 可惜他最后还是失败了,甚至贵为皇帝,都遭遇到了兵变和刺杀,可见世家豪族的力量已经膨胀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儒学,更是已成毒瘤。 一群所谓读圣贤书的名士,率领各自的家族趴在炎汉帝朝的身上吸食着百姓的血肉,不断膨胀,直到自我崩解和毁灭的到来,最终迎来了五胡乱华这样的文明劫难。 然而对于这些,张邈看不到,张超看不到,他们仍然固执的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而错的人,永远是别人。 以前是皇帝刘宏,所以对他口诛笔伐,连谥号都给他弄了一个“灵”这样的恶谥,可见群臣对他的憎恶和厌恨。 如今,“祸乱天下”的人成了王景,推动新政,推行度田和遗产法,损害世家和豪族的根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大哥,现在我们该当如何?” “单凭我东平张氏,定然挡不住北军之兵锋,那王元旭为人暴虐,视天下世家豪族如猪狗,为今之计,必须寻求外援才可度过危机了。” 张邈对局势的判断,倒还有些眼光。 张超虽然对王景很不服气,但是却也知道,北军军的实力强横无匹,绝非他们兄弟二人所能力敌。 哪怕他们背后有孔融和陶谦的支持,正面较量也是死路一条。 张邈对此颇为头疼:“孔文举和陶恭祖不敢过于触怒王元旭,因此要他们恐难直接派兵襄助。” 实际上,孔融别说出兵相助了,他现在自己都想找人求助。 青州本地的黄巾之乱一直都是个大问题,偏偏孔融自己根本处理不了,尤其是最近青州黄巾出了一个崂仙,其法力之高深,据闻不在当初的天公将军张角之下。 让孔融吟诗作对,写一手好文章,他倒是擅长。 让孔融治理地方,或者带兵平叛,他纯粹白给。 至于陶谦,在诸侯之中,也算是有几分本事,可惜手中无一流战将,守土之力有之,进取之能却无。 因此孔、陶二人皆可当做外援,却不能倚为靠山。 张超想了想,认真地建议道:“大哥,你素来与孟德交好,不如去求他出兵?” 曹操目前驻军在许县大本营,只要出兵,数日之内就能打到陈留城下,到时候必定可以威胁到王景的核心腹地,逼迫王景军的退兵。 至少在张超看来,此等围魏救赵之计,绝对可行。 张邈听了,也觉得弟弟张超的话有几分道理,当即答应下来:“好,我立刻出发,去请孟德出兵相助。” 军情如火,北军兵锋已经抵达汶阳,随时都会攻入泰山地界。所以张邈根本不敢犹豫,他亲自带队出城,马不停蹄地便向着许县疾驰而去。 然而让张邈蛋疼的是,在许县城中,他见到了一个他非常不想遇见的人。 郭嘉身穿锦衣华服,腰间配着玉珏和香囊,俊逸的面庞上,还挂着如晨风般和煦的微笑:“孟卓兄,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郭奉孝,你来许县所为何事?” 张邈看到郭嘉,一颗心直接沉入谷底。 他没想到,自己一路风驰电掣地看来,最想见的曹操还没见到,却见到了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要知道,此前郭嘉可是出使过冀州的,更是一手促成了冀州当下的乱局,连袁绍都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张邈再怎么自信,也不认为自己能比袁绍还强,所以他十分不安,怀疑郭嘉来许县的目的。 而郭嘉也懒得隐藏心思,看向张邈时,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孟卓兄心知肚明,又何必多此一问呢?我来的目的,当然是要送你一程啊。” 送君一程,本是朋友之间的礼节。 然而可惜,郭嘉想要让张邈去走的,是一条死路。如此毫不掩饰的恶意,张邈闻言只觉得浑身冰冷,随即脸色铁青得怒视郭嘉:“话说得太满,小心阴沟里翻船。” 对于张邈的愤怒,郭嘉颇不以为然:“那便拭目以待好了。” 随后不久,郭嘉和张邈被一同请进了曹操的府邸。 因为私交的缘故,张邈率先得到了曹操的接见。 为此张邈还得意地看了郭嘉一眼,那神态,仿佛在炫耀:看到没,曹操,我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对此,郭嘉却是并不在意,嘴角依旧是翘起了一个自信的弧度,神态安然自若。 在得到曹操的接见之后,张邈便按耐不住地向他发出求援:“孟德,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啊!” 因为王景的介入,曹操和张邈估并未因为陈宫的挑拨而翻脸,两人依旧是相识多年的至交好友。 眼下泰山郡危若累卵,张邈也顾不上礼节和寒暄了,可见内心是何等急迫。 曹操也能体会张邈此时的心情,因此没有责怪他的失礼,更何可王景的强大,本身也对豫州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因此曹操毫不犹豫就对张邈说道:“孟卓勿忧,你我相交莫逆,我肯定是要帮你的。” “孟德,好兄弟,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张邈非常感动,两人这才开始许久,回忆起了往日的点点滴滴。 想当初,张邈和曹操还有袁绍,三人都是至交好友,共同立志要改变天下。 而三国历史上曹操在征讨陶谦前,就曾对家人说:“我如果回不来,你们可以去投靠孟卓。” 结果最后,曹操凯旋而归,见到张邈,两人相视而泣,可见他们二人的关系是何等的亲密无间。 只可惜,区区情谊,在争霸天下面前,又有多少份量呢? 当着张邈的面,再三承诺绝不见郭嘉的曹操,当天晚上,却是秘密遣人将郭嘉请到了书房,两人来了个秉烛夜谈。 郭嘉走进书房,随意地赏玩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帛画作品:“扶桑神树,三足金乌,九日同天,这般画艺精绝,必是出自名家之手,奋武将军倒是好雅兴,好气魄。” “奉孝若是喜欢这幅画,我可以送你。” 曹操倒是很大方,对他来说,如果一幅帛画能够笼络到像郭嘉这样的贤才,那是大大的值得。 当然,宝物可以让,人妻没得谈。 郭嘉笑了笑,随即摆摆手:“算了,无功不受禄,更何况君子不夺人所好,奋武将军将此画悬挂于书房之内,必是心中喜爱至极,想要日日赏玩。而且以画喻志,想必奋武将军也是胸怀天下之人,红日当空,遍照此世,这等气魄,我区区一个谋士,可消受不起啊。” 只是短短一席话,就让曹操对郭嘉这个人无比重视。 不过是片刻接触,曹操就有一种自己仿佛已经被郭嘉看穿的感觉。 在这个男人面前,天下间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守住自己心底的情绪和秘密。 因此曹操收敛笑容,对郭嘉的态度,也变得更加重视:“奉孝,请坐。” 郭嘉从容落座:“奋武将军客气了。” 主客分坐之后,密谈才算是正式开始。 曹操见郭嘉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忍不住好奇问道:“我派人去请先生时,先生似乎毫不意外?” 郭嘉闻言,淡然一笑,明亮的双眸,如同一汪深潭,深邃而清澈,流转着智慧的光芒:“因为我知道将军一定会忍不住想要见我。” “先生为何这般自信?” “因为我的身份,我的事迹,如我这般的顶尖谋士,凡是志在天下的豪杰枭雄,又有谁如何能忍住不见上一见呢?” 郭嘉十分自信地笑道。 每一个字,吐露而出,仿佛都是那么理所当然。 而曹操的心头,也再次浮现出那种被人里里外外看了个通透的感觉。 他终于确认,眼前之人,确实是那个擅察人心的鬼才。 被猜中了心思,曹操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发出感慨:“片纸夺邺城,一言乱冀州,以先生之大才,若不能亲眼一见,确实是莫大遗憾。” 到了这时候,曹操哪里还不明白,这次王景派出的使者为何是郭嘉,而不是别人。 只因为除了郭嘉之外,来的若是别人,曹操还真不一定愿意见面。 如今见面,曹操也确认了眼前的鬼才郭嘉名不虚传。 曹操的恭维,让郭嘉闻声大笑,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奋武将军的赞赏,我欣然接受。” 这倒是让曹操有些哭笑不得,毕竟他见过不少不通人情世故的狂士,比如边让,那可比郭嘉狂多了,能当面喷到你想杀人。 而郭嘉的狂,却带着一种不被世俗成法所约束,潇洒从容的逍遥和自在。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个性,他才能成为鬼才,想出诸多天马行空的“鬼点子”。 曹操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才之心,对于郭嘉,他是真的十分欣赏,甚至现在都在琢磨着该怎么挖王景的墙脚。 奈何几次试探,却发现郭嘉油盐不进,只能徒呼奈何。 而聊起正事,曹操也不含糊,直接开门见山就对郭嘉说出了自己的态度:“单纯的好奇,可无法让吾改变态度,奉孝当知孟卓乃操之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毫无疑问,曹操是打算要与张邈联手的。 或者说,私底下的讨王联盟早就悄无声息地建立起来,在黄河以南的中原各路诸侯心中,都成为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 毕竟北军势大,若是不联手对抗,大家只会被逐个击破。 眼下的黄河以南地区,困守兖州东北角落的张超和张邈兄弟,独居北海的孔融,坐镇徐州的陶谦,还有恒星汝南的袁术,退守豫南的曹操。 有一个算一个,都暗中放下了以往的恩怨,默契地联起手来,期望能够与王景抗衡,免得遭受北军的不断蚕食。 甚至就连有背上与袁术争夺南阳郡的刘表,都停止了侵攻的动作,暗中观望着北方的局势。 王景用郭嘉之计,把袁绍坑得欲生欲死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吓人了。 刘表都不知道自己若是站在袁绍的位置上,能不能遭得住这样的折腾。 而这样的局面,王景在出手对付张邈和张超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了,因此他才会派出郭嘉出使许县,就是为了分化瓦解曹操这位潜在的对手。 郭嘉心中早有定计,因此就算曹操摆出一副立场坚定的做派,他也半点不慌,淡然笑道:“张孟卓是将军的挚友,此事并非秘密,嘉岂会不知?” “既然知晓,先生就应当明白,你想说服我,绝无可能。” “话不要说得太满比较好,若是最后将军被我说服,到时候岂不是会很尴尬?” 郭嘉揶揄的眼神,还有那略带嘲弄的目光,看得曹操眼皮直跳。 贱! 这笑容,太贱了啊! 不知为何,曹操的手心有点发痒了。 很想就这样一耳刮子抽出。 不过他还是忍住了,毕竟殴打使者,传出去名声实在是不太好。 曹操最终选择了沉默不语,甚至打算端茶送客了。 而郭嘉笑了笑,开始正式进入说客的状态:“我主曾说言,深厚的情谊,唯有更深厚的利益可以打破。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话糙理不糙,我对此深以为然,将军以为呢?” 曹操本就是乱世之奸雄,对这番话自然是心中透亮至极。 他曹孟德怎么说也是心怀壮志之人,岂能轻易就出卖自己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呢? 得加钱啊!(本章完) 第214章 嘴炮破城 郭嘉显然是个舍得加钱的人,他的话仿佛恶魔的低语,在曹操耳边幽幽响起:“兵器,粮草,甚至是将军最急需的战马,我主皆愿意开启互市进行交易,而惟一的条件,不过是将军不能向北扩张势力。” 原本曹操对郭嘉的话很是不以为然,觉得郭嘉根本开不出什么能让自己心动的条件。 然而,兵器、粮草,甚至是珍贵无比的战马,当这些东西被当成筹码摆到曹操面前时,他的思绪,凌乱了。 他的意志,动摇了。 曹操的呼吸,变得粗重,目光更是灼灼地凝视着郭嘉:“开出这样的条件,是王元旭太过自信,还是狂妄到不把我曹孟德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对于郭嘉的条件,曹操极为心动。 可曹操乃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深谙谈判之道,哪怕心中已有决定,有时也要故作为难一番,如此方能讨价还价,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人生就是一场骗局,谁的骗术更高明,谁就能诈住对方,占据更大的优势。 许子将的月旦评,说曹操是乱世之奸雄,毫无疑问正是看中了他思维中的“奸诈”和“狡猾”。 而曹操的前半生,也凭借着这份奸诈和狡猾,无往而不利。 只可惜,这一次曹操挑错了对手。 郭嘉并未被曹操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所误导,而是嘴角含笑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此间只你我二人,奋武将军又何必惺惺作态?” 很显然,郭嘉早就看穿了曹操的思绪,知道了他心中所想,因此说话更是毫不客气:“我军强悍,天下无敌,将军你若真敢挑衅,届时我主震怒,舍弃所有的对手,挥军南下要扫灭将军,不知届时将军身边的所谓盟友,又有多少愿意站出来倾力助你?” “你在威胁我?” 曹操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刚毅的面容上,更是浮现出几分怒容。 “威胁?错了,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 郭嘉深知曹操这种枭雄人物,心性刚强,真要逼急了,怕是会不惜死战,因此郭嘉并未过分威逼,仅仅是调侃了两句便又聊回了主题:“奋武将军,优秀的猎手,会谨慎选择自己的猎物。如今贵军困守豫南,若选择与我军冲突,除非大胜,否则焉能有所收获?” 曹操闻言陷入沉思,他的发展确实遇到了瓶颈。 首先是许县附近的地盘基本上都已经是有主之地,想要继续扩张,就得和周边的势力爆发冲突。 而与王景军交战,毫无疑问是最先避免的选择。 在曹操的推演中,哪怕是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逼退王景,维持原状。 而一旦激怒王景,其他人都有缓冲的余地,自己却必然是首当其冲,许县位于豫州中部,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与北军交恶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王景只需自陈留出兵,挥师南下,一个月内就可杀至许县,届时兵临城下,曹操实在想不到自己那什么去抵挡。 不过一想到自己原本是可以背上兖州,入主中原的,曹操就气不打一处来:“哼,我困守豫南,是拜谁所赐?现在你却要我助你,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郭嘉哈哈一笑:“奋武将军,我主天下无敌,又如何需要你的帮助?眼下反而是在下为将军你指一条明路,助将军攻城略地,开疆拓土啊。” “祁侯倒是打的好算盘,怂恿我去进攻周围的诸侯,让吾等自乱阵脚,自相残杀,好为北军能从容吞下兖州吗?” 曹操表情阴冷,他此时也算是看出了王景的战略意图,更明白了郭嘉今日来见自己,目的就是为了唆使自己出兵,与其他诸侯“内讧”。 然而看穿了计谋,却不代表一定能有应对之法。 如今的曹操,困居于一隅之地,四面八方都是其他势力的地盘,北有王景,南有刘表,西是袁术,东为陶谦。 想要扩张地盘,只能打别人。 而王景是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过的最强势力,所以剩下的选择,不言而喻。 郭嘉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不急不躁,懒得给曹操开出更多的条件,语气淡然地说道:“奋武将军,许县乃四战之地,想要防守谈何容易?究竟要是要挥军北上,争难料之胜负,还是南下东进,取易得之战果,将军是聪明人,必会做出聪明的选择。” 说是选择,曹操却明白,自己根本无从选择。 “如果我答应贵方的条件,我所需之物,何时能够送过来?” 曹操已经有了决定,他在朋友和利益之间,在经过一番艰难的决定之后,十分干脆的选择了利益。 张邈虽然是他曹操的好兄弟,但为了大局,也只能委屈一下好兄弟了。 听到曹操的答复,郭嘉也丝毫不觉意外:“随时都能送来,不过事先声明,物资和战马,都不会立刻到账,而是分成三期,陆续交付。” “分期?” 曹操听地眉头一皱,显然不能接受这种兑现模式:“就不能一次性付清吗,难道你们不相信我曹孟德的人品?” “将军真要我回答吗?” 曹操拿人品说事,直接就被郭嘉小小的嘲弄了一番。 毕竟和一位奸雄谈信誉,那才是真正的脑子有病。 两人又商议了一阵,或者应该说是争执了一番,才最终确定了物资和战马的交付数量,已经交付日期。 曹操想要尽快地武装部队,增强实力,好寻找机会对周围的势力发动进攻。 但郭嘉也在防着曹操一手,担心他拿了好处不办事,更担心他拿着王景的援助,结果掉过头来打豫北。 聊完了正事,月色正浓,郭嘉起身告辞。 曹操却有几分不舍,郭嘉这等智谋之士,天下罕有,就算是敌对势力派来的,相处时互相讨论,偶尔也能听到几句金玉良言,实在是让人大获裨益。 倒是郭嘉心情比较平静,拒绝了曹操的挽留:“如今深夜,正是我悄无声息离开的最好掩护。对了,嘉提醒将军一句,当裂痕开始产生,那就再难弥补,有些事情,将军当早做决断才是。” 留下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郭嘉起身告辞。 倒是曹操,跪坐在蒲团上,因为郭嘉的这一句话,久久无言。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曹操频频接见张邈,却是矢口不提派出援兵的事情,这可把张邈给愁坏了,无奈之下只能去找了同为兖州名士的陈宫。 “公台,我初来之时,孟德便口口声声答应吾出兵共击王元旭。可如今数日过去,孟德却不见动静,你说这援兵,究竟是有还是没有?” 张邈的话十分委屈,让陈宫于心不忍,便去找了曹操询问起此事来:“孟德,王元旭已率军杀至汶阳,若再不出兵营救,恐怕就要救之不及了。” 很显然,陈宫是真正关心张邈与张超安危之人,他更关心兖州的局势。 失去了张邈和张超对北军的钳制,想要光复兖州怕是难如登天。 曹操心知瞒不过陈宫,只能道出实情:“公台,与王元旭开战实乃得不偿失,不如先拿下新野和汝南二地,趁势扩张地盘。” 然而陈宫却不肯答应:“孟德,王景暴虐无道,天下有识之士当共击之!岂可为了一己私利就与敌人苟合,反而去攻击其他的盟友呢?” “盟友?凭他们也配?” 曹操对此颇为不屑,实在是和一群猪队友在一起,让他分外心累。 看到曹操的态度转变得如此迅速,陈宫一沉思,便当初绷着一张脸:“孟德。你是不是私底下见过祁侯派来的特使了?” 曹操没有回答,而他的答案,更是不言而喻。 陈宫当即恨铁不成钢说道:“孟德,你糊涂啊!眼下正是北军实力分散,内部最为空虚之时,在这种状况下出兵,必可使王元旭左支右绌。到时候他自乱阵脚,自顾不暇,则我军可趁势北上,成功光复兖州啊!” 曹操摇头:“公台,王景兵锋之盛,天下无敌,若我出兵,可有胜利的把握?若是不能取胜,白白耗费粮草不说,万一战败,许县的基业,可还守得住吗?” 很显然,在曹操看来所谓的光复兖州就是个赔本的买卖。别说成功的概率本就很低,纵使最后做成了又能如何呢? 北军退守虎牢关,只需休养生息个一两年,就可重新杀出来。 而那时候自己照样要首当其冲! 消耗自己的兵力去为其他诸侯创造崛起的机会,如此牺牲小我成就大我,此时黑化的曹操根本不会去考虑哪怕片刻。 他现在只想南下打开新局面,最好是能离北军远远的,这看门狗谁爱当谁当。 奈何陈宫出身兖州,心中始终以世家的利益为最优先考量,因此夺回兖州的态度十分坚决:“孟德,吾等可以联手袁公路,伙同陶恭祖,一起合围兖州。甚至派人联系远在长安的皇甫义真,兵逼潼关。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王元旭即便真有三头六臂,他又岂能防守得过来?” “还是说孟德你打算背弃誓言和盟约,对其他盟友出手?” 陈宫目光死死盯着曹操的眼睛,看得曹操一阵心虚,根本不敢与陈宫对视。 两人在战略方向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曹操想要从别的地方扩张地盘,而陈宫却一直想要夺回豫北,夺回陈兖州,将王景的势力拦腰截断。 到时候兖州东部地区就成了一片飞地,阻断北军继续扩张的趋势,将王景锁死在虎牢关内,阻止他继续推动新政,危害世家和豪族的利益。 两人都是固执到了极点的人,心中一旦做出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 陈宫离开了曹操的府邸,回去之后,马上和张邈碰面:“孟卓,抱歉了,我没能说服孟德出兵。” “啊?这可如何是好!” 张邈急了,曹操不肯出兵,剩下的袁术和陶谦,还有远在北海的孔融,一个个更加靠不住。 至少曹操的军队还稍微能打一点,而且距离陈留也近,可以很快就驰援自己。 奈何他的谋算,被郭嘉一手瓦解,这次山长水远地跑来曹操这里,他主动是白跑一趟,无功而返了。 张邈带着希望而来,却带着失望离开。 在张邈离开之后,陈宫心中也开始充满阴霾,与曹操之间,产生了难以愈合的裂痕。 两人的关系,不再亲密无间,甚至陈宫每日阴沉着脸,让曹操再也难以猜测陈宫内心之中的真实想法。 汶阳城外,泰山郡与鲁国之交界处。 原本一座人口不过数万人的小县城,此刻却是大军云集,旌旗飘扬,其中甚至王景刚刚组建完毕,亲自率领的神武军。 总兵力将近三万人,兵强马壮,以泰山压低之势,浩浩荡荡而来! 其中骑兵八千,步军两万,军气冲天而起,仿佛化作一把举之无上案之无下的黑色巨剑,拥有荡平天下的豪迈之气。 三千神武军作为先锋,由王景亲自率领可谓是锐气十足,来到汶阳城三里之外,遥望城郭进行战场勘查,即将开启成军之后的第一战。 高岗之上,秋风习习,凉意阵阵。 王景身边,站着军师荀攸,此刻也在为王景诉说汶阳的地形特征:“主公,汶阳本为鲁国辖地,如今被张邈手下刘翊所踞,此地南有漕水,北有浊河,实属易守难攻,想要拿下,恐怕至少需要五日。” “五日?” 王景沉吟不语,这个时间,有点长了。 但攻城这种事,一旦急躁,伤亡就大,而且还有失败之虞,因此最是急躁不得。 想要拿下汶阳这样的坚城,还是得把巨石炮调来,直接轰碎城门,破城而入。 “巨石炮何时可以抵达?” “启禀主公,须三日方可。” 王景有些无奈,局势的运输非常依赖道路系统,而且因为很多结构部件非常精密,因此难以就地取材制作,时间上也来不及。 荀攸便向王景建议道:“主公,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发动攻势之前,或可先行劝降。” “可有把握?” 如果可以不用攻城,王景倒是也愿意省下麻烦。 荀攸露出自信的笑容回答道:“主公大可放心,刘翊非是固执之人,他当日也曾驻守陈留,亲眼目睹巨石炮之威力,当知晓仅仅靠城墙和城中的阵法保护,是决计守不住汶阳的。只要我前去晓以利害,必可让他开城而降。” “好,那就拜托公达你了。” 王景从善如流,当即派出荀攸,让他在两军阵前劝降刘翊。 同时王景也很担心荀攸的安危,特意命命令太史慈道:“子义,军师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属下遵命!” 太史慈态度恭谨,立刻站在荀攸的身后,给他当起了贴身保镖。 两人骑着马,来到城门外。 荀攸还欲再进,太史慈拦住了他:“军师不可,再往前,就要进入城墙上方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有了太史慈的提醒,荀攸便勒马而停,然后催动思能之力,对着城内开始千里传音:“刘子相,可敢出城一叙?” 汶阳城的城门上,刘翊表情凝重地看向了下方,发现来的人并非王景,而是荀攸,除了一位身穿银底红边铠甲的年轻小将之外,也就只有十几个骑士随行护卫。 刘翊不愿堕了自己的威风,区区一个谋士,都敢来见自己,自己若是不出去,怕是军心又要大跌。 带着几十名亲卫,刘翊便策马出城,来与荀攸会晤。 “子相兄,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一见面,荀攸就笑着打了个招呼。 刘翊却是长叹一声:“论风采,吾不过败军之将,何及公达之万一?” 乱世之中,武将大多喜欢建功立业,名扬天下。 而刘翊却是武将中的另类,虽然一身戎装,可他实际上却是一个优柔寡断儒门的名士,纵使一身武艺,偏偏最不喜刀剑染血。 早在被举孝廉之前,家世丰产的刘翊,就经常救济他人而不求回报,贤名远播。 如此品行高洁的道德之士,若治理一县一乡,必可造福一方,奈何乱世之中,道德往往只能刻画在一个人的墓志铭上。 荀攸对刘翊虽然敬重,但如今两军交战,他可丝毫不会因此而放水:“子相兄,其实只要你肯束手就擒,欲止兵祸易如反掌。” “这……” 心中到底还是怀着忠义,因此一时半会,刘翊难以下定决心,还想开口求情:“公达,我家主公并无意与祁侯作对,占据泰山与济北二郡,也只是想要一块落脚的地方,也愿意尊奉祁侯的统治,难道如此伏低做小,亦不能换来一丝和平吗?” 荀攸脸色一正,反驳刘翊道:“子相兄,当初陈留城破,尔等自缚于阵前,我主可有大开杀戒?” 刘翊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只能回答:“不曾。” 荀攸随即又问:“我主对张孟卓,张孟高二人,可有任何为难和迫害?” 刘翊垂头丧气,还是只能回答:“不曾。”(本章完) 第215章 马踏联营,东莱猛男 王景进驻兖州之后,南征北讨,西逐黑山军,东平青州众,一路马不停蹄终于成功镇压叛乱。 整个兖州都因为王景的到来,而脱离了险境,焕发了新的生机,各处郡县的百姓,无不夹道欢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荀攸锐利的视线,落在了刘翊的身上,压得他肩头沉重,说出的话,更是如巨锤一般,砸在他的心头:“我主一心平叛,为朝廷尽忠,为百姓谋利,所作所为,天地共鉴。” “张孟卓和张孟高他们又是怎么做的?” 随即荀攸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凌厉起来:“兖州之民,谁不受我主扶危济困之恩?然张孟卓,张孟高二人又是怎么回报的?此二人竟趁着我主不在昌邑,暗中调动兵力,最后更是叛逃。子相兄,你来说说,这是何道理?” 降而复叛,道义有亏。 刘翊是真君子,因此被荀攸的话怼了个有口难言,根本找不到任何替张邈和张超兄弟二人辩解的理由。 见刘翊精神低落,不发一语,荀攸便是趁热打铁:“子相兄,巨石炮已抵达阵前,我主更是因为张孟卓与张孟高两人的背叛而怒火攻心,若非我竭力苦劝,破城之后,汶阳恐怕就要被杀个鸡犬不留了。” 荀攸随意扯了个谎,说巨石炮已经运了过来,又虚言恫吓一番,扬言要屠城。 没想到刘翊还真的被他给吓到了,心中权衡了一番,发现无论如何汶阳都难以坚守得住。 不希望部下白白牺牲的刘翊,最后还是选择了向王景投降。 咿呀呀~ 等王景率军抵达城外时,汶阳城的大门豁然开启,而谯楼上旗杆,也换下了张字,换上了王景的王字军旗。 荀攸迎面带笑上前迎接王景:“主公,幸不辱命,属下已兵不血刃拿下汶阳。” “哈哈,战鼓声还未响起,公达便已经扳下一城,立下首功,此举必能大大鼓舞我军士气。” “此全赖主公神威盖世,否则攸纵使攸有三寸不烂之舌,也难以说动刘子相献城而降。” 荀攸谦虚的笑了笑,他是个低调的人,因此并不居功。 随后王景又问起:“刘子相人在何处?” “主公想必是打算从此人口中探听关于张邈军的内部情报吧?放心,属下已将此事办妥。” 荀攸早就问过了刘翊,通过询问而掌握了大量关于张邈军的情报信息:“主公,张氏兄弟二人拥兵超过三万,但大多都是地方乡勇和所谓的江湖游侠,战力并不强,甚至因为缺乏擅长统兵作战的名将,可谓不堪一击。” 两万多人对阵三万人,看似数量差距不大。 实则不然! 在冷兵器时代,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士兵,只要营养充足,就能与疏于训练,临时征召的地方乡勇拉开巨大差距。 更何况王景组建的神武军征召标准起步就是武道一境的武者,队率以上甚至都是拥有武骨的锐士,与寻常士卒的战力相比可谓是云泥之别。 三千神武军,轻易就能横扫张邈和张超的所谓三万大军,对方面对神武军的锐士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从刘翊口中得知奉高守军只有一万,而且大多战力不济的情况后,王景立刻下令出兵,一路沿着汶河发动进攻,甚至还把奉高城也给围了。 济北,博县。 听闻汶阳不战而降的张超,脸色吓人。 他深知此时必须出兵援救,一旦让王景拿下泰山,那么济北是必然保不住的。 只见博县的城门缓缓打开,八千兵马从城中鱼贯而出,于城外列阵。 平日里都以文士身份示人的张超,如今身披战甲,杵在众人身前,目光,满是萧瑟和惆怅。 只因为他心里头很清楚,如今的博县很难再撑住了,哪怕一日,城中兵马几乎已成强弩之末。 若是王景调集麾下兵马,然后再用巨石炮发起雷霆一击,怕是一日之内,巨平县就要陷落敌手。 说句实在话,眼下的北军强横无敌,哪怕自己能够侥幸击退王景几次,对于扭转战局也无济于事。 而张超也不不认为自己会败,更不认为大哥会败。 在他看来,眼下的奉高城还掌握在董访的手中,只要奉高不失,泰山郡就可保无虞。 而自己如今驻守的博县,只不过是泰山郡与济北郡之间一座小小的县城,它的陷落与否,与整个青兖大局无关。 之所以张超选择倾巢而动,是因为打赢了不必守,而一旦打输了,则万事皆休。 因此就连张超的手下都建议绕后拿下汶阳,斩断神武军的粮道。 张超希望将汶阳,变成王景军的坟墓。 到时候,王景所统帅的几万大军,就成了只能独自奋战的孤军。 而孤军的下场,通常也只有一个,就是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 但张超也很清楚,如果被王景得知了自己的兵马忽然间出现在汶阳,他必然不敢再行攻城,必然会用尽全力回头与自己作战。 张超心中已然计划好了要如何且退且战,与王景周旋到底! 然而张超一头扎进汶阳,欲断王景后路的时候,却遇到了守在这里的太史慈,以及两千守军。 “谁为我拿下此城?” “达愿为府君拿下此城!” 张超麾下勇将杨达手持双锤,昂然出列,其身材魁梧,声如洪钟,一身武道四境的修为放在泰山郡足可称得上是出类拔萃。 “若能破敌,吾重重有赏!” “谢府君!” 杨达闻言兴奋不已,他出身寒门,之所以投效东平张氏,为的就是获得修炼资源,在乱世中出人头地。 铛~ 只见杨达手中双锤猛然互击,声音激荡十里,单骑冲至汶阳城下便开始叫嚣:“尔等鼠辈,可敢出城与我一战!” 城头前,受到挑衅的射声营士卒纷纷大怒,其中三位能开六石弓的神射手更是抬手便射,一时间锐响破空,劲风呼啸。 然则数十道箭矢皆被杨达挥舞双锤挡下,同时口吐狂言:“哈哈哈,弱,真是太弱了,你们没吃饭吗!如此软弱无力的箭术,也想杀我?” 就在这时,太史慈动了。 只见他面容冷峻,双瞳锐如鹰眸,蹇硕而修长的双臂猛然发力,将手中古朴的红色长弓拉至极限,弦如满月! 箭矢离弦而出的刹那,天地无声,万籁俱静,惟有一道绚烂的白羽箭如流光过隙一般,穿过杨达的身体。 噗呲~ 杨达身上的宝甲竟被一箭洞穿,血肉撕裂之后,他才听到箭矢的破空之声。 “这是……什么……箭术?” 雄壮的身体轰然倒地,难以置信的表情凝结在了杨达的脸上,他还没来得及在乱世中书写属于他的故事,人生就被画上了句号。 “万胜!万胜!” 太史慈一箭射杀敌将,极大地鼓舞了射声营的士气。 而在城外,张超亦是面露骇然之色:“杨达有四境修为,兼武骨大成,怎会连一箭都接不住?王元旭麾下竟有如此猛将,此人究竟是谁?” 杨达虽被杀死,可张超已经无路可退了,只能硬着头皮发起攻城,不过他本人已经不敢靠近城墙三里范围,生怕被太史慈一箭射杀。 连续数日攻城,死伤了上千人,反倒是军中十余名三境的武道高手皆陨身于太史慈箭下,东平张氏辛辛苦苦培养的高手死伤大半,可谓伤筋动骨。 而张超付出了如此惨烈的牺牲,却仍无法从太史慈手上拿下汶阳城的任何一处城门,相反麾下士卒,却因为死伤甚众而士气低落。 太史慈不愧是未来的东吴名将,随后又瞅准机会就率两百骑兵,持戟挽弓,策马从城内杀出,对张超所部发动偷袭。张超直接被打懵逼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眼里苦苦守城的北军竟然会在城中出来,主动攻击自己。 张超的军队直接就是从地方乡勇之中招募,除了少部分重点栽培的亲兵之外,其他都是杂鱼,战斗力参差不齐,与北军差距极大。 王景非常重视练兵,从最低级别的府兵,到在军营里接受职业化战斗训练的正兵,完整的训练体系所带来的巨大战力优势,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但是双方的组织力差距,战斗力差距,更是现在张超麾下兵马的士气和状态,都被全面碾压。 他们在张超的带领下,与太史慈作战,空有气力无处发泄,数次攻城无果,以至于他们的身体疲惫不堪。 也正是看到了这一情况,太史慈当即明白,此时正是强攻他们的时候。 太史慈勇猛而果敢,他在出战之前就曾下了军令:“一个时辰之内,攻入张超的营寨,无论放火还是如何,我需要让他手脚大乱!而我军,要乱中取胜!” 太史慈的军令简单粗暴,却直接而有效。 没有后手,也不需要留什么后招,只有简单的进攻,进攻,再进攻,用最凶猛的战斗击溃眼前的敌人。 一个时辰,攻入张超在城外的营寨,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重挫对手的士气,打退对方的这一次进攻。 “杀!” 此时进攻顺利,太史慈麾下的士兵,也都一脸振奋的表情。 太史慈麾下兵马在他这位一流名将的带领之下,迅速急行军,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也就是黎明时分,他们到达了张超的第一座营寨大门前。 张超统兵数万,倾巢来犯,连营占地三里,行军帐篷绵延至远方尽头,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打破一座,还有一座。 打穿一层,还有一层。 然而这一场大战,已经是如箭在弦,弓弦震响,就是敌人的死期,但若停下脚步,就是自己的死期。 骑兵的铁蹄,奋力冲杀,太史慈亲自带队,接连突破了好几曾防线,打出了马踏联营的气势。 太史慈马不停蹄地连续强攻,近战挥动双戟,远程使用弓箭,连斩张超麾下七名勇将,每攻破一处营寨,便放火杀人,制造混乱,绝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如此强攻,只因太史慈心知此时决不能停下进攻的步伐,否则第二日待张超反应过来,不但自己率领的这些兵马有危险,甚至于汶阳城也很容易被一举攻破,王景的主力部队就会失去后路和补给,被困死在泰山郡内。 太史慈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因此他唯有进攻,再进攻! 连续不断地突破张超设立的重重防卫,终于,他杀到了距离张超的大本营面前,与张超的距离,仅仅不过数百步。 数百骑兵迎风挺立,派出的暗卫也回来复命,向太史慈诉汇报起营帐内的情况。 “都尉,吾等已肃清张超麾下所派出的斥候,目前我们这两百骑兵,敌军是绝不可能发现的。” “还有多久天亮?” 太史慈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一片漆黑的夜幕中,既没有星辰,也没有月亮。 而站在他面前的暗卫,估算了一下时间,便回答说道:“看天色,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就是日出了。” 而太史慈身边的护卫,也一起看向他,在等待着他下令。 “那便在黎明前动手吧!” 太史慈沉思了片刻,便有了决定:“两百骑兵,皆为披甲精锐,完全可以突入敌军营帐之中,四处放火,从而搅乱敌兵的布置。待敌军大乱,城中的其余兵马也会作为援兵杀出,与我们里应外合,攻入营寨。如果时间足够,我们甚至可以伪装成张超的兵马混入其中,再行杀戮和破坏!” 太史慈话音未落,又再次强调:“此战谁也不许后撤一步,否则定斩不饶!就算是我,若敢后撤,你们就砍下我的脑袋!” 主将有死战的决心,手下无不凛然,纷纷大声应诺:“是!愿与都尉同生共死!” 当前的两百骑兵,其中主要成员都是河东大营训练出来的士兵,因为河东有战马,除了王景出资建立的牧场之外,当然还有从匈奴和鲜卑进口的宝马良驹,如今搭配上骑术精湛的职业士兵,战斗力非常强悍。 这些河东兵,可都是王景从并州请来的狼骑老兵在河东郡一个一个训练出来的,正是为了获得强大的战斗力。 为了增强这些骑兵的作战能力,王景甚至特意让墨者为他们制作了一些适合骑兵使用的兵刃,将他们武装到了牙齿。 如今他们被太史慈用来打硬仗,啃硬骨头,自然是希望能在战场上收到奇效。 所幸这些河东骑兵,起初大都是河东人士,有骑术底子,在进入军营之后,还筛选过几次,淘汰了一批弱者,如今留下的成员,都是拥有足够的经验的精锐骑兵。 虽说攻破了几处外围的营寨,消耗了一些体力和精神,但是在眼下这种时候,太史慈没时间让他们修整和继续熟悉,直接出兵是最好的选择。 只因为在战场上,兵贵神速! 太史慈所需要的,就是不能让张超麾下兵马有一丁点儿的反应时间,用摧枯拉朽的战斗来摧毁敌人的军心士气。 以少打多,要的就是一鼓作气,否则敌人回过神来,重兵绞杀,哪怕是太史慈也只能转身逃跑。 只见太史慈骑在马上,手持双戟,单骑冲入营寨。 张超被从睡梦中惊醒,当即大吼:“敌袭!” “敌人在哪?” “快快组织防御!” “不好,大营走水了!” 太史慈麾下的兵马,速度之快,犹如雷霆,攻势之猛,宛若惊涛。 一个冲锋,就直接将张超麾下的兵马打了个措手不及,四散奔逃。 张超从营帐之中听到了外面的呼喊,顿时心中十分慌张,他抄起身边的兵器,朝着战场奔驰过去,声音低沉道:“尔等何人?竟敢袭我军营?” 他的确没意识到,守城的汶阳县驻军,在兵力如此悬殊的状况下,竟然敢出城和自己野战,简直不要命了! 张超虽是文士,但平日里也习得一身武艺,手中的长剑,很快就与太史慈麾下河东兵产生了近距离接触,甚至被他杀掉了几个河东兵。 但直到此时,张超都不知敌将是何人。 只能说太史慈如今并没有什么名气,在诸侯眼里,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透明。 “大家向我靠拢,结阵之后,再随我反杀敌人。” 张超完全被打得陷入了混乱状态,只能本能地高声大喊,传递军令。 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既不知敌人是谁,也不知道敌军的数量,天色昏暗,哪怕举起火把,视线只有两米不到,这也让太史慈的河东兵有了众多的操作手段和余地,作战变得更加灵活了。 很快,营帐之中,到处都升腾起了让人心惊的大火。 火借风势,很快烧得大营之内,遍地浓烟。 张超心中微微有些讶异。 忽然间,一个年轻将领从他的眼前出现。 “你便是张超?” “足下何人?” “杀你之人,东莱太史慈也!” 太史慈手中的双戟霍然打出,卷起一阵呼啸。 铁戟猛砸,沉重的力量,带来狂猛无比的攻击,一时间让张超无从抵抗,也幸亏他的反应快,在躲开的第一时刻便举起手中的长剑,迎战起来。(本章完) 第216章 月黑风高,杀人放火 张超虽非当世第一流的武将,但他的能力其实也不算弱,不仅有武道三境的修为,同时还炼神有成,所学儒术着实不弱,身边又有常年护卫他的亲兵随护,配合起来,甚至比太史慈还是要强上一点。 但太史慈是忽然袭击,这就让张超有些难以提前反应,在近身搏杀时,许多儒术都来不及发动,便被打了个手忙脚乱。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张超发动《诗经》,施展儒术为自己和身边的护卫加持了一身无形的护甲,随后更是大喊:“结阵而战,不要慌乱!” 只要稳住阵脚,张超就可以通过不断施展儒术来强化自身,削弱敌人,从而奠定胜机。 然而太史慈又岂会给他机会? 只见他骑在马背上,奔走如飞却箭无虚发,声未出,箭已至! 手中的红色神弓,白色羽箭,杀得张超军胆寒不已。 “东胡有穷国的镇国神功《飞弓神射》?” “该死!” 张超认出了太史慈所使之箭术,心中惊惧不安,怒骂一声后便想要转移战场,回到更安全的后方。 实在是太史慈的箭术太过恐怖,竟然连宝甲都能射穿,他可不想死得如此憋屈。 经过交手,张超已经隐约感到面前的敌人战斗力非同一般,不是他印象中刚被王景收编的青州黄巾军,而是战斗力更加强悍的河东健卒。 而领兵的太史慈更是堪称一流猛将,不仅箭术惊人,且精通战法,勇猛过人! 张超越打越是心惊,根本不知道眼前这支战斗力强得不像话的骑兵,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但是好歹是割据一方的诸侯,身为广陵太守,曾经骑兵讨伐过董卓的猛人,张超觉得自己也不是泥捏的,被人压着打更是让他忿怒无比,当即大喝一声:“众军听令,集结一处,击退敌人!” 铛~ 金戈互击,锐响争鸣。 张超好歹是一方诸侯,在当世的大汉朝,也并非寂寂无名之辈。 他作为张邈的兄弟,也作为广陵太守,一直深受各方的重视,自身文武双全。 若是平常时候,即便是太史慈这样的豪杰英雄,想要在战阵之中瞬杀有亲卫保护的张超亦非易事。 儒术与武道的结合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再配合军阵左右夹击,面对太史慈这样的猛将突袭张超也并非没有反击之力。 但此时此刻,太史慈借着黑夜的掩护,借着暗卫的护送,径直杀到了张超的面前,根本不会等着张超念完圣言叠满状态。 对着张超,太史慈抬手就是一戟。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张超先前参与攻城作战,已经让他消耗了不少体力和思能,虽然他外部看起来没什么事,但状态其实下降了不少。 “保护府君!” 亲兵还想上前抵挡,却哪里挡得住太史慈的进攻。 要知道太史慈在辽东游历之时,不仅从乌桓人王族手中抢来了《飞弓神射》的绝技,本身也磨练出了一身不俗的武艺,修为已踏入武道四境巅峰,此刻双戟齐开,大杀四方,很快张超就被一击打得吐血落马,然后又被马蹄践踏而死。 “府君战死了!” 亲卫们开始惊慌失措起来,关键时刻,主将居然战死,他们哪里还有斗志? 而太史慈能一戟劈死了张超,不只是因为他自身的武艺高强,更在于他占据天时地利的优势,可谓占了天大的便宜。 阵斩张超,太史慈这次也算是一战成名,证明了自己的实力,鸿运当头。 但张超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本以为能从陈留那里逃脱,已经能够留下性命,并且东山再起的了。但没想到离开了陈留,逃出了王景的掌心,结果现在却又遇上了太史慈,当即命丧黄泉。 两军交战不到一个时辰,张超军主将战死,顿时军心大乱。 太史慈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出击,汶阳城内的守军看见烟信号后,顿时蜂拥而出,发动决战。 张超既死,他所率领的部队自然全军骚动。 此时此刻,张超军的内部,士兵和将领的情绪都开始变幻,有不同的应对方式,有人想杀,有人想逃,有人想降。 两军作战,最忌一军分崩离析,失去组织性和纪律性。 张超麾下兵马,人心散了。 “风阵,威荡!” “继续进攻!” 太史慈厉声大喝,他举起双戟,而在他的身后,河东精骑也挥起了屠刀。 这是一场毫不留情的屠杀。 太史慈继续冲杀了一会儿,在追击溃兵之后,悄悄退出战场。 在后方,太史慈的眸光之中闪烁着一股精芒,他细细的打量着面前如河的血泊,看到一个个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敌军士卒,尸体堆叠如山。 奉高城外,大军扎营。 王景兵临城下,却未立刻展开猛攻,而是带着荀攸和郭嘉,登临泰山之巅,俯瞰脚下大地。 在大自然的伟力面前,人类所建造之城池,是如此渺小。 规模浩大的奉高古城,此时落入王景眼中,仿佛一个精巧的棋盘。 而在他俯瞰的视线里,奉高城中的守军,更是细小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 屹立群山之巅,人为征战而来,此刻的王景,心中豪气万千:“公达,奉孝,可知奉高城的来历?” 荀攸与郭嘉,两人皆出身兖州,因此对奉高城的历史,皆不陌生。 其中郭嘉更是在游历四方求学时,亲自来过奉高城访古,此刻回应道:“元封元年四月,武帝自定封禅礼仪,由泰山东麓进山封泰山、禅肃然山。封禅之后,便下令割嬴、博两县土地,在泰山以东设立新县,以奉祀高山之意,县名奉高。” 奉高古城,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因崇祀泰山而专门设立的城市,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段故事,一个传奇。 然而历史上的每一个故事,每一段传奇,背后往往都是用无数人的尸骨和血肉堆砌而成。 “泰山封禅,唉……” 王景微微叹息,心中颇为感慨。 荀攸和郭嘉面面相觑,便问道:“主公对武帝此举,似乎不以为然?” “史书上说武帝刘彻,穷兵黩武,以至天下凋敝,不知奉孝和公达如何看待?” 王景对刘彻这个人,既没崇拜,却也没有恶感,只是觉得他做事太过急躁,手段十分粗糙。 而独尊儒术此举,更是开了百世恶例,硬生生将儒学这样一个哲学思想流派,变成了一种宗教信仰,成为依附在华夏身上的思想毒瘤。 荀攸感慨:“武帝北击匈奴,拓土千里,此等功业,直追始皇。但也因为连年征战,而损耗国力,以至于汉室基业,被外人所篡。” 郭嘉闻言也是点头:“然也,若非武帝专断独行,盘剥太过,天下世家又岂会愿意追随王莽,甚至支持他称帝?若非世祖奋起,这大汉天下,恐怕早已改朝换代了。” “是啊,献祭天下万民,以成一人之功业,岂能没有代价?” 王景登高望远,追忆往昔,顿时想起了自古以来,在泰山封禅的几个皇帝,貌似除了刘秀之外,都没什么好下场。 始皇帝归途期间暴毙,死因成千古之谜,而秦朝也二世而亡,引人唏嘘。 汉武帝刘彻,北击匈奴,却也因为耗费国力,天下沸腾,导致西汉灭亡。 唐高宗李治,一手将大唐带到了巅峰,但死前二圣临朝,死后武则天登基称帝,李氏江山落入妇人之手。 唐玄宗李隆基,更不必多说,在马嵬驿献祭了杨贵妃才得以苟命。 最后一位,是宋真宗赵恒,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屈辱的签下檀渊之盟,从此确立宋朝暗弱的国运。 只能说,泰山封禅,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此刻王景开启望气秘术,眸光之中,只觉泰山巍峨厚重,气机深沉,仿佛一个巨大的黑洞,能吞噬国运。 仅仅只是看上几眼,王景便有心悸之感,仿佛泰山之下,有大恐怖。 “听闻主公于文道亦有建树,难得登临泰山,不如留下几句诗,也好成就一段佳话。” 郭嘉笑着建议道,至于奉高城里的叛贼张邈,无论是他还是荀攸,都未必放在眼里。 环顾四周,视野之内,巍峨雄浑的山势起起伏伏,云雾缭绕,王景颇为有些意动:“也好。” 随后他选了一处石壁,拔刀出鞘,刷刷的挥动起来。 绝世神兵,落笔成章。 只见坚硬的石壁上,被锋利的刀刃,刻下一个个铁画银钩,铿锵有力的大字。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一首杜甫的《望岳》,豪气冲天,看得郭嘉和荀攸拍手叫好。 荀攸越看也是觉得喜欢,抚须赞叹:“好气魄,好精神!尤其是这最后一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真是神了!” 至于郭嘉,双眼也是异彩连连,哈哈大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话要是别人来说,我会觉得太过狂妄。但说这话的人是主公,我却觉得,触景生情,实至名归。” 在郭嘉看来,如今的王景,论实力论战绩,都可以称之为当世第一诸侯。 放眼四海,无有能匹敌者,自是当得起“一览众山小”这五个字。 三人正聊着,忽然一名暗卫快速跑来,手里还拿着一封密信:“将军,有来自汶阳的战报。” 王景接过之后,扫了一眼,当即脸上露出笑容:“不愧是子义,果然没让我失望。” 荀攸和郭嘉也接过密信,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直接惊呼说道:“汶阳大捷,子义率数百精骑,趁敌军攻城疲敝,马踏联营,还阵斩张孟高?” 郭嘉惊讶过后立刻笑着向王景道喜:“恭喜主公,钓到了一条大鱼。” 对于这个结果,王景也是颇感几分意外:“原本只想着大战开始之前,先钓几条小鱼的,没想到小鱼没见着,上来就是一条大鱼,当真是意外之喜,哈哈哈哈。” 王景率军挺近奉高,没有立刻攻城,还故意只留下少数兵力驻守补给线,就是为了引诱暗中可能潜伏着的敌人出手,来一次愿者上钩。 结果却是张超一头扎了进来,而且原本留下当鱼饵的太史慈,也太过生猛,愣是以少胜多,还把敌方主将给斩了,实在是出人意料。 荀攸读过完整的战报,脑海中推演了一番,随后才叹气:“张孟高当真是死兆星高照,命里当绝。” 太史慈黑灯瞎火的一顿乱砍,居然都能把有大军随护的张超给砍死了,除了运气太差,真的没有别的解释。 郭嘉倒是对暗卫在战斗中展现出的能力有些惊讶:“此战能够取胜,出其不意是一方面,暗卫先行暗杀敌军的斥候,让敌人成为瞎子和聋子也非常关键。” 王景深以为然:“确实,暗卫之中有专门训练一批专精刺杀的高手,这次是第一次投入实战,没想到效果还挺不错的。” 这其实就是古代版的特种部队,训练少数单兵战力强悍的高手,快速突进,快速斩杀,快速撤离。 这就是王景对暗卫在战场上的定位,打的就是三个“快”字,绝不用在阵地战的对耗之中,那是最大的浪费。 自从上次利用关羽超高的个人武力值,在虎牢关外斩杀敌军大将从而解围之后,王景和荀攸就开始着手研究这种全新的战术体系,并且着手秘密训练一支专门在战场上执行暗杀战术的新军。 如今已经是初见成效,在战场上检验了一番当初的训练成果。 三人下山,奉高城外,依旧是大军围困的格局。 郭嘉向王景提了一个建议:“主公,十五日之期已满,若有暗中潜伏的援军,必然会现身,这种时候都不肯出来,再继续钓鱼也无意义,可以拿下奉高城了。” 很显然,围而不攻,自然是为了围点打援,最大限度地消灭敌军有生力量,、以防兖州境内还藏有与张邈勾结的叛乱势力。 但是可惜,居然没多少人敢站出来响应张邈和张超两兄弟的号召,起兵反抗王景的“残暴”统治。 对于郭嘉的建议,王景欣然采纳:“那便发动总攻,拿下奉高。” 郭嘉又向王景建言:“主公,可遣人送来张超首级,由属下带入城中,再言明孤立无援的局势,说不定能有奇效,不战而屈人之兵。” “嗯,这个建议很好!” 王景想了,当即决定采纳郭嘉的建议,派人传令太史慈,让他送来张超的人头。 郭嘉一人,拿着盛有张超首级的木盒,来到奉高城西门城下。 城楼上,守将紧张的拉满弓弦,大声喝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剑拔弩张的肃杀气氛之下,郭嘉却是半点不慌,从容喊道:“在下颍川郭奉孝,放我入城,我有要事要与府君参详。” 守将不敢擅自专权,当即命令手下亲兵:“尔等快去通报府君,就说城外有人求见。” “是!” 亲兵拱手抱拳,立刻就去请人。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身材微胖,却是甲胄在身的张邈,亦步亦趋地出现在西门的谯楼上。 张邈俯视城下,发现确实只有郭嘉一人,原本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当即威风凛凛地喝问:“郭奉孝,若是想要劝降,那便不用徒费口舌了。” 郭嘉举了举手里的木盒:“在下前来,只是要送府君一份礼物罢了,不先看看吗?” “礼物?” 张邈双眉微蹙,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冷声哼道:“王景让你过来,又想玩什么把戏?” 郭嘉淡然一笑,语气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府君何不放我入城,总是这样仰着头大声说话,很累人啊。还是说,府君怕了?” “我会怕你?” 张邈被戳中心底的痛处,当即气得咬牙切齿。 郭嘉确实没说错,他确实感觉到了害怕! 这些日子,王景虽然围而不攻,但庞大的压力,却如泰山压顶一般,压得他和城中的守军,一个个都喘息不能,寝食难安。 但好歹是一方诸侯,这点脸面,他张邈还是要的:“放下吊篮,让他入城;” “是。” 很快一个吊篮从城头上丢了下来:“大人说了,只许你一人入城。” 对张邈这种胆怯行径,郭嘉心中颇为不屑,却也懒得吐槽,拿着木盒下马,然后乖乖乘坐吊篮登上城门。 “嘉见过府君。” 郭嘉看见到张邈,虽口称“府君”,可脸上却根本没有多少敬意。 张邈左右,谋士董访见不得郭嘉如此无礼狂悖,当即大声怒喝:“大胆!见到府君,还不快快行礼!” “行了,不用喊这么大声,我不是聋子,听得见。” 郭嘉依旧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对围在身边的敌军将士,更是全程无视。 虽然郭嘉如此无礼,但在场之人,却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王景的大军就在城外,杀了郭嘉,恐怕全城的人都得给他陪葬。(本章完) 第217章 二五仔薛兰 极力压抑心中忿怒的张邈,此刻目光不善地盯着郭嘉,语气不耐烦地问道:“郭祭酒,你来见我,究竟所为何事?” 郭嘉却是送上木盒:“不急,这份礼物,府君还请先收下再说。” 张邈皱了皱眉头,而董访则是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赶紧劝道:“主公,谨防有诈,不能收啊!” “一份礼物而已,谈何有诈?府君即便心中不喜,也大可先打开看看再做决定不迟。” 郭嘉智珠在握,仿佛一副吃定了张邈似的架势。 张邈心中惴惴不安,却依旧强作镇定:“来人,将木盒取来。” “主公!” 董访还想再劝,奈何张邈根本不听。 结果木盒打开之后,所谓的礼物,根本就是一颗用石灰腌制好的首级,而首级的主人,张邈一点也不陌生,正是他的胞弟,广陵太守张超张孟高。 “孟高!” 张邈看到弟弟的人头,当场失声痛哭,多年来兄弟二人相互扶持,才让东平张氏有了今时今日的辉煌。 然而却不曾想,仅仅是半个月的分离,竟成永别。 而董访的一颗心,也在看到张超的人头之后瞬间跌入谷底,对如今奉高城的满城军民来说,张超之死毫无疑问是一记重击! 面对强悍无敌的王景和北军,城中守军的士气本就低落,眼下更是有了崩溃的征兆。 须知防守作战最怕的就是孤立无援! 一旦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除非将领有超高的人格魅力能让麾下士卒愿意为之效死,又或是死去之人得到百姓的拥护和爱戴,能让麾下士卒为之哀恸变成哀兵,否则军心必会溃散,士气荡然无存。 甚至此刻张超的死讯传开,城池还未被攻破,内部已经出现各种叛徒,毕竟好死不如赖活,这是人性,是求生的本能。 董访心中哀叹,他早就看出情况不对,但是张邈已经当众打开了木盒,如今张超死亡的消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了。 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郭嘉背负双手,姿态傲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张邈:“不知府君对嘉的这份礼物,可还满意?” 对待张邈这位所谓的兖州名士,郭嘉内心毫无好感,世家子弟的傲慢嘴脸,出身寒门的他,早就见得多了。 “王元旭!” 张邈拔剑在手,朝天怒吼,随即听到郭嘉的话语声,目光便是一转,落在了他的身上:“为我小弟的死,偿命来!” 一声令下,张邈的亲兵顿时拔出长剑,将郭嘉围成一团。 张超的死,彻底地触怒了张邈,此时的他,已经几近疯狂,就算死,也要拉着郭嘉垫背,让他给自己兄弟二人陪葬。 “杀了他!” 张邈的眼中,闪动着仇恨的怒火。 而郭嘉的目光,却依旧平静从容,面对即将临身的兵刃,恍若未觉:“还请三思啊,杀了我,不仅府君要死,东平张氏也得为嘉陪葬,就连在场的诸位,同样难逃此劫。” 郭嘉这话一出口,谯楼上的守军士卒和将领,当即乱作一团。 就连董访,都站出来劝说张邈:“主公,正所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奉孝不过一个谋士,孟高之死,定然并非他下的手,还请三思啊。” “请府君收回成命!” 郭嘉身边,围了一圈的士兵,显然不想让他死在张邈剑下。 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虽然知晓张邈此时怀有丧弟之痛,可贪生怕死的本能还是让他们选择了阻拦张邈,毕竟战死之人只需要慷慨激昂就好,还活着的人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 此刻现场还愿意听从张邈命令的就只剩下张家的私兵,其他征召来的乡勇和民壮却不想给东平张氏陪葬。 在张超的人头被送出的那一刻起,局势的走向,便已经不在张邈的手中了。 “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张邈环顾四周,怒气蒸腾的同时,心中已然一片冰凉,斗志尽消。 想当初他在陈留高举讨伐董卓的义旗,可谓时来天地皆同力,麾下从者如云,将士用命,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奈何一切恍如昨日,细算下来,也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 眼下仅仅因为王景的到来,兖州内部瞬间便风云变幻,而自己也从尊贵显赫的一方太守沦为了丧家之犬,甚至连手下的士卒都掌控不住了。 张邈目光怒视,质问道:“尔等当真要抗命不遵?” “府君息怒,吾等不过是想要活命罢了,难道这也有罪吗?” 刚才与郭嘉第一个接触的小将,此时硬着头皮顶在前面,将郭嘉护在身后,即使面对张邈,也是半步不让。 王景虽然传出仁义的名声,但他不敢赌,万一郭嘉死了,王景会不会一怒之下选择屠城泄愤,他只想保护还在奉高城内自己的父母妻儿。 “给我杀,我看谁敢反抗!” 张邈怒急攻心,弟弟的死亡,手下的背叛,让他彻底失去理智。 他知道自己对付不了王景,所以哪怕是死,也要拉着郭嘉陪葬。 他带来了几十个亲兵皆出身东平张氏,因此还能和他勠力同心,立刻遵照命令,冲上去挥剑想要斩杀郭嘉。 而郭嘉身前的张邈军将士,一时之间还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眼看着顷刻之危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郭嘉却是叹息一声:“可惜,我给过你投降的机会了,动手吧。” 轻轻一声令下,众人正疑惑之际,忽然响起机括声。 咻咻咻~ 十几道矫若游龙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谯楼上,随即是漫天飞舞的暗器,撒入人群之中,张邈的亲兵顿时发出连绵起伏的惨叫声,随即倒地身亡。 头戴黑色铁制面具的暗卫,将郭嘉牢牢护在身后,保卫他的安全。 而郭嘉也默默运转体内的剑气,手捻黑白二色棋子,眸光如剑直视张邈:“张孟卓,你该不会以为我毫无准备,就来见你吧?” 张邈一看眼前这些暗卫,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早就潜伏入城,甚至收买了自己的手下,否则他们不可能如此靠近自己都不被发现,若非暗卫主动献身,他甚至都不知道王景的人已经潜入城中。 还没等张邈质问叛徒是谁,薛兰便带着三百多人,将城门封锁,然后走到郭嘉面前,恭敬行礼:“奉孝先生,让您受惊了。” “竟然是你!” 张邈看到薛兰,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厉声喝问:“茂长,为什么偏偏是你!?” 薛兰的背叛,让张邈始料未及。 高平薛氏可是兖州名门! 薛兰的父亲,更是东海相薛衍。 以王景对付世家的雷霆手腕,在张邈心中薛兰是最不可能背叛自己投奔王景的人之一,然而事实偏偏如此残忍,高门望族出身的薛兰成了他麾下第一个倒向王景之人,甚至偷偷接应暗卫入城,让张邈的心一阵绞痛。 郭嘉则是神色从容地看向张邈,嘴角微斜语带嘲讽:“嘉既然敢孤身前来,就一定有安然脱身的把握。府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的兖州,我主才是民心所向,你的挣扎不过负隅顽抗罢了。” 张邈四肢冰凉,身边虽有数十名亲卫,可却丝毫不能给他提供任何安全感。 城门已被封锁,又有薛兰做内应,此时此刻,就算想要号令大军,且不说究竟还有多少人愿意听用,光是这命令,就根本来不及传递下去! “终究相识一场,孟卓兄可有遗言?” 郭嘉目光淡然地看向张邈,根本没想过要招降。 降而复叛者,不杀难道是要留着过年吗? 更何况张邈刚才还想动手杀死自己,郭嘉可不是什么大度之人,小本本上都记着呢。“郭奉孝,你不得好死!” 心知没有活命的希望,张邈歇斯底里地指着郭嘉痛骂,骂他引狼入室,兖州必因为王景而衰败凋亡。 “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来人啊,送府君一程,让他兄弟团聚。” 郭嘉懒得再听张邈胡说八道,当即命令薛兰动手:“薛别驾,接下来看你的了。” “是!” 薛兰也算是兖州名士,位列汉末八俊之一。 至于具体的才能如何,郭嘉也懒得过问,反正对方想要卖身投靠,总得卖力地表现一二,否则投名状都不纳,你还怎么上进? 而薛兰也很上道,毕竟是历史上为了权力连吕布这等三姓家奴都愿意追随的实在人,他深知乱世已至,什么狗屁的八俊虚名,根本屁用没有。 想要出人头地,唯有追随强者! 而眼下的兖州新主,正是当世最强之人! 因此郭嘉随便一句话,薛兰就毫不犹豫地拿着刀,带人走到了张邈面前:“孟卓,高平薛氏不能毁于吾手,抱歉了。” “茂长,你敢杀我!” 张邈怒目圆睁,犹然不肯相信,自己信任有加的手下,居然第一个带头要杀自己。 薛兰叹气一声说道:“孟卓何必如此?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如今天下之势,你我都看在眼中,祁侯雄才大略,兵威之盛,霸绝宇内,吾等难道要螳臂挡车,举族死无葬身之地吗?” 薛兰的态度,可谓是心意赤诚,言辞恳切。 然而他说出口的话,却是把张邈气得七窍生烟,眉毛着火,一双厚厚的嘴唇,更是气得直哆嗦,指着薛兰就痛骂道:“无耻,无耻至极,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郭嘉在一旁,却是越听越觉得薛兰这个人很有意思。 够光棍,够直接,为了活命,脸都可以不要。 而这样的人,王景反倒可以放心大胆的任用。 因为只要自己够强,就不怕对方有什么歪心思。 相反的,张邈张超之前投降,倒是十分恭顺,但有索求,无所不应。 可王景前脚刚出征冀州,去吓唬吓唬袁绍,让袁绍后院起火,结果自己也被张邈和张超的偷袭给弄得后院起火。 对王景而言,相比于张邈和张超这种自以为是,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蠢货,反而是薛兰这种求真务实的“聪明人”,用起来更加放心一些。 薛兰也不和张邈多费唇舌,眼见劝降不成,他当即大声下令:“张邈深受皇恩,却悖主逆上,力抗天威,我薛兰今奉祁侯之命,特来斩杀此等叛逆之贼,只诛首恶,余者不究,各位切勿自误!” 郭嘉站在一旁看戏,薛兰倒是聪明,直接扯虎皮拉大旗,至少不用落下个“叛徒”的名声。 眼下王景挟天子以令诸侯,身负朝廷大义,张邈举旗反抗朝廷天威,确实是叛贼无疑。 而被迫从贼,最后又迷途知返,诛杀叛贼,这样岂能算是叛徒? 正所谓师出有名,名正才能言顺,薛兰一声令下,麾下数百士卒,顿时杀了上去。 而张邈身边,除了他带来的几十个亲卫,城门上的千余守军将士,竟无一人站到他那一边。 很显然,这是薛兰的话起了作用。 此时还帮助张邈,那可就是助纣为虐的叛乱分子了。 如今朝廷的大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而张超已死,自己一方孤立无援,抵抗的决心早已失去。 “叛徒,全都是叛徒!” 直到最后,张邈力战而亡,死前犹自痛呼不止,死得一点都不安详。 郭嘉上前,亲自确认张邈已死,然后才站起身,回头看向董访:“张邈死了,你怎么说?” 但凡董访敢说一个不字,郭嘉就敢让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董访看了一眼地上尸体还未凉透的张邈,身子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随即向郭嘉拱手:“吾等愿降,千错万错,皆张邈一人之过,还请王师入城之后,切勿大加杀戮。” “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倒是有心了。” 郭嘉深深地凝视了董访一眼,对他的话,却是不置可否。 董访也许心系百姓,也许只是害怕王景纵兵劫掠,损害到奉高城中世家和豪族的利益。 但不管对方如何作想,此时此刻,都大局已定。 “开门吧。” 在郭嘉的命令下,奉高的城门缓缓打开。 西门外,早就做好准备的王景见城门洞开,当即朗声大笑:“看来奉孝的劝降之计已然功成,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真不愧鬼才之名啊。” 荀攸生性豁达,从不争功,此刻听到王景夸赞郭嘉,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嫉妒和不满,反而笑着说道:“奉孝向来算无遗策,既然敢亲自出马,自然是有把握能够兵不血刃拿下奉高城。” 随后荀攸又笑着祝贺王景道:“恭喜主公,至此兖州终于一统了。” 王景闻言也露出会心的笑容:“是啊,兖州终于一统了。” 轰~ 一时间,兖州的气运开始剧烈变化,民心归附,思能之力如大江大河,朝着王景汇聚而来,让他的炼神修为再次涨了一大截,灵台愈发清明。 “一州气数,尽归于我,这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好。” 王景握了握拳,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力量,强横到不可思议:“这便是天命加身的感觉吗?” 人道洪流,权势滔天,哪怕不施展任何炼精与炼气修为,仅凭此刻王景身上的思能之力,他也足以与踏入天人之境的王越一战。 毕竟王越只是武道修为更高,并非实力更强。 非要类比的话,就好像一位武道宗师面对封疆大吏,武道宗师近身搏杀或可血溅五步,刺王杀驾。 但封疆大吏则可以调动资源和人力,有一百种方式围杀武道宗师。 此时的王景便是这种状态,他的炼神修为因为完整的兖州气运加持,已然强横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完整的一州龙气吗?夏朝时大禹铸九鼎而定天下,汇聚九州龙气,不知修为强大到何种地步?” 心中浮想联翩,王景随后率军入城,此时奉高城中,降兵降将跪在道路两旁,尽皆俯首,无一人敢与王景对视。 在郭嘉的介绍下,王景走到薛兰面前:“你就是薛兰?” “见过祁侯!” 见王景居然提起自己的名字,薛兰心情十分激动。 此战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奉高城,郭嘉的计谋当居首功,而薛兰在关键时刻的投诚也十分重要,而对于有功之人,王景向来不吝啬奖赏:“听奉孝说,你颇有才干,而且此次破城,你亦有功劳,可愿担任泰山郡守,为朝廷效力?” “属下愿意!将军放心,吾必不敢有负所托!” 薛兰简直要高兴坏了,他在张邈手下,也不过是区区别驾小官。 如今一步登天,直接当上了太守,成为一郡父母官! 论才能,薛兰的能力有些勉强,但王景要的就是千金买马骨的效果。 薛兰这种战前投降之人不厚赏,以后谁还会跑来主动投诚? 更何况只要愿意推行王景的新政改革,薛兰的个人能力如何,其实并不重要,反正到时候王景也会派出人手,前来“协助”薛兰处理具体的施政细节。 当天夜里,王景入驻城中太守府。 这里原本是张邈的官邸,如今暂时被王景霸占,等他走后,薛兰才会正是搬进来。(本章完) 第218章 狠人程仲德 成功剿灭了张邈和张超之后,兖州已然大定,但这份平静,却也只是水面上的平静,郭嘉和荀攸都是颍川人士,熟悉兖州的内部详情,他们担心王景误判局势,因此一同提醒说道:“主公,兖州虽定,却也还有暗流潜伏。” 其实不用郭嘉的提醒,王景也是心中有数。 兖州为上古九州之一,乃华夏文明的正统发源地,不仅历史悠久,还因为地处中原腹心之地的原故,境内传承无数。 从春秋战国时代起,兖州本地的望族大姓便远超边远州郡,这也是为何当初王翦分别去了并州和青州,相继建立太原王氏与琅琊王氏的缘故,实在是兖州、豫州和冀州的竞争过于激烈。 荀攸此时也向王景提了一个建议:“主公,张邈、张超已死,泰山已平,剩下的济北之地,传檄可定。但想要真正掌控兖州,却并不容易。” “二位可有良策?” 王景看向荀攸和郭嘉,对于兖州的内部情况,他所知不多,自然只能依靠麾下的谋士来获取情报。 “本地豪族势大,但若请一人出山,可为主公守住兖州。” 荀攸和郭嘉,竟异口同声,为王景推荐了一个人。 “哦?是谁?” 王景也很好奇,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程昱程仲德。” “原来是他。” 程昱的大名,王景自然是听说过的。 在三国里,他可是一位猛人啊,提笔能治民,拔剑能杀敌,是曹操麾下五大谋士中,唯一一位文武全才型的名将。 而且更难得的是,程昱做事比贾诩更没有道德底线,曾经为了给曹操筹集军费,大掠自己的家乡,粮食不足,就用人肉充做军粮。 从道德的角度出发,毫无疑问程昱绝非好人,更不是什么好官,比之敲骨吸髓的酷吏亦不遑多让。 但是从上位者的角度来看,属官无好坏,端看怎么去任用。 程昱这样的能人,是极有才干,属于那种敢作敢为的狠角色,用他来推行兖州的改革,毫无疑问最合适不过。 而荀攸和郭嘉也是火眼金睛,一下子就给自己推荐了这样一位天选之人。 见王景愿意去请程昱出山,荀攸十分高兴,便笑道:“主公,我与仲德兄曾有数面之缘,不如就让属下前去邀请。” 王景摆手:“不,程仲德有惊世之才,我当亲自去请,方显诚意。” 东郡,东阿。 已经五十余岁的程昱依旧每日在家中安静的读书,仿佛对天下大势漠不关心。 “父亲!” 大儿子程武,心急火燎地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高声叫喊。 程昱眉头一皱,呵斥道:“这么大个人了,还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程武顿时恭谨受教,不敢反驳:“父亲,泰山之战已经结束,祁侯大军返回昌邑。” “哦?详情细节如何,快与我说说。” 程昱放下书本,显然对泰山之战的具体情况很感兴趣,很显然,他并非真的对天下的风云变化漠不关心。 而程家虽非郡望大族,但也算名门之后,有自己的信息收集渠道,能让程昱足不出户便知晓天下大事。 如今的炎汉帝朝大厦将倾,各州战事频频,最为牵动天下的,自然是北方袁绍的冀州内战,以及祁侯王景最近所牵扯到的兖州之乱。 三国历史上曾经继承父亲爵位,差点在诸葛亮初次北伐一战中生擒老年赵云的程武,此时还很年轻,二十来岁,英姿勃发。 只见程武在程昱面前,将泰山之战的细节娓娓道来,最后语气激荡说道:“父亲,果然被你料中了,祁侯抵达战场之后,并不急于进攻,反而围城数日,最后兵不血刃便拿下奉高,还处死张邈。” 程武非常兴奋,同时也用崇拜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父亲。 一直以来,程昱对天下大势,都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而且每每都能料中结果,这让程武对他非常崇拜。 但与此同时,程武也非常不解:“以父亲的才学,为何不肯出仕刘刺史?” 程武口中的刘刺史,自然便是已经死去的刘岱。 说到此事,程武就不免惋惜:“若有父亲襄助,刺史又岂会死于区区叛军之手,以至兖州易主?” 程昱闻言却是一叹,随即摇头说道:“刘公山为人虽孝悌仁恕,却非乱世明主,此人性格迂腐,毫无雄心壮志,我若前去投靠,非但不能功成名就,恐怕还要受他拖累,死无葬身之地。” 当初刘岱与袁绍交好,就曾派人来请程昱出山。 可偏偏程昱并不看好刘岱,最后只是给他出了几个主意,便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拒绝出仕任职。 为了这件事,程武还在家中惋惜了好长一段时间,毕竟有程昱若是做了官,无论是对东阿程氏还是对他本人而言,都有莫大的好处。 眼见天下大乱,诸侯逐鹿中原,程昱却还整天坐在家中读书,这让程武难以理解,忍不住好奇问道:“这天下间,在父亲眼中,还有谁可称得上是明主?” 程昱背负双手,凝眉沉思,叹了口气说道:“当今天下,能够称得上是明主的人,我只见过两个。” “两个,是谁?” “其中之一便是奋武将军曹操,他文韬武略,皆属当世一流,若说谁能终结乱世,平定天下,他能成事的可能性最大。假如没有那个人出现的话……” “那个人?父亲说的,可是祁侯?” 程武越听越是好奇,毕竟他见过曹操,确实称得上是世间少有的英雄人物,无论气魄还是胆识,智谋还是韬略,曹操自有一种让人心折的人格魅力。 “祁侯王景,他也是我要说的第二个能称得上是明主的人。” 程昱的双眼,目光悠然:“王景此人,虽出身名门,却不过家中次子,偏偏以弱冠之龄,成此盖世功业,就连为父,每每思量他所作所为,都觉得不可思议。” 程武对于王景显然也极为崇拜:“父亲每每料事如神,可在祁侯身上,却多有不中,看来他是您老人家的克星啊。” 程昱闻言,面皮抽搐:“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说完熟练地拿起身边的藤条,准备教育教育自己的儿子,什么叫做说错话的代价。 看到父亲扬起手指粗的藤条,程武登时求饶:“父亲别动手,孩儿知道错了!” “不急,等为父打完,你再认错也不迟。” 程昱目光凶狠,眼前这臭小子越来越膨胀了,现在居然连自己这个老爹都敢调侃了,再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不知道这个家是谁做主。 眼看着程武又要吃一顿藤条焖猪肉,幸好弟弟程延及时来救场:“父亲,门外有客人求见。” “谁?” “他……他说他姓王,单名一个景字。” 程延似乎因为心情太过激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程昱也是一脸震惊,连打儿子的事都给忘了,将手里的藤条一丢,顿时吩咐道:“如此贵客,快随我出门迎接。” 程昱有自己的骄傲,但不代表他是一个性格桀骜的人。 刘岱这样的废材,程昱固然可以看不上眼不假辞色,甚至连对方请他去做官他都懒得去做。 但王景却不一样! 在程昱眼中,王景是比曹操更有实力,也更有可能一统天下的雄主! 因此一听小儿子程延说王景亲临,他立刻恭恭敬敬地亲自出门迎接。程家大宅,大门豁然而开。 程昱亲自出迎,直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草民程昱,见过祁侯。” 王景带着荀攸,亦上前见礼,一脸温和的笑容,让人仿佛有如沐春风之感:“今日冒昧前来拜访先生,实在是叨扰了。” 言谈间,程昱暗中观察,发现王景与他印象中的形象,有些许不同。 容貌英俊不失锐利,身材昂藏却不臃肿,神色和煦面带微笑,但举手抬足之间,隐隐散发出一股通天彻地的霸气。 一双剑眉下,是睥睨宇内的目光,修为更是给人一种高山仰止之感。 程昱本身也习有武艺在身,虽然只是初入武道四境的程度,但他的炼神修为已是儒门宗师之境,比之当初的王允亦不遑多让。 甚至若非王允此时有三公之位傍身,真要比拼思能之力,恐怕还不是程昱的对手。 正因为炼神已有宗师境界,程昱才能从王景身上感受到如江河大海般汹涌澎湃的力量,是如此狂暴,其强悍程度简直非人。 单凭这一点,程昱就能确定,眼前之人,绝对是王景本人,而非是谁假冒的西贝货。 程昱很是客气地将王景和荀攸请入家中,同时也让人备好了茶水和糕点。 茶是炒制的清茶,用山泉水煮沸之后,盛于陶杯之中。 王景看了,顿时笑道:“程先生有心了。” 这时候的人,饮茶的主流方式还是大杂烩一样的茶汤,清茶的风气还是王景在洛阳时带起来的,不过他没想到,这种饮用清茶的风气居然已经传至兖州。 而程昱想必是知道自己喜欢喝清茶,所以才如此准备。 由此可见,对方也是一个有心人。 王景细细品着杯中的香茗,沁人心脾的茶香,让他心情大好,同时也觉得此行的目的,估计十拿九稳了。 三人喝着茶,纵论天下大事,各自阐述自己的观点和见解。 尤其是王景的改革,程昱显然很感兴趣,问得最多,其中更问起王景对世家的态度:“敢问祁侯,你眼中的天下世家豪族,当真都是毒瘤不成?” 乱世之中,君臣互择。 王景想要考较程昱的才华,而程昱自然也要试探王景的心胸和气度。 关于看待世家的态度,程昱不是第一个问的,而王景的回答,却是始终如一:“不肯改变的冥顽之辈,自然便是毒瘤,吾必挥刀斩之。但只要愿意接受我的规矩,接受新政,我也不是什么独夫,该给予的利益,我也绝不吝啬。” 程昱见王景语气真挚,目光诚恳,便也心中有数,心悦诚服:“如此,昱便拜见主公。” 收服这样一位文武兼备的名将,王景心中大喜,当即将程昱从地上扶起:“仲德,我任命你为任城太守,还请替我守住兖州门户。” 一来就当太守,而且还是任城这种战略要地,这绝对算是信任和重用了,因此程昱表情严肃:“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戏志才坐镇东平,又有程昱出仕任城,兖州门户有这两位智谋之士镇守,又有徐晃、典韦和等两大猛将,可以称得上是固若金汤了。 只要四人配合默契,北军留在兖州的兵力便足以应对来自北海孔融和徐州陶谦这两方势力的威胁。 而程昱也没让王景失望,刚一上任,立刻就在当地展开屯田,展现出了极其强硬的政治手腕,那些敢暗中阻挠的世家和豪强,都被程昱带着刚刚招降的青州兵狠狠炮制了一遍,杀得人头滚滚,最后一个个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程昱大力推行屯田,为此不惜侵犯世家豪族的利益。 一时间,任城的豪族怨声载道,但贫苦百姓却是拍手叫好。 而招降的几十万青州兵,也被程昱安置得妥妥当当,不服者杀之,顺从者抚之,手段可谓是刚柔并济,恩威并施,很快便做出了一番政绩。 消息传回昌邑,王景读完暗卫发来的线报,顿时觉得程昱这个人才,能力确实很强。关键是他敢打敢拼,执行命令十分坚决,不怕得罪人。 相比起来,贾诩虽然有毒士之称,祸国之计也没少出,但往往都是为了自保才不得已而为之。 平日里,贾诩可谓是深谙苟道,能不出力就不出力,很少主动去干得罪人的事情,说他是好好先生也不为过。 反而是程昱这种平日里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人才是真正的狠人,他一旦动起手来,往往不留丝毫情面。 不过兖州这个地方,世家豪族扎堆,又是四战之地,想要推行王景的改革和新政,还真需要一个像程昱这样的强人才行。 郭嘉见王景心情大好,便也笑道:“看来程仲德此人,确实很有能力。” 王景对于程昱的办事能力也是极为欣赏:“幸得奉孝你与公达为我举荐人才,否则我哪能寻得如此大才。” 等程昱安置好任城的几十万青州兵,并且在当地推行王景的土地政策,建立起府兵体系,王景就给他升职加薪,让他登上更大的舞台,从而获得一展所长的机会。 而在此时,因为程昱在任城推行屯田政策的缘故,兖州内部,一些潜伏的势力,也开始暗中汇流。 昌邑城,别驾府。 王彧一脸阴郁的表情,剧中而坐。 客席上,许汜和王楷、王肱丶徐翕丶毛晖等人,也是不发一语,神情严肃。 等了半天,没人说话,王彧不得不先开口:“沉默解决不了问题,任城的事,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说说吧,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徐翕作为武将,脾气最爆:“除了杀人,还能怎么办?” 他们以前都是刘岱的手下,本来觉得刘岱这个废物难以成事,所以就暗中与陈宫合谋,打算迎曹操入主兖州。 奈何阴差阳错之下,曹操来了又走,而入主兖州的人却成了王景这个瘟神。 别看程昱在任城搞屯田搞得有声有色,可当地的农田早已被瓜分殆尽,这田地又是从何处而来? 自然只能从世家豪族那里拿,反正理由也是现成的,世家豪族哪家不瞒报土地?不偷税漏税? 甚至还有不少巧取豪夺而来的田产,往往经不起查验。 程昱也不含糊,查到一个就没收一个,谁不服就派兵剿灭,抄家灭族,一来二去便把当地的世家豪族折腾了个欲仙欲死。 对世家豪族来说,动他们的田产,那就是在他们身上割肉啊。 因此徐翕想要杀人,这一点也不奇怪。 王彧听了这个建议,却是直接摇头:“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徐翕顿时不满:“难不成都这时候了,你还念着那点旧情?” 王彧与程昱私交不错,当初向刘岱推荐程昱出仕的人就是他。 但交情哪里比得上家族利益重要,如今程昱一意孤行,推行王景的新政,两人早就反目成仇。 王彧看傻子一样看着徐翕:“你说杀人,你拿什么去杀?程昱在任城有三十万青州兵,你有什么?你连脑子都没有!” “你说什么?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徐翕气得想要拔剑,然后在腰间摸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进来的时候没带兵刃。 眼见问题还没解决,内部就先闹起来了,许汜不得不出面调停:“行了,都是自己人,争来吵去的是想要让人看笑话吗?” 见许汜出面,徐翕虽然还是有些不爽,但骂骂咧咧两句之后,却也重新坐下。 论及智谋,在座之人以许汜第一。 因此现在这种时候,大家也愿意听从他的意见,纷纷将目光投到他的身上:“可有应对之策?若是不加以制止,恐怕要不了多久,新政便会从任城扩散到兖州全境。”(本章完) 第219章 “炒谷”专家许汜 第219章 “炒谷”专家许汜 “呵呵,新政?我看是恶政才对,当初就该全力支持曹孟德入主兖州,否则焉有今日之祸?” 徐翕说完之后还当着众人的面大声抱怨:“此前我就说了,应当派兵偷袭汶阳,断了王景的后路,让他有去无回,还不是汝等一个个贪生怕死,坐失良机?以至于今时今日,想要反抗也晚了。” 见徐翕越说越过分,王彧十分不爽,冷笑着便嘲讽了他一句:“你还可以喊得更大声一点,生怕城里的暗卫听不到是不是?” “你!” “好了,都火烧眉毛了,还不忘内斗,成何体统!” 见王彧和徐翕三没两句话又争执起来,许汜就感到头大,可为大局着想,他也只能当起了和事佬:“诸事不顺,大家心中有些火气在所难免,可当务之急乃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制造新的问题。” “你有办法?” 众人的目光顿时汇聚到了许汜身上,很显然想要听听他的意见。 许汜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目光深沉,思索了片刻才开口说道:“动武的路子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唯有文斗。” “文斗?如何个斗法?” 在座之人都是兖州名流,能想的办法其实他们都已经想过了,因此对许汜的话大感好奇。 而他们中除了徐翕这个莽夫之外,其余人也确实和许汜抱着同的办法,不想或者说不敢和王景硬碰硬。 以至于此前王景出征泰山讨伐张邈和张超之时,曾故意留下了不少破绽,大搞钓鱼执法。不过有司隶四郡世家和豪族这样的前车之鉴在,兖州的名门望族显然都学乖了,这次一個也都没有上钩,全都苟在一旁坐视东平张氏的灭亡。 眼下若是能文斗,他们是绝不想要武斗的。 毕竟家大业大,玩什么命啊? 而许汜也没让众人失望,随即便说出了办法:“无粮不稳,他王元旭不是想要推行新政来削弱吾等吗?那就用事实让他明白,我们世家,才是兖州真正的基石。” “你是说,咱们一起断了兖州的粮食补给?” 王彧双眼发亮,显然对许汜的办法很是赞同。 而许汜也是一脸坚定:“没错,兖州大部分的存粮皆在吾等各家的粮仓中,只要诸位一同惜售甚至禁售,那市面上便会出现缺粮的局面。王元旭除非不要脸面,否则必然束手无策,届时为了稳定兖州民心,还不是要来求助于吾等吗?” 这条计策,毫无疑问是条毒计。 在许汜看来,王景虽然战功赫赫,但却很少有不讲规矩的时候。 而许汜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打算给王景来点阴招。 市面上没了足够的粮食,兖州的百姓必然要闹起来,到时候许汜只需要暗中引导,立刻就能推翻所谓的新政,让程昱的工作彻底做不下去。 “好主意,就这么办!” 除了王彧,王楷丶王肱和毛晖等人,也都同意了这个决定。 就连刚才一直嚷嚷着要砍人的徐翕,也不例外。 数日后,暗卫便察觉到了兖州粮食市场的异常状况。 “将军,昌邑城内,忽然大量粮铺关门歇业。” 受过专业训练,对这类信息十分敏感的暗卫,在打探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跑来向王景汇报。 “发生何事?” “有人在暗中串联,哄抬粮价,现在已经引得百姓人心惶惶,只是目前具体的情况仍是未知。” 毫无疑问,这是又有人暗中在搞事情了。 至于是哪些人在搞事,一点也不难猜。 王景当即吩咐暗卫:“密切关注此事,派人打听一下,我需要一份名单。” “是!” 暗卫离开不久,荀攸和郭嘉也被召集过来商讨此事。 郭嘉只是听了一会儿,就大致上猜到了背后参与者是谁:“主公,能谋此事者,当是许汜和王彧等人。” 这些所谓的兖州名流,此前都在刘岱的手下任职,掌控兖州上下大大小小事务。可以说他们这些名门望族才是兖州真正的主人,至于刘岱,不过一个傀儡而已。 他们这些所谓儒门名士,整日将“忠孝”二字挂在嘴边,可实际上对刘岱毫无忠诚可言,他们永远只会忠于自身和所属家族的利益。 历史上的兖州易主,便是因为曹操的唯才是举动到了这些兖州世家的利益,这才有了后来接引吕布而驱逐曹操的举动。 王景对于这些人的关注从来就没中断过,因此才能在对方动手之后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 荀攸在分析完情报之后,不禁有些担心:“主公,此事若处置不当,兖州民心必定不稳,但断然处置,恐怕会伤及主公名声。” 按照道理,许汜等人有权不卖自己的粮食,甚至就连借口,荀攸都猜得一清二楚,到时候这些人只要统一口径,说是王景强制推行新政导致他们粮食减产,无粮可售,就能彻底激起百姓的怒火。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人活着就是要吃饭的,而一旦食不果腹,就会失去理智,变成野兽。 而许汜等人,便自以为掌控了兖州的粮食供应,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和王景谈条件。 经荀攸这么一提醒,王景也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发出冷笑:“想要我收回成命,就凭他们也配?” 新政的推行最忌讳朝令夕改,若是遇到点挫折就停止,最后必然是半途而废,人死政息。所以王景绝不可能妥协,只会和对方斗到底。 至于兖州的粮食问题,这其实很好解决:“他们不卖粮食,那我们从洛阳调来就是。” “洛阳有足够的存粮吗?” 郭嘉和荀攸都很惊讶,他们还以为连番大战,原先的粮食储备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王景哈哈一笑,心情倒是颇为轻松:“此前的存粮消耗了不少,但今年的秋粮获得了丰收,产量提升了一倍。” “一倍!” 郭嘉和荀攸再次露出惊容。 实在是王景口中说出的数字,让他们深感不可思议。 如今的主粮,依旧是是五谷等粮食作物,但王景让史子眇招募道家的炼气士用炼制丹药的道术来炼制化肥,如今甚至已经建立起大量的化肥工坊,化肥产量节节攀升,最终反哺农业,使得粮食产量翻了足足一倍。 在农耕文明的社会体系里,农业产出永远是重中之重,哪怕是对新技术嗤之以鼻的儒门,对任何能够增加农业产出的技术,却不敢有有何诋毁和轻视,反而大加赞赏,乃至发明者可以名留青史。 因此荀攸和郭嘉都非常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就算是生地转化成为熟地,也没那么快啊。 王景笑道:“粮食增产,是因为使用了化肥。” “化肥!” 荀攸和郭嘉二人此前就知道了化肥的存在,也知道王景在暗中研制这种能够带来粮食增产的大杀器。 但是粮食增产一倍这个消息,还是让二人大为震撼。 化肥一事本来是机密,但是在荀攸和郭嘉面前,王景并未隐瞒,便告诉他们详情:“化肥是一种能够增加土壤肥力的化工产品,最初是由我来提出构想,然后命史子渺暗中研究,一年前就做出了第一批成品,试用之后效果良好,能够大量增加土地产出。之后宣明真人亲自带领丹道团队解决了大规模炼制的问题,现在已经在几处官营的屯田中普及使用,效果十分惊人。” 华夏早在西周时,就已知道田间杂草在腐烂以后,有促进黍稷生长的作用。 《齐民要术》中更是详细介绍了如何种植绿肥,以及豆科作物同禾本科作物轮作的方法等。还提到了用作物茎秆与牛粪尿混合,经过践踏和堆制,能转化成肥料的这一门技术。但肥料的真正发展,还是在唐、宋两代以后的事情,随着水稻在长江流域的推广,施肥经验日益积累,从而总结出“时宜、土宜和物宜”的施肥原则,即施肥应随气候、土壤、作物因素的变化而定。 王景穿越之前,也曾因为好奇所以在互联网上一个名叫“穿越者联盟”的论坛组织里接触过不少相关方面的化学知识,如今凭着记忆,利用现有条件,成功将其中的一部分化工技术结合道门的炼丹秘术,成功将化学的生产复刻出来,并且投入实际运用之中。 而王景显然很明白先进的化肥技术在古代社会中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此前一直保密,就是为了先在自己的屯田时用来进行粮食增产,获取更大的优势。 至于推广的事情,则是延后到了现在。 郭嘉心情十分激动,向王景拱手说道:“主公,这化肥完全可以作为我军的一大王牌,有此王牌在手,霸业可期!” 乱世里,最重要的东西便是粮食,无粮不稳,有粮不慌! 常言道得民心者得天下,但得粮食者,才可以得民心。 ………… 东郡,白马渡口。 只见码头上人来人往,最近兖州缺粮,正闹得人心惶惶。 “喂,听说了吗?昌邑城的粮铺都关门歇业了。” “嘿,别提了,我们这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才几天功夫,好家伙,粮价直接涨了三倍,再这样下去,谁吃得起啊?” “今年又是天灾人祸不断,这世道真是越来越难熬了。” “我听说啊,是因为祁侯大肆收地征粮,所以才导致粮价飞涨的。” “对,这件事我也听说了,外面都在传!” 码头上,不少搬运工在歇气的时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起了兖州的局势。 因为许汜等人暗中造谣,王景在兖州的名声,开始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 他们这些兖州本地的世家豪族,成事或许不行,但是败事扯后腿的能力,那是一等一的强。 如今兖州甫经战乱,百废待兴。 许汜等人不思建设家乡,扶危济困,反而为了一己之私制造事端,不仅四处造谣,还妄图以动荡民心的手段来阻挠王景推行新政。 可惜底层百姓目不识丁,信息来源的渠道更是单一,因此根本无法得知事情的真相,反而听风就是雨,被许汜等人利用舆论的话语权来颠倒黑白。 现在兖州本地的百姓大多都只知道王景来了,新政刚刚推行,自己就连饭都吃不起了。 因此民间开始在有心人的驱使下,逐渐出现反对新政的声音,这股声音越来越大,已有烈火燎原的征兆。 直到来自洛阳的货船,大量抵达白马津。 “有船来了!” 原本还在抱怨粮价太高的码头工人,当即跑去接活。 然后他们就看傻眼了:“苍天在上,粮食!堆积如山的粮食!” 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被穿着粗布麻衣,身材壮硕的搬运工扛出船舱,然后用网装好少,再用木吊车吊到岸上的货车上,由岸边的工人进行堆放。 大量来自洛阳的粮食,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要知道,以前都是洛阳的人口太多,粮食不够吃,不得不用漕运的方式,由黄河两岸的州郡,向洛阳供应粮食,维持京师的正常运转。 如今怎么就反过来了? 洛阳的粮食不但能够自给自足,甚至已经多到可以用来出口兖州了吗? 这件事简直冲击兖州百姓的三观,毕竟以前都是兖州的粮食富裕,依靠黄河向洛阳输送,结果现在成了兖州粮食供给不足,朝廷得从洛阳调粮来反哺兖州了? 对此,家无余粮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可家中大搞囤积居奇,打算推高粮价的世家豪族可就傻眼了。 他们之前为了推高粮价,可是了不少代价去收购民间存粮的,这些可都是需要成本的! 许汜出身的江陵许氏便是大肆购粮的势力之一,许氏是荆州名门,但许白马渡口也有产业,其中几处仓库就囤积了海量的粮食,因此码头上运来了大量粮食的消息,很快就传入他的耳中。 不得已,许汜只能召集众人商议。 昌邑城,从事中郎府。 王彧来得最快,一进门就抓着许汜追问:“消息属实吗?” 许汜黑着脸,表情十分阴沉:“我亲自派人确认过,传闻所言非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眼下消息暂时还未来记得传回昌邑,但这件事我们恐怕瞒不了多久。” “这可如何是好?” 王彧急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好好的,这么就从洛阳运来了大批的粮食呢? 这特么不是要玩死他吗! 要知道为了囤粮惜售,他可是下了血本的,就等着喝王景谈判后把粮食在高价的位置上出售,赚取利润呢。 可若是粮价暴跌,那他就完了啊! 许汜和王彧皆愁眉不展,王景手中有大量粮食,这是他们此前完全没想到过的。 之后王楷、王肱、徐翕、毛晖四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从许汜嘴里听说了此事,一个个顿时愁眉苦脸,心情郁闷。 原本大好的局面,他们还以为胜券在握,必然能够逼迫王景就范。 却没想到,王景轻描淡写地,就随手破了他们设下的死局。 徐翕最不服输,咬牙切齿道:“诸位,这其中会不会有诈?洛阳历来都要靠外部输入粮食才能维持巨量的消耗,何时有过把粮食运到别州售卖的先例啦?” 许汜闻言亦是凝眉细思:“你的意思是,这是王景故意制造的假象?” 徐翕目光恨恨地点了点头,心中早就认定了这就是事实:“我猜王景手中根本没有余粮,运来的粮食,估计只有最外面的一层是真粮食,内层则极有可能是用泥沙来进行伪装,用这种方式来吓唬吾等,让吾等自乱阵脚。” 王楷赞同了徐翕的说法:“合理的推测,我也认为王景在使诈!” 其他人在思考之后也都做出了相同的判断,对于洛阳的消息,他们其实所知甚少,尤其是屯田和化肥等项目的细节,王景一直对外保密,哪怕是北军内部知情者都极少,许汜这些外人就更不可能知晓了。 因此许汜和王彧对望了一眼,对此深以为然:“还真有这种可能,毕竟以常理而言,王景连续动兵,而洛阳人口众多,耕地却不足,根本不可能有多余的粮食供他挥霍。” “那吾等接下来便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好了。” 许汜笃定说道,他此时作为兖州众多名士的主心骨,十分享受这种受人瞩目,掌控和主导局势的感觉。 面对王景调配粮食的应对方式,许汜等人选择了坐视,昌邑城内,所有粮铺依旧关门。 其他郡县,粮价也依然居高不下。 他们这些人,是摆明了要和王景,和朝廷,和新政对抗到底。 昌邑城,州牧府。 王景解惑线报之后,冷冷一笑:“冥顽不灵,自寻死路。” 荀攸幽幽一叹:“唉,许汜此人素有国士之名,却不想目光竟也如此短浅,见利而忘义,实在是不堪造就。” 郭嘉却是姿态傲然,脸色挂着淡淡的笑意:“公达何必叹息,主公已给他们机会了,是他们自己不懂得珍惜,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就不用理会他们了。奉孝,按照原定计划,开放常平仓,向百姓出售粮食吧。” “属下明白。” (本章完) 第220章 搞基建 第220章 搞基建 仙秦帝朝灭亡后,炎汉帝朝作为继任者自然是吸取了前朝灭亡的教训,在建国后便采取了“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等一系列政策,加之铁制农具的大量使用,使农业生产有了较大发展,粮食增产之后,大规模的粮仓也随之建立。 而在两汉时代,粮仓主要分为常平仓和义仓。 其中以常平仓最为重要,是官府介入粮食市场的重要调节手段。 比如在丰收时粮食比较便宜,官府就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买入粮食,避免谷贱伤农。而等粮食歉收时,官府再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大量抛售,抑制粮食价格上涨,防止饥荒发生,有效地维持社会秩序的稳定与和谐,避免出现灾荒和动乱。 而如今的兖州,许汜拉帮结派号召兖州的世家豪族一起垄断粮食市场,通过人为限售的方式不断拉高粮价,来给王景制造麻烦,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兖州的平仓和义仓已经没有足够的存粮了,所以才有恃无恐,自以为胜券在握。 对付这些人,王景若是肯动刀子,自然是能解决问题的,不过这么做的性质就变了,等于是破坏自身的统治基石。 所以王景并没有选择直接动武,而是从京师四郡调来大批的粮食,用海量的粮食在兖州搞倾销,把粮价给狠狠砸下去,让许汜等人血本无归。 要知道,种粮也是有成本的,而在产量方面毫无优势的许汜等人,对上手握粮食良种和土化肥等大杀器的王景,根本没有任何竞争优势可言,只有扑街受死的份。 甚至光是经济方面的损失还嫌不够,为了狠狠地打击这些不服王化的冥顽之辈,郭嘉直接向王景建议道:“主公,或可以修筑道路为名,征召民壮,断其根基。” 世家豪族财宏势大,但真正的根基,从来都是土地,粮食和人口这三样东西。 而郭嘉的这条计策,就是针对那些被世家和豪族所瞒报的人口。 王景的新政改革,其中一个重点,就是废除了人头税,也就是不再像以前那样,针对丁口来征收赋税和征集徭役。 朝廷如今改完根据土地产出及经济效益来制定赋税标准,新政的确立,缓解了百姓身上的压力,将负担加到了世家和豪族的身上。 对于王景而言,反正如今是王朝末期,失去土地的百姓本就穷困潦倒,榨干成渣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反倒是各地的世家豪族,拥有大量的土地和财富,掌握大量的生产资料,一个个富得流油。 王景想了想,觉得郭嘉的计策不错:“这个法子好啊,奉孝不愧是鬼才,这么阴损的主意都被你想出来了。” 郭嘉朗声一笑,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反倒是颇为得意地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嘛,对付恶人,当然要用这种阴损的手段,方能奏效啊。” 以前朝廷修路,为了省钱都是直接征集民壮,强迫百姓服徭役。 但是郭嘉的计策显然不是这样,而是钱或者说直接用粮食作为工资,吸引百姓过来打工。 到时候无论是暗中统计这些人口,还是通过修筑道路,发放粮食,来掌控他们,都对王景进一步掌控兖州,有莫大的好处。 王景对于郭嘉的建议大为赞同,因此毫不犹豫便当场拍板:“接下来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尽快修筑一条由洛阳至昌邑的公路。” “公路?” 这称呼属于现代词语,在汉朝时还没有。 因此荀攸和郭嘉听得一脸迷糊,只得向王景询问道:“主公,不知这公路,与驿道有何区别?” 驿道,是古代华夏设置驿站的通途大道,在古代属于陆地交通主通道,同时也是重要的军事设施,主要用于传输军用粮草物资、传递军令军情。 但在王景看来,这种道路太过简陋,只有少数重要地段铺上石板或者碎石子,其他地段基本上就是夯实过的泥土罢了,耐久性很差。 尤其是遇到下雨天,道路立马就会变得泥泞不堪,严重影响行军速度和运输效率。 王景既然要修路,自然要修最好的,至少不能用没两下就坏掉。 “我要修筑的公路,会用到水泥,至少能同时通行六匹马,并且光滑平坦,就算遇到暴雨天气,也能快速通行。” 这一番描述,仅仅是言语表达,就让荀攸和郭嘉惊为天人。 他们都熟知兵事,知道王景口中的公路一旦修筑成功,其战略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这样一条道路,不仅意味着来自洛阳的货物,能够大量运来兖州售卖,促进两地经济发展。更代表着王景能够借助这条道路,快速投送兵力,极大的加强了对整個兖州的有效控制。 郭嘉倒是很好奇:“水泥,这是何物?” 而知道水泥有何妙用的荀攸,听完之后却是一脸牙疼的表情:“主公,用水泥来修筑这样一条大路,会不会太奢侈了一些?” 任城大营,壁垒森严。 郭嘉在一处施工完毕的墙角,抓起一把干燥的灰色粉末,满脸惊奇:“此物便是水泥?” 他手里的水泥,呈现灰白色的粉末状,看起来毫不起眼,让郭嘉不禁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真有荀攸说的那么神奇。 见郭嘉面露怀疑之色,荀攸带他去到一处已经晾干的墙壁:“此处城墙,便是用水泥和青砖建造而成,你自己看看吧。” 郭嘉拿了一个小锤子,一路敲敲打打,两眼大放光芒:“如此浑然一体,针插不进,坚如磐石,当真不可思议!” 水泥作为粘合剂,在眼下这个时代,那效果自然是让人叹为观止,一两天就能阴干凝结,这简直就是一种超大范围的道术! 其实从周代开始,就出现了一种石灰取代,由石灰、黏土、沙子组合的“三合土”,被华夏的建筑工匠们大量运用到工程建设当中。 这三种东西按比例加水混合,用于建筑干燥后,还算坚固。 但效果比起水泥,却是差得远了,而且使用起来十分麻烦,还必须要掌握相应技术的工匠专门调配,才能使用。 哪像水泥,随便一个人,手把手教几下,就能熟练运用。 最重要的是,水泥的干燥速度快,而且抗造性更强。 王景笑着对荀攸和郭嘉解释道:“其实水泥的生产成本并不高,经过宣明真人改良后的生产工艺,效率和产量,都已经比以前大大提升。” 原先的水泥昂贵,主要是产量太低的缘故,因此只能集中运用于关键的军事建筑,难以实现民用。 而现在,史子渺在洛阳大肆推广被王景魔改过的炼丹术,烧制水泥的工厂却是越来越多了,跟着史子渺的那些道童,有不少已经长大,学习了一年的《无机化学》,勉强也可以出师了。 除了留下几个脑瓜子好的学生继续深造,其他的学生,史子渺都丢出去让他们开工厂给自己赚钱了。 技术入股,躺着挣钱,这老家伙现在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连什么长生不老药也懒得研究了,天天琢磨着怎么把《无机化学》上面的知识转化成实用的技术,拿去赚钱享受。 而在史子渺和葛律的推动下,一堆原本沉迷炼丹的道门修士,现在全都成为了化学的信徒,整天琢磨着烧点什么,来破解这世间的奥妙。 化学这一门学科,也在史子眇等道家炼气士的努力之下,获得飞速发展,其势力渐渐与墨家的物理学交相辉映,并耀于世,成为京师之地的显学。 虽说在世家眼中,儒学依旧是最为显赫的显学,但其根基,已经被化学道和物理墨所动摇了。 毕竟对许多人来说,学好四书五经不一定能够做官,但学好物理和化学,却真的非常挣钱。 如今的王景,手里握着的牌越来越多,可以供他放手任意施为了。 昌邑城,从事中郎府。 许汜静坐等候,心中期待着能得到一个好消息。 不一会,心急火燎的王彧登门求见:“王景大开常平仓,开始卖粮了,而且那价格,简直……” 王彧气得说不出话来。在古代农业社会,世家豪族的主要收入,基本上都是靠在荒年售卖粮食来获得超额利润。 为了赚钱,他们这群封建地主往往无视底层百姓的死活,大搞囤积居奇,甚至在灾年时还利用饥荒,逼得升斗小民卖儿卖女来挣扎求存,实行敲骨吸髓式的压榨剥削。 如今王景开放常平仓,将粮价直接压到谷底的位置,他们这些人顿时就坐不住了,一个个急得上火。 许汜双眼微闭,一语不发。 王彧却急得上火,一阵口干舌燥,见许汜不说话,便催促道:“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再这样下去,吾等可就要血本无归了。” 按照现在的粮价出售,他们能把棺材本都给亏进去。 许汜睁开眼,语气冰冷地说了一句:“等其他人到了再一起说吧。” “唉……” 王彧没有再说话,耐着性子坐在原地等待。 不一会儿,王楷和徐翕等人也一一到场。 许汜这才开口:“眼下的情势,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了吧?” 徐翕还是那个暴脾气,破口大骂道:“这时候平价卖粮,王景分明要断吾等生路!照我说,干脆找人一把火把白马津给烧了得了,到时候我倒要看看朝廷后续的粮食要怎么运来兖州!” 而一些人的想法更加激进,为了赚钱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他们叫嚣说道:“不止白马津,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索性连常平仓也一块烧了,一了百了,到时候朝廷无粮可卖,还不是只能任由吾等摆布?” 想要和气生财的王楷却是摇了摇头,然后提议说道:“要不我们钱把常平仓的粮食买下得了,最好还是不要直接与王景冲突。” 烧常平仓,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以前敢那么干,那是因为刘岱是个废物点心,他根本掌控不了兖州的局面,政令难出濮阳城。 可王景不是刘岱,北军兵家犀利,煌羽烈刀是真的能杀人的! “还有一事,诸位恐怕还不曾知晓……” 许汜等大家发表完意见,才说出自己打探来的消息:“王景打算修筑一条洛阳至兖州的官道。” “嗯?官道不是已经有了吗,何必多此一举?” 秦始皇横扫六国,一统天下之后,就曾大肆修路。 其中就有一条咸阳直达青州的驰道东方道,双枕木轨,能让马车日行百里,而洛阳和兖州两地,就正好被东方道贯通。 许汜叹气:“驰道乃祖龙专属,虽然快速,但还称不上可怕。而王景要修筑的大路,却截然不同。” 随后许汜把水泥公路的详细内情,告知了王彧等人。 很显然,王景要修筑的公路,宽度惊人,而且光滑平坦,还不受大雨天气影响。配合四轮马车,能够快速转移大军,战略意义率了驰道九条街不止。 王彧等人自然晓得其中厉害,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此路一旦修成,洛阳至兖州,将是一片坦途,快则数日,几万大军便可风驰电掣而至,届时岂还有吾等立身之地?” 交通越是便捷的地方,越是无法形成地方割据势力,自古以来地方想要抗拒朝廷的掌控,必然依靠地利,最好是依靠高山大河,形成地理上的大隔绝。 否则道路通畅,天兵旦夕便至,谁那么头铁敢站出来和朝廷正面硬刚? 徐翕一听王景要修路,便目露凶光:“绝不可让王景将此路修筑成功!” 这样一条六达大道,对兖州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世家豪族能够称雄一方,甚至隐隐形成割据的态势,靠的就是交通不够便利。 一旦朝廷的大军能够快速转移和投送,他们手里,哪还有和王景讨价还价的本钱? 因此哪怕是为了自保,他们也要破坏王景的修路工程,使得其无法顺利进行,最好是把整个项目直接搅黄。 和修路比起来,常平仓卖粮的事情,反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初平三年冬,平阴县令翟介被王景征召至昌邑城。 随后王景便对他委以重任,上表朝廷,拜翟介为将作大匠,职掌宫室、宗庙、陵寝等的土木营建,秩两千石。 此举传回洛阳,使得朝野哗然,只因为翟介升任此职,代表着墨家传人,正式进入权力中枢,代表着学派的复兴。 儒门士族,无不痛心疾首,却又对王景无可奈何。 昌邑城,州牧官邸。 翟介朝王景行大礼参拜:“主公,此等再造之恩,墨家上下铭感五内,必粉身碎骨以报之。” “哈哈,言重了言重了,我要墨者的命做什么?汝等若是真想报答我,就用心做事,成就一番功业。” 王景心情很好,虽说朝中文武大臣,很多都反对王景对翟介的任命,对墨学的看重,这其中甚至包括了王景在朝廷中枢的政治盟友兼老爹王允。 王允倒不是反对推行墨学,他只是担心此举会引起士族的激烈反对,从而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局势,再起波澜。 但很显然,他没能说服王景。 而对王景来说,敌人越反对的事情,就越是要做。 他从来就没打算和世家豪族中的顽固派妥协,对这些冥顽不灵的守旧势力,任何退让都是没意义的,他们只会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所以王景直接以强硬的姿态,强行任命翟介为将作大匠,然后让他利用他所掌握的专业知识,来推动一些大型的基础建设工程。 王景对宫殿、庙宇和陵墓等项目没兴趣,但是对于修筑道路,开挖运河,还有兴建沟渠灌溉设施等能够产生经济效益的建筑,却非常感兴趣。 因此把翟介叫过来之后,立刻给他分派任务:“眼下兖州局势未稳,我打算修筑一条从洛阳至昌邑的水泥公路,来加快两地的物资和人员流通。这是具体要求,你先进行工程测绘,然后做好设计图纸,再进行施工。” 在王景的计划中,这条公路,必须能够同时通行六匹马,或者是三辆马车,沿途还要经过定陶、濮阳、陈留、白马、荥阳等重要城市,就像一条能够不断输送血液的大动脉,将洛阳和兖州这两个地方,彻底贯通起来。 只是听完这个构想,翟介就估算出了这个工程是何等的浩大,怕是以举国之力来修都需耗费钱粮无数,动用海量的人力。 若非王景拿出了水泥,单单是这样一条道路,就得动用十几万的民夫前前后后修上十年之久,期间但凡出现点天灾人祸,说不定就会演变成一次新的“大泽乡起义”。 不过如今有了水泥,翟介有信心在两年之内,完成整个工程,而且可以大量节省人力和物资的消耗。 正好王景现在手下最不缺的就是人手,招降的百万青州黄巾军,其中裁汰下来的老弱,整天养着吃闲饭也不是个事儿,正好把这些人拉来修桥铺路,大搞基建。 而且王景还准备拨出一笔钱,用来招募兖州本地的工人,打破兖州世家豪族对佃户的人身依附和控制。 毕竟如果打工就能养活一家三口的话,谁乐意去当佃户给地主打工? (本章完) 第221章 让太史慈去修路 对于兖州未来的发展方向,王景亲自敲定了基调,作为具体执行人的翟介欣然领命,随后便拿起他心爱的光学测绘工具跑去考察地形了。 很显然,墨家对于基建十分重视,若是以后这种发展模式成为常态,墨者将会更广泛地参与到帝朝未来的政治决策之中,从而获得与当前儒家相当的地位,这简直是任何一个墨者都梦寐以求的。 待翟介离开之后,郭嘉才适时提醒王景:“主公,兖州境内诸多名士,其中必然有人能够看出修路所带来种种影响之人,他们不会甘心让渡权力,更不会束手待毙。” 这话让王景皱起了眉毛,狗急了尚且跳墙,而儒门独尊至今,必然不会向自己低头。 “奉孝,你的意思是会有人从中作梗?” “这是必然之事,不得不防。” 洞悉人心的郭嘉已然预见到了必然会有人不甘心失势,从而制造事端,阻挠新政,就如同许汜等人一般。 新旧势力的交替,往往都会伴随着残酷的斗争,从来没有一个既得利益者会主动让出已有的权力和利益。 王景也觉得郭嘉的话很有道理,世家豪族中的顽固份子,向来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骨头,不用强横的武力打断他们的骨头,碾碎他们的骄傲,他们就学不会遵守新的规矩和秩序。 “奉孝可有良策?” 郭嘉想了想,便建言说道:“可派遣一支卫队,隐藏在修路的队伍之中,若遇到突发状况,可以随时从容应对。” “嗯,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既能修路,也可以趁机练兵。” 王景想了想,又问郭嘉道:“派谁去比较合适呢?” 郭嘉想也不想,便向王景推荐了太史慈:“主公,太史子义本就是青州东莱人,在当地素有威名,可以让其出面整顿青州黄巾军降兵。裁汰老弱,选出十万精壮,一边修筑道路,一边秘密训练成军,以未雨绸缪,作为日后争霸天下之基石。” 王景瞬间想到了工程兵这么一个特殊兵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能干活,能打仗,确实很不错。 随后太史慈就被王景从任城大营叫到了昌邑,并且被委以重任,肩负起训练新军的任务。 “慈,拜见主公。” 身高七尺七寸的太史慈,高大威猛,现年二十有五,蓄须之后胡子又长又亮,显然被他用心打理过。 和关羽一样,太史慈也很爱自己的胡子,两人在三国历史上,都有美须髯的称呼。 就个人形象而言,单单是太史慈那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就看得出他是一个刚毅果敢的猛人。 太史慈天资过人,逃亡辽东之时,便在沓县蛇岛观摩苍鹰捕食巨蟒而领悟出了《天鹰六绝》这样一门武学,位列武榜甲等。 同时太史慈还曾深入乌桓人的地界,另有奇遇,得到了昔日夏朝有穷国国君后羿的镇国神功传承,习得《飞弓神射》绝技,实力极为不凡并不比关羽和张飞这样的绝世猛将弱上多少。 “子义,此前在汶阳城外的一战,你打得十分漂亮。” 王景对太史慈,是越看越满意,不愧是能够青史留名的猛将。 太史慈拱了拱手,虽被夸奖,但脸上的表情却并未因此而露出半分的骄傲和自满:“此不过分内之事,属下不敢居功。” 当然,太史慈不居功自傲,王景却不能有功不赏。 唯有赏罚公正,才能成就大业,夺取天下。 昔日霸王项羽把手上的官印盘包浆了都不肯分给属下,导致韩信这样的人才弃他而去,投靠到了刘邦麾下,如此前车之鉴,王景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只见王景笑着拿出一份朝廷的公文,将其递到了太史慈面前:“子义,你的任命书下来了,我已推荐你出任鹰扬校尉。我在北军之外,欲再建六军六卫,其中神武军已经创立,接下来的便是虎贲卫与鹰扬卫,而你则会成为鹰扬卫的第一位统领。” 北军本就是拱卫京师的力量,总数也才两万人出头,肯定无法适应未来的战争需求。为了应对烈度不断上升的争霸战争,王景自然需要扩大军队的规模,因此打算依托各地的府兵体系,不断筛选精锐,创立六军六卫。 其中六军六卫皆为精锐,以后的战斗,都是围绕着六军六卫进行,以精锐部队为战力核心,辅之以大量的正兵和府兵,通过这种方式来保证军队的战斗力。 除了已经创立的神武军之外,王景正计划让张辽在并州组建虎贲卫,让王凌在司隶组建铁鳞卫,让关羽在兖州组建羽林卫,让徐晃依托河东大营训练出来的河东健卒组建龙骧卫,让赵云招募并州、幽州和冀州的豪族起兵组建骁骑军,让高顺以陷阵营为模板组建玄甲军。 当然,眼下这都还只是计划而已,其中无论是招募士卒进行训练,还是兵器铠甲的筹备,都需要海量的时间和金钱,并非一蹴而就之事。 不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王景可不想以后等到需要的时候才发现无兵可用,所以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了。 此前汶阳之战时,太史慈的官职还只是一个都尉。 靠着阵斩张超的功劳,如今加官进爵,太史慈心情也颇为激动,身处乱世,他何曾不想追随明主,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因此王景将任命书交到他手上之后,太史慈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谢主公赏识,慈必奋死以报。” “不必谢我,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王景将太史慈从地上扶起,随后又对他耳提面命说道:“我欲建一条公路,连通京师与兖州,此事关乎朝廷新政之推行,不容有失,故而吾需要一个可以信任之人,为我率军坐镇兖州,不知子义你是否愿意担此重任?” 太史慈当即抱拳领命:“但有所令,莫敢不从。” 见太史慈毫不犹豫就接过这份苦差事,王景倍感欣慰:“此去风餐露宿,至少要上两年时间,怕是要辛苦你了。” 带着一群刚刚降服的叛贼去修路,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要知道这百万青州黄巾众可不是什么乖顺的良民,而是敢于提刀造反的狠角色,虽说他们已经投降,但到底杀过人见过血,就好像嗜血的狼,想要再把他们驯化成听话的狗,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胜任的。 不用想也知道,修路这么辛苦的活,甚至可能会累死人,随便出现点工程意外导致伤亡发生,必然会引起这些青壮的不满。 因此才需要一个有威慑力的武将亲自带兵弹压,翟介虽是出身墨家的武道高手,剑法高超,奈何本身还是一个江湖人士,在杀伐果断上远不及太史慈,根本镇不住场子。 这还只是对内,在应对来自外部的军事威胁就更不必多提了。 荒郊野外的,山贼和盗匪,乃至那些意图阻止王景修路的兖州世家和豪族,又或者是面对来自其他诸侯的派兵骚扰。 没有一个军事素养强大的名将亲自坐镇,这条路怕是修一百年也别想修好。 所以王景不得不对太史慈有所补偿:“子义,事成之后,我会上表朝廷,任命你为鹰扬中郎将。” “此话当真!?” 就连素来稳重的性情,在听到“中郎将”这三个字的时候,太史慈内心深处也掀起了无数波澜,心潮一阵涌动。 虽然在十八路诸侯讨董之后,朝廷的威信扫地,再加上袁绍等中原群雄大肆给手下封官许愿,导致官位贬值,尤其是都尉、骑都尉乃至校尉之类的官职,现在不说烂大街吧,至少也是‘飞入寻常武将家’了。 但中郎将这个官职还是挺值钱的,太史慈出身寒门,原本不过是东莱郡中一个小小的奏曹史,在帝朝的官场里根本就不入流。 若是真能成为帝朝中郎将,这无异于光宗耀祖,族谱单开一页啊! 王景看太史慈如此心动,当即大笑:“好好做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是!”得到王景的保证之后,太史慈欣然离开,现在的他,干劲满满,已经琢磨着要怎么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了。 几天后,兖州便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招工咯招工咯,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好消息好消息,都过来看看咧!” 昌邑城门,穿着工衣的墨门学徒翟平,扯着嗓子大喊道:“现朝廷修路,欲招募合格的筑路工人,只要能通过培训,每人每月一贯钱!包三餐食宿,还有工衣发放!” 虽然招工告示已经贴了出来,但这年头文盲率高达九成以上,因此还得专门派人过来喊话才行,不然贴了也是白贴。 因为普通老百姓根本不识字,而识字的人,却也看不上这种苦力活。 由于筑路工程事关重大,所以翟介不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外人去办,就把翟平这个亲侄子给找了过来。 “少年哟,你这告示该不会假的吧?” 几个披着破旧皮毛外套的老头子,凑了过来,他们显然对翟平的话不太相信:“朝廷修路什么时候给过钱?确定不是在征徭役?” “就是说啊,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没听说过朝廷修路会给钱的,哪次不是征发徭役,苦活累活不说,还要吾等自备粮食,多少人一去不复返,魂断异乡哦……” “可不是嘛!前些年,我家大娃就被朝廷征发,说是去洛阳给皇帝修园子,结果这一去啊,从此音讯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 几个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些年经历过的伤心往事,神色悲戚,浑浊的双目隐现泪光。 他们也都这把年纪了,生死看淡,因此那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实际上他们所说之事并非虚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可不是开玩笑的,哪怕在所谓的盛世时期,升斗小民的日子同样过得非常艰苦。 底层百姓做了最多的贡献,创造了整个社会大部分的财富,却也是被上层阶级剥削得最狠的人,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家徒四壁,身无长物,甚至很多人连家都没,穷得无立锥之地,沦为流民。 因此现在忽然有个人跳出来说招工,还是帮朝廷做事,他们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这件事很不靠谱。 再加上翟平实在是太年轻了,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翟平一见这情况,当即摆正表情,认真地解释道:“几位老人家,其实这路啊,不是朝廷要修。” “不是朝廷要修?那是谁要修?” 翟平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几个老头子更迷糊了。 “当然是我家主公要修啊,祁侯你们知道吧?” “这个知道!” 一说起王景,几个老人家的心情都非常激动。 王景的仁义之名,已经从洛阳传到了兖州,虽说最近许汜等人暗中搞事,一直处心积虑想要败坏王景名声。 奈何被王景直接从洛阳调集来海量的粮食搞倾销,直接让他们的阴谋破产,甚至许多世家豪族经济上都被王景给干破产了,然而面对王景强横的武力,他们心中再不服气也只能干瞪眼。 王景如今在兖州的名声已然无人能敌,单单是开常平仓低价卖粮最后逼得所有粮铺都不得不一起降价之事,整个兖州的百姓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街头巷尾甚至有暗卫招募的说书先生把此事按照爽文的套路编成故事,传遍大街小巷,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趣谈。 一来二去的,谁家不感念王景的活命之恩? 因此几个老头子一听是王景要修路,当即不再怀疑:“祁侯是大好人啊,他说给工钱,那准没错了。” “祁侯果然出手大方啊,一个月便是一贯钱,这眼瞅着马上就要入冬了,正好家里也急缺钱用,我要报名!” 翟平为难地看了对方一眼:“我说老大爷,你都五十多快六十岁了吧?修路这可是重体力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老大爷被小看了,顿时很不爽,眼珠子一瞪就说道:“我帮我儿子报名不行吗!?” “行行行,赶紧到我这里来报名吧,你儿子姓甚名甚?” 翟平拿出纸笔,搭了个棚子,摆上一张木桌,就开始在现场登记起来。 招工的消息便这样口口相传,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大量的民壮蜂拥而至,高喊着要给王景修路。 兖州虽位于黄河以南,入冬的时间比幽州和冀州都要晚一些,可天气也渐渐开始变冷,田里的庄稼也都收了,许多农户闲着也是闲着,眼下听说有一份每个月能赚一贯钱的好工作,哪里能憋的住? 报名地点直接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除了翟平之外,翟介还派了随行的十几个墨家门徒过来撑场子,才没把他的好侄子给累死。 东汉时期的粮价,一石也就是一百二十斤粮食,大约在六七百文左右,但这明显是太平年景的粮价。 如今王朝末期,乱世序幕拉开,粮价自然飞涨。 哪怕兖州的粮价经过王景的打压,目前也在九百文以上,而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靠着种地,养鸡养鸭,织布等活计,每年的收入在一万一千二百文左右,平均每个月九百多文。 这也就是说,他们辛辛苦苦一个月,顶多就够勉强混个温饱,手上根本没多少闲钱剩下。 而且这个数据,还是有田产的富农才有的待遇,要是没地的佃户,那日子恐怕更惨,一家人连温饱都求而不得,每日都得自己想办法去挖野菜乃至草根和树皮来充饥,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营养不良。 如今王景开出每月一贯钱的薪资,此外还包吃住,赠送工衣,这待遇放在后世那是妥妥的周扒皮行为,是违反劳动法的。 可搁在东汉,这待遇对普通老百姓却很有吸引力,因此短短数日光景,上万工人的名额就招满了。 忙活了三天,翟平终于拿着名册,去找翟介复命。 而与此同时,从事中郎府邸内却是气氛紧张。 许汜表情焦虑,只因为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了。 徐翕却是一脸得意:“每个月一贯钱,亏他想得出来,哈哈哈,世人都传祁侯王景文武双全,有经纬之才,我看不过如此。” 毛晖的脸上,和徐翕一样,都是挂着笑容:“不征发徭役,偏偏掏钱修路,祁侯此举靡费军资,真是不知所谓。” “那岂不是正好,等他光了手中的钱粮,到时候拿什么去养兵。” 徐翕冷笑一声,王景平抑粮价搞得他亏了一大笔钱,现在都还一肚子火呢。 骂完之后,徐翕看向毛晖,抖了抖眉毛:“话说你也偷偷派人去报名吧?嘿嘿,每人每月一贯钱啊,我们这是赚大发了。” 两人都暗中把自己佃户派去修路,这些佃户对他们有很强的人身依附,因此徐翕和毛晖也不怕这些人拿到钱之后不就范。 只因为他们掌握着大量的土地和粮食,同时又有族人在朝中做官,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关系网络,将整个兖州都笼罩在内。 而在这张网里的百姓,只能任由他们控制,被他们肆意收割,根本没有反抗之力。(本章完) 第222章 昌豨: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在徐翕和毛晖看来,王景自掏腰包雇佣百姓修路的行为简直傻缺透顶了,这种事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加征徭役就好了吗? 甚至他们暗中让自家的佃户去充当筑路工人,便是存心要薅王景的羊毛,把粮价上亏掉的钱从筑路款上面找补回来。 惟有许汜暗暗皱眉,以他对王景的了解,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只见许汜目光扫过徐翕和毛晖,提醒二人说道:“小心为上,王元旭此人诡计多端,身旁又有郭奉孝和荀公达等谋士辅佐,岂会留下这样明显的空子让吾等来钻?这世上,很多便宜往往不是那么好赚的。” 徐翕对此却一脸的不以为然:“哼,只要钱到了吾等手中,那王元旭难不成还能抢回去吗?他若真这么不要脸面,反而是一件好事,到时候失了兖州的民心,吾等再里应外合便是轻而易举了。” 见劝说无果,许汜也懒得再劝,而是提醒说道:“这路绝不可让王元旭修成,否则两地连通,兖州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尔等派人去赚工钱我没意见,但是暗地里必须拖延施工进度。” 一直没说话的王彧疑惑地看向许汜:“此举何意?” 许汜也没隐瞒,直接说道:“我打算找人拆路。” “拆路?你不要命啦!”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他们此前也只是琢磨着要怎么拖延王景的工程进度,最好拖他个十年八年的,把事情搅黄。 但是他们没想过要和王景直接对着干啊,否则脑袋怕是都得被人拧下来当球踢。 许汜当然知道眼前这些猪队友究竟在害怕什么,心里鄙夷的同时,又不得不忽悠众人说道:“放心,我还没活够,拆路这种事,怎么可能亲自上阵呢?” 随后许汜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就是暗中联络盗匪山贼,去找筑路队的麻烦。 许汜对此相当自信:“王元旭不是想要修路吗?他的人在前面修,我就找人在后面拆,看他能修到什么时候。” 任何时候,破坏都比建设要容易得多。 如今的兖州境内,大大小小的匪类可一点也不少,这些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若是以前,许汜自恃身份,根本不会和这些匪类多接触,免得事情败露后,身败名裂。 可现在为了和王景对抗,许汜也顾不得这点虚名了,他打算暗中出钱出力,说动兖州境内的绿林好汉去找王景的麻烦。 这些人占山为王,无法无天,根本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正好怂恿他们去当炮灰。 徐翕沉默了片刻,表情郑重地提醒许汜说道:“你打算找谁出手?一般的盗匪,恐怕不敢捋王景的虎须。” “要找,当然找本事最大,胆子也最大的那个。” 许汜显然已经找到了最合适的人选,而王彧也想到了许汜要找的人是谁,面露骇然之色:“你该不会是想要找那几个疯子吧?和他们合作,何异于与虎谋皮?” 许汜却是一脸冷然的表情:“即便是疯子,只要有利用的价值,我就敢用。更何况就兖州目前的局势,吾等能做出的选择本就不多,先把眼前的难关渡过了再徐徐图之吧。” 兖州,泰山郡。 前不久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土地,如今因为某人的到来,再起波澜。 白龙池北,东百丈崖 瀑流下泻直冲崖下石穴,形成一巨大深潭,形若瓦坛,深广数丈,望之深不见底,仿佛有一条黑龙,要从中冲出,因此而得名黑龙潭。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泰山高耸入云,又绵延百里,自然有强人据此宝地,做那无本而万利的买卖。 泰山寇在整个兖州,都是出了名的凶狠强悍,无法无天。 而住在这黑龙潭中的,更是在泰山群寇中鼎鼎有名,人称“泰山四寇”。 婴子孙观,黯奴吴敦,卢儿尹礼,还有他们四人中的首领豪彘昌豨! “哟呵,今日咱们黑龙潭,居然来了一位身着罗衣的贵客,这还真是件稀罕事啊。” 满脸坑坑洼洼,露出丑恶凶相的昌豨,跨坐在石座上如同一头壮硕的大野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蛮横而残忍的气息,只见他目光凶戾,不怀好意地看向许汜:“许从事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啊?” 许汜摘下风衣头套,表情比外面的寒风还要阴冷,肃声说道:“昌豨,吾来黑龙潭,自然是有事要你去做。” 暴脾气的尹礼,当场拔出腰刀,砍在了案几上,刀刃直接深深地潜入木头中:“你这是要我们做事?你这分明是想要我们去死!” 就连脾气向来最为平和的孙观,此刻亦用十分不善的表情怒视许汜,语气冷冽:“许从事,祁侯何许人也,你当我们没听过他煌羽烈刀之威名吗?这样的狠人,说句不好听的,连你都不敢招惹吧,更何况是吾等山野之人?”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这世上所有东西都有个价钱,而我,可以开出让你们心动的价钱。” 许汜眸光闪烁,泰山寇的本性,他作为兖州本地人,最是清楚不过。 这些人,一个个身怀绝技,不仅本事大,胆子更大。 说是不敢招惹王景,不过是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抬高身价,索要更多的好处罢了。 果然,当许汜开出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价钱之后,他们心动了,没再废话说什么祁侯天下无敌。 许汜拿出一份地图,交给昌豨:“有了此物,想必汝等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兖州堪舆图!” 不只是昌豨,孙观、尹礼和吴敦,全都呼吸粗重起来。 他们是盗匪,是贼寇,虽然也有自己绘制地图,但那玩意儿更像是小儿涂鸦,哪能和官府动用海量人力物力,用专业的勘测技术绘制出来的堪舆图相比? 在精确度和准确性上,二者之间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如今许汜给了他们兖州的详细堪舆地图,有了这玩意儿,他们以后在兖州境内岂不是来去如风,横行无忌? 但是昌豨能成为泰山四寇之首,在官府的围剿下逍遥快活至今,他自然也不是一个傻子,在收下了堪舆图之后,便对许汜说道:“许从事,咱们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袭扰筑路队,绝不会和祁侯硬碰硬,但凡点子扎手,吾等随时都会撤走。” “可。” 许汜并未多说什么,眼下交易达成他便不再停留,转身便离开了黑龙潭踏上归途。 待他走后,聚义大厅里四寇聚首,纷纷开始商议对策。 藏不住话匣子的尹礼,他早就对许汜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十分不爽了,因此等人走后便第一个开口骂道:“什么玩意儿?这孙子装模作样的,若非看在钱的份上,老子早就一刀剁了他的狗头。” 孙观则是将目光投向昌豨,语气沉凝:“吾等当真要听许汜的安排,去招惹祁侯这样的狠人吗?” 昌豨一脸狞笑:“怎么,婴子你怕了?” 孙观绷着脸:“宣高兄找徐州名士帮我起了一个表字,以后别再叫我婴子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仲台。” “还取了个表字?呵呵,弄得文绉绉的就以为自己出人头地了?你别忘了吾等出身绿林,在世家和豪族眼中,吾等猪狗不如。”昌豨显然对孙观取了表字这件事非常不满,豺狼一样的眼珠子盯着他的脸,冷笑说道:“吾等一日是贼,便一辈子是贼,这是命数,改不了的。” 随后昌豨又嘲讽孙观:“什么宣高兄,你说的是奴寇吧,呵呵,当初说好了借兵救父之后,便与吾等一同上山落草为寇,结果这边杀了官,转过头就去投了另一个官,简直不知所谓。” 孙观和昌豨口中提到的人,其实就是臧霸。 只不过对待臧霸的态度,两人却是截然相反,孙观认同臧霸良禽择木而栖的举动,而昌豨则视臧霸为言而无信之小人。 宣高是臧霸族中长辈为其所取的表字,自有一种堂而皇之,心志高远的寓意。 而奴寇,却是臧霸在泰山为落草为寇时的外号。 单单是一个称呼,就看得出来,在孙观和昌豨眼中,他们对待臧霸的不同看法。 如今臧霸投靠了徐州刺史陶谦,为其征战疆场,剿灭徐州境内的黄巾之乱。 陶谦此人可不像演义中那样胆小怯弱,实际上陶谦在年轻时颇有才干,举茂才之后便历任舒、卢二县令、幽州刺史、议郎等职位,之后更是追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对抗北宫伯玉,任扬武校尉,之后又随张温征韩遂、边章,立下不少战功。 从他的履历就看得出来,绝非什么文质彬彬的文士,而是一位杀伐果断的铁血战将。 中平五年,徐州黄巾乱起,当时陶谦被朝廷任为徐州刺史。 陶谦一到徐州,就立刻任用亡命东海的泰山人臧霸及其孙观等为将,结果一战便大破黄巾军,剩下的黄巾军也被迫逃出徐州境内。 黄巾破走后,陶谦上表拜臧霸、孙观为骑都尉,令其屯琅玡郡治开阳,驻守徐州北面。 与此同时,陶谦在治理内政方面,也颇有手腕,推行屯田,恢复生产,让徐州民心安定下来,恢复了昔日的繁华。 不仅如此,陶谦还积极打击盗匪,注重民生,颇有一番雄主的气象。 昌豨对于陶谦早有不满,他知晓孙观这次必定是代表陶谦而来,因而语气颇为不屑:“呵呵,当官当久了,这是又回来想做贼吗?还是你想来劝我和你一样,脖子栓上一条狗链,去给陶恭祖当看门狗?” 吴敦和尹礼默不作声,孙观已经和臧霸一起投靠了陶谦,现在忽然跑回来,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诡异。 而不出昌豨所料,孙观今天回来,就是想要劝说其余三寇一起投奔陶谦。 虽然昌豨骂得很难听,但孙观为了股权大局,还是忍住了,他看向吴敦和尹礼,打算先劝服他们两人:“暗奴,卢儿,陶使君性格刚直,有大志向,如今乱世已至,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尔等难道就不想追随雄主,博一身功名吗?” 孙观目光灼灼,看向眼前这两位昔日的同伴。 正因为他以前也是贼,所以自然知道吴敦和尹礼心中的想法。 如果有得选,谁又会想要落草为寇,过这刀头舔血的日子呢? “眼下便有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摆在汝等面前,陶使君正值用人之际,只要汝等率众投靠,立刻就能获得都尉之职。若是能立下战功,封妻荫子亦不在话下,难不成汝等真要一辈子待在山里当个不能见光的山贼吗?” 吴敦和尹礼都被孙观说得有几分意动,目光开始游移不定。 正如孙观所言,在山里当贼看似逍遥自在,皇帝老儿来了也管不着。可只有真正在山里待过的人,才知道山上的生存环境有多艰苦。 缺水,缺粮,缺药材,生病了也不敢下山找人医治,只能硬扛着,是死是活全看天意。 命硬的,就活下来。 命不够硬,死了就直接往山下一丢,被野狗啃食,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最难受的还是山中生活艰苦,哪怕是他们也没法娶妻生子,毕竟有了孩子也难以养活,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当贼吧? 三不五时的火拼,内讧,还有黑吃黑勾心斗角,甚至是面对官府时不时的封锁和围剿,这种日子,当真不是人过的。 因此听了孙观开出的条件,吴敦和尹礼几乎只是略加思索,就准备接受邀请。 然而当他们马上要下定决心的时候,昌豨怒而拍桌,砰的一声巨响,石桌在他雄浑厚重的掌力之下直接四分五裂,此举吓住了吴敦和尹礼两人。 只见昌豨横眉怒目,破口大骂:“当贼有什么不好的?尔等一个个若非跟着我一起当了贼,早就被被人埋土里死得只剩下骷髅架子了!眼下居然妄想着要追随什么明主,怎地,日子稍微好过一点,就忘了自己的贼寇出身啦?” 昌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指着孙观、吴敦和尹礼的鼻子便是恶语相向:“吾等是什么人?吾等他娘的是贼啊!难道汝等忘了当初是为了什么才当贼的?” 孙观当年一家都被官府迫害,最后逼得落草为寇,若非昌豨暗中关照,他早就横死。 因此昌豨现在骂他骂得如此难听,孙观依旧没有翻脸,而是叹了一口气:“昌霸老大,我没忘。但人有好人坏人,官也分好官和坏官,徐州刺史陶恭祖心怀大志,又有仁德之名,实乃乱世之中难得一见的明主。更重要的是,他不在乎吾等之出身。” 孙观说得诚恳,昌豨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糊弄鬼呢?这世上还有好官?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家人皆因为官府的恶政而死,因此昌豨对朝廷极为敌视,认为权贵皆是罪该万死,哪怕他暗中与许汜合作,也没把许汜当成盟友,彼此不过互相利用罢了。 炎汉帝朝四百年的江山社稷,到了如今已是积重难返,流民遍地,世道纷乱,值此乱世易鼎之际,横行泰山的昌豨自然也开始野心膨胀起来,心中所思所想,皆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皇帝别人做得,他昌豨如何做不得? 在昌豨的眼中,给别人打工,哪有自己当家做主来的痛快? 正是怀抱着这样的想法,昌豨把吴敦和尹礼都当成是他的手下,此时大声喝问二人:“婴子说陶谦是好官,你们就当真信了?而且就算婴子说的是真的,但现在是好官,也不意味着他以后也会是个好官,万一哪天用不上吾等了,嫌弃吾等是贼,到时候狡兔死走狗烹,又当如何?” 接受官府的招安,然后莫名横死的绿林同行太多了。 昌豨的话很快就让吴敦和尹礼再次心生顾虑,原本他们还想接受孙观的邀请,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确实觉得不太靠谱。 孙观见状也是倍感无奈,他本想多拉几个伙伴回去,为主公陶谦的事业添砖加瓦,从而得一份晋身之资。 结果被昌豨所阻,终究难以成事。 昌豨见喝止住了吴敦和尹礼两人,脸上遂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别总想着去投靠谁。现在世道纷乱,想要闯出一番名堂,何必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吾等手里有刀,想要功名就不能自己去取吗?又何必向权贵摇尾乞怜,吃那嗟来之食?” 这一番话,简直是说道了吴敦和尹礼的心坎里,挑动着他们心头的野火熊熊燃烧。 生逢乱世,他们也想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下。 “昌霸老大,你说的没错,给别人卖命没什么意思,要拼命,就为了自己的未来拼命!” 吴敦举起手里的刀,目光里野火熊熊,显然也是被昌豨方才的一番话给挑动起了斗志。 尹礼也是咧开大嘴,笑得瘆人:“没错,我们可以自己干啊,何必为他人卖命?” 昌豨见此,哈哈大笑:“这才是我的好兄弟,给别人卖命,哪有为自己打拼来得痛快!” 孙观无奈地摇了摇头,劝说失败,他也只能空手而归。 不过昌豨却是开口叫住了孙观:“难得来一次,就这么无功而返,你回去之后要如何向陶恭祖交差啊?”(本章完) 第223章 想要富,先修路 原本起身欲走的孙观,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昌豨:“还能如何交差?左右不过如实禀报罢了。” “呵,你投靠陶谦为他效力却无功而返,回去之后少不得要受别人白眼,好歹多年兄弟,别说我不顾念过往的情份,这里有一场泼天的富贵要送你,就看你有没有胆子接了。” 昌豨虽然不屑于投靠陶谦,可却不代表他不会借力打力,毕竟对手可是王景,他自然需要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 而徐州陶谦和北海孔融,都是昌豨想要拉拢的对象。 眼下孙观过来劝降,昌豨便瞅准机会提出建议“吾欲与陶恭祖合作,你带个口信回去,无论成与不成,至少比徒劳无功要强。” “合作?对付谁?” 孙观目光先是一阵狐疑,随后便想到了方才许汜与昌豨的协议,顿时大惊失色道:“你想利用我家主公来对付祁侯王景?” 昌豨冷笑一声:“你不过当兵吃粮而已,至于这么为陶谦着想吗?再说了,合则两利之事又怎能说是利用?眼下徐州与兖州接壤,祁侯若是把路给修好了,届时从洛阳至兖州大军来去如风,旦夕而至,陶谦晚上能睡得安稳?” 虽然不想招惹王景,可孙观听完昌豨的分析心中亦是一片凛然,开始意识到通路之后,徐州也要面临着王景的兵锋威胁。 徐州与兖州近在咫尺,若是任由王景大肆扩张,徐州势必要面临巨大的压力。 孙观哪里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因而答应昌豨的请求,当即表态说道:“好,我这便回去告知主公此事,至于是否合作,就看陶使君的决断了。” “快去快回,我等你好消息。” 达成了合作的共识,昌豨对孙观的态度也有所缓和,甚至亲自将他送出寨门,算是尽弃前嫌,准备携手共进了。 昌豨虽是贼寇出身,可为人并不简单,在三国的历史上他可是让曹操栽过跟头的猛人,一度对他恨得咬牙切齿。 《后出师表》中提到的“曹操五攻昌霸而不下”,说的正是昌豨,昌霸则是他的诨号。 昌豨为人反复无常,投降曹操后被任命为东海太守,却屡次叛乱,最后惹得曹操忍无可忍,被于禁和夏侯渊所败,投降时被于禁诛杀。 而现在,昌豨显然是盯上了王景,盯上了太史慈的筑路队,打算与许汜合作干一票狠的,干完就跑路,到时候有钱有粮还有人,即便离开泰山也能在青州和徐州之间找一块靠海的地盘安顿下来,静待时机,虎踞一方。 徐州陶谦已到耳顺之年,年过六十垂垂老矣,半只脚都踩进了棺材里。 北海孔融迂腐无能,面对青州黄巾束手无策,迟早为王前驱。 如此一来,青徐二州简直就是天赐之地,老天爷这是把饭都喂到自己嘴边了啊,让昌豨岂能没有一点想法? 另一边,兖州昌邑。 县城外,官道旁,翟平正带人开挖路基,在王景的规划里,从京师洛阳直达兖州昌邑的洛昌国道便依托原有的官道修建,如此一来能更便捷地运送物资和粮食,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 翟平抱着一把铁铲,正在给筑路的工人们示范如何和水泥:“都好好看,好好学,十天之内学不会的,就给我自觉滚蛋,咱筑路队可不养懒汉和闲人!” 说完之后,翟平便又当着众人的面开始一铲一铲地搅拌水泥,加入清水、石灰和泥沙等物料,纯粹的水泥粉末,只用了不到四成,毕竟全用水泥的话,那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洛阳的水泥工坊根本没这么大的产量。 搅拌了一会儿之后,翟平开始将和好的水泥一铲一铲地导入挖好的路基之中,压实,等待冷却,禁止工人在没干的水泥地面上走动。 翟平说得越不客气,态度越是蛮横,动辄就把“开除”放在嘴边,筑路队的工人就越是认真倾听,并且遵照他的嘱咐去做。 毕竟这可不是强制徭役,而是真正的打工,包吃包住还给发工钱,这种好事搁在以前打着灯都笼找不着。 往年给官府做徭役,哪有这么认真的? 只要不是被监工用鞭子抽,那都是能磨洋工就磨洋工,毕竟没钱的强制劳动,傻子才认真做事呢,摸鱼他不香吗? 可眼下却不一样了,做工有工钱,干得好,还能涨薪水,这种好事,他们以前听都没听说过,自然一个个的充满了主观能动性,干活都变得卖力和积极起来。 不少工人甚至高兴地一边哼着歌一边挥舞锄头和铲子,干起活来那叫一个劲头十足,双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 翟平作为监工,看到此情此景,心中倍感自豪。 王景的施政理念,真的是非常契合墨家的理念,对待百姓十分宽仁,该给钱给钱,该管饭管饭,而不是搞世家豪族那一套,利用人身依附关系把底层百姓往死里压榨。 干活干了一会儿,官道上忽然扬起大片烟尘,有大队人马在迅速靠近。 翟平很是紧张了一会儿,还以为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直到对方靠近,看清了来人的相貌,翟平才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上前打招呼:“子义老哥,你可算是来了啊。” 修建任城大营的时候,翟平和太史慈见过几面,还一起喝过酒,因此认出了他。 太史慈来到翟平面前,翻身下马,笑着说道:“主公听说筑路队还缺人,便让我又带了两个营的青州兵过来帮忙。” “好家伙,真有两个营?” 翟平一听这话那可真是高兴坏了,要知道满编的一个营就有足足两千号人,两个营就是四千人! 而且能整编进入工程建设兵团,就意味着这些人绝非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抬的糟老头子,必然是年轻力健的壮小伙,干起活来一个顶俩。 有了这四千壮丁,洛昌国道的修筑进度就有望大大提速了。 只见太史慈从马背上取出水囊,猛地灌了几大口,这才擦了擦嘴,笑着对翟平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有个情况,我须和你说明一下,这四千营兵得由我亲自训练和管理,你不能插手。” 至于更多的细节和具体的战斗任务,这些可都是机密,太史慈自然没和翟平说。 而翟平也知晓轻重,不该他知道的事情,他绝不会胡乱打听。 就这样,太史慈带着任城一营和任城二营,加入到了筑路队之中。 每日一营二营的士兵皆是上午出操,进行军事队列训练,磨炼纪律和配合。而到了下午则是跟着筑路队的普通工人一起干活,开挖路基,搅拌水泥,修筑公路。 而随着一营二营的到来,筑路队的普通工人很快就炸了锅。 只因为一营二营的伙食太好了,大家干的活差不多,凭啥自己吃糠咽菜,粗茶淡饭,对方却是有鱼有肉? 这也太不公平了! 很快就有人闹到了翟平这里,要他给个说法。 人心就是这样,说什么老百姓淳朴,那都是扯犊子的,不然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怎么来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不患寡而患不均才是真实世界。 以前官府强征百姓服徭役,他们哪敢多说一个不字? 现在王景掏钱修路,包吃包住他们一个个却还嫌弃起伙食来了。 其实王景给的伙食不算差,虽然没有肉食供应,但粗粮大饼之类的主食都是管够的,碳水绝对管够,甚至偶尔还能吃上一些猪油。 但凡事就怕对比,若是大家都吃得一样差,或许没人有怨言,可若是有人吃得好有人吃得差,那吃得差的人自然就有意见了。 翟平看着跑来闹事的人,嘴角浮现冷笑,一点也不惯着这些人:“吵什么吵?不想干就给老子滚蛋,现在兖州流民遍地,想要加入筑路队的人多的是,谁不服的自己卷铺盖走人,我绝不强留。” 许汜他们暗中塞了不少人进来,这件事翟平又岂会不知?因此眼前这些跑来闹事的人,要么是品行不端,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暗中捣乱,无论哪种都意味着他们不属于自己人,故而翟平是一点也不客气。 面对质问,翟平直接瞪着眼珠子破口大骂:“尔等还想和任城大营的青州兵相提并论?人家当兵吃粮,那都是拿命去拼的,你们也想吃肉?可以啊,自己想办法投军就是了,来我这里闹是几个意思?” “翟队长,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干的活差不多,凭什么他们能吃肉,我们却只能干吃饼?这也太不公平了!” “是啊是啊,不公平!” 闹事的人开始起哄,想要让更多的工人加入进来,来个法不责众。 他们之中,暗地里带头组织闹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兖州本地各大世家派出来,潜伏在筑路队里的探子。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组织起这么大的阵仗来搞罢工给王景捣乱。 说白了他们就是在找茬,通过这种方式来阻挠和拖延洛昌国道的工程进度,至于说能不能要到切实的好处,他们其实并不在乎。 而大部分的普通工人则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三竿的态度来凑热闹,反正闹一下又不费劲儿,万一有好处呢? 对这些人,翟平直接横眉怒目,大声呵斥:“闭嘴,再吵全部开除!” 果然,这一嗓子吼出去,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汝等都给我听好了,筑路队的经费可都是祁侯掏的腰包,你们的工钱,你们的伙食费,全都是有标准的。至于那些任城大营出来的青州兵,人家吃的是朝廷的粮饷,不走筑路队的账,所以汝等再怎么闹也屁用没有。” 翟平一番话,直接打消了所有人的念头。 同时他们心中也很好奇,任城大营的青州兵,凭啥吃这么好啊? 以前当兵也没听说谁天天都有肉吃的啊,这伙食也太香了吧! 兖州本地,民众对投军这种事还是相当抵触的,毕竟俗话说得好,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 只有最没出路的人,快要饿死活不下去的穷鬼,又或者脑子抽了想去博一个出身的傻叉,才会想着去投军。 可是王景给青州兵的待遇却让兖州本地的百姓看了十分眼馋,年纪大了的老油条没办法没想法,但是年轻人有啊! 尤其是兖州本地许多年轻人家中已经无田可分,偏偏他们此时又正好是一生之中最有干劲和拼劲的年纪,谁不想吃好喝好,再攒点钱娶一个媳妇? 按照任城大营的待遇,当兵显然是一条好出路啊! 翟平见状便故意把军中的一些待遇给工人们说了,随后挑起话题:“以前给朝廷当兵确实是日子苦,粮饷经常克扣不说,立了功劳也基本被军中的关系户给顶了,根本落不到自己身上。” 一个四五十岁的高个子大叔附和道:“可不是嘛,我以前就曾投过军,追随车骑将军张温征战西凉,杀过不少羌人。唉,可惜了,杀得贼人却没封赏,后来我心思也就淡了,寻思着还不如回到乡下种田呢。” 此人虽然上了年纪,但从他那一身的腱子肉,就看得出来,他绝对是个狠角色。 推动兖州的征兵工作也是翟平的潜在任务之一,因此他趁机向众人承诺道:“祁侯爱兵如子赏罚分明,在他麾下断然不会出现有人冒领军功这样的事。给祁侯当兵,府兵有田可种,正兵有钱可拿,立下战功便可逐级升迁,不看出身和背景,只看能力和功劳!” “此话当真?” 不少人都对翟平的话表示怀疑,毕竟如今的天下,是世家的天下,上层的位置早就被关系占得满满当当,普通人就算再优秀,再拼命,也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翟平只能举例说道:“陈泽和周仓二人的大名汝等可曾听说过?他们可都是猎户出身,完全没有任何背景,靠着战功已经已官至骑都尉便是最好的例子。” 依照帝朝兵制,军侯可领兵二百,为一曲。 司马可领兵四百,为一部。 都尉可领兵八百,为一旅。 骑都尉的军衔比都尉高上半级,能够统领千人以下的部曲,算是级别不低的武将了,比如公孙瓒和曹操,最初的时候便是从骑都尉起步,一步步积累战功最后才在乱世中成为显赫一方的诸侯。 这种军职,若是背后没有靠山,没有关系,普通人根本想都别想。 因此翟平的话立马让不少人双眸闪亮,心神震动,尤其是一些不甘心永远居于底层阶级的人,他们也渴望着实现阶级跃迁。 再加上有任城大营的青州兵现身说法,筑路队中的许多人也渐渐相信了给王景当兵会是一条好的出路。 最不济,至少也能吃饱饭啊,这年头有鱼有肉的伙食,一些小地主都未必能吃得起呢! 很多人当即动了心思,开始向翟平咨询去哪里报名,又需要什么条件才能投入王景麾下,当兵吃粮。 这其中,甚至有不少是被许汜等人派过来的佃户。 毕竟佃户的日子也不好过啊,虽然不至于沦为流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可作为被世家豪族剥削的底层阶级,他们的生活又能好到哪里去? 顶天了也不过是苟且度日罢了,而且还得他妈的看别人脸色过活,但凡脑子没点大病,谁不想过上好日子? 给王景当兵什么都有,不仅吃饱穿暖,还能活得有尊严,而回去积蓄当佃户的话,那就只能给世家和豪族积蓄做牛做马了。 该怎么选择,一点也不困难。 梁丘城外,筑路队的工人们挥汗如雨。 进入冬季,气温开始迅速下降,户外到处都是呼啸的北风,寒彻心扉。 工人们搓着手,哈了口气抱怨道:“这鬼天气了,真的是越来越冷了。” “每天面饼管饱,还有肉汤喝,你就知足吧。” “就是说啊,天气虽然冷了些,但给的工钱足足多了两百文呢,能三斗米呢。” 筑路队顶着冷风继续开工,自然有不少怨言,但这些问题只要加钱就能解决,所以王景也不整些虚的,直接大笔一挥就拨付了一笔款项给翟平,工人工资每人每月加到了一千二百文,做得好做得多,还能有额外的赏钱。 学过经济学的都知道,货币作为一般等价物只有参与流通才会产生价值,而堆在仓库里只会生锈和发霉。 对于王景来说,“继承”了灵帝大量遗产的他根本不缺钱,在京师四郡疯狂抄家之后也不缺粮食。 因此如何把这些钱和粮食转化为生产力才是重中之重,而靠着砸钱,洛昌国道的修筑进度没有被拖慢,反而加快了不少。 与此同时,王景在兖州的名声也越来越好,民心不断归附之下,气运之力汹涌而来,不断推高着王景的炼神修为。 只了一分钱,却得了三分的好处,简直太值了! 翟平穿上了一件毛料外套,骑着一匹骡子,绕着工地巡视,是不是哈出一口带雾的白气:“希望别下雪,不然进度怕是得被拖慢。” 他抬头看了看天,随后心里默默祈祷起来。(本章完) 第224章 昌豨以德服人 了大半个月,翟平总算是将洛昌国道从昌邑修到了梁丘一带,再加把劲或许就能在开春之前先把路修到陈留,把兖州内部的几座重要城市串连起来,让兵力可以迅速调动。 而这也是郭嘉和荀攸对王景的建议,因为此时位于豫州南部的曹操和袁术最近都不怎么安分,两股势力在王景的压迫之下似乎有合流的意思。 为了防备袁术和曹操联手北上进攻兖州,王景才急着先将昌邑和陈留的道路修好,如此一来任城大营的青州兵就可以随时支援驻守陈留的关羽,保证豫北的防线不被曹操突破。 上级张张嘴,下面跑断腿。 为了完成这一战略构想,翟平成了最辛苦的那个人。 已官至将作大匠的翟介四处勘查地形,绘制堪舆图,制定施工计划和验收标准,做的大多数都是理论性的东西。 而具体带着工人风餐露宿在干苦活累活的人,自然是翟平这个筑路队的大队长了。 曾经面带稚气的小伙子,如今下巴上已经留起了胡渣子,脸颊饱经风霜,变得棱角分明起来。 翟平巡视的工程进度,时不时大声鼓舞工人,给他们打气:“好好干,每提前一天做完,就奖励一百文钱!尔等今日付出多少汗水,明天就收获多少赏钱!” 为了保证进度,翟平也是豁出去了,大把大把的撒币,反正掏钱的人又不是他,越快把洛昌国道修好,他的功劳才越大,因此根本不吝啬区区钱财。 “翟队长,当真有赏钱?” 翟平见开口询问的是几张熟面孔,便笑骂道:“怎么,怕老子掏不起这个钱啊?都给我听好咯,越早把活干完,赏钱就越高,上不封顶,你们舒服,我也省去不少麻烦。” “好咧,翟大人你就瞧好了!” 工人们一听说还有额外的赏钱,顿时干劲十足,也不说冷了,挥着锄头和铁铲,热火朝天地鼓捣起来。 这边正干着活,忽然远方烟尘弥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着冷风飘然而至。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翟平不由紧张起来,下意识就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墨家门徒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春秋战国时期,墨家传人一个个可都是游侠出身,习剑术,诛暴政,活脱脱一群反政府武装分子。 “来者何人!” 翟平高声大喊,然后等到对方走近,才看清来人样貌,顿时惊喜道:“主公?” “子安,是我。” 王景朗声大笑,今天他是特意带着随从出来视察施工进度的。 十二名黑衣黑甲的剑卫如众星拱月一般守候在王景四周,他们不发一语,浑身散发出的悍勇和煞气,却让人见之心惊。 “进度如何了?开春之前能够顺利完工吗?” 胯下的绝影马撅了撅马蹄,无聊地刨着地上的尘土,王景坐在马背上,目光扫过刚被工人们外开的路基。 眼前的工地一片井然有序,工人们被管理得井井有条,上万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可见翟平是下了大力气的。 翟平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随后便对王景汇报说道:“想要保证进度,就得看老天爷赏不赏脸了,万一下起大雪,工期肯定会延误些时日。” “那就尽快……” 王景心中,还是有点担心开春之后,陈留遭受进攻,从而影响春耕。 曹操精通兵法,无论谋略还是战术,都是当世第一流的兵法大家,他若真的对陈留起了歹心,必然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发起进攻。 如今王景需要将注意力放在冀州战场,在打败袁绍之前,绝不能留下破绽让曹操有机可乘。 虽说王景和曹操达成了密约,曹操也收了郭嘉的好处表示会南下攻略荆州,可谁也无法确定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孙子兵法》有云,先为己之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只要昌邑和陈留之间的道路修筑起来,任城大营的青州兵随时可以快速驰援,到时候无论曹操起不起歹心,自己都可立于不败之地,以不变应万变。 工地旁的营房里,王景和翟平正聊着,太史慈也闻讯而来:“慈拜见主公。” “子义来了,你我之间,无须如此多礼。” 王景将太史慈从地上扶起,随后三人各自入座,王景拿出一壶烈酒,分别给太史慈和翟平满上,口中不忘出言勉励一番:“来,酒刚温好,这可是我特意请宣明真人以道术和灵药酿制而成的五加皮酒,能镇湿邪,祛风寒,都来尝尝看。” “谢主公所赐。” 太史慈举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即咧嘴笑道:“好酒!” 翟平也拿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酒浆流入腹中,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寒气尽消:“果然是好酒!” 这五加皮酒,堪称是最古老的贡酒。 与一般的酒不同的是,五加皮酒由多种中药材配制而成,而关于它的配制,甚至还有有一段段优美的民间传说。 传说中,东海龙王的五公主佳婢下凡到人间,与凡人致中和相爱。 因生活维难五公文提出要酿造一种既健身又治病的酒,致中和感到为难。五公文让致中和按她的方法酿造,并按一定的比例投放中药。 在投放中药时,五公主唱出一首歌:“一味当归补心血,去瘀化湿用妾黄。甘松醒脾能除恶,散滞和胃广木香。薄荷性凉清头目,木瓜舒络精神爽。独活山楂镇湿邪,风寒顽痹屈能张。五加树皮有奇香,滋补肝肾筋骨壮,调和诸药添甘草,桂枝玉竹不能忘。凑足地支十二数,增增减减皆妙方。” 歌词中含有十二种中药,便是五加皮酒的配方。五公主为了避嫌,将酒取名“致中和五加皮酒”。 秦汉时期的《神农本草经》中,更是记载有“鲁定公母单服五加皮酒,以致不死”这样的话。 此酒原本是地方进贡给刘协的贡品,王景喝了觉得不错,很适合拿来养生,因此就索要了配方,然后让史子眇尝试用道术对原有的酿造工艺进行改良,提高了灵酒的品质和酿造效率所做出的成果。 此酒蕴含温润的灵气,能滋养体魄和神魂,长期引用,甚至可以提升人的资质与根骨,效力十分不俗,王景打算在全军推广,争取让麾下文臣武将每月都能喝上一两坛。 王景手里的这一坛酒,就是第一批次的产品。 喝了几碗之后,翟平还想再要,王景赶紧制止:“此酒虽好,但后劲绵长,多饮上身,反倒失去养生之意,还是适可而止为好。” 翟平顿时露出遗憾的表情,暗道可惜,这酒他喝着还挺畅快的。 王景笑着宽慰他道:“等你把路修好,我赏你十坛,到时候你就可以抱回家中慢慢喝个饱了。” 翟平一听这话,心里可是乐开了,拉着太史慈就说道:“哈哈,子义你可要为我做个见证,主公可是亲口答应我了的。” 王景笑骂说道:“你这小子,都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还能骗你不成?” 三人谈兴正浓,忽然门外传来一声锐响。 “是玄鳞十二卫的传讯响箭!” 王景闻声色变,当即冲出营帐,唤来亲兵询问:“发生何事?” “启禀将军,三里之外有大股敌军接近,对方并未打出旗号,恐怕来者不善。” 翟平闻言大惊失色:“兖州骚乱已平,梁丘又是核心腹地,怎会忽然之间便出现来历不明的大队人马?难道外围的守军没有任何示警吗?” 王景心思一转,顿时猜到了这是兖州内部有人暗通款曲,替贼兵遮掩行踪,否则如何能让大股敌兵靠近梁丘而不被发现? 一想到这点,王景便目光森冷:“看来我最近没怎么大开杀戒,就有人迫不及待地要过来找死了。” 王景随即询问:“可知敌人具体数量?” “兵力过万,其中有千余骑兵装备精良,绝非一般的盗匪流寇。” “哦?如此说来,敌人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啊。”王景随即心念百转,开始对号入座,兖州境内有着如此强大的实力却又不受官府控制的势力寥寥无几,对方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了——泰山贼! 昌豨虽是山贼,但实力不容小觑。 因此翟平有些担忧,虽说筑路队里就有两个营的青州兵,可他们需要时间集结,无论是穿戴盔甲还是结成战阵,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 只能说敌人来得太快,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眼下只能仓促应战。 太史慈心系王景的安危,当即建议道:“主公还请先行撤离此地,由慈率众抵挡,求得援兵之后,再来夹杀贼人。” 王景听了这话,当场放声大笑:“区区蟊贼而已,我有何惧哉?子义,今日你我一同杀敌,日后也是一桩美谈。” 一番言语,豪气冲天,显露出了王景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而身为三军统帅,王景如此镇定自若,面对敌人怡然无惧,顿时让翟平等人原本悬着的心情,也稍稍安定下来。 随后王景开始下达作战命令,他先是看向太史慈:“子义,你立刻集结两个营的青州兵,背靠营地,向着东面结阵。” “是!” 危急时刻,太史慈应命之后,立刻跑出去召集属下,准备战斗。 安排好了太史慈这边,王景又对翟平说道:“将筑路队的工人召回营地,发放武器,让他们无需主动出击,只要守住营地便可。” “明白!” 翟平当即跑出去召集工人。 身为墨者,一些基础的兵法战术翟平还是系统性的学习过的,尤其是墨家最擅长的防守作战。 筑路队的营地外围本就设有木墙阻挡,营地里面还存有足够多的粮食,即便正面战场上战斗失利,也可从容退守大营,点燃烽火狼烟,等待救援。 至于为何不调动筑路队的工人参战,主要是因为他们没有进行过军事训练,无论是组织性还是纪律性都很稀烂,根本指望不上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力,投入战场反而会自乱阵脚,扯自军的后腿。 王景做出战术安排之后,二话不说便翻身上马,率领玄鳞十二卫冲出营地。 这当然不是逃跑,而是要给太史慈争取更多时间好让他能够顺利集结士兵,完成动员。 一路疾驰,奔行数里,王景看到了路边一座凉亭,当即挥手示意停下。 随后王景翻身下马,坐入凉亭之中:“来人,取出酒肉,此地山川秀丽,风景宜人,若不好好赏玩一番,岂非辜负了大好光阴?” 随行的剑卫当即从马背上取出食盒,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铺开,有腌制好的酱香驴肉,有炒制过的五香黄豆,还有一颗颗酥脆爽口的油炸蚕豆,王景就这样一边吃着,一边等待敌人的到来。 不一会儿,东面的地平线上便浮现起一道黑色的人潮,如海浪般汹涌而至。 走在最前面的,是千余骑兵,他们手持环首刀,身上绿绿的装备显得十分凌乱,像极了一支杂牌军。 但是他们身上却散发出让人为之侧目的悍勇和嗜血,实力非同小可。 昌豨此刻千骑卷平冈,正是志得意满之际。 从许汜处得到了大批的兵器和铠甲之后,他麾下的马匪如今鸟枪换炮,被武装到了牙齿,实力变得空前强大。 这让他的野心也跟着膨胀起来,打算干完这一票狠的,就去徐州把陶谦的地盘给抢了,日后说不定连皇帝的宝座都能坐一坐。 就在他心绪翻飞之际,手下探马忽然回来禀报:“大当家的,前方十里亭处,有一队骑兵在喝酒吃肉,该如何处置?” “骑兵?” 昌豨一脸狐疑:“对方是何人?” “对方并未亮明旗号,不过这十余骑皆着甲佩剑,全是上等的并州货,看着就值老鼻子钱了。还有战马也是良驹,千金难求,神骏异常。” “嗯?对方看到我们的大军,没有逃跑?” “没有。” “呵呵,真是有够嚣张的,也好,让我去会他一会,看看究竟是何方豪杰,竟有如此胆色。” 昌豨随即率领一千马贼踏风而至,如雷的脚步声,将整座凉亭围了起来,眼看着一场猛烈的风暴,就要降临此地。 看到亭子里,依旧淡定吃肉喝酒的王景,昌豨怒极而笑:“真是好胆,如此目中无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小小的凉亭,被千军万马十面合围,仿佛成了惊涛怒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然而王景安坐于凉亭之中,却是面色如常,慢悠悠地倒酒,抿一口酒,吃一口下酒菜,细嚼慢咽,不疾不徐,目光肆意地流连于山色之间,丝毫不为眼前的危局所动。 哪怕哒哒的马蹄声已近在咫尺,王景依旧坐在石椅上,岿然不动,就像一座巍峨青山,任你东西南北风,我自八风不动。 “好胆识,好气魄,阁下究竟是谁?” 凉亭旁边,昌豨勒马而停,凶戾的视线一一越过玄鳞十二卫,最终落到了王景身上。 玄鳞十二卫已是高手,即便是踏入武道四境的昌豨见了也为之心惊,可若论气势,王景犹在玄鳞十二卫之上! 哪怕安坐不动,王景也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有着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独特魅力。 “你带兵来找我的麻烦,还问我是谁?” “祁侯王景?哈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昌豨仰天大笑:“不曾想我昌豨一出泰山,便捞到了你这样一条大鱼,此乃天助我也,盒盖我建功立业!” “昌豨,果然是你……” 王景显然早有所料,兖州境内能拿出千余骑兵的势力,除了威震一方的泰山四寇还能有谁? 不过王景却也没把昌豨在眼里,目光之中带着三分蔑视:“不待在你的老窝里当缩头乌龟,出来撩我的虎须,难不成是活腻歪了吗?” “放肆!” “大胆!” “你找死!” 昌豨麾下的山贼一个个怒而拔刀,他们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洋大盗,此刻恨不得一拥而上,将王景乱刀砍死。 而昌豨本人也是眯起双眸,目光狭长,略带狐疑地扫视全场,心中泛起了嘀咕:“此人便是王景?果如传闻中那样,盛气凌人,只是他此刻身边不过十二名亲卫,并无大军随行,这也许是一个机会!” “大当家的,都看过了,周围并无埋伏!” 派出去的斥候回来复命之后,昌豨面露狰狞之色,看向王景的目光满是贪婪:“留下鸿鸣刀和纯钧剑,我可饶你不死!” 对于这两把绝世神兵,昌豨渴望已久,如今机会难得,他自然不肯错过。 王景蔑然一笑:“鸿鸣乃斩帝之刀,纯钧为礼道之剑,汝不过一贼寇也,既无革鼎天下之壮志,又无济世安民之宏愿,何德何能驾驭如此绝世神兵?” “可笑,绝世身边有德者居之,老子手里的刀就是德!” 昌豨张狂大笑,怒吼一声对王景下了格杀令:“上,宰了这厮,让他看看吾等泰山寇是如何以德服人的!”(本章完) 第225章 乱吃东西不讲卫生 “杀啊!” 昌豨一声令下,身后便有二十名马贼挥舞手中刀剑,喊杀而出。 他们面目狰狞,一身横练筋骨,个个膘肥体壮,杀气腾腾,正是昌豨麾下恶名昭著的二十大盗,一个个皆有搏杀狮虎之能,即便放在北军之中,亦堪称精锐,战力之强,足以击破一曲之兵,可谓是以一当十,以十当百。 凉亭中,玄鳞十二卫沉默肃立,各自抱剑以拱月之势,站在王景身后,屏气凝神,不发一语。 石凳上,王景安坐不动,稳如泰山。 面对狂涌而来的贼兵,他神色淡然地放下酒觞,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吐气成焰,吹出一道气势磅礴的炎流火风。 火借风势! 风助火威! 炽热的火浪犹如惊涛席卷大地,所到之处,万物皆化做灰烬! 轰~ 冲杀而来的马贼首当其冲,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便已葬身火海之中,尸骨成灰,随风飘散。 待火焰随风飘散,滚滚热烈扑面而来,昌豨等人却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冷汗瞬间浸湿了他们的后背。 王景一口气就把人给吹死的本事,简直惊世骇俗。 已将《真阳九炼》修至七炼的王景,如今施展起烈风来,威力之强堪比玄门道术,远非寻常武者所能想象。 “《真阳九炼》不愧是太原王氏的传世绝学,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但我若停在二十丈之外,布下箭阵,阁下又要如何应对呢?” 眼见军心动摇,昌豨不得不以话术鼓舞士气,而在他的命令下,泰山贼寇再次恢复斗志,五十余名控弦之士越众而出,摆下箭阵。 “和我比箭术?” 王景左脚重重一踏,霸王弓随即高高弹起,被他一手捞过握于掌心,冰冷坚硬的弓体,不知何时已经架起了三支寒光闪闪的破甲箭。 咻~ 弓弦震颤,三箭齐发,只闻一声锐响,泰山贼众们便仿佛遭遇了炮击一般,箭矢所到之处,挡者皆碎,血肉和锻骨齐飞,大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犁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 “挡下!” 吴敦、尹礼和孙观三人纷纷施展绝学,费尽气力才堪堪将王景的这三箭齐发给勉强挡了下来,使其不能透阵而出,否则昌豨带出来的这千余骑主力精锐必然损失惨重。 “力如重弩,箭出风啸,是霸王弓!” 孙观虎口开裂,体内气血翻腾,脸上尽是骇然之色。 吴敦和尹礼右臂微微颤抖,同样一阵后怕:“霸王项羽的成名绝技之一吗?果然是旷世绝学,吾等若正面对上,怕是连一箭都接不下来。” 虽说人的名树的影,可若未曾亲眼见过,他们又岂会相信世上真有人能在弱冠之年,便利害到这种程度? 五十余人的箭阵,受此一击便阵亡过半,死伤惨重。 这等惊世修为,天下何人能敌? 吴敦、尹礼和孙观三人面面相觑,显然已经暗暗萌生退意、 唯有昌豨,目光死死盯着王景,灼热的视线仿佛凝固在了王景腰间的鸿鸣刀与纯钧剑之上。 如此神兵利器,谁不想将之据为己有? 眼下王景并无大军保护,身边只带了十二名亲随,而自己有一千骑兵,还有一万步军即将抵达,只要围住此地,并非没有将王景擒而杀之的机会。 说不定自己杀了王景之后,还可趁机在兖州抢占一块地盘,作为乱世起家的根基。 人为财死! 鸟为食亡! 昌豨利令智昏,还欲再战:“王景,纵使你神功盖世,今日亦是你的死期,遇上我,你在劫难逃!” “给我杀!” 吼~ 昌豨仰天咆哮,随即双目赤红,浑身更是膨胀了好几圈,鼓起的肌肉将身上厚重的铠甲直接撑破,露出黝黑狰狞的皮肤。 “王景,受死!” “杀啊!” 随着昌豨拔刀怒嚎,他身边的泰山贼众也仿佛被洗脑了一般,进入癫狂嗜血的状态,浑身肌肉虬结,双眼密布血丝,一个个勇猛无惧地冲杀而来。 “杂鱼再多,也是杂鱼,能奈我何?” 王景抬头挺胸,猛吸一口气,随即再次吹出一道炽热的烈风。 只见炎流火浪席卷大地,向着昌豨一众狂涌而去。 “故技重施,对我无用!” 昌豨狞笑一声,随即张开血盆大口:“我吞!” 犹如龙吸水一般,昌豨将来袭的火浪一口气吞了个干干净净:“哈哈哈,王元旭,在我的吞天食地神通面前,你的《真阳九炼》不过笑话!” 此刻昌豨因为吞噬了大量丹羽圣炎,皮肤变得赤红如血,灼热地高温见他的汗水蒸发成了水蒸气,以至于他周身烟雾弥漫,仿佛进入了高温过载的状态。 “看刀!” 昌豨纵身一跃,手中大刀奋力斩落,势若惊雷,力劈山岳。 轰~ 王景周身天火交织,烈羽护身,强大的反冲力量瞬间便化解了昌豨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更是将他整个人都震飞出了数丈之外。 “你乱吃东西,真是不讲卫生,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口出轻蔑之语,王景不疾不徐地站起身来,伸展四肢,开始活动筋骨:“现在跪地请降。,我可以既往不咎,饶你性命。” “可恨,竟敢如此轻视于我!” 昌豨被王景那轻慢的目光所深深刺痛,怒喝一声,再催劲力,挥刀斩向王景。 然而面对他的斩击,王景刀剑未出,便以徒手将其压制,拳、掌、指、爪、肘,五式连环,一套行云流水的近身连击直接把昌豨当成沙袋来锤,打得他筋骨酥麻,眼冒金星。 “轻视?错了,为了活捉一只蚂蚁而不将它碾死,即便是我也要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控制好力道。” 王景最后以一招八极顶心肘砸断昌豨手中的大刀,将他打得吐血倒飞出去,落地后连续翻滚了十余丈撞断了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大树才堪堪停下,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数尺深的土坑,扬起漫天烟尘。 而在此时,数百泰山贼寇亦是蚁聚而至,欲以人海战术将王景彻底淹没,可王景怡然无惧,鸿鸣刀铮然出鞘。 顿时刀光灿烂,炽焰直冲九霄,映照出一片赤色云霞。 王景旋身横斩,神兵鸿鸣扫荡八方,刀气纵横,其光煌煌! 凤羽天翔! 炽烈的刀气所到之处,甲兵化为铁水,尸骨尽成飞灰。 一刀之威,竟至于斯。 然而剩下的泰山贼寇依旧死战不退,向着王景蜂拥而去,一个个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显然不是正常状态。 王景见状,若有所思:“应当是昌豨方才的那一道吼声,以声波为媒介,运用思能之力震荡神魂,迷乱人之心智,刺激杀戮的本能,人为制造出一群悍不畏死的死士吗?” 歪门邪道,不值一哂。 修习过《天征武典》的王景,对于正统的兵家战法了然于心,因此一眼就看破了昌豨吼声中的玄妙。 利用声乐之理强化军队的手段,兵家之学早就深入研究过了,战鼓、号角乃至洪钟大吕,都是能够提振军心,增强士气的乐器,各有妙用。 至于昌豨这种靠着扭曲心智来换取士卒战力的吼声,中原早就弃用了,倒是域外蛮夷喜欢这个路数。 “杀啊!” “死!死!死!” 数百马贼将王景团团包围,有些甚至连手中兵刃都丢到一旁,如同野兽般扑杀而至,用牙齿,用指甲,不惜一死也要从王景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身强体壮,都是资质上乘的打工人,就这样杀了未免可惜。”兖州历经战乱,百废待兴,此刻正是用人之际,王景自然不希望杀伤太过,因此拔剑出鞘。 纯钧为礼道之剑,本就有正本清源,涤荡人心之神效。 而王景以剑为琴,施展凰羽仙音,随即铮铮剑鸣充斥天地,震荡乾坤:“剑气仙音,百邪辟易,给我醒来!” 凰羽仙音清越辽然,如天籁降世,原本心智狂乱犹如疯魔的泰山贼寇,此刻眼神恢复清明,随即看到眼前犹如地狱一般惨烈的战场,哪里还能维持斗志,当场一哄而散。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哺育之义,你们欠我一条命,还没做牛做马把这份恩情还完就想跑?给我跪下!” 王景持剑怒喝,思能之力顿时化作万千丝线,在方圆三里之内交织成一片天罗地网,在这些马贼身上强行留下一道道思想钢印。 在他们老老实实接受完劳动改造之前,都难以摆脱王景的控制。 就连站在外围的吴敦、尹礼和孙观三人,亦不同程度受到影响,脑袋一阵刺痛。 “啊!儒门圣言,思能乱心!” “坚持住,内心一旦屈服,吾等皆要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如此强大的思能之力,怎么可能!” 其中尹礼功力稍弱,此刻已然心旌摇曳,难以自持,眼看着就要被王景以凰羽仙音慑服。 关键时刻,一声猪叫震动四野,打断了王景的凰羽仙音。 “王景!我要你的命!” 昌豨浑身浴血地从土坑中站起身来,双目怒焰蒸腾,体内不断涌现出一股凶蛮残虐,磅礴无匹的强横力量。 甚至就练昌豨的体态也产生了奇怪的变化,他开始长出獠牙,毛发粗壮得如同筷子,膨胀的肌肉更是如同刀削斧琢一般,坚如铁石。 此刻昌豨已然成了半人半兽,化作豪猪的模样。 “上古异兽,豪彘的血脉之力?” 王景见状也是颇为吃惊,根据《山海经》记载,竹山,有兽焉,其状如豚而白毛,毛大如笄而黑端,名曰豪彘。 而昌豨正是因缘际会之下,成功猎杀过异兽豪彘,还把其血脉炼化到了自己的武骨之中,获得了豪彘的部分能力。 “基因改造吗?有点意思……” 王景原本只是想把昌豨抓回去好好打工,不过现在王景对昌豨身上的豪彘血脉显然更感兴趣,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来,展现你的全力。” “可恨!我要撕碎你!” 轻慢的言语,蔑视的目光,王景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昌豨的怒火止不住的燃烧。 噔噔噔~ 此刻的昌豨,就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猪,脚踩大地,踏声如雷地疾驰狂奔而来:“王景,受死!” 獠牙冲撞! 磨盘大的猪头前方,两道染血的獠牙如同两杆大枪,直刺王景面门。 一丈高的庞然大物就这么径直冲来,简直和一辆高速行驶的泥头车没什么区别,别说是血肉之躯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绝对扛不住这足以开山劈石的狂暴力量。 然而王景面无惧色,泰然自若,待到昌豨冲到眼前,才缓缓抬起右掌,随即猛然发力,一掌重重拍在了昌豨的脑门上。 轰~ 炎阳震击! 王景凝聚真火于手心,掌镇河山,狂霸的力量径直将昌豨的猪头按到了地面,顿时烈劲贯云霄,狂风荡平原。 剧烈的冲击过后,飞沙走石如雨而落,原本王景立身之处,赫然浮现出一个三丈宽的巨大陷坑。 昌豨的脑袋整个都被王景给“种”到了土里,甚至头盖骨都差点被王景给拍得碎裂开来。 可伤痛并未让他感到恐惧,反而唤醒了他的凶性:“王景,我要生吃了你!” 话音落下,血盆大口猛然张开,朝着王景狠狠咬去,仿佛真要将他生吞活剥,一口吃进肚中。 “闭嘴。” 王景抬手就是一击上勾拳,将昌豨打得凌空飞起,语气更是满满的嫌弃:“你的口臭熏到我了,蠢猪。” 轰隆隆~ 数吨重的肥肉在地上,激起大片烟尘,遮蔽了战斗的视野。 不过王景仍然感受到昌豨体内那庞大而澎湃的生机,因此知道刚才那一拳没把昌豨打死:“有这一身的肥肉作为缓冲,你还挺抗揍啊。” 王景难得称赞了对方一句,可显然昌豨并不喜欢这样的赞美,他比刚才更愤怒了。 凤羽天翔! 王景并指为剑,随即向昌豨斩出一道烈炎剑气,丹羽圣炎化作展翅翱翔的凤凰,狠狠朝前斩去。 这一道剑气足以熔金化铁,哪怕昌豨有上古异兽的血脉之力加持,他的血肉之躯也绝对扛不住这一道剑气斩击。 硬接的话,怕是当场就得变成十成熟的烧猪肉。 然而昌豨不闪不避,张口一吞,再次实战吞食天地神通,将凤羽天翔剑气斩击一口吞入腹中。 嘭~嘭嘭~嘭嘭嘭~ 空气中响起犹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昌豨体内热血沸腾,气息又壮大了数倍不止,滔天的怒火在他胸腔内熊熊燃烧,无休无止。 “嗯?能吞食天地元炁之力,壮大自身?” 王景眉头微皱:“异兽豪彘有这样的血脉天赋吗?” 就在他打算进一步测试昌豨的豪彘血脉之力时,忽闻身后传来一声鸣镝的锐响,顿时明白太史慈已经集结好了兵力,成功建立了包围圈。 “陪你玩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王景说罢转身便走,他要以自身为饵,把昌豨和他带出来的泰山贼众带去包围圈,来个请君入瓮,一网成擒。 眼下的兖州,劳动力急缺,尤其是眼前这些不需要工钱,只需要包吃包住的准劳改犯。 眼见王景要走,孙观顿时大喜,指挥着带出来数百丹阳精兵杀了上去,同时对昌豨喊道:“王景已经力竭,杀了他,兖州便是吾等囊中之物!” 比起王景这样的猛虎,陶谦自然是宁愿昌豨这头野猪来当兖州牧。 而孙观就在陶谦身边,自然也更明白自家主公的心思,所以眼下看到“机会”,当即毫不犹豫就选择出手。 王景翻身上马,随即豪迈大笑,拨动弓弦。 弓弦颤鸣之声,奏响了一曲死亡的赞歌,每一个音符的颤动,都意味一条生命的消散,只见王景运指如飞,箭矢连发,瞬间就有十几个马贼应声倒地。 每一具尸体上,都插着一支箭矢,尾羽迎风舞动,顿时让马贼们吓破了胆。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王景趁机收起霸王弓,随后翻身上马,大声下令说道:“向西突围!” 玄鳞十二卫不愧是追随王景南征北战历练出来的百战精锐,一个个武艺超凡,不仅剑法超绝,更是弓马娴熟,能够骑在疾驰的马背上射箭杀敌。 咻咻咻~ 向西突围的时候,马贼中又有十几个倒霉蛋中箭落马,然后被王景等人打破了胆,直接扬长而去。 昌豨想要追击,却追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王景突围成功。 “可恨!” 煮熟的鸭子都能长出翅膀飞走了,昌豨心中郁闷得不行,当即下令:“骑兵都跟我来,追上去,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孙观却看出了事有蹊跷:“不对,祁侯王景身份何等尊贵,岂会孤身在此犯险?他想必是故意要吸引我军注意力,好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其他将领集结兵力作战!” 好歹是常年在一线战场上打仗的将领,孙观的眼力和阅历,岂是寻常流寇可比? 他急忙提醒昌豨:“别忘了当务之急乃是去袭击筑路队,而非追杀祁侯王景,吾等深入兖州腹地,实在不宜久留,速战速决方为上策!”(本章完) 第226章 你干不干不干干你 奈何昌豨被王景血虐了这么久,此刻正在气头上,又怎能听得进他的劝说? 只见他解除豪彘的异化形态,恢复人身,随后当场喝骂道:“一派胡言!杀了王景,兖州大乱,吾等泰山四寇立刻就能趁势而起,虎踞一方。你难道要我坐失良机,眼睁睁看着他跑掉吗?” 毫无疑问,在昌豨看来,什么狗屁任务,哪里比得上追杀王景,夺取王景手中的鸿鸣刀和纯钧剑重要? 好不容易逮住王景落单的机会,就这样放弃,昌豨死也不会甘心。 “听我号令,杀王景者,赏钱万贯!” “杀王景,赏万贯!” 一群马贼高声叫喊,听到这等赏格,顿时人人叫好,纷纷嚷嚷着要去追杀王景。 一万贯啊,这可是千万钱! 搁在灵帝时,这钱都能买个九卿来做做了! 什么叫一朝暴富? 杀得王景,就叫一朝暴富! 顿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都想凭着掌中刀剑,手刃王景,得到这笔丰厚诱人的赏金。 上千马贼,顿时猪突猛进,乱烘烘一群人,跟在王景背后穷追不舍,哇哇大叫:“兄弟们快追啊,莫要走脱了王景!”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杀得王景!腰缠万贯!” 顿时在马贼中,人人高呼:“杀得王景!腰缠万贯!” 王景听到了,回头一看,忍不住笑骂道:“好家伙,都喊起口号来了,我是这么好杀的吗?” “主公,是否反击?” 玄鳞十二卫,个个都是武道高手,追随王景出生入死,身经百战,不知见过多少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内平叛乱,外拒匈奴,多少次血雨腥风的激战,面前的这群马贼根本就不够看。 王景表情淡然,目光悠扬:“不用着急,先放一会儿风筝,消耗消耗他们的马力。”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体力是非常重要的因素,甚至往往能够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所谓名将,都必须掌握如何保存军队士卒充沛体能,合理分配战斗任务的责任。 不如此,不足以称名将。 而昌豨的举动,在王景看来实在是可笑至极,为了追杀自己,骑兵部队与步兵主力脱节,而且追杀时杂乱无章,毫无战术可言,徒劳地消耗战马的体力。 王景根本懒得反击,就这样带着昌豨在原地晃悠兜圈,继续消磨对方的士气和体能。 孙观最先察觉不对,还想劝阻昌豨:“不能再追了!我们的战马比不得王景的名驹,这样追根本追不上,还是先去进攻筑路队!” “不必多言,今日我非杀王景不可!” 昌豨依旧是不肯听劝,此刻的他,追着追着已经上头了。 若是往常,以他的狡诈和奸滑,未必看不出这其中暗藏蹊跷,可今日围杀王景被王景一人打得狼狈不堪,威信尽失,如今昌豨可谓是骑虎难下,不斩杀王景,他日后还如何服众? 更何况王景这条大鱼,实在太过诱人,不仅仅是神兵利器,还有名动天下的诱惑,再加上对兖州的野心,昌豨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因此咬牙说道:“继续追,我就不信他还能插上翅膀飞上天!” 孙观闻言气急,甚至直呼其名:“昌豨!真的不能再追了!灭了筑路队,就算让王景逃走又如何?兖州境内反对他的世家豪族多如牛毛,没有了便捷的道路运输,吾等只需稍微挑拨,就可以让他的军队四处救火,疲于奔命。” 可昌豨哪里听得进这逆耳忠言,当即怒视孙观:“婴子,休要多言!再乱我军心,休怪我刀下无情!” “你!” 孙观心有不甘地看着昌豨,只能恨恨作罢:“竖子无谋,徒呼奈何啊,看来此战我军败局已现,要早做打算才行了。” 王景骑在马上,怡然自得,仿佛身后追着他喊打喊杀的一千马贼不存在一样,甚至还有心情去赏玩路边的美景,享受眼下这风驰电掣一般的感觉。 咻~ 不远处,一道锐利的声音直冲云霄,如鹰击长空,声扬数里。 “是传讯响箭!” 王景嘴角微斜,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看来子义已经集结全军,做好战斗的准备了。走,前去与子义会合!” “遵命!” 玄鳞十二卫随即跟在王景身后,半道拐了个弯便调转方向朝着筑路队的大营急奔而去,可谓归心似箭。 身后昌豨依旧穷追不舍,就像一位输红了眼的赌徒,哪怕希望渺茫,也咬着牙压上自己手中全部的筹码,只想着一波梭哈直接回本:“追,给我继续追!”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终究是徒劳。 王景回到营地时,平整开阔的官道旁,两个营的青州兵,四千多人面朝东方列下战阵,整齐的军容,显露出森严的杀气。 如林的长枪,斜指苍穹,肃杀之气,仿佛透骨深寒的北风一般,扑面而来。 太史慈看到王景平安归来,当即大喜过望:“主公!” 大阵如潮水两分,让开一条通道,让王景得以策马疾驰而入。 待王景入阵之后,人潮便再次合拢,变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仿佛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城墙。 数以千计的精铁铠甲,以及锐戈利矛所组成的防线,正严阵以待。 王景来到太史慈身边:“子义,你我这回要并肩作战了。” “愿为主公效死!” 太史慈双手抱拳,胸中战意炽燃,双眸锐利如鹰。 “吁~” 两军阵前,昌豨与孙观勒马而停,他们见王景军阵容齐整,队列森严,无不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大受震撼。 “如此阵势严整之军,千人之气合而为一,接天连地,必是坚如铁石,单凭吾等这一千骑兵,恐怕难以突破。” 孙观的判断十分准确,他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四千步军,士气高昂,组织严密,而且绝对是见过血的老兵。 否则寻常乡勇,看到一千骑兵发动冲锋,在如雷的马蹄声面前根本不可能保持斗志和战心,恐怕还未靠近就已经发生骚动了,又岂会如眼前这般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无动于衷? 区区四千步兵,却是戈矛如林,不动如山! 昌豨心中大恨,反倒埋怨起孙观来:“若非你方才几次叽叽歪歪拖慢了进军的脚步,我早就追上王景砍下他的头颅了,哪里还需要强攻破阵?” 泰山司寇过往没少应对过官兵的围剿,昌豨也不是没打过仗,可眼前的四千青州兵显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地方郡国兵。 只见四千余人,队列整齐,士气如虹,光是身上的铠甲和兵器,就看得出来绝对不好招惹。 昌豨虽说手里尚有一万步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可就算自己能打赢眼前的青州兵,最后折损多少兵马? 为了区区钱财,损伤大军,自折羽翼? 昌豨可没这么傻! 孙观看得出来,昌豨这是怂了,不想打了。 虽说收钱不办事,有点败人品。 可昌豨是什么人? 他是山贼匪寇啊,哪里会在乎什么人品不人品的,当场就想转身走人。 孙观却是劝住了他:“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箭在弦上,岂是你能一走了之的?” 昌豨不屑的瞄了孙观一眼:“婴子,你要拦我?” 还未开战,泰山四寇的内部就已经数度分歧,孙观投奔了陶谦,换了一身官皮,昌豨心中早已不喜,今日又被王景弄了个灰头土脸的,昌豨更是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若是两人矛盾激化,估计还没去打筑路队,两人就先要来上一场内部火并了。 孙观身边的亲兵,一个个感受到了威胁,纷纷拔刀握剑,将主将守在身后。 “昌豨,我刚才就和你说直接来攻筑路队,别去管什么王景,你偏偏不听。如今又想不战而退,你想过后果了吗?你出兵入寇,已经上了祁侯的必杀名单,再得罪我家主公,天下之大,可还有你容身之处?” 孙观气不过,当即呵斥说道。 “你在教我做事!?” 昌豨平生最不喜的,就是别人对他说教。 一堆狗屁的人生大道理,岂有手中钢刀来得快哉? 一刀砍出去,什么荣华富贵不可得? 因此孙观的话,让昌豨十分不爽,但心中也明白,他已经得罪了王景,再得罪陶谦,恐怕青州、徐州、兖州,三州之地,再无他可立足之处。 所以昌豨愤怒之后,又对孙观耐心地解释起来:“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点子扎手,强攻若是失败,你我必是死无葬身之地。眼下不宜硬拼,不如先行撤退,静待时机再来找回场子不迟。” 眼见昌豨该冷静的时候冲动,该决断的时候怂包,恨铁不成钢的孙观心中亦是怒极:“多少人暗中助力,才有此天赐良机,你以为这是等能等来的吗?今日若是退走,祁侯必心生警觉,再来哪还有机会?” 昌豨目光游移,显然还是不肯拼命。 孙观一气之下,大声怒喝骂道:“你是想眼下拼一把,还是回去泰山等死?” 两人正争执间,泰山寇的上万主力步兵也已经抵达战场,他们穿着绿绿的装束,手里的武器五八门,不过好歹是正儿八经的兵刃,而不是锄头和粪叉之类的玩意儿。 但胜过流民的也只是装备罢了,泰山寇本质上还是贼,他们大多都是失去土地的流民,并没有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毫无组织和纪律可言。 此前这些泰山寇步军便与昌豨所率的先锋骑兵脱节,因此根本不知道眼前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甚至因为渴望赏钱,追得太急,一万贼众稀稀落落队形散乱,半数以上的士卒因体力不支而气喘吁吁,其中不少人直接卸甲脱衣,扔下兵器席地而坐,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简直让人瞠目结舌。 王景远远看见,简直难以置信:“敌军阵前卸甲,当真愚不可及,如此良机,宜立刻发动进攻!” 太史慈也很赞同这一决策:“敌军气衰力竭,必难抵挡我军雷霆之威,此时出战,当可一战而破之!” “出战!” “出战!” 战鼓声如雷而响,王景和太史慈一同出战。 两人一马当先,率众进击敌军。 昌豨还在犹豫不决,却不知战场局势稍纵即逝,他不做决断,只会坐失良机。 “昌豨老大,敌人杀过来了!” “我们怎么办?要不还是赶紧跑吧。” 一群马贼,哪里还有刚才追杀王景的威风和霸气,他们现在只觉得自己虚得很,根本不敢拼命。 昌豨见状亲自提刀督战,一副‘你干不干不干干你’的架势,带着亲兵压阵,逼迫麾下的马贼发起进攻:“我军人多势众,此战必可旗开得胜!” 虽说心里毫无底气,可就这么退走了,昌豨心有不甘。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打一场再说,毕竟眼前的青州兵,听说刚刚投降没多久,剩下的筑路队工人,守着大营不敢出战,也不足为虑。 脑子飞速运转,一通分析下来,昌豨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值得搏上一搏了。 当然更多的也是出于利益考量,自己今日若一走了之,不仅与鸿鸣刀和纯钧剑这两把绝世神兵失之交臂,恐怕还真会得罪陶谦和许汜,最后不好交代。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起来砍人了!” 昌豨驱赶着手下的步军赶紧起身接战,他经常与官府交手,知道开战前要先消耗敌军的体力,利用骑兵的机动性优势,绕后偷袭。 一万步军,因为刚才的追赶,早已气喘吁吁。 现在又要被驱赶着上前拼命,顿时一个个心怀不满,怨声载道:“上吊还让人先喘口气呢!哪有这么差遣人的?” “少废话!再胡逼咧咧老子一刀剁了你!” 有马可骑的都是昌豨的亲兵嫡系,如今一个个都充当起了临时的军中执法队,用残忍的手段逼迫步卒上前厮杀。 这些步卒,很多都是活不下去的流民,又或者是被裹挟的百姓。 在昌豨眼里,他们不过是随时可以损耗的炮灰,因此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平日里尚且动辄打骂的,更何况是眼下这个节骨眼? 这样一支杂牌军,若非靠着时不时的劫掠来勉强维持士气,早就一哄而散了。 而昌豨以如此孱弱之兵,对阵王景麾下的王师劲旅,其结果可想而知。 场面简直可以用以卵击石来形容,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一次冲锋,两千青州兵就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正面击溃了四倍于自己的泰山贼众。 太史慈身负豪杰之姿,此刻亦是瞅准机会,果断投入了包括预备队在内的所有的兵力:“全军出击,杀敌建功就在近日!” “杀啊!” 剩下的两千青州兵作为有生力量投入战场,立刻就引发了雪崩效应。 四千人化作两把锐利的尖刀,一左一右,直接狠狠地插在了泰山贼众的腰子上,这一下可就要了老命了。 噗呲~噗呲~ 青州兵五人一组,十人一队,彼此结阵而战,战斗极具章法,配合默契,杀起人来,就像手法娴熟的老农在收割庄稼,那叫一个干净利索,手起刀落间,只见人头滚滚,血流漂橹。 和他们井然有序的战斗相比,泰山贼众就显得不够看了。 穿着绿绿的衣服,仅仅凭借着一股血气之勇发动冲锋,泰山贼众的一窝蜂战术简直毫无章法,在青州兵不动如山的军阵前撞了个头破血流之后,便迅速士气崩溃一哄而散,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一群废物,不许逃,都给老子上阵杀敌!” 昌豨在后方亲自带队镇压,还想挽回颓势,奈何兵败如山倒,他即便使劲浑身解数,此刻亦是败局已定,无力回天。 错误的兵力调动导致万余步军体能耗尽,这种情况下,即便是悍勇之士亦只能任人宰割,更何况泰山寇本就是乌合之众,如今更是直接变成了软脚虾,让他们拿什么反败为胜? 王景带队冲杀一阵,当即在人群中找到了昌豨的身影,当即双眸一亮:“昌豨,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说罢刀尖指向不远处的昌豨,随即马蹄扬起,王景率领玄鳞十二卫一路风驰电掣,向着目标冲杀而去。 玄鳞十二卫个个武艺高强,身负绝学,他们步战用剑,马战所使之手兵器,则为长槊,乃是王景特意命黎丰亲自打造的一种重型骑兵武器,战斗力十分凶残。 槊的形制,类似于红缨枪、斧头的集合体,在攻击类武器中杀伤力极为惊人。 其由硬木制成,柄一长六尺,槊头呈圆锤状,有的头上装有铁钉若干,尾端装有鐏,锋刃长度超过半米,远远长于普通的枪、矛的长度,即可用于骑兵持槊冲锋、又可舞槊横扫。 在玄鳞十二卫手中,只见这一杆杆漆黑如墨的马槊,劈、盖、截、拦、撩、冲、带、挑,招招致命,掀起一股可怕的杀戮风暴。 “挡我者死!” 人潮之中,王景带着太史慈和玄鳞十二卫在战场上来去纵横,所到之处,只有鲜血和死亡。(本章完) 第227章 拳打南山敬老院 “昌豨!” 王景与太史慈皆有一骑当千之能,二人联手,轻而易举便在敌阵之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如入无人之境,直追昌豨而去。 “祁侯竟有如此威势!” 而向另一个方向逃跑的孙观躲在人潮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王景的勇不可当此刻在他心中掀起了一片惊涛骇浪:“此等武勇,简直就是霸王再世,天下何人能挡?” 只见王景骑在马背上肆意冲杀,左剑右刀,劈砍、直刺、横扫,简简单单的三招,却是千变万化横扫无敌,仿佛一台人形割草机,杀人如翦草,所到之处尸山血海。 几乎是转眼之间,马队就被他凿穿,光是王景一个人,就斩了二十余骑,而玄鳞十二卫和太史慈,也无一庸者,个个都是战场鬼见愁,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上千马贼,硬是被他们十四人给杀到心惊胆战精神崩溃。 “逃啊!” “怪物,都是怪物!” “吾命休矣!” 一千多人,居然当场溃散,骑着马撒丫子跑了。 昌豨刚想大声喝止,结果王景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他一眼,就让他亡魂大冒,背脊发寒,胸腔里涌现出一股透心凉。 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此前王景与他交手根本没出全力,哪怕他再次激发体内的豪彘血脉,也绝对扛不住王景几刀。 煌羽烈刀之下,他怕是要直接被烤成烧猪。 “风紧扯呼!” 昌豨眼见王景与太史慈如此神勇,顿时压住了心中的贪念,转身便加入到了逃跑的队列之中。 而吴敦、尹礼和孙观见状也是二话不说直接开溜,毕竟命是自己的,不跑等死吗? 开玩笑,一千骑兵都挡不住眼前这几个猛人,转眼间就被杀得溃败,自己又没有纵天之能,拿什么去逆天翻盘? 头铁也不是这么干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孙观本来还想着能打一场,不管输赢,好歹能给王景造成一点损失。 却不想连番的计算失误,最终导致了眼下的兵败如山倒,一万大军压上去,连四千青州兵的毛都没伤到一根,自己就被打得溃不成军。 这事情办得那叫一个难看,此刻孙观很想问候昌豨的祖宗十八代! 若非昌豨连续决策失误,此战岂会输得这般莫名其妙? 原本事先联络了兖州许汜等人,勾结多个兖州本地的世家和豪族,群策群力才得以暗中布下了这样一个杀局,可谓是煞费苦心。 无论是说那个兵器和粮草,还是陶谦暗中派出孙观带人前来助阵,该做的准备,大家都是提前安排好了的,就等着昌豨图穷匕见的那一刻,给与筑路队重创,以此来打击王景的威望。 只要此事一成,兖州内部对王景不满的世家豪族必会趁机发难,找王景的麻烦。 到时候只需要再找机会,暗中串联四方诸侯,共击兖州,王景纵使有三头六臂,又能如何反抗得了大局? 只可惜,计划得好好的,偏偏在执行上出了问题。 昌豨这个家伙为了自己一己私利,偏偏要去追杀王景,夺取鸿鸣刀和纯钧剑这两大神兵。 问题是最后没能追杀成功,反而把一万大军给赔了进去! 对此孙观是骂娘的心都有了,在他看来,昌豨简直就是猪脑子,王景武功盖世,又有神兵在手,打不过还跑不掉吗? 非要追着不放,以至于大事功败垂成,简直利令智昏! 此时昌豨和孙观都心生退意,四人当即四散奔逃,其他人便也罢了,王景岂会让昌豨这位泰山寇之首成功逃离? 既然敢跑来自己的地盘撒野,那就索性别回去了,给老子乖乖留下来介绍劳动改造,为振兴兖州的发展贡献力量,为建设更美好的新兖州添砖加瓦! 王景带人穷追不舍:“兖州之地,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都给我乖乖留下来修路,若敢不从,人头落地!” “无胆鼠辈,可敢与我一战!” 太史慈一人三马,手挽长弓,坐在起伏不定的马背上,居然还能射箭,而且准头惊人。 几乎一箭射出,就有一个敌人中箭倒下。 弓弦连响,声声夺命,他射出的这一支支箭矢,无一不是追魂夺命之箭。 “好箭法!” 王景见了,都是交口称赞,同时也存心要和太史慈比试一番:“子义,今天就看我俩谁的战绩更多!” 霸王弓在手,王景虽驰骋于马背之上,呼吸却渐渐平稳下来,目光沉着,一双手臂,仿佛钢铁浇筑而成一般,握着弓体,拉开弓弦。 “去!” 一箭射出,风鸣雷吼,仿佛有怒龙咆哮。 尖啸声中,破甲箭在空气中撕开一道白色气浪,直接来了个一串三,将昌豨身边的三名亲卫射杀当场。 这三个倒霉蛋的身体,仿佛被攻城重弩的弩箭射中一般,尸体横空飞起,落地时变成滚地胡乱,又砸翻了好几个马贼。 一箭之威,竟至于斯! “霸王的神羽箭经果真不凡,如此箭术,比之上古有穷国的镇国神功《飞弓神射》亦是不遑多让了。” 就连猿臂擅射的太史慈见了,都差点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他的箭虽然精准无比,射术同样不慢,可威力却还远远不及王景。 这一箭三雕的本事,他自问不及。 “主公的根基浑厚至此,吾不及也。” 太史慈当即放弃要和王景在箭术上一较高下,现在的他,只想着多射杀几个敌人,好证明自己的本事。 王景再次弯弓搭箭,昌豨顿觉如芒在背,回头一看瞬间便吓破了胆,当场跪地求饶:“吾愿降!吾愿降!” 昔日霸王的神羽箭经之威名,昌豨如何不知? 眼下王景显露了一手几乎可以比拟霸王项羽的惊世箭术,昌豨自然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在王景箭下逃出生天,为求活命,只得乖乖乞降。 王景放下手里的霸王弓,策马上前,看着跪在地上的贼首:“昌豨,看来你我真是有缘啊,这不又见面了?” “草民见过祁侯。” 昌豨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表现得极为低眉顺目,哪里还有之前与王景比斗时的嚣张与狂妄? 甚至就连心中对权贵的仇视也都努力收敛起来,毕竟他是恶人不是傻子,自然明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别看昌豨在孙观面前极为嚣张,一副天老大,地老二,老子排第三的蛮横架势,仿佛普天之下,就没人配让他低头的。 实际上,真要该跪的时候,他跪得绝对利索,都不带犹豫的。 只是双眼莫名地带着一点寒光,那是收敛起来的残忍和狡猾。 对昌豨来说,投降只是为了活命的权宜之计,大不了事后找机会溜之大吉东山再起。 毕竟他是贼寇,只要不要脸,就没人可以打败他。 昌豨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就被王景猜了个一清二楚,毕竟是历史上五降曹操,又五叛曹操,屡次对曹老板使用“千年杀”把曹老板的菊给爆成麻的狠角色。 王景哪敢信任这么个玩意儿? 昌豨此人,那真是拿节操当草纸擦屁股的,谁信他谁倒霉。 不过眼下倒是能从他嘴里套些话,王景直接冷声问道:“除了你,今日带队来找我麻烦的人,还有哪些?” “啊,这……” 昌豨一脸为难:“祁侯,小的虽是贼寇,却也是义气为先,出卖兄弟这种事,我不做的。” 在昌豨看来,自己在泰山地界还算是有几分名气,毕竟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能拉起一万人队伍搞事情的狠人,大部分都会被各路诸侯招安。杀人放火金腰带嘛,历朝历代,莫不如此。 昌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非得让自己出卖队友,也不是不行,但你祁侯王景怎么说也得礼贤下士一番,给老子先把待遇什么的给定一下吧? 结果昌豨眼巴巴抬头看了一眼王景,迎来的却是王景缓缓拔刀的动作。 鸿鸣刀刀身暗红,在阳光之下,散发着瑰丽迷人的血色光泽,自从斩杀了身怀大汉火德龙气的刘辩之后,它变得越来越神异了。 仅仅只是拔出,就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寒芒。 而寒芒之中又流转着能将人焚烧成灰烬的可怕灼热。 昌豨不知道神火之威,但他很显然知道死字怎么写。 王景一听昌豨不肯透露消息,就想着直接把昌豨砍了算逑。 神刀出鞘,正待落下。 昌豨汗如泉涌,因为恐惧,浑身打颤,随后惊叫出声:“祁侯且慢,小人有话要说!” 此话一出,鸿鸣刀的刀刃这才停在了昌豨的脑门上,没有继续落下。 倒是昌豨脑门上的汗如泉涌,豆大的汗珠落个不停,随后被呼啸的北风那么一吹,顿时有种冻彻心扉的冷意,让昌豨不由地打了个寒碜。 “怎么,你不是说了不出卖兄弟吗?我正打算成全你的义气,对了,你死后,墓碑上写点什么好?” 王景似笑非笑,手里的刀也没收回刀鞘之中,而是就这么悬在了昌豨的脑门上方。 昌豨此刻郁闷无比,心说祁侯你特么的不按套路出牌啊?谁特么会问别人这种问题?你有病吧! 但是这话,昌豨也就敢在心里骂骂。 抬头看向王景时,昌豨一脸讨好:“在下深思熟虑过了,朋友触犯国法,我当大义灭亲才是,岂能因为些许私情而纵容包庇?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想清楚了?” 昌豨头如捣蒜:“在下想得很清楚了。” “不会太为难你吧?” “一点也不为难!在下完全是出自自愿,绝非祁侯逼迫。” 这话昌豨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但是今天遇上了王景,终于明白什么叫一山还比一山高。 他对人类道德下限的认知,还是太肤浅,太草率了。 等昌豨把事情都给交代干净之后,王景这才一路疾驰返回到昌邑,随即便立刻召集郭嘉和荀攸两人过来商议,将昌豨来袭事情的始末详尽告知。 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郭嘉凝眉沉思,嘀咕道:“尹礼和吴敦两人就算了,本就是泰山寇,为财卖命,也属正常。但孙观此人,据嘉所知,其在董卓进京之时便已投靠徐州陶恭祖,并且屡立战功。此次也掺和进来,恐怕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景则是觉得可惜:“当时逃走的其他马贼,我带的骑兵太少,没能尽数截下,青州兵的合围也只抓获了叛军中的步卒,可惜这些人都是炮灰,对内幕一无所知,若是能把孙观擒下问个明白就好了。” 荀攸捏着下巴上的小胡子说道:“陶恭祖的想法并不难猜,倒是许汜,此人勾结昌豨,所图非小,主公打算如何处置?” 许汜勾结泰山寇图谋不轨这件事目前只有昌豨一人的口供,在法理上是站不住脚的,至少不足以指证许汜。 因为昌豨是泰山寇,而贼人的口供并无丝毫公信力科研。 王景略做沉思,便决定放长线钓大鱼:“眼下杀了许汜,除了泄愤之外意义不大,反而会打草惊蛇,让剩下的人藏得更深。为了将这群有异心之辈一网打尽,便先将许汜留在台面上当引子吧。” 从政治的角度考量,仅仅杀许汜一人,显然解决不了问题,兖州并不会就此安定和谐。毕竟王景要的是推动新政,将原本被世家和豪族所垄断的利益分给百姓,此举必会导致世家和豪族的不满,哪怕许汜被杀,他们绝不会乖乖就范。 反倒许汜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被王景杀死,此举会引发恐慌,让原本可能会倒向王景的部分世家和豪族心生顾虑,担心王景是一个残忍嗜杀之人。 所以王景才会故意留下许汜这个隐患,然后以他为诱饵,暗中安排人手严密盯梢,如此一来便能知道平时谁与许汜来往最多,最频繁,然后布下天罗地网,来将这些人一网打尽。 政治嘛,有的时候玩的就是这种肮脏的手段。 直接抡刀子杀人,那是莽夫,十分力,只得三两分的效果,不仅效率奇差,而且很容易造成事态的恶化,智者所不为。 处理完了许汜,之后便是陶谦。 孙观的出现和他的举动,无疑都在表明陶谦这人并不安分。 王景对此十分无语:“在我的印象中,陶谦应该是个老实人才对,我似乎没得罪过他吧?为何忽然把阴谋诡计用到我的头上来了?” 郭嘉笑道:“主公,老实人也是人,自然也有不老实的时候。” “哦,奉孝话里有话啊。” “主公明鉴,徐州陶恭祖绝非等闲之辈,中平二年三月,北宫伯玉等率领羌胡进犯三辅,先帝曾派遣左车骑将军皇甫义真率军讨伐,皇甫义真表请武将随行,召拜陶公祖为扬武都尉一同出征,不过数月,就将叛军击败。” 郭嘉的话,让王景对陶谦的印象有所改观,神色讶然道:“如此说来,陶恭祖还挺有本事啊。” 想想也是,真要废物一个,岂会在历史上让曹老板征讨徐州时,愣是打了好些年都没能拿下来? 在汉末的一众豪杰之中,陶谦的文才武略皆不弱,而真正击败陶谦的其实是岁月,此时的陶谦已经是过了耳顺之年,六十岁出头的老翁了。 壮士暮年,纵使再有雄心,老迈的身体也注定难以支撑争霸天下的高强度对抗,无论是体能还是脑力,陶谦都已经不行了。 王景得知陶谦的情况,也是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会是一个好对手,没想到是拳打南山敬老院。” 郭嘉和荀攸两人闻言,皆相顾一笑,觉得主公的恶趣味又来了。 别人家的主公,为了树立威严,每日都得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唯有自家的主公,是如此洒脱不羁。 果然,拥有足够的实力,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郭嘉笑着在一旁捧哏:“主公何出此言?这次分明是那陶恭祖为老不尊,正所谓先撩者贱,打死无埋怨。主公即便略施小惩,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荀攸也笑着附和道:“合该如此。” 见两人如此表态,王景十分满意,便对郭嘉说道:“那么这次又要麻烦你了奉孝。就让我们那枚不肯老实安分的棋子,去对付陶谦这位不太老实的老实人吧。” 王景虽然没说棋子是谁,但郭嘉却知道那人身份。 除了曹操,还能有谁? 当初说好了要向东或者向南扩张,结果拿了王景几笔好处之后,看到兖州内部不靖,就又缩在豫南许县驻足观望,对着陈留垂涎欲滴蠢蠢欲动。 很显然曹操并不甘心当王景的棋子,还想着要打一场翻身仗,估计陈宫没少在背后推波助澜。 既然曹操不肯乖乖做事,王景也只好派出郭嘉,去敲打一下曹老板了,好提醒他既然拿了钱,就要好好做事,按照约定好的“原定计划”去攻略荆州,或者打徐州也行。 而在王景看来,曹老板估计会选择徐州。 毕竟荆州的刘表,显然比陶谦更难对付。 郭嘉又说道:“主公,在出使许县之前,应当还要先去找一个人聊聊。” 王景闻言好奇:“奉孝又打算去坑谁?” 郭嘉失笑道:“只是普通的闲聊,怎么能叫坑人呢?” 随后郭嘉脸色一正,对着王景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嘉欲往南阳一行,见一见袁公路。”(本章完) 第228章 我袁术就是要八方来贺 宛城,后将军府。 正在和谋士们讨论战局的袁术,不知为何忽然脑门后一凉,下意识便打了个寒颤。 杨弘见了,便上前假装关心了一句:“主公感觉冷吗?要不要让人加些炭火?” 火盆里,木炭噼里啪啦地烧着,好不容易才堪堪驱散了体内的寒意。 袁术正在为军政大事犯愁,便摆摆手:“不必了,只是忽然有种心寒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 话音刚落,就见有人进来通报:“启禀将军,有来自兖州的使者前来求见。” “兖州!那不是王元旭的地盘吗?” 袁术的表情先是一阵惊讶,随后面覆寒霜,咬着牙地问道:“来可知者何人?” “他自称颍川郭奉孝。” “居然是他?快快请进来!” 虽然人在南阳,可袁术依旧听过郭嘉的大名,甚至可以说是如雷灌耳。 郭嘉仅用一张圣旨,就在冀州把袁绍整得灰头土脸,一人可抵十万兵,天下谁人不知? 袁术一脸兴奋,虽然他和袁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看见袁绍吃瘪,他心里甭提多快乐了,恨不得拉着郭嘉的手促膝长谈。 倒是袁术手底下的谋士极力反对:“主公不可!郭奉孝此人诡计多端,此次前来必定图谋不轨。” 这话让袁术心惊肉跳,差点忘了郭嘉是王景麾下的谋士。 虽说对于袁绍吃瘪这件事,袁术心中暗爽,可一提到郭嘉的能力,袁术同样心怀忌惮,若非更加害怕王景打过来,他都想着要不要把郭嘉扣下来,或者干脆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但是眼下的袁术,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淮南这地方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不假,甚至地利上也颇为得天独厚,外有群山环绕,只须守住武关便可高枕无忧。对内民心思定,因为临近汝南,袁家的影响力很大,让袁术能够得到本地世家和豪族的拥护。 可即便如此,战事上接连失利还是让袁术心情憋屈,其中最让他寝食难安的便是南阳城的北面,守将魏延未及冠,可就是这么一个黄口小儿,便把袁术军上下都给虐得没有一点脾气。 魏延! 这个名字最近已经取代了袁绍,在袁术心中最讨厌之人名单里排名第一。 一个人,率领几千新兵,就让袁术几次军事行动都受到了巨大的挫败,属实是让他都输得开始怀疑人生了。 输给王景,袁术是无可奈何,毕竟战场上遇到王景这种开了外挂的猛人,正面交战怎么都打不过吃败仗也是情有可原。 可对上了魏延,袁术就有种被人智商上进行碾压的挫败感了。 这比打败仗还让人难以接受! 除此之外,周围的诸侯,比如陶谦,孔融,曹操之流,都是袁绍的盟友,根本不听他袁术的号令。 这让一向将自己视为袁家正统继承人的袁术十分接受,曾好几次当众怒声斥骂:“你们这些竖子不跟随我,反而跟随我家的奴仆吗?” 前不久,得知了河北之战爆发,袁术还特意写信给公孙瓒,说袁绍不是袁氏子孙。 就为了这件事,袁绍不顾着冀州内战还未结束,就写信联合刘表,想南北一起钳制袁术,孙坚战死之后,袁术手上便再无可堪一用的领军大将,以至于几次攻打刘表无功而返,急得袁术直跳脚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的袁术军空有兵马和粮草,却只能困守豫南一带。 向北扩张吧,被魏延打得找不着北。 向南进军吧,襄樊在南宋时可是连蒙古人都挡了十年的超级坚城,坐拥长江天险,又有正值巅峰状态的刘表坐镇,袁术麾下众将轮番上阵都在强悍的城防体系面前碰了个头破血流,为黄祖所败。 至于向东扩张,则要面对曹操和陶谦,同样不好对付。 至于向西就更不可能了,翻山越岭去打汉中? 袁术要有这本事,直接打洛阳岂不美哉? 总而言之,袁术现在被堵在南阳动弹不得,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杨弘这个已经投靠了王景的二五仔,眼珠子一转,顿时心生一计,站出来向袁术建言道:“主公,如今曹孟德就在许县,他此前进取兖州失败,眼下犹如困兽,不如主公将他拉拢过来,对付刘表?” 袁术一想,顿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此计妙哉,曹阿瞒以前依附于袁本初,如今冀州内乱不休,袁本初分身乏术,如此良机,本将军若是将他拉拢过来,岂非既得一强援,又能断那袁本初一臂?” 曹操这人,打仗的本事还是不错的,袁术虽然不爽当初酸枣会盟结束之后,曹操选了依附袁绍而没选自己。 但是现在把人拉拢过来也是一样,毕竟挖墙脚这种事多爽啊。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求见,自称是来自幽州的使者。 显然,是之前袁术派去联络公孙瓒之后,从那边传来回音了。 两天时间眨眼便过,后将军府。 只见袁术笑容满面,显然是心情大好。 这两天他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安逸,往日阴霾尽去,可谓是否极泰来,晚上都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先是王景,之后又是曹操,接连不断有使者来访南阳,拜候他袁术袁公路。 各路诸侯派来的使者如今都在南阳的驿站中住着,苦苦等候他的召见,袁术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有面子了。 因为此事,光是袁术身边的手下仆人,就不知道收了多少的钱财。 其中一部分,就已经把袁术的私人财库装了大半,不过听身边的密探汇报,这些使者带来的钱财远远比自己现在得到的百倍不止。 当然袁术这些天也是召见了几个人,根据手下谋士的建议,袁术首先选择第一个召见的人竟然是最后才抵达南阳的辽西公孙瓒的使者。 袁术此时心底乐开了,这一刻他仿佛秦始皇附体,胸中颇有股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的冲天豪气。 不曾料想,我袁术袁公路亦有今日这般的风光! 尤其是来访的使者中,还有郭嘉这位名义上代表着远在洛阳的皇帝,来南阳宣旨的天使,连圣旨都带了一份过来,给足了袁术牌面。 袁术现在不需要屁颠屁颠的跑去拜见天使,而是等待着天使来到这南阳,等待着自己一个后将军的召见。 这样的权力和地位,简直让他迷醉。 毕竟袁术也是在京师生活过的人,想当初在洛阳之时,他为了见到灵帝刘宏一面,那些文玩天宝,都是大把大把的给天子身边的那些被割了蛋蛋的阴阳人手里硬塞。 而现在的情况呢? 已经完全不同了,变成了自己坐着收礼,对方过来求见。 这次从幽州来的使者,名叫邹丹,是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的黑面壮汉,一见到袁术赶紧上前三拜九叩,大声的说道:“见过后将军,丹代我家主公问将军安!” “哈哈,邹府君,回去告诉你家公孙将军,本将军好得很,同时也带去我对你家将军的问候!” “丹先代我家将军谢过后将军的问候,这是我家将军这一次送给后将军的礼单,还望后将军不要嫌弃!”邹丹很是识相,说完便把自己的手中的贴子交给了袁术的管家。 管家赶紧走到了袁术的身边,交给了袁术。 而袁术看着上面写着的辽东人参,金银财宝等等,高兴到忘乎所以,赶紧把自己的手中的贴子交给了身边的呢袁贵,赶紧对着公孙瓒的使者说道:“公孙将军乃是朝廷卢植将军的门徒,文韬武略实属不凡,只是处在这幽州苦寒之地,这些年辛苦公孙将军了。” 这话倒也说得中肯,这些年,公孙瓒始终守护着北边的门户,没有让鲜卑和乌桓等草原蛮夷踏进中原,确实贡献不小,为国戍边,功莫大焉。 不论其他,单凭公孙瓒的这些功绩,就令人敬佩。 而袁术则是当着邹丹的面,把公孙瓒给狠狠地夸奖了一番,甚至是还给公孙瓒的使者许下了空头支票,但是就是没有实际的行动,让代表辽西出使南阳的使者邹丹在这里干着急。 邹丹看着袁术没有提出任何的建议,心里面突突的,便对着袁术身边的儿子袁耀说道:“我家主公军刚刚从幽州征战回来,但是遭到了刘虞的埋伏,现在损兵折将比较严重,还望大将军为我们做主!” 这其实就是想要拉拢袁术,一起对付袁绍。 袁术听了于谦的话,静静地在房间里面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对着公孙瓒的使者于谦说道:“如今我军困守南阳,北上一事,只怕无能为力。” 袁术说着说着,把自己的身前的茶杯拿了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继续对着邹丹说道:“不过我应该可以跟朝廷讨要一道圣旨,一道能让你家将军总领北方兵马去抵御外敌的圣旨,到时候怎么操作,便看汝等自身的能为了。” 邹丹求援无果,心中慨叹的同时,也无可奈何,只能把袁术的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去给公孙瓒,让他来定夺了。 此时还有两处地方,与后将军府同样热闹。 那便是李丰和陈纪的府邸,袁术身边如今没什么能人,武将序列中,除了纪灵这位头号大将之外,便只有李丰与陈纪这两兄弟还算是一号人物。 纪灵为人低调,如今更是闭门谢客,因此这几天前来拜访李丰和陈纪的人自然就多了起来,以至于二人的府邸门庭若市。 李丰和陈纪可是袁术的左膀右臂,深得信任,诸侯的使者为了得到袁术第一手的喜好信息,便只能带着厚礼前来拜会二人,想要打探口风。 此刻李丰家中才刚刚宴请完的曹操派出使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宫。 李丰还在看着陈宫呈递的礼单,只见上面这足足有八件珍品,例如名列奇珍八异之一的地红菇,此物便是豫州特产,只会生长在山川龙脉附近,富含灵机,食之能壮气血,强筋骨,对武者锻骨颇具奇效。 除此之外,还有名列五果的徐州黄玉琵琶,以及兖州云纹紫柰,随便拿出来一样都是价值千金的天材地宝,甚至还有一个箱子装好的金条,让陈纪爱不释手,是越看越喜欢。 “先生请放心,曹公嘱咐在下之事,在下尽心尽力!” 李丰收了钱,便对陈宫拍着胸脯保证。 在袁术手下为官,袁术贪婪无度,上行下效之下,李丰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只见他当着陈宫的面便从箱子里面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条金条。 随后李丰放下了自己的牙齿下面咬了一下,看到黄金上清晰可见的牙印后便喜不自胜,赶紧对着陈宫说道:“曹公年轻时与我家主公都是洛阳城中的好友,交情深厚,必要时候必会出兵相助。” “不过嘛……” 李丰在陈宫的脸上瞄了几眼,随后话里有话:“不过先生还要见三位少夫人,估计很难办到了,眼下府邸内外皆由桥蕤把守,我虽然能在几位少主那里传上几句话,可最多也只是旁敲侧击。” 袁家在南阳根基深厚,而袁术为了获取本地郡望世家的支持,不仅自己娶了很多妻妾,就连儿子袁耀的婚事也给安排上了,纳了三位姬妾。 陈宫这次过来求见袁术,说不得就得钱从袁耀这里走后门,从他的三位“少夫人”那里开始。 陈宫看着眼前李丰一副贪婪无度的嘴脸,心里面早就骂开了,但是脸上还是得装出一副乐意的表情:“那就要劳烦李都尉你从中斡旋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当着李丰的面,陈宫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衣襟里面又拿出一枚上品玉珏,只那莹莹透亮的灵光和精美华贵的做工,便让李丰看得心头直跳,视线仿佛被黏住似的,挪都挪不开。 李丰心里恨不得立马从陈宫手中夺过宝玉,可还是故作矜持地假意拒绝了一句:“如此贵重之物,使不得啊,先生你也太客气了。” “诶,李都尉务必收下此玉,否则就是不把我陈某人当朋友了。” 陈宫忍着恶心,和李丰勾肩搭背,称兄道弟起来。 而收下了这么好处,李丰总算是答应了帮陈宫找袁耀传几句话。 离开时,陈宫的脸色一片阴沉,因为他从李丰口中得知了郭嘉早早就来到宛城的消息,心中隐隐不安。 至于郭嘉,在驿馆中,看着来来往往的各方势力,心中却是淡定得很。 虽说袁术一直没接见他,把他晾在了驿馆里,可郭嘉一点也不着急,每天甚至还有心情外出喝酒,四处闲逛,半是欣赏宛城繁华的街头美景,半是一窥袁术治下之虚实。 直到杨弘跑来拜访,一见面,杨弘瞧见四下再无旁人,便换上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姿态放的极低:“见过郭祭酒。” 郭嘉与王景同龄,今年刚满二十一岁,年纪轻轻,丰神俊秀,眉宇之间,尽显潇洒和从容。 而杨弘已经步入中年,在袁术阵营里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可此时站在郭嘉面前,竟有一种矮了一头的感觉。 对于杨弘二五仔的身份,作为新上任不久的军师祭酒,郭嘉自然是知情人之一,此刻亦是摆出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孔,看向杨弘:“杨叔大,你这样跑来见我,就不怕引起袁公路的怀疑吗?” 杨弘拱手作揖,随即才开口解释:“我说我是来探郭祭酒口风的,后将军对此并未怀疑。” “灯下黑,倒不失为一个好计谋。” 郭嘉随口赞了一句,但看得出来,他表情敷衍,显然心中没太在意杨弘的这点小聪明:“说吧,冒着风险来见我,总不能是来拍马屁的吧?” 自从当了二五仔,杨弘每天都睡不好觉。 而在郭嘉面前,杨弘反倒是不用在隐藏自己内奸的身份,所以心情反倒放松不少,只见他长吁一口气之后,便娓娓道来:“这几日,宛城来了不少说客,许县曹孟德,辽西公孙伯圭,长安皇甫义真,还有荆州刘景升,都有派人过来,详情如下……” 杨弘身为袁术的心腹,能够接触掌握的机密自然远超外人想象,甚至就连袁术见了使者之后的表情和心态,都一一告知郭嘉,可以说是吧袁术给卖了个底儿掉。 袁术怕是还不知道,他此时在情报方面,对于王景而言已经是单项透明的状态。 甚至一些事情,他都未必能够知道,而郭嘉已经了若指掌了。 当郭嘉听到袁术居然因为几个使者的追捧之言就喜形于色时,摇头感慨:“袁公路如此骄豪淫奢,矜名尚奇,果然不是什么治乱之主,太愚蠢了。” 正是眼见袁术毫无人主之相,杨弘这样的心腹近臣都开始离心离德,在暗中寻找其他出路。 不过袁术如何作死,郭嘉其实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使者的事情,因此向杨弘追问更多细节:“可知曹孟德派出的使者是何人?” “陈宫。” “竟然是他!?” 郭嘉先是一惊,随即便看破了陈宫此行的所求为何,露出会心一笑:“有点意思。” 然后郭嘉话锋一转,又向杨弘询问起另一件事:“徐州陶谦,陈王刘宠,他们派来的人又是谁?”(本章完) 第229章 我怕公台兄介意啊 虽然不知道郭嘉为何询问陶谦和刘宠的情报,但杨弘还是在心中仔细回想了一番,随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实在抱歉,在下于后将军府内并未见过陶谦和刘宠派来的使者。” 虽然得不到有用的信息,可郭嘉听完杨弘的讲述之后,依旧捏着下巴开始盘算起来,随后再次发笑:“竟然没派出使者?看来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仅仅是这一点微末的情报,郭嘉便已经得出了许多有价值的信息,对于豫州和荆州的局势更是瞬间了然于胸。 “多留无益,我也是时候该踏上归途了。” 郭嘉这话,让杨弘十分错愕:“郭祭酒这便要走了吗?” “虽然我还未来得及出手,但出使的目标既然已经达成,又何必再多做停留?不如回去复命,顺便提醒主公注意豫州的变化。” 郭嘉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的落莫,那是对手难寻的惆怅和遗憾。 杨弘见了嘴角抽搐,眼皮直跳,心中很想骂娘。 装,实在是太装了! 但杨弘又不得不承认,郭嘉思维上的跳脱以及对人性的把控,当真是给他一种鬼神莫测之感。 每次站在郭嘉面前,杨弘就觉得自己的思绪被他完全看穿,以至于坐立难安。 郭嘉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哦,对了,袁术若向你问起我离开的原因,你便告诉他是因为他的无礼和怠慢,我才愤然离去。” 留下这句话,郭嘉便摆了摆手,端茶送客。 当天傍晚,袁术果然收到了郭嘉“愤然离去”的消息,直接被这则出人意料的消息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后将军府里甚至对谋士发了脾气:“说什么先晾一晾,才好谈条件。现在倒好,人直接走了!若是王元旭因此兴兵来伐,汝等谁能抵挡?” 看着麾下一个个开始低头装鹌鹑的谋士,袁术气得三尸暴跳,怒上眉梢。 对他来说,郭嘉好歹是代表洛阳天子的天使,虽然现在刘协的政令连嘉德殿都出不去,可朝廷在名义上还是中原共主,作为各路诸侯之一,袁术也迫切需要一个受到朝廷承认的官方身份。 要知道,袁术的后将军一职乃昔日董卓所封,到了如今已经颇有点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他还想着和郭嘉谈谈条件,向洛阳方面讨个一官半职,甚至是得到一个爵位,这样以后出去混也有牌面一些。 男人嘛,都是好面子的,而袁术这么浮夸的一个人,更是追求面子多过里子。 现在郭嘉这一走,他顿时就坐蜡了,直接把之前反对接见郭嘉的谋士们叫来府邸里,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恨不得每人抽上十几二十个耳光,好发泄他心中的怒火。 杨弘自然也在其中,而且他被骂得最惨。 没办法,谁让他一去见郭嘉,郭嘉就走了呢? 他还没办法和袁术辩解,只能低着头乖乖被喷,心中不禁感慨这二五仔,果然是不好当啊。 杨弘心里,开始祈祷着袁术赶紧败亡,自己也好名正言顺去投奔王景这个前途更加光明的新主公。 郭嘉离开宛城之后,一路沿着官道,向北而行,途经昆阳时,车架却意外遭到了拦截。 北风萧萧,明晃晃的刀剑,散发出阵阵的寒光。 郭嘉掀开帘幕,从车窗上探出半个脑袋,眸若点星,语气略带轻佻:“哎呀呀,公台兄这般杀气腾腾的阵势是为哪般?你我道左相逢,如此做派未免有失礼数。” “死到临头,还能嬉皮笑脸,即便是我,也佩服你颍川郭奉孝的胆识。” 开口之人,是站在陈宫身边的一员持弓猛将,只见他身材高大,双目犹如鹰隼,锐利而充满杀气。 郭嘉看了这人一眼,便笑道:“足下雄壮威猛,双臂修长还擅使长弓,想必便是夏侯妙才当面吧?” 夏侯渊身披宝甲,闻言面露愕然之色,眉头一皱:“你认得我?” 此时的他,还只是曹操麾下骑都尉,并未声名鹊起,威震一方。 反观郭嘉,因片纸夺邺城而被天下称之为无双国士,夏侯渊从未想过,郭嘉居然认识他,被鬼才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袁绍便是最好的例子。 郭嘉用审视的目光扫过夏侯渊,只见他笑而不语,一脸淡然。 陈宫却是脸色阴沉,语气森然:“暗卫果然无孔不入,看来整个豫州都已在王景的监控之下。但也正因为这样,我不能再纵虎归山,放任你这样的危险人物回去襄助王景。” 对付郭嘉这种出身颍川,熟悉豫州内部情况的人,无论是擒是杀,在陈宫看来,都等同于是斩断了王景的左膀右臂。 “唉,半路截杀这种小人行径也用出来了,陈公台你自诩兖州名士,气量却狭隘至此,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让嘉大失所望。” 郭嘉对着陈宫一顿摇头感慨,品头论足,把陈宫气得够呛,心中杀意更盛。 自从知道郭嘉也来了宛城之后,陈宫就一直在暗中监视驿站,并且寻找机会,如今好不容易等到郭嘉离开了袁术的地盘,当即带着夏侯渊过来截杀。 而夏侯渊则是欣赏郭嘉的才华,目光如刀,落在他的身上,冷声说道:“我家主公爱惜人才,你若肯诚心归附,渊可饶你性命。” 郭嘉闻言一笑,黑白二色棋子在右手指缝间不停流转,只见他语气轻慢地说道:“奋武将军确实是当世豪杰,昔日会盟讨董,诸侯联军按兵不动营营苟且,唯有他曹孟德与孙文台心怀天下,奋力除贼,够资格称得上是英雄人物。” 听闻郭嘉如此面盛赞曹操,夏侯渊喜不自胜:“所以你是答应了?” 郭嘉却是把问题抛给陈宫,露出玩味的笑容:“我倒是不介意,就怕公台兄介意啊。” 夏侯渊直接被郭嘉的话给绕蒙了:“啊?他为什么会介意?” 郭嘉语气揶揄:“我若前去投奔,就怕公台兄的军师之位保不住了啊。” 陈宫早就知道郭嘉这种人,绝非威胁能够收服的,因此根本懒得招降,言语中已然带着冰冷的杀意:“命在旦夕,也敢挑拨离间,郭奉孝你当真以为我不会动手杀你吗?还是说,你对王景的忠心,让你愿意以死明志。” 夏侯渊这会儿再傻也明白过来自己被耍了,当即弯弓搭箭,怒视郭嘉:“你他娘的想找死!” “几句话就要杀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眼前的危机,郭嘉似乎毫不在乎,表情恣意,神态慵懒,甚至还有心情拿出一壶美酒,小酌了几口:“天色不早,我也要继续赶路了,就此别过吧。” “想走?你走得了吗!?” 夏侯渊心中怒极,再无留手,一箭向着郭嘉面门射出,就要取他性命。 飞羽箭经! 震雷式! 弓弦一动,声如震雷,箭势雷霆万钧! 夏侯渊乃武骨大成的一流猛将,双臂能开九石之弓,一箭射出,穿云裂空,威力足以开山劈石。 箭矢如彗星袭月,转瞬即至,眼看着就要将郭嘉射杀当场。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天而落,宛若游龙。 铛~ 势若惊雷破长空的利箭终被冷冽的剑光所搅碎,烈雷之声戛然而止。 马车的后门,不知何时开启,而郭嘉的身后,亦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肃立的身影。 此人身形不甚高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瘦削,但却给人一种锋芒毕露之感。容貌被面甲所遮挡,唯有额头上一个突出的金色尖角,彰显出了此人在暗卫中的身份和地位绝不简单。 陈宫面色一寒:“名剑悬翦,头角峥嵘,你是游龙剑史阿?” 史阿就这么平静地站在那里,空气便仿佛凝固了一般,他并未理会陈宫,而是语气从容地下令:“你们几个带军师先走,吾留下断后。” “是!”随行的暗卫默然地站到了史阿身后,其余人则是护送郭嘉离开。 那态度,那眼神,简直就是目中无人,浑然没把夏侯渊和他带来的曹军精锐放在眼里。 “竟敢如此小看于我?当真不知死活!” 夏侯渊本就脾气暴烈,见史阿如此做派,他哪里能忍? 只见他当场便下令发起进攻,誓要杀了史阿与郭嘉,以泄心头怒气。 “结阵。” 面对来势汹汹的曹操军兵士,史阿面无惧色,冷声下令。 随即便见他手中剑光流转,连续挡下夏侯渊含怒射来的三只破甲重箭,但身体亦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连退数步。 铛~铛~铛~ 史阿并非力量型的武者,但仍以过人的身法卸掉了箭矢上传来强大冲击。 然而夏侯渊亦非易于之辈,他的《飞羽箭经》火候极深,甚至凭着过人的武道资质,将巽风箭与震雷箭合二为一,一箭射出,风雷随行,迅捷而狂霸,势不可挡。 史阿虽然借助双足卸去劲力,可手中长剑犹自轻吟不止。 “好准头,好臂力,本事不差。” 一声由衷的赞叹之后,只见史阿步走蛇形,身若游龙,顿时让夏侯渊难以锁定他的位置,而史阿则是趁机启动身后百刃机匣的内部机关,暗器连射,还以颜色。 飞钉如雨而至,表面在阳光照射下泛起幽蓝色的光芒,显然涂抹剧毒。 夏侯渊目力惊人,见之骤然色变,连忙弃弓拔剑,连连格挡,同时口中大骂:“卑鄙小人,竟想暗器伤人!” 史阿冷笑:“你用弓箭,我使暗器,谁又比谁高尚呢?” 战场之上,向来是不谈道德,只论生死。 人群中,史阿指挥若定,人数虽少,却凭着默契的配合,仰仗白猿剑阵之威,成功帮助郭嘉突围,并且数次阻挡住了夏侯渊追击的脚步。 得到郭嘉已经脱险的消息,史阿也且战且退,顺势渡过颍水,进入陈国地界。 夏侯渊还想继续追击,却被陈宫拦了下来:“妙才莫要再追了,再往前便是陈王刘宠的领地,此人为汉室宗亲,野心勃勃,恐怕不会欢迎吾等到来。” 刘宠勇猛过人,善使弓弩,箭法高超,又有灭法金弩这样宝物在手,当初就连肆虐豫州的河阴四兽亦不敢随意招惹。 虽然三国历史中,刘宠籍籍无名,可谓毫不起眼。 可此时的豫州,什么袁术和曹操都要靠边站,刘宠才是头号扛把子。自灵帝刘宏还在位时的中平年间起,刘宠便已拥有数千张强弩,为了应对当时的黄巾之乱,他大肆征召境内兵士,屯驻都亭,守卫陈国,拥有部众达到十余万人。 无论是曹操还是陈宫,都不想现在就招惹这个虎踞许县西面的强邻,那是在找死。 “这样都让他给跑掉了,真是气煞我也!” 夏侯渊气得挥剑乱砍,这次他亲自带队出来,本打算擒杀郭嘉拿回去献予曹操,以此扬名立万。 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仍是棋差一着,功亏一篑。 陈宫对此也是颇感无奈:“临时布局,难免有不尽如人意之处,只是可惜了这次的机会,如郭奉孝这般聪明绝顶之人,日后再想杀之,怕是难如登天了。” 郭嘉身为谋士,孤身在外落单的机会实在难得,这次刺杀失败,必然让对方提高警觉,以后想要再出手,就更困难了。 ………… 淮阳,陈王府。 郭嘉正和陈王刘宠,还有国相骆俊宴饮。 美酒佳肴,又有歌舞和美人助兴,在享受上向来不肯委屈自己的郭嘉,自然放浪形骸,乐在其中。 刘宠看了一眼正在和歌姬调笑的郭嘉,尤其是看到郭嘉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一点也不相信眼前之人,会是传言中那个片纸夺邺城,一人乱冀州的无双国士,鬼才军师。 骆俊看出了刘宠眼中的怀疑,在一旁小声提醒道:“王上,切不可小看郭奉孝此人,祁侯王景何等人物?又岂会任命一位庸才做军师祭酒?” 军师之位,自古有之,祭酒之称,则指的是“首席”之意。 郭嘉能够在王景麾下的众多谋士中,得封“首席”,可见他在谋略一道上是何等的惊才绝艳,绝世无双。 刘宠心中叹息,他虽然不太相信郭嘉当真有传闻中那般的鬼神莫测,却也不敢质疑王景的眼光。 毕竟此时的王景,可是真正的天下第一诸侯,掌控京师,手握三州之地,坐拥数万雄兵,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其锋芒之凌厉,群雄某有能挡者。 尤其是陈国的北面,就有关羽和蒋钦两位猛将,以及驻扎着两万大军,对豫州虎视眈眈,如同一把利剑,悬在头顶,更是让刘宠寝食难安,也让他心中大感懊恼。 早知今日,当初说什么也该把王景留在陈国,有此人襄助,自己三兴汉室的霸业,岂非如虎添翼? 奈何时光不能倒流,如今王景已经龙飞在天,小小的陈国,已经容不下这尊无敌战神了。 所以刘宠听闻郭嘉路过陈国,立刻便设宴热情款待,随后得知郭嘉竟在昆阳遭遇刺杀,整个人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以至于刘宠不顾礼仪,当场便对曹操和陈宫破口大骂。 当今的炎汉帝朝,谁人不知郭嘉乃王景所任命之军师祭酒? 更何况郭嘉还是王景的挚友,并且背负圣旨,有着天使的身份。如此重要的人物,一旦死在豫州境内,届时王景雷霆震怒之下,不说伏尸百万,豫州却也难免血流成河的结局。 而陈国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更是首当其冲。 王景若真的大军压境,自己身为陈王,祖宗所传基业,守土安民之责,到时自己守是不守? 为此,身为陈王刘宠心里把曹操和陈宫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骂了一个遍儿,太特么能折腾事儿了。 你想死就去上吊啊,为何要连累我? 至于郭嘉,刘宠则是当成了烫手山芋,希望赶紧把他送走了事,免得真的死在豫州,自己脱不了干系。 眼见郭嘉玩得很嗨,半点没有要离开淮阳的意思,刘宠急了眼神示意国相骆俊赶紧想个法子把眼前的瘟神送走。 可骆俊哪里能有办法? 可主公有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探郭嘉口风,小心翼翼地问道:“郭祭酒出使宛城,如今归来,难道不该尽早回去向祁侯复命吗?” 郭嘉怀抱美姬,手握美酒,喝得半醉微醺,闻言便是露出揶揄的笑容:“怎么,国相这是要赶嘉走吗?” “不敢,不敢。” 骆俊不想得罪郭嘉,更不敢得罪王景,只能陪着笑脸:“只是担心郭祭酒若回去迟了,会惹得祁侯动怒。” “哦,难不成在国相眼中,我家主公的气量竟狭隘至此?” “误会啊误会!” 郭嘉这话,骆俊哪敢承认,他吓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这世上敢讲王景坏话的人不能说没有,但他骆孝远肯定不在其中。 否则若是被人给故意不小心地传到王景耳中,他的命还要不要啦? 郭嘉见骆俊一脸窘迫,也不再继续逗他,安抚道:“国相不必如此紧张,我说笑而已,看你这大冬天的汗流个不停,小心染上风寒啊。” 骆俊闻言擦着额头的冷汗,心里对郭嘉的恶趣味腹诽不已:你特么敢说,我不敢笑啊。 随后骆俊也是心中凛然,自己居然连郭嘉几句话都招架不住,情绪和思路完全被拿捏住,鬼才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本章完) 第230章 你这瘟神,赶紧走! 一番交谈过后,骆俊总算是切身体会了一番郭嘉这样的谋士有多么难缠,对方若真死皮赖脸的留在陈王府不走,他恐怕还真是拿郭嘉一点办法都没有。 酒宴进行到了一半,忽然门外有侍卫进来通报:“王上,国相,门外有人求见。” “哦?是谁?” 刘宠闻言,不禁好奇,明知道自己在宴请郭嘉,还来登门求见,来人的身份恐怕不一般。 侍卫低头回道:“来人自称洛阳史子峻,是奉孝先生的同伴。” “史阿!” 因为对王景麾下的暗卫组织所知不多,刘宠和骆俊自然不曾曾听说过史阿的大名,毕竟史阿极少在公众面前露面,也不参与正面战场的作战,往往负责的都是隐秘行动,因此声名不显。 刘宠和骆俊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让史阿去见郭嘉,万一这是其他诸侯派来的刺客,到时候郭嘉出了事,他们可真是有口难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倒是郭嘉,得知史阿平安归来,原本嬉笑散漫的神色,徒然一变,灿如星辰的双眸,也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深邃:“陈王,国相,子峻确实是嘉之同伴,这次出使南阳,便是他一路随行在侧。” “既然是奉孝先生的同伴,那自然也是陈王府的贵客,快请入内。” 刘宠表态,侍卫当即将史阿从门外引入宴会大厅。 此刻的史阿,脱下面具,两手空空地走到刘宠面前:“见过陈王。” 刘宠看到目光锐利如剑的史阿,顿时眼前一亮,身为武者的本能,让他感受到了史阿的危险和强大,因此双眼一亮:“你是贵客,不必多礼,请入坐。” “谢陈王。” 史阿依旧面无表情,对一个绝顶剑客来说,不止剑术要稳,情绪更要稳。 因为不够稳的剑,是会死的。 史阿的到来,让原本死活不肯离开淮阳的郭嘉,口风徒然一转:“陈王,明日一早,嘉便要离开淮阳踏上归程了。听闻豫州地界颇不平静,到时候恐怕还要劳烦国相亲自率军护送,省得出现意外。” 这一副颐指气使理所当然的态度,当真是让刘宠既想笑又好气。 你郭奉孝是走不动路还是挪不开身? 居然还想让我陈国国相亲自带兵护送? 要不要我把陈王也让给你来做算了? 但是生气归生气,刘宠还真不敢不护送,毕竟他比谁都担心郭嘉死在自己的地盘上会引发何种可怕的后果。 这样的黑锅,他陈王扛不起,也不想扛。 翌日,国相骆俊亲率三万大军,一路礼送郭嘉与史阿出境,那浩浩荡荡的阵势,甚至引得陈国周围的势力大感不安,以为刘宠想要扩张地盘了。 骆俊一直把郭嘉和史阿给送到阳夏东郊,离城百里,遇到了闻讯带兵前来的关羽才停下脚步。 骆俊仿佛解脱了一般,看向郭嘉:“郭祭酒,再往前便是陈留地界,贵军必会派人前来支援,请恕在下不能相送了。” “哈哈哈,国相客气了,陈王府内的美酒佳肴,当真是让嘉流连忘返,若非身负要务,嘉必要再叨扰一些时日,以领略陈国的美好风光。” 骆俊只当郭嘉是在客套,便也客套了两句:“若有闲暇,陈国必扫榻以迎,随时恭候先生大驾。” 郭嘉却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骆俊:“我若真来,就怕陈国上下,有不少人要寝不安席,食不甘味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瘟神啊? 骆俊毕竟没有郭嘉那堪比城墙的厚脸皮,因而只能表情讪讪地回了一句:“郭祭酒说笑了,我家王上乃好客之人,若是得知先生要来,必是欢迎之至。”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这种丢脸的事情,岂能承认? ………… 陈留郡,南部圉县 此地是圉人蔡邕祖地故里,而在今日,却是大军压境。 两万步军主力在后,三千骑兵手持铁矛在前方开道,这些河东精锐一个个身披铠甲,马术娴熟,胯下战马踏地如雷,席卷北风而来。 大军行进,队列森严,仅仅只是靠近,就如同乌云盖顶,携带无边威势轰然而至。 骆俊远远看着,就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虽说陈国在自己的治理之下倒也不算弱,即便是横向对比各路诸侯,也称得上是个中翘楚,兵强马壮。 奈何可强弱这种东西,通常都是对比出来的。 相比起王景军的强盛的军容,陈国的士卒总归是少了那么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和纵横无敌的自信。 骆俊心中再次暗暗做出决定,能不要招惹王景,还是不要去撩对方虎须的好,尤其是回去之后,必须劝陈王刘宠以后莫要再与徐州的陶谦走得太近了,省得被这个不安分的老东西给拖累到。 “国相,有缘再会了。” 郭嘉朝骆俊挥了挥手,语气颇为不舍。 骆俊心中恨不得郭嘉这个瘟神早点从自己眼前消失,可还是不得不硬挤出一副笑脸:“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俊在此祝郭祭酒一路顺风了。” 郭嘉与骆俊惜别之后,三千骑兵也奔至面前,为首的两员大将,一绿一红,雄壮威猛的身影很快便映入眼里。 “奉孝!” 手持丈八蛇矛,身披赤翼天炎宝甲,张飞策马疾奔犹如一团飞驰的烈火,横冲直撞而来。 人未至,他的大嗓门就在空气中来回激荡:“哈哈哈哈,我听说了,你这小子在昆阳被陈宫围堵,肯定又是因为你嘴臭得罪了人吧?” “嘉被人一路追杀,险些遭了毒手,翼德你这夯货不思为嘉打抱不平,还当着我的面幸灾乐祸,良心不会痛呢?” 郭嘉说完便是一脸满脸嫌弃的表情。 关羽却是笑着替张飞解释道:“郭祭酒误会了,我这三弟可是一听说你被人追杀便立刻星夜疾驰,从昌邑直奔至陈留而来,若非被卫将军严令不得擅自出战,他恐怕已经杀到许县找曹操拼命了。” “二哥休得胡说,我没有!” 一米九几的张飞,居然露出了傲娇的一面,还好他脸有够黑,别人也看不出他到底脸红没有。 张飞望了一眼郭嘉身后还未退走的陈王军,忍不住调侃道:“奉孝,三万大军护送,你这好大的派头啊,连俺老张都没享受过这份待遇呢。” 郭嘉闻言也是一脸得意,朝张飞挑了挑眉毛:“谁让我的身份如此重要呢,你想要同等的待遇,还要更加努力才是啊。” “嘿,说你胖还喘上了!” 两人日常斗嘴,张飞见郭嘉没病没伤的,还有心情开玩笑,心中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大手一挥:“走,跟我回昌邑,大伙儿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从骆俊手里接到了郭嘉和史阿,关羽和张飞两人亦领兵徐徐而退,双方虽然互相戒备,却并无多少敌意。 眼下的王景无意向南扩张,势力止于豫北的梁国,并未继续推进。 而刘宠也暂时无心争夺天下,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几天安稳的日子,以休养生息积蓄力量,所以双方尚能相安无事。 之后关羽派了一队骑兵护送,张飞亲自领军,将郭嘉护送回了昌邑。 至于史阿,他另有任务,接到王景的飞鸽传书之后,便转身再次南下。 昌邑,州牧府。 “奉孝平安归来了。” “嘉,拜见主公。”“快快请起,这一次辛苦你了。” 王景将郭嘉从地上扶起,随后表态说道:“陈宫布计杀你,此例不可开,我已暗中下令史阿率领暗卫展开报复。敢动我的人,无论是谁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此举不仅是收买人心,更是给全天下的诸侯一个警告。 战场厮杀两军对垒便也罢了,毕竟各为其主,可阴谋行刺这种行为显然不能容忍,谁敢开这个头,就等着被暗卫无休止的报复吧。 郭嘉心中颇为感动,毕竟按照利益考量,王景其实没必要为了这点事情就冒着与曹操全面开战的风险。 可王景偏偏这么做了,可见自己在王景心中的分量,是何等重要。 身为谋士,遇到这样的主公,已然无憾。 所以郭嘉向王景建议道:“主公暂且不必为嘉大动干戈,陈宫此次之行动显然只是他的个人行为,并非曹孟德的授意。否则以曹孟德的心性,真要置嘉于死地,绝不会只动用一百多人。” “子峻的密信当中,提及出手之人里有夏侯渊,他可是曹操的兄弟,你确定这不是曹操的用意?” 郭嘉断然说道:“主公,陈宫刚愎自用,此事必定是他自作主张,曹孟德事先恐怕并不知情。至于夏侯渊,此人脾气暴烈,只有匹夫之勇,陈宫身为曹操军师,要骗他这样的人出战易如反掌。” 王景听懂了郭嘉的意思,但心情还是有些不爽:“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吗?” 郭嘉此时淡然一笑:“当然不是,报复的办法有很多,刺杀并非上策。经此一事,曹操与陈宫之间裂痕已生,主公只需修书一封,虚言恫吓一番,便可挑起他们两虎相争,让曹操军内部分裂。” 若论智谋,郭嘉与荀攸、荀彧和贾诩其实都是一个档次的顶尖谋士,只是在具体的思路上面,四人各有侧重。 荀攸擅长军机,荀彧擅长政务,贾诩做事稳健,而郭嘉则是最擅长玩弄人心。 曹操与陈宫二人看似珠联璧合,然而郭嘉早已看出两人必会决裂,因此对王景建议道:“主公,杀了陈宫,我们能得到什么呢?此人一死,曹操内部只会兔死狐悲,抱成一团进行殊死抵抗。” “相反的,留陈宫一命,再大肆散播消息说他刚愎自用。以曹操多疑之性格,必会因为他的擅作主张而心生猜忌,甚至对陈宫下手。然陈宫乃兖州名士,在曹操军的阵营之中可是有着不少支持者,这些人抱团取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然不肯束手待毙。” 郭嘉的计谋显然很有针对性,暗杀陈宫毫无收益,反而会帮助曹操解决内部的分裂问题。反而是留下陈宫,可以扩大曹操军的内部裂痕。 王景听完大笑:“好一招杀人不见血,陈宫得罪了你,真是自找麻烦啊。” 很显然,郭嘉将问题看得十分透彻。 陈宫区区一个谋士,居然能不通过曹操本人就调动将领和军队作战,而且调动的还是他的曹操的心腹属下夏侯渊。 换做任何一位君主,这种事都不能容忍,因为这已经突破了人臣的底线。 陈宫的行为,毫无疑问是踩过界了! 王景听从了郭嘉的建议,当即又一次飞鸽传书,将史阿召回。 与此同时,也亲自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曹操手上。 许县,北风呼啸,天上开始飘落雪。 然而曹操的心情,比天上落下的雪更冷。 奋武将军府内,气氛犹如呼啸的北风一般肃杀冷冽,让人胆战心惊。 曹操握着来自兖州的信函,双手都在发抖。 一半是恐惧,一半却是愤怒。 “陈公台!” 曹操这次是真的怒了,陈宫未经他的同意便私自就调动夏侯渊以及百余精锐外出作战,而且袭杀的还是郭嘉这位王景的军师祭酒。 杀人本身其实算不得什么大事,曹操杀吕伯奢一家的时候,不也眼睛都没眨一下吗? 可这次陈宫连知会都不知会自己一声,这才是曹操真正深感愤怒的原因:“陈公台,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主公吗?” 愤怒! 杀机! 曹操双眸火光迸射,浑身杀气四溢,恨不得拔剑诛杀陈宫。 奈何陈宫不同于一般谋士,曹操眼下还需要借助陈宫身后的兖州世家和豪族襄助,用他们的资源来壮大自己。 正是出于这样的顾虑,曹操才没有直接痛下杀手,便是害怕此举会引发自军内部的动荡甚至分裂。 但不动手,陈宫这人迟早要成为一个致命的隐患。 不知为何,曹操忽然回想起了当初王景说的话,难道自己和陈宫终究要走向陌路,甚至彼此对立,成为敌人? 曹操心情变得惆怅起来,从怀里取出了王景送给他的《墨经》,最后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公台,是你逼我的!” 此时曹操心中纠结不已,而陈宫同样感慨莫名。 “孟德啊孟德,我确实是在逼你做出决定,但你终究让我失望了。” 陈宫坐在家中,冷冽的眸光之中亦暗藏着几分惆怅和遗憾。 曾经的挚友,如今却踏上了歧路,彼此即将分道扬镳。 聪明如陈宫,又岂会不知道越权调兵会带来何种后果? 可能够杀死郭嘉的机会太过难得,而且陈宫也想藉由此事逼迫曹操与王景决裂,挑动两军开战,从王景手中夺回兖州。 而不是去接受王景的条件,南下征讨刘表。 在陈宫看来,曹操任由王景的摆布无异于饮鸩止渴,即便能夺取荆州又如何? 失去了兖州和豫州这两大腹心之地,日后还谈何争霸天下,逐鹿中原? 陈宫在自家后院,看着从头顶飘落的雪,目光再次冰冷起来,手中握住就被,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表情萧索,自言自语道:“孟德啊孟德,你派我去找袁术,安的是什么心真当我不知道吗?我们两人之间,是你先选择了背叛,背叛了自己的出身,背叛了我们的使命。” “所以,你别怪我。” 酒入愁肠愁更愁,犹豫再三,陈宫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 曾经的誓约,如今已经出现裂痕,而且这道裂痕难以弥合,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直至将他们中的某人,撕得粉身碎骨。 ………… 昌邑城,行军作战室。 王景命令墨家的能工巧匠在此地堆建一个大型的等比例地形模型,将整个豫州和兖州都囊括在内,模型中不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还用清水模拟出了一指宽的江河流域,用机械装置使水流动循环,辅之思能之力的加持,几乎能以假乱真。 王景将郭嘉和荀攸找来,商议关于接下来的战略方针。 郭嘉盯着地图看了好久,赞叹道:“这沙盘倒是做得十分精致,让人能纵览二州之地形,用于排兵布阵真是最合适不过。” 王景笑着看向郭嘉:“如今公达也在,你这次出使半路折返的理由,可以说了吧?” 郭嘉朝王景拱手行礼,随后才开口回答王景的问题:“非是嘉刻意隐瞒,而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慎重。” 之前王景身边还有不少旁人在,所以郭嘉没把自己从宛城打探到的消息说出来,而是等到了现在。 荀攸对此也是颇感好奇:“你在宛城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 郭嘉点头:“没错,我确实有所发现,所以才会匆匆赶回。而陈宫的半路截杀,更是让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随后郭嘉便说出了他的判断:“原本我出使宛城,是为了求见袁术,说服他与曹操联手,一同攻略荆州,引得三方相争,使我军可坐收渔利。但袁术并未第一时间接见我,恐怕是打着坐地起价的心思,所以我也不急着见他。直到杨弘给我带来了几分情报,我才看出了情况不对。”(本章完) 第231章 骂名我来担,再苦一苦孟德 “嗯?杨叔大是不是对奉孝你透露了什么?” 王景和荀攸闻言皆是一惊,杨弘这枚棋子,当初还是他们一起动手收伏,然后安插回袁术身边的。 没想到这次却是立了大功,在关键时刻带来了关键的情报。 郭嘉收敛神色,表情肃穆:“袁术虎踞南阳,坐拥重兵,手下一干文武重臣实力不容小觑,加上宛城地处荆北,位置特殊,所以想要拉拢他的人不在少数。后将军府的门槛,几乎要被各方来使所踏破。甚至我还听杨弘说,陈宫为了求见袁术,竟然钱买通袁耀的三位姬妾,这太不正常了。” 荀攸只是略略作沉思,当即明白此话何意:“奉孝,你认为曹操早就决定了要与袁术联手?只是一直在隐瞒我们?” 王景听了之后,也是感慨曹操不愧是曹操,明明已经做出了选择,却还是要在战术和战略上进行欺骗,让自己误以为他不想去打荆州,不愧是曾经制霸三国的奸雄曹操。 “难怪奉孝你半途折返,原来是已经看穿了曹操的战略,但这不能说明陈宫为何甘愿冒险也要杀你。” 王景好奇的是,陈宫想杀郭嘉的理由。 要知道,郭嘉可是自己麾下的军师祭酒,身份何等重要? 曹操不可能冒着触怒自己的危险,刺杀郭嘉,而陈宫也是顶尖谋士,更知道这样做弊大于利。 郭嘉语气笃定说道:“因为我在宛城,看到了刘表派出的使者。” 荀攸露出惊容,讶然问道:“宛城是荆北重镇,南阳的人口和土地,更是刘表必夺之物,事关统一荆州的大业,刘表明知道派出使者毫无意义,袁术与他必有一战,而且还是死战。双方根本没有任何妥协的可能,他为何还要这么做?” 郭嘉双眸一闪,仿佛有电光在涌动:“因为刘表派出的使者,根本不是去见袁术的。” “不是见袁术的?难道……” 王景和荀攸,经郭嘉这么一提醒,顿时想到了某种可能。 郭嘉点了点头:“没错,刘表的使者,要见的人是陈宫。” 随后郭嘉为王景解释说道:“他们二人为何要冒险在宛城见面?很简单,因为许县是曹操的大本营,而他们双方密谋之事想要摆脱曹操的监控,就只能离开许县,找一个不容易引人怀疑的地方见面详谈。而出使宛城,就是最好的遮掩。” 听到这里,王景终于明白了陈宫这么做的原因,随即面露讶然之色:“曹操想要联合袁术,对刘表动手,可他却不知道,陈宫早就与刘表暗中联合,要对他动手!” 这个情报,太惊人了。 纵使是知道曹操必然会与陈宫反目成仇的王景,此刻都有些惊疑不定,忍不住追问郭嘉:“奉孝,消息准确否?” “本来嘉亦只是怀疑,但为防不测,还是决定提前返回好将信息带回。而在昆阳,陈宫仓促布计也要前来追杀,让嘉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陈宫一定是担心我看破了他的计谋,才会如此不顾一切。” 荀攸则是庆幸:“幸好奉孝你出发之前,主公为了以策万全,特意调来了暗卫之中的精锐随行,又让子峻暗中保护,否则此行后果难料啊。” “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了……” 王景根据郭嘉带回来的情报,很容易就分析出豫州和荆州各路豪杰所属的阵营,以及他们的态度。 郭嘉指了指地图上,豫州北部的方向说道:“梁王刘弥如今迫于压力,已暗中向我军投诚。而陈王刘宠,与陶谦却是站在同一阵线,不会轻易臣服。” 随后郭嘉又指了指许昌方向:“许县,曹孟德龙游浅水,困守一隅之地,有志难伸。此人雄心壮志,为了打破僵局势必会寻求一个战略上的突破口。而为了剪除后顾之忧,他唯有依附袁术,得汝南袁氏的资助,才有三分可能成事。” 原本的天下格局之中,是陶谦依附袁术,刘宠拥兵自重,而曹操则是归属袁绍阵营,因此双方冲突不断,彼此互相敌对。 历史上,陶谦派出张闿去护送曹嵩一家,这件事情也很可疑,不过陶谦估计没想让张闿杀人的,顶多是劫持曹嵩当人质。 奈何张闿直接杀人越货,最终导致了曹操的老爸曹嵩及一堆家人奴仆尽数横死,这仇结大了,再加上双方本就敌对,曹操才发狠攻打徐州,屡攻不胜,一怒之下才搞起了大屠杀作为报复。 不过现在王景占了兖州,横霸中原,直接拦住了袁绍南下的道路。 更不用说如今冀州内战,袁绍强攻邺城仍未得手,根本无力南下作战。 因此曹操和袁绍的盟约已然失去了意义,这也是曹操不得不转投袁术阵营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有趣的是,原本属于袁术盟友的陶谦,因为没了袁绍的威胁,反而对袁术起了别样的心思,大有另起炉灶制霸徐州的架势。 虽说这也算不上叛变,但双方的关系显然和之前不一样了,为此陶谦渐渐和刘宠勾肩搭背,毕竟两人都是保守派,一起抱团取暖互相照应也属正常。 荀攸对此看得分明,不由生出感慨:“我军强横,已显露霸主之姿,荆、徐、豫皆为大州,人口繁盛,文化荟萃,却不能勠力同心共抗强敌,迟早要被我军逐个击破。” 王景将目光投向郭嘉,问道:“孟德与陈公台若真起了内讧,你认为他们二人之中,谁会最终胜出?” 郭嘉想了想,语气笃定道:“若无防备,曹操必败无疑。” “哦,这又是为何?” “陈宫出身世家,乃东郡名门,背后又有刘表支持,倾荆州之力来犯,曹操只有一县之力,纵使身边聚集了不少猛将,恐怕也难以抵挡。而这其中,最关键的问题其实不是陈宫与曹操两人的能力与智慧,而是他们背后的势力。” 在郭嘉看来,世家和豪族,才是这场乱局之中最具决定性的力量。 历史上曹操被陈宫和张邈背刺,杀边让就是导火索,但真正的原因,还是曹操的一些施政举措,利于他的统治,却不符合世家的利益。 而刘表的背后,则获得了大量荆州本地世家和豪族的鼎力支持。 这就意味着,刘表和陈宫,代表着豫州和荆州的世家势力,而曹操仅仅只有他自己,孤掌难鸣,势单力薄。 这样的局面之下,失败几乎已成定局。 王景笑着看向郭嘉:“奉孝就这么笃定孟德会饮恨败北吗?” 郭嘉也笑了,意味深长地看向王景:“若主公不出手,曹操必败无疑。” “若我出手呢?” “那主公想要谁胜出,谁就能在这场赌局中大获全胜。” 郭嘉轻笑一声,小小地拍了一下王景的马屁,不过这话倒也是实话实说,毕竟王景如今是帝朝最强大的诸侯,还手握天子,坐拥朝廷大义,对其他各路群雄不说生杀予夺,但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王景闭目思索了一番,心中权衡其中的利弊得失,要帮曹操还是帮陈宫,看的自然是帮谁对自己更加有利。 如今的兖州,尚有不少内部的“沉疴旧疾”需要一一拔除,在处理掉许汜等守旧派的世家豪族之前,实在不宜对外用兵。 此前陶谦派孙观过来挑起事端,还有许汜私底下搞的小动作,王景都并未选择动手,更何况是大规模出兵攻入豫南了。 且不说陈王刘宠拥兵十万之众,单单是襄阳和樊城这两座超级坚城,其地利优势就让人十分忌惮,王景绝不希望这样的战略要地继续被刘表把持在手里。 明朝学者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湖广方舆纪要序》中,就结合历史事件,系统论述了湖北的地形,一针见血地指出“夫襄阳者,天下之腰膂也。中原有之,可以并东南。东南得之,亦可以图西北者也。故曰重在襄阳也。” 所谓腰膂,指的便是人之腰背。 襄阳为天下之腰背,其地处南阳盆地和江汉平原狭长通道的核心位置,是中原地区南北陆路交通的重要中转站,还是沟通中原和长江的水路航运的关键节点。 《孙子兵法》有言:襄阳“北通汝洛,西带秦蜀,南遮湖广,东瞰吴越。”由此可见,襄樊的地理位置的是何等关键,谁占据此地,谁就等于掌握了南方的战略核心。 所以三国历史上,东吴才会始终揪着荆州不放,除了孙权本身在战略上过于短视之外,还有襄樊的地理位置确实太过重要。 心中做出了权衡,王景也有了决定,便对荀攸和郭嘉说出自己的战略:“我此前北上晋阳,绕道幽州之时,曾见过草原上被逐出狼群的孤狼,越是受伤,越是凶猛,因为没了后路,所以它明白自身的处境,唯有拼命,才有生存的机会。” 这话一出口,荀攸和郭嘉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只因为他们都听出了王景话语中藏着的狠辣与无情,当真是让人闻之脊背发寒。 郭嘉目光凝重,问王景道:“主公的意思,是曹操可以败,但不能亡?” 王景点头,眼神更是犀利,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寒芒:“没错,与其帮助他守住许县大本营,不如让他成为无家可归的孤狼。” 受伤的孤狼,为求生存,绝对不惜拼命。 而失去了许县这个老巢,曹操除了听命于王景之外,别无选择,只能乖乖成为王景手里的刀,狠狠地砍向南方。 虽然王景也很欣赏曹操的能力,甚至两人在洛阳时还有一份交情在,然而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争霸天下又岂能顾及私情? 所以王景最终选择了坐视曹操的失败,让他被陈宫坑个底儿掉,让他被刘表偷家,成为被驱逐出领地的孤狼。 王景看着沙盘上,标注着“许县”字样的许昌,低声叹气:“骂名我来担,再苦一苦孟德。” ………… 许县,奋武将军府。 “公台,你可算是回来了。” “拜见主公。” “快快请起,不是说了吗?你我之间的交情,无须这般多礼。” 曹操备好酒宴,满面春风地为陈宫接风洗尘,仿佛完全不记得他之前还恨不得杀陈宫而后快了。 甫一见面,曹操便热络地上前拉住陈宫,笑容真诚,摆出一副为陈宫的回归而兴高采烈的姿态。 两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起昆阳刺杀郭嘉之事,陈宫入座之后,便拱手作揖,随后向曹操汇报道:“托主公洪福,此次出使宛城之行,大有收获,成功与袁公路签订密约。” “哦?那真是太好了!” 曹操朗声一笑,对于这则消息,他还是挺开心的。 要知道眼下的他,日子是相当的拮据。 许县屁大点地方,粮食产量根本不够养多少兵的,因此曹操现在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紧巴巴的。 原先跟着袁绍混,多少还能借助袁绍关东诸侯盟主的名声,从附近的世家豪族那里要到一点补给。 可现在袁绍都自顾不暇,实力难过黄河,这豫州地界,谁特么还卖他面子? 所以曹操的军需后勤,其实已经断供好几个月了,就连夏侯惇都得亲自去外面挖野菜来养活家人。 若是再不找个新的“投资人”,别说未来的宏图霸业,眼下的难关就要渡不过去,破产就在眼前。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由,曹操才脸都不要地派陈宫去袁术那里当使者,拿着好不容易盗挖出来的古董,去送礼示好,结交一番,看能不能从汝南袁氏身上薅些羊毛下来,帮补家中。 毕竟古董虽好,它不能当饭吃啊。 而陈宫也确实没让曹操失望,不仅带着和袁术签订的密约回来,还带来了一批粮食和兵器,算是解了曹操燃眉之急。 陈宫将密约的正本递给曹操,表情严肃说道:“主公,根据密约中的内容,袁术要求我军配合其进攻樊城,以此来挫败刘表对南阳的野心,之后若是有机会,还可南下荆州,占据郡县。” 曹操闻言却是眉头一紧,随即便接过密约,将上面的内容详细看完后直接叹息说道:“樊城可不好打啊,不过也并非全无机会。” 襄樊一体,襄阳与樊城坐拥江河地利,构筑成了一条无比坚固的天然防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历史上,发生在这里的大战,往往都主导了整个天下的格局变化。 三国时期的关羽北伐,就在这里打响,水淹七军活捉于禁的故事,更是传唱千年,留下无数传说,同时也是东吴政权和蜀汉政权关系变化的转折点。 两百年后,东晋与前秦亦在此展开决战,决定天下归属。 除此之外,还有宋金之战,宋元襄阳之战,更是深刻地影响了华夏的国运兴衰,在史册上留下了一篇又一篇悲壮的诗篇。 襄阳和樊城如此重要,以至于谁占据了这里,谁就会占尽地利优势,能够以逸待劳,从容应对敌人的任何进攻。 刘表作为防守一方,只要不出什么大错,那襄樊就是一道难以攻破的铜墙铁壁。 三国历史上,孙坚就是因进攻樊城而死。 而现在,轮到曹操了。 曹操拿着一份荆州的地图,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却一直未能找到襄樊防线的弱点,因此愁容满面,询问陈宫道:“公台,进攻襄樊之战,你可有计策?” 陈宫叹息:“刘景升入主襄阳,虽时日未久,却以德服人,尽得荆州世家之助力,如今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又在襄樊布防重兵,想要图谋之,谈何容易?” 一边说出这番话,陈宫也一边观察曹操的表情变化。 尤其是在“以德服人”这四个字上,陈宫咬得很重。 显然是在暗戳戳地提醒曹操,好好学习人家刘表是如何以德服人的,别整天就想着玩霸道玩军略。 在陈宫看来,唯有行王道之策,倚重他这种世家和豪族出身的“贤良之士”,才能得到豫州世家与豪族的助力,然后向西攻略袁术,向东吞并刘宠,再与陶谦刘表联手,集结整个南方的力量,倾尽天下半壁江山之滔滔大势,之后何愁不能北上与王景争雄? 只可惜,曹操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他绝不甘心像刘表那样仅仅去当一个荆州世家的傀儡就满足了。 所以对于陈宫话语中暗藏的弦外之音,曹操无动于衷,语气冷淡地回了一句:“操相信,天下间无攻不破之堡垒。刘景升入主荆州不过一年有余,再如何得人心,内部必然也有不愿意膺服他之人。公台,你能帮我找出其中的内应吗?” 曹操求助的目光落在了陈宫的身上,他还是希望利用陈宫名士的光环,借助他背后的人脉关系网络,寻求荆州内部的反叛势力。 毕竟直接攻打襄樊,成功的希望太过渺茫。 陈宫叹了口气,心知曹操已然有了觉悟,因此他没有再劝,而是点头应下这件差事:“我尽量吧。” “那就劳烦公台你了。” 两人互飙演技,就看是谁最后坑了谁。 宴席结束,陈宫离开奋武将军府,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淡然,但双眸深处,已然浮现出阴冷的寒芒。 劝说曹操失败,陈宫终于下定了决心。(本章完) 第232章 你行不行啊曹狗 待陈宫离开,曹操立即召集曹仁、曹洪和夏侯惇等人齐聚一堂,秘密商议接下来的战略方向。 但在商议之前,曹操目光复杂地看向夏侯渊:“妙才,刺杀郭奉孝一事,为何不提前知会吾?你这样自作主张,可知晓后果?” 夏侯渊生性梗直,脑子里根本没有这么多复杂的弯弯绕绕,听了曹操的话,显然一愣:“这……主公你不是对我说过,军师的命令便是你的命令吗?难道我不该听从他的指示?” 曹操好悬没被夏侯渊这一句话给噎死。 夏侯惇气得直接骂道:“你这人真是死脑筋!那些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的话一般都是场面话,如此重大的行动,你难道不该事先问清楚陈公台是否获得了主公的授权吗?难道他身为军师,就能不经过主公,直接调动士卒甚至是你这样的大将吗?你是主公的下属,还是他陈公台的下属?” 夏侯渊憨是憨了点,但并不傻,听到这里他顿时明白了,敢情去杀郭嘉这件事,曹操既不知情,也绝不可能同意。 “属下知罪,请主公处罚!” 夏侯渊没有找任何借口,更没有推卸责任,很是干脆的认错领罚。 幸好曹操也知道夏侯渊并非故意,加上又是自己人,便只是罚了他几个月的俸禄,然后随便打了几军棍了事。 以夏侯渊一身铜皮铁骨的体魄,这点军棍对他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完全就是做给下面的军士看的。 夏侯惇眼见自己的这位族兄弟直到这时脑瓜子还不甚开窍,也是叹息不止:“幸好主公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否则单凭此事,就能治你的死罪。” 毕竟都是自家的兄弟,曹操对于夏侯渊并未太过苛责,反而和颜悦色地安抚说道:“元让不必如此,妙才心思耿直,只是一时不察,才受人欺瞒,下次注意就好。” 其实别看夏侯惇各种骂,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唱黑脸之后让曹操来唱红脸,获取人心。 无论事情多么严重,只要不是直接背叛,曹操都不可能下狠手处置夏侯渊这样的亲信大将。 要知道,夏侯渊不仅作战勇猛,而且对曹操极为忠诚,在他起家之初,就追随左右,忠心耿耿。夏侯渊本人领兵作战的才能也极为优秀,他是西汉太仆夏侯婴之后,不仅夫人是曹操之妻妹,有着姻亲关系。 更重要的是,曹操早年在家乡受某案件的牵连,全靠夏侯渊代其承担,才安然无恙。 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曹操又如何会真的处置夏侯渊? 扣点薪水,打上几棍,意思意思就行了。 处罚之后,曹操又好一顿安抚夏侯渊,让他不要多想,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记得先来请示自己就好。 夏侯渊心中颇为感动,自己犯下如此大错,主公却依旧选择宽容,他心中更加打定主意,要誓死追随曹操左右,为他征战天下。 小小的书房里,窗外北风飘雪,屋内烛火映照。 几人围在地图前,一起商议战术。 越是讨论,大家越是觉得棘手,襄樊这鬼地方,若无绝对的优势兵力和一骑当千的无双猛将,谁上都只会碰个头破血流。 曹仁满心疑惑地问道:“主公,仁有一事不明。” 对于曹仁这位从弟,曹操向来十分欣赏,听到他有疑问,便笑着说:“子孝有话不妨直言。” 曹仁与王景年纪相仿,此时在曹操麾下已经崭露头角,文韬武略皆为上上之选,是曹操重点栽培的对象。 只见他面容整肃,朝曹操拱了拱手,方才开口问道:“就算我军与袁术联手,襄樊也注定难以夺取,为何不听从军师之言,与刘表联手,任由他夺取荆北,而我军则可获得荆州的支援,趁势进取汝南呢?” 汝南虽是袁家的大本营所在,但现任的掌权者却是孔伷,但是在讨董结束之后,孔伷就已经重病,现在人也快挂了。 只要与刘表一起灭了袁术,趁势夺取汝南可谓易如反掌,到时候以汝南为基点,东可进攻庐江,南下可以夺取新野,比困守许县要舒服多了。 而曹仁的问题,其实也代表着曹操军内部许多将领心中的疑惑,毕竟襄樊为天下坚城,难以攻取是众所周知之事,反倒是汝南这地方将疲兵弱,完全就是嘴边的一块肥肉,只要张张嘴,随时都能咬上一口。 更何况哪怕是仅仅从地理位置上看,从许县出发进攻汝南,也比跋山涉水横渡长江去攻打襄樊要靠谱得多。 战斗这种事情,最忌讳的就是舍近求远,劳师远征。 毫无疑问,曹仁的这种看法,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对的。 但曹操听完之后,却是满脸怅然,视线环顾了一圈,才看向曹仁:“子孝,若我所料不差,这话是公台对你说的吧?” “啊?难道主公认为军师说的不对吗?” 曹仁惊异,毕竟曹操虽然和陈宫时有争论,但他们以前还真没往两人决裂的方向去想过。哪怕因为陈宫私下调动夏侯渊去杀郭嘉,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郭嘉是王景的谋士,又不是他们的同僚。 曹操叹气:“公台的战略眼光自然是不错,但很多时候,好的战略不一定就适合,不可为一时之利,而失去了战略上的灵活性。” 随后曹操给众人分析了己方势力目前的处境:“我军进取兖州失败,如今只能龟缩在许县,可谓是地处四战之地,无险可守,前后左右皆有可能成为敌军入侵之方向。” 曹操指着地图上许县的方向,然后在周围绕了一圈:“诸位请看,我军之西线,乃是盘踞于南阳郡的袁术军主力,而东面则是拥兵十万,钱粮富足的陈王刘宠,而南面是荆州刘表。看似最容易攻破的西南方向汝南孔伷,也是一个带毒的诱饵,吃下去是会死人的。” “汝南不能占吗?” 曹仁、曹洪、夏侯惇和夏侯渊等人听了,显然都有些不肯相信。 曹操只得为他们分剖其中的利害:“攻取汝南,此举无异于公然与袁术为敌,同时也会得罪整个汝南袁氏。须知袁氏在汝南可谓根深蒂固,党羽遍布,就算能够占夺下来,我军也等同坐在了一座堆满薪柴的灶台之上,只需一点小小的火苗,就能让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随后曹操又指了指徐州和荆州这两处地方:“陶谦与袁术此时仍是盟友,他必然会趁着我军立足未稳兴兵来犯,而荆州刘表,一同荆州之后,也绝不会就此停下脚步,我军身处夹缝之中,唯一的生路,就是与袁术联手。” “更何况……” 说到这里,曹操看向了北方,尤其是兖州昌邑方向,才目光复杂地说道:“更何况就算公台真能说动陶谦、刘表和我军联手,共抗王元旭,到时候去打头阵的,你们说会是刘表吗?” 四人闻言摇头。 曹操又问:“那会是陶谦吗?” 四人再次摇头。 说到此处,曹操也是仰头长叹:“所以呢,到时候去拼命的人,可不就只剩下吾等了吗?如果必须要选一个对手,你们是宁愿选择荆州刘景升,还是选择祁侯王元旭?” 说到这里,曹仁他们也都听懂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谁都不想选。 但现在必须在两个难题中选择一个,他们只能去挑那个看起来明显更容易对付的软柿子当对手。 王景武功盖世,北军更是在战场上横扫无敌,这次的兖州之战,更是证明了王景麾下猛将无数,徐晃、阎行、关羽、张飞、典韦、太史慈等人,都曾大放异彩,让天下群雄为之侧目。比起与这些绝世名将在战场上交手,显然还是每日在荆州忙着宴请宾客和吟诗作对的刘表更好对付。 而为了给众人鼓舞士气,曹操又说道:“进攻刘表,还有一大好处,那便是我军可以能得到祁侯的暗中襄助。我与元旭曾有密约,只要我进兵荆州,他就会为我提供必要的人力物力。襄樊之战,看似必死之局,实际上却是唯一的活路。” “相反的,进取汝南,看似有利,实则饮鸩止渴,等待着我们的,不过是慢性死亡。” 曹操早就将局势看得分明,知道自己唯有南下进攻刘表,夺取襄阳,才能真正困龙升天,挣脱身上的重重枷锁。 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依旧有机会有参与争霸天下。 否则若是听信了陈宫的建议,他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被锁死在豫州,时刻面临来自王景的巨大军事压力,进退维谷,左支右拙,如刘表一般,成为世家和豪族的傀儡,甚至被推上前线去和王景拼命。 无论输赢,自己的结局恐怕都不会太美妙。 看着地图,曹操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难了,在这场争霸天下的游戏里面,自己简直就是地狱开局。 ………… 兖州,昌邑。 城北工官,王景正在现场视察。 所谓工官,就是两汉时期,朝廷中枢设在地方的官营工场,据《汉书》卷二八《地理志》所载,当时河南、川、河内、南阳、济南、太山、广汉、蜀郡明确设置工官。 西汉时,地方工官全都直接隶属于中央的大司农,东汉时管理权才下放到郡国,这也代表着地方豪族政治势力的壮大,开始脱离汉室皇权的掌控。 也是从那时起,地方工官也开始担负军械生产任务,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生产编号,王景曾在洛阳武库里取走的大量弓弩,上面就有用牛骨削制的骨签,约有半掌宽。 骨签上镌刻文字,内容为进贡物品的名称、规格,各级工官、工匠的姓名等,证明了这些器械,都是在兖州的工官制造,最后才转送至京师洛阳。 炎汉帝朝能够在外族环绕的情况下始终保持强大的对外战斗力,这种工官生产体系功不可没。 话虽如此,王景在亲自视察过之后,仍是以现代人的眼光观察在生产流程中发现了许多问题,然后当着鲁方的面提出来,并且督促他进行修改。 如今翟介被升任将作大匠,曾经的管家鲁方自然也受到了王景的重用,被调来兖州负责改革原本的工官生产体系。 而兖州昌邑城的官营工坊便是第一个试点,王景要借助墨家的技术底蕴,复刻曾经的大秦军工。 兖州可是四战之地,若是军械全都从洛阳运来,费用还是小事,怕的是延误战机。若是兖州能做到军械全部自产的话,自然就省去了从洛阳转运的麻烦,在战术的制定上也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意义非凡。 王景的要求,鲁方不敢大意,全都命人一一记下,整理成册,作为以后推行改革的的基调。 两人正聊着,一名暗卫匆匆忙忙走到王景身边:“将军,许县急报。” “哦,我看看。” 王景拿过密信,切开封口处盖有防伪印章的火漆,只是扫了一眼记号,王景就知道这封信是史阿寄回来的,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情报。 目光快速扫过信中的内容,王景面露喜色,随后下令道:“去把奉孝和公达请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议。” “得令。” 说完之后,王景离开工官,返回州牧府邸。 不一会儿,郭嘉和荀攸就匆匆赶来:“不知主公有何要事相召?” “这是子峻送回来的情报,二位军师请过目。” 片刻之后,密信被丢入火盆之后,转眼就化成灰烬。 郭嘉捏了捏下巴上刚蓄起来的胡须,面带笑容调侃道:“看来曹孟德与陈公台两人也差不多要正式决裂了,恭喜主公,将得一斗犬也。” 荀攸摇头失笑:“奉孝,孟德若是听闻你这般形容他,恐怕会很不高兴。” 能够做人,谁又愿意给别人当狗使唤呢? 但是摆在曹操面前的残酷现实,已经让他别无选择,反正给王景当狗是当,给世家豪族当狗也是当,王景好歹“出价”更高,以荆州为饵,不愁曹操不上钩。 原来史阿飞鸽传书回来的消息中,提及曹操为了研发能够攻破襄樊城墙的投石机,试图大力推广墨学,培养专门的工匠技术人才。 这本来是很正常的施政举措,奈何此举对曹操争霸天下有利,对世家垄断知识和学术话语权却是大大的不利。 王景送给曹操的《墨经》,看似是一本技术类的书籍,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带毒”的思想。 因为《墨经》和墨家,本质上其实代表的是工匠这一社会群体的利益诉求,还有一种偏向于理想化的治国理念,比如任用人才,否定裙带关系等等,其核心思想与儒学几乎是背道而驰。 毕竟如今的儒学,已经被改造成了世家和豪族的形状,讲究的是“关系”和“家世”,与墨学在根本理念上的冲突难以调和。 曹操推广墨学,就必然要重用墨者,要保障工匠的利益,这种行为对当地的世家豪族尤其是靠着儒学垄断官僚系统的士族而言,无异于挑衅。 荀攸评断说道:“曹操虽然强制推行此事,但恐怕难以压服所有人,一旦大军出征,后方必定大乱。” 郭嘉叹息:“曹操太过自信,以为许县是自己的起家之地,就能完全掌控局势。他却不知道,有了陈宫这个内应,刘表只需派出数千精兵,昼伏夜出,就可轻而易举偷袭他的大后方,断绝他的退路。” 一旦退路断绝,曹操麾下的士卒又大多出身许县,恐怕立刻就要军心动荡,不战自溃。 “根据史阿搜集的情报,许县境内粮食价格暴涨,民间百姓手中的存粮也被大量强征,看来曹操已经在集结兵力,准备大战了。” 王景看着地图:“汝南地形崎岖不平,多湖泊沼泽,并不适合攻城器械的使用,所以曹操的目标是谁,不言而喻。” “冬季严寒,大雪封天,曹操必然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出兵,他若真想动兵,必然选择在来年开春的时候。” 荀攸判断精准,冬季出兵其实不是不行,只要拥有足够多的御寒衣物,还有足够多的粮食,肯付出高昂的代价,自然有资格去违反正常的季节规律,达到出奇制胜的目的。 可问题是此时的曹操军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哪有本钱让他如此挥霍? 上万主力部队在冬季行军作战,光是粮食的损耗恐怕就是平时的几倍,冻死冻伤等非战斗减员更是足以让任何一位将领为之崩溃。 再加上御寒衣物和柴火的支出,更是能把曹操军的后勤体系直呼遭不住。 这些过冬的物资可不是拍脑门就能变出来的,而没有足够多的物资储备,强令士兵在冬天的严寒天气下作战,恐怕还没看见胜利,部队就要大面积哗变了。 曹操军的士卒毕竟都是血肉之躯,又不是仙秦帝朝的甲木兵俑。 郭嘉指着地图南阳郡的方位,说出自己的推测:“曹操若真要对刘表动兵,必然先集结兵力向宛城进发,摆出一副要与袁术决战的架势,实则暗中与袁术军汇合,在领取战斗物资之后轻装疾行,奇袭新野。”(本章完) 第233章 曹老板偷袭刘表 “若是能够一举拿下新野,那么后续进攻樊城的前哨基地便算是有了。纵使拿不下,亦可提前扫清障碍,等待后续的攻城部队到来,以围点打援之计诱使襄阳守军出城野战,不断消灭刘表军的有生力量,之后挟大胜之威,兵逼襄阳。 王景听了之后频频点头:“奉孝所言甚是,为应对后续的局势变化,我军也要提前做好准备,进逼豫州,以接应败退的曹军。” 对于历史,王景并不迷信,更不认为提前消灭曹操可以一劳永逸。 实际上,眼下的荆州已然被刘表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内有世家豪族襄助,外有汉室宗亲扶持,对王景而言刘表的威胁性可比曹操大多了。 至于曹操,王景已经把他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正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正好让他去做一些王景不太方便做的事。 毕竟改革是这样的,曹操只需要冲锋在前用强硬的手段扫清各路顽固的守旧派势力就行,而王景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要平衡各方势力,要发展生产力,还要扶持墨家和道家等没落的学术流派,还要让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初平三年二月,豫州许县。 憋了一个冬天的曹操了,眼见霜雪消融,春暖开,终于按耐不住要出兵开启南征荆州之战了。 曹操先是与袁术唱了一出好戏,以奉袁绍之命讨伐袁术为名义,佯装要派兵攻打南阳。 结果一万大军自许昌出发,一路西向,浩浩荡荡地朝着宛城杀去。 此举引得天下诸侯瞩目,群雄无不翘首以待,坐等一场大戏上演。 尤其是周围几家与曹操临近的势力,陈王刘宠,徐州陶谦,汝南孔伷,以及荆州刘表,都等着曹操和袁术互相狗斗一波,消耗双方的实力,然后让他们渔翁得利。 却不料曹操军前锋刚过博望,便立刻虚晃一枪,急转南下,沿着淯水一路途经过棘阳和淯阳,风驰电掣,直奔新野而来。 待到曹操兵临城下之时,驻守新野的刘表部将张允这才明悟过来,自己等人怕不是都被袁术和曹操两人唱的双簧戏给骗了! 曹操不讲武德,对刘表这位老同志搞偷袭,直接把荆州势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见新野城外,杀声震天,曹操大军面朝城门一字排开,黑色的战旗迎风而立,猎猎飞舞。 战鼓声中,大军肃杀,士气直冲云霄。 “攻破新野,大掠三日不封刀!” “万胜!万胜!” 眼见士卒欢欣鼓舞,曹操心中大定。 眼下军中缺钱少粮,也只能通过允许士卒劫掠来获取士气了,虽然曹操也知道这么做会损伤新野的人口,并且会在本地大失民心。 但曹操能被称为乱世之奸雄,足可见他内心深处,道德绝不可能成为捆绑住他的手脚的累赘。 “可知城中守军是谁?” 曹操看了一眼新野的城门方向,开口发问。 而在他的身边站着的,则是心腹谋士王必:“启禀主公,新野守将张允,听闻此人乃是刘表的外甥,除此之外,并无听闻他有何过人之处。” 曹操倒是没有因为张允靠裙带关系上位就对他有所轻视。 古今中外,以血脉为纽带的家族势力才是人类社会的主流,就连后世都有很多大型企业都是家族企业,更别说在眼下这个贵族高高在上的封建社会了。 即便是大搞唯才是举的曹操,此时身边的心腹手下也大多是曹家的亲族,比如曹洪和曹仁,还有夏侯渊和夏侯惇这些领兵大将。 真要算起来,全都是靠着裙带关系上位。 毕竟创业之初,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首先需要的就是队伍的凝聚力,这世上又有什么纽带能比血缘关系更加让人亲密无间? 即便是王景,起家之时也是重用王凌,如今更是将大本营后方都交给王凌看护,而不是别人。 虽说曹操对张允并无任何轻视,却也不会对他太过看重。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 新野为荆州门户,曹操欲南下征讨刘表,自然希望旗开得胜,最好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因此他亲自出马劝降,腰悬倚天剑,面朝城门以思能传音说道:“新野城中的人听着,此时投降,可以活命!待战事一起,必鸡犬不留!” “曹孟德,休要说些大话来诈老子!” 张允站在城头上,高声斥骂:“曹贼,你不去打宛城,来犯我新野是何居心?难道欺我荆州无人吗?” 新野城头,荆州士卒皆义愤填膺,对曹操怒目而视。 荆襄地处南方,因此并没受到多少战乱的影响,哪怕是黄巾之乱时,荆州也因为较高的农业产出和发达的商业贸易而使得社会较为安定,并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刘表入主荆州的方式更是相对温和,只是摆下鸿门宴用计谋诛杀了一些狂妄的宗贼头目,对本地的世家和豪族,甚至对荆州的普通百姓都并无多大影响。 因此曹操将战火烧至荆州这件事情,自然让新野本地的百姓出离忿怒,与张允这个初来乍到的县令同仇敌忾,共抗“曹贼”。 被张允当众辱骂“曹贼”,曹操勃然大怒,喝声下令道:“给我攻城!城破之后,吾要诛灭张允满门!” 咚咚咚~ 战鼓擂动,戈矛攒立,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战争的序幕徐徐拉开。 新野久未经历大战,武备早已松弛。 张允为了鼓舞士气,提振军心,只得不停给士卒们打气:“区区曹贼何足惧哉?我等据城而守,身后又有襄樊为依靠,只待守得几天,援军必至!届时内外夹击之下,曹军必败!” 守城的将士闻言纷纷点头,显然他们也认同了张允的话,新野与襄阳不过一江之隔,只要点起狼烟,刘表必会立刻集起大军,前来阻击曹操。 内有坚城,外有强援,原本六神无主的新野城守军将士立刻心思大定,开始遵照张允的命令,井然有序地防守起来。 夏侯惇身披凛风寒夜宝甲,手舞冷月宝刀,亲率上千豫州健儿猛攻半日,伤亡了数百人,却连城头都没摸上去。 无奈之下,夏侯惇只能抱着满肚子气撤兵回营休整,同时找到曹操说明情况:“主公,新野城墙有法阵和弩阵双阵加持,且军民一心难以撼动。若是继续强攻,这新野城就算能打下来,我们也势必伤亡惨重。” 新野县城历史悠久,早在新石器晚期便有华夏先民就在这里劳动生产,繁衍生息。 西周时此地属邓国,春秋时属楚国,至战国时曾一度归韩,历经三朝,横跨一千五百余年光阴,城防设施早就十分晚辈,尤其是依托于思能之力的护城大阵,只要城中的军心和民心不曾动荡,想要破城难如登天。 除非如王景那样,利用巨石炮轰开城墙,沉重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然后让大军蜂拥而入,破坏护城大阵。 虽然作战失利,曹操却是从容镇定,并无半分急躁之色,他也没有责怪夏侯惇,反而笑着安抚道:“元让勿忧,吾熟读兵书战策,岂会不知强攻坚城之害处?” 可安抚完了夏侯惇之后,曹操心中却并不平静。 吾此次急行军本想趁着新野毫无防备之际突袭夺城,可不知为何张允似乎早有准备,不仅在城外安置了许多暗哨监视道路,而且还封闭了北面和西面的城门,让吾之偷袭计划功败垂成。 真是可恨! 若能一口气拿下新野,荆州门户此刻已然向吾敞开矣! 夏侯惇皱眉沉思之后,十分不解:“若不强攻,我军要如何拿下新野?” “再过两日,你就知道了。” 曹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稍微卖了一个关子。 夏侯惇也没追问,每天继续领兵试着进攻新野的几处城门,想要寻找出其中的薄弱点。奈何城中守军保护家乡的意志十分坚决,无论曹操军的士卒如何奋勇进攻,最后都被守军所击退。 张允的军旗,依旧在城市上空屹立不倒。 直到一些奇怪的工匠,推着一些奇怪的器械,来到新野城外进行组装。 “奋武将军,此乃吾等仿照巨石炮之杠杆原理制作而成的投石机,第一批总共十台,还请将军过目。” 几个上了年纪的工匠,毕恭毕敬地站在曹操面前,等待着他的验收。 因为儒学鄙夷工匠,他们这些老匠师虽然技艺高超,身家也颇为丰厚,可社会地位却普遍不高,往往被达官贵人呼来喝去,如同牛马一般随意使唤,所以早已习惯了卑微的生活,站在曹操面前根本就直不起腰来。 倒是夏侯惇听到巨石炮这三个字,整个人面露震惊之色,讶然道:“这些就是曾经半日攻破陈留城的攻城利器巨石炮?” 摆在曹操和夏侯惇面前的,是十辆怪模怪样的木头车子,零件还是拆散的状态,因此根本看不出它们真正的模样。 不过巨石炮这三个字,还是很唬人的。 毕竟王景用巨石炮打出的惊人战绩,至今仍让夏侯惇等曹操军阵营的武将记忆深刻,就是因为巨石炮,他们攻略兖州的计划才会功亏一篑。 但是如此可怕的国之重器,眼下居然出现在自军的阵营之中,让夏侯惇的心情如何能不激动? “主公,我军为何会有此等军国利器!?” 夏侯惇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曹操则是解释说道:“王元旭将《墨经》赠送于我,虽说他其实不安好心,但我也确实从中获益匪浅。而这巨石炮便是我根据书中记载的杠杆原理,特意让工匠破解后进行仿制的,现在终于看见实物了。” 虽说因为推广墨学而把儒门给得罪惨了,但是如今看到成果,曹操却觉得很值。 敌人连续两天的进攻都被自己击退,张允的心情非常爽,就连昨晚在新纳的小妾身上运动时,都更有劲了。 一大早,张允又和年轻貌美的小妾搞了两次“晨运”,这才神清气爽地起身,穿戴金鳞鱼甲,腰挎棠溪宝剑,雄赳赳气昂昂地登上城墙,虎目扫视敌营,做着例行巡查的工作。 可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让张允给看傻眼了。 只见张允目瞪口呆,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慌慌张张地指着城外那十台怪模怪样的器械,询问左右:“此何物也?” 左右皆是摇头:“看着有点像抛石机,但抛石机打不了这么远啊?” 在古代的环境下,信息获取渠道十分闭塞和狭窄,许多信息的流传往往都需要大量时间。 就好比王景用巨石炮打下了陈留,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但巨石炮具体长什么样,很多人却是根本就不曾亲眼目睹,心中自然没有印象。 以至于曹操此刻都已经将巨石炮的山寨版摆在新野城外,张允和守军将士竟无一人认出这是什么东西。 张允读过一些兵书,在他的印象中,抛石机这样的攻城器械威力很弱,打一些夯土城或者坞堡什么的,还有些用处。 可新野的城墙可是用五百斤重的青石垒成的,细缝处以糯米砂浆进行粘合,即便是武道六境的高手全力出手,都能硬扛许久。 用抛石机来砸? 这得猴年马月才砸得开啊! 更何况抛石机位于两百步之外,离得这么远还有何威力可言? 张允见状亦是忍不住放声大笑:“这久攻不下,曹操是患上失心疯了吗?抛石机摆那么远,是想让我们笑死让他拿下新野?” 顿时城门上一顿哄堂大笑,很显然,张允等人都在嘲笑曹操不自量力。 但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第一发试射的石弹,直接横跨两百多步,径直飞过城头谯楼的上方,落入他们身后的民居之中。 轰隆隆~ 石弹落地滚了几十圈,直接砸塌了四五栋民宅,引发严重的房屋倒塌。 大片烟尘中,无辜百姓的惨叫声,很快便打破平静的气氛,将张允等人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过来。 “抛石机怎么可能打这么远?”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不止张允疯了,就连张允身边的其他将领也都疯了,在他们的人生阅历之中,根本没见过这么猛的攻城器械。 别说见过了,听都没听说过! 倒是有人想起了发生在陈留的战事,一脸惊恐道:“不对,这世上确实有能够打这么远的抛石机。” 大家也都回想起了半年多前听到的一个传闻,当时他们觉得这都是以讹传讹,仅仅把巨石炮的存在,当成是一种笑谈,内心深处是拒绝相信的。 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目光短浅的,往往只会相信自己的经验,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之物,对于超出自身认知的事物,则是下意识地否定它的存在,直到被现实啪啪啪的打脸。 此时此刻,张允等人便是如此,被曹操的石弹一发入魂,他们脸都被打歪了。 张允犹自不肯相信眼前残酷的事实,嘴中喃喃自语:“巨石炮不是祁侯所独有的吗?如此国之重器,为何落入曹操之手?难道王景与曹操暗中联手了?这不可能啊!” “县令,敌军有如此利器,新野危矣!” “完了完了,二百步外尚且能有如此惊人的威力,吾等要如何守住城墙?” 张允等人,无不破口大骂,可骂来骂去,他们又不知道究竟该去骂谁才好。 就在他们的咒骂声中,城外的投石机继续卖力地甩动“臂膀”,将一枚枚七八十斤重的石弹,狠狠砸了过来。 轰~轰~轰~ 隆隆巨响声震数理,只见战场上尘土飞扬。 时不时便有石弹直接命中城墙,砸得城墙上的守军心惊胆战,新野终究只是小城,防御设施的完善程度哪里比得上樊城和襄阳这等大城? 外层的石条很快便被砸得碎裂开来,露出内部较为松软的夯土,然后在石弹的持续轰击之下,破损愈发严重,形势岌岌可危。 “县令,城墙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吾等该如何应对才好?”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向张允。 可张允哪有破解之法?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他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轰~轰~轰~ 城外的曹操此刻心情畅快不已,站在高坡之上,悠然自得地欣赏着投石机轰击新野城墙的壮观一幕。 只见石弹有的命中城墙,发出惊天动地的隆隆巨响,有的则是嗖的飞入城中,砸塌房屋,砸死行人,发出咔嚓咔嚓的木材断裂声,引得城中民心动荡,士气低迷。 别看石弹造成的直接死亡的人数并不多,可被石弹碾压身亡的死状太恐怖了,就像是一个大活人被人用石磨硬生生碾碎捣烂一样,那血肉模糊的惨状简直让人不忍目睹,心志不坚者,见之必定惊恐难安。 连续的石弹轰炸,使得城中军民坚守的决心发生了剧烈动摇。 很显然,投石机的投入使用,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垮了守军的意志。(本章完) 第234章 山寨的事情能算抄吗? 在张允看来,曹操的巨石炮威力已经强悍到不可思议,可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新野城外,曹操对山寨版巨石炮的威力并不满意:“北军的巨石炮射程在四百步以上,为何我军仿制的巨石炮,射程才两百步?而且威力如此不济?” 王景命令鲁方研制的巨石炮,能将一百五十斤重的巨石,投射至四百步外,陈留一战中大显身手,半日破城,举世皆惊。 正是因为渴望拥有同样的攻城利器,曹操才会大力推广《墨经》,招募工匠,砸钱山寨出巨石炮,结果好不容易做出来的仿制品远远比不上正版,眼下只能将七八十斤重的石弹丢出两百步外,与曹操的想象相去甚远。 如此货不对版,曹操当然怀疑自己被手底下的工匠给坑了,因此十分忿怒:“尔等可知吾为了研发这些攻城器械,砸了多少钱,得罪了多少人吗?” 而工匠们也一脸委屈,低着头给曹操解释技术上的问题:“不敢欺瞒将军,吾等已经竭尽全力了,出身墨家的墨者精通机关之术,若论器械制造,吾等拍马难及万一,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几位匠师纷纷面色凄苦地在曹操面前叫屈,毕竟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根本连字都认不得几个,研发投石机的时候能做的也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在完全不懂基础理论的状况下还能把巨石炮给山寨出来,已经够逆天的了。 曹操要他们造出和王景的巨石炮一个档次的产品,那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虽说巨石炮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可越是简单的东西,越考验功底,细节到每一个零件的设计和整体的制作工艺水平,这些技术涉及材料的加工处理,差距之大,绝非拍拍脑门就能解决的。 曹操不太懂技术上面的事情,因此听完手下工匠的解释,也依旧是半懂不懂。 不过好在他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要相信专业人士的专业能力,所以没有继续苛责他们,而是继续下令猛攻:“继续发射!今日之内,我就要攻破此城!” 夏侯惇一脸振奋地站在投石机旁边,对这些大杀器爱不释手:“有此利器,天下哪里还有攻不破的壁垒?” 曹操也是得意大笑:“若非有此利器,我又岂敢夸下海口攻占襄樊这样的天下坚城?” 为了保守秘密,曹操一直都是命人暗中研制巨石炮,就连夏侯惇等亲近手下,他都没有提前透露任何口风。 轰隆隆~ 北面的一段城墙承受了上百发的石弹狂轰滥炸,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露出的缺口足以让曹操军的士卒蜂拥而入。 “城破了!” “杀杀杀!” 看到城破的瞬间,曹操军士气暴涨,他们连续数日攻城,伤亡惨烈,一个个早就满腹怨气,如今正是需要宣泄的时候。 一头头嗜血的恶狼,向着破损的城墙缺口处蜂拥而入:“杀啊!” “县令,新野守不住了,吾等快逃命吧!再不走,便插翅难逃了!” 张允身边的几位亲将都不是新野本地人,他们才不在乎满城百姓的死活,只想着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张允也是一样,他本人亦从未想过要与新野城共存亡。 因此城一破,虽然照理来说其实还是能负隅顽抗一阵的,只需集中守军缩入内城依托几处重要建筑进行巷战,至少还能拖延两日时间,或许能够支撑到援军的到来。 可张允怂了,他哪里会为了区区一个新野而拿自己的命去拼? 刘表毕竟是他的表舅,就算新野被曹操攻占,他回去也顶多是挨上几句骂罢了,又不会为此而丢了性命。 心中一盘算,张允果断带着手下的亲兵跑路。 等守军将士发现主将不在之后,本就崩溃的士气,瞬间跌入了谷底,无数人哭喊着:“张允跑了!张允跑了!” “杀杀杀!将军有言,大掠三日,绝不封刀!” 在欲望的驱使下,曹操军的士卒已经从人类变成了疯狂的野兽。 他们这个冬天过得太苦了,缺衣少粮,还要坚持出操,磨砺体魄和斗志,这次外出作战,若非曹操承诺事后允许他们在城中放纵三日,军心早已维持不住。 如今新野城门洞开,看着城中的妇女财货,曹操军士卒心中的野兽顿时出笼,而眼前这座历史悠久的城池,已然沦为人间炼狱。 疯狂的曹操军士卒在城中烧杀掳掠,无恶不作,金钱,美人,还有没有底线的杀戮和破坏,他们用种种疯狂的举动,来宣泄心中的怨愤。 张允逃出新野之后,回首北望,看着城池上空的滚滚浓烟,仿佛看到了满城军民死后的冤魂,正在向他招手。 但是现在的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带着懊悔和恐惧,乘上驶向襄阳的船。 而在豫州,曹操军的大本营许县。 曹仁亲率一千步卒坐镇后方,在收到来自前线的捷报之后,即便是沉稳如他,亦不禁喜形于色:“新野城破了!” 陈宫闻言大惊:“不过三日光景,新野城便被攻破?” 如此劲爆的消息传回,当真是石破天惊,这样的结果显然大大出乎了陈宫的意料,以至于让他有些愣愣出神。 曹仁见状,便觉得陈宫的表现有些奇怪:“军师,听闻前线捷报,你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陈宫赶紧收敛心神,掩饰说道:“子孝误会了,主公初战告捷,宫岂有不悦之理?只是此事实在是出人意料,宫一时之间为之失神,倒是让子孝见笑了。” 毕竟是老戏骨了,陈宫的演技成功骗过了曹仁,没让他心中起疑。 曹仁听了陈宫的话,自己也是一脸感慨:“其实何止军师你感到意外,就连仁亦难以置信。如今新野一破,我军可以好整以暇,只待刘表援军一至,便可给他来个半渡而击。” 陈宫按捺住心中的激荡和不安情绪,开始追问曹仁新野之战的细节:“据我所知,主公轻装疾行,除非以奇计夺城,否则绝无速破新野之可能。这一战,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竟可一举破城?” 新野之战已经结束,山寨巨石炮的存在自然不必再对外保密,因此曹仁大笑着向陈宫透露实情:“军师有所不知,主公早就暗中调集工匠,秘密仿制祁侯所发明的巨石炮,如今卓有成效,才立下这等大功。” “竟是此等利器!” 陈宫听到“巨石炮”这三个字的时候,当真是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巨石炮的威名,陈宫自然是如雷贯耳,但是曹操手里居然也有? 这一点倒是出乎陈宫的意料,所以他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曹仁此刻沉浸在新野旦夕而下的喜悦之中,因此并未注意到陈宫神色异样,仍旧自顾自地说道:“不曾想主公力排众议推行墨学这条路子还真是走对了,若非如此,我军岂能将巨石炮仿制成功?如今有此利器在手,南下征战必然胜算大增,先取荆州,再夺益州,有此王业之基,何愁大事不成?” 这便是曹操暗中制定的战略计划,甚至连陈宫这位军师都被蒙在鼓里,此刻陈宫如何还不明白,曹操早已不信任他了。 对于曹操南征的计划,陈宫此刻虽一语不发,可目光却是阴沉得可怕。 墨学,又是墨学! 这个早就该被踩进烂泥里的玩意儿,怎么这般阴魂不散? 自从独尊儒术之后,儒学因符合帝王和世家的政治利益,因此而得以全面推行,成为世之显学。 与之相比,代表工匠、学者、平民和中小地主的墨家,却沦为了旁门左道。 不说人人喊打吧,却也是永无出头之日。 可偏偏这个早该“死去”的幽灵,现在却悄然复活了,甚至还张牙舞爪,妄图与儒门分庭抗礼,并立于世。 简直不知所谓! 陈宫为儒门弟子,对墨家之学自然十分鄙夷,认为墨家之术都是外道,于国无用,于民无益。 唯有儒门,才有资格教化众生。 眼见连曹操都开始推行墨学,陈宫的心中便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在他看来,墨学这是什么臭鱼烂虾,论治国之道,岂能与儒门的圣人教诲相提并论?至于区区器械,也不过是些难登大雅之堂的奇淫技巧罢了,不值一哂,唯有儒门的学问,才是经世济国的大道坦途。 “不行,不可再让墨学继续坐大了,我必须尽快设法扭转局势才是。” 陈宫心中愈发焦虑,曹操找人研习《墨经》,结果就弄出来山寨版的巨石炮,这在陈宫看来,就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 代表着墨学乃至整个墨家因此而大兴的信号! 一旦此事传开,天下诸侯群起效仿,那儒门至高无上的地位岂非不保? 此例不可开! 陈宫心中发狠,双眼如刀,面朝南边,看向了新野方向:“孟德,是你逼我的。” 曹仁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狐疑地盯着陈宫:“军师有心事?” 陈宫随即收敛情绪,面带微笑,敷衍了一句:“宫只是感慨局势的风云变幻罢了,对了,主公进取荆州,我既为军师,自当回去好生推演一番,看看接下来的战策该如何排布。” 曹仁没有怀疑,点头赞同道:“那就劳烦军师了。” 离开奋武将军府,陈宫一路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同时叫来了几个亲信手下吩咐道:“我这里有一封密信,你们拿着,出城之后一路向南,亲自交到一个姓黄的荆州商人手中。” “明白,老爷!” 几个亲信都是陈宫家中的奴仆,祖孙三代都为陈家做事,忠心耿耿。 兖州,陈留。 听闻王景驾到,关羽和蒋钦二人亲自率兵出迎。 “见过将军!” “见过主公!” “哈哈,二位皆为帝朝忠勇之士,无需多礼。” 王景跳下马背,将关羽和蒋钦二人从地上扶起,一阵嘘寒问暖。 寒暄过后,王景谢绝了二人安排的宴请,而是一路风风火火地走进行军作战室,对着沙盘进行战术推演。 “根据可靠消息,曹操已攻下新野,袁术则是大军集结,欲对樊城用兵了。” 王景的消息自然是来自暗卫的飞鸽传书,早在半年前,王景就已经命令一部分墨者潜伏在新野附近,建立了一处隐秘的情报站点,随时传递重要军情。 得知新野陷落的消息,熟悉荆州内部形势的蒋钦面露疑惑的神情:“新野就算了,可曹操怎么敢打樊城的主意?” 王景笑道:“这自然是因为我在背后推波助澜,帮了他一把啊。” 在得知是王景暗示了曹操巨石炮的设计原理之后,蒋钦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而关羽听了之后更是直言不讳地劝谏道:“将军,巨石炮乃国之重器,岂可轻易予人?设计图纸当严格封锁,以防止泄密才是啊!” 如今关羽虽然还未曾叫王景一声主公,但其实已经不排斥为王景效力了。 而王景对待关羽,也堪称有求必应,非常重视关羽的意见。 此刻关羽的建议可谓十分在理,但王景也有自己的考量,他耐心地为关羽解释个中缘由:“云长有所不知,巨石炮的原理其实并不复杂,频繁使用的话,迟早会被其他势力吃透并且进行摸索仿造,这种事情禁绝不了的。” 技术扩散这种事情,永远阻止不了。 历史上的蒸汽机,英国人就曾一度严防死守,进行技术封锁,然而结果如何? 根本防不住,欧洲的许多国家纷纷效仿,很快便研发出了属于自己的蒸汽机,从而开启第一次工业革命。 而诸如马掌,马镫,乃至更复杂一些巨石炮技术,其实难度根本高不到哪里去,和蒸汽机相比差远了,只要群雄势力有心想要仿造,怎么都能山寨出来。 与其坐等别人自己研发突破,那还不如自己以此为筹码,引导战局朝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王景这话不止是对着关羽说的,更是对手下们解释自己的用意:“我欲推广墨学,动摇儒门的根基,因此将投石机的制作原理,藏在《墨经》之中,此乃阳谋。天下群雄只需推广墨学,想要复刻并不困难。” 郭嘉是第一个听懂的,大赞道:“以利诱之,不怕鱼儿不上钩,真是好办法,好算计啊。” 王景这么做,仿佛就是在公然宣告:“我把宝藏都藏在《墨经》里了,你们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找吧!” 如此一来,诸侯为了自强,当然对《墨经》趋之若鹜,客观上就达到了推广墨学,动摇儒门思想基石这一目的。 其他人也恍然大悟,赞叹王景布局深渊,这堂堂正正的阳谋,还真是让人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就算被识破,你不想落后,不想乖乖挨打,那就只能乖乖上当,自己入局。 关羽目光复杂地看着王景,他比三弟张飞要聪明许多,因此自然看得出来,王景是刻意拉拢自己两人,而且手段太过高明。 虽然王景从未离间他们三兄弟之间的感情,但是关羽却有种感觉,自己还有三弟,和大哥的关系似乎越来越疏远了。 最近一段时日以来,兄弟三人分居各地,独领一军,已经很少像以前在幽州的时候那样时刻聚在一起,谈论时局和抒发志向了。 但因此而责怪王景,关羽却又找不到理由,毕竟王景确实是为兄弟三人好,要官给官,要机会给机会,从未有过任何苛责和苛待,简直有求必应。 关羽心中百感千愁,最后甩了甩头,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当前的战事上。 只见他凝视地图,看了一眼曹操和袁术的进攻方向,疑惑地问王景:“将军是希望曹操胜出,入主荆州吗?” 王景与郭嘉和荀攸对视一眼,才对关羽道出自己的战略意图:“原先的计划确实如此,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陈王刘宠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暗中与陈宫合许汜等人接触,似乎有意对抗朝廷新政。我本意是让孟德南下扫荡荆州的世家和豪族,现在却是需要他来对付刘宠了。” 关羽在王景身边学了不少战略和谋划之道,闻言不禁起疑:“将军之意,是打算削弱袁术和曹操,让刘表胜出?可刘表本就强势,若让他在荆州站稳脚跟,怕是对我军威胁不小啊。” 这次,王景没有开口。 郭嘉接过话题,淡然一笑:“这个问题,就由嘉来回答好了。” 随即就见郭嘉指着沙盘上襄阳的方向,为关羽分析局势:“荆州本地宗族极度排外,而南阳是荆北重镇,袁术盘踞于此,需索无度,必然引发当地世家的不满,所以刘表主动进击,能得到荆州之人的倾力相助。” 随后郭嘉话锋一转:“可一旦刘表统一荆州,那局势就完全变了。荆州水网密集,物产丰饶,商业繁华,本地世家偏于保守,刘表无论北上还是东进,都难以获得支持。” 刘表的处境与袁绍相同,都是成也世家,败也世家,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而在个人能力上,刘表甚至还比不上文武全才的袁绍,至少北方的世家由于常年与胡人交战,再加上大平原地形为主,还算是有几分尚武精神,并不缺向外开拓进取的精神。 反观荆州和益州这样的地方,既得利益者大多不思进取,喜欢偏安一隅。 王景原本是打算让曹老板去扫荡荆州世家,以此来推行墨学,推动改革。 奈何局势风云变幻,王景对曹老板已然另有安排。 “曹操与袁术必败无疑,而我军需要做的,便是接应后撤的曹操军主力,他可以败,但还不能亡。”(本章完) 第235章 曹操带货,墨经脱销 南阳郡,宛城。 得知新野告破的消息,袁术大喜过望,当即召集麾下一众文武摆宴庆贺,酒过三巡之后,则是忍不住谈论起这次战斗的细节来。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新野已经拿下,此城与襄阳不过一江之隔,待我军主力与那曹孟德合兵一处,便可横扫荆州全境,届时虎踞荆襄,则天下事大有可为啊!” “哈哈哈,还是叔大你会说话。” 袁术被杨弘一顿马屁夸得心怒放,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好面子的人,最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而杨弘作为袁术军的谋士之首,暗中早已摸清了袁术的脾气,因此专挑好话说,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让袁术混身舒坦。 随后杨弘又想到了王景交给他的任务,便对袁术提了个建议:“主公,弘收到风声,据说那曹孟德能够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新野,全赖军中有巨石炮的缘故。” 听到“巨石炮”这三个字,袁术目露震惊之色,心中却是狐疑不定:“据我所知,巨石炮为王元旭所有,曹军手中的工程器械应当是抛石机吧?” 见袁术起了好奇心,杨弘就知道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赶紧趁机说道:“主公有所不知,曹孟德早前曾下令工匠秘密仿制北军的攻城利器巨石炮,虽不如原版,但威力仍是非同小可。” “竟有此事!” 袁术一听,这哪里还能坐得住,当场站了起来,语气急切地追问说道:“叔大,你的消息可靠吗?” 杨弘早有准备,趁此机会从怀中取出一本书,交予袁术:“主公请看,此书是弘费千金才从洛阳辛苦购得,听闻曹孟德能够仿制巨石炮,便是聘请工匠研读此册而得到的成果。” “此话当真!” 袁术心情激动不已,双手颤抖地从杨弘手中接过书册,扫了一眼封面上文字,顿时惊叫出声:“《墨经》?” 袁家四世三公,靠的正是专攻《周易》,其中有家传的谶纬经学名篇《孟氏易》,因此汝南袁氏可谓是当今天下最久负盛名的经学世家之一,儒门的中流砥柱。 袁术出身汝南袁氏,天生站在儒门这一边,因此对墨学打心底里排斥,这几乎是一种学术本能,或者说思想本能。 舍弃对世家有利的儒学,转而去推崇对工匠和学者有利的墨学? 这简直是在背叛自己的屁股! 袁术就算再傻,他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够坐歪,因此从杨弘手里接过《墨经》之后,他犹犹豫豫,几次想要翻看,却又几次作罢。 杨弘在一旁看得十分焦急,只好推了他一把:“主公,《墨经》之中,我们可以只取其术而弃其道。只要约束墨学只可向工匠和平民推广,并且不允许墨家之人做官,难不成还要害怕他们威胁到圣人的教诲吗?” 袁术一听觉得在理:“叔大言之有理,便依你之意,用其术而弃其道!” 推广《墨经》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起码制造巨石炮这个致命的诱惑,袁术就无法抗拒。 如今杨弘提出了解决的办法,袁术自然不再反对。 甚至如果事后有人反对,闹得厉害了,他到时候只要把杨弘丢出去祭旗,就能轻而易举地平息众怒。 袁术心里面算盘打得叮当响,他却不知道,在杨弘的眼里,只要袁术接受了这个提议,那么以后的事情发展,必然会脱离汝南袁氏的掌控。 思想这头猛虎,一旦冲破牢笼,就不会再轻易地接受桎梏和打压。 新野之战,让天下群雄为之侧目,曹操动用巨石炮迅速攻破城池的消息正在飞速扩散,在曹操的亲自“带货”之下,洛阳的《墨经》直接迎来了一波销售的高峰,这意味着大规模的技术扩散已成定局。 实际上,这正是王景所乐见的局面。 一个文明的强盛,最核心的根基,就是人口,而且不能是文盲饭桶,而必须是掌握一定技术知识,可以参与生产的劳动力人口。 王景自己一个人推动社会的进步,效率太慢了,那不如拿出一根鞭子,抽打各路诸侯的屁屁,驱使他们自己主动培养更多的工匠。 这样一来,等自己打败了天下群雄,就可以立刻获得大批合格的工匠,岂不美哉? 袁术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王景的计谋,他此时还沉浸在获得巨石炮技术的喜悦之中,手举青铜酒樽,与一众下属开怀畅饮:“接着奏乐接着舞!” 只见舞池里,身姿妖娆的舞姬摇摆柳腰,舞步曼妙,仿佛弱不禁风的雀鸟,在温暖的春风中翩然起舞, 丝足管弦之声,浮荡在耳边,弥漫在心头,现场顿时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前线曹操还在厮杀,刚刚攻下新野,袁术便自以为战局稳如泰山,半场开香槟了,仿佛不如此不能证明战争的胜利全赖他的英明领导一般。 宴饮持续到深夜,才曲终人散,而众人离开后将军府,乘坐马车回返自家。 “叔父,你怎的这么晚才回来?” “小亮,你还没睡啊?” 诸葛玄看着的侄子诸葛亮,笑意盈盈:“今儿叔父高兴,所以在后将军府多喝了两杯,这才回来晚了。” 说完诸葛玄还打了几个饱嗝,吐出一口酸臭的酒气。 前不久才刚满十一周岁的诸葛亮,个头长得比同龄人更为高大,站在那里便几乎与诸葛玄一样高了,而且他相貌堂堂,面如冠玉,完全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尤其是一双深邃如点星的双眸,仿佛古井一般,有着远超他年龄的成熟、稳重和理智。 三岁丧母,八岁丧父,诸葛亮不得已来投奔诸葛玄。 虽说诸葛玄对待他们兄弟姐妹几个都很好,但寄人篱下的生活,还是早早就让诸葛亮学会了什么是坚强和独立,也更能体会到世情冷暖。 诸葛亮亲自为叔父诸葛玄倒茶醒酒,然后对他说道:“叔父,你该回襄阳找刘荆州复命了。” 诸葛玄不解:“这是为何?我们这不是在南阳郡呆的挺好的吗?” 毫无疑问,诸葛玄其实并不想回去襄阳。 诸葛玄不久前还是刘表的属吏,他原本是奉刘表之命出使洛阳传达荆州概况的,奈何出发前获知了堂兄诸葛珪病逝,因此向刘表请求完成使命之后赴泰山照料诸葛圭的后事。 在获刘表的准许后,他出使去了洛阳,面见了刘辩。 可惜当时王景正在征战兖州,否则见到诸葛玄,肯定会想起从青州向着南方逃难的诸葛亮兄弟三人。 出使洛阳之后,诸葛玄便赴徐州照顾诸葛圭的遗孀及子女,其中就有诸葛亮的哥哥和弟弟,还有他的两个姐姐。 又因为袁术雄霸南阳,声势浩大,还承诺要推荐诸葛玄为豫章太守,因此诸葛玄便带着诸葛亮等人来到宛城投奔袁术。 要知道,豫章城位于鄱阳湖与赣江交汇处,是整个江西地区的地理要冲和行政重心,为赣江上最重要的城市,号称“华东大埠,自古富庶”。 在这个地方当太守,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肥差,随便过过手,都能吃得满嘴流油,简直是神仙来了都不换的好差事。 诸葛玄自然是心动了,因此不想回荆州去给刘表当什么属吏,跟坐镇一地的太守比起来,刀笔吏这样的小官,做着实在是没意思。 诸葛亮无奈,只能说出自己心中的见解:“叔父,袁公路败亡在即,再不走怕是就要难以脱身了。眼下叔父会去往襄阳,靠着以往的功劳和情分,大可向刘荆州讨个一官半职,若是等袁术战败之后再走,怕是悔之晚矣。” “你说后将军会败?这不能吧!” 诸葛亮从小就聪明,博览全书博闻强识,论学识甚至连诸葛玄都觉得自己有所不及,但诸葛亮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诸葛玄只当他是说笑:“这种话你以后别在外面说,不对,家里也别说,毕竟我还在后将军手下当差,这话若是被听了去,我们一家都得受到牵连。” 诸葛玄对着诸葛亮就是一顿耳听面命,希望他能够低调一些。但此刻生死攸关,诸葛亮也顾不得许多了,仍是极力劝说诸葛玄离开南阳这片是非之地:“叔父,还请听亮一言,此事绝非儿戏。” 诸葛亮一脸认真郑重的表情,深深感染了诸葛玄,他随即表情一肃,皱着眉头问道:“小亮,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自己的侄子有多大的本事,诸葛玄自然知晓,否则也不会费如此代价,费尽心思也要将他们兄弟姐妹五人带在身边照顾,这是指望着他们日后成才,能够光大诸葛家的门楣。 而瑾、亮、均三兄弟里,尤以诸葛亮最为才华出众,天资卓绝,因此对诸葛亮这个侄子的劝谏,诸葛玄并未因诸葛亮年轻便有所轻视。 只见诸葛亮此时神色恳切,语气笃定:“叔父,曹孟德仗着器械之威,虽能快速攻下新野,然推广墨学一事必定引得世家反扑。一旦后方失火,曹孟德便是兵断粮绝,转眼就是败亡的死局。袁公路此人好大喜功,生性骄肆,绝非能成霸业之明主,叔父宜早弃之,免得与之同殉。” “这……” 诸葛玄回想了一下来到宛城之后,看见袁术的所作所为,觉得这种人,当真是难以成事,和袁绍比差远了。 因此侄子诸葛亮的话,诸葛玄立马信了七八分。 之后诸葛亮又说道:“刘荆州一旦拿下许县,只需三五千精兵,就可阻断汝南至南阳的粮道,袁术军虽然兵力雄厚,可没了粮草,又有几分战力?不出两个月,我敢断定,袁术必被逐出南阳,晃晃如丧家之犬,届时叔父要如何自处?” 诸葛玄越听越是心惊,这些事情,他居然都没想到过,还要靠自己的侄子来提醒。而若非诸葛亮聪明机智,看出了局势不对,自己怕是真的要搭进去了。 什么豫章太守,那特么要能当得上才作数啊! 而袁术不过只是给他画了一张大饼,连配料都没给诸葛玄准备,最后这饼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进嘴里。 为了一张画出来的饼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这种事大可不必! “不行,吾等当尽快离开宛城才是。” 听完了诸葛亮的分析,诸葛玄顿时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袁术如此拉胯,他哪里还敢在汝南袁氏身上下注? 眼前偌大一座宛城,在他眼里更是犹如一个隆起的坟头。 再不走,那真就是要给袁术陪葬,一起给埋进黄土堆里了。 诸葛亮见诸葛玄终于下定决心,便又出言提醒:“叔父,就算要走,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急躁。袁公路气量狭隘,若是知道叔父你居然弃他而走,必然恼羞成怒派人追杀。不若先寻个理由,再想办法告辞。” “嗯,亮仔,叔父都听你的。” 夜深人静,许县的街头,因为宵禁而空无一人。 不多时,一道黑影绕至北门,乘坐吊篮悄悄入城,鬼鬼祟祟地沿着街道,一路走到陈家大宅的后门。 咚~咚咚~ 一短两长的敲了几下约定好的暗号,门总算是开了。 黑影摘下头上的兜帽,神色焦急,一进门便不停催促:“快,带我去见家主!” 不一会儿,被人从床上叫醒的陈宫随手披了一件罩衣便急匆匆赶到书房。 “陈贵,见过家主!” “可是有消息传回?” 陈宫语气冷然,虽然表面装作十分平静的样子,但内心早已慌得一批。 毕竟背叛这种事,若是失败,阖家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幸好陈贵这个家生子没让陈宫失望:“家主,我已亲自面见了江夏太守黄祖,他正率领三千兵马,轻装疾行,明日夜里便能杀到许县。” “善!” 陈宫听闻如此好消息,整个人亦是大喜过望,就连原本悬着的心此刻也终于放了下来。 有了黄祖这三千奇兵,又有自己安排好的内应,借着夜色夺取许县必可是手到擒来。 成功,近在眼前了! 书房中,陈宫睡意全无,开始做出一连串的安排和布置,将最信任的几位族人唤到跟前,对他们吩咐道:“原先埋下的暗子,现在都可以启用了。” “主人放心吧,北门的守城将领皆已被吾等重金收买。城中又有杨、于、叶等三家豪族愿意相应,区区一个曹仁,区区一千守军,又岂是吾等的对手?” 他们都是陈家培养出来的人才,自然愿意听从陈宫的命令,追随左右,纷纷露出成竹在胸的表情,他们认为自己这一方,已然胜券在握了。 然而陈宫终究是一个小心的人,他叮嘱道:“行百里者半九十,不可大意,此战若败,我东郡陈氏恐怕就要满门死绝了。” 一想到失败的后果,所有人都收敛笑容,神色为之肃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啊。 陈宫在暗处布局,欲断曹操后路,被留下镇守许县的曹仁,对此一无所知。 但是曹仁擅守,驭下极严,因此一千守军在他的指挥下,枕戈待旦,丝毫不敢大意。并且曹仁还派出了暗哨,在许县外围部下了相当多的眼线。 因此黄祖带着三千荆州兵,想要一举夜袭拿下许县的计划失败了。 他刚刚带兵走到外围,就被曹仁的暗哨发现。 许县城门,一名守卒看着南面燃起的黑烟,顿时惊叫:“是烽火狼烟,快敲响警钟,有敌袭!” 铛~铛~铛~ 嘹亮的钟声震动全城,奋武将军府,代替曹操镇守在这里的曹仁表情一阵愕然:“敌袭?难不成是元旭背信弃义,率军杀过来了?” 眼下的许县防备空虚,不过周围并无敌对势力,所以曹仁第一时间怀疑的便是王景。 虽与王景有几分交情在,但曹仁没有任何迟疑,只见他飞身上马,亲率十余名随从便直奔南门而去。 方至南门,便有人过来汇报消息:“都尉,南面十里之外,忽然出现大股敌兵向许县进发。” 还真有敌人来袭! 曹仁心中狂震,以手按剑,神色肃杀,语气也越发变得冰冷:起来“可知敌军有多少兵马,又归属哪一方势力?” “根据派出去的斥候汇报,敌军人数约有三千左右,其中三百骑兵,其余皆为步卒,领兵将领,应是荆州刘表麾下宿将黄祖。” 黄祖轻装来犯,却遇到曹仁安排的暗哨而提前暴露行踪。 眼见奇袭的计策失败,黄祖索性也不再隐藏身份,直接打出了荆州牧刘表的旗号,想要以此来震慑敌人,同时也是向陈宫发信号,让他赶紧策反许县内的世家和豪族。 曹仁手中不过数百杂兵,面对来势汹汹的黄祖也是颇感头疼,就在曹仁琢磨着要怎么击退敌军的时候,黄祖已然兵临城下,开始封锁官道。 面对黄祖这位安陆黄氏出身的名门之后,曹仁不敢大意,赶紧名人闭锁城门,同时他也点齐兵马,整军备战。 许县乃曹操大本营所在,更是唯一的地盘,不容有失。(本章完) 第236章 曹操惨被偷家 许县,南门。 曹仁身披宝甲,腰配名剑,亲率士卒登上城楼,已然做好了迎战黄祖的准备。 曹氏宗亲之中,曹操兵法第一,曹仁紧随其后,尤其擅长防守作战,因此即便面对黄祖的优势兵力,曹仁也有信心据城而守,拖到曹操率军回援。 然而让曹仁所料未及的是,南门的战斗还未打响,北门便传来了噩耗。 “都尉!大事不好了!城中有豪族反叛,杨家家主杨译与敌军里应外合,亲自率领四百家丁打开了城门,引敌兵入城!” “你说什么?” 曹仁闻言是既惊且怒,随即愤然大骂:“杨译这老匹夫!” 北门一开,刘表军蜂拥而入,防守一方顿时军心大乱。 曹操军主力皆在前线,留在许县除了少数精锐之外,其余都是老弱病残。若是能依托城墙便也罢了,如今城池被人里应外合一举突破,曹仁深知以自军的实力此刻根本守不住许县,所以只能先退而求其次,保住曹操的家眷。 眼见情势危急,曹仁果断下令:“快去通知丁夫人,同时我军也要做好突围的准备!” “是!” 周围有百余名士卒齐声应诺,他们衣甲鲜亮,身材壮硕,哪怕面对如此局面也仍视死如归,不离不弃,显然都是曹家的死士。 而率领这些死士之人,和曹仁一样都是出身谯郡曹氏一族的家将,因此在这种时候也依旧保持着极高的忠诚度,愿意生死与共。 奋武将军府,听到许县已被破城,府邸中的女眷顿时被吓得容失色,哭哭啼啼乱成一团。 在此危急存之秋,一介女流且手无缚鸡之力的丁夫人挺身而出,尽显大妇风范。 只见丁夫人腰杆挺得笔直,凤眸含怒,厉声大喝:“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都给我闭嘴,不许吵!” 这一声喝令,顿时让场面安静下来,不少人都畏惧地看向丁夫人。 要知道丁夫人可是曹操正室,男主外女主内,曹操不在之时,家中自然由她这位大妇做主。 还好丁夫人也确实担得起这样的大任,她在危急关头展现出了一位有魄力有威严的领导者应该具备的品质,成功安抚住了人心。 丁夫人出身名门,丁家与曹家世代联姻,当初丁夫人嫁给曹操的时候,曹操另有原配刘夫人,刘夫人生二子一女,其中就有长子曹昂。 刘夫人死得早,儿子曹昂便由丁夫人抚养,被她视如己出。 丁夫人凤目一横,俏丽明媚的面容上此时却是充满了威仪,在曹府全家上下惶恐不安没有主心骨的时候,她挺身而出,开始料理内外事务。 先是安排仆人收拾能够转移的高价值财物,随后安排家丁取来武器和铠甲武装自己。 甚至就连丁夫人自己,也穿上了皮甲,手持长剑,以示死战的决心。 种种举动,很快就让队伍中的人心安定下来,慌乱的家眷和仆人,也都找到了主心骨,开始围绕在丁夫人左右,听从她的指示。 年仅十六岁的曹昂,受此鼓舞,直接站了出来,向丁夫人主动请缨:“娘亲,孩儿也想披挂上阵,保卫家人。” 曹昂是曹操长子,虽非丁夫人所生,却从小就受丁夫人照顾,两人比亲母子还要亲密,此时见曹昂愿意出来肩负起保护家人的责任,丁夫人既是欣慰,又有些不舍,但还是点头应允:“好,但答应娘亲,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孩儿明白!” 得到卞氏的准许,曹昂非常高兴,他从小就崇拜自己的父亲曹操,想要像父亲一样优秀,文韬武略无所不精。 在曹操决定参与天下争霸之后,曹昂更是每日勤练武艺,研读兵书,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为了父亲的霸业而征战沙场,名扬四海。 “大哥加油!” 曹昂身后,年仅四岁的曹丕,被此时还是侧室的卞夫人抱在怀里,依旧不忘举着拳头,奶凶奶凶地给兄长加油打气。 “哈哈,二弟安心便是,昂必会护住众人周全!” 曹昂握紧了拳头,此时的他,正是热血青年的年纪,心中对未来充满着光明的想象。 丁夫人等人离开曹府,按照计划,向着东门进发。 半路上,遇到了好几股乱兵,都是城内趁火打劫的贼人,靠着府中一些上过战场的家丁,很轻易就将他们杀散,并且抵达东门。 曹仁这时候也整顿兵马,前来接应。 军情如火,来不及请礼问安,曹仁刚一见面就催促道:“北门已破,城中乱起,我们赶紧趁夜出城,怕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丁夫人也是识大体的人,知道眼下的局势,对自己这一方是何等不利,因此也不矫情,带着人就跟在曹仁身后,从东门撤离。 然而半道上却依旧是被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原来是杨译带着黄祖杀进奋武将军府的时候,搜遍整栋房子,都没找到曹操的家眷。 路上随便抓了几个人追问,当即知道是丁夫人她们是从东门离开。 而有杨译这个地头蛇亲自带路,黄祖自然轻而易举地追了上来,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丁夫人,厉锋校尉,你们这是要往哪跑啊?” 杨译带着族中的家丁,如同拦路虎一样,挡在了丁夫人和曹仁等人的面前。 曹仁看到杨译,怒火瞬间从双眼中迸射而出:“杨译,你这卑鄙无耻的老匹夫,我家主公平日里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背主而降,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待我不薄?” 杨译圆滚滚的脸上,此刻却是写满了阴霾:“你倒是说说看,他曹阿瞒如何待我不薄了?就因为他许给我们杨家几个不入流的小小官职吗?我呸!好像我们杨家希罕一样……” 曹操在许县,学着王景的改革措施,大搞军屯,同时招纳寒门人才,限制世家和豪族,甚至还大肆推广墨学,保护工匠、平民和富农的利益。 这些施政举措实实在在地增强了曹军的战斗力,同时也让大量平民阶层出身的士卒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所以他们积极踊跃参军入伍,愿意为曹操卖命。 然则此举却被许县的世家和豪族所不喜,毕竟官职向来被他们视为禁脔,岂能容忍被一群泥腿子所染指? 而屯田之策,更是大大伤害到了世家和豪族的切身利益,毕竟他们就是通过土地和粮食来控制人口,掌握权力。 现在曹操大搞屯田,招募流民,开垦荒地,世家和豪族还怎么对流民肆意压榨? 曹操都把荒地给开垦了,他们还怎么组织流民扩大自家的田产? 一来二去的,陈宫在暗地里只是稍微怂恿了一番,就有不少世家和豪族群起响应,要推翻“无道”的曹操。 而这其中,杨译是最为积极的一个。 因为他想趁机吞并曹操在许县的势力,就算不能全部吃下,至少也要吃最大的那一份儿,为此杨译在黄祖面前表现得极为卖力,甚至不惜亲自带队过来追击。 只要俘虏了眼前丁夫人等曹操的府中内眷,他杨译立刻就是大功一件,还怕抱不上荆州牧的大腿吗? “上,给我抓活的!” 杨译很是得意,笑声逐渐张狂。 曹仁深知此刻却不可恋战,否则被黄祖的主力追上,在场的所有人,一个都走不脱,因此直接下令:“我率精锐在前突围,还请诸位嫂夫人跟在仁之身后,能跑几个是几个!” 丁夫人手握剑柄,郑重地点头:“叔叔你去吧,我带人在后面跟着!” “杀!” 曹仁亲自率领三十余名骑兵列阵在前,这些骑兵全身皆披挂重甲,手持长矛,浑身煞气升腾,勇猛而好战,正是曹操有感王景麾下并州甲士的强悍,而着手组建的精锐部队虎豹骑。 虎豹骑的成员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悍勇之士,平日里好酒好肉养着,还传授功法,供给奇珍,因此不仅一个个体格雄壮,而且武功高强,至少都有武道一境的修为。 只见两军阵前,曹仁一马当先,沉声一喝:“八门,开阵!” 名剑青釭应声而起,环绕曹仁周身,以一化八,顿时八道剑影咻的一声没入地面,消失不见。敌人不知虚实,很快便踏入剑阵范围,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八门之中的伤门。 伤门居东方震宫,五行属木,震卦主动,动则易伤! 踏入伤门的敌人顿时发出一声声惨痛哀嚎,被雷之剑气所伤,肺腑如遭针刺,痛得他们骨肉酥麻,满地打滚。 而曹仁身边的三十余名虎豹骑也趁机扑杀上去,如同一把锐利的尖刀,只一次冲锋,就刺穿了杨译所部之阵线。 随后步兵掩杀,成功冲开一道缺口,让丁夫人她们得以通过。 “快跟上,不要磨蹭,不要掉队!” 人群中,丁夫人手持长剑,英姿飒爽,也正是因为有她在,曹军的士兵战斗更加奋勇,而曹府的家眷,也没有生出乱子来。 众人很快穿过杨译的阻挡,继续逃往陈王刘宠的地盘。 而曹仁则是留下断后,再次施展八门剑阵,阻拦追兵。 《八门金锁》乃鬼谷子所创,既是阵法,也是武功,曹仁领悟其中精髓,将其融入自身的剑法之中,以剑气布阵,能引地脉之力为己用,借山川之势,威力极为不凡。 若非要护住丁夫人等曹操家眷,凭曹仁的实力,那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一时之间,八门剑阵如同一道铜墙铁壁,阻挡在追兵面前,让杨译难越雷池一步。 虽有曹仁断后,丁夫人等人跑没多远还是被一支两百人左右的荆州轻骑给黏上了,带队之人还是黄祖本人。 看到队伍之中有不少女眷和孩童,黄祖当即大喜:“哈哈,真是上天眷顾,这黑灯瞎火的,居然被我捞到一条大鱼。” “贼人来袭,这可如何是好啊?” 丁夫人身后,一堆府中的女眷和仆人全都六神无主,神色惊慌。 如今曹仁不在身边,凭她们这些女流之辈,又要如何抵挡眼前的强敌? 绝望的情绪,开始弥漫在所有人的心头。 两千骑兵,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道催命符。 危急时刻,还是曹昂站了出来,抱拳对丁夫人说道:“还请母亲尽快带着众人离开,父亲如今不在,只有母亲能主持大局。” 很显然,曹昂打算亲自留下为众人断后,而他若留下,面对来势汹汹的大人,怕是要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了。 丁夫人默然不语,心中显然万般不舍。 要知道曹昂的生母是曹操的原配刘氏,但由于生母早死,曹昂从小由丁氏抚养大,丁夫人没有孩子,是以将曹昂视若己出。 历史上,曹操因为自己在宛城的风流韵事而害死曹昂,养母丁夫人得知曹昂战死后悲伤痛哭,她甚至还大骂曹操:“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从此我没什么可留恋的!” 骂完之后,性情直率的丁夫人便怒而回其故乡,曹操曾亲自回丁夫人之故乡找丁夫人,抚摸丁夫人的背软语相求:“我们一起坐车回家,好不好。” 可丁夫人默不作声,曹操走到门前再问:“跟我回去,行不行?” 丁夫人依旧默不作声,二人关系从此断绝。 从这件事情上,就看得出来丁夫人与曹昂不是母子胜似母子,丁夫人这真是待曹昂如亲儿子一般。 而此时此刻,曹昂要出战,甚至战死的可能极高,丁夫人怎能答应? 曹昂看着丁夫人,眼前的女人,虽然只是养母,但从小照顾他,呵护他,和亲生母亲也没什么区别。 哪怕只是为了丁夫人的安危,曹昂也知道眼下他这个做儿子的必须挺身而出,扛起重任。 因此曹昂一狠心,不去看丁夫人目光中掩盖不住的哀求和不舍,对丁夫人说道:“母亲,带着人走吧,快!” 丁夫人双眼噙着泪,咬着银牙断然下令:“我们走!” “哈,想跑?问过我了吗?” 黄祖率领二百骑兵,也不着急动手,像是猛兽戏耍猎物一样,仗着机动性围绕在四周,徘徊监视。 看到曹昂带着一百多人列阵迎向自己,黄祖骑在马上,捏着胡子,顿时发出一声冷笑:“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就敢留下断后,曹孟德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但是想要拦住我,你还嫩了点,给我杀!” 黄祖一声令下,骑兵顿时开始绕到侧面开始冲杀。 曹昂虽有勇气,但终究不是沙场宿将,没有经验,加上年纪尚浅修为远不如黄祖这样的沙场宿将。 麾下的曹府家丁,除了几个上过战场,有实战经验的老兵,其余不过是些奴仆和护卫,不通战阵之术,结阵已经很勉强了,更不用说临敌变阵。 直接被黄祖一个骑兵侧翼冲击,立刻溃不成军。 “哈哈,果真是不堪一击。” 黄祖大笑,率领麾下的荆州轻骑,来回冲杀,很快就消灭了曹昂的这一百多人,将人杀散。 在一堆尸体中,黄祖命令手下寻找曹昂。 “大人,人找到了,还没死。” 被人从尸堆中拽出来的曹昂,已经昏迷,但留着一口气在。 这位可是曹操的长子,黄祖心情大好,当即下令:“带上他,小心照料,死了可就不值钱了。” 若非眼下还要继续追击丁夫人,黄祖甚至想赶紧找个郎中给曹昂治疗伤势,免得他被俘虏之后死掉。 一个活着的人质,可比一个死掉的筹码更有价值。 “继续追,别放跑了这些曹贼的家眷!” 黄祖带着二百骑兵,继续开始追击,势要将曹操的家眷一网成擒,以此来向刘表邀功,换取赞赏和升迁。 如今天下纷乱,稍微有点野心的人,都各自追随明主,欲闯出一番名堂,也好日后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黄祖出身江夏安陆黄氏,而黄氏一族,又是显赫一方的世家名门,祖上出过名臣黄香,还有当朝太尉黄琬。刘表出任荆州牧之后,便重用地方豪族势力,黄祖出正是因此而得以出任江夏太守。 此次出兵许县,也是黄祖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因此他心头火热,十分迫切需要一份大功,来奠定自己在刘表阵营中的地位。 而丁夫人等人,毫无疑问就是一份天大的功劳! 轰隆隆~ 二百余骑兵,沿着官道一路追击,马蹄声如雷滚动,很快就追上了行程较慢的曹府车队。 带着女眷和孩子,车队根本就跑不快。 丁夫人脸色苍白,虽强自镇定,但眼下的情势,依旧让她心中弥漫绝望。 甚至看到黄祖杀来,丁夫人还以为曹昂已经战死,心中更是对曹操充满了愧疚,只因为她答应过要看顾好这个家,却没有保护好曹操的儿子。 就在丁夫人等人绝望之际,忽然北面传来轰隆隆的马蹄声,似有大股骑兵靠近,声势浩大,杀气腾腾。 只见夜幕下,月明星稀,三百骑兵身披黑色重甲,带着狰狞的头盔和面罩,浑身上下煞气横溢而出,仿佛一群凶悍的洪荒猛兽,踏过尸山血海,汹涌而来。(本章完) 第237章 嫂夫人快跟我回家 三百黑甲骑士,仅仅发动了一次冲锋,便成功击退了黄祖所部追兵,随即便将丁夫人等人护在身后。 数百人身披甲胄,寂然无声,惟有肃杀的眸光在面甲的细缝中透出,在冷冽的月色上气机森然。 黄祖眼见对手竟然这般训练有素,心中无比震惊。 他来之前可从未听说过曹操麾下还有这样一支可怕的精锐骑兵驻守在许县,别看三百余骑似乎数量不多,可眼前的这支铁甲重骑装备精良,胯下战马更是格外神骏,两项叠加之下,简直是敌人的噩梦。 或许只需再来几次冲锋,自己带出来的数千荆州兵便会被敌人的铁蹄踏个粉碎。 此时此刻,黄祖心中惊疑不定:“主公不是说这曹孟德连兵士都养不起了,天天都得派人挖野菜充饥的吗?他哪来这么多钱,武装得起这样一支重甲精锐?” “来将可敢通报姓名?” 敌我未明,黄祖不敢贸然发动攻击,以手按剑,试探着问了一句:“可是陈王殿下驾到?” “呵呵,陈王?我家主公乃是帝朝卫将军!” 玄鳞十二卫齐声一吼,声震数里,而听闻王景大名的黄祖,更是当场便被吓得心脏狂跳,面露骇然之色。 不仅仅是他,就连身后的荆州骑兵也人人闻王景之名而色变,心中惊惧不安,开始萌生退意。 祁侯王景的威名,即便是远在荆州,众人也是耳熟能详,如雷贯耳。 河东平乱,洛阳诛董,虎牢关外大胜诸侯联军,之后又夺取兖州,用鬼才郭嘉之计谋,挫败了袁绍夺取冀州的野心。 如此智勇双全猛人,谁愿意与之为敌? 两军阵前,王景越众而出,摘下头盔抱在怀里,身后火云披风迎风猎猎而响,只见在月光的映照下,他俊朗刚毅的面庞显露真容,浑身散发出的滔天霸气:“黄祖,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从我眼前消失。” 王景目光蔑视,丝毫没把黄祖放在眼中。 “你!” 黄祖好歹也是江夏名门,安陆黄氏之后,哪怕面对刘表之时,亦颇得礼遇,何时被人如此呼来喝去过? 他刚想说几句场面话,却听王景一声冷笑:“敢说一个‘不’字,我要你人头落地。” 平淡的语气,却是杀机森寒。 黄祖只是用听的,就已经手足冰凉,他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当即下令:“撤兵!” 然而这时候,丁夫人却开口了:“等等,昂儿在哪!?” “啊,这……” 黄祖下意识看了一眼身后,曹昂正被他的某个亲兵困在身后,依旧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映着火光,丁夫人却是一眼认出了她的养子,大声哭喊道:“昂儿,昂儿你怎么了?” 王景这才知道,曹操的长子曹昂被黄祖活捉了。 既然要救人,那当然要救到底,因此直接带着玄鳞十二卫上前拦下黄祖:“人放下,你可以走了。” “王元旭,你不要欺人太甚!” 黄祖怒极,手按剑柄,一副不堪受辱的架势。 抓不住丁夫人等人,在刘表那里已经很难交差了,若是再放走曹昂,他岂不是要空手而归? 这种事,无论如何黄祖也难以接受,他刚刚投奔刘表不久,若是不能立下功勋,日后如何加官进爵? 眼见黄祖犹豫,王景冷然一笑,威胁说道:“想清楚,功劳和你的命,到底哪个更重要。” 王景双眸如剑,锐利的视线就这么落在了黄祖的脖颈之上,让他有种被刀尖划过肌肤的战栗感,连呼吸都为之停滞。 对死亡的恐惧乃是本能,黄祖挣扎了片刻,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怒吼道:“放人!” 曹昂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然后黄祖目光带着怒火,死死盯着王景。 王景却无视了黄祖的愤怒和恨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滚吧。” “哼,我们走!” 黄祖带着手下,夺路狂奔,生怕王景反悔。 跟着一起出战的蒋钦,这时候才上前询问说道:“主公,黄祖乃荆州刘表麾下大将,更是江夏太守,何不趁此机会,在这里将其斩杀,以断刘表一臂?” 而王景则显然对此另有打算:“黄祖能耐有限,而刘表麾下其实还有其他猛将,比如刘表的从子刘磐,作战就极其勇猛,冠绝长沙六县。除此之外,还有同样出身安陆黄氏的老将黄忠,亦非等闲之辈。如今黄祖这样的庸才窃据高位,这些猛将才难以出头,我若杀了黄祖,那我不成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蒋钦瞬间明白,恍然大悟道:“难怪要放黄祖回去,若是在这里杀了他,反倒是给了刘磐和黄忠等人出头的机会。主公果然深谋远虑,让人拜服!” 这句话并非马屁,蒋钦是真的佩服。 能够在如此危急的战场上,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将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并且想到了最优的解决办法,王景的智谋,确实让蒋钦敬服不已,觉得追随一个这样的主公,未来前途光明。 而不杀黄祖,还有一个原因,王景没打算帮刘表清除荆州的弊政。 黄祖这种人占据高位,代表着荆州的世家和豪族,依旧掌握着大量的权力,他们的存在,才是对刘表最大的掣肘。 杀了黄祖,王景什么利益也得不到,反而帮助刘表清除荆州军的一处山头,让他能够从容的安排自己人接管安陆黄氏所代表世家势力,到时候兵权集中在刘表手里,任他驱策,南方恐怕就要起乱子了。 这等赔本的买卖,王景自然是不肯干的。 在赶走了黄祖之后,王景便将曹昂还给了丁夫人。 今年刚满三十岁的丁夫人,并不显老,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她,皮肤白嫩腰肢纤细,姿容俱佳,是个风韵十足的美妇人。 见王景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丁夫人心中忐忑,却又不得不上前见礼:“妾身见过祁侯。” “哈哈,嫂嫂快快请起,我与孟德兄一见如故,可谓人生难得一知己。他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其妻儿,吾当养之。” 说这话时,不知为何,王景心中充满了恶趣味。 丁夫人也听得浑身不自在,但又实在听不出有什么问题,因此只能陪着笑脸:“那妾身在此先谢过祁侯的大恩大德了。” “如今许县兵危战凶,内有豪族作乱,外有强敌偷袭,实非久留之地,不知嫂夫人可愿随景去陈留暂时安顿一些时日?” 王景发出邀请,倒是诚意满满。 丁夫人听完之后,心中略微犹豫,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下来:“既然祁侯盛情相邀,妾身岂敢拒绝,以后多有叨扰了。” “嫂夫人客气了。” 王景早就知道,丁夫人其实没得选。 距离许县最近的势力,只有陈王刘宠。 而陈王刘宠虽然与陶谦走得很近,但终究没有与袁术正式结盟,而且多次拒绝为袁术提供钱粮,双方关系一直不睦,就差没直接火并了。 而曹操与袁术暗中联手,陈王刘宠必然不会给曹操的人什么好脸色看。 若非病急乱投医,丁夫人也不愿意去陈王刘宠那里碰运气。 反倒是王景这边,虽说此前双方曾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但私底下曹操对王景却是十分佩服,每次提及都赞不绝口。 所以眼下这种情势,丁夫人也更愿意相信王景多一些,毕竟曹操在洛阳时,就一直与王景交好,双方可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 就这样,丁夫人接受了王景的邀请,带着府中家眷,向北面陈留郡的方向进发。 有王景亲自护送,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小毛贼敢来找麻烦。五天之后,丁夫人等人终于抵达陈留城,入城的那一刻,她们紧张不安的心情,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 南阳郡,朝阳县城。 旭日东升,晨风吹过大地,只见斑驳的城墙上,有大片焦黑的痕迹,似乎在无声讲述着不久前的战事是何等激烈。 自拿下新野之后,曹操继续挥军南下,又攻占了朝阳,不断向襄阳和樊城逼近。 而在后方,袁术亲自率领五万大军,前来助阵,双方如今合兵一处,剑指襄阳,只待襄樊一破,便可称霸整个荆州,到时候坐南望北,未必没有稳定天下的可能。 曹操此刻也算是稍微走出了一些王景留给他的阴霾,眉宇间也变得意气风发起来,看着行军地图自信地说道:“我已下令工匠就地取材,待制造足够多的投石机,襄阳城坚,我亦能一举破之!” 加了杠杆配重原理的投石机,在冷兵器的时代绝对是攻城的战争利器。 任何坚固的城墙,在这种战争兵器面前都不堪一击,大不了二击三击,只要持续轰炸,再强大的乌龟壳也迟早要被砸个稀碎。 而掌握了这种大杀器的曹操军,原本让人谈虎色变的攻城作战,此时也变得极为轻松,只要开战之前,将投石机在城外一字排开,任何不断轰击。 傻瓜式的操作,却简单粗暴,效果拔群。 不用再去堆人命蚁附攻城,甚至大军还可以好整以暇,坐等城内守军在投石机的浩大声势下瑟瑟发抖,丧失军心士气。 等城墙被轰出一道豁口,就鱼贯而入,展开一场大屠杀。 曹操军就是这么攻破新野的,他们也是这么攻破朝阳的,接下来,他们还要继续进击,直至拿下荆州。 “主公,待我军进入襄阳,看刘表那个老匹夫要如何跪地求饶,哈哈哈哈。” 曹操身边,曹洪、夏侯渊和夏侯惇等一众将领,也是喜形于色,纷纷开口大笑。 在他们的内心之中,仿佛胜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 只可惜快乐总是短暂的,襄阳还未攻破,一封从后方传来的告急信函便让曹操如坠冰窟:“许县失陷!” 求援的人,是一位曹仁的亲兵,看他蓬头垢面一副流民逃难的狼狈模样,就知道他这一路走来没少吃苦头。 杨译伙同黄祖,以里应外合之策拿下许县的消息让曹操怒不可遏,只见他额头上青筋毕露,这是愤怒,但眼神深处,更多的却是恐惧。 大军在外,后方被袭,这意味着什么,曹操精通兵法,又岂会不知? 可以说,这个消息一旦传开,自己身边的军队立刻就会哗变,尤其是一家老小都在许县的士卒。 不行! 这个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 曹操也是个狠人,立即就想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去做,当即大喊:“来人,此人胡言乱语,给我把他拖出去砍了!” 辛辛苦苦冒死跑来报信的亲兵,听完曹操的话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当即哭喊:“将军,我说的是实话啊!我说的是实话啊!” 就是因为你说的是实话,才要杀你啊! 曹操面无表情,心中愈发狠戾,要做大事,最忌妇人之仁,当初决定参与争霸天下之时,他便已经告诉自己要有一副铁石心肠,此刻哪怕知道眼前的曹仁亲兵忠心耿耿,他也丝毫没有犹豫:“把这人嘴巴堵上,免得他又胡说八道。” “放开……唔……唔唔……” 这个连名字都来不及说出的曹仁亲兵,被嘟着嘴巴,拉出营外,目光满是愤怒,不解和绝望。 随后咔嚓一声,身首异处。 “将军,人已伏诛。” “嗯,没事了,下去吧。” 曹操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出手果断,斩杀了这位来自后方的求援之人,很快就稳住了前线的军心。 营帐里,再次只剩下曹洪、夏侯惇和夏侯渊三位军中高层。 曹洪走到曹操身边,表情焦虑地说道:“主公,此事瞒不了多久的,吾等要早做打算才是。” 许县已经陷落,这意味着来自后方的粮草彻底断绝,虽说可以由袁术提供,但是这个消息确实难以隐瞒多久,很快就会暴露。 “能多瞒一日,就多瞒一日吧,否则军心一散,兵败如山倒,吾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曹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所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稳住军心,然后趁着消息还未传开找好退路。否则士气一旦崩溃,城中守军趁势发起反击,自己要如何抵挡? 而让曹操头疼的是,眼下自己究竟该投奔谁? 曹洪建议:“投奔陈王刘宠如何?” 曹操摇头:“不妥,刘宠身边已有国相骆俊,不会真心接纳我军投靠,更何况陈国领地紧挨着陈留,要直面王元旭之兵锋,吾等过去投奔,岂不是自投罗网?与其费这劲儿,我为何不直接投奔元旭呢?一步到位,省得麻烦。” 曹洪又建议:“那不如投奔刘表如何?” 曹操依旧摇头:“不妥,刘景升看似坐拥荆州,实则被当地的世家和豪族所控制,我去投奔他,岂非猛虎入闸,自囚于牢笼之中?更何况我军在新野屠城,整个荆州都对我军极为敌视,真要去了,怕是有去无回。” 虽然败亡的危机近在咫尺,但哪怕都火烧眉毛了,曹操的头脑依旧相当的清醒和冷静,没有为求活命而病急乱投医。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保持冷静,要思考利弊,权衡得失。 曹洪无奈,索性说道:“再不然,干脆投了袁术算了。” 曹操此时正与袁术合作,虽然是有求于人,但至少地位是盟友而非下属。 但一旦投靠,就是定下主仆的名分,意义将完全不同。 曹操想了想,表情凝重,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袁公路自顾不暇,吾等前去投奔,难道要给他陪葬吗?还是不妥。” 许县被攻破,就相当于一把刀子,砍在了豫州汝南郡和荆州南阳郡之间,斩断了两地的运输补给路线。 袁术的粮草供应,大部分还是依赖汝南袁氏的世代积累,所以才能在许多诸侯都是穷鬼和苦哈哈的时候,他却能够大肆征召兵士,挥金如土。 没办法,家里有钱有粮,就是能这么任性! 可一旦补给线被断,袁术也要立刻被打落凡尘,至少这南阳郡他是彻底待不下去的。 而失去了南阳郡的袁术,曹操就算过去投靠,也是跟着一起做丧家之犬,没地盘没人口,还得防着袁术为了找补损失对自己下黑手。 这又何苦来哉? 所以曹操绝不可能现在去投奔袁术,那是最蠢的选择,还不如向刘表投降呢。 “唉,眼下的局面,该如何是好?” 曹操满脸惆怅,神色无尽迷茫。 曹洪则是气闷不已,赌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不成要吾等去投奔那王元旭不成?” 这本是置气的一句话,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操闻言双眼瞬间一亮,恍然大悟:“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夏侯渊和夏侯惇大惊:“主公,此戏言否?” “良禽择木而栖,我与元旭相交莫逆,虽然有过争斗,可情分还在,如何不能去投奔于他?” 曹操越想越觉得现在去投奔王景,是所有最坏的选择里,看起来最不坏的那个。 他苦笑着解释道:“再者而言,吾等如今可还有别的出路吗?后路被断,前路未开,一旦撤兵便只能退守新野,坐困愁城,自限死地。”(本章完) 第238章 连夜提桶跑路 曹洪、夏侯惇和夏侯渊三人在仔细听完曹操对当前局势的分析之后,虽然心有不甘,也很想出言反驳,奈何仔细一盘算,他们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想不到该如何反驳才好。 没办法,曹操方才的言论已经揭示了残酷的现实,如今曹操军已经再无其他更好的选择了。 军情如火,四人经过商议,很快便做出了决定,打算等袁术大军一到,就立刻闪人,把袁术丢在朝阳这里阻击刘表的追兵。 而曹操正聊到袁术,袁术就到了、 有士卒来报,说袁术已经抵达朝阳城外。 一听自己要等的冤大头来了,曹操也是心中暗喜,当即带着曹洪他们出去迎接。 朝阳城外,袁术排场极大,可谓是出从华盖,入侍辇毂,就连随行的仪仗队都一个个华服罗衣,那叫一个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出巡呢。 明明是出来行军打仗的,袁术却这般做派,整得跟出来郊游似的,让在前线一直拼命的曹操军诸将大为不满。 曹洪脾气暴躁,见袁术这等招摇过市便忍不住低声骂道:“这仗都还没打赢呢,袁公路就开始摆起谱来了?他以为他是天子吗?” 曹操眼神示意曹洪别乱说,省得坏了大事。 曹洪虽然暴躁,却也知道事情轻重,当即闭口不言。 曹操主动上前迎接袁术的车架,先是正了正衣冠,随后语气恭敬地问候说道:“后将军要来,怎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操提前派人洒扫一番,再摆下宴席,盛情款待才不至于失了礼数啊。” 袁术见曹操摆出如此谦卑的姿态,说出的话更是合自己心意,当即心怒放地大笑:“孟德有心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啊。” 曹操脸上带笑,心里却是冷笑:“你这蠢货劫数将至,有没有下次还不好说呢。” 鄙视归鄙视,曹操做戏做全套,当即将袁术接到城中,然后大宴宾客,以表现自己对袁术的恭敬和顺服。 袁术这个草包,根本不是曹操这位影帝对手,直接就被哄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倒是袁术身边的主簿阎象,却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他眉头一皱,怀疑曹操必有图谋。 果不其然,曹操说了一堆好话,将袁术高高捧起之后,便趁机提出了要求:“后将军,我军在前线厮杀,粮草消耗甚巨,如今你我都是盟友,同处一个阵营之中,可否伸出援手,支援一二?” 听到曹操伸手讨要粮饷,袁术顿时酒醒了三分,而原本迷蒙的眼神也迅速恢复了清明,似笑非笑地看向曹操,开始推脱起来:“孟德有所不知,钱粮之事,术也很难办啊。” 袁家四世三公,为了今日的局面早有准备,但积蓄再多,也有挥霍完的一天,因此袁术没打算答应曹操。 坐在袁术身边的阎象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家主公难得英明睿智了一会儿。 哪想到曹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故意咬着牙对袁术说道:“后将军,你若肯支应我军一部分粮草饷银,我愿意将手里的投石机,全部让出。” “孟德此话当真?” 袁术惊得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曹操,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二傻子。 要知道这次出兵之前,袁术暗中就已经对曹操手里的投石机十分眼馋了,而在来的路上,他也一直琢磨着要用何种手段,偷也好骗也好,反正必须得从曹操手里把山寨版的巨石炮给搞到手。 袁术还生怕价码谈不拢,自己会被曹操严词拒绝,毕竟这样的攻城利器,傻子才会卖啊。 没想到曹操却还真是一个傻子,居然为了区区一点粮草,就把投石机这样的王牌都丢出来当筹码了。 袁术正想答应,阎象却跳出来阻止:“主公不可,我军亦有《墨经》,想要获得巨石炮,只需下令工匠仿制就可,何必费如此代价呢?” 阎象认为曹操居心不良,就不该答应给他钱粮。 甚至在阎象的眼中,文韬武略皆为当世翘楚的曹操乃人中龙凤,他的存在对袁术威胁很大。内有陈宫这样的超一流顶级谋士,外有曹仁,夏侯惇和夏侯渊等诸多猛将豪杰,自身更是能文能武。 若非曹操兵少,又历经几次大败导致缺钱缺粮,否则早就困龙飞天,虎踞一方了,岂会沦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所以阎象坚决反对此事,袁术听见麾下谋士极力劝谏,心中也有几分动摇。 曹操心中暗恨阎象坏了自己大事,但他不疾不徐,继续劝说袁术:“阎主簿此言差矣,研读《墨经》,根据原理绘制图纸,乃至将巨石炮制作完成,这些都需要时间。而眼下大战在即,远水解不了近渴,后将军应当尽力把握当下才是。” 一听曹操这话,袁术心中细想,觉得很有道理。 自己一路跋山涉水而来,自然是要速战速决才行,而攻打襄阳和樊城这样的天下坚城,当然是手上握有越多的底牌越好。 尤其是巨石炮这等攻城武器,更是要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阎象还想再劝,奈何袁术心意已决,最终还是遂了曹操的意。 就这样,曹操拿到了能解他燃眉之急的粮草,回去后更是立即召集众将,宣布道:“明日傍晚,吾等就秘密集结主力,入夜后拔营退兵。” 曹操的想法很简单,借着夜色的遮掩,撤出战场,直接把队友卖个干净。 反正现在手里有了粮草,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此时袁术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曹操会配合他一同进攻襄阳,夺取荆州。 结果第二日一早,袁术召集麾下大将纪灵、李丰,还有雷簿等人,陈列大军于野,摆开架式准备攻打樊城。 大军浩浩荡荡,袁术乘坐车辇,头顶华盖,一脸意气风发的表情:“哈哈哈,刘景升,敢与我汝南袁氏为敌,你取死有道!” 阎象冷着眼看向曹操:“奋武将军,攻打樊城可是大功一件,你不自请先锋,彰显实力吗?” 曹操知道这是阎象故意在找自己的茬,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自己马上就要跑路了,自然不肯这种时候派兵攻城,虚耗家底。 但为了避免袁术起疑心,曹操只好找了个理由推脱道:“我军已连下新野和朝阳二县,此时犹如强弩之末,其势难穿鲁缟,须休整数日方有气力继续作战。” 对于曹操的话,阎象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根据他搜集的情报,曹操军攻破新野和朝阳,主要是投石机在发力,军中的士卒并未经历过几次惨烈的攻城战斗。 无论是士气还是体力,都保持在相当完美的状态。 心中本就对曹操有成见的阎象,此刻见曹操如此推脱,当即对他冷嘲热讽:“奋武将军这是想要保存实力吗?” 袁术一听这话,顿时有点不爽,目光直勾勾地看向曹操:“孟德,可有此事?” 曹操此前一直都是袁绍的人,和袁术的关系从以前开始就不太好,所以袁术对他根本谈不上信任,甚至颇多猜忌。 若非此战需要曹操助阵,袁术甚至都有想过直接吞并曹操的部曲,壮大自己。 这种事情,袁术之前就做过。 孙坚训练出来的数千精兵,在孙坚死后,就被袁术给直接吞并了,完全没给孙策任何机会。 由此可见,袁术此人是真的吃相难看,身为带头大哥,却是一点格局都没有,连自己的小弟都照坑不误 曹操又怎会不知袁术的本性? 眼见袁术起了疑心,曹操只得再次为自己辩解:“后将军,阎主簿,非是我军保存实力,实在是此战太过重要,为了后续的激战,必须养精蓄锐,做好准备。更何况有投石机襄助,破城又有何难?若阎主簿非要我军出战,那拿下樊城的功劳,我倒也乐得笑纳。” 说完曹操故意摆出一副很是期待的样子,嘴角带着笑容,看向袁术。 这一看,可把袁术看得紧张起来。袁术心想,自己率领大军前来压阵,若是最后寸功未立,岂不是风头都让曹操给抢走了吗? 到时候肯定会传出风言风语,自己要是被曹操给比下去了,日后如何服众? 曹操已经连下新野和朝阳两城,再拿下樊城,此次南征荆州之战,岂非成了曹操一个的舞台,而曹操已经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若是自己最后黯淡无光,天下人会如何看待自己? 不行! 这绝对不行! 袁术天生就是个喜欢出风头的人,曹操若是想保存实力,他还会大起疑心。 可曹操现在表现出一副跃跃欲试,想要夸功耀武的模样,袁术这心里,就难免犯起了嘀咕。 到了最后,袁术还是觉得自己手里有投石机这样的攻城利器,飞龙骑脸了怎么输? 如此一来,攻破樊城简直易如反掌,这样一份大功劳,与其拱手让予曹操,不如自己亲手摘取。 心念把定,只见袁术大手一挥,语气颇为豪爽地安抚了曹操一句:“孟德,汝之士卒既然身心疲敝,那休整一下亦是无妨。不过你我须有言在先,攻破樊城之后,再有大战,你不可再推脱了。” 袁术心里开始盘算起来,襄樊二城实为一体,皆是荆州抵御外部威胁的门户所在,因此樊城若是被攻击,襄阳必定会派来援军。 如此一来,自己完全可以让曹操率军前去阻击,然后趁机带来主力入驻樊城,把眼前这颗大桃子给摘了。 荆州带甲之兵十万,阻击敌人绝对是一件苦差事,风险大好处小,纯粹吃力不讨好。 而拿下樊城则不然,且不说樊城富庶繁华,单单是此城的战略意义就非比寻常,好处大着呢! 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袁术便将得失算计得明明白白,将肥肉留给自己,然后把硬骨头丢给曹操啃,甚至连汤都不想分他一碗。。 曹操本身就是战术和战略大师,袁术这点小心思又哪里瞒得过他的火眼金睛? 因此曹操不动声色,只是淡然一笑便满口应承下来:“这是自然,若襄阳真有援军来救,操必全力阻击,只要后将军别忘了你我盟约才好。” 袁术见曹操答应,心中乐开了,嘴角的笑容更是止不住地流露在外:“当然没忘,拿下襄阳,擒住刘表,之后你我共分荆州,决不食言!” “好,那你我便一言为定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双方握手,看似合作,实则各怀鬼胎。 袁术把曹操当成了工具人,一旦拿下襄阳和樊城,占据此等战略要地,谁还傻到和你共分荆州? 在袁术眼里,曹操简直傻透了,居然相信什么一纸盟约。 而在曹操心中,袁术同样也是一个脑子被驴踢过的蠢货。 老子今晚就要跑路了,明天之后的事情,关老子屁事? 襄阳到时候来了援军,你自己搞定吧! 两人脸上带着微笑,气氛十分和谐,至于各自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轰~轰~轰~ 投石机挥舞着木杆,将巨石投掷至两百步开外,砸得城墙巨响轰然,如同地震。 袁术在前线亲自督战,此情此景,简直看得他热血沸腾:“投石机,当真是大杀器也!有此利器在手,天下坚城随手可破!哈哈哈哈!” 他太惊喜了,曹操给他的投石机,威力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原本因为拨付一批粮草给曹操而有些心疼的袁术,现在却觉得这钱得实在是太值了。 就连之前一直反对此事的阎象,亲眼看到投石机的巨大威力之后,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在他心中,第一次因为未知的技术,而对墨学感到了恐惧和不安。 仙秦帝朝时期曾经显赫无比的墨家机关术,在阿房宫一战之后便销声匿迹,眼下却借助巨石炮再次风靡起来, 就连谋士袁涣都忍不住提醒袁术:“主公,此物乃根据《墨经》上的记载,仿制巨石炮所制作。而据闻正品巨石炮,威力数倍于此,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远远超出曹孟德所拥有的投石机。” 袁术闻言,脸色数变,心中越发不安。 没见识过巨石炮的威力,仅仅只是道听途说,袁术之前心里其实没太在意。 可此时此刻他已然亲眼目睹了投石机的巨大威力,心潮为之起伏,情绪更是久久难以平复。 而威力如此可怕的投石机,居然还只是山寨版? 那么身为正品的巨石炮,威力又会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袁术不敢去想象,万一王景动用巨石炮来攻打自己的老巢,自己的老巢南阳城真能挡得住吗? 仅仅只是在脑海中稍微推演一下,袁术就惊出一身冷汗。 南阳虽是大城,可无论地利优势还是城墙防御,都远不及襄樊二城,又如何能够抵挡巨石炮的狂轰滥炸呢? 挡不住! 根本挡不住啊! 袁涣见袁术脸色阴晴不定,顿时就猜透了他的想法,趁机说道:“主公,曹孟德没钱研制更好的投石机,但我们有钱啊,但是为了尽快取得成果,应当让曹操交出设计图纸,然后我们再召集工匠,进行改良,这样效率会提高很多。” “曜卿所言极是,本将军这便召集工匠,不惜血本也要将巨石炮仿制成功,绝不让王元旭独享其利!” 袁术越听越觉得有理,当即命人去请曹操:“来人,帮我把奋武将军请来。” “是!” 传令兵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传令兵回来了,但是带回来的却不是一个好消息:“将军,曹操那厮跑了!” “跑了!?” 袁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樊城都快打下来了,眼看着胜利在即,你曹操跑什么鬼啊? “你确定你没看错?” “将军,小的敢以人头担保,曹操军大营空无一人,必是临阵脱逃无疑!” 袁术大怒,立刻派人前去曹操军驻扎的营地。 去到之后,才发现整个营地确实空空如也,甚至连粮草也一并装车带走了,走得如此匆忙,乃至招呼都不打一声,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曹孟德,安敢欺我至此!” 袁术直接就气炸了,他这人最好面子,而曹操此举,明摆着是不看好他袁术,所以才宁愿背信弃义也要连夜出逃。 就在袁术火冒三丈的这时候,曹操已经渡过长江,踏上北归的路程。 他不敢走舞阴和昆阳的官道进入豫州,怕被阻击,便特意绕了个原路,先向东进发,穿过确山,沿着崎岖的山道,进入汝南地界。 郎陵县城,地处淮河北岸,控制北咽喉,战略位置异常重要,是豫州防御荆州的第一线。 只可惜,此刻统治这里的人,是一个既无雄心壮志,亦无胸襟气魄的迂腐儒生,而他这个所谓的名士,所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只知清谈高论和嘘枯吹生的无能之辈罢了。 曹操带着一万大军,跋山涉水而来,人疲马乏,但凡孔伷有几分能耐,只需三千兵马,就可将曹操灭杀于郎陵城外。 奈何孔伷并未出兵,他甚至反而更害怕曹操这是假道伐虢之计,担心曹操要对他不利,因而只是拒绝曹操入驻城池。 可拒绝之后,孔伷又唯恐因此举而触怒曹操,所以答应为他提供粮草,想要钱买平安。(本章完) 第239章 投石机被撸坏了 郎陵城外三里,曹操军中军大帐。 门帘被一只粗壮的手掌用力掀开,曹洪兴高采烈地踏步而入,面对曹操豪迈地大笑:“大哥,孔公绪此人当真废物一个,明明坐拥宝地,却一事无成,干脆我们也别走了,夺取上蔡,以此地为根基东山再起,你觉得如何?” 眼下的曹操军已然沦为丧家之犬,丢了许县便意味着无处安身立命,没有地盘就没有粮食,没有粮食就不能招募士卒,训练军队。 好歹是堂堂帝朝奋武将军,家世显赫,总不能脸都不要去当流寇吧? 而汝南与许县并不远,只要拿下此地,曹操还是有机会重振旗鼓,杀回许县的。毕竟麾下有大量许县的士卒,若非曹操许诺将他们安全带回家乡,全军早就哗变,然后溃散了。 地盘实在是太重要了,没有一块根据地,就意味着无法征收钱粮,不能招兵买马,因此曹洪盯上了汝南这块风水宝地。 毕竟天下的土地,能者居之嘛。 反正在曹洪眼里,孔伷此人废柴一根,可以轻松拿捏。 不过曹操显然目光比曹洪长远得多,对天下大势也看得更加清楚,因而冷静地做出判断:“汝南于我军而言绝非宝地,死地还差不多。” 曹操本身智谋就不输于一流谋士,因此在战略上该如何取舍,他心里还是有谱的,不会被眼前的蝇头小利所迷惑。 曹洪却是露出不解的神色:“大哥,你会不会弄错了?汝南可是大郡,人口超过三百万,怎么就不是一块宝地了?” 汝南有三十七座县城,超过三百万人口,是当之无愧的豫州大郡。 有大量的人口,就意味着可以征收海量的税金和粮食,同时预备役的兵源充足,只需励精图治,绝对是大有可为之地。 在曹洪看来,这样一个地方如果都称不上是风水宝地,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称得上是风水宝地? 不只是曹洪,就连夏侯渊和夏侯惇,都觉得汝南郡这个地方不错:“是啊主公,要不我们还是留下吧?” 连日来逃遁奔波,风餐露宿的生活他们可算是过够了,众人不想再体验这般草木皆惊的日子了,因此大家都迫切地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新家”。 而汝南郡,正是他们眼中最合适不过的“新家”。 曹操见群情激荡,一个个都想占据汝南,便忍不住出声叹气:“汝等以为操不想占据此地吗?汝南虽好,却非我等久留之地。须知我军在此毫无根基可言,纵使可以杀了孔伷,占据此地。可袁公路若是杀过来,我们又要当如何?” 曹洪惊讶:“袁公路此时不是要打襄阳,占领荆州的吗?没事干嘛来打我们啊?” 曹操则是露出不屑的表情,随即一声冷笑:“打襄阳?那也要他能打得下来才行啊。” 曹洪听了这话,更加震惊:“大哥是说,袁术此战必败?” “唉,若我所料不差,袁公路败局已定,否则我也不会直接弃他而去了。此人贪婪无度,无才无德,纵有显赫家世,终究是难成大器的庸碌之辈。以襄樊之坚固,天下能破者寥寥无几,又岂是袁公路可以讨取的?” 曹操用兵,最喜欢断人粮道,因此他自然知道粮道被断的后果有多严重。 袁术此时大军倾巢而出,离开南阳攻打荆州,而位于南阳以东地区的许县也已失守,刘表但凡有点脑子,联系黄祖和南阳郡中的荆州豪族,随时都能断了袁术的后路。 而樊城和襄阳,城高墙厚,即便是拥有原版的巨石炮,甚至是王景亲自带兵前来攻打,急切之间也难以攻破,必然陷入长久的僵持。 可时间一旦拖长,进攻方无法迅速获胜,那么粮草的问题就会成为双方决胜的关键。 比拼粮草的话,刘表有整个荆州为后盾,而袁术不过一郡之地,又是劳师远征,两相对比之下,胜机可谓渺茫。 正是因为预见到了这一点,曹操才敢断言袁术必败无疑。 曹操指着地图,给曹洪、夏侯渊和夏侯惇等人耐心解释说道:“袁术若败,回不去南阳郡,自然会向东行进,进驻汝南。别忘了,这里可是汝南袁氏的发家之地,袁公路在此地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到时候内外夹击,我等客军,如何能够在此地立足?” 经过曹操这么一解释,众人当即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这富庶的南郡在曹操军一众武将心中哪里还是什么风水宝地,分明是一块要人命的凶地啊! 曹操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见到一块地皮就去占,那是二傻子,说不定到时候便宜没占到,还得把命搭上。 “连日来奔波劳碌,大家也辛苦了,趁着现在樊城之战还未分出胜负,袁公路无暇分心,吾等可以留在汝南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对了,记得想办法从孔公绪那里多讹一点粮草,等吃饱喝足了,吾等便即刻向北进发。” “遵命!” 曹洪、夏侯渊和夏侯惇三人,齐声应诺,转身便下去安排行军事宜了,组织上万人的转进,还有物资的运输,这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而曹操军这一休整,就足足休整了一个半月,还死赖在汝南不肯离开,就像是一个强行上门化缘的恶丐,耍着无赖,非得让主人家破财免灾不可。 偏偏孔伷废物一个,抱着病体,更是无心与曹操周旋,对曹操的要求,也尽量满足,只想赶快把这个瘟神送走。 可曹操收了钱,却又找各种理由不肯撤离,直至襄樊之战分出胜负。 襄阳城外,二十架投石机一字排开,怒砸城墙。 轰轰轰~ 巨大的响声,让城墙上的守军瑟瑟发抖。 城中州牧府,刘表同样表情阴郁:“派出去的人,还未能传回消息吗?” 蒯良和蒯越这对兄弟,默默对视一眼。 最后还是蒯良这个做哥哥的先开了口:“主公无须太过忧愁,襄樊皆为天下有数之坚城,士卒亦有奋死之心,吾等坐拥地利、人和,即便敌军有攻城利器,想要破城又谈何容易?城高墙厚,以城中之粮草,坚持数年亦是绰绰有余。” 作为荆州本地豪族势力中的代表人物,蒯良和蒯越虽名义上是刘表的谋士和臣属,实际上却是反过来的。 刘表看似贵为荆州牧,是封疆大吏,位高权重,实则他不过是荆州豪族集体推举出来的代言人罢了。 不说是提线木偶,其实也相去不远。 因此蒯良的表态,潜在意思便是在表示中庐蒯氏将会全力支持刘表,让他不用担心内部有人搞事,破坏大局。 蒯越也趁机说道:“主公,曹孟德已经抽身而退,带走了大量的精兵良将。如今袁公路虽然看似兵力雄厚,实则已独木难支。以袁公路之能,想要讨取襄阳和樊城不过痴心妄想。待吾等策反了南阳郡的世家和豪族,到时候袁公路孤家寡人一个,又拿什么来与主公您争锋呢?” 从蒯越和蒯良两兄弟的话可以听得出来,荆州豪族绝不可能接受袁术入主襄阳,因此面对共同的敌人,他们的抵抗意志十分坚定,对刘表的支持亦是不遗余力。 而刘表在听到了蒯氏兄弟二人的承诺之后,躁动的心也安宁了下来。 轰轰轰~ “哈哈哈,继续进攻!给我进攻!” 袁术张狂的笑声伴随着每一次投石机甩动杠杆而响起,充斥着整个战场。 巨大的石块,飞跃两百步的距离,直接砸落在城墙上,这等非人的伟力,确实容易让人迷醉,为之热血沸腾。 以至于让袁术生出“天下虽大,已尽入吾掌”的豪情,仿佛这炎汉帝朝的天下,已经尽归他袁术所有。 正所谓天狂有雨,人狂有祸,就在袁术以为天下我有之际,只闻咔嚓一声巨响,其中一台投石机似乎不堪重负,直接散架。哗啦啦的零件碎落一地,滚落的石弹甚至还砸伤了好几名军士,以至于袁术的笑声都为之戛然而止,随后便是露出惊怒交加的表情大吼地质问道:“发生何事?不是刚刚修好吗?为何又坏了?是不是你们偷工减料,欺上瞒下!” 袁术怒不可遏,赶紧找来负责操办此事的工匠质问,他还以为居然有人在这种事情上打歪主意,所以怒不可遏。 眼见袁术雷霆震怒,底下的工匠顿时惴惴不安,带着哭腔喊冤:“还请将军明鉴,小人是真的尽力了啊!” 攻城器械说到底还是工件,而且很多还是木材,因此使用寿命十分有限。 而曹操命工匠制作的仿制品,无论材料强度还是加工水平,显然都远远不及正版的巨石炮,被袁术如此高强度的使用,玩命地往襄阳和樊城的城墙上撸石弹,不被撸坏了才怪。 其实早就开始出现故障和损坏了,但前几次损坏的程度还不深,修修补补之后,倒也勉强能继续使用。 但任何物品,都是有使用极限的。 一旦抵达极限,就是鲁班来了也是修不好的。 很显然,从曹操手里要来的这些投石机,大限已至。 仿佛是应了工匠的话,还在继续使用的投石机,一台接着一台的开始损毁,而且还是无法修复的那种损毁。 袁术是又气又急:“还愣着干嘛?赶紧给我修好啊,一群废物!” 工匠仿佛被骂习惯了,也不反驳,只是苦着一把脸,语气无奈:“将军,非是吾等不愿意修缮,实在是许多关键部件已经严重损坏,惟有重新造台新的。” “既然如此,那去给我造新的啊!” 袁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进攻顺利,可这投石机却突然坏了,这让他怎么接受得了? 当即命令工匠制造新的投石机顶上,否则以襄阳城的防御力,他这五万人,全死过来也拿不下眼前的坚城啊。 工匠也很委屈,可一想到袁术极好面子又喜怒无常,为了自家性命着想,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将军,可有设计图纸?” 袁术则是被问懵了,一脸迷糊:“什么设计图纸?” 工匠无语,但还是耐心解释:“将军,这投石机内部精巧复杂,若无详细图纸,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仿制。” 直接仿制倒是没问题,就怕仿制出来的成品,效果还远远不如曹操制作的这些山寨货。 若是因此事触怒袁术,被袁术以为是在戏耍于他,那自己岂不是要含冤而死? 而袁术一听要图纸,就倍感头疼,这一时半会儿的,他去哪里找来图纸? 倒是当初袁涣建议逼曹操交出投石机的设计图纸,可曹操跑得太快了,让他根本来不及索要。 “废物,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在倒塌的投石机残骸旁边,袁术徒劳地发出无能狂怒,然而更让他愤怒的事情还在后面。 投石机的事情还未解决,主簿阎象就跑来告知袁术:“主公,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阎象表情焦急,附在袁术耳边便语气急促地将事情一一告知:“主公,后方有变,刘景升暗中派人在宛城煽风点火,宣告我军进攻不利的谣言,如今整个南阳郡,已是人心惶惶。” “怎会如此!” 南阳可是自己的大后方,因此袁术一听老家被偷,当即就急得跟火烧眉毛似的,心慌意乱:“这可如何是好?不行,我这便退兵,南阳乃我军大本营所在,不容有失,绝不能让谣言四处传播。” 袁术下意识就想着要杀回去,再次稳固自己在南阳的统治。 然而所谓谣言,在阎象看来都只是导火索罢了。 袁术迟迟未能拿下襄阳,加上平日里横征暴敛,早就引得南阳郡的大部分世家和豪族心生不满,因此谣言才成了燎原之火,迅速在全郡蔓延开来。 阎象苦笑:“主公,事已至此,恐回天乏术了。即便大军此刻立即折返,也难以挽回颓势,更何况刘景升又岂会让我军安然撤退?恐怕我军稍有轻举妄动,就会被荆州兵尾随追杀,到时候撤退必会成为溃退,一败涂地。”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袁术急了,阎象的话,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败亡已近在眼前。 关键时刻,还是出身陈郡袁氏的袁涣更有见识,他向袁术建言:“主公,南阳的归路已成绝路,我们怕是回不去了。为今之计,想要求取一线生机,唯有先撤回新野稍事休整,再兵分两路互为犄角,撤兵时层层设防,步步阻击,如此方能安然退往汝南。” 袁涣的建议还是十分正确的,如今新野城还在袁术手里,留下几位大将互相掩护撤退,层层阻击刘表的追兵,至少退往汝南不成问题。 而且袁涣也看出了荆州的内部,其实并不愿意血战到底。 只要袁术肯退出荆州的势力范围,退回豫州,就能获得喘息之机。 经过袁涣这么一提醒,阎象也瞬间心领神会,大声赞叹道:“曜卿所言极是,经由新野和比阳的官道,我军可顺利退往汝南。主公出身汝南袁氏,人脉深厚,又坐拥地利,必可从容排布,阻挡追兵。” 袁术一听有活命的机会,当即大喜:“那便退往汝南!走,现在就走!” 袁涣却是摇头:“主公不可,我军可以退,但绝不可退得太快。” 阎象也从旁附和:“主公,撤退之前,应当先发动一次佯攻,绝不可让刘景升识破我军战略意图,否则必会横生枝节,一旦士气崩坏,届时兵败如山倒,我军即便能退回新野,恐怕也是十去六七,损失惨重啊。” 两人都是智计过人的谋士,对于兵法虽算不上精通,可一些兵家大忌还是知道,因此他们一听袁术想要直接跑路,差点魂都被吓掉了。 五万大军,营帐连绵十余里,人员,牲畜和物资的调动,撤退路线的制定,那支部队先撤,那支部队后撤,都是要统一调度管理的,岂是拍拍脑门说退就能退的? 若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与合理的安排便选择贸然撤退,到时候人心惶惶之下,撤退也要变成败退,甚至一溃千里,一发不可收拾。 也幸好袁术虽然废材,但现在还没开始发病,尚能听得进属下谋士的劝谏,这才没有做出那种让人挠头的决定。 “就依二位所言,还请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主公言重了,吾等皆为臣属,理所应当竭尽全力,为主公筹码策划。” 阎象和袁涣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心情也很不爽。 其实这次进攻襄阳,他们都是极力反对的,毕竟襄樊乃是天下有数的坚城,防御力那是一等一的强,岂是这么容易攻破的? 奈何袁术一意孤行,只因为曹操的忽悠,就兴师动众,前来攻打。 如今果然吃了大亏,虽然没打败仗,可丢了南阳郡这块根据地,比吃十次败仗都要惨! 此刻的袁术,就差脸上被人刻下一个大写的惨字了。(本章完) 第240章 曹操和陈宫干起来了 汝南郡,郎陵县。 远离襄阳战场的曹操倒是隔岸观火,情绪十分淡定,毕竟他现在事不关己,当个吃瓜群众还是挺自在的。 近日来听闻南阳事变的消息传出,曹操立马就猜出袁术恐怕是要跑路了,心中顿时一阵鄙视,此人果然废物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随后曹操的心情,又一阵难受:“唉,此时吾与和袁公路又有何区别呢?甚至我还不如他,至少他还能回汝南,而我又该去往何处?” 即便意志坚定如曹操,面对最近几年接连不断的打击,虎牢关前同僚扯后腿,兖州之役战场吃败仗,如今许县还被挚友陈宫背刺,以至于他深受打击,内心深处不禁流露出了几分迷茫和无助。 中原之地,荆州、豫州此二州皆已无自己容身之地。 自己纵使再有雄心壮志,然而无尺寸之地,缺兵少粮,又如何能够成就大业? 别说大业了,眼下若是再不尽快找到一处能够安身立命的地盘,自己麾下的士卒怕是就要雨打风吹去了。 曹洪走进营帐,看见曹操愁眉深锁,当即问道:“大哥,何故愁眉不展?” 曹操叹气,却也没把困境和曹洪等人述说,只是心中自己盘算着,随口应了句:“我无事,眼下袁术即将退兵,吾等也该离开汝南这片是非之地了。” 曹洪则是愕然:“现在走吗?” 待在郎陵城外休整,虽说不能进城是麻烦了一些,但有孔伷派人送来粮草,小日子倒也过得安逸,以至于这些日子不愁吃喝,曹洪还胖了几斤,原本的扎甲都有些不太合身了。 因此听到曹操说要离开,曹洪心中颇有几分不舍。 可曹操却是深知安逸生活只会摧毁人的斗志,故而态度十分坚决:“非走不可,再不走,等袁公路大军一到,吾等怕是插翅难飞。” “袁公路真的打算撤兵了?” “若我所料不差,旬日之内,袁公路必然撤兵。如今南阳内有世家豪族造乱反叛,外有荆州刘表虎视眈眈,他眼下惟一的生机便在汝南,而吾等若是在此地恋栈不去,和袁公路必有一战。” 曹操现在并不想和袁术起冲突,倒不是怕打不赢,而是赢了毫无意义,输了万劫不复,这样的亏本买卖,曹操是坚决不做的。 反正在曹操看来,汝南这个地方绝非他的久居之地,不如薅羊毛薅一把就走,把能拿的好处先捞到手再说。 百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啊。 越是在这种涉及到自身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曹操总是能够快速做出决断,并且贯彻到底。 曹洪听完曹操的分析之后,则是露出迷茫的目光,神色迷糊:“那我们该往何处去?” 不只是他,如今全军上下,所有人的心中,都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曹操心中权衡良久,一咬牙,便是有了决断:“向北进发,我们去投奔王元旭。” “啊?投奔祁侯!” 虽说之前刚来汝南的时候,这件事曹操就提过一嘴,可当时大家都不太愿意相信,尤其是曹操逗留在汝南的这段时间,就连曹洪都以为曹操已经改变了心意。 可很显然,曹操的想法一直没变。 如今曹操军的南面和西面,都是刘表的地盘,东面是陈王刘宠和徐州陶谦,东南面是袁术,一个个的,不是和曹操有仇怨,就是看曹操不爽。 更何况曹操何等高傲,岂会甘心去投靠一个废物? 就算要卖身,那也要卖个好价钱不是? 哪有人找老大找苍蝇的? 曹操此刻拿出一封家书,对曹洪坦言:“别的暂且不提,吾等家眷如今皆在元旭手上,不去投奔他,又能去投奔谁呢?” 陈留郡,昔日王家大宅。 王景故地重游,心情颇为不错,此刻他身着玄鳞火云纹锦衣,头戴天羽凤翎紫金冠,骑在马上,正在关羽的陪同下,视察陈留各地的春耕状况。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由此可知,耕战和文化,其实就是一个政权得以存续的根本,是文明的基石,因此无论谁是统治者,都必须对其足够重视。 如今陈留郡已经是自己的地盘,王景重回故居当然不仅仅为回来看看,而是要亲自视察,同时也是在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督促各地官吏好好做事,让新政能够在陈留推行开来,造福当地百姓。 郭嘉随行左右,放眼四顾,看到田亩间,百姓辛勤劳作,脸上却不见惊恐和不安,顿时感慨:“主公治下,百姓皆得安居乐业,此真王业之基也。” 宏图霸业,本质上就是让百姓归心,如此方能天下云集而景从,建立前所未有之盛世。 而百姓所求为何? 不过是几亩良田,几餐饱饭罢了。 但即使如此卑微的愿望,在如今这个乱世之中也属于大多数人求而不得的奢望,帝朝十三州,流民遍地,饿殍偏野,入目所及都是麻木而绝望的眼神,哪怕视百姓如草芥,也当知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张角虽死,可黄巾军却始终无法剿灭,就是因为流民数量众多,如同野草一般,只需些许火苗,就能将他们心中的怒火彻底点燃。 王景深知动乱的根源,因此才不惜与世家和豪族为敌,也要推动新政,尤其是新占据的兖州。 陈留郡在兖州治下乃是大郡,在王景将新政推行到到此地后,陈留便迅速恢复生产,百姓有田可种,有家可归,一时间民心大定。 如此政通人和之景象,随行的关羽一路所见所闻,心中亦是十分触动。 当初愿意追随刘备,不正是因为心中怀着一股正气,想要扫荡鬼魅魍魉,还天下以太平吗? 虽说如今事情出了一点偏差,兄弟三人聚少离多,可关羽觉得眼下的日子倒也不赖,尤其是他率兵镇守陈留,剿灭盗匪,惩戒贪官污吏,使得百姓生活安定,这种被人称颂和爱戴的感觉,实在是让他“乐不思刘”。 关羽心中,关于大哥刘备的印象,不知不觉间又淡了几分。 当初的誓言还在,理想还在,只是身边的人,却不再时时刻刻互相聚首了。 关羽看着前方王景的背影,心中情绪莫名,但思索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安于现状。他只希望,日子永远这样下去也挺好的,至少还没人来逼迫自己做两难的选择。 就在关羽出神的时候,一只信鸽从天而降。 咕咕~ 自有暗卫取出密信,交给王景。 “奉孝,我们要等的大鱼可算是上钩了。” “希望这条大鱼,别太快变成死鱼才好。” 郭嘉忍不住揶揄了一句,不过如今的曹操,如同鱼儿离水,确实离死不远了。 “未免曹操变成一条死鱼,看来我是必须要亲自去接应一番,以策万全。” 王景当初就曾试图招揽曹操,奈何两人政见不合,最终还是分道扬镳了。 不过此时曹操穷途末路,这就是王景最好的机会,别看曹操惶惶如丧家之犬,可在王景看来,曹操的实力还是可以的,手上怎么说也有一万兵卒,其中有不少都是战场老兵,可称精锐。 这好歹也算是一股不俗的战力,若是在前来陈留的路上损失太多的话,那曹操作为棋子的价值可就会大幅度贬值了。 这自然不是王景所乐见的结果,因此出兵接应可谓十分必要。 王景亲率三千神武军,挥师南下,昼夜疾驰连续赶路,很快便逼近许县。 经过鄢陵时,大股骑兵的行动造成的巨大声势,甚至引发了陈王刘宠的极度不安,还以为王景要对陈国动兵,吓得大军陈列边界,严阵以待。 随行的军师郭嘉,嘲弄说道:“主公突然出击,看来把陈王殿下吓得不轻,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可飞鸽传书让关将军率领五千兵马,监视对峙,免得我军后路被截。” 这是老成之言,王景自然不会不听:“奉孝果然是心细如发,那便依你之言。” “能为主公查遗补漏,正是嘉身为谋士的职责所在。” 郭嘉身为谋士,平日里虽然屡出奇计,可实际上他做事十分稳健,最不喜欢的便是兵行险着,以命相搏。 在郭嘉看来,唯有将一切风险和意外都扼杀在萌芽状态,才称得上是真正的智谋之士。 王景一路飞奔疾驰,很快率军抵达许县外围,同时也遇到了正在遭受阻击的曹操军主力。 荒野上,两支军队正在厮杀。 曹操军人数众多,却士卒疲惫,无心恋战。另外一支人数虽少,却是以逸待劳,士气如虹。 而领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宫! “公台!” “孟德。” 昔日挚友,今日仇寇。 两个曾经怀抱共同志向的生死之交,此时此刻却在战场上兵戎相见生死相搏。 曹操愤怒,陈宫冷漠,无形的肃杀气氛,此刻正回荡在二人的眉目之间。 视线交汇之处,仿佛有火迸射。 “公台,你当真不念昔日旧情,非要置操于死地不可吗!” 曹操骑在马上,看向陈宫的目光之中,只有愤怒。 陈宫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静,并未因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而对曹操有所愧疚,反而一脸的理所当然:“孟德,事已至此,夫复何言。” 为了理想而背叛友情,这便是陈宫的选择,正如曹操选择了墨学,选择了扶持寒门人才,选择了王景的新政一样。 为了权力,父子尚且相残,兄弟亦要相杀,史书之上,这些事又何曾少过? 但曹操依旧愤怒,因为遭受背叛的那个人,是他。 战场上,两军厮杀。 曹操军已是强弩之末,无论体力还是士气,都处于绝对劣势,无论如何冲杀,都难以突出重围。 遭遇陈宫的阻击,让曹操陷入到必死的绝境之中。 不得已,为了挽回战局,曹操不得不站出来想要拖延时间。 两军阵前,曹操挥舞名剑倚天,施展千秋剑歌逼退潮水般来袭的敌人之后,愤声怒吼:“公台,出来见我!” “孟德,你还想拖延时间?” 陈宫策马出列,周身气息幽幽,在儒门圣言秘术的加持之下,他浑身的思能灵光灿如烈阳。 “孟德,内外无援,你败局已定,莫要再挣扎了。” 曹操无力反驳,他只是面露怒容,厉声质问:“公台,操推动墨学不过权宜之计,你为何就是不能理解吾之良苦用心?难道你忘了你曾说过要改革天下吗?” 明知曹操是在拖延时间,但陈宫并不在乎,在他看来,如今的曹操,四面皆敌,已无生路,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有利。 因此为了减少损失,陈宫也乐得和曹操唠嗑两句。 对于曹操的质问,陈宫十分不屑:“孟德,难道你也认为墨学是救世之学吗?秦灭汉兴,百家败而儒门兴,此天意也,天命青睐于我儒门,唯我儒学独尊,才可救世,你欲效仿王景,重用墨学,这便是与我儒门为敌!” “曾经的你,心胸开阔,为何如今却变得如此偏激?” “我偏激?” 陈宫露出狰狞的表情,除了愤怒,更有憎恨:“汉以儒兴,儒门自董仲舒起,足足了数百年才找到一条真正的通天大道,你却要推翻一切,究竟是谁偏激!” 曹操愤怒,陈宫更加愤怒。 儒学,代表的是世家的利益,最初虽是汉武帝用来加强中央集权的手段,但经过数百年的改良,无数儒门名士的探索和修正,已经逐渐完善,形成一条自洽的政治逻辑。 集合天下世家,制约皇权! 再以仁孝之道,制定天下秩序! 儒学,就是为万世谋太平之学! 只要儒学大兴,天下便可大治,而天下大治,万民皆享太平! 正是以此为思想内核,儒门彻底垄断了思能,甚至就连手握山河社稷图的炎汉帝朝皇帝都无法与整个儒门竞争,不得不委曲求全。 昔日桓、灵二帝大搞党锢,便是为了能够打破儒门独尊的局面,灵帝刘宏甚至创立鸿都门学,意图打破儒学对思想领域的垄断。 可惜效果还未显现,灵帝就死了,若非王景如今接管鸿都门学,来了一回“借壳上市”,恐怕鸿都门学早就人死政息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之一,陈宫自然不希望儒学的垄断被打破,因此在陈宫的认知当中,出身豪族的曹操才是那个背叛者,他背叛了自己的屁股,背弃了世家和豪族的利益与立场。 “投降吧,孟德,外面都是我的人。” 陈宫的身后军旗飘荡,剑戟如林,在思能之力的加持下,军队无论是士气还是战力,都是最为完美的状态。 与之相比,曹操军奔波劳碌,士气低迷,若是交战,必败无疑。 “孟德,胜负已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我可以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 曹操冷笑:“想让我曹孟德束手就擒,绝无可能!” “大哥,和这厮废话做甚?大不了跟他拼了!” 曹洪的话,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是极!大不了和这狗娘养的拼了!吾等大丈夫顶天立地,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能战到现在的人,谁不是曹操的死忠?谁不是被他心中的理想蓝图所感召?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拼死一战,大不了埋骨于此! “冥顽不灵,既如此,那宫便送诸位上路吧。” 陈宫轻叹一声,却并不留情,冷冷地下令说道:“全军压上,尽杀不留!” “是!” 一群因为曹操的屯田政策而利益受损的豪族,用愤怒的目光看向曹操,就是眼前的人,对自己百般打压,今日必杀之而后快! “杀啊!” “曹孟德,你死期到了!” 愤怒与仇恨,汹涌的情绪裹挟着兵刃和铠甲,汇聚成一道钢铁洪流,向着曹操军迎面冲来,眼看着就要将曹操等人吞没撕碎,杀个片甲不留。 倏然间,一道闷雷从北面传来。 轰隆隆~ 陈宫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眉不解:“这大晴天的,难不成是打雷了?奇怪……” 随后他猛然惊醒:“不对,这不是雷声!” 随着大地的震颤加剧,陈宫哪里还不知道,这如雷而响的分明是大股骑兵疾驰狂奔带出来的响动。 “敌袭!” 有军中斥候,带着一身箭伤回来报信,然而很快就被身后射出的一支破甲箭钉在地上。 陈宫面色大变:“敌军为何来得如此神速?我明明在北面安排了斥候和暗哨!” 侵略如火! 三千神武军锐士一人双马,披甲持槊,雷厉风行,来得太快也太猛了! 只见黑色的人潮中,王景一马当先,手持霸王弓,左右开弓接连射杀了数十名斥候,五百步外一箭狙杀,敌人根本来不及跑到陈宫面前报信。 “随我破阵斩将!” 王景收弓拔刀,怒眉如剑,斜指苍天:“今日杀个痛快!” 陈宫军的主力,正在与曹军激战至关键时刻,突然被人从背后突袭,还是骑兵,顿时战线崩溃,被王景带着人一冲而散。 三千神武军,人马皆披挂重甲,一旦发起冲锋,当真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倾山倒海一般袭来。(本章完) 第241章 先天打工圣体 在开阔的地形上,步兵若是想要与重装骑兵对抗,就必须提前做好周密的准备,不仅要有重甲和长兵器,同时还必须严阵以待,以箭手或弩兵压阵才能站得住。 否则直面铁甲重骑的碾压和冲锋,人数再多也只会像一块煮热的黄油,被锐利的尖刀轻易切成两半。 “陈宫,放开孟德!” 王景单骑突阵,欲先声夺人,斩了敌军主将再说。 因此他谁也不找,就奔着敌军队伍中铠甲最风骚最靓的那个仔杀了过去,反正普通士卒肯定穿不起这么骚包的甲胄。 而在战场中心,被偷窥遮挡了面容正在大杀四方的杨译看到王景这个杀神径直朝自己冲来,好悬没当场给吓死。 杨译慌乱中高声大喊:“等等,我不是陈宫,你认错人了啊!” 然而他的话甚至都还没有王景的刀快,只见鸿鸣刀烈火炽然,一刀横斩,愣是在一众亲兵的护卫下,单骑冲阵,将杨译斩杀。 直到杨译的半截尸体摔落在地,被摘掉偷窥,王景才发现自己好像砍错人了,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说你,没事穿那么骚包做什么?陈宫人在何处?” 杨译的亲兵闻言拼命摇头,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至于替家主报仇? 开玩笑! 眼前之人可是祁侯! 他们还没活够呢! “一群废物。” 王景环顾战场,战斗很快结束,可惜陈宫却是趁乱跑了,此时怕是已经缩回许县城内,不敢再冒头了。 回头看了一眼许县方向,这次没杀掉陈宫,让王景暗道可惜,但也知道自己眼下孤军深入,不是任性的时候,便下令:“人已救到,再战无益,撤兵吧。” “是!” “孟德兄,别来无恙啊。” 王景在人群中,看到了一脸狼狈和疲倦的曹操,策马上前笑吟吟地打了声招呼。 曹操却是目光复杂,不知自己应该对王景是该痛恨还是该感激才好:“元旭,许久不见,你却是风采更胜往昔。” 对于王景,曹操在情感上是复杂的。 当初在洛阳时,王景对他有借刀之谊,又有救命之恩,可偏偏在战场上,曹操多次败在王景手上。 虎牢关前大败而归,入主兖州功败垂成,甚至可以说自己落入今日这般田地,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拜王景所赐。 而如今自己孤立无援,却又偏偏只有王景愿意伸出救援之手。 曹操此时倍感无力,只能拱手致谢:“元旭,大恩不言谢,这次你能施以援手了,操铭感五内,日后必当涌泉相报。” “先离开再说吧。” “也好。” 王景率领三千骑兵,掩护曹操的主力徐徐而退,经过刚才的一番激战,如此曹操身边,只剩下五千人不到,而且基本上人人带上,饥饿困乏,走得那叫一个龟速。 许县,陈宫只带着一百多人狼狈而回。 “王元旭,吾与汝不共戴天!” 陈宫从未像今日这般灰头土脸,被同一个人三番四次的坏了布局,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这次围杀曹操,陈宫本以为十拿九稳,可他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王景居然会发兵来救曹操。 在他看来,曹操的败亡,对王景明明十分有利,这件事情不该发生的才对,但王景偏偏来了,自己完全被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此局还可以挽救,我还有机会。” 忿怒之后,陈宫的心绪很快便平复下来,开始冷静地思考起对策来:“曹操军士气疲敝,行军速度必然大受影响,我若是现在派兵追击,还来得及!” 随后陈宫便想到了黄祖手上的三千荆州兵,打起了借刀杀人的主意:“杨译估计已经战死,我手上的兵马也折损不轻,想要补充还需要时间,看来此阵当由黄祖出马了。” 陈宫虽然与刘表合作,但却也留了一个心眼,至少许县眼下还必须握在自己手中。 可自己的主力部队已经折损,万一黄祖翻脸不认人,自己怕是立刻就要失去手里唯一的筹码。 因此唆使黄祖外出追击,不管胜败,都可削弱他的实力,让局势再次恢复均衡状态,可谓是一举两得,实现双赢。 拿定主意之后,陈宫心知事不宜迟,便当即亲自跑去面见黄祖,语气诚恳地说出曹操北遁的消息:“府君,曹操眼下兵疲马困,此时派出精兵尾随追击,必可一战而克之,歼灭曹操所部。” 黄祖一听这话,当场就兴奋了。 之前没能拿下曹操的家眷,丢了功劳,虽说不至于被刘表呵斥责罚,但到底是一件丢脸的事情,若是现在能够拿下曹操本人,岂非大功一件? 毫无疑问,黄祖这是已经心动了! 甚至他看向陈宫的目光,都顺眼了许多,心中觉得这家伙虽然整天摆着一张臭脸,看得自己都觉得膈应,但意外的居然是个好人啊。 黄祖欣然答应了陈宫的这一请求,随后他便美滋滋地带着主力,当即出城追杀曹操。 正如陈宫所言,曹操军走得还真不快,没多久就被咬住了尾巴。 “哈哈,曹孟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黄祖一声狂笑,当即下令开杀,只要斩了曹操,自己必定名动天下,日后在刘表军中还不是横着走? 说不定这曹孟德就是上天给自己送来的晋身之资啊! 可就在黄祖志得意满之际,忽然便又一队黑甲骑兵从旁杀出,为首将领身披火云披风,脚踏流云飞靴,头戴天羽凤翎紫金冠,不是王景,还能是谁? “要杀孟德兄,你问过我了吗?黄祖,今日便是汝之死期。” “是你!” 黄祖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王景的身份,随即神色骇然,手足无措:“不可能,你怎会在此?” “我为何不能在此?” 王景一看黄祖惊讶的表情,心中略微思索,当即明白他怕是被陈宫给坑了,否则怎么会不知道前来救援曹操的人就是自己? 而黄祖看到王景,也是心中叫苦,好不容易要捡到一份功劳,怎么就遇上了王景这个煞星了? 真是出门撞到鬼了啊! 王景正打算给黄祖一个教训,郭嘉却劝道:“主公,黄祖心怀畏惧,已无斗志,不如放他回去,让他去找陈宫的麻烦。” 心念电转之间,郭嘉便看破了陈宫的计谋,知道此时杀了黄祖,不过是为陈宫掌握许县扫清了障碍。 倒是把黄祖放回去,再找人散播陈宫想要借刀杀人的谣言,二人必会反目成仇。 至于郭嘉手里没有证据,无法指证陈宫,这件事一点也不重要,只要黄祖不是傻子,肯定会和陈宫翻脸。 “哈哈,还是奉孝鬼点子多啊。” 王景只是脑筋一转,便明白了郭嘉这次打的是什么主意,随即心中暗叹,果然这世上玩战术的人就是脏啊,这把黄祖全须全尾的放回去,怕不是要把陈宫给恶心坏了。 “也好,陈宫想要借刀杀人,我偏不如他的意。” 王景抬手就是一箭,霸王弓弦如满月,箭似飞星,直接在数百步开外便直接射落了黄祖的头盔,同时嘴里大喝:“今日阳光明媚,实在不适合杀人,我饶你一条狗命,滚吧。” “你!” 黄祖受这奇耻大辱,当真是心中又气又急,可王景的箭术却是让他手脚发软,哪里还敢开战,当即咬了咬牙:“撤兵!” 雄赳赳的来,灰溜溜的走,黄祖此刻心中最恨之人不是当众折辱他的王景,而是忽悠他来送死的陈宫。 毕竟能够统领三军,得刘表重用,黄祖又岂是一个没脑子的莽夫? 如今仔细回想一番,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差点便中了陈宫的计谋,死在王景手中。 否则陈宫为何不自己追击,偏偏怂恿他这个外人呢? 想通了前因后果的黄祖,对陈宫可谓是恨得牙痒痒:“陈公台,竟敢设计害吾,此事必不与你干休!”黄祖已经想着回去之后,要怎么对陈宫展开报复了。 毕竟刚才那一箭,若非王景故意射偏,自己怕是性命不保! 而赶走了黄祖,王景再次踏上归途,身后没了追兵,曹操等人也轻松了许多,至少有心情和王景闲话家常。 看着马背上威风凛凛气势如虎的王景,对比落魄狼狈的自己,曹操心情便一阵烦闷,只觉得胸闷堵得慌。 “元旭,多谢你方才又救了我一次。” “孟德兄足智多谋,为何还会遭逢此难?记得此前离别之时,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要小心陈公台了吗?” “吾一时大意,悔不听元旭良言啊。” 曹操面露苦笑,心中同样十分郁闷。 他虽然早就对陈宫有了防备,却还是棋差一着,没能料到陈宫居然如此不顾大局,在他出征荆州之时同下狠手,连老巢都被陈宫给扬了。 “孟德兄,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王景看似随口一问,实则图穷匕见。 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爱啊,帮助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求回报呢? 这样的道理,曹操自然也明白,而且如今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了,所以他倒也光棍,直接看向王景:“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元旭若有差遣,操必遵令而行。” 一路风尘仆仆,赶了好几天的路,众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抵达了目的地。 只见地平线上,陈留郡城赫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曹操远远看着陈留那高大宏伟的城墙,心中感慨颇多。 一路上,途经各县看到的景象,实在是越看越让他为之动容。 要知道豫州南部,因为此前的连番交战,除了陈王刘宠治下的陈国还稍显安定之外,其余各郡各县,皆是一副民不聊生的凄楚景象,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无数百姓因为战乱和逃荒而流离失所,所过郡县,无处不是饿殍遍地,一副让人心悸的乱世景象。 袁术在南阳郡横征暴敛,闹得民怨沸腾。 而在曹操治下的许县,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百姓受世家豪族盘剥,还要给曹操纳税服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不堪言,不堪重负。 虽说曹操此刻也学着王景,早早就搞起了屯田,想要粮食自给自足。奈何如今时日尚浅,火候不足,因此收获也极为有限,相比于庞大的军事开支,可谓杯水车薪,入不敷出,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再苦一苦百姓”。 原本曹操以为王景治下也应当是差不多的状况,毕竟王景麾下士卒吃得比他好,装备比他精良,这钱总不能是大风刮来的吧? 若是不横征暴敛,王景如何能够连番大战,持续对外用兵? 可当曹操进入陈留郡地界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副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的景象,兖州似乎比以前更繁华了。 此时的兖州能有如此盛景,全靠王景割世家豪族的肉,让利给普通的老百姓。 王景在挫败了张邈和张超两人的叛乱之后,便在陈留推行屯田政策,同时开始约束世家和豪族的行为,这才让本地百姓日子好过不少。 再加上奇巧阁的规模不断扩大,以及王景特意重振了兖州的官营工坊,大量招募流民,提供工作岗位,运来粮食平抑粮价,所以兖州才会这样一派政通人和的景象。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曹操的心情堵得不行。 此时的他,心中还有远大的志向,还有救世的抱负,可一看王景治下的百姓,再看看自己治下的百姓,就算再不要脸,曹操也不敢说自己比王景做得更好。 王景,做到了他想做,却偏偏力所不能及之事。 “看来吾是真的输了,但吾怎能认输!” 曹操的心中仍肯就这么轻易向王景低头,无论如何,争霸天下的这一场生死角逐,他仍不愿意就此放弃。 都说三国里,刘备最是百折不挠,其实曹操也是一样。 一生之中并非没经历过挫败,只是每次都奋力挣扎,最终都成功爬了起来,并且爬到了更高的位置上。 在曹操看来,王景能够做到的是,他也能! 推行墨学,约束世家,重视技术,开展屯田! 王景的施政举措,曹操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自认为已经领悟了个七七八八。现在他缺的,唯有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了。 曹操脑海中正想着,却忽然被一声声呼唤拉回了现实。 “夫君!” “父亲!” 丁夫人和卞夫人,还有曹昂和曹丕几个儿子,带着人在陈留城门外苦苦等候,看到曹操的瞬间,立刻喜极而泣,高声呼喊。 而曹操看到家人平安,也是心情大好:“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夫君能平安归来,真是上天保佑。” 丁夫人眸光含泪,双手合十,脸色激动得红成了一片,泪水从眼角处哗哗的便往外流,止都止不住。 曹操用力地将丁夫人揽入怀中,呵护道:“这次我能够回来,还是全赖元旭率兵前来搭救。” 一家人再次对王景感恩戴德,这次要不是王景,他们还真是凶多吉少了。就算陈宫不一定会对他们下手,可少不得被人囚禁,沦为人质。 王景没有打搅曹操阖家团圆,而是带着郭嘉默默离开。 离开之前,郭嘉看了一眼曹操,又看了一眼曹操身边的曹洪、夏侯惇和夏侯渊等将领,还有那些依旧愿意追随曹操的士卒,顿时目光微冷。 “主公,曹操此人,已成气候,实在是难以降服,不如杀之以绝后患。” 郭嘉看人的目光,自然是很准的,他几乎只是扫了几眼,就判断出曹操绝非轻易屈服之人。 而且身边还有猛士悍卒愿意誓死追随,这样的豪杰,一旦复起,怕是难以扼杀。 此时杀之,代价最小。 郭嘉的建议,王景自然明白,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奉孝,没人比我更懂曹操此人的能耐,若是只想逐鹿中原,说不得此时真是杀他的最好机会。但我又吞天之志,这天下之大,又何止大汉?” 虽然还没征服中原,但王景的目光,已经开始落到华夏之外的土地上了。 王景感慨:“炎汉十三州,亦不过天地一隅,中原之外,还有广袤无垠之疆域,吾欲向外开疆拓土,将汉人的旗帜插遍寰宇,此事单靠我一人之力,怕是难以实现。倒是天下群雄,他们若是不可能安分,大可扬威海外,征战全球嘛。” 不杀曹操,就是因为人才难得。 日后若是一统中原,需要对外族用兵之时,又岂能少得了曹操这种可独当一面的文武全才? 正因为有此吞天之志,王景才有这般恢宏器量,能容得下曹操和刘备这样的霸主和王者,而不是一刀杀之,白白浪费人才了。 这等英雄豪杰,秉汉人之气数而生,天资过人,可谓是先天打工圣体,不让他们好好为自己打工出力,去海外之地开疆拓土,岂不是暴殄天物吗? 郭嘉此刻也被王景吞吐天地制霸寰宇的志向所震撼,同时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华夏之外,竟然还有如此广袤浩瀚的疆土,等待着汉人去征服,去统治。 “主公心志之高远,怕是亘古未有!” 郭嘉心情激荡不已,如此志向,当真是让他听了热血沸腾。 而以王景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却又不是没可能实现,因此郭嘉更加激动:“得遇如此明主,真是人生幸事。” 话已说得这么明白,郭嘉自然也知道,曹操是肯定不能杀的,因此他便立刻换了个思路,向王景建议道:“主公,不如先助曹操夺了陈国如何?”(本章完) 第242章 华佗,快到我碗里来 王景闻言先是一愣,随后揶揄道:“奉孝,你这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想当初陈王可是派兵将你护送出境,这等恩情,你不思回报,还图谋他的家业,不好吧?” 居然对一直与洛阳朝廷相安无事的陈国动歪脑筋,郭嘉的心是真够黑的。 郭嘉对此却是不以为然,反而把皮球踢回到了王景脚下:“主公此言大谬,嘉也只是建议,事情做与不做,惟有主公和曹孟德可以定夺,和我郭奉孝有什么关系?” 这般无耻程度,只能说不愧是顶级谋士。 王景又不是陈王他爹,自然也懒得为他主持公道:“哈哈,希望陈王没事吧。” 陈留郡,奋武将军府。 此座大宅,原先是张超的府邸,如今被王景送给了曹操,让他安置家人。 而此前与众人四散的曹仁,听闻曹操在陈留郡,也带着几百残兵前来回合。 这一日,曹操去见完王景之后回来,表情就有些不对。 曹仁见了,顿时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主公,可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曹操见是与自己素来亲自的族弟曹仁,左右皆为自己的亲信,便幽幽叹气一声,将事情告知众人:“元旭方才与我密谈了一番,声称愿助我拿下陈国,此事我拿不定主意,汝等怎么看待?” 夏侯渊性格耿直,直接就说出了心中的怀疑:“祁侯虽与主公有故旧之情,可陈国之基业非比寻常,我军若是得据此地,立刻就能东山再起,他会如此好心?” 夏侯惇也觉得这件事情必有蹊跷,同样很怀疑王景的行事动机:“派兵救人已是难得,祁侯还要帮主公到这种地步,此事不合常理。” 曹操目光闪动,脑海中也在分析着这件事情,想要琢磨出王景的真正用意。 而此时王景却优哉游哉地在任城大营溜达,而且还是在食堂后厨区。 只见身形挺拔的王景,正撸起袖子站在新造好的灶台前,亲自给军中的厨子们做着示范动作,教他们如何炒菜。 几个铁匠扛着一口大铁锅,吃力地将其搬到灶台上:“将军,这是你要的铁锅。” “不错,费了一番功夫,总算是打造好了。” 王景看着眼前这口黑乎乎大铁锅,脸上的表情相当高兴。 秦汉三国时期,华夏的美事虽然得到了一定的发展,但是距离技术大成还相去甚远,烹饪的手段比起后世而言,只能用贫乏来形容,大多数时候,就是蒸、煮、焖,要么就是用火来烤。 味道虽然也不错,可王景的嘴早就被后世的各种美味佳肴给养刁了,肯定是想顿顿都吃点好的。 尤其是喜欢吃炒出来的菜肴。 别小看了炒菜,这种高端的烹饪模式可是直到宋朝的时候才出现的,距离现在还有六七百年的距离呢。 正因为烹饪的手段有限,加上调料也不丰富,做出来的食物味道可想而知。 虽然也有不错的美食,可对于王景而言,尝鲜尚可,天天这么吃,早就就吃腻了。 这不,如今打下了偌大的地盘,局势相对稳定之后,王景就开始想办法改善一下自己的生活,先从吃开始。 民以食为天,吃货文明,自然是要在口腹之欲上下功夫。 说句实话,两千年后的现代都市,一个月入三千的小白领,能品尝到的美食都王景现在能够吃到的要多要好。 这种事,王景哪里能忍? 所以就跑来军中,打算先把军营里的厨子给训练好了,以后甭管出征到哪里,至少吃到嘴里的东西都能下咽。 之前出兵攻打兖州时,王景便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那种连续吃上好几天比泥砖还硬的干粮面饼,他真是吃吐了,嘴里都快要吃得淡出鸟来。 这些天在任城大营督促典韦练兵,看着军中的厨子献宝似的端上来的大杂烩,说真的,王景当时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吧,下不去口。 不吃吧,又不忍拂了手下的一番心意。 纠结了半天之后,王景这才灵机一动,想到了要推广铁锅和炒菜这种烹饪手段,因此今天就把厨子们叫过来,好好给他们上一堂课:“看好了,我今天就教你们学习一种全新的烹饪手段,这可是我从新东方偷师得来的无上烹饪秘技,都给我好好看好好学。” 跑来凑热闹的郭嘉,在一旁看着十分好奇:“主公,都说君子远庖厨,你这是要亲自下场啊。” 王景撸起袖子,豪迈一笑:“我又不是君子,再说了,食色性也,追求美食有什么错?谁让我想吃的东西,暂时还没人能做出来呢” 军中不少人听说王景要亲自下厨,都纷纷直奔厨房,想要过来长长见识。 任城大营的厨房,自然非是寻常的百姓家可比。 内里不仅设有管事五名,厨工上百,甚至还有专门负责烧饭的伙夫,这人数配置,比起许多郡望世家都毫不逊色。 眼前的厨房,面积足有篮球场那么大,王景特意让铁匠定制了一批锅碗瓢盆,还命人取来了常见的食材,鸡鸭鱼猪等肉材一应俱全。 王景双手熟练的抓起一块肥猪肉,放到锅里将其熬成了油,之后便开始炒菜。 这个时代的调味品非常单调,常见的就只有盐,蒜,姜,葱之类的了,王景最喜欢吃的辣椒,这个时代的中原还根本看不见踪影,更别说味精这种高科技的东西,鸡精和老干妈,还有豆瓣酱什么的,也都只能梦里想想。 虽说材料稀少,但王景还是凭着记忆,熟练的炒菜动作愣是惊呆了一众军中的所谓大厨。 不一会儿,空中就飘出了一阵浓郁的诱人香味。 一名厨师忍不住翕动了一下鼻子,试探着问道:“敢问将军,这是何种菜肴,竟是这般色香味俱全?” “这叫炒菜!”王景一边翻炒,一边从容说道:“都好好看着,不懂的就问,过几天我有重要的事交给你们。”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王景改善军中伙食的决心,不容违逆。 实际上,美食的发展,与厨具息息相关。 炒菜之所以直到北宋时期才出现,完全是因为北宋时期华夏的炼铁技术进步,产铁量逐渐大增,才促使饮食习惯方面出现了根本性的转变。 要知道,北宋时期铁的年产量最高时候已经高达八百万斤,这个产量换算成后世的单位,也就是四千吨铁。 相对于现代社会亿吨级的产量确实不够看,但是在古代,这种年产四千吨铁已经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了。 按照北宋当时铁锅的制造重量来计算,这一年下来华夏的铁产量若是全都拿去制造铁锅,足足可以制造一百多万口! 而正是有了这么一个入门级的铁产量,才能让华夏在满足武器铠甲等用途之外,为民间千万级的人口的锅灶提供充足的产品。 有了铁产量充足这个前提条件,铁锅才得以在宋代的遍地开,普及到了民间,有力地促进了中华炒菜法在宋代的推广。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被大大提前了,王景在并州大搞煤铁联营,土法炼铁技术的推广之下,钢铁的产量完爆两宋,已经接近两千万斤。 这个产量是北宋全国产量的三倍,是唐朝巅峰期产量的九倍! 因此王景治下的屯田效率才会如此之高,大量使用精良的铁制农具,那真是种地都比别人快几倍啊。 而狂飙的钢铁产能,如今单单是武器和农具已经无法完全消耗掉生产出来的铁锭了,因此王景就开始打起了铁锅的主意,甚至不惜亲自上阵,现场带货。 只见王景在灶台前炒得起劲,周围的厨子更是看得认真专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俗话说得好,法不传六耳,在这个知识和技术匮乏的时代,不管是学文,学武,还是学一技傍身,师傅教徒弟从来都是非常慎重和严苛的,有些甚至父传子子传孙,根本不传外人,有的甚至传男不传女。 军营里的厨子,完全没想到王景炒菜的时候,不但允许他们围着观看,居然还允许他们提问,几位年级比较大的厨子,更是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栗,感动得无以复加。 这种好事,他们年轻时哪敢想啊!但随后想想他们也就有些释然了,王景可是祁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怎么可能在乎区区的烹饪之法? 说白了,人家根本不担心教会徒弟会饿死师傅啊。 想通这点,几名军中的厨子心里头也就释然了,心安理得的看着王景炒菜,遇见不懂的,更是直接开口询问,生怕学不到其中精髓。 甚至有些心思灵活的厨子,都已经在琢磨着新东方这个厨艺圣地究竟在哪里了。 能传授祁侯如此惊世技艺,必定来历不凡,也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有没有机会去新东方进修一下。 炒菜做饭这种事,其实没什么难的,多看两遍,基础的技法也就都学会了。剩下的精通问题,那就看个人悟性,以及以后的水磨工夫了。 煎炒烹炸烩,不到半个时辰里,王景就做了十六道菜,将其中精髓全部一一展现,穿越之前单身二十多年的手艺,直接把一众厨子全都看呆了。 等王景放下勺子,凉热荤素搭配的一道道佳肴,已经摆满了一大张桌子。 做完之后,王景直接把炒勺一扔,豪气干云的大手一挥,带着一排端着菜盆招呼众人坐下。 王景笑道:“开饭了,有事吃完饭再说!” 随后大手一挥,命人将饭菜端了上来。 放到桌上,打开盆盖,一股难以抵挡的香气瞬间飘了出来。 早早等候在一旁的典韦,那是狠狠抽动了几下鼻子,惊奇地问道:“主公,这是……“ “哈哈,君明你也来了,快尝尝看!” 王景端过一盆放到典韦面前,又递给他一双筷子说道:“看看合不合胃口。” 典韦受宠若惊,连连道谢,之后才迫不及待的夹起一块鸡肉放进嘴里,刚一咀嚼脸上便露出一丝沉醉之色。 鸡肉软,入口即化,让人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去。 郭嘉看得直流口水,忍不住拿起一把筷子加入进来:“主公亲自下厨,实在难得,嘉也来尝尝!” 三人吃得那叫一个欢快,顿时化身成了一个个吃货。 酒足饭饱,王景和典韦聊起了伤兵的事情。 兖州最近频繁剿匪,军营里头伤兵不少,就连典韦,肩膀上都受了不轻的箭伤。 伤口很深,一般的大夫治疗手段王景信不过,因此凭着脑海中的知识,亲自为典韦包扎伤口。 但这种事,以后总不能都自己来做,所以王景还拜托郭嘉搜罗医道方面的人才。 王景询问郭嘉:“奉孝,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没有。” “主公,名医华佗已经找到了,是否现在召见?” “嗯,把人叫来吧。” 很快,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被带到了王景面前。 “草民华佗,拜见祁侯。” “先生快快请起。” 对于治病救人的医者,王景还是十分客气的,给予了华佗相当的礼遇:“华神医,还请为他诊治一番。” “神医之称,实在是不敢当。” 华佗谦虚了一句,然后看向典韦,点头说道:“典校尉,请褪去衣衫给老朽看看伤口。” 典韦褪下上衣,将肩胛骨的绷带慢慢解去,露出了被箭矢射出的伤口。 华佗看了几眼啧啧称奇道:“这伤口处理的很有水平嘛,都结痂了,安心休养,不做剧烈运动的话,半个月准好!” 王景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幸好包扎得好,没有伤口感染。 当然,这和典韦自身强大的身体素质也有关系,毕竟是踏入了武道五境的绝顶高手,体魄之强悍,堪比大象。 典韦也是爽朗笑道:“主公,华神医都说了,我身体已然无恙。” 华佗一脸欲言又止,趁着间隙问道:“典校尉,能否与老朽说说,你这伤口是如何处理的,老朽见过许多受伤的将士,他们的伤口处理的再及时,也或多或少有些感染的迹象,可你这伤口有些不正常啊……” 旁边有一位典韦的亲兵不乐意了,不悦的说道:“怎么,你还巴不得我家校尉伤口感染不成?” 华佗连忙解释道:“别误会,老朽不是这个意思。” 对于华佗,王景不但敬重,还打算重用,见他吃瘪,急忙打圆场:“不得无论,华神医只是对医术好奇,没别的意思。” 喝退了几个无礼的亲兵之后,王景笑着看向华佗:“这几位也是无心之言,若有得罪之处还请神医见谅。” 华佗摆摆手:“无碍,是老朽说话孟浪了。” 找来华佗之前,郭嘉就说了,华佗此人云游四海,是正好路过兖州,才被请来。如今想要把他留下,王景心中斟酌了一下语言,便开口问道:“不知华神医接下来打算去往何方巡游?” 华佗一生都在周游天下,救死扶伤活人无数,这医者仁心方面,王景自问拍马难及,但这种方法,王景实在是不敢苟同。 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多力量大,你一个人四处救人,又能救得几个? 再加上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死的人永远比他救的人多。 华佗想了想,说道:“老朽打算过几个月就去冀州看看,听说那里正在大战,伤者无数。” 这是想要跑袁绍那里啊,这当然不行。 王景心中想着该如何挽留,随后就有了主意,看着华佗认真说道:“想来神医也是想要在那里医治伤患吧,神医有没有想过,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你医术再高超,忙忙碌碌一辈子又能救多少人?” “哦!” 华佗皱眉道:“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王景叹气说:“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神医难道就不曾想过经营一家学院,弘扬医学,如昔日孔圣人一般流芳百世吗?” “学院?” 华佗一愣,完全听不懂王景在表达什么,毕竟这年头的医术和武学一样,各家各派都是珍而重之,绝不可能轻易示人,毕竟这些知识可都是能够作为家族底蕴,传承子孙后代的。 可“流芳百世”这四个字,却狠狠戳中了华佗的内心。 人生在世,不过名利二字。 华佗行医救人,倒也不怎么看重财货,毕竟以他的医术,肯定不会缺钱用。 可不图利,不代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若是真有流芳百世的机会,谁愿意轻易放弃呢? 因此华佗并未急着拒绝,而是耐心地静待下文。 王景见状,便趁机劝说道:“华神医,以你之医术,大可开办一家专门教授医术的学院,你教弟子,让你的弟子再教弟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如此几代下来,天下懂医术的人必然大增,他们就算只得你一两成真传,也比你一人到处行走能救治更多的病患吧?日后天下医者,恐怕都要尊你为祖师爷了。” 华佗听得眸光大亮,心神为之震动。 他心中略一琢磨,便明白了王景想要表达的意思,然后便兴致昂扬地追问:“将军能否详细说说何为医学院?”(本章完) 第243章 没钱怎么办?印啊! 接下来,王景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毫不保留地为华佗讲述了一番现代医疗的理念,尤其是外科手术方面,消菌杀毒,缝合伤口,如何有效避免感染等珍贵的知识和经验。 之后又谈到了医学院,医院,战地医生,专门研究医术和制药的医疗机构,将一个完整的现代医学体系都呈现在了华佗面前,听的他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找块地盖房,立马挂上医学院的招牌就开始营业。 两人围绕医疗体系这个话题,畅谈了到夜深才依依不舍的散去,临走时华佗虽然没有当场投靠,但也表明,最近一段时间不会离开许都。 说白了就是等着看王景的表现,若王景能依照承诺真的将医学院建起来,他就留下任教,若建不起来,那自然就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今天这番会谈其实并不是王景临时起意,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过的。 在从陈留郡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今后该怎么建立起战地医疗体系,降低士兵的伤亡率。 古代战争,伤兵在战后的折损才是最可怕的,而王景心里面还有一个足以让三国英豪集体懵逼的想法,那就是想要统一全球。 王景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等自己一统大汉之后,就将曹操、刘关张等一众豪杰扔到美洲,非洲,欧洲去,让他们在国外使劲折腾,省得一个个留在中原不安分。 真要能够做成,以后说不定几十代人之后,地球就可以如当初的仙秦帝朝一样,实现大一统了。 而要实现这个宏伟的理想,最大的制约其实就是人口不足。 在古代,尤其是民间,百姓的娱乐活动其实很少,天黑之后基本上就只能造孩子玩,而且因为缺少避孕措施,一个女人从十六岁结婚开始就不断生娃,生五六个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为什么两汉时代,华夏汉人的人口始终没法突破一亿? 除了粮食产出问题之外,最主要的还是医疗资源不足,在这个落后的时代,说不定一个稍微大点的流行感冒,就能造成一场可怕的瘟疫,要了几百万人的命,整村整县的死人。 而战场上的伤病,死亡率更是惊人,破伤风一旦发病,这种病哪怕在两千年后都是不治之症,更不用说在这个连预防都不知道的时代了。 寻常百姓,一户人家里就算生了七八个孩子,其中能有三分之一活到成年就算上天庇佑的的了。 曹操的老爸曹嵩可是大富豪,曹家够有钱了吧? 可曹操的儿子曹铄,就年幼夭折,甚至汉灵帝的儿子,在刘辩之前都没一个能活下来的,可见这个年代的医疗卫生条件是何等的惨不忍睹。 乃至于连曹操这样豪族中人,儿子生了病都治不好,而普通百姓家的孩子更加缺医少药,其存活的难度可想而知。 这年头的普通人,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你的命够不够硬。 所以,王景若想实现统一全球的伟大理想,最需要做的就是完善汉朝的医疗体系,至少要降低婴幼儿的夭折率。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王景若真的想要实现统一全球的鸿图壮志,最需要做的就是完善大汉朝的医疗体系,提高孩童的成活率。 医术高超,被誉为古代华夏外科圣手的华佗无疑是他最好的帮手。 等医学院步入正轨后,再将日后建安时代成名的三神医中的张仲景和董奉也一起找到,到了那会儿,自己的计划就算是万里长征迈出第一步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人,而是……钱。 没钱万事难,没有启动资金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虽说如今的王景还不到这地步,但对外征战可是要耗费大量兵马钱粮的。 为了占领兖州,王景这两年在洛阳种田的积蓄所得,包括当初打劫董太后,强收灵帝遗产等得到的收入,乃至卖食盐卖铁器的收入,全都挥霍一空了。 现在为了给华佗建一个专门培养医护人员的医护营,这销可比培养普通士卒高多了。 就连王景,都有点想把灵帝的西园典当了换钱。 “实在不行,干脆印纸钞得了。” 王景心中开始琢磨起要怎么推动帝朝的货币改革了,若论各种隐性剥削手段,现代社会可谓是吊打古代社会。 “看来得着手推纸钞的使用了,否则一直用铜钱,成本支出高不说,本身对于经济的发展也是一种制约。” 王景是很鄙夷横征暴敛这种简单粗暴的征税手段的,相比起来,通过限量超发纸币来贬值货币来收割民间财富,这可比征收苛捐杂税高效率多了,朝廷还不用为底下的人背锅,简直完美。 古代王朝一旦到了末期阶段,第一个出问题必定是财政。 假设朝廷需要一千钱,发出政令让底下的官吏征收,那么到了基层,层层倒手之下,最后百姓往往要被征收几万钱。 毕竟县吏上山下乡搞征收很累的,没好处谁干啊? 再说了,县吏不拿,县令老爷怎么拿? 县令老爷不拿,太守怎么拿? 太守不拿,州牧又怎么拿? 州牧要是不拿,大家还怎么进步? 搞到最后,朝廷征收了一千钱,却挨了几万钱的骂,替各级官吏和地方豪族背了黑锅,以至于民心尽失。 这种事情,王景自然要极力避免,所以他现在需要用钱,只能想些其他的办法,决不能走上封建王朝的老路。 心中越是琢磨,越是觉得税收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完美的解决之道。 “算了,先把医护营建起来再说吧,没钱就苦一苦世家和豪族,要么是苦一苦陶谦之类的天下群雄,骂名我来担就是。” 货币改革和税收改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需要从长计议,在这之前,就先委屈一下帝朝的既得利益者了。 王景对于劫富济贫这样的事情,向来都是没什么心理压力的,反正又不是自己出钱。 翌日,己时,也就是早上十点不到,招收的两千多名新兵一个不落,全部赶到了任城大营。 这些人,都是王景要组建的医护兵,在任城大营旁边的村子,建一个新的医兵培训中心。 因为典韦受伤休息,苦逼的刘勋还要去附近迁移搬走的百姓,华佗对医兵很是心急,没得办法,他只好去找尚未起床的王景。 这个时候,王景睡的正香,闻言不耐烦的说道:“让他们先住下,房间不够就搭帐篷,剩下的等我起来再说。” 然后翻了个身,又美滋滋地睡了个回笼觉。 如此惫懒的举动,直接气得华佗恨不得提着耳朵将王景给揪起来,但是没办法啊,王景现在出钱又出力,是大爷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过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后,将所有人集合在村外的空地上。 这些人中,有从河东新兵中抽调出来的五百精锐,还有从各地有新召来的两千多府兵,还有筑路队中滥竽充数的三百多人,总共加起来接近三千人。 这些人,相同的特点就是身体素质相对较弱,但是脑子灵活,在王景开始的识字课程中,有突出表现。 所以与其让他们上战场送命,不如拉过来培训成医疗兵这样的特殊兵种。 睡醒之后,王景搬来桌子站在众人面前,“诸位,吾乃祁侯王景,很荣幸在这里见到大家,我要说的是,医护营招的不是普通士卒,而是医兵,救死扶伤将是你们的天职。” “选中之后,你们将接受为期三个月的训练,我保证,三个月后,你们将是全天下最特殊的军队,没有之一!” “有想退出的站出来,从军需官那领一斤粮食,直接滚蛋。” 人群骚动,窃窃私语声瞬间响起。 他们之中,有一些人是筑路队出身,识了一些文字,听说有机会学一手医术混口饭吃就报名过来了,至于说当兵,他们没这个心理准备啊。 “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半个时辰后没有做出决定的,我就当你们愿意留下了,再想离开,门都没有。”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有一百多人站出,都是筑路队的工人,王景倒也没为难他们,直接奉上粮食打发回家。 然后王景才对剩下的人喊道:“大家能留下,吾深感欣慰,现在量一下大家的体型,量完之后各自解散,明天一早在这集合。”王景看了一眼好不容易凑够的两千多医护兵,心想这年头识字的人真是太少了。不过想必以后的情况会好上一些,至少有了印刷术,书籍的成本降下来,知识的大范围传播也成为了可能。 王景建立医护营,却又不训练作战的本领,还要费巨量的金钱,导致许多人都非常的不解。 就连荀攸和郭嘉,都纷纷跑来询问。 “主公,这医护营的创立,究竟有何作用?” “医护兵的粮饷是普通战兵的两倍,此事在军中已然传开,引起诸多不忿,若不尽早处理,恐怕会生出乱子。” 荀攸和郭嘉对此事既有不解,更是忧心忡忡。 军队最重视的就是军纪,而军纪要如何维持? 除了公正的赏罚之外,别无他法严明的纪律从来都不是凭空而生的,你想要士卒令行禁止,就必须让士卒对你心服口服,否则再严苛的军法,也练不出来一支如指臂使的强军,一味的压迫,只会导致兵变。 而医护兵既不用上前线作战,无须拼死拼活却有着比正兵还高的待遇,自然会引起许多士卒的不满。 王景也很无奈,把手一摊:“物以稀为贵,我能怎么办?” 为了招募这两千多的医护兵,王景都不知道了多少心思,光是认识一千个常用字,就刷掉了九成以上人口,连筑路队里的工人都拉来凑数了。 要知道医护兵可是技术型兵种,单单是这一点就意味着医护兵的培养和维持绝不可能便宜。 而眼下整个医护营就这么点人,王景还嫌弃不够用呢。 因此直接对荀攸和郭嘉说道:“这一营的医护兵,还只是第一期,一旦完成培训,就会分派到各个战区投入使用。人手是越多越好,你们传我军令,任何人想要成为医护兵,只要通过考核,都能过来报名。” 为了推广文字,让军中的士卒读书,王景可谓是操碎了心。 就连筑路队的工人,晚上不开工的时候,也会聚在一起,进行政治宣讲,同时传授文化课程,不说让他们读懂四书五经,好歹学会基础的算数和认字。 一个完全没有受过基础教育的人,你让他去当医生,那简直是一场灾难。 杀猪都需要经验和技巧呢,更何况是战后手术急救。 因此想要建立完整的战地医疗体系,真正去推行之后,才知道此事究竟有多困难,成本和门槛究竟有多高。 但越是困难,就越要去做。 王景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因此直接无视了所有反对的声音,而成果还未出来之前,解释再多也没有意义。 荀攸和郭嘉见王景如此坚持,也没有再劝,打算先观望一阵再说。 济北国,肥城县东郊黑虎山。 数十骑奔驰而过,他们外罩灰黑铁甲,内穿鲜红战袍,是明显的汉军模样,一个个气息有力,目光精悍,更是可以看得出来必属军中锐士。 为首的将领,猿臂修长,背负长弓,面容刚毅而果敢,正是前不久刚被王景保举为鹰扬校尉的太史慈。 太史慈正率领麾下的骑兵沿着官道巡逻,很快发现了路边散架的车辕,还有二十几具尸体。 “大人,是来自青州的客商。” “已经是本月第五起劫杀过路商旅的命案了,究竟是何人所为,竟敢如此大胆!” 太史慈身边,几位同样出身青州的骑兵怒容满面,握着长矛的手臂青筋毕露,恨不得现在就手刃贼寇。 看到现场死状凄惨的受害者,太史慈的脸色同样难看:“此案必须彻查!” 如今正逢乱世,尤其是历经了董卓祸乱京师一事,朝廷早已威严扫地,无力约束天下各州各郡。 而青州黄巾军的来袭,更是导致了兖州原本的统治秩序崩坏,地方乱成一团。 世家豪族私设关卡勒索过往商贩和百姓,而许多流民没了生计,又或者是不堪官府和权贵盘剥,选择落草为寇。 王景虽然拿下了兖州,但实际上很多问题已经存在,想要解决绝非易事。 然而治安问题绝非小事,车匪路霸和沿途关卡,影响的是兖州的商业环境,王景还指望着要靠兖州四通八达的地理优势来赚钱呢。 因此这种事情,绝不姑息。 太史慈去了一趟任城大营,面见王景,将沿途遇到的问题一一汇报。 “真是岂有此理!” 王景怒不可遏,当即以兖州牧的身份下令:“传我命令,从即日起,谁敢私设路卡,按谋反罪处置,抄家灭族!” “治乱世用重典,嘉附议。” 郭嘉自然也明白王景的施政思路,以目前在洛阳看到的商业运作模式,商路对王景军而言是非常重要的财政来源。 洛阳遍地工坊,每一天,每一个时辰,乃至每一盏茶的功夫,都会生产出大量的产品,而这些产品必须通过商人运往别州进行销售,才能换回真金白银,换回粮食,换回各种矿产资源。 因此对王景军的势力而言,商路就如同一条条动脉血管,为其输送血液和养分,促进王景军的发展壮大。 任何人敢和这个大政方针对着干,无异于是一刀砍在了王景的大动脉上,安一个造反的罪名,还真不过分。 正所谓当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你都要杀我父母了,我灭你全家,难道不是合情合理的吗? 而肥城县的官道,过路商旅频频遭遇劫杀,这件案子更是被当做了典型,王景当即下令肥城县县令叶钊彻查。 肥城县,县衙府邸。 “县尊,祸事至矣,快快想个法子啊,否则你我都要人头不保了。” “何事如此慌慌张张的?” 叶钊在家中,悠闲地听着家中小妾为他演奏古筝,小日子那叫一个快活。 县尉桓质却是大为苦恼:“祁侯下令让吾等彻查今日来的官道命案,这如何是好?” “查就查呗,像以往一样,随便应付就是了。” 叶钊不以为然,他所在的平丘叶氏,在兖州好歹也是当地望族之一,而他叶钊更是靠着举孝廉的身份,结交了不少人脉。 而县尉桓质之所以如此慌张失措,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犯下命案的凶手是谁,恰恰是因为他们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 桓质可没叶钊的背景,他担心案子一旦破了,自己怕是要人头落地,因此坐立不安,面露惊恐之色:“县尊,这两年钱你也没少捞,可得拉我一把啊。” “慌什么,此事就算祁侯亲至,没有证据,又能拿奈我何?” 叶钊显然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自己出身大族,本身还有官职,捞点钱怎么了?不过是死了一些卑贱的商贾罢了,而且又不是自己动的手,算得甚么大事?(本章完) 第244章 挡我财路者死 正是因为笃定了自己肯定会平安无事,叶钊才这般安之若素,丝毫不见慌乱:“安啦,黑虎山又不在我肥城地界,到时候我们就说抓不到人就好啦?难不成他王元旭还会因为这点小事,便与吾等为难不成?” 然而话音刚落,县衙大门就被人从外撞开,一群如狼似虎的军士,冲了进来。 军士中,走出一员年轻的将领,目光如刀,很快锁定叶钊:“你就是肥城县的县令?” “大胆!竟敢擅闯县衙,尔等目无法纪,难道是想要造反吗?” 叶钊仗着背景,倒是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反倒是桓质,看到眼前这副架式,直接吓得瘫倒在了地上,差点没被吓尿了裤子。 太史慈目光先是扫过桓质,随后才落在了叶钊身上,眼神中用处两团怒火,也懒得继续废话,当即便对身后的亲兵下令:“来人啊,给我绑了!” “你敢!我是肥城县令,有印信在身的朝廷命官!” 叶钊还想扯虎皮,镇住太史慈。 然而太史慈可是带着王景的命令来的,根本不理会叶钊的说辞,冷笑说道:“县令?你已经不是了。” “带走!” “我不服!我要见祁侯!” “呵,别喊了,你已死到临头了,还是想想怎么安排后事吧。” 在太史慈眼里,叶钊已经是个死人。 兖州的郡望世家多如牛毛,长久以来的特权地位,让他们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 许多人根本就没意识到,时代变了! 王景虽然出身太原王氏,是根正苗红的世家名门,可王景统治下的兖州,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兖州。 想要靠着祖上的荣光继续作威作福? 那是做梦! 正是因为出身太原王氏,王景才深知如今世家已经成为天下之大害,他们不事生产,却需索无度,趴在帝朝的老百姓身上敲骨吸髓,压榨得底层阶级民不聊生。 所以为了稳固自己的统治,王景对世家和豪族从不手软,这一点就连王允都是认可的。 毕竟被打压的又不是太原王氏,因为王景的缘故,如今太原王氏已经不用像过去那样土里刨食了。 种地赚钱哪有开工坊的收益高啊? 更何况王景绘制了一幅世界地图,想要土地,海外遍地都是,没必要为了些许蝇头小利而在国内窝里斗,这已经是许多新党成员的核心共识了。 只可惜兖州这边,许多世家和豪族的观念还没彻底转变过来,以为王景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之后,兖州肯定还是会变回过去的老样子。 奈何这一次,叶钊失算了,他以为王景只是在政治作秀,却没想到王景和他来真的。 很快,叶钊便被押送离开,而等待着他的,将是革职查办到抄家问斩的一条龙服务。 处理完了嚣张跋扈的叶钊,太史慈又将目光投向了桓质,扫了一眼桓质的官府,又想起桓质包庇纵容强盗截杀过路商旅的行为,太史慈语气中便带上了几分厌恶:“你便是肥城县尉桓质?” 被太史慈的双眼所注视,桓质只感到一阵寒意自心底涌出,四肢冰凉,脑子都快麻痹到无法思考了。 “你可有话要与我啊?” 太史慈语气淡然,可目光却越来越冷:“想清楚再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回答错误的话,下次来问你的,就是暗卫的人了。” “暗卫!” 桓质被吓得嘴唇发麻,整个人都在打哆嗦。 暗卫的威名,他岂会没有听说过? 尤其是暗卫的刑讯技术,不知怎的就从洛阳流传了出来,桓质听说过不少相关的传闻,更是对暗卫一些折磨人的手段耳熟能详。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的恐惧和害怕了。 落到暗卫手里,那真就只剩下生不如死这一结果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随后县尉桓质就把他和叶钊,如何与黑虎山的村民勾结,为他们提供情报,然后让他们跨境犯案的罪行事实。 其中叶钊还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帮黑虎山的人销赃,除此之外,叶钊还多次让黑虎山的人来肥城县犯案,杀了不少富农和小地主,让叶钊得以趁机侵吞这些人的田产。 种种罪行,不胜枚举,听得太史慈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一铁锏将桓质打死。 桓质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叶钊的黑料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哭着求饶:“鹰扬校尉,下官已经什么都说了,还请看在下官主动招供的份上,饶下官一命。” “饶你?” 太史慈怒极反笑:“你这样的人要是不死,那真是老天爷都不开眼。” “你不能这样啊,我明明都招了啊!” 桓质一听自己还是要死,当场就急了眼,直接跪在了太史慈面前,还想去抱住他的大腿。 太史慈直接一脚将他踢开:“你想免了死罪,绝无可能,顶多我帮你求情,免去全家充军的罪罚。” 桓质彻底瘫软在地,他知道,自己这一回是真的活不成了,顿时悔不当初。 太史慈将案情上报,有桓质的供词,又搜出了一堆的证据,叶钊的罪名已经是罪证确凿,必死无疑。 王景听闻此案细节,更是心中大恨:“官如虎,吏如狼,这是要吃人啊。” 随后王景下令太史慈率兵去黑虎山抓人,主犯叶钊已经授首,但从犯也要全部捉拿归案。 黑虎山位于肥城县东郊,已经靠近泰山地界,而匪首刘黑虎,更是泰山群寇之一,手下聚众数千,因此王景给太史慈调拨了五百新军,都是刚刚完成初步训练的青州兵。 太史慈马不停蹄,当即率领士卒直扑黑虎山,趁着叶钊和桓质被抓的消息没传开,直接杀了过来。 古语有云,穷山恶水出刁民。 又有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这黑虎山附近的村民,却是因为靠近肥城县的官道,打起了过往商旅的主意,毕竟种田实在辛苦,还得给官府纳粮,哪有打劫过往商旅赚钱来的利索? 更妙的是,这种非法收入不用交税,只需稍微找人打点一番,剩下的全是自己的! 因此在刘黑虎的带领下,附近的三个村子的村民很快便尝到了抢劫的甜头,随后一个个便都积极踊跃地干起了这无本的买卖。 而黑虎山山脚下的刘家庄,就是远近闻名的罪恶之村。 整个村子里面的男女老少,都是抢劫杀人的惯犯,他们在官道上长年频繁作案。不仅把过往商旅的货物钱财全部抢走,有时候连人也会被掳走卖掉。 许多落单的商旅,更是多半被灭了口,也有偶尔能从他们的魔爪下侥幸活命的幸运儿,可跑去报官,却反被叶钊关入大牢。 这一来二去的,事情就被盖了下来,如此欺上瞒下,就连王景根本不知道兖州治下,居然有人这般狼心狗肺,胆大包天,简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能说叶钊养成这种跋扈的性格,和前任的兖州刺史刘岱有关。 此人废物一个,政令难出昌邑城,更别说延伸到济北国了,这才导致了叶钊和桓质屡屡得手,以至于胃口和胆子都越来越大,做事愈发的肆无忌惮。 哪怕王景占领了兖州,叶钊在安分了一段日子之后,又开始重操旧业起来,丝毫没把新来的兖州牧放在眼里,这才有了今日这般下场,实在怨不得别人。 太史慈带兵围住了刘家村,村长还装作无辜的样子出来询问:“这位大人,不知路过敝村有何见教啊?若是有怠慢之处,还请饶过吾等,毕竟乡野之人,向来没什么礼数。” 村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丝毫看不出来,就是他在背后支持着一群杀人越货的村民,犯下无数命案。 见太史慈面沉似水,一语不发,村长便有些慌了,当即讨好道:“若是想要些钱财,吾等可以给,万事好商量嘛。” 村长把太史慈当成是想要过来打秋风的兵痞了,这年头,这种状况十分常见。 普通的村子,遇到了贼人,被抢,遇到了官兵,还是被抢,甚至一个不小心,被人屠村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岂料太史慈根本不接他的话茬,而是面容冷峻,双目带着杀意说道:“你们倒是没有怠慢过我,但是你们怠慢了王法。”说完之后,一声大喝:“进去抓人,敢反抗者,就地格杀!” “杀!” 青州兵都是黄巾众降卒出身,他们早就习惯了杀人,因此不由分说,拿起兵器就冲进村子,开始抓人。 甭管男女老少,但凡敢反抗的,不由分说,上前就是一刀砍翻在地。 “啊!官兵杀人了!” “真当我们是泥捏的吗?” “这是要逼着咱们造反啊,和他们拼了!” 刘家村的村民跟着刘黑虎为恶多年,早就知道一旦被抓,就绝无生路可言,因此一个个恶向胆边生,操起兵刃暴力反抗。 “不让我们活,那就反他娘的!” 三个常年跟随在刘黑虎身边,习得一身武艺的村民,目光盯上了太史慈,还想玩一手擒贼先擒王:“先杀了这个带头狗官!” 此三人虽是乡民出身,可向来敢打敢拼,追随刘黑虎之时,更是苦练武艺,将刘黑虎自创的黑虎刀法练得颇有几分火候,如今更是踏入武道三境的境界,一身杀人磨砺出来的刀法,挥舞间血光隐隐,煞气四溢。 三人一左一右,以合击之术挥刀斩向太史慈。 “蠢货,不知死活。” 太史慈安坐在马背之上,身披伏雷天穹宝甲,目光锐利如鹰,只见他弯弓搭箭,弦如满月,刷刷便是三道流光飞出,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三人便已被射翻在地,三根白羽箭穿心而过,将他们的尸体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三发三中! 这一手精准无比的箭术,直接声震全场,官兵士气如虹:“杀贼报国,保境安民!” 一群半年多之前才入口兖州,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黄巾乱党,此刻却是喊着报国的口号,一个比一个喊得起劲。 区区悍匪,又岂是有组织有几率的正规军的对手? 很快刘家村的喊杀声就渐渐止息,到处都是倒卧的尸体,鲜血流得到处都是,仿佛遭遇了强盗屠村一般。 不过村子里的村民才是强盗,而太史慈和他所率领的五百青州兵,却是奉命前来镇压的执法者。 “校尉,不曾发现刘黑虎的踪影!” “继续搜索,纵使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挖出来。” 太史慈随后看向村长,对于这种恶徒,他可没什么敬老尊贤的意思,直接叫了几个擅长刑罚的斥候过来:“把这老头带下去,严刑拷打,我要知道刘黑虎的去向。” “遵命!” “嘿嘿,老头儿,识相地就早点说出来,省得哥几个动手。” “我呸~” 老头显然也是个硬骨头,没有选择屈服。 “好,有种,希望等下你还能这么硬气。” 没过多久,身上粘着血迹的斥候便来到太史慈面前复命:“校尉,那老头招供了,还以为多厉害呢,老子才掰断他五根手指,就什么都招了。” 慈不掌兵,太史慈也是杀伐果断之人,眼下乱世,他更不会和一帮刁蛮嗜杀的村民讲什么程序正义:“带上三百人,和我一起去抓捕刘黑虎。” “那这村子要怎么处置?” 太史慈想了想:“先暂时看押着,之后会有人来专门处理的,他们虽是罪民,但军规你们都是背过的,别做错了事,逼得我动用军法。” “属下不敢!” 几个还想屠村潇洒一把的青州老兵,被太史慈目光扫过,顿时冷汗淋漓,低头认怂。 太史慈心中不屑,这些青州黄巾众出身的降卒,表面虽然恭敬,可显然还是贼心不死,若非动用军法弹压管束,一个个怕不是天天都要上房揭瓦搞事情了。 诚然,这个时代的军队,无论贼寇还是官军,都习惯了打仗获胜之后,抢钱粮,玩女人,肆意宣泄一番。 但王景军的军纪,向来严明,这等恶行更是绝不允许,谁犯谁死,无论你的后台是谁,一律没得商量。 太史慈不傻,自然不会开这道口子。 当然了,一味弹压也容易引起军队哗变,因此要打一棒子给个甜枣,太史慈为了鼓舞士气,当众宣布:“本次作战,缴获到的战利品,按规矩,你们可以分到三成!” “此话当真!” 青州兵一听有战利品可以拿,一个个眼珠子都瞪圆了。 刘家村强了这么些年,可是攒下了不少财货,毫无疑问,太史慈的话彻底安抚住了全军上下。 “跟我去抓刘黑虎,抓到此人,还另有重赏!” “愿为校尉效死!” 青州兵高举手中兵刃,士气如虹,当场就自告奋勇,表示愿意追随太史慈征战。 “出发!” 太史慈见军心可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三百官军,直扑黑虎山,根据村子的供词,刘黑虎此时就躲在这座山中。 刘黑虎早就料到有一天会事发,因此早早在山中偷偷建了一座寨子,想要借助地形与官军周旋。 他的身边,除了村民之外,还私底下聚集了一群亡命之徒,全都是泰山一带有名的江洋大盗,手里沾着人命,拼死起来十分悍勇。 不过贼就是贼,若是遇上了桓质这样的废物县尉,刘黑虎说不定还真有反败为胜的能耐。 可他很倒霉,这次遇上的是太史慈这种名垂青史的一流猛将,还遇上了一群想拿他人头换赏赐的青州兵。 因此不过半日功夫,山寨就被攻破,刘黑虎本人虽然是踏入武道四境的高手,可同为武道四境,实力也是天差地别的。 面对太史慈的《天鹰六绝》,刘黑虎所谓的黑虎刀法不过是一个笑话,不到数个回合,便饮恨于太史慈的狂歌铁戟之下,死不瞑目。 黑虎山下,刘家村。 村民已经全部都被带走,身上带着命案的,全都在公审结束之后,在菜市场直接给吊死了。罪名不重的,就抓去服重役,修桥铺路,开山挖石,需要劳力的地方多的是。 至于女人,不少都直接被分配给打光棍的青州兵当老婆,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原本住满了人的村子,现在变得冷冷清清,被太史慈强行征用,作为临时的军营。 王景带着五十个医护兵,来到村外。 太史慈闻讯而出,看见王景时,不禁露出意外的神情:“区区刘黑虎,何须劳烦主公亲至?” 王景上前拍了拍太史慈的肩膀,不吝赞赏道:“子义果真神勇,不过短短数日,就灭了黑虎山这个匪窝,果然没让我失望。” 太史慈将王景请入内,大致说了一番战斗的细节:“刘黑虎此人,倒也有几分本事,知道聚众坚守,可惜不通兵法,终究只是匹夫。” 两人聊着,忽然传来一阵呻吟声。 原来是攻打黑虎山的山寨时,有不少青州兵都受了箭伤和刀伤,其中有些伤势颇重。 以汉代的医疗条件,士兵在战斗中受伤,当场死的人很少,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战斗结束之后,死于伤口感染造成的各种并发症。 太史慈为此而感慨:“唉,都是些作战英勇的老兵,也不知道能有几人活得下来。” 王景表情严肃:“我正是为此而来,我王景的兵,死在战场上就算了,岂能死于区区外伤?”(本章完) 第245章 年轻人最大的优势就是年轻 太史慈专门清空了几间房屋,用来安置伤兵。 秦汉时期,正儿八经的医生很少,就连武将受伤了都只能靠体质熬过去。 熬得过去的就活,熬不过去的就死。 历史上的太史慈,就是因为连年征战,以至于熬坏了身体,才在四十一岁正值壮年的时候便病死了。 史册留名的一流名将尚且如此,普通小兵是个什么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屋子原先是村长的家,四进四出的四合院,屋子很多,内部空间相当大,但此时环境却是有点糟糕,甚至看到有伤兵腿脚不便,居然随便找了个墙脚就开始撒尿。 王景带着医护兵进了屋,闻到不少异味,顿时命令:“赶紧让人过来打扫一下,以后不许在屋里头随地大小便!” 就这环境,别说伤兵,正常人住进来怕是都要得病。 “开窗!以后凡是伤兵养病的地方,都必须通风透气,保持整洁!” 王景实在是非常无语,但青州兵的文化水平,让他们明白讲卫生的作用真是太困难了,还不如写进军规里,强制执行。 一边视察现场,王景一边命人记录各种细节要求,以便于日后作为制定相关条例的具体依据。 处理完卫生问题,之后的事情,才是开始正式的治疗。 王景亲自带队,给身后这群半吊子的医护兵示范各种伤口该如何处理,比如用酒精清理伤口,抹上治疗外伤的药膏,以及如何使用针线缝合伤口,再用纱布包扎。 几天之后,效果立马就出来了。 经过简单的包扎治疗之后,伤兵的伤亡率大大降低。 而且伤兵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快,一些在太史慈看来,肯定要死人的重伤,最后居然也救回来了,让他整个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差点还以为王景是不是懂得什么仙术和道法。 太史慈实在是太过震惊了,忍不住来找王景询问道:“主公,属下曾听闻黄巾之乱时,大贤良师张角能用符水治病,你这个是不是……” 王景治疗伤兵的手段,这又是酒精又是纱布的,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和张角学过《太平要术》上面的道法。 太史慈这问题,让王景哭笑不得:“子义休要胡言,我这明明是正经医术,怎么就和道法扯上关系了?” 什么病毒细菌感染导致伤口溃烂之类的医学原理,一般老百姓哪懂这个? 但你要说妖术,道法,那大家直接秒懂。 王景还打算在军中普及相关的知识,太史慈却是建议道:“主公,此事不急,其实道法也有道法的好处。” “嗯?” 太史慈见王景不解,便小声解释道:“此事传开,军中将士皆以为主公乃是天命之人,所以才得上天眷顾,降下道法襄助。而我军有此医术,战斗的伤亡率必然大大降低,能够提振军心士气。” 王景瞬间秒懂了太史慈的话是什么意思。 对普通士卒而言,真相是什么其实不重要,就好像黄巾之乱时,作为玄宗五象之一的土象张角便是能以符水治病而闻名于世,甚至还能用天、地、人三种符箓,让底下的黄巾力士刀枪不入,以至于战斗中,黄巾力士悍不畏死,奋勇作战,前期直接就把各地的官军给打爆了。 正是因为如此,道法在帝朝深入民心,以至于许多地方,道门之士的声望还要盖过地方的世家豪族。 如今王景战场医疗手段,效果比之道法也不差多少了! 因此任由流言蔓延,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普通士卒知道自己就算受伤了也能够得到治疗,那么他们投入战斗时自然更加敢于豁出性命去拼了。 又不用死,又能搏一个前程,谁不愿意呢? 反正医术是道法这件事,也并非自己授意传播的,大不了日后再澄清就是了。 这么一想,王景便心安理得起来。 随后王景又问起了黑虎山和刘家村的事情,从太史慈嘴里,得知了刘家村几十年前就开始疯狂作案,叶钊上任之后,只是让刘黑虎等人变得更加肆无忌惮罢了。 这么多年,他们抢了多少钱财,杀了多少商旅,估计连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 太史慈一想到刘黑虎肆虐的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深受其害,便心中很不是滋味:“兖州居于中原腹地,四通八达,来来往往的商贾非常之多,因此本地的绿林好汉也是多如牛毛,但是刘家村这个地方,算是把杀人越货当成了一个产业来经营了,分工特别明确和专业,手法狠毒,效率极高,已成为地方大害。” “兖州富庶,这种事情也是难免的,只能尽力整治了。” 王景深知治安问题的往往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盗匪多就意味着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力下降。 至于盗匪什么的只是小鱼小虾,真正祸乱地方的,其实是世家和豪族。 他们掌握大量人口,又有土地和粮食,而且因为黄巾之乱的原故,朝廷不得不放开私人铸造甲兵方面的限制,因此越是有钱的地方,民间的私人武装越是泛滥。 刘黑虎和刘家村,不过是乱世之中的一个缩影。 若是一般的诸侯,怕是不太想管这种事情,只要底下的人按时上供就好,谁管你钱粮是怎么来的? 但王景不一样,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想要彻底推动华夏文明的蜕变,给所有人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因此像是刘家村这样的存在,他绝不容忍,只要发现,就直接派兵剿灭没商量。 刘家村或许有苦衷,或许当初也是被逼的,但既然犯了错,就要承受代价。 随着王景的铁血镇压,整个兖州的风气为之一变,私底下或许还有地方势力敢设卡拦路,但官道上是没人敢了。 一经发现,王景就会派出军队过来围剿镇压,甭管你的后台是谁,有什么关系,都是直接吊死的下场。 甚至有几个县的县令,为了捞钱设卡,也被王景撤了职,砍下脑袋,全家充军去了并州,终于把这股歪风邪气给镇压下来。 兖州随之大治,来自四方的商贾,纷纷跑来兖州做生意,因为在这里做买卖,不用担心被吃拿卡要,跑商的成本大大降低。 因为北方战乱,大量来自冀州的人口和资源涌入,兖州的重建变得更加迅速,吸收了大量的民间财富。 而王景的气数也随之迅速膨胀,天命帝星更是星光熠熠,光彩愈发夺目。 但王景并未因此而满足,反而盯上了南面的徐州。 郭嘉似乎看出了王景的心意,便试探着问了一句:“主公欲图谋徐州?” 王景也不隐藏心中的想法,只是笑着反问道:“怎么,不可以吗?” “兖州初定,十万青州兵的训练还未完成,现在若要吞并徐州,并非最好的时机,属下建议继续观望。” 郭嘉对陶谦这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并不容易对付。 陶谦本身,就有一定的政治和军事才能,而且绝非那种纸上谈兵之辈,是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沙场名宿。 更何况,陶谦手上还有一支万余人左右的丹阳兵,掌握着这样一支精锐的部队,陶谦想要守住徐州,并不困难。 王景闻言幽幽一叹:“我也想等,但手里缺钱啊。” 从无到有的建立医护营,直接就把王景给搞穷了,手头上非常缺钱,因此才打上了徐州的主意。同时也是为了报仇,王景可没忘记,当初就是孙观来搞事情,想要袭击筑路队,破坏兖州的公路建设。 有仇岂能不报? 王景便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和郭嘉还有荀攸讨论了一番。 郭嘉听懂了王景的意思:“主公只是想要徐州的人口和财富?这倒是容易办了。” 王景摊开手:“我又不傻,现在光是兖州的治理,就让我捉襟见肘了,再把徐州打下来,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治理领地,需要大量文官,兖州的缺口王景都还没解决,自然不可能再去打徐州。 地盘大不一定就是好事,如果不能很好的消化已经占领的土地,那么统治的疆域越大,爆雷的几率就越高。 王景可不希望自己在前面打生打死,结果后方的胜利果实却被世家和豪族给侵吞了,因此王景的每一步战略,都是选择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每当王景占领一块地盘,便会就立刻推行新政,先是在各地建立军府,然后又大规模招募流民开展屯田工作,同时推动当地工商业的发展,以及各种技术人才的培养。 否则昔日霸王何等勇武,一身修为天下莫有能挡者,强如神明也要为之俯首,可最后还不是让高祖刘邦登上了至尊的宝座? 可见单纯的武力征服是行不通的,历史上的曹魏政权,也是一路横推,结果推到赤壁就推不动了,仅仅水战失败,就导致内部积累的各种矛盾一波爆发。 以至于闹到最后,曹操彻底丧失了统一天下的机会,甚至最终仅仅传了八代人,就被司马氏给篡夺了基业,饮恨收场。 这些前车之鉴,不可不察。 郭嘉和荀攸两位谋士,也认为眼下的战略决策,宜慢不宜快:“主公不过弱冠之年,天下群雄,当属主公最为年轻,天时站在主公这一边,所以任何战略,都不宜急躁,只需一步一个脚印,熬也把对手们给熬死了,就算要着急,也该是他们才对。” 如今的天下群雄,除开王景之外,三十多岁四十多岁的都已经算是年轻的了,像陶谦已经六十一岁,刘表五十一岁,这些年过半百,半只脚都已经踏入棺材的老古董,他们才是真正需要急于求胜之人。 反观王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再拼个二十年也不过四十几岁,年富力强,何必急于一时呢? 郭嘉扫了一眼徐州和兖州的地图,心中略加思索,便对王景提出建议:“主公,欲夺徐州之钱粮人口,或可故技重施。” 很显然,郭嘉想要用当初对付袁绍的办法,来对付徐州。 王景也觉得这个建议不错:“只要徐州乱起,人口和财富,就会自然地流向兖州,问题是,要怎么推动局势朝着对我军有利的方向发展。” 陈王刘宠的陈国,徐州刺史陶谦的徐州,这两个地方,都因为统治者事先做足了准备,因此政治局势较为稳定,因此趁着天下大乱之际,从周围的邻近的州郡吸血,获得了极大的发展。 比如陈王刘宠,在其父刘承死后,他就继承陈王爵位。 中平年间,黄巾军起义,郡县官兵都弃城逃走,刘宠征兵自守卫。当时天下饥荒,诸王侯都已不再享有租赋,反屡遭抢掠,有的甚至流离在外,死于荒野。只有陈国仍很富强,邻郡百姓纷纷前去投靠,陈国拥有部众达十余万人,成为豫州境内一支强大的势力。 而陶谦也不简单,他刚出任徐州刺史的时候,徐州经战火到处都是一片“世荒民饥”的景象,而陶谦表荐下邳人陈登为典农校尉,在徐州境内实行屯田。 陈登上任便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表现出了极其出众的才干。 在陶谦、陈登的努力下,徐州农业生产得到恢复和发展,境内粳稻丰积,粮食充足。 而与此同时,北面的青州、兖州黄巾此起彼伏,徐州却相对太平无事,百姓富足,谷米屯满粮仓,青州、豫州等地的流民也纷纷涌向徐州。 当初能够对付冀州,是因为冀州内部本身就有漏洞可抓,韩馥与袁绍的冲突,袁绍与公孙瓒的不和。 正是因为其内部满是裂痕,所以王景才能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制造事端。 王景面露迟疑之色:“徐州与冀州不同,在陶谦的治理下,如今的徐州已是铁板一块,想要制造内乱,也是无计可施。” 郭嘉淡然一笑:“主公,内部毫无破绽,那就将将问题从外部导入。” “外部导入?” 王景闻言陷入沉思,随后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奉孝的意思是,泰山贼?” “然也!” 郭嘉的回答,亦是斩钉截铁:“泰山群寇,以昌豨为首,主公只需放了昌豨,暗中支持他侵扰徐州。如此一来,徐州必然祸乱自生。” 王景想了想,又提出一个问题:“以昌豨之能,恐怕不是臧霸和孙观的对手。陶谦手上的丹阳精兵,也非易与之辈。” 涉及军事作战,就轮到荀攸开口了,只见他向王景建议道:“我军可自任城出发,陈兵于湖陆一带,以追缴盗匪为名,进击徐州,替昌豨等泰山寇分担压力。” “好,两位果然不愧是我军栋梁之才,就依此计行事!” 如此祸水东引之计策,当真是让王景大喜。 有了郭嘉和荀攸两人排布的战略,图谋徐州将不再是难以实现之事,他因此心情大好:“此战不求全胜,志在练兵,因此战斗主力的人选,就选青州兵好了。” 任城,泗水河采沙场。 这里看似一座生产设施,其实根本就是一座监狱,因为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全都是刑徒。犯了罪,却又罪不至死者,便被关押在这里。 这个时代,可不兴讲什么人权的。 坐牢也不是让你关在笼子里好吃好喝供着的,而是要干苦役的,甚至劳动强度非常高,服刑五年以上者,能够活着出狱的人,怕是连一半都没有。 “都给干活卖力点,没吃饭吗!” 负责看守的狱卒,都是军中出身的老兵,一个个孔武有力,满身煞气。 什么江洋大盗,悍匪强人,在他们这群敢造反的狠角色面前,不过都是一群臭弟弟罢了,实在是不值一哂。 狱卒挥舞着皮鞭,看谁工作不够卖力,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鞭子,抽得对方皮开肉绽,痛得满地打滚哀嚎不止才肯罢休。 “你们这些渣滓,都是犯了重罪的刑徒,若非大人网开一面,你们统统都要被拉去菜市场砍头!现在还不好好干活,嫌命长了是不是?” 被关押在采沙场的犯人,基本上都是最近被剿灭的山贼流寇,恶行累累的都被处死了,剩下这些,都是罪名比较轻的。 但对待他们,狱卒可没什么好脾气,动辄打骂,甚至打死了也无所谓,反正采沙场有死亡指标,只要一次别死太多,根本没人在乎。 反倒是因为任城大营的建设工程,采沙场需要提供大量砂砾作为建筑材料,因此任务非常繁重,完不成的话,上至典狱,下至狱卒,全都要受罚。 因此这些时日,对凡人的催迫愈发狠了,谁敢不干活,那真是要往死里打的。 站在河边铲沙子的昌豨,蓬头垢面,一脸麻木地干着活,任谁过来看见了,都认不出他是当初那个叱咤一方的泰山群寇之首。 昌豨只有绝望,在这个官营采沙场里,犯人的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只是一种可以消耗的“资源”,是生是死,根本没人在乎。 想当初,昌豨还想着王景若是要招降自己,自己是该拒绝几次才答应呢? 然而现在,他只想跪下来叫爸爸。(本章完) 第246章 是男人的就跟我去东莞 毫无疑问,昌豨是个生来就桀骜不驯的反骨仔,他这种人永远不会真心臣服于谁。 哪怕王景给他来一套七擒七纵,昌豨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孟获,即便表面答应臣服,暗地里也会找机会反戈一击。 只不过昌豨现在的傲气基本上都被磨平了,如果可以,他只想逃到天涯海角,离王景远远的。 实在是采沙场这个鬼地方不是人待的,昌豨很害怕自己哪天就会死在这里,死得悄无声息,死得微不足道,仿佛路边一根被人踩折的野草一样。 “昌豨!” 典狱的一声大吼,将昌豨拉回现实。 已经被磨平了棱角的昌豨,哪里还有当初的桀骜,别说面对王景了,仅仅是面对一个没有品级,不入流的典狱,他都本能地屈膝,上前点头哈腰的讨好:“典狱,不知你找小的所为何事?” “不是我要找你,是军师要见你。” 说完,典狱又点头哈腰的讨好身边的一位年轻人。 此人年纪轻轻,却是衣著华贵,唇红齿白,俊秀的面容上,洋溢着淡然的笑容,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吃穿不愁,读得起书的世家子。 不过昌豨却是猜错了,郭嘉出身寒门,确实和世家没什么关系。 “你便是昌豨?” “是是是,草民便是昌豨。” 以前的昌豨,桀骜如狼,双目看人的时候,都带着嗜血的寒芒。 但是现在,他已经快被驯化成一只狗了,还是最没骨气的那种。 郭嘉心中暗暗感叹,还是苦役折磨人啊,连昌豨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都被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可见这地方有多邪门。 郭嘉看向昌豨,目光冰冷,仿佛不像是在看一个大活人,而是在审视一件工具,一件物品:“昌豨,现在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若是做得好了,你就可以过回从前那种逍遥自在的生活。但若是差事办砸了,那怕是现在的日子你都过不上了。” 明明昌豨个头比郭嘉还高,身材比他魁梧,样貌更是比他凶恶。 但是站在郭嘉面前,昌豨觉得自己才是那卑微弱小而又无力反抗的小绵羊,对于郭嘉的意志,他根本不敢反抗:“能为军师效劳,是小的三生有幸,小的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江湖人士的承诺,郭嘉只是呵呵一笑,根本没放在心上,语气依旧冰冷无情:“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待会儿我就会让本地典狱放了你,还会放出一些你的手下,并且给你们兵刃铠甲。” 昌豨还以为是王景终于想起自己,想要招降了,因此很是激动,直接单膝跪地:“属下拜见军师,愿为祁侯效死!” 郭嘉冷笑:“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所谓投效,你敢说,我可不敢信。其实主公本意是留你在这里服役至死的,不过我觉得你还有那么一点用处,所以才向主公建议,放你回去,让你重操旧业。” 这一番话,让昌豨听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吓得手脚直哆嗦。 他毕竟身负豪彘血脉,感知能力并不低,所以他知道郭嘉的这番话不是诈唬他,而是王景真的打算丢他在采沙场服刑服到死。 如今好不容易有脱身的机会,昌豨激动得想要当场嚎啕大哭,不过他没敢表露出心中的软弱,只因为郭嘉给他兵刃和甲胄,还为他召集旧部,要他去做的事情,必然是得见血的。 万一自己哭了,让郭嘉觉得自己不堪造就,继续丢在这里等死,那才是真的冤。 所以昌豨强忍着心中的委屈,再次露出当年横行泰山的蛮横和煞气,对郭嘉说道:“敢问军师,不知要吾对付谁人?” 如此光棍的做派,倒是让郭嘉忍不住高看了昌豨一眼:“你这个态度就很不错,继续保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否则天下之大,我要你死,没人能救得了你。” 昌豨又想到了战场上与王景交战的那一幕,顿时打了个寒颤,低下头表示恭敬:“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郭嘉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昌豨下令:“你回到泰山之后,就想办法召集群寇,去徐州闹个天翻地覆。” 昌豨立刻明白了,王景这是剑指徐州啊,然后他又想到了把自己坑到这般田地的人之中,就有孙观,因此心头火起:“属下遵命!” 婴子啊婴子,你不要怪我! 昌豨心中恶狠狠地想到,他要攻打徐州,他要复仇! ………… 泰山,黑龙潭 群山巍峨,大气磅礴,如此壮丽景象,让人看了不禁壮怀激烈,生出野心。 沿着秘道进山之后,昌豨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心中再度燃起了一把野火:“我终于回来了。” “王景,郭嘉,陶谦,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把我当成棋子,而现在老子终于挣脱了身上的假缚,你们这些人,都给老子等着!” 昌豨心中燃烧着怒火,现在的他,就像是一座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火山。 别看他之前为了活命,在郭嘉面前各种当孙子表忠心,但那些都是装出来的,他是一头野性难驯的狼,不羁的本性,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 山路崎岖,然而昌豨的脚步却是十分轻快,脚下的路再难走,也比被人关在采沙场挖沙子强。 昌豨带着五百多个手下,沿着只有他们知道的山中小路,很快就来到了黑龙潭的外围,并且被值守的岗哨发现。 “来者止步!” 山寨中的贼众警惕性很高,主要是此前泰山郡守薛兰就曾几次派兵围剿他们,因此直到这时,整个山寨依旧是风声鹤唳,生怕官军又打过来了。 到时候攻破寨门,以他们的罪责,必无幸理。 昌豨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饱经沧桑的丑脸:“是我,老子回来了!” “昌霸老大!?” 负责站岗的守卫,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嘴巴都张得老大,仿佛能放下一个鸡蛋。 短暂的沉默之后,整个山寨都轰动不已,到处都有人在高喊欢呼:“昌霸老大回来了!” 昌豨对此非常满意,虽然离开了一段时日,但是看来自己在山寨中的影响力,还未衰退,这倒是省心不少。 吴敦和尹礼闻讯赶来,他们身边跟着一众亲卫,随即才用目光复杂地看着回归的昌豨,和山寨里的普通山贼成员不同,他们并不希望昌豨回来。 这两人,在昌豨被抓之后,就一直明争暗斗,想要侵吞掉昌豨留在黑龙潭的势力。 若非彼此互相牵制,昌豨的部曲和钱财,怕是早已被他们瓜分干净,不过就算这样,昌豨留下的许多东西,也被他们两个吃掉了大半。 原本忠于昌豨的手下,最近这大半年来,日子过得非常艰难,只能互相抱团取暖。 昌豨目光扫过吴敦和尹礼两人的面庞,从他们躲闪的目光之中,看出了事情不对劲,只是脑子一转,昌豨就大概猜出了他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 “昌霸老大!” 山贼中,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贼头,激动地跑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 “昌霸老大,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说罢,这些人仿佛找到了靠山,目光愤恨地瞪向吴敦和尹礼,那愤怒的眼神,好似要将他们两个生吞活剥了一般。 吴敦和尹礼,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身后也有一群死忠,因此横眉冷目,直接将手按在了刀把子上,怒对昌豨:“昌霸,你待如何!?” 采沙场里畏畏缩缩,山贼窝里重拳出击。眼见着当初叫自己大哥的小老弟,如今都敢跟自己叫板了,昌豨心中是既感慨又愤怒,目光都变得阴冷起来,凝视着吴敦和尹礼:“怎么,翅膀硬了,就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我一日是你们大哥,就一辈子都是你们的大哥!” 昌豨留下的遗产,吴敦已经带着手下瓜分了不少,如今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昌豨面前:“昌霸,你当日被祁侯擒下,沦为阶下之囚,如今就算回来又能如何?这里已经没你的位置了。” “没错!没你的位置了!” 尹礼也站在了吴敦这边,联起手来,想要和昌豨叫板。 昌豨带着旧部回归,非但没能增强泰山群寇的势力,反而眼看着就要上演一场内讧和火并,让局势瞬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放屁!” 昌豨何等霸道的一个人,看见吴敦和尹礼居然想要将自己逐出黑龙潭,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浑身顿时煞气弥漫,双眼杀机爆射:“你们两个,想造反吗!” 大怒之下,昌豨拔刀在手,一双狼眼,带着嗜血的寒光,死死盯着吴敦和尹礼,一副谈不拢就立马开打的架势。 而吴敦和尹礼也不认怂,纷纷紧握兵刃,浑身气血奔涌,毫不示弱的与昌豨怒目相视:“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你当了这么多年的首领,那个位置也该换我们来坐坐了!” “就是,打就打,谁怕谁啊!” 吴敦和尹礼身后,一众小弟也是群情激奋,想要搏一把然后成功上位。 昌豨败于王景之手,早已失去昔日的威望,如今的他,不过是一个狼狈逃回来的失败者罢了,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叱咤兖州的四寇之首。 论修为,昌豨自然远在吴敦和尹礼之上,奈何他在采沙场被折腾得够呛,纵使有着豪彘血脉,也被弄得气血衰败,实力十去六七,这时候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与吴敦和尹礼硬拼,还真有阴沟里翻船的可能。 更何况就算他杀了吴敦和尹礼又能如何? 大事还没做,就先内部火并一场,以后还玩个锤子? 因此眼见不能压服吴敦和尹礼,昌豨眼咕噜一转,便改口说道:“哼,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们占了我多少便宜,我也懒得计较。接下来我要做一件大事,而你们必须助我一臂之力,否则咱们就一起等死吧。” 说完昌豨大马金刀地往首领的位置上一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吴敦和尹礼二人。 吴敦和尹礼满脑子问号,怀疑昌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昌霸,你待如何?” 两人也不想火并,毕竟昌豨身负豪彘血脉,实力不弱,真打起来对大家都没好处。 吴敦和尹礼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停手,都打算先听听昌豨怎么说。 昌豨咧开大嘴,狞笑说道:“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和我夺权,岂不知死期将至?” 吴敦和尹礼听后,心中顿觉不安:“昌霸,你此话何意?” “蠢货,你们也不想想,我为何能活着回来?” 昌豨的这句话,让吴敦和尹礼瞬间反应过来,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因为昌豨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带回来了五百多个部下,而且一个个的都还全副武装,怎么看都不像是逃回来模样。 顿时,尹礼想到了一个可能,诧异地看着昌豨:“是祁侯故意放你回来的?” 吴敦也被吓得不敢说话,因为事情涉及王景,他哪敢造次。 昌豨见两人都被吓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语气更是嘲讽:“怎么样,知道怕了吗?祁侯不止放我回来,还给了我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昌豨的话,让吴敦和尹礼十分好奇。 毕竟事情涉及王景,他们想不认真对待都不行。 对于这两个变了心的小弟,昌豨恨不得直接把他们给砍成十段八段的拿去喂狗,但是为了活命,他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和他们合作。 “祁侯说了,要我们攻打徐州,只要这件事情办好了,过去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甚至还会给我们赏赐。” 昌豨也没隐瞒,直接将郭嘉的吩咐,对吴敦和尹礼两人一五一十的说了。 “要我们去攻打徐州?” 吴敦和尹礼满心狐疑,总觉得昌豨是在忽悠他们,因此对这话很不信任:“祁侯真这么说了?” 昌豨知道这两二货在想啥,当即怒笑:“祁侯何等身份,这点小事他会亲自来和我说吗?不过我虽然没见到祁侯本人,但是前来传话的人,可是郭嘉郭奉孝。听不听随你们,反正这事儿要是办不好,那么来围剿我们的可就不是薛兰这样的杂鱼了。” 王景麾下猛将如云,光是坐镇兖州的就有张飞、徐晃、典韦、太史慈这四位一流名将,如今可都是在战场上杀出了威名的。 无论来了哪一位,都不是自己等人能够招架得了的。 吴敦和尹礼当场就认怂了,觉得昌豨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伤欺骗他们。 昌豨见搬出王景之后终于顺利镇住了这两个二五仔,方才继续说道:“郭奉孝只给了我十天的时间,要我们立刻出兵,经由盖县,穿过来公山,沿着沂水向东莞郡发动攻击。只要拿下东莞,吾等就立下大功,到时候都能获得赏赐。” 攻打徐州北部的东莞郡,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失败,自己的部下伤亡必然巨大,甚至可能会伤筋动骨。 因此吴敦和尹礼都很怀疑,这是在故意消耗他们的实力。 昌豨却是冷笑:“畏首畏尾的,能做成什么大事?” 吴敦不服气,当即对昌豨反唇相讥:“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绝不当朝廷的走狗?现在你倒是对祁侯的事情挺上心啊,怎么,你也要当朝廷鹰犬了吗?” 昌豨大怒:“笑话,天大地大,我昌霸最大,老子谁也不服!” 宣泄完了心中的愤懑,昌豨这才道出自己的想法:“哼,你们两个蠢货缩在黑龙潭,两耳不闻窗外事,哪知道如今的兖州,是越来越难混了。我若不尽早给大家伙儿谋个出路,难不成一起等死吗?” 王景整治兖州治安,下手的力度越来越大。 敢唱反调的,基本上都要抄家灭族了,四处都是青州兵血腥镇压的景象。 昌豨在采沙场待了大半年,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有新人被抓了丢进来,因此对兖州的局势转变了若指掌。 以前那种随便占山为王,抢劫勒索的美好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而昌豨更是判断泰山这块地方,迟早也要被朝廷盯上,然后下大力气围剿。 吴敦和尹礼还不熟悉这种变化,心中依旧不以为然:“朝廷要围剿就围剿呗,以前又不是没打过,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不成?” “就是说啊,昌霸,看来你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蠢货!” 见两人毫无危机意识,甚至还对自己大加嘲讽,昌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骂二人目光短浅:“尔等真以为缩在泰山就可高枕无忧了吗?祁侯能对近在咫尺的威胁视而不见?简直愚不可及!” 昌豨指着吴敦和尹礼两人的鼻子便是一通嘲讽:“到时候祁侯只需要派官兵守住几处山道入口,让吾等无法下山劫掠,到时候我们这一大帮子人缩在山里能做什么?喝西北风吗?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真要惹恼了王景,我们有几条命够死的?” 两人被这一顿臭骂,才想起来当下的局势确实有些不对劲。(本章完) 第247章 臧霸和孙观的憋屈 例如泰山郡守薛兰,他便一反常态,近段时间以来,不断派兵围剿,还封锁了商路,导致整个泰山地界过往商旅都少了许多,显然是在不停地压缩泰山寇的生存空间。 山里头看似安全,但产出低啊,人数超过一千,就难以养活自身,只有不断劫掠和勒索过路商旅以及周围村落才能生存。 可如今对外掠夺的路子被薛兰斩断,日子一长,山寨内部免不了进入内卷状态,越来越多的人吃不饱饭,一群人连生计都难以维持。 “知道了吧,我们惟一的生路,就在徐州。” 昌豨这一刻,再次变回了过去那个野心勃勃的绿林豪杰,他的目光充满贪婪,他的笑容狰狞恐怖:“兖州反正都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们不如去徐州找找机会,以你我兄弟三人的本事,何愁不能杀出一片新的天地?呵呵,祁侯想要利用吾等当棋子,吾等难道就不能借他的力,在乱世中谋一块地盘吗?” 昌豨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吴敦和尹礼,用充满蛊惑意味的语气对他们说道:“难道汝等打算一辈子当个贼吗?如今大乱之世,天下大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我们就不能靠着手里的刀,打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这一番话,满是煽动的语气,直接说到吴敦和尹礼的心坎里了。 打下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 这种事,他们以前都没想过,也不敢想。 但是如今昌豨提起来,他们仔细思考了一番,却觉得大有可为。 “好,既然昌霸老大这么说,咱们就干他娘的一票!” 昌豨则是心中冷笑,两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看到有好处,就又叫自己昌霸老大了? 这塑料兄弟情,真是不要也罢! 虽然心中这么想的,可昌豨也清楚双拳难敌四手,凭他一人之力,想要打徐州那就是去送菜的。 因此眼下暂时还是得认吴敦和尹礼这两个小老弟,兄弟三人拍着肩膀搂着背,再次变回了以往“哥两好啊”的状态。 徐州北部,东莞郡。 又是平静祥和的一天,徐州的百姓是幸运的,因为他们的刺史陶谦是个有能力的人,将全州的七个郡国都治理得井井有条。 百姓安居乐业,没有受到多少战火的侵扰。 但是今日,这份宁静祥和,终于被外来的力量给打破了。 “杀进城中,抢钱抢粮抢女人!” 昌豨高喊着振奋人心的口号,亲自率兵来攻,很快就让将东莞郡闹了个天翻地覆,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地狱。 徐州,治所郯城。 刺史府邸,陶谦正在滋滋有味的读书,忽然孙观从门外进入,心急如焚地禀报说道:“主公,东莞被破,昌豨、吴敦和尹礼三人率兵入寇!” “岂有此理!” 陶谦闻言惊得直接站了起来,兴许是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他血气上涌,脑子直接一麻,整个人差点没站稳。 孙观上前扶住了陶谦,担心他的身体:“主公!” 陶谦摆了摆手:“吾还能撑得住,继续说说战况。” 孙观只得继续解释:“青州黄巾众退走后,我军在东莞郡并无太多兵力布防,以至于被昌豨等人有机可乘。” 说完战况之后,孙观直接单膝跪地,向陶谦请战:“主公,给我五千兵马,我必能夺回郡城,将贼寇逐出徐州!” 五千丹阳精兵,只要指挥得当,完全可以利用军阵和兵法来击败昌豨这群乌合之众,泰山寇打打地方乡勇还行,面对丹阳兵只有被当猪宰的份儿。 孙观本就是泰山寇出身,因此对于泰山寇的内部状况和整体实力,自然是一清二楚,因此他才会有如此自信。 然而陶谦却没有立即答应:“敌情尚且不明,不宜仓促出兵,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才是。” 虽然任用臧霸和孙观,但陶谦内心深处,对两人的出身还是有些芥蒂,只是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 孙观大急,但陶谦不愿派兵,他也无可奈何。 陶谦很快召集麾下文武,在刺史府的议事大厅商讨策略。 其中世家出身的将领曹豹,虽然实际领兵作战的能力毫无亮点,但就因为他的背景,使得他深受陶谦信赖。 下邳相曹豹显然没把昌豨等泰山群寇放在眼里,大言不惭地对陶谦说道:“主公何必忧虑,一群贼寇罢了,趁我军不备才得以攻破城池,只要给我精兵三千,我杀之如杀一鸡。” “哈哈,下邳相果然不愧是我辈楷模,这等豪气,当真是叫人心折啊,此战亲自领兵,必可打破贼军,扬威立万。” “好说好说。” 曹豹受人恭维,拱手抱拳,还真把自己当成是战无不胜的战神了。 孙观和臧霸见了,那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孙观因为也是泰山寇出身,而且早年还是昌豨的“小弟”,因此眼下的场合不适合开口说话。 没办法,臧霸只得自己开口劝说陶谦:“主公,昌霸横行泰山十数年,无人能制,此人多次击退朝廷官兵,其能力不容小觑。更何况泰山群寇全都是些亡命之徒,过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想要破敌,绝不可掉以轻心。” “哼,臧宣高,你说此话是何居心?” “就是说啊,你是看不起下邳相吗?” 臧霸和孙观,在陶谦帐下,多次击退来犯的黄巾军,可谓是屡立战功,因此惹得不少人眼红,平日里就没少针对他们二人。 如今涉及泰山群寇,更是让他们找到了发难的机会。 尤其是作为徐州第三把手的曹豹,他就看臧霸非常不爽,因为臧霸的到来,威胁到了他在陶谦面前的地位。 此刻有机会发难,曹豹自然毫不客气:“臧宣高,你休要在这里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泰山群寇真要有能耐,之前也不会差点就被王景剿灭了。” “下邳相所言甚是,听闻当时王景身边只有燕云十八骑,并无大军随护,仅仅凭借着筑路队的民夫,就打的昌豨等贼人溃败奔逃。照我看来,这群贼寇,并无多大能耐,传闻不过是无知小民的谣言罢了。” “没错没错,只要下邳相一出手,什么昌豨昌霸的,还不是手到擒来?” 被众人如此追捧,曹豹一阵得意,尤其是在战功方面,他觉得自己完全不弱于臧霸和孙观,这次必须好好表现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徐州名将,舍我曹豹其谁! 臧霸见曹豹等人如此轻视对手,心中大急:“主公,还请三思啊!” 孙观也是一样,心知若是让曹豹领兵,怕是此战必定大败,因此不得不再次向陶谦主动求战:“主公,某愿领兵,十五日内,必可收复东莞。” 然而陶谦却是有意平衡内部的各个派系,并不愿意臧霸和孙观继续坐大,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因此拒绝了孙观的提议,依旧选择让曹豹领兵。 不过陶谦也知道战事无小事,因此对曹豹说道:“我与你六千精兵,此战务求全胜,不容有失。” “属下明白!” 离开刺史府,刚走出大门,曹豹就志得意满地看向臧霸和孙观:“就凭尔等卑贱之人,还想领兵?莫不是你们暗中和昌豨有所勾结吧,否则昌豨又怎知东莞郡兵力空虚?也就是陶使君仁慈,不治你们的罪,否则我早就让人把你们拿下严刑拷问了。” “曹豹你!” 孙观怒极,还想动手。 臧霸及时拦住了他,同时冷着脸看向曹豹:“下邳相,还请注意你的言辞,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都是谣言,你若是没有证据,这件事情就算闹到主公那里,我们也是占着理的。” “哼,是与不是,我心中自有分寸,咱们走着瞧!”曹豹显然不敢把这些话当着陶谦的面说,也就私底下喷两句发泄发泄,见臧霸一副要把事情闹大,他当即偃旗息鼓,不敢再造事端。 孙观一拳猛击身旁的墙壁,整个人气得是浑身冒火:“主公为何不让我等出战?明明我们更熟悉敌人的情报,掌握更多的信息,此战若是交由你我二人指挥,何愁不能大胜?” 臧霸却是叹气:“主公也许有主公的考量,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还是不要妄加揣测的比较好。” 其实陶谦的心思,臧霸又如何看不透? 但身为下属,君臣名分已定,他即使知道了陶谦在猜忌自己,也不得不忍气吞声,甚至要努力自证清白。 怨言什么的,更是一点也不敢有。 孙观大恨:“这种日子,真是让人憋屈!” 他有些后悔了,来投奔陶谦,也许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当初面对黄巾军的威胁,陶谦还能对自己二人礼贤下士,如今没了外部威胁,立刻就有了狡兔死走狗烹的苗头,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有器量的明主,连优秀的属下都不能容忍,都没有自信驾驭,这样的人真能在乱世中开创一番基业吗? 孙观不禁想起了昌豨说的话,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哪怕立下再多的功劳,也不过是对方的一条狗罢了。 徐州,彭城。 震天的喊杀声,余音犹在,城头上代表陶谦的旗帜,却已经被人换下。 王景打着“剿匪”的旗号,突然从任城出兵,一路星夜疾驰,穿过豫州北部的沛国,直击彭城。 似乎是被东莞郡的战事吸引了注意力,彭城的守军毫无战争准备,仅仅三日,就被王景强攻破城,占领此地,还俘虏了守将张闿。 “入城之后,不可骚扰百姓!” “遵命!” 王景三令五申之下,自然是没有多少人敢于违反军纪,就算真有,那杀了便是。 “这里就是彭城?” 入城之后,王景被彭城的规模所震惊:“此地之繁华,怕是还要超过昌邑。” 能让王景说出这样一个评价,那可不一般。 要知道昌邑城可是兖州治所,聚集了一州之地的资源和财富,才蕴养而出,可谓是人文荟萃,堪称经济和政治的中心。 但把昌邑城摆在彭城面前,却是明显的被比了下去。 随军出战的谋主荀攸,笑着为王景解释说道:“主公有所不知,从战国时期至楚汉争霸,楚义帝熊心、西楚霸王项羽、楚王韩信、楚元王刘交等,皆相继建都彭城。经过无数代人的积累,才有今日之景象,非一朝一夕能够超越。” 很显然,彭城的历史底蕴,超过了昌邑太多。 古代的城镇建设,因为生产力低下,采集石材和木材的效率不高,因此往往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资源,建设时长都是按照百年来计算的,不是一代人就能追赶的。 而在六千多年前,彭城的先民就已经在此地定居建设,生息劳作了。 到了原始社会末期,尧更是封彭祖于彭城,号大彭氏国,为五霸之一。 昌邑与之相比,在历史底蕴方面便多有不足了。 不过王景并不气馁,有了水泥,建造城市的难度直线下降,昌邑城在自己的治理下,想要追平甚至赶超彭城,根本不需要百年,甚至都不需要十年。 “奉孝,五年之内,我就能让昌邑的规模超过彭城,你信是不信?” 王景站在城墙上,俯瞰着眼前这座堪称宏伟的古代城市,心中却有一股不服输的意志,汹涌澎湃。 郭嘉心有所感,笑着对王景说道:“主上天纵之资,自然是能人所不能,嘉便拭目以待好了。” 君臣二人遥望徐州,自有一股冲天豪气。 四月十五日,王景没有在彭城停留,而是率领一万青州兵,渡过淤黄河,直往下邳城而来。 占据都演变到了这个地步,一万兵马,如此规模的行军,自然是没有丝毫掩饰行迹的可能了。 王景就在军,也晓得这个道理,按照行程来说,三日时间,必可抵达下邳城外。 彭城一战,青州兵于夜间攻破张闿军的军寨,进而拿下彭城,此战可谓出其不意。 假使陶谦安排的守将张闿能够紧守城池,反而能多坚持几日,王景亦要在此处付出更大的代价,可惜张闿根本不是对手,于自家军寨之火起之时举兵出城营救,结果却是恰巧被枕戈待旦的太史慈所部抓了正着,一击而破。 张闿在乱军之中如丧家之犬,被太史慈趁乱夺取了城门,还擒下作为俘虏,彭城更是因此而破。 王景留下五百兵马在彭城收拢看押俘虏,便马不停蹄的渡过淤黄河,直奔下邳而去。 如此快速进逼,就是为了要让陶谦顾此失彼,难以镇压昌豨这群泰山寇,然后坐看事态向着对徐州不利的情况演变。 都到了这个地步,彭城被攻破,下邳城告急,王景自己反倒是不怎么着急了。 这是青州兵第一次如此大规模的对外作战,虽然是打着“剿匪”名义进行征讨,实际上就是为了报复此前陶谦对兖州搞的小动作。 报仇练兵两不误,王景指挥若定,这也是他麾下的青州兵第一次在天下群雄面前露出头角。 虽然首战告捷,王景麾下的这些青州兵,看着下邳的城墙,额头也是微微见汗,心情颇为紧张。 接下来他们所面临的场面一次比一次艰难,王景但凡路过村镇便是停歇,表现得有条不紊,实际又有谁晓得,他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是慌得一逼啊。 青州兵全是新军,而且训练时间不长,指挥起来十分费劲。 于彭城一战,暴露出来的问题同样不少,这连日来,对部下士卒尽量优渥以待,内部王景却连续召集屯长以上的军官,不断商讨修正进兵方略。 单单是彭城一战之,青州兵就损伤千余人,还大多都是在攻坚之时阵亡,如今又留下了五百人守住彭城这条后路,现在真正出征下邳的,其实只有剩下不到七千士卒了。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青州兵缺少攻打城池的经验,平日里在兖州境内剿匪,多数情况下都是攻克贼寇所修筑的山寨壁堡,正儿八经地攻击拥有城墙的坚城,打彭城的时候还是第一次。 若是攻城器械足够,那还好说,关键是这次出兵务求一个“快”字,巨石炮的运输和组装太费时间了,根本没有带来,只能靠堆人命去打。 不过相对的,陶谦对此应对不足,而守将张闿也毫无准备,因此开战之后,守城的一方压力很大,被王景一番虚虚实实的进攻,最终还是拿下了彭城。 青州兵作为新组建的军队,细节问题不少,其中最麻烦的就是粮草运输。 这些投降的青州兵,以前可都是黄巾众出身,他们的后勤体系混乱无比,很多时候压根就没有后勤,没粮了就去抢。 而为了纠正这些错误,王景可是费了不少精力。 王景倒是想过水路运输,而彭城不乏河流,但王景还未建立起水军,出征前甚至连民船都没有准备,导致现在只能靠着陆上运送粮草。 单单是民夫,就征调了三千多人,对于百废待兴的兖州来说,实在是增加了一大大的负担,戏志才为此已经向王景抱怨了数次。(本章完) 第248章 张闿投诚 彭城之战虽说必有损伤,但此事显然不可避免,也算是为接下来的大战积累经验,不取下来,恐怕还要调集更多的守备军,动用大量人手来维护漫长的运输线。 所以这一场战事不可避免,华夏的战争史里面,发起的对外作战基本都是直来直去,很少上说绕路而战。 不管敌方是强是弱,不可轻易选择绕后袭击是有原因的。 第一是对于后勤运输的压力就更加巨大,守军可以随时随地出兵袭击粮道。 至于这第二个原因,便是需要打开城池获得城的钱粮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作为农耕文明,华夏由古至今都十分擅长战争,尤其是秦朝和汉朝,面对游牧文明时都武德充沛,除了早期的开国皇帝刘邦,之后极少有打不过的情况,基本上胡人都是被摁着乱锤,以至于留下“独汉以强亡”之美誉。 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汉朝建立起了强大的军事后勤体系。 炎汉帝朝的战略物资的运转,比同时代的其他民族更为先进,而和游牧民族的来去如风不一样,以步卒为主的汉人军队,经常会因为粮草问题导致一场战争的失利,尤其是在漫长的战线上面,夺城之后取得足够的物资积累,以战养战,无疑是很好的方略。 这其实是环境带来的限制,时代不可能给军队这么多的选择路线,和现代不一样,古时候的道路条件远远没有那么好,植被丰富,森林众多,若是要绕道无疑就是另外开辟一条道路,成本和时间都不允许,还不如多损失一些兵力将城池吃下来。 下邳城外,王景军大营。 王景召集郭嘉,荀攸、张飞、太史慈和典韦等人,一起商议战策。 “攸认为,当在军和民夫之间组织匠人,到了下邳所在砍伐树木,准备妥当之后再攻舒城。” 荀攸对着地图,给与建议。 郭嘉附和说道:“我觉得可行,大不了在当地招揽工匠,还能顺带收买人心。” 张飞却是摇头:“不妥,如此一来,岂不是给了下邳守军宽裕的反应时间?敌军若是趁此机会加固城防,我军怕是要进攻不利。你们可别忘记了,陶谦手上还有足足有三万多的兵力,更有丹阳兵这样的精锐战力可以调用,一旦拖延了战机,下邳城的消息递拢到郯城,我们便不得不暂时退兵了。” 郭嘉对此倒是不以为然:“磨刀不误砍柴工嘛……” “奈何留给我军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要知道拿下舒城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我们还要迅速的整合城的民力财力,尽量调动附近县治的力量配合。” 张飞显然急着想要立功,如今冀州内乱,他守在东郡无事可做,所以才申请出战徐州,可不想无功而返。 王景出征在外时,商议战事从来都是广开言路,现场每一个人都有发言权,这就意味着思路多一些,但王景军却也是纪律性极强的部队,一旦下达了军令,便会抛去其他声音,坚决执行。 大帐内的议论,各执一词,而外间却不合时宜的传来一阵阵的喧哗之声,隐隐约约还有打架斗殴的喝骂,这等情况下,会议便不可能继续进行下去了。 王景按捺下诸将笑道:“各位,且住一住,先看看是生了什么事。” 说完之后,王景便带着人出了营帐,一见闹事之人,却是前些时日被俘的张闿。 而张闿这个人,王景可是有着大用处的,因此对他可谓是极其重视。 因此之前就命令士卒好生照看张闿,行军路上也颇为自由,除了每日有五六个大汉近身监视,只要不出军马范围之内,便不会多说什么。 到了王景的嘱咐,张闿这厮倒颇为自在,两日竟然还有一餐肉食,反而没有丝毫的逃跑之意,张闿虽然勇武,但并没有兵器,监管的人都是王景的亲卫,刀枪可是实打实会死人的。 王景出来之时,却是见张闿与那看管他的数人扭打在了一起,好家伙,这几人也是王景认识的军中悍卒之一,棍棒武艺不俗,已然踏入武道三境巅峰,距离四境也不过半步之遥,在青州兵中名气不小,能稳压他一头的,也不过太史慈这样的一流名将而已。 可眼下此人却是被揍了个鼻青脸肿的模样,好不狼狈。 这其中虽有担忧伤了张闿性命所以不敢下死手的原因,但是以几个人一起上,赤手空拳相搏,愣是被张闿占了上风。 只见站在人群中,张闿一双拳头虎虎生风,劲力运转之玄妙,即便是王景见了都不禁暗暗赞叹:“此人倒也有些本事,难怪能够在历史上留下姓名。” 别看张闿在三国里声名不显,实际上他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曾经改变过三国历史的走向。 王景只见张闿颌下生须,身着布衣,面相粗猛,虽然以寡敌众,但此人丝毫不显疲态,反而无一人胆敢近身。 王景本就武艺高绝,所以能够看得出来,张闿其实并没有下狠手,只是单单想着给那几小兵一个教训而已。 王景见了,当即挥手呵斥:“都给我停下!” 见是王景开口,在场一众青州兵不敢造次,当即停下手来。 张闿见有人喝止,便开口问道:“那厮可是王景?” 几名亲卫喝骂道:“不得无礼!” 王景笑了笑,上前看着张闿:“无妨,我便是王景,不知壮士有何见教?” 张闿大声的道:“你这厮端的好生无,既然抓了俺,杀也不杀,放也不放,岂是道理?” 王景目光淡然,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我观你本事不凡,乃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却是屈了你的才能,有意招揽,不过事情繁忙,这一点还要你担待一二。” 既然要人卖命,王景自然会礼贤下士,毕竟对方好歹也有几分本事,哪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道理? 张闿虽然说是一粗汉,但也能分出好歹,王景如此姿态,让其也有几分自得,觉得方才失言,“祁侯统兵作战,颇有章法,麾下都是好汉……” 张闿还没有说完,王景挥了挥手打断,“这个先不提,据我所知,你虽然成了俘虏,可军中待你不说酒肉管饱,怎地也没虐待你吧,怎么与我的士卒生出龌龊,扭打起来?” 张闿只是不在意的道:“吾不过到镇上尝了几口酒,谁料到你们却是这般小气?” 一名鼻青脸肿的亲卫道:“主公,休要听这泼汉胡言乱语,单单只是饮酒还是小事,虽然咱们军不许饮酒,但这厮不是咱们青州营的人,我们还不至于苛待于他!” 王景顿时好奇:“究竟为何,你且慢慢道来。” 王景见张闿说得含糊其辞,避重就轻,自然晓得这厮的嘴巴靠不住,却听那小兵开始骂道:“最近几日,我军都在城外扎营,主公也下令每日可外出半个时辰采买货物,只要不违反军律平等交易即可,这厮却好,撒泼打滚应是要出去买酒吃。” “我们扭不过他,也应了,谁晓得这厮酒足饭饱后,咱们才发觉,他却是偷了咱们钱财去换酒吃。” 王景哭笑不得的看了一眼张闿,这货倒是有些小聪明,开口绝不提偷钱的事情,那张闿一听,便是脱口而出的为自己叫屈起来。 “这如何能怪到我的头上?酒瘾犯了当然要找酒喝啊,只是苦于囊肿羞涩,又馋了酒虫,却才行了此事,但饮酒的时候却没个度量,一时不慎,难免多喝了几口,结账之时一下子掏出了四个钱袋,否则你们又怎能发现……” 王景对此却是不以为意,对着张闿哈哈一笑,“你这泼皮,一件理亏的事情,反而说得振振有词,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闿却也不惧:“大不了赔银子便是。” 一说到这里,饶是这粗汉泼皮的性子,当下也是忍不住脸红,若是有钱还给几人,他张闿张大爷,当初在彭城何等威风,还用得着偷钱换酒吃? 他喝酒就没给过钱! 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真是气煞人也。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王景亦是忍俊不禁的模样,张闿自然晓得众人在笑什么,脸皮涨成了猪肝色:“笑个甚哩,待得某来日富贵了,再还你们便是!”王景方才见张闿年纪不大,却是一副老油条的样子,但究其本心,也不是大恶,便是劝道:“吾观你也不是等闲五人能近得身的好汉,兵事方面也颇有章法,怎么投到了陶谦麾下?” 张闿听闻此言,也是忍不住慨然道:“吾本是汝南人士,自幼家贫,天灾人祸之下,便只剩得我孤身一人苟活于世,为避战祸,吾便是北上逃亡,行至下邳,又闻徐州刺史陶谦要征集部将讨伐黄巾军,这才投军厮杀,因战功迁都尉一职。” 王景听此,皱了皱眉头,随后还是对张闿说道:“现在我军正值用人之际,希望你能为我效力,别的不敢多说,吾同样许你都尉之职,你先做着,若是真有本事,将来保管给你一个出身,如何?” 张闿一时之间也没个去处,若此时拒绝又能去哪里? 更何况王景出手十分大气,直接就扔了一个都尉出来。 而王景的个人武力和往日战绩,更是有目共睹,张闿深知,这样的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张闿有些难以相信,盯着王景说道:“你可莫要诓我!” 张闿早就意动,他在陶谦手下,也不过就是区区一个都尉,远远谈不上陶谦心腹的地步,更谈不上忠心二字,且他看过靖平军发过一次军饷,比一般军队高不说,都是有专门的粮草官发放的,没有丝毫克扣。 以前自家军饷,哪一次不是被曹豹这厮截留大半? 至于各种喝兵血的事情,在这个时代委实是屡见不鲜,样繁多。 王景解开钱袋,取出四吊钱道:“这是四贯钱,便算作是你今月的军饷如何?” 张闿双目一瞪,随即大笑:“这都月底了,在你这当兵,居然这么多饷钱可拿?” 王景身旁的一亲卫道:“吾麾下之甲士,发钱定然发到足额,而且发放到人,从无丝毫克扣。” 张闿感激的拜倒在地道:“末将张闿,拜见主公,日后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王景扶起张闿,却见张闿取出两吊钱递给方才和自家扭打的几名青州小兵:“前番偷了你们的钱财,俺给你们赔个不是,还请你们不要见怪!” 说完之后,几名黄巾众出身的小兵,也是十分豪气的哈哈大笑起来:“你虽然贪杯,但也称得上是一条好汉,如今既然还了钱,那么咱们的仇怨就一笔勾销!” “好,够爽快,你们这几个朋友,我张闿交定了!” 王景笑道:“如此方好,张闿何在!” “在!” 张闿疑惑的看着王景,王景此时一脸严肃的道:“既然入得我王景麾下,就得行我的军规军法,你偷窃钱财在先,念在袍泽不追究,且归还了钱财,权且放过此节!” “但是你在军与将士斗殴,按军律,当罚十军棍,又扰乱军帐,再计十棍,共计二十军棍,你可服气?” 那张闿急忙道:“俺之前可不算是你的兵,先前的事情作不得数,作不得数。” 一听要挨打,张闿的泼皮性子再次尽显无疑:“俺如今加入,保证以后不会犯了便是。” 王景脸色一板,哪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看来你这认错的态度,不够诚恳啊,那就再加十棍吧。” 张闿还想狡辩,却见王景似乎又要加码,急忙认怂:“使得,使得,俺皮糙肉厚,愿意领罚。” 在场众人见了,无不忍俊不禁。 萧建领兵来援,登上下邳城头,遥望远方敌军大营。 他是东海人,出任琅琊相,在徐州本地,也算是一方小诸侯,和曹豹这种需要依附陶谦的外来人士不同,虽然也是如曹豹一般地位,深得陶谦信赖,但总归是听调不听宣,算是横行于地方的一大势力。 从实际上来讲,萧建也只是欠缺一个名号而已,他才是徐州境内真正的实权派系。 此时此刻,正是萧建心态极度膨胀的阶段,来救援下邳城,便是萧建扩张的第一步。 进驻下邳城之后,萧建并没有立刻派兵出击,而是缓慢的命令大军扎营,扎营的地点选在了河流之畔。 这连天一般的旗号便就此拉扯开来,前后左右,五路大军,总数超过万人,就这般下了开来。 萧建虽然膨胀,但自有膨胀的资本,这等军马摆在这里,换谁谁膨胀,但萧建并非丝毫不知兵,前来攻打下邳的王景军,绝对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他深知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很难拿下来的。 但他也有算计,下邳城乃是徐州有数的坚城,又两面靠水,这等城池,自古就是兵家重地。 此时的下邳城,人心惶惶,民众不安,尤其是手里有钱有粮的大户人家,更是畏惧王景军攻破城池,占领下邳。 “喂,可曾听说彭城被占领之后,城中大户全都遭了那奸臣王元旭的毒手,破家灭族者数不胜数啊。” “唉,每逢乱世必有妖孽出,据闻这祁侯出身显赫,乃名门之后,可偏偏却对待吾等郡望之族苛待至极,动辄便抄家灭族,真是不当人子。” 城中世家大族,无不私自聚会,商讨对策。 王景攻破彭城,对百姓确实称得上是秋毫无犯,可对待世家豪族却丝毫不见客气了。 名声稍微好点的,交粮交钱,出点血倒是可保平安无虞。 但若是劣迹斑斑恶行满满之家,那王景绝不会手软,每至一处,必召开公审大会,当着百姓的面,该抓抓,该杀杀,罚没家资财富。 之前的全部拿走,剩下的粮食和不便携带的物资,就地分发给彭城的普通百姓。 如此一来,王景麾下忽然就多出了许多的带路党。 百姓确实害怕世家大族,但他们显然更加怕穷,因此检举起来一个比一个勤快。 至于世家豪族事后的报复? 大不了跟着祁侯走就是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都被权贵阶层敲骨吸髓,压榨到了极点,无恒产者无恒心,就算举家搬迁也没有丝毫负担。 反倒是世家豪族,一个个拖家带口,家大业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这些人仗着自家的高门第,横行地方作威作福多年,谁家的身上能够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谁家没出几个不肖子孙,欺男霸女,放贷吸血,侵占贫苦百姓的良田? 光是土地兼并这件事,就有太多文章可做,甚至有些时候,证据太过明显,要不是王景稍微收敛一些,没有大开杀戒,怕是整个彭城的富户都被杀绝了。 但即使这样,彭城的富户,也锐减了超过半数以上,不知多少豪门大户的家主人头落地,富贵之家妻离子散,碾落尘泥。 消息自彭城一路传至下邳后,自然闹得豪族之间人人惊惧,难以安寝。 因此萧建的到来,俨然成为了他们这些豪门大族仅存的希望。(本章完) 第249章 陶谦身边全是二五仔 “国相,你可要为吾等做主啊!” “祁侯暴虐无道滥杀无辜,还请国相兴义师,为天下除此国贼。” 被王景作为严打对象狠狠收拾了一波的世家豪族,看见萧建之后,顿时哀嚎痛哭,委屈得像个二百多斤的孩子。 “诸位勿忧,我率兵前来,就是为了要保境安民,此战定死守下邳,半步不退!” 环顾四周,面对众人殷切的目光,萧建一脸郑重地给与承诺。 他是琅琊国相,又手握重兵,还是徐州本地大族出身,故而他的话还是很有份量的,一开口就安抚住了躁动的人心。 萧建此时掌兵一万,除了少数入城走个过场,主力部队却是选择驻扎在下邳北部的葛峰山脚下,营盘依山而建,又有沂河为护,正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微妙位置。 嘴上说要死战不退,不过是漂亮话罢了,身处高位,他才不会为了别人的家业去拼掉自己的性命。 要知道,对手可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祁侯王景,战局但凡有一丝不利,他绝对跑得比兔子还快。 兴义师,除国贼? 不存在的! 而神武军大营,临时作战指挥室。 宽敞的营帐内,摆放着一个简易的沙盘,依稀看得出来,是按照彭城和下邳两地的地形布置而成,上面插着不少写有“王”、“萧”等字的军旗。 郭嘉看了一眼地图上两军的布阵和排列,笑着说道:“萧建此人怕是属泥鳅的吧。” “奉孝何出此言?” “这不是摆明的吗?陶谦命他前来支援下邳,他却既不进攻我军侧翼,也不进入城中防守,反而屯兵于葛峰山下,这是随时准备好了要脚底抹油啊。” 郭嘉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感叹:“陶谦看来是真的老了,对手下的控制力,居然衰弱到了这种地步。” 荀攸也叹气:“光阴果真是英雄最大的敌人,即便是有纵天之志,也难敌光阴流逝。如今徐州内部,看似一团和气,实则已经矛盾重重。” 两人都是绝顶智者,仅仅是两次战斗,就已经透过诸多的蛛丝马迹,看破了徐州内部的虚弱和裂痕。 郭嘉善察人心,略一推敲便想明白了其中因由:“陶谦年事已高,虽有子嗣传承,却连守成的才能也无,所以他的手下,难免心思各异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陶谦再怎么仁义,对待世家豪族再怎么宽厚,也不可能有几个人愿意跟他一路走到黑。 甚至陶谦现在还没死,手底下的人就已经在各谋出路了。 郭嘉心思一转,便开口向王景建议道:“主公,属下有一计策,可让萧建按兵不动,任由我们讨取下邳。” 看见郭嘉如此胸有成竹,王景也是十分好奇:“哦,奉孝有何计策?” 郭嘉卖了个关子:“说出来就不灵了,待嘉走完这一趟,回来再向主公禀明一切。” 对于郭嘉,王景自然是极为信任,见他不说,也并不生气,反倒是笑着说道:“哈哈,既然奉孝这般胸有成竹,那吾便静候佳音了。” 葛峰山,萧建军大营。 “禀国相,门外有人求见。” “求见?来者何人?” “他不肯透露哦,但他说,国相一定会见他。” “呵呵,有意思,带他进来吧。” 萧建坐于军帐之中,神色傲然,没一会儿两个亲兵,就带着一个面容俊秀的文士走进帐内。 此人唇红齿白,气质文雅,而且一身服饰华贵非常,一看就不是什么贫苦人家出身,这卓尔不群的气质,也不是每日干重体力活的人能有的。 因此萧建下意识就对眼前之人看重了几分,态度也变得认真起来:“还未请教?” “颍川,郭奉孝。” 郭嘉一脸淡然的做着自我介绍,他姿容优雅,却傲骨深藏。 这种傲慢,不是世家公子哥那种自以为是的傲慢,而是智者胸有山川之险,目光远大而深邃,所以看待世间之人,皆以俯视之姿态的孤高。 萧建很不喜欢郭嘉的目光,因为那让他有一种被智商上碾压的感觉,太不美好,太过扎心。 但郭嘉之名,他却又是如雷贯耳,因此丝毫不敢怠慢,神色比之前又更加恭谨了几分,就连心底最后一丝傲慢,也收敛起来:“原来是鬼才当面,久仰久仰。” “客套话可以省下了,我时间宝贵。” 郭嘉摆了摆手,便直视萧建的双眼,开门见山说道:“我要你配合我,攻破下邳城。” “嗯?阁下莫不是在说笑?” 萧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郭嘉的狂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像郭嘉这么狂妄的人。 出身徐州大族,萧建自有一股傲气,岂会轻易接受郭嘉的讹诈,因此他脸色铁青,目光愤怒:“先生是不是太狂妄了,要知道,你所站的地方,可是徐州啊。” “哦?国相不答应?” 郭嘉依旧一脸傲然,丝毫没觉得自己在别人家里当面威胁别人有什么不对。 “郭奉孝,我敬你的才学与身份,才与你这般客气。但这不代表你能在我们徐州撒野,须知此地不是兖州。” 萧建恨不得当场叫人进来,把郭嘉给拖出去砍了。 郭嘉仅仅用一个略带轻蔑的眼神,就让他感到怒火中烧,更别提刚才那一番话了。 萧建好歹也是一方豪强,就算是贵为徐州刺史的陶谦,平日里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凭什么要受你郭嘉一个外州人的鸟气? “国相这般沉不住气,真是让人失望啊。” 郭嘉目光似笑非笑,却是吃定了萧建不敢动手。 因为下邳城外,不仅有王景,还有八千多士气如虹的青州兵,这正是他嚣张的本钱和底气所在。 萧建的手,几次按在剑柄上,又几次松开,犹犹豫豫,畏畏缩缩,完全没有豁出性命也要斩杀郭嘉的勇气。 而这一切,皆被郭嘉尽收眼底,其实早在来之前,萧建的性格脾气早就被他给摸透了。 所以郭嘉才肆无忌惮地激怒萧建,因为一个愤怒的人,往往会失去思考和理性判断的能力,更容易让计谋成功。 “国相,我知道你恨不得杀我而后快,但是你敢吗?嘉身后有一万大军随行,而我家主公更是天下无敌,早晚成为神州共主。是顺势而为,还是逆势而动,国相当小心思量才是。” 郭嘉看着萧建,冷冷一笑。 面对郭嘉不加掩饰的轻蔑眼神,萧建心中怒火更炽,但郭嘉的话,落入他的耳中,仿佛刀子一样,刺得他的内心鲜血淋漓。 仅仅因为这几句话,萧建脸色便阴晴不定,心乱如麻。 萧建死死盯着郭嘉:“郭奉孝,你待如何?” 这愤怒的眼神,这不甘的语气,郭嘉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国相,不是我要如何,而是你要如何。” “此话怎解?” “国相,嘉我已经说得这般明白了,你还不理解吗?交易啊交易,我主兴师前来,只为问罪,并无意侵占徐州疆土。只要你坐视下邳失陷,待我家主公出了心中恶气,自然会退兵。到时候,光复失地,这功劳不比守住下邳更大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郭嘉毫不犹豫就抛出了诱饵,不过这个条件,却也不是欺骗。王景确实会退兵,攻打徐州也不是为了扩张领土,至少眼下不是。 但萧建也是老江湖了,不会郭嘉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因此眼前的条件虽然诱人,他却仍是心中存疑:“哼,笑话,我凭什么相信你呢?祁侯若是攻陷下邳,却不肯退走,那时我岂非难以跟陶使君交代?” 郭嘉蔑声一笑:“你若真的将陶谦放在眼里,也不会阳奉阴违,驻军在葛峰山止步不前了。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徐州与彭城,我军虽能攻破,但杀伤太过,反扑必定激烈,这是烫手的山芋,留之不如卖之。但山芋虽然烫手,却为美味佳肴,当然要卖个好价钱。” 此话一出,萧建便信了七八分。 倒不是郭嘉和王景的信用有多值钱,而是王景军在彭城的所作所为,确实得罪了大量的徐州本地豪族。 如此折腾,百姓虽然得了好处,可徐州本地的世家豪族又岂会坐以待毙?到时候恐怕陶谦振臂一呼,徐州其他郡县的名门望族必定有钱的出钱,有人的出人,集结力量与王景血战到底了。 王景若是敢若赖着不走,那局势当真是烈火烹油,四面皆反。 寻常百姓造反,哪怕是黄巾之乱,镇压起来也不怎么费力。 可豪族造反却大为不同,他们本身就培养了大量的儒士和武者,又有私兵,更何况徐州境内,到时候豪族倾力支持陶谦,这反扑的力度,绝对够青州兵喝一壶的。 郭嘉抛出了这个饵食,萧建略微权衡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咬下。 诚如郭嘉所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陶谦又不是自己亲爹,自己何必为他卖命? 只要自己能够从中得到利益,其他人的损失,又关我屁事? 抱着这种想法,萧建答应了配合郭嘉演一场戏,让王景率军攻破下邳城。 ………… “事情便是如此了。” 回去之后,郭嘉便向王景如实禀报了与萧建谈判的整个过程:“属下已与萧建达成密约,他答应坐视下邳失守。” “此人的承诺可靠吗?” 王景相信郭嘉的判断,却不相信萧建的节操。 白字黑字的协约都能撕碎,更何况是这种见不得光的口头密约? 郭嘉却是笑道:“他这个人不够可靠,但够贪婪。只要给出足够的利益,他自会做出对自身最有利的选择。” 此时的徐州,萧建的利益为何? 陶谦年事已高,没几年好活了,而徐州内部,同样出身丹阳郡的曹豹深受陶谦信任,他本事不大,野心却不小,为了上位必然会对徐州的本地势力进行打压。 而徐州本地势力,萧建也不是最强最有分量的那个。 淮浦陈氏的陈登才是! 所以萧建想要获得更高的权力,他就别无选择,只能选择接受郭嘉的条件。 收服下邳和彭城,不仅能够立功,同时也可以收获大量的名声,得到徐州本地世家和豪族的支持。 荀攸也赞同郭嘉的看法:“越是贪婪之人,越是看重利益,因此诱之以利,比任何承诺更加可靠。” 王景回想了一下三国早期的历史进程,发现徐州这地方,真是遍地二五仔。 萧建勾结吕布,陈登拉拢刘备,后期干脆把徐州卖给了曹操,唯一对陶谦还算忠诚的曹豹,结果到头来是一个废物,根本守不住徐州偌大的基业。 看到陶谦的下场,王景心中也只能感慨大佬也不好当啊,能够带给手下利益的时候手下叫你“好哥哥”,当你老了没用了,手下只想着自己上位或者把你卖个好价钱。 不过王景还很年轻,才二十岁出头,有大把的青春可以挥霍,因此陶谦需要头疼的问题,他暂时不用考虑。 随后王景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在葛峰山下与萧建对峙。 山脚大营,曹宏对萧建坚守不出的决定非常不满,直接闹到了他的面前:“为何不肯出战,敌军不过区区千人,难道国相怕了祁侯不成?” 曹宏是陶谦亲信,本次出征的一万大军之中,有两千丹阳精锐,都归他统领。 此人是陶谦同乡,与曹豹还是亲族,因此对陶谦极为忠诚,更是陶谦派来监视萧建的一枚关键棋子。 追随张温南征北战多年,就算如今已经老迈,但陶谦终究不是傻子,早就察觉到底下的人已经开始不安分了。 所以这次派萧建出战,也未曾没有想要借王景这把煌羽烈刀,消耗萧建实力的意思。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算计来算计去,就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了。 萧建的段位自然比不上陶谦这只老狐狸,但是吊打曹宏却是没问题,甚至陶谦想要消耗他的兵力,他又何曾不想削弱陶谦的嫡系? 对于曹宏的嚣狂,萧建选择了隐忍,摆出一副为难的面孔叹气说道:“祁侯百战百胜,麾下骑兵更是精锐,如今甫破彭城,兵锋正盛,吾等仓促之间又何必与之争一时之长短呢?下邳城坚,攻之难破,待敌军士气受挫,我等再以逸待劳,必可大获全胜。” “放你的屁!” 曹宏为人粗鄙,更是看不起萧建的畏畏缩缩,仗着背后有陶谦和曹豹撑腰,对萧建说话都十分不客气:“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怕死?” 萧建心中冷笑,表情却故意装作激愤的模样,对曹宏用起了激将法:“你行你上啊?” 曹宏平日里就狂妄自大,目无余子,哪听得了这话,当场怒喝:“我上就我上,什么狗屁祁侯,我丹阳精兵天下无敌,杀之如杀狗耳!” “说漂亮话哪个不会?你若真有胆量,可敢充当前锋,与祁侯亲自交手?” “有何不敢?” 曹宏拔剑在手,扬眉怒目:“这一次,我定要斩下他王景的狗头,好让世人都知道我曹宏的大名!” “好,你若敢为先锋出战,我萧某人也乐意奉陪到底。” 萧建心中狂喜,他早就琢磨着该怎么送这曹宏去死了,没想到这蠢货居然自己主动请缨,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祸福无门人自召。 曹宏率领三百骑兵,千余步卒,自兵寨正门杀出,直奔王景而来。 王景选了一处擅长停驻,居高临下,俯瞰战场,很快就发现了大股敌军来袭,顿时眉头一皱:“这萧建果然不老实,他这是想要毁约?” 荀攸就在王景身边,也看到了战局变化,略微观察了一番之后,却是笑道:“依属下之见,萧建这倒不是想要违背约定,他只是单纯想要借刀杀人罢了。” “哦?看来陶谦对萧建也有提防啊,这就有意思了。” 王景此时哪里还不知道,随着陶谦的身体恶化,徐州的内斗愈发激烈了。 陶谦要借刀杀人,所以派了萧建过来协防下邳,而如今下邳也要借刀杀人,虽然不知道他想杀的是谁。 但作为一把被人借来借去的刀,王景非常不爽:“人人都想借刀杀人,可曾有想过刀的感受?” 正当王景感慨的时候,曹宏的兵马也越发逼近,他高举环首刀,十分嚣张地在两军阵前向王景邀战:“王景小儿,速来受死!” “唉,活着不好吗?” 王景拔马上前,一脸的意兴阑珊。 对阵曹宏这种杂鱼,当真是让他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 “你就是王景?” “你要挑战我?” “今日斩了你,我曹宏便可扬名天下,哈哈哈哈!” 曹宏身为陶谦的亲信,武艺倒也不是很差,有三境的层次,平日里没少被人拍马屁。 然而徐州本身就没有什么武道高手,别人是给曹豹面子才捧他的臭脚,可偏偏他自己却当真了,觉得自己武艺超凡,用兵如神,灭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娃儿,岂不是手到擒来? 因此虽然听过王景的威名,但曹宏一点也不带慌的,为求公平,甚至他还想着要用阵前单挑的方式,来格杀王景,挫败敌军士气。 再趁势掩杀,打败入侵徐州的青州兵,凭此功劳战绩,回去之后,还不加官进爵?(本章完) 第250章 甘家有女为鸾凤 “王景,速来受……” 咻~ 王景双臂一张,手中霸王弓弦如满月,随即箭矢嘶嘶作响,将曹宏那一个来不及喊出来的“死”字,硬生生地射回了他的肚子里。 千步之外,一箭杀敌,王景却是一副懒洋洋的态度:“还有谁要挑战我?” 微风吹过战场,野草低俯,而两千丹阳精锐,却是满脸愕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主将战死。 没办法,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曹宏就被王景一箭杀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 就连跟出来看热闹的萧建,都吓了一大跳。 他从未想过曹宏这个蠢货会是王景的对手,毕竟曹宏无知,他却不是,王景的惊世之能早就从兖州传至徐州,世家豪族之间,千百年来彼此联姻,暗中传递消息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萧建没想到的是,曹宏居然死得这么轻易,仿佛没有掀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王景的强大,直观地展现在了萧建的面前。 至少这马背上,千步穿杨的能耐,寻遍整个徐州,都找不到一个这样的猛将。 然而他却不知道,王景的局限狙击距离,根本不是一百步,而是八百步! 看到萧建,王景嘴角浮现冷笑:“与虎谋皮,必被虎伤,你想要借我这把刀来杀人,岂能不付出代价呢?” 笑完抬手就是一箭,弓弦震鸣,长箭嘶吼,飞逝的寒光如流星击月。 三千步外,萧建应声坠马。 “国相中箭了!” “快保护国相!” 萧建的亲兵顿时乱成一团,赶紧过来查看萧建安危:“国相你没事吧?” 人当然没死,毕竟他还有利用价值。 但有些人活着,却也和死了差不多,此时的萧建,头盔掉在地上,披头散发,身形狼狈到了极点。 王景没断他的头,却断了他的发。 萧建明白,这是一次警告。 再有下次,断的可就是脑袋了。 “退兵,退兵!” 萧建失魂落魄,赶紧下令车兵。 战场上,两千丹阳精兵面面相觑,却也默契地选择撤退,曹宏死了,他们自然要听萧建的命令。 策马回归本阵,荀攸上前恭贺:“主公神威盖世,敌人这次怕是要被吓破胆了。” 王景不由心生感慨:“当真是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萧建此人不堪造就,手握重兵而不敢开战,却又想火中取栗,获得利益,当真愚蠢至极。” 荀攸对此深以为然:“正是因为有这样的无能之辈,主公日后要取徐州,才能易如反掌啊。” 王景没有矫情,点头称道:“这倒也是。” 反正这次入侵徐州,一者为了报复陶谦,二者也是为了制造徐州动乱,让民间的财富和人口流动至兖州,充实兖州的根基。 既然迟早都要退兵,那么不如拿这份“功劳”作为筹码,培养一个有野心却没能力的废物出来,好为日后夺取徐州埋下伏笔。 而萧建,就是那个伏笔。 荀攸看向萧建狼狈而逃的方向,语气沉着:“想必主公这次敲打,能让他有身为棋子的自觉,下次别再做出这自作主张的事情了。” 王景也没把萧建的死活放在心上:“不听话的棋子,换掉就是,我相信在徐州,可以找出另一个合适的人选。” 人材不好找,废物还不好找吗? 世家和豪族优秀的人才固然不少,但一无所长却占据高位的废物更多,耐心找找,总归还是能找到几个可以驱策的棋子的。 两人正说着,下邳方向传来震天的呼喊声,那是青州兵在庆贺胜利。 王景与荀攸对视一眼,两人的眉宇间,都浮现了一丝喜色,更有几分兴奋:“看来是下邳城破了,我们去快去看看。” 响起的马蹄声,带着几分轻快,亦如王景和荀攸此时迫不及待的心情。 城门上,身披红黑色铠甲的张飞,满脸傲然,肥硕的下巴上,一根根又黑又粗的胡须更是肆意张扬,仿佛一头耀武扬威的黑狮子。 看到王景,张飞双眼一亮,哈哈大笑地上前邀功道:“元旭,下邳已经被我攻破了!” 此时郭嘉也跟着上前,称赞了一句:“此战多亏翼德神勇无双,亲自带队搏杀,我军才得以一举拿下城门,攻破下邳。” 听到郭嘉居然夸自己“神勇无双”,张飞顿时得意,扯着嗓门大笑说道:“没想到你这黑心肝的家伙,偶尔也是会说些好听的话的嘛。” 说完张飞还用“会说你就多说点”的表情,朝着郭嘉挤眉弄眼。 这一战中,张飞可谓是吐气扬眉,打了个酣畅淋漓。 眼见前两队人马进攻不利,张飞瞅准了守军调换人手的空隙,亲自率领二十几名亲卫,借着云梯登上城头,然后发动猛烈进攻。 张飞的亲卫全都是王景特意分配给他的禁军老兵,他们多是六郡良家子出身,惯于征战,能身披重甲手持兵刃,搏杀起来一往无前,凶横无比。 也正是靠着这些亲兵,加上张飞本人的勇迈,才能一举攻破下邳。 眼下正是张飞人生当中的高光时刻,半日破下邳,这样的战绩,传出去绝对能够惊掉一地眼球,大丈夫岂有不喜欢扬名立万的? 因此张飞乐呵得很,更是觉得这次跟随王景出战,路子算是走对了。 “破城之后,不得骚扰百姓,记住了,我们是为主持正义而来,谁敢向百姓伸手,我不仅要砍了他的手,还要砍下他的脑袋,知道了吗?” 城头上,王景目光如刀,扫过一干武将。 尤其是最近几次战斗中,靠着积累战功获得升迁的一部分青州精锐。 这些人原本可都是黄巾众,抢劫杀人是他们的看家本事,一个个桀骜不驯,天不怕地不怕。 但是此时站在王景面前,被他目光一扫,立刻乖巧得像只猫咪。 哪怕是心如猛虎,此时也要乖乖站好,表现出驯服的一面。 王景也知道,练兵不是不可弹压太过,想要军队保持血性,就得给他们吃肉,否则养出来的就不是一支虎狼之师,而是一群只会欺软怕硬的猎狗。 因此在严明军纪之后,王景又对他们放开了一道口子:“去吧,找出那些为富不仁的大户,记住了,要发动百姓,谁若敢自作主张,滥杀无辜,休怪我我军法无情。” “遵命!” 军中将士闻言无不心情凛然,同时又心头一阵火热。 打家劫舍这种事,他们干得最熟练了。 而且这里头有太多的空子可钻,甚至根本不用钻空子,大户人家有几个不是靠着欺压普通百姓来发家致富的? 老老实实的经营,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 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几个对大户人家不满的百姓,然后发动他们,检举不法,然后就是把人抓出来公开审判,再抄家灭族。 这一套流程下来,参与者谁不是吃个满嘴流油? 跟着王景打了几仗之后,这些青州兵也回过味来了,穷苦百姓有什么好抢的?一个个往死里压榨,也榨不出几两油水,反倒是破一个大户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发家致富啊! 因此王景要严明军纪,除了开始的时候杀了不少人立威,到现在也没人再敢违反了。而因为可以抢大户人家获得收益,他们心中对王景也是十分服气,毫无怨言。 士气不降反升! 很快,青州兵开始冲入城中,挨家挨户的发动群众。 “开门!开门!” 木门被拍得砰砰作响,房屋里,为了保护家人,甘五手里拿着扁担,一脸紧张地盯着门口方向,却是死活不肯开门。砰~ 然而木门还是被踹开了。 门外有人大骂:“李保,你搞毛啊,没事把门踢坏了做什么?” “靠,我没用力好不好,鬼晓得这破门这么不结实!” 两个穿着汉军服饰的青州兵,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其中一个笑道:“老丈你莫要怕,吾等不是坏人。” 甘五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看自家被踹破的房门,一脸不信的表情。 张明也有些尴尬,实在是自己的队友太坑,这特么把人家大门都给踹坏了,还说不是坏人? 这特么也太没说服力了啊! 张明也没办法,只得道歉:“我这兄弟毛手毛脚惯了,真是对不住,您老人家放心,这门坏了,我们绝对会赔,保证不赖你的账。” 甘五哪敢让张明和李保赔自家的房门,他现在害怕还来不及,若不是为了家人,他现在早就跑没影了。 但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有自己如似玉的女儿,甘五就鼓起了勇气:“二位军爷,小的全家也是刚从沛县逃难过来的,家中没什么值钱的事物,二位军爷看上什么拿了就是,还请放过小的一家。” 升斗小民命如浮萍,在乱世中想要活下来,卑微是他们唯一能够选择的方式。 甘五显然是把李保和张明当成是来抢自家东西的贼寇了,至于他们身上的军服,呵呵,这年头官兵抢起来才狠呢。 “嘿,瞧您说的,老丈莫要将我们当成坏人,我们可是祁侯麾下的兵,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李保语气轻佻,上前一把抓住甘五:“来来来,快和我们走一遭,正要问你这下邳城中,都有哪些欺行霸市的狗大户呢,待我将他们抄家之后,少不得你的好处。” “抄……抄家!?” 甘五一听这个词,当即吓破了胆。 他一辈子谨小慎微,哪敢牵涉到这种事情里面,当即拒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还是别了吧,小的腿脚多有不便,还请二位军爷另请高明。” 李保却哪有这个耐心,他生怕被同僚抢先一步,到时候怕是只能看着别人吃肉,自己喝汤了。 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攻破了这下邳城,不宰上几只肥羊,过足了瘾头,他如何能够甘心? 因此不由分说,拽着甘五就往外面走:“你这小老儿,好不晓事,你莫要以为我是在害你,这次事情若是办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张明乐呵呵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反正需要一个向导,抓到甘五省得去另找别人。 然而就在这时,屋里头冲出来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哭得梨带雨,拦在二人面前:“你们不要带走我父亲!” “梅儿,不是让你躲在屋里别出来的吗!” 看到宝贝女儿居然跑了出来,甘五顿时大急。 只见甘梅明眸皓齿,身如白玉,小小年纪却是姿容妩媚,出落得美艳不可方物。 李保整个人都呆住了,他长这么大,何尝见过如此美人? 当初在青州跟着黄巾军造反的时候,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他也不是没尝过,可却无一人能及甘梅。 张明也好不到哪里去,目光灼灼地看向甘梅,哈喇子流了一地。 甘五生怕出事,赶紧把女儿推回屋里头,叮嘱老伴儿将她看顾好。 可还是晚了,李保和张明对视一眼,心中恶念横生。 军法虽然严苛,虽然吓人,但挡不住眼前这绝色佳人的诱惑啊。 甘五本就戒惧不已,因此很快就看出了张明和李保神色不对,赶忙说道:“二位军爷,小老儿我想清楚了,这就跟你们走。” 刚才急着要走的李保,此刻却是一脸怪笑:“不急不急,我还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 说话的时候,李保又朝张明递了个眼色。 张明立刻心领神会,然后堵住甘家的大门。 甘五这下更慌了:“二位军爷这是意欲何为?若是缺钱,老朽家长还有些浮财,可以孝敬一二。” 李保还不想把事情做绝,因此按耐着性子忽悠道:“老丈,不瞒你说,我看上你家闺女了,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如将你女儿许配我可好?” 抬头一看李保这獐头鼠目的模样,甘五哪有可能乐意? 他这宝贝女儿生得容貌美艳,肤白如雪,为了好好养育她,甘五不知了多少心思,家里但凡有重活累活,都不敢让女儿去做,只想她以后长大了能嫁个好人家。 甘五可是找算命先生算过的,自己的女儿身怀鸾凤之气,以后身份必定尊贵,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人品低劣的大头兵? 因此不管李保如何劝说,甘五就是不肯答应。 “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头,我看你是分明想要找死!” 李保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美色当前,他也顾不得什么军规不军规的了,只想着把甘梅抢了,然后逍遥快活去。 张明也一样,毕竟当过贼,抢劫杀人的快意他已经尝过了,这种事又岂是说忘掉就忘掉的? 平日里青州营的军纪早就让他不耐烦了,如今正好抢了美人儿,靠着手里的军刀,还有自己学来的本事,随便找个地方占山为王岂不舒坦? 何必为了别人拼死拼活? 这个念头一生出,张明也不再伪装,露出凶恶的一面:“老头儿,我看你识相的就乖乖交人,不然杀了你,人照样是我们的。” 见张明和李保居然如斯无耻,甘五气愤难平:“刚才你们不是说自己不是坏人吗!?” 李保狞笑:“现在是了。” 两人步步逼近,瞧他们凶神恶煞的模样,自己那娇滴滴的宝贝女儿,要是落到这两个野兽手里,还能落得好? 甘五当即郁愤难平,大叫说道:“我跟你们拼了!” 吼完就挥舞着扁担,冲向两人。 “哼,不识抬举!” 李保在军中受过严格训练,习有武艺在身,根本没把甘五这个空有一身死力气的庄稼汉放在眼里,连刀都懒得拔出来,抬脚就将甘五踹飞出去。 甘五撞坏了一地家具,躺在地上四肢抽搐。 虽然是庄稼汉,身体还算结实,可李保毕竟是行伍出身,练就了一身武艺,这一脚直接要了甘五半条命。 “父亲!” “当家的!” 甘梅和甘五的夫人听到响动,出来一看,顿时吓得哭出声来。 “哟呵,今天这是什么好日子,还兴买一送一的啊?” 张明得意大笑,目光落在甘梅的母亲身上,肆无忌惮地对着她就开始品头论足起来:“啧啧,虽说年纪大了点,但仔细瞧瞧,长得也挺不错的嘛。” 都说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甘梅天生丽质,她的母亲自然长得不差,即便年过四旬亦是风韵犹存,怎么也和“丑”字不沾边。 “我瞧瞧,嘿,还真是啊!” 李保和张明的笑声愈发放肆,说出的话,更是让甘梅母女二人无比的恐惧和绝望。 家中唯一的顶梁柱甘五如今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而李保和张明二人的目光又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盯着甘梅母女,那眼神仿佛是在凝视猎物,越看越激动,一脸猴急地叫道:“小美人儿,乖乖从了我兄弟二人,日后吃香喝辣岂不美哉?” 甘梅眼角噙着泪水:“恶贼,尔等休想得逞!” “呵呵,这可由不得你。” 李保与张明二人凶相毕露,他们虽投降王景,却贼性未改,此前不过畏惧军法才敢造次,如今美色当前,哪里还能忍得住,顿时原形毕露。(本章完) 第251章 年纪轻轻就被催婚了 “不要,你不要过来!” “不许你们碰我女儿!” 随着李保和张明逼近,母女二人大声呼救。 “救命!” “谁来救救我们!” 张明顿时就慌了,连忙招呼李保上前:“靠,快去捂住她们的嘴,若是惹来宪兵队,你我都要死!” 李保对此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何必惊慌?如今城中兵荒马乱的,谁会注意到这么个不起眼的破地方?” 然而二人却不知道,甘家门外不远处的街道上,原本正打算前往城中县衙搬运县志等文档资料的王景,腰间神兵忽然震动起来。 “嗯?鸿鸣刀震吟不止,这是感应到了龙气?这小小的下邳城内,居然藏有一条未来的潜龙,会是谁呢?” 王景心中好奇不已,脑海中细细回想,却还是没能想通,纵观整个三国历史,貌似下邳城中并未出过一位皇帝。 但既然已经被鸿鸣刀感应到了,龙气必然不假,总得亲自过来看看才能安心。 所以王景带着玄鳞十二卫,直接在鸿鸣刀的指引下,来到了甘家门外。 “嗯,应该就是这里了。” 王景还在犹疑之际,忽然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的挣扎和呼喊声,一想到可能是有贼人趁火打劫,又或者是队伍中出了叛徒,当即大怒:“我三令五申,没想到还是有人敢顶风作案,我倒要看看是谁这般吃了熊心豹子胆。” 砰~ 轻轻一踢,本就坏掉的大门,再次倒地。 屋子里,甘梅母女二人衣衫不整,而李保和张明两个则是趴在她们身上,欲要逞凶。 只是扫了一眼屋子角落里躺在地上的甘五,王景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再看张明和李保两人身上的汉军军服,顿时怒火炽燃。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王景怒眉一扬,大喝道:“抓起来!” 玄鳞十二卫二话不说便上前抓人,以他们的矫健的身手,擒拿两个大头兵自然是轻而易举。 “祁……祁侯饶命!” 张明和李保是见过王景的,同时也在战场上见识过玄鳞十二卫的实力是何等恐怖,因此根本不敢反抗,被吓得手脚瘫软,被剑卫如同拎小鸡一样拎到了王景面前。 两人哭喊着磕头求饶:“饶命啊祁侯!吾等一时鬼迷心窍,还请从轻发落!” “祁侯,看在我等往日的功劳上,给我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李保和张明两人把额头都磕得乌青泼皮,血水流了一脸,可王景心如铁石,完全不为所动。 只见他语气森冷如严冬的北风:“将功折罪?笑话,正所谓军令如山,我三令五申的话尔等都敢当成耳边风,岂能饶你们性命?来人啊,拖下去,军法处置!” “是!” “不要啊,还请祁侯饶吾等一命!” 然而不管两人如何求饶,军法之下,岂容私情? 王景深知青州兵本就是投降的黄巾众,这些人与寻常百姓不一样,他们杀过人见过血,就如同那吃过人肉的猛兽,一旦食髓知味,再想让他们乖乖变成走狗,那是不可能的了。 惟有从重从严从快的处置,杀人立威,才能让他们知道军法之重,重如泰山,不可违逆,不可改易。 最终,张明和李保被王景命人拖了出去,直接吊死,好让那些同样不安分的青州兵,稍微变得老实一点。 “回禀将军,此人一息尚存。” 其中一位亲兵去检查了一下甘五的状态,当即回来向王景汇报。 “没死就好,尽量把人救回来。” 出了这档子事,王景虽然气愤,心中却也倍感无奈。 人数上万,那真是形形色色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哪怕军法再严,还是有头铁的人不信邪,不惜以身试法。 不过既然已经出了事,那就要把事情解决,对待违反了军纪军法之人,王景绝不会有丝毫姑息。 处置完了李保和张明,王景这才看向甘梅,目光微微惊讶。 倒不是因为甘梅的美貌,而是因为鸿鸣刀的龙气,居然应在这个少女的身上。 两汉三国,并无女子称帝的事迹,那她身上的龙气,必然不是她本人,极有可能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或者说,未来的子嗣后裔? 不得不说,王景对眼前少女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要知道他见过的绝色美人不少,论容月貌,貂蝉与杜秀娘皆是倾国倾城,天下少有的人间绝色。 论气质才华,蔡琰温静淑雅,秀外慧中,亦是上上之选。 可此三女者,身上的命格都属平常,可眼前这位玉肤雪肌的少女,竟然身怀鸾凤命格! 王景目光灼灼地看着白玉一样的美貌少女:“你可有姓名?” “小……小女子甘梅,见过将军。” 甘梅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去看王景的样貌,心中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却是羞涩,实在是王景的样貌太过殷俊,还有身上那慑人的阳刚气息,更是让待字闺中少不谙事的她心如鹿撞,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姓甘?” 甘梅只是报了个名字,王景便心中恍然。 果然是甘夫人,历史上蜀后主刘禅的生母,难怪她身上怀着微弱的龙气。这龙气,根本不是她本人的,而是她未来儿子的刘禅的。 “方才之事,是我御下不严。” “大人切莫如此说话,民妇不敢当。” 甘五的妻子哪里见过王景这般平易近人的权贵,加上刚才的事情让她受了不少惊吓,眼下更是六神无主。 王景趁机以照顾甘五为名,带走两人。 回到城外大营的时候,郭嘉迎面走来,看到王景身后的队伍里多了两女一男,尤其是看到美艳无比的甘梅,顿时一惊,随后乐呵呵地走到王景身边,小声恭贺道:“主公这次出行,看来是满载而归啊。” “你这家伙,休要污人清白,我这是恰逢其会。” 王景说了李保和张明的事情,至于把甘梅母女二人带回来照料,也是担心她们会遇到其他心怀恶意的人。 毕竟就甘梅这容月貌般的长相,世间能有几个男人不对她动歪脑筋? 然而郭嘉却趁机劝说王景将甘梅收入府中:“主公,此女命格殊异,身怀鸾凤之气,此气非比寻常。” 王景疑惑:“我知道,她是天生的鸾凤命格,据说这种命格之人,日后命中注定要母仪天下。可命理之学,岂能当真呢?” 郭嘉叹气说:“主公有所不知,所谓鸾凤命格,本质上其实是妻凭夫贵,母凭子贵,此女身怀鸾凤之气,此气大益子嗣,因而天下间愿意娶她之人,怕是大有人在。主公若是能与此女结合,必可诞下龙子,生来便得气数,何乐而不为呢?” 王景听完颇为心动,随后又摇头:“再说吧,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他的《真阳九炼》还未练成最后一炼的皦日新阳,不能诞下生来便有纯阳之体的后裔,所以暂时还没想过要一个孩子。 ………… 郯城,刺史府邸。 得知下邳陷落的陶谦正在大发雷霆:“究竟发生何事?” 下邳和彭城可都是徐州境内最为繁华富庶的大城,甚至要论经济和战略意义,更在治所郯城之上。 此二城皆有护城大阵,城高墙厚,绝非轻易就能攻破的普通县城。然而此刻却接连丢失,徐州门户随之洞开,若是王景率军长驱直入,自己眼下还未能集结兵力,如何抵挡? 惊恐不安之下,掏钱发了一通火气,但很快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的他年过六旬,虽然老迈,但依旧是一头吃人的老虎,作为徐州刺史,他绝不会将自己地盘拱手予人。 陶谦目光逡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一个年近三十,相貌儒雅的男人身上,询问他道:“元龙,对于当前的战局,你有何看法?” 被陶谦点到名字之人,正是名动徐州的儒门名士陈登。 陈登在少年时代就有扶世济民之志,他博览群书,为人文雅有文艺气质,无论是谶纬经学还是今文经学的圣言之术,都能融会贯通。 四年前就被推举为孝廉,担任东阳县长,在当地抚养老人,养育孤儿,视民如子。之后黄巾乱起,徐州闹了饥荒,担任州刺史的陶谦便请陈登担任典农校尉,妥善种植谷物,减少饥荒。 而陈登也很快展露治政方面的才华,在执政期间兴修水利,指导农耕,愣是将残破的徐州经营得有声有色,成为乱世之中的桃源乡。 加上淮浦陈氏乃徐州大姓,陈家的势力更是首屈一指,所以如今遇到了困难,陶谦也不得不找陈登商量,显然是对他的意见十分重视。 更准确的说,是对陈登背后的徐州世家,十分重视。 陈登目光平和,颇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镇定,见陶谦发出问询,他也只是语气淡然说道:“刺史无需担心,祁侯虽来势汹汹,然激战至如今,其势已成强弩之末,难穿鲁缟也。而我能保证,徐州上下必定站在大人这边。” 若是别人的保证,陶谦只当他是放屁。 但陈登不一样,别看他三十岁都还没到,可谓是年轻有为,却已经是徐州士族阶层的意见领袖。 徐州本地的儒门名士,无不唯他马首是瞻。 甚至就连陶谦的命令,都未必能有陈登的话管用。 而陈登发言全力支持陶谦,这也代表着徐州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会倾力支持他,为他提供人力物力,助他守住徐州。 为了对抗王景的兵锋,陈登建议招募更多的士卒,同时加固郯城的防御,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除此之外,陈登也号召本地的世家豪族,有钱出钱,有兵出兵,一起合力将王景逐出徐州地界。 陈登本人的号召力,非同小可,而对他的眼光和判断,也无人怀疑。 离开刺史府之后,陈登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陈珪,当即激动地上前搀扶:“父亲,你平安回来了。之前听闻下邳城破,我还担心……” 陈珪出身名门,也曾举孝廉,任青州北海国治所县令,辞官之后就回到了下邳老家治学,专心培养后代。 因此父子情深,陈登对自己的父亲,一直十分敬佩。 而陈登的人品和才学,也都是陈珪言传身教而来的,可谓是一脉相承。 陈珪倒是很淡定,年纪大了,生死自然看得很淡:“有事回家再说。” 淮浦陈氏是徐州的名门望族,在郯城自然也有置办产业,因而陈珪带着家眷入住安顿好了之后,才叫来陈登,询问今天在刺史府里发生了何事。 陈登把陶谦发怒一事和盘托出,陈珪仔细琢磨,很快品出味来,笑了笑说道:“老而弥坚,这陶恭祖,果然厉害啊。” “父亲也看出来了?” “借题发挥罢了,他年事已高,想要为自己的后人铺路无可厚非,这次彭城和下邳接连失守,本该有人要接受惩处,但他却是怒而不罚,想要我们记住他的这份恩情。” 陈珪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光怪陆离的事情都见得多了,陶谦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住他这样的老狐狸。 但陶谦若不是这样的聪明人,也不可能以外来者的身份,稳稳当当地坐在州刺史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了。 没有本地世家和豪族的支持,陶谦有再大的本事,也得挪屁股。 没在继续讨论陶谦,陈珪换了个话题,向陈登问起了另一件事:“关于祁侯,你如何看待?” 陈登苦笑,只说了八个字:“勇不可当,暂避锋芒。” 陈珪听完,露出赞许的表情:“我还担心你年轻气盛,不肯服输想要发动反击呢,看来平日里让你看的兵书,你确实用心了,至少知道该如何进退。” 当下的整个徐州,所有人都以为陈登仅仅是一个才能出众的文官,却还不知道,他其实在兵法上的造诣亦是出类拔萃,少有人能及。 历史上孙策称霸江东之后,几次觊觎徐州,让孙权带兵来打,都被陈登指挥士卒击退。其中进攻广陵的那一次,孙权更是以十倍兵力,被陈宫打得丢盔弃甲。 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陈宫是既能文又能武,可以独当一面的文武全才。 王景军兵锋锐利,连破两郡,全州震动。 所以世家豪族都为之惊惧不安,唯有陈登保持理智,敏锐地判断出了王景的战术意图:“父亲,祁侯兵锋岁利,但击破下邳已是极限,而且一万青州兵,战到这种地步,已经无力再发动攻势。” 陈珪听了,频频点头,有心存考较的意思问道:“那你认为,何时才是反击的机会呢?” 陈登想了想,目光顿时坚定起来:“待曹豹兵败之时,便是吾等反击之日。” “哦,你认为他会败?” 对此,陈登只说了四个字:“骄兵必败。” 陈珪闻言面露欣慰之色,抚须而笑:“既如此,吾便修书一封,让公玮随时准备出兵抗击祁侯王景。” 陈瑀字公玮,他同样出身于淮浦陈氏,乃是陈登从弟,大臣陈球之子,历任议郎、扬州牧、吴郡太守。 此时陈瑀便在吴郡掌握了一支兵马,随时准备在乱世中为家族夺得一片基业。 而徐州之乱,则是让陈家看到了机会。 ………… 下邳城,轰轰烈烈的大审判正在进行。 平日里为祸一方的世家,豪强,又或者是地方黑恶势力,都被王景号召百姓,发动群众,来了一次犁庭扫穴。 但凡有人反抗,直接暴力横推碾压过去。 王景只打击不法豪强,却对徐州百姓十分宽仁,甚至接连处死了不少违反军纪的青州兵,因此明明是入侵者,却诡异地在彭城和下邳获得了大量的民间声望。 日后退走,陶谦若是派人过来接手,怕不是要气得吐血。 毕竟陶谦所谓的仁厚,也不过是鼓励耕种和生产,让徐州的百姓能活着罢了。 而王景却是直接慷世家之慨,将缴获的粮食就地发放,百姓也是人,也会做对比,因此陶谦想要重新收拢民心,怕是困难重重。 这就是王景给陶谦留下的难题,也是为了当初孙观的事情而展开的报复。 礼尚往来,合情合理。 王景派出探马四处侦查,却并未发现有来自郯城的进攻。 就连之前派兵驻守在葛峰山脚下的萧建,也都高举免战牌,选择了按兵不动。 王景当即将郭嘉和荀攸找来,商议对策。 郭嘉心中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见王景提到,便开口说了说自己的想法:“看来徐州还有能人,识破了我军的诱敌之计。” 荀攸也一个劲摇头大叹可惜:“我军现在士卒疲惫,虽然因为接连的胜利而保持了士气高昂的状态,但只能打反击战,却无力继续攻城略地。陶谦身边,恐怕有一个战术高手,已经看破了我军的作战意图,再战无益,该思考退兵了。” 连续的高强度攻城作战,青州兵的战斗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如今,应该做的事情是见好就收。 荀攸建议道:“我们可以和萧建演一场戏,假装城中有内乱,然后连夜撤退。”(本章完) 第252章 我不想当卧底了 继续留在徐州,等待着王景军的必然是无数世家豪族的反扑,神武军需要镇守兖州,而王景手头上现在惟一能动用的只有青州兵,偏偏青州兵连续征战,军心疲敝,根本无力面对这种情况。 陈登也是看破了这一点,才不着急进攻,而是命令各家势力趁机招募部队,训练士卒,然后一鼓作气,围剿下邳,给王景来个瓮中捉鳖。 现在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就算王景神勇无敌,能够带领少数精锐突出重围,可这一万青州兵,怕是没几个能活着回去,就都要折在徐州。 这样的赔本买卖,王景自然不干,因此顺理成章地接受了荀攸的建议:“好,就照公达的意思办。” 见王景听得进劝,荀攸和郭嘉都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们生怕连战连捷导致王景心态膨胀,然后忘了当初定下的战略,赖在徐州不走。 那样的话,眼前这磨砺好的一万青州兵,说不定就要折在这里了。 撤兵的命令下达,全军也开始认真准备。 很多时候,撤退比进攻更有讲究,也更困难,因为若是没有章法和布置,说不定撤退就会变成溃退,而溃退直接变成溃败。 “对了,你们说,为陶谦出谋划策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聊起此事,王景亦是来了兴致。 他知道的徐州名士不在少数,比如送钱又送妹的简雍,但王景也只是玩过三国游戏才知道一个大概,一旦具体到某人身上,基本上就是两眼一抹黑了。 荀家人脉颇广,因此荀攸对徐州的情况倒是有所耳闻,沉思片刻,便回答说道:“依我之见,徐州能有此见识者,应是陈元龙此人无疑了。” “陈登陈元龙!?” 王景略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又释然了,果然牛人就是牛啊,这智商这眼力,当真不容小觑。 若是仗着穿越者就敢在这些历史留名的谋士面前玩心眼,怕是怎么被玩死的都不知道。 “主公认识陈元龙?” “略有耳闻而已,不算认识。” 听王景这么说,荀攸也没有怀疑什么,而是顺势说起了徐州的大致情势。 虽说炎汉帝朝的国运江河日下,朝廷已不复往日荣光,但各个割据势力仍然在遵守着帝朝建立的秩序和制度。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规矩,就是地方官员任职的地方,一定不能是自己出生的州县。 朝廷设立此项制度,主要是为了遏制地方势力的扩张。毕竟这个时代盛行察举制,官员往往都是世家豪族出身,一旦在老家任职,肯定容易生成盘根错节的关系。 但是制度是死的,而人是活的,再严密的体制,只要有心,总能找到漏洞可钻。 到了东汉末年,这种制度的弊端也逐渐显露了出来。 朝廷的中央权力衰弱之后,各个割据势力开始拥有了更大的权力。 可是由于官员在任职地人生地不熟,所以只能依仗地方的豪强。 久而久之,长官的权力往往被手下所架空,权力更加分散了。为了改变这种趋势,各个割据势力大多选用自己的同乡当手下。 在徐州境内,陶谦的想法便是这样,因为他是丹阳人,所以手下大致分为陈登和曹豹两大派系。 如今陶谦还活着,自然主要是以曹豹等人占据优势。 而曹豹就出自丹阳郡,与陶谦有同乡之谊,才得以上位成功。当然啦,陶谦也是凭借着同乡的关系,一直将徐州的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并因此维持了徐州城的安定。 但是,年过六旬之后,陶谦慢慢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的儿子没有将帅之才,而曹豹等人也并非是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一旦陶谦老死,他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基业也要雨打风吹去,甚至子孙性命都难以保全。 陶谦对此心知肚明,他死之后,徐州城很可能被陈登等人掌控。 这肯定不是陶谦愿意看到的,所以之前才会故意派萧建出战王景,来啃这块硬骨头,然后把曹豹派去剿匪,显然是将昌豨当成了软柿子。 当然了,和王景相比,看似凶狠狡诈的昌豨,还真是一个软柿子。 但能不能捏得动,全凭曹豹自己的本事了。 由此可见,眼下的徐州看似平静,实则水面下早已暗流汹涌,两派力量相互对峙,谁也没有吞掉对方的能力。 陈登等人虽然势力渐长,但是曹豹派毕竟手握军权,如果强行压制,势必会引发内讧。因此,两方势力虽然暗中不断较劲,只不过明面上大家还能笑脸相迎,暂时勉强地维持着徐州的安定。 王景这次入侵徐州,其中一个目标,也是为了打破两派的实力均衡。 他先是抛出诱饵,引萧建上钩,加强陈登这一派系的力量。 而陈登也在等待,等待曹豹兵败,然后他们以此为借口,夺取部分兵权,趁机逼迫陶谦让步,扩大世家和豪族在徐州军队体系中的影响力。 一场战争,却是三方算计。 至于谁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要看谁的算计,技高一筹了。 心中不断思考,推演局势,随后王景又想起了一件事,吩咐左右:“去,叫张闿来见我。” “遵命!” 一位亲兵,得到命令后立刻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张闿就被带到了王景面前,面容粗豪的他,咧着嘴,发出爽朗的笑声:“将军,听说要见我?” “坐吧。” “谢将军。” 案几上,备有酒菜。 张闿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王景见状也不嫌他无礼,而是语气淡然地问了一句:“最近这段时间,在军中待得可还习惯?” “嘿,每日有酒有肉,可舒坦咧!” 张闿边说,边竖起大拇指:“将军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大气啊,对待手下如此优渥,难怪军中士卒人人皆效死力。” 随后又猛地灌了几碗酒,喝了个痛快,张闿这才擦拭嘴角,看向王景:“将军特意命人把我叫来,不知有何吩咐?” 看似憨厚老实的脸上,一双眼珠子,却是咕噜噜的转着。 很显然,张闿并有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老实。 不过王景也没在意,只是笑着说了句:“我打算退兵了。” “什么!?” 张闿大吃一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好好的,为什么要撤兵啊?” 此时他脸上的惊讶,却是没有丝毫作假。 对于王景突然做出撤兵的决定,张闿确实难以理解,在他看来,好不容易打下了下邳和彭城,难不成真就说不要就不要啦? 王景倒是镇定自若,拿起酒杯,啄了两口,语气淡然说道:“我若不走,你要如何向袁术交代呢?” 哐当一声,张闿手一颤,酒碗就掉在了茶几上,酒水撒得到处都是,甚至溅了他一身。 但张闿却顾不得擦拭湿漉漉的衣襟,反而神色紧张,面皮僵硬:“将军,莫要开这种玩笑,属下与后将军并无交集。” 然而王景却是面无表情,目光更是冷得吓人。 张闿还想辩解,王景却开口打断:“最初之时,吾也只是怀疑,所以暗中下令,允许你自由出入。然而你非但没有选择离开,反而故意偷钱买酒,想要借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 一个个字,仿佛利箭一般,扎入张闿的心脏,让他浑身发颤,很是不安。 但为求活命,张闿愣是按耐住心中的惊恐情绪,继续砌词狡辩:“大人,我当时是真的酒瘾犯了。” 王景冷笑:“你当我傻吗?好歹也是身肩骑都尉的军职,还是徐州这样的富庶之地,你说你没钱买酒,谁信?演戏演得太过,就会露出破绽。而你之后故意闹出纠纷,还特地闹至吾军帐附近,巧合多了,就是故意。” 这一刻,张闿面色颓丧,浑身上下汗如浆涌,仿佛所有秘密,在王景面前都无所遁形。他的这些小伎俩,也就糊弄糊弄傻子。 可惜对上了王景这种智力破百,又提前知道了部分历史的怪物存在。 秘密已经被揭破,张闿也是破罐子破摔:“果然瞒不过将军的法眼,不过在下十分好奇,将军为何一口咬定我是后将军的人吗?说不定,我是陶谦派来的呢?” “真是愚蠢的问题。” 王景摇头长叹:“徐州周围的势力,刘宠自扫门前雪,孔融困守北海城,那么谁才是对徐州最有渴望的人呢?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唯有袁术,才是对徐州最为心心念念的之人。” “世人都说祁侯智勇双全,果然名不虚传,兵家隐门传人张闿,对将军佩服之至。” 话已说完,张闿也不再伪装,叹息一声之后,看向王景:“那么将军打算要如何处置在下呢?韩龙和王政落入将军之手,死讯却一直未曾传出,想必是已经加入暗卫了吧?” 虽然故作镇定,但王景看得出来,张闿的目光中,依旧藏着几分对死亡的恐惧。 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一个大活人,因此张闿故意提起韩龙和王政,便是想要彰显他的价值,希望能够得到王景的看重。 而对于张闿这枚棋子,王景觉他倒是有些用处,所以没打算杀他:“想要杀你,我早就叫人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张闿闻言,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用死,那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张闿也知道,王景放过他,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够帅,因此张闿十分光棍:“将军有何吩咐,在下照办就是。” 王景知道,眼前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莽汉,实际上心思细密,因此满意地点点头,对张闿说道:“袁术要你做的事情,你尽管去做,但过程中,记得要向我通风报信。” “这……” 张闿倒不是想拒绝,而是为难道:“我若有了消息,又该如何告知将军呢?” “你放心,我会派人暗中与你联络。” 王景凝视着张闿:“如今是大争之世,对个人而言,选择比努力更重要,你是聪明人,该知所进退。” 张闿无奈,只能低头。 实际上,他以前确实挺看好袁术的,所以才会接受任务,作为兵家隐门的代表与汝南袁氏合作,之后又为袁术作为暗间,潜入徐州内部,努力掌握兵权,并且伺机而动,以便于在关键时刻能帮助袁术夺取徐州。 但是如今的袁术混得实在是有点惨,可以说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说好的袁家四世三公,底蕴雄厚,结果对付董卓的时候,就隐隐搞起了内部分裂,袁家的力量被一分为二。 这样也就算了,二袁如果够强,倒也算得上是一棵值得依附的参天大树。 奈何袁术这一滩烂泥实在是扶不上墙,混了几年结果愣是连南阳郡的地盘都给混丢了,将袁家的积累挥霍一空,如今灰溜溜地返回汝南,日子愈发过得艰难。 因此张闿这种被安插在徐州的暗子,自然是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如今天下谁人风头正劲? 自然是王景啊! 所以王景率领青州兵打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唯有张闿是心中窃喜,还故意闹出事端,引起王景注意,想要拜入麾下。 奈何道行不够,还是被王景看破了身份,如今只能继续当暗棋了。 离开王景军帐,张闿举头望天,心中却是无比蛋疼:“这特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的心情很不美丽,虽说出身兵家隐门,学的乃是刺客之道,可能活在阳光之下,谁喜欢偷偷摸摸藏头露尾呢? 张闿之前给袁术当内奸,卧底徐州,如今又给王景当内奸,卧底袁术,说好的三年,结果三年之后又三年,自己何时才能不当二五仔啊? 明明自己只是单纯地想要出人头地啊,怎么就混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双面间谍?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闿最后还是选择了接受王景的条件,毕竟事成之后,他还是可以跟着王景这个前途光明的新大佬混的。 郯城,刺史府邸。 “使君不好了,东莞急报!” “究竟出了何事!?” 原本召集一众属下,正在商议政策的陶谦,闻言大惊失色。 不怪他这么紧张,因为传回来的是“急报”而非“捷报”,就足以说明问题了。 陶谦两眼发黑,但强制镇定,目光恶狠狠地看向回来报信的亲兵:“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亲兵惊恐不安:“大人,阳都大败!” “什么!” 陶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派出了丹阳精兵,由曹豹统帅。 三千主力,加上阳都本身的地方乡勇,兵力起码上万人,而对手不过是一群贼寇,怎么就败了? 但铁一般的事实就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不相信。 南边下邳失守,北面阳都大败,这一南一北相继传来噩耗,让身体本就不太好的陶谦,此刻雪上加霜,直接一个没站稳,摔倒在了席位上。 “主公!” “陶使君!” 与会之人顿时手忙脚乱:“快去请大夫!” 城中的名医全被请了过来,好一通抢救,总算是成功将陶谦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然徐州的世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和陶谦更是有利益纠纷,但是眼下他们都不希望陶谦出事,以至于让徐州的局势更加动荡。 听到陶谦被抢救回来,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休息,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陈登回到家中,找到父亲,说了此事。 陈珪捋了捋胡须,转头问道:“元龙,你有何看法?” 陈登想了想,便回答:“陶恭祖不能主事,这是我们趁机扩张势力的好机会,是时候出兵了。” 想要扩张势力,就需要名声和威望,而这两样东西,都可以藉由一场军事上的胜利来获得。 陈登早就做好了计划,现在也正好是动手的时机,然而父子两人还未来得及商议更多的细节,就听到有家丁来通报:“家主,下邳大捷!” “大捷?” 陈登和陈珪父子,听到“下邳大捷”这四个字的时候,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自己都还没动手呢,哪来的下邳大捷? 陈珪仰天长叹:“唉,天不予命啊,计划得再好,也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 陈登有些牙疼:“究竟会是谁呢?竟能抢在我们之前动手,还能击退王景,徐州有这么厉害的名将吗?” 随后陈登派人外出打探消息,得到的结果让他瞠目结舌。 陈珪见儿子的表情有些诡异,就很好奇:“元龙,你怎么了?” 陈登叹气:“父亲,拿下下邳城的人是萧建。” 都是徐州大族,平日里没少接触交流,因此陈珪听了这番话,露出了和陈登一样的诡异表情:“萧建?他有这等本事?” 东海萧建,为琅邪相,治莒县,此人保城自守,说是中人之姿都有些勉强,怎么都不可能从王景那里虎口拔牙,夺取下邳城。 事有反常必为妖! 陈登和陈珪,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都猜出了这件事情恐怕另有内情。 陈登蹙眉沉思,心中仔细推敲一番,很快反推出了部分的事情:“看来祁侯是故意退兵,此前萧建按兵不动,还故意坐视曹宏战死,恐怕这其中藏有勾结。” 陈珪叹气:“想要了解更多情报,看来要走一趟下邳城了。”(本章完) 第253章 我赚钱你背锅 刚从下邳逃难到郯城,结果一转眼城池便光复了,这实在是让陈珪有些始料未及。 数日光阴转瞬即逝,只见一辆摇摇晃晃的马车扬起飞扬的尘土,晃晃悠悠地驶进了才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下邳。 此时城中变化不少,还能看出激战的痕迹,一些血迹都还没来得及擦拭干净,乌黑黑的一大片,让人心惊胆战,几乎可以想象过城中曾经发生过何等激烈的战斗。 陈珪在陈登的搀扶下,走出马车,他只是目光一扫,便看到不远处一队甲兵,正在挨家挨户踹门,凶神恶煞的士卒,破门而入,随后就是一阵鸡飞狗跳。 “军爷,不能拿走啊,你要是都拿走了,我们这一家子可都要饿死了啊!” “滚开,尔等难道还想背上勾结逆贼的罪名吗?须知这些粮食可都是抢来的赃物,现在使君网开一面没有治你们的罪,仅仅是追缴贼赃,你非但不感恩,还想反抗,难道是活够了不成?” 穿着军装的士卒,毫不犹豫地抢走这些普通百姓家里的粮食。 甚至有些时候,还有人顺手牵羊,看到什么值钱就拿什么,扣上贼赃之名,但凡敢反抗的,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被抢劫还算好的,家中若是有女眷,又薄有姿色,那更是指不定要出点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来。 城内城外,到处都是这样的情景,时不时便有百姓嚎啕大哭,使人不忍目睹。 陈登和陈珪一路走来,父子二人皆看得目瞪口呆:“此地究竟发生何事?萧建不是光复下邳了吗?为何大索全城?他难道就不怕激起民变?” 陈登拦住了其中一队甲兵,询问道:“你们这样当街强抢百姓,难道不知这是死罪吗?” 被拦下的军官只是一个什长,听了陈登的话十分不爽,正要动手,但回头一看,陈登穿着华贵的衣衫,而且气质高贵,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上等名流。 这个什长不敢得罪陈登这样的将军物,只好叫屈道:“你莫要血口喷人!什么强抢百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说啊!” “我亲眼所见,难不成还有假?又或者说,你要我当面质问萧建?” 一听陈登居然认识自己的顶头上司,什长都快吓尿了,知道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绝不好惹。 所以什长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贵人有所不知,吾等亦是奉命行事罢了。” “奉命?” 陈登不解其意。 什长没办法,只得认真解释了状况。 陈登听完目瞪口呆,然后立刻回去找陈珪商议:“父亲,祁侯攻破下邳之后,大搞公审,打杀了不少不法豪强,还将缴获到的粮食,分发给城中百姓……” 陈珪听完也是无语:“所以说,萧建派兵强行征粮,除了是因为自身粮草不足,同时也是为了替受损的世家豪族讨回公道?” “杀人诛心,当真是好算计啊。” 陈珪喟然长叹,被王景的手段震的心绪起伏,久久难平。 陈登也是一样,无奈地摇头,表情里带上了几分苦笑:“彭城估计和下邳的情形相同,惩治世家豪族,散资财以获民心,如今领土虽然失而复得,但民心散离。恐怕祁侯下次再来,徐州的百姓就要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 陈登和陈珪两人皆是智谋之士,自然深知人性是何等模样,无论陶谦此前治理徐州的名声有多正面,现在被萧建这么一折腾,以后怕是都得臭不可闻了。 陈登感慨:“祁侯此人当真可怕,只此一招,便让徐州内部自乱阵脚,自绝根基。” 如今王景虽然撤走了兵力,可却抢了个盆满钵满,反手就留下一个烂摊子来让陶谦收拾,此战萧建光复下邳可谓是虽胜犹败。 陈登满脸都是无奈的表情:“也不知是谁为祁侯献此毒计,当真是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王景抢走了大量金银珠宝等财物,赚了个盆满钵满。 然后又把大户人家的粮食,分发给了贫苦百姓。 如今萧建杀了回来,世家和豪族的力量重新回归,势必要从百姓手里抢回这些“贼赃”。 谁敢阻止,谁就得罪下邳城的所有世家和豪族。 但不阻止,就得罪了占据绝大多数人口的普通百姓,失去民望。 如此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当真是里外不是人。 所以陈珪才说这是杀人诛心,杀的是世家之人,诛的是百姓民心。 王景这一招毫无疑问地大大动摇了徐州本地的统治权威,激化了世家和百姓两大阶层彼此之间的矛盾,将原本被掩盖起来的问题,全都暴光在太阳底下。 甚至陈登往更深处推想,下次王景再入侵徐州,彭城和下邳的百姓还会反对他吗?其他郡县的百姓听到消息后,是支持陶谦,支持本地郡望,还是支持王景? 越是思量,越是不安。 父子两人顿时心情很不好:“这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另一边,青州兵正在不疾不徐地撤出徐州战场,上万大军分成三股,分别由王景、张飞和太史慈三人统帅,交替掩护撤退,顺利撤离徐州地界。 路过沛县时,王景本意要放甘梅一家回去。 哪想到甘五这人也是鸡贼,知道救了自己的王景,就是祁侯本人之后,他就说什么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要追随王景效犬马之劳,还把甘梅送到王景身边当了侍女。 虽然是小人物,但甘五显然也有自己的生存哲学。 李保和张明的事情,让他知道了以他小门小户之家,根本保不住女儿的清白,还不如让甘梅跟在王景身边,也省得自己提心吊胆了。 甚至在甘五看来,万一自己的女儿被王景给看上了,说不定算命先生当初给甘梅算的命格,就应在王景的身上,未来亦有贵不可言的那一天!。 结果就是出征徐州一趟,大胜而归的王景,不止带回来大量的粮食和钱财,还带回来一个千娇百媚的侍女。 郭嘉都忍不住学着王景的口吻,调笑说道:“主公,我们这次出征,感觉有黄巾军那味儿了,抢钱抢粮抢女人啊。” “奉孝你可要积积嘴德啊,人又不是我要抢的,是他们非得跟着我。” “是是是,主公魅力超凡,自然走到哪都有人倒贴。” “总感觉你在嘲笑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王景没好气地瞪了郭嘉一眼,两人正说说笑笑,忽然一亲兵过来传信:“济北急报,有贼人造乱!” “竟有此事?战报在哪,快呈上来!” 王景板起面孔,读着前线送回来的战报,然后整个人猛地拍桌怒而起身:“当真是岂有此理!” “主公,发生何事了?” 郭嘉很少看见王景发怒的样子,因此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他如此愤怒。 随后战报落在他的手上,郭嘉也终于知道,是有黄巾余孽,趁着王景出征的空隙,又在济北国搞事情了。 荀攸也看了战报,皱起眉头:“选择在这巧妙的时机点出手,恐怕这不是普通的叛乱。”王景带兵出征,也带走了张飞、太史慈和典韦这三员猛将,随行的还有郭嘉和荀攸这两位军师。 兵力不多,但文武阵容堪称豪华。 而这也导致王景对兖州的控制力,有所下降,所以有些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郭嘉看完战报也是十分无语,感叹道:“活着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找死呢。” 区区贼兵造乱,虽然煽动了不少百姓参与其中,但说真的,这些人不过乌合之众,根本动摇不了王景在兖州的统治。 战报中,死伤了不少守军将士,还有大量无辜百姓被裹挟,看到那一笔笔血淋淋的伤亡数字,王景就忍不住怒上眉梢:“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我先带一小队人马前往前线,以免事态扩大。” “主公放心,我们会调遣兵马,援军很快就会赶到。” 王景带上玄鳞十二卫,又召集一千骑兵,随后立刻奔赴济北国。 济北国,卢县。 一千骑兵,像尖刀一般冲破重重人潮。 当王景率众来到城西正门的时候,城门才缓缓打开,国相邓原带着一众官吏,早早就已经来到城门口处等候。 当看到穿着龙影战甲的王景身边只带着一千骑兵的时候,邓原微微一愣,随后暗自点头,心道王景不但艺高人胆大,而且还很懂得邀买人心。 一千骑兵,可进可退,前来救援不是冒险。 但敌军数万,济北国局势岌岌可危,王景只带一千人就赶前来救援,这对军心士气的提振,却是效果非凡。 邓原带领一众官吏,在城门洞内迎接王景。 现场气氛紧张和而严肃,邓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带头对王景拱手深鞠一躬,对王景说道:“将军还请多加小心!本官代城中百姓,谢过将军!谢过诸位壮士!” 此次王景率军前来,风险不小。 若是不能一举镇压城外的那些闹事的乱民,那身后的满城百姓怕是都要身陷乱军之中尸骨难存。 不过早就见惯了尸山血海的王景,此时此刻,却是面色如常,毫无一点紧张之色。 王景等到邓原等官吏施礼完毕,才朗声多少:“还请诸位放心,我定会竭力镇压城外乱民!出发!” 身后一千神武军骑兵,发出震天怒吼:“必胜!必胜!” 邓原等人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相互施礼之后,邓原便带着众官吏反身登上了城墙,随着城上一通鼓响,百余根木杆忽然间被城上之人同时竖起,每一根木杆之上,都挑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北门两侧的城墙上,顿时就如同竖起了一片树林一般,场面令人不由悚然,居中城门上面竖起的一根最高的高杆上,则悬挂的正是其中一位贼首的人头,滴着鲜血的头颅,此刻显得异常的狰狞醒目。 悬挂首级,自然是为了震慑乱民。 但效果似乎不太明显,卢县外围的乱民越聚越多,不少当初被打散的黄巾军余党,此刻又聚集在了一起。 王景深知卢县情势危急,必须趁着敌军没有合围之际,利用骑兵的机动优势,打上几场胜仗,来挽回城中的民心和士气,好让守军能够坚持到援兵抵达。 一千神武军倾巢而出,马蹄声如雷震鸣,只见城门下的乡勇,正在奋力扭动绳索,打开城门。 当城门吱吱呀呀打开之后,横刀立马于的王景,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阳光照在他金灿灿的甲胄之上。 只见王景剑眉怒扬,仰天长啸,立即催动座下名驹绝影,抖动缰绳便一马当先的冲出了城门,看到一股聚集起来的人群,迎面朝着城外啸聚的那一大片乱民冲去。 玄鳞十二卫,各个手持长槊,武艺超凡,他们也都紧随王景之后,齐声呼喝,纵马冲击地震,疾驰的马蹄,扬起了大片土尘。 只见此时游荡在城墙外围的乱民,不久前还试过冲击城门,甚至大声鼓噪吼叫着威胁要城内的官员赶紧给他们送粮食出来,声称城内胆敢不再送粮的话,三日之内,他们便要攻入城中,杀个鸡犬不留。 经过几日的准备,这些乱民显然都被人给组织了起来。 甚至在王景来援救卢县之前,都没怎么休息过,愣是东拼西凑出了几十副长梯,打算明日就去攻城。 只可惜,他们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王景带兵打了个懵逼。 因为缺乏兵刃,他们只能砍伐树木,削成木矛。 几个日夜,他们在城外就不知道砍了多少的树木,甚至把城北河边的一小片竹林也尽数砍光,削尖了木棍和竹竿的前端,制成了粗陋的竹枪和木枪。 眼下这些乱民,几千人就这么聚在一起,竖起这些粗陋的木枪竹枪,倒是黑压压一片如林一般,果真有那么一点气势。 难怪邓原他们今早在王景到达之时,面色一直十分凝重,显然都非常紧张,就连冲出城外打算试探一波的王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多少有些惊讶。 不过随着刚才城头鼓声响起,城头忽然间齐刷刷耸立起百余根高杆,每根高杆之上,都挑起了一颗人头的时候,城外正在鼓噪的乱民定睛一看,鼓噪之声顿时就哑了下去。 叛军士卒只要没有眼瞎,便都亲眼目睹了城上挑起的百余颗血淋淋的人头。 本就缺乏组织调度和军心士气的贼众顿时气势被夺,不少人都被吓出了惊叫之声,陷入慌乱的状态。 “城中怎么杀了这么多人?那中间的人头乃是何人?” 这时有眼尖之人,已经看到了城门楼上面最高的高杆上悬起的那颗人头的面目,当看到那人的面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鬼手何兵?” 一提及鬼手何兵这四个字,在场乱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这可是济北国境内有名的几个巨寇之一,这些年来为祸兖州多年,以凶残壕无人性而著称,屡屡破袭襄兖州北部各郡各县的大户庄园,犯下了不知道多少血案,祸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即便这些乱民多是来自济北国之人,可是到了卢县之后,也都从本地乱民那里听闻到了鬼手何兵的凶残。 当有人惊呼出鬼手何兵四字的时候,那些乱民又纷纷忍不住惊呼了起来,不知怎么何兵的脑袋,怎么就突然之间被人给挂在了城门之上。 与之同时被挂出来的,还有上百颗人头,一个个死状凄惨,面目狰狞,把不少乱民的胆都给吓破了。 不等他们搞明白状况,就见城门从内打开,一个身材壮大的武将,纵马持刀,一马当先便从城中冲了出来,随后又有数十骑健骑跟着这名武将冲出了城门,直朝他们这边纵马疾奔了过来。 虽然只有区区数十骑,但是这对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乱民们来说,却只觉得无可匹敌,还未与神武军交战,便胆气已丧。 突然间的变故,让乱民们慌乱了起来,原本竖起一片的木枪竹枪,一下子就东倒西歪了好多,聚在一起的乱民也开始疏散了起来。 这时候乱民之中,几个挑头之人,虽然也感到震惊,但是这几个人似乎要有一些经验,于是立即呼喝着命周围的乱民不要乱,赶紧聚在一起,将他们手中的木枪和竹枪放平,指向从城中冲出来的这一哨人马,以防被这支中丘县冲出的人马直接冲阵。 还有大约三四十个手持弓箭的乱民,被人聚集了起来,纷纷抬起手中的长弓,搭上了羽箭指向了朝他们冲过来的王景等人。 而他们的弓,并非是什么正儿八经精做而成的弓,甚至连普通猎户所用的简单猎弓都算不上,不过是用一些弹性好的树枝竹片,临时制作出来的粗陋长弓,为了增加威力,只能把弓身留的很长,挂弦之后,足有一人高,弓弦也是临时用麻绳所制,很是粗陋。 至于所用之箭,更是一些选用的一些直一点的树枝甚至是竹枝临时所制,多数箭支连箭簇都没有,只是把树枝竹枝削尖而已。(本章完) 第254章 我还没用力,他就倒下了 个别的箭支前端,绑了一个粗糙的不知道用什么骨头磨成的箭簇,箭羽也是随手捡来的羽毛,夹在劈开的箭尾,临时凑合。 所以这些乱民的武器,只能用简陋二字来形容,而且是简陋的不能再简陋了。 虽然数名挑头的乱民头目不断的怒骂呼喝,可是这些受惊的乱民,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能组成什么阵型,只是勉强在人群前面,平放下了一些粗陋的木枪和竹枪,有些哆哆唆嗦的指向了朝着他们冲来的王景等人。 这时候一个身材矮壮的乱民头子,忽然间拿出一张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长弓,搭箭抬手,嘎吱一声拉开弓弦,嗖的一声朝着领头冲来的王景射出了一箭。 飞箭横空,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噗的一声,有气无力地插在了王景前面不远。 敌人手里的弓质量明显不行,无论是材料还是工艺,都是民用水准。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弓和弩的制作流程,还有材料选用,妥妥的全都是高科技,军用版和民用版差距极大。 王景一个假冲锋,就试出了对手的远程打击距离,随即拉动缰绳,调转方向,同时将手中长刀高举过头顶,厉声喝道:“右转!” 而他身后的玄鳞十二卫,还有一千河东精骑,立即纷纷拉住缰绳带住了前冲的马匹,聚在王景的身后进行转向。 骑兵的战术意义,绝不仅仅是用于正面冲击步兵阵地,甚至优秀的骑兵将领应当尽量避免这种无谓的损失。 要知道,一名合格的骑兵,其费和培养成本往往超过八个步兵,更别说是眼前这些不过乌合之众的乱民了。 哪怕是最后打出了一比二十的战损,王景都觉得亏得慌,因此根本不去硬拼,而是不断迂回到侧翼,压迫敌军士气。 王景故意停留在敌人的远程打击范围之外,发动骑射:“放箭!” 咻咻咻~ 神武军的锐士论箭术自然不及射声营的飞羽射手,可配备了经过改良的天志弩,照样具备着不俗的远程杀伤能力。 上千骑兵一轮齐射,顿时射倒了百余叛军,虽说被当场射杀的敌军不多,但中箭挂彩的人却不少,他们不停地发出的哀嚎惨叫,在敌军之中造成了不小的混乱。 “啊啊啊,我受伤了!” “救我,救我啊!” 为了正面营地,乱民组成的步兵阵线不停转向,可是这些完全没有受过训练的乱民,越转就越是晕头转向,时不时射来的箭矢,更是不断制造恐慌,让乱民的队形更加混乱不堪。 几千人挤在一起,乱哄哄一团,很快就发生了踩踏事故。 王景一看,瞬间找准战机,催动兵煞之力,发动战法:“雷阵,破军!” 只见王景手中长刀一挥,欲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踏破叛军大阵。 “杀!” 一千骑兵,动若雷霆,铁蹄踏踏,如狂风骤雨般袭来。 本就士气跌至谷底的乱民,看着千骑狂奔,当真是怒涛卷霜雪,他们哪里遭得住,顿时阵型崩溃,人潮轰然四散。 不过短短一刻钟,王景所带的一千骑兵,就驱散了数十倍以上的乱民,碾得好几万人四处乱跑。 此次带出来的千余神武军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里的王牌,死上一个都要心疼好久,因此王景没有趁势追击,而是大手一挥:“回城休整!下午再战!” “是!” 王景带着手下,如同英雄一般归来。 邓原出门迎接时,脸上的表情都是激动不已:“恭贺将军旗开得胜,我已命人备好酒菜,为诸位庆功。” “有劳邓国相了。” 对于邓原,王景也是颇为客气,此人虽然史书上并未留下姓名,但也颇有才干,只是因为出身不太好,受到兖州的士人集团排挤,所以才被丢到济北国这个破地方来当替死鬼。 要知道,如今青州大半都是黄巾众的天下,因此济北国这个鬼地方,就和作战前线差不多。 手上无权无钱,更没有几个兵,在这里上任,和过来送死差不多。 也正因为邓原被兖州的士人集团排挤,所以王景是打算拉拢一下他的,说话间也是和颜悦色:“邓国相,此次你奏报及时,并且守土有功,还斩杀了贼首之一的鬼手何兵,事后我必上书朝廷,向陛下举荐你。” 这一番话,算得上是某种承诺了。 邓原也是聪明人,当即向王景拜倒:“愿为祁侯效劳。” “诶,国相将军此言差矣,都是为国尽忠,岂可为我一人效劳?” “是是是,将军教训的是。” 邓原笑呵呵的应下此话,却是没把王景的话太过当真。 毕竟现在明眼人都知道,京师洛阳,皇帝的命令难出皇城,而王景的意志,却横亘三州,无人敢于违抗。 到底为谁效力,邓原心里自然是门儿清的。 见邓原如此识相,王景身边正缺少人手,因此动了心思想要把他调任到到山阳郡去做太守。 拉拢到了邓原之后,酒席间,王景又向他问起了这次叛乱的内幕:“子源,此次乱兵围城,你可知道其中因由?” 邓原放下酒樽,叹气答道:“逆贼张饶在平原被白马将军打得大败,狼狈逃回齐地后,难以约束部众,所以才有此事。” 王景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锅,其实是扣在了张饶此人身上。 张饶当初何等风光,兴兵三十万北渡黄河,打算拿下平原,然后趁势坐大。 一路攻城拔寨,好不威风。 奈何遇上了公孙瓒这个猛人,黄巾众多为步兵,又缺乏组织训练,更没什么战术指挥可言,遇上白马义从这样的专业骑兵,自然要被按在地上摩擦。 也正是因为经历了这一次惨败,以至于张饶威名扫地,原先依附他的手下,一个个也开始不服气起来。 毕竟能当大哥,谁甘心一辈子做小弟? 邓原也是倒霉,才遇上了这种糟心事,此刻几杯苦酒下肚,他也忍不住将满肚子的苦水往外倒:“将军有所不知,这鬼手何兵本是张饶手下,也不知道是何人怂恿,十余日前竟带着一票人马伙同牛力和犹广二人,便裹挟数万乱民来兖州生乱,而济北国更是首当其冲。” 这天降横祸,让邓原越想越觉得坑爹。 虽然他设计斩杀了鬼手何兵,但牛力和犹广还在,这几万乱民也都还在,若非王景及时带兵支援,这卢县怕是迟早都要被乱军攻破。 邓原不知道原因,王景倒是猜出了一些事情,这次叛乱事件,估计又是许汜等人在背后搞鬼,否则哪里会这般凑巧,偏偏选在自己出兵袭扰徐州的关键时候? 要不是得放着这些人拿来钓鱼,就许汜这么个折腾法,王景早就把他砍了。 “子源不用担心,增援很快就会到来,卢县这里,有我亲自坐镇,保证稳如泰山,绝不可能出什么事的。” “那就全赖将军做主了。” 邓原很是识相地交出了手里的指挥权,将城中召集来的乡勇,还有原先的几百守军,也一并交到王景手里。 ………… 乱民营地,布置得毫无章法,跟个贼窝似的。 不过倒也没错,无论是号称鬼手的何兵,还是牛力和犹广,这三人本来就是贼寇出身,当初追随张饶北上想要席卷河北,没少四处烧杀抢掠,因而手下的嫡系基本上都是一群惯于刀头舔血的积年老匪。 “鬼手死了,要不吾等还是撤回青州吧?祁侯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吾等虽有武艺在身,恐非此人对手。” 犹广长得尖嘴猴腮,诡计虽多,可生性胆小,向来不敢打硬仗和血战。 今日上午,被王景一千骑兵几个回合就冲散了五千兵马,犹广当场就有些怂了,觉得王景不可战胜。 牛力人如其名,体壮如牛,一看就非常大力,而他的脾气也和他的体魄一样,充满野蛮的风格:“哼,我看那王景不过徒有虚名罢了,更何况他再有本事,如今手里总共就一千骑兵,又如何能击败吾等数万大军?”犹广听着就直摇头:“那公孙瓒也只有一万骑兵,还不是把我们的渠帅打得丢盔弃甲,夺路而逃?如今你倒是自诩勇猛了,当初怎么不见你有胆量去和白马义从拼命?” 都说骂人不揭短,偏偏犹广提起了公孙瓒和白马义从。 牛力顿时觉得有些丢脸,站起身来对着犹广就是一声喝骂:“死猴子,你又好到哪里去?别说得好像你当初被撵得跟个孙子似的到处逃命!” “你骂谁是猴子呢,老子最烦别人说我是猴子!” 干瘦矮小的犹广,也是不甘示弱,站起来要和牛力放对。 营帐里,双方的手下也是剑拔弩张,一副马上就要火并的样子。 说是联手攻打济北,打出威风,然后趁势夺权,逼张饶退位让贤。可三人始终各怀鬼胎,都抱着股东别人去送,自己在后面捡便宜的心思。 因此战事稍有不利,内部裂痕立刻变大。 又因为没了何兵居中调和,牛力和犹广出冲突,愈发激烈,虽然还没到开始火并的地步,但已经互相提防,就差正式分道扬镳了。 派出斥候,查探到了这个消息之后,直接让王景十分无语:“这又是哪来的蠢货?都临阵对敌了,不想着怎么联手打胜仗,反而随时准备内讧?” 如此迷之操作,都让王景忍不住怀疑敌军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了。 不过王景显然不认为对手有玩阴谋的资格,毕竟以叛军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敢假装内讧,忘记分分钟让他们弄假成真。 “机不可失!敌人军心已乱,正是我方大举进攻的时候!” 王景深知把握机会的重要性,留下步兵交给邓原指挥,命他守好县城,随后便趁夜带着骑兵出城准备夜袭。 马蹄上裹着厚厚的麻布,踩在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借助夜色掩护,一千骑兵,悄无声息接近敌营,随后立刻解开裹布,发起冲锋。 “杀!” 王景亲自带队,马踏联营,一路杀人放火,顿时整个乱民营地到处都是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夜晚。 “敌袭!敌袭!” 乱民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三分之一的营地,全都燃烧着大火,到处都是血腥味和惨叫声,混乱在黑暗中迅速弥漫,本就被裹挟而来的乱民,顿时将心中怨气发泄在其他同伴的身上。 各种乱杀开始了! 王景的一千骑兵,造成的真实伤亡,还不及乱民自身互相残杀和互相踩踏造成的伤亡的十分之一。 “入你娘亲!大晚上扰人清梦有没有公德心?” 原本牛力搂着两个抢来的豪族千金大小姐,睡得正酣,然而却听到营帐外传来的嘈杂声吵醒。 牛力脾气素来暴躁,此时正发着起床气,只见他光着膀子便冲出帐篷。 可还没等他发火,就看见到处都是一片末日的景象。 火焰,慌乱,鲜血和惨叫,本就乱糟糟的营地,此刻更是变成了一团乱麻,乱民们自己人互相杀得比官兵还要起劲,许多人疯了一样,挥着刀看来看去,根本不管身边的人,究竟是敌人,还是战友。 牛力吓得赶紧回去拿出自己的兵器,手握利刃,他才稍微安下心神:“不行,我得先召集亲兵,否则就这么冲出去,万一遇到敌军的起兵冲锋,吾命休矣。” 然而当牛力去召集手下的时候,差点没被手下乱刀砍死,气得他破口大骂:“尔等想要以下犯上不成?睁开狗眼看清楚,是我!连我也敢砍,不想活了是吧?” 牛力这一嗓子,总算是镇住了场子。 但他手下的亲兵,此时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大当家的,敌军势大,吾等还是快跑吧!疯了,全都疯了啊!” 乱民本就难以控制,如今发生营啸,更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无可奈何。 无法集结主力的牛力一看这架势,顿时就怂了。 他是蛮牛不假,但可不想变成烤牛啊,眼看着火势越来越盛,骚乱难以镇压,他也只能先跑再说。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风紧扯呼!” 牛力撤退的命令一下,本就心生退意的贼兵,顿时表示愿意与他共同进退,一起脚底抹油。 然而牛力带着手下刚离开大营,往北还未走出几里路程,便被王景率军给咬了上来:“如此人员齐整,甲兵齐备,必是大鱼无疑。” 王景毫不犹豫就挥刀杀了上去:“尽杀不留,莫要放走一个!” 赶来自己的地盘闹事,绝不可能让对方活着离开。 牛力一看是王景杀来,当即就慌了:“该死!是祁侯追上来了!” 别看他白天的时候和犹广在那吹牛逼说自己不怕,实际上真要对上王景,他照样怂成了一条狗。 打都不敢打一下,就直接跑路。 “大当家跑了!” 牛力的手下也是有样学样,此前勉强维持住的阵型,这一刻也完全乱了套,数千人四散奔逃,毫无章法,很快便跑得漫山遍野都是。 然而卢县北部一带,四野开阔,地形平坦,最是利于骑兵冲杀,他们这些两条腿的步兵,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骑兵? 几乎没费什么劲儿,一千神武军锐士策马扬鞭,以尾随追击的战术便轻松地砍翻了牛力的一众手下。 而牛力本人,也被王景挥刀阵斩,头颅被砍了下来,准备拿去挂在城门上,震慑宵小。 随后王景又以同样的方式,故技重施,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斩杀了想要逃走的犹广,也是干净利落的一刀枭首。来犯济北国的三大贼首,脑袋一并被挂在了城门上,随风飘荡。 天明时分,旭日东升之际。 乱民营地中的大火,也渐渐熄灭,只是土地依旧灼热,到处都是暗红色的血痕,证明着昨晚的战况,究竟是何等的惨烈。 王景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很快就镇压住这场骚乱。 主要是乱民们自己闹了一个晚上,现在是伤疲交加,也没力气继续闹了,乖乖地给王景当了俘虏。 原本还以为要等援军到来才能击溃敌人,没想到对手如此不堪一击,这援兵都还没到呢,他们就自己凉凉了。 两日后,郭嘉带着一万援兵,在落日的余晖中,这才姗姗来迟。 看到已经在打扫战场的卢县守军,郭嘉十分无语,见到王景之后更是大吐苦水:“主公,嘉素来知道你用兵如神,可好歹也等等我啊,这紧赶慢赶的,还是没赶上这趟功劳。” 瞧见郭嘉脸上那委委屈屈的表情,王景忍不住笑出了声:“我本来还想谋定而后动的,但敌军实在是太弱,我都还没用力呢,他们就倒下了。” 随后王景和郭嘉说了一下之前的战况,以及从邓原那里打听来的情报。 郭嘉听完满脸无语:“唉,死到临头还忙着内斗,这样的对手,确实有够蠢的,难怪主公不费吹灰之力,就平定了济北之乱。” 王景拿出一把刀,交给郭嘉:“奉孝,你看此物。” 郭嘉拿着刀,放在手里仔细端详,随后皱起了眉头:“兖州官工出品的军用制式长刀,这莫不是从敌军手上收缴来的吧?”(本章完) 第255章 得罪了将军你还想跑? 王景与郭嘉目光对视,两人瞬间就明白了这里面藏着什么猫腻。因此也不意外。 只见王景一声冷笑:“青州济南郡本就为冶炼名城,夙来盛产兵刃,攻打济北国的叛军既然来自青州,又何必舍近求远,大量装备我们兖州官营工场出品的军械?毫无疑问,这是内鬼里应外合,偷盗军资,卖到叛军手里的。” 王景还未入主兖州之前,本地的官工基本都被各大世家瓜分完毕,生产出来的军械也大多都被截留在地方,被经手之人瞒报和私吞了。 因此这些本来应该上缴中枢,武装朝廷官军的军械,是如何流转到何兵等人手里的,不言自明。 郭嘉收敛笑容,目光更是变得阴沉:“倒卖军资,罪同造反,看来有些人是真的胆大包天啊。” 暗中勾结黄巾贼众,制造动乱,兖州的世家和豪族此举毫无底线可言,这些人自诩儒门名士,偏偏所作所为与圣人教诲南辕北辙,毫无仁义可言。 尤其是许汜,为了扳倒王景,为了推翻新政,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王景冷着脸,当即对郭嘉说道:“奉孝,飞鸽传书公达,让他调派暗卫来彻查此事,凡是涉案者,无论身份高低,无论官职大小,本人斩首,资产充公,家属全数发配并州,其罪遇赦不赦!” “属下明白。” 郭嘉也知道,再不下狠手敲打,兖州的某些人,当真是要无法无天了。 昌邑城,一处隐秘的庭院中,今日聚集了不少将军物。 许汜居于首座,双眼微阖,安坐不动。 坐在他身边的,则是兖州别驾王彧,此刻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据前线传回的消息,卢县叛乱已经被王景率军平定了。” 徐翕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骂道:“这几个废物是谁找来的,手上好几万兵马,还得到吾等暗中资助,结果倒好,一点用场都派不上,被王景以千余骑便扫荡一空!大好局面,大败亏输,当真可恨之至!” 筹谋许久,为了暗中输送钱粮和兵器,更是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和财力,冒着杀头的风险,筹谋布局此事。 可本钱砸下去了,转头就立马原地亏到破产。 这样的打击谁能遭得住?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啊,世家豪族虽然有钱,可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任何支出都是得有回报的。 若是次次血本无归,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因此不止徐翕,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许多人,都颇有怨言,目光不约而同的,就汇聚在了许汜身上。 许汜一声长叹,终于睁开了双眼:“此败责任在我,诸位的损失,江陵许氏认赔。” 虽然是荆州襄阳人士,然许汜来到兖州已有不少时日,许家在昌邑城也置办下了不少产业,沿街的店铺,城外的农庄和良田,这些都是优质资产,能值不少钱,所以许汜还是有说这种话的底气的。 而周围之人一听许汜要全赔,当即大喜,徐翕生怕许汜反悔,急不可耐地便跳了出来:“你们都听到了,这是他自己要求的,我可没逼他啊。” 王彧看不过眼,还想劝阻。 许汜阻止了他,神色从容:“此事确实为汜筹谋不当,才导致此役失利,认陪也是理所当然。” 随后许汜倒也十分干脆,说赔那是真的赔,直接让下人回去取来地契和田契,赔给了徐翕等人,就连王彧都有一份,只是王彧没要。 不仅赔偿了大家的损失,许汜还表示愿意让出自己主事者的身份。 王彧大惊失色:“何至于此?” 许汜长叹:“我才能不足,斗不过祁侯,留在兖州亦无大用,更何况汜离开家乡多年,思乡心切,也该回去看看了。” 这心灰意冷的表情,已经写满了许汜整张脸,这次筹谋布局,本是打算借助何兵等人,牵扯住王景的精力,然后再暗中联合袁绍,一起夺下兖州,断了王景后路。 可没想到,这个局刚开始,就已经宣告失败。 鬼手何兵等青州贼众败亡得太过迅速,让许汜连扳回一局的时间都没有,以至于后续的计策也无从谈起,可谓是被王景来了招一刀斩乱码,直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因此许汜是真的心累,也萌生退意,不想再留在兖州和王景继续斗下去了。 一直这样输输输的,人都快输麻了啊。 而听说许汜要离开,王彧很惊惶,徐翕心中却是暗暗窃喜。 只因为许汜还在兖州一日,他就没办法出头。 可若是许汜走了,那么他徐翕,或许就能趁势而起,成为兖州名士中的领头羊,到时候无论名声、地位、权势还是影响力,都大大增加。 故而许汜若真的决定要走,其他人或许还会出声挽留一二,可徐翕却是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他恨不得许汜早点滚蛋。 王彧苦劝无果,许汜执意要回襄阳老家,而且是说走就走,当夜便带着几个仆人,轻装疾行,离开了昌邑城。 出城之后,沿着官道向南而走。 许汜回望昌邑,心情抑郁:“今日没人过来送行,想必昔日的同僚,现在都忙着在接手许家的产业吧。” 不多时,黑夜中,清脆的马蹄声从身后传来。 来人正是王彧,他一个人,骑着马追了出城:“总算是赶上了。” 王彧气喘吁吁地翻身下马,走到许汜面前,面色不舍:“非走不可吗?” 这么多人,也就王彧出来相送,许汜心中感动,随后犹豫了一番,压低声线对他说道:“我劝你也赶紧离开昌邑这处是非之地,常言道可一可二,不再三再四,吾等三番五次地找祁侯的麻烦,怕是难以善了,王元旭此人睚眦必报,一旦掌握证据,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意思是,王元旭要屠戮兖州!” 王彧闻言震惊,随即便是手足无措,心乱如麻,但还是不愿意相信王景敢下死手,求助似的看向许汜:“不至于吧?” 许汜摇头:“我做人从来不抱侥幸心理,听我一句劝,想要活命,还是快跑吧。” 告别了王彧,许汜带着人继续上路。 然而车队行至城郊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许汜略微不喜,掀开马车的车帘:“为何停下?” 管家浑身颤抖地回过头来:“主人,前方有强人拦住了吾等去路。” 淡淡的月辉之下,只见七道昂藏的身影背风而立。 来者身穿黑色皮甲,其色犹如夜幕一般玄黑深沉,还有脸上的银白色面具,在寂静的气氛中,一股淡淡的杀机,无声弥漫。 许汜见了,瞳孔一缩,瞬间意识到来者是谁,语气怅然:“想不到,我连夜出城,终究还是逃不出这名利的牢笼。” 到了此时,许汜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落入到了王景的掌控之中。 对方之所以放自己离开昌邑,直到城郊才出手,就是为了要尽量不引人注意,不打草惊蛇,要将他生擒活捉。 “在下丁三,见过许中郎。” 许汜一脸苦笑:“是祁侯派你来杀我的吗?” 丁三摇头:“主公派我来请先生回去。” 语气虽是淡然,却有一种不可违逆的霸道。 “千古艰难惟一死,想不到我平日里慷慨激昂,却终究还是怕死的。” 许汜扬天长叹一声,没有选择负隅顽抗,而是乖乖地跟丁三回到了昌邑城。 家属和仆人被带走秘密安置,而许汜本人,则是进了州牧府,见到了王景。 “拜见卫将军。” “从事中郎请起。” 看着眼前长身而立的许汜,王景目光如剑:“先生丢下官印,不告而别,是景有怠慢之处吗?” 眼见王景给足了自己面子,心里发虚的许汜只得叹气回应道:“事已至此,不过成王败寇而已。汜既已事败,如今沦为阶下之囚,实在是无话可说,唯有任凭将军处置。”“我确实要处置你,阴谋设局,内外勾结,动乱兖州,这么多的罪名,任何一条,都足以抄家灭族,让江陵许氏百年家业俱成过往云烟。” 王景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压在了许汜的心尖上,犹如泰山压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随后王景话锋一转:“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说吧,我想听听你们的计划,所有的细节,我都要知晓。” 在出卖队友和自己全家去死之间,许汜很果断地便做出了选择,当即将计划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王景。 “启禀祁侯,汜所知晓的一切都已如实告知,还请祁侯遵守诺言,放我和我的家人一条生路。” 许汜低下了头颅,再无昔日的冷静和高傲。 所谓文人,所谓名士,刀刃不曾加身的时候,自然能够潇洒从容,冷静睿智。 但真要死到临头,区区文人,又能有几分傲骨呢? 许汜之流的所谓名门望族,自称道德楷模,仿佛自己就是汉人的脊梁,王景心中对此却是不屑一顾。 真要到了为国家为大义而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酸腐文人,又有几人能真正扛得起民族兴衰的重任? 王景看向许汜:“为了名利,你背叛了刘岱,为了权势,你背叛了兖州百姓,更背叛了我。而现在,为了活命,你又背叛了你的同伙,天下之大,还有你立身之处吗?” 这句话,简直杀人诛心。 许汜顿时明悟过来,天下虽大,却是已经没有了自己容身之所。 “所以,为我效命如何?” 王景用俯视的目光,看向许汜,嘴角似笑非笑,显然是吃定了许汜无法拒绝。 而许汜也确实无法拒绝这个提议,但他心中却难以理解:“祁侯麾下谋士如云,名将如雨,又何须汜这等庸碌之人效力呢?” 在以“忠孝”为立身之本的东朝,许汜这样的背叛者,身上背负着耻辱的烙印,按道理应该是无人敢用才对。 更何况,在许汜看来,自己之前曾几次去找王景的麻烦。 王景按照约定不杀他全家,就已经称得上是网开一面了,而这招降,又是玩得哪一出? 许汜看不懂,所以心中十分犹豫。 王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淡然一笑:“你已经背叛了所有的人,现在全天下只有我还能用你,你若再度背叛,那等待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为何不敢用你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许汜能体现出足够的价值,王景自然也可以做到不计前嫌。 这等心胸,这等气量,许汜终于服了,拜倒在地跪在了王景面前:“汜在此拜见主公。” 此话一出,君臣的名分就此确立。 若再次背叛,许汜便真的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此王景这一次,可谓是招募到了一条忠犬,只要他一声令下,目标是谁,许汜绝对会扑上去拼命撕咬,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忠诚。 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 “你可愿意出任济北相一职?” 王景的话让许汜面露惊讶之色。 他之前的官职,是从事中郎,说着好听罢了,实际上不过是近侍官,为别人出谋献策,说破天了也就是一个参谋而已,既无兵权,亦无治权。 而济北相就不一样了,怎么说也是主政一方执掌实权的地方官员,两者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这样的外放,等同于升迁。 因此许汜大受感动:“属下必定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对于许汜的态度,王景还算是比较满意:“好好做,别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 到了第二天中午,王彧在家中读书,忽然仆人急冲冲跑进来,向他汇报消息。 听完这个消息,王彧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而且还……” “不好!” 王彧霍然起身,许汜出任济北相,而原济北相邓原调任至山阳郡出任太守的消息,仅仅是稍作解读,就让他浑身冷汗:“事情败露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我要赶紧联络众人,一起想办法才是。” 王彧有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很快就联想到了许多事情,然而还没等他动身,就发现自己的府邸,被一群士兵给包围了。 别驾府,门外站着上百甲士。 他们手持盾牌和长戟,腰佩钢刀,背负长弓箭矢,目光冷冽,只是被扫上一眼,浑身就仿佛寒冬腊月的冷风所包裹,别驾府内的家丁护卫,根本不敢抵抗。 毕竟眼前站着的,可是闻名天下的神武军! 王彧走出门,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呵呵,出动上百名武卒,祁侯当真是看得起我。” “别驾王彧,我家将军有请!” 带队的小将,目光锐利,手按刀柄,但凡王彧敢说个不字,眼前的别驾府,怕不是要被这一百神武军给夷为平地。 “唉,看来事情败露了,既如此,还请前面带路。” 王彧放弃了抵抗,他知道,这个请君入瓮的局,王景怕是布了很久很久,而自己等人竟然一无所觉,当真是败得不冤。 摇头失笑几声,王彧便乖乖地跟着踏上了前往州牧府的路途。 走着走着,王彧又遇到了几个同僚,比如同为从事中郎的王楷,都是此前暗中密谋要对付王景的兖州士人。 众人就这么被裹挟着,带到了州牧府内。 此时,府邸大厅已经设下宴席,美酒佳肴,一应俱全。 然而没人有吃喝玩乐的心思,只因为今天的这场宴席,注定了是一场鸿门宴。 “宴无好宴啊。” 王彧心中感慨,环顾四周之后,又皱了皱眉头,心中迷惑:“怎么不见毛晖和徐翕两人?难道是祁侯并不知晓此二人也参与了谋反?但不可能啊!” 毛晖也就算了,徐翕可是向来就与许汜不对付,许汜若当真选择了背叛,怎么可能不出卖徐翕? 王彧默不作声地坐在原地等待,他没等多久,外面果然又来了两队甲兵,刚好对应着大厅里的两个席位。 很显然,这两个空着的席位,正是徐翕和毛晖的。 可他们两个人没来,倒是两名身披重甲的年轻小将,扛着两个木盒子进来,分别放在了毛晖和徐翕的座位上。 王彧心中有种不好的联想,恐惧占据着他的内心,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抖。 “祁侯到!” 门外的唱名声,打断了王彧飘飞的思绪,同时也让原本议论纷纷的大厅,变得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身穿红黑色锦衣的王景,迈着龙行虎步,踏入大厅。 他走进来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视线,都下意识地汇聚在了他的身上,仿佛他整个人,天生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王景表情淡然,目光扫视四周,看了一眼徐翕和毛晖座位上的木盒,嘴角微微一斜,便是笑道:“看来人都齐了,那就开始吧。” 王景理所当然地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在场之人中,只有他官职最大,爵位最高,自然只能由他来坐。 见大家的目光,时不时都好奇地看向徐翕和毛晖席位上的木盒,王景便笑道:“看来大家都很想知道木盒里究竟装着何物,来人啊,把木盒打开。”(本章完) 第256章 喜欢喝酒嗑药的郭嘉 两名甲士闻言迈步而入,当着众人的面,便将木盒打开。 “啊!” “人……人头!” “是徐翕,还有毛晖!” 木盒刚揭开一角,就有浓重的血腥气味飘散而出,等盖子被完全拿掉之后,两个血淋淋的人头,就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 徐翕和毛晖,好歹也是兖州名人,他们手上都握着一支军队,又有家世和背景,因此兖州境内,许多人都争相巴结他们,对他们的脸,自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桀骜的面容,变得苍白灰暗,毫无一丝血色。 看到徐翕和毛晖的人头,众人无不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同时也心情凛然,不少后知后觉之人,现在才明白了王景刚才那句“都到齐了”是什么意思。 果然,涉及谋反大案的兖州名流,确实人都到齐了。 就连手握兵权,不肯乖乖就范的徐翕和毛晖,他们的人头,也被一同“请”了过来,可不就是齐齐整整了吗? 恐惧和不安,徘徊在所有人的心头,他们确实是被吓到了。 好端端的两个人,就这么死了,死得这般轻描淡写,甚至都没有激起一丝一毫的浪,这就太恐怖了。 两名手握兵权的将领,王景都是说杀就杀,那么自己等人,可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包括王彧。 而他们悲哀地发现,自己等人,确实毫无反抗之力。 一想通了这点,他们心中的恐惧,便更加强烈了,无人敢抬头去直视王景的目光,纷纷低下脑袋,恨不得在地上找到一条细缝,钻进去,藏起来,别让王景注意到自己才好,否则徐翕和毛晖的下场,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王彧此刻已然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与许汜密谋颠覆兖州,如今被王景逮住马脚,怕是难逃这杀身之祸。 王景环顾四周,目光森冷:“吾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想问个清楚明白,尔等对景究竟有何不满?” 这个问题,太过沉重。 因为回答的代价,或许是自己的性命。 现场没人说话,只有无尽的沉默,几乎针落可闻。 最不服王景的,最铁骨铮铮的二人,他们的人头此刻就摆在案几之上,血还在往外流,刺鼻的甜腥气味,刺激着所有人的神经。 他们不敢说话,世家豪族,又有几人,是真的不怕死呢? 王景轻蔑的眼神,扫过一个又一个的所谓兖州名士,最后停在了王彧身上:“王别驾,你呢,可有话想要对吾交待的吗?” 王彧叹了口气,事已临头,避无可避,他也只能双手抱拳,硬着头皮向王景说道:“祁侯,吾等认栽,还请将军从轻发落。” 全家人的生死,都操之人手,王彧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而被叫来的这些人,但凡硬气一点,都会像徐翕和毛晖这样,被砍了脑袋带过来。 而之前不敢反抗,现在他们就更不敢了。 至于抱团和王景讲条件? 呵呵,洛阳的四郡世家和豪族是什么下场,他们可是心知肚明,就算拎不清,徐翕和毛晖人头就摆在眼前,谁还敢造次? 祁侯是真的敢杀人! 而且能动手绝不和你哔哔,要杀就杀个彻底,杀完主事者之后,家产要被没收充公,家人还要被发配塞外,比如去河套充实当地的汉民数量。 在王彧等人眼里,去了河套那种苦寒之地,和全家去死又有何差别呢? 此前私底下声讨王景时,一个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丝毫不将他这位帝朝权臣放在眼里。 如今刀斧加身死到临头,一个个都垂首低眉,当起了缩头乌龟,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儒雅和潇洒? 王景见状也懒得和这群冥顽不灵的蠢货废话,直接提出了各种苛刻的条件,丢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就离开了大厅,留下他们这些鹌鹑,自己商议和决定。 “祁侯如此苛待吾等,未免也太欺负人了!” 有人大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王景提出的许多条件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得寸进尺,难以接受。 比如取消世家和豪族自己建立的私人武装,目的就在于收拢兵权,王景认为兖州的叛乱已经平定,因此私人武装的存在就没有了必要性和紧迫性。 这其实就是在强行削弱世家和豪族的军事实力,让他们变成毫无反抗之力的羔羊。 同时也是杜绝了再次出现徐翕和毛晖这样的地方军阀,保持兵权的统一和纯粹。 单单是这一点,就非常致命,因此自然有许多人发出反对的声音。 而一些本就没有兵权的中小世家,却是乐得看戏,甚至发出了冷笑:“呵,你现在倒是硬气了,方才祁侯面前,怎不见你开口抗议呢?” 兖州内部,世家豪族之间也并非铁板一块。 之前之所以能团结起来和王景放对,仅仅是因为王景清账田亩的事情,损害到了他们的利益。 可现在都输掉裤衩了,许多人也就选择了躺平,不打算再反抗了。 由此自然就出现了意见上的分歧。 中小世家和以经商为主的地方豪族,反抗意志最为薄弱,他们不想为了一点点利益就赔上全家人的性命,被王景来一次九族消消乐。 然而一些树大根深的郡望世家却仗着自身的名望和地位,还想要和王景掰掰手腕,讨价还价一番,争取最大限度地保留自己手中的特权。 其中王彧便是郡望大族中的一员,还是其中的佼佼者,许汜出走,徐翕和毛晖被杀,如今兖州士人集团便以他为扛鼎之人。 毕竟论资排辈的话,在场诸人之中,也就他王彧资历最老,地位和官职也最高,因此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他,询问他的意见:“王别驾,不知此事王家作何打算?” 王彧叹气:“祁侯的要求,我打算一字不改,全盘接受。” “啊?” “怎会如此!” “别驾万万不可啊!” “还请别驾三思啊,祁侯此举何异于在吾等身上割肉?而且有一就有二,若是日后朝廷需索无度,难不成吾等要坐以待毙吗?” 不少人听了王彧的回答,纷纷露出激愤的表情,显然他们无法接受这个答案,或者说根本不想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王景要清查田亩,还要追缴他们拖欠的赋税,这真和割他们的肉没啥区别了。 然而王彧却是苦笑:“你们不愿意割肉,难不成是想被割头吗?”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然后目光下意识地就往徐翕和毛晖的人头上飘,害怕得浑身发抖。 诚如王彧所言,割肉总比割头要好。 “难不成我们当真没有一点反抗之力了吗?” 不少人,还是不太服气。 他们出身显赫,家族势力庞大无比,掌握着大量的土地、粮食和人口,值此乱世降临,谁家没有一点野心? 但是王彧却摇头,用无情的话语,击碎了他们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 只听王彧说道:“筑路队你们应该都不陌生吧?当初祁侯要修路,吾等也曾试图从中作梗,阻挠其修路进度。可结果又是如何呢?” 两个问题,直接把眼前的这群所谓名士问得哑口无言。王景当初要修路,他们其实就已经提前意识到了问题,知道这是王景想要加强对兖州的控制。 而他们也试图过捣乱,可惜昌豨这人不给力,败得太快了。 除了勾结盗匪尝试进行破坏之外,兖州本地的世家和豪族,也曾想过要薅羊毛,派自己的佃户去占王景的便宜。 当时他们还嘲笑王景是傻子,修路居然发钱。 可当佃户拿了钱,尝到了有偿劳动的甜头之后,世家和豪族发现自己派人出去占便宜的行为,完全变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佃户累死累活的给地主种粮,结果自己却吃不起粮,一家人挨饿受冻,日子过得艰难困苦。 可给王景打工,拿的却是现钱! 而且从洛阳源源不断地运来平价的粮食,他们在筑路队干活虽然累,可一人打工,全家吃饱,这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习惯了挺起胸膛做人,谁还愿意给世家和豪族做牛做马呢? 所以闹到最后,别说一些投奔他们的外姓佃户了,就连宗族内部的一些旁支成员,也都不愿意再接受盘剥和压榨,纷纷加入筑路队。 打工比种地强太多了! 单单是收入上的鲜明对比,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再去土里刨食,更不愿意接受地主阶级的敲骨吸髓,尤其是以前那种灾年时,想要用一点口粮就把人骗来给自家累死累活的劳作在兖州是彻底行不通了。 王景所代表的朝廷,在兖州大搞基建,还开设了许多新的工坊,提供了大量的就业岗位。 流民们有了选择,自然不再愿意接受世家和豪族的盘剥。 而王景也因此掌握住了大量的人口,给予了兖州的世家和豪族沉重的打击,让他们损失惨重。 更糟糕的是,王景不止给筑路队的工人发工钱,还教他们读书识字,教他们道理,启迪了他们的思想。 一个有思想的人,儒学再想用天地君亲师那一套去忽悠,那可就不灵光了。 毕竟你不给钱,还想要人家卖命,除非是傻子,否则谁特么会上你的当啊? 难道圣人就可以让我吃不饱饭,卖儿卖女吗? 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 这一来二去的,王景在兖州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不断向民间延伸,向着中下层延伸。就连一些县乡和村落,都有不少民壮从筑路队回来之后,开始各种宣讲。 他们或许只是单纯地想要吹牛逼,可人心对美好的生活,总是本能的充满了向往。 以前他们是没得选,只能给世家和豪族做牛做马。 但是现在,他们有了新的选择! 他们想要做人! 他们拒绝继续被人盘剥! 此消彼长之下,世家和豪族对本州的影响力,呈现出了断崖式的下跌,如今再想忽悠底层百姓闹事,也不好使了。 他们以前拿来对付别人的那一套无往而不利,偏偏在王景身上,屡屡铩羽而归,因为王景有好处是真的愿意分给百姓啊。 在实惠和谣言之间,百姓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选择。 因此王景仅仅是弄了一个筑路队,就瓦解了王彧等人苦心经营多年,用名望和声誉在兖州布下的天罗地网。 王彧早就看到了自己等人败局已定,所以他才不打算多做无谓的反抗:“事已至此,我劝各位,还是认命的好。” “将军,你要的清茶泡好了。” 穿着一件淡红色绸衣的甘梅,柔柔弱弱地站在王景身边,明眸皓齿,肤白胜雪,加上眉宇间娇怯的表情,当真是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要捉弄一番。 王景笑着指了指桌角:“放这吧。” “是。” 甘梅放下托盘,然后乖巧地款身行礼,离开书房。 书房里,王景正在和荀攸还有郭嘉讨论眼下的时局。 郭嘉倒了一杯清茶,闭着眼睛仔细品了品,叹气道:“先苦后甘,回味悠长,可惜相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喝酒。” “奉孝,华神医说你修炼阴煞之气,饮用阳属性的烈酒只能短暂压抑,治标不治本。所以你啊,这几天还是给我老老实实的喝茶吧,修行的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时,我已经派出暗卫盯着你了,他们的能耐,你是知道的。” “唉,华神医真是爱多管闲事,对嘉而言,不能练神功,不能饮烈酒,就算长命百岁又有何用呢?” 郭嘉摇了摇头,满脸郁闷无奈。 但他也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有暗卫在暗中盯梢,还想喝酒,哪怕是想多了。 荀攸则是在一旁打趣说道:“奉孝,主公也是为你好,整天不是饮用烈酒便是服食五石散,你这样下去身体迟早垮掉。” 听到“五石散”这三个字,王景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盯着郭嘉说道:“奉孝,五石散的配方我已经让华神医研究过,对身体有害无益,严重一些的,甚至会吃死人,你不能再吃了。” 虽然出身寒门,但郭嘉对美酒和美女却是来者不拒,纵情声色,人生好不快活。 尤其是吃了五石散后,身体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甚至有助于提升炼神修为。可这种药物隐患极大,尤其是会对体内的神经末梢造成不可逆的损坏,只是发病缓慢,才一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郭嘉早已习惯了服食五石散,此物在兖州和豫州颇为流行,他心中颇不以为然。奈何王景有令,他又不能不听,而且听说会吃死人,郭嘉也暗暗警惕,当即低头应命:“主公教训的是,嘉知道轻重。” 所谓五石散,是古代神仙服食范畴中的一种,又被称之为寒食散。 这玩意儿起于秦始皇,到了汉武帝时,刘彻信奉方士李少君、栾大等,烧炼金石一类矿物,称之为石药。 在炎汉帝朝早期还不算太流行,真正让五石散在帝朝的上层阶级风靡起来的,还的是大将军何进之孙何晏。 此人耽声好色,服了五石散后,自认为神明开朗,体力增强。就是在他的带动下,五石散才开始广为流传。 然而,许多长期服食者都因中毒而丧命,唐代药王孙思邈,便呼吁世人“遇此方,即须焚之,勿久留也”。 王景深知嗑药成瘾的危害,因此已经下令在领地范围内禁绝此物,不过效果怕是难以保证,就算是王景,顶多也只能利用手中的权力,禁绝服用五石散的人为官罢了,其他人怕是很难约束。 医兵营和医学院如今正在创设,华佗虽然还未正式宣誓效忠,不过王景却也不急,这样的高端技术人才,值得给予足够的宽容。 甚至王景还暗中派人去南阳寻找医圣张仲景的踪迹,也就号称“杏林春暖”的董奉没出生,否则直接凑齐建安三神医,组建一个豪华的医疗天团,让他们一起研究和推广中医体系,效果绝对爆炸。 只不过这就属于长远目标了,眼下却还是要关注中原的局势为主,尤其是兖州内部。 此前许汜和王彧等人互相勾结,一直暗中阴谋动乱,现在却是被王景一网打尽,顿时纷纷服软求饶。 “主公,王彧等人已经认输,但这群人,仍是不值得信任。” 郭嘉深知人心叵测,尤其是这些世家豪族出身的所谓名士,道德这两个字,他们往往只是挂在嘴边罢了,为了利益,很多时候完全就是不要面皮的。 王景自然也知道这些人不可靠:“可惜我的手上,无人可用,现在也只能先用着他们了。” 治理地方,需要一定的能力,更需要一定的人脉,而古代的识字率十分低下,王景就算想要自己培养合格的内政人才,时间也是按十年以上计算的。 现代社会,从小学读完初中就要九年时间了。 可一个初中生,有能力管好一座县城吗? 因此想要扩张地盘,人才的数量是最大的制约因素,若不能有效治理,地盘越大麻烦越大,一旦暴雷,王景就只能化身救火队长四处扑灭叛乱的火苗了。(本章完) 第257章 陶姑苏慕容谦 针对当前的形势,荀攸开口向王景提了个建议:“主公,兖州大局已定,为发展计,当颁布求贤令,广纳贤才,收为己用了。” 世家和豪族,打压之后,还要安抚,给与一些官职任命,有助于安稳兖州的局势。 与此同时,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天下儒学大兴,学派多如天上繁星,哪怕是世家豪族依旧垄断知识,但民间也依旧涌现出了大量的寒门士子,这些人没有背景和关系,即使再有才华,也难有出头之日。 而荀攸正是建议王景接纳这些人,给他们出头的机会,这些人起于微末,无依无靠,自然只能依附在王景身边,如众星拱月一般,为他所用,任他驱策。 “求贤令?唯才是举?” 王景心中感慨,这是要走曹老板的路,让曹老板无路可走啊。 当然,求贤令也不是谁都能发的,其实最初“广纳贤才”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董卓,可结果就是董卓挖掘出来的人才全都站到了反董联盟这一边。 由此可见,同样的计策,不同的人来用,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王景还苦守洛阳,那么求贤令就不过是一个笑话,真正的人才没几个会来投奔他。 可如今王景不仅占据京畿之地,还杀出虎牢,横扫兖州,雄踞豫北,如此一来,自然就有资格广开门路,招纳贤才了。 尤其是兖州和豫州境内渴望出人头地的人才,他们必不会蜂拥而至。 荀攸和郭嘉听完却是双眼一亮:“主公之言,当真是振聋发聩,唯才是举这四个字,更是妙不可言,短短四个字,便道尽了明主求贤若渴之心意。” 儒学有问题,但却仍不失为一种优越的管理理念,能够极大的缓和社会矛盾,降低体制的运转成本。 王景此前不断打压儒学,是因为独尊儒术的害处太大。 如今已经经过他改良的墨学和道学都已经站稳脚跟,披着墨家虎皮的物理和披着道家虎皮的化学也正在被推广,因此对待学儒之人,也可以展开怀柔政策了。 数天之后,王景以炎汉帝朝卫将军的名义颁布求贤令,此令一出,天下无不哗然。 尤其是豫州和兖州这两处地方的读书人,更是纷纷盛赞王景为“明主”,然后踊跃报名,想要求个出身。 原本因为王景打压儒学而不满的诸多读书人,现在全都换了一副面孔和说辞,反倒是开始拼命鼓吹王景的神勇无敌和施政水平,让各路诸侯都是大跌眼镜。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都说读书人要有骨气,但天下间最没骨气的,往往又都是读书人。 之前儒门被王景虐得惨了,现在王景稍微改变态度,他们就立刻毫不犹豫改换门庭,这就是人性。 求贤令颁布之后,王景招募到了大量懂得识文断字的人才,这些人看得懂内政公文,虽然才干不足,顶多是二三流的人才,但至少能确保政令的上传下达,以及一些法令的推广。 而且一个人的才干,其实是可以积累的,只要给予足够的成长空间。 随着大量寒门人才的加入,王景麾下的内政队伍充实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根本无人可用。 回到昌邑述职的戏志才,认真地向王景建议道:“主公,目前兖州各郡国,地方官职和依旧被望族和豪强所掌握,宜徐徐图之。可从投靠而来的寒门贤才中,择其优者,遣往各地,出任副官,一方面是监督施政,一方面也是熟悉政务流程,为日后主政一方做准备。” “这倒是个好办法。” 王景欣然采纳这一建议,立刻就命人开始安排。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暗卫进来禀报:“大人,八百里加急!” 王景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出了何事!?” “下邳人阙宣,聚众数千,自称天子,于昨日酉时,率兵攻破泰山郡国华、费二县,纠集流民数万,如今正直奔任城而来。” 这一消息,是通过飞鸽传书,从泰山送回军情急报。 “造反也就罢了,还自称天子?” 王景握拳猛砸,直接把硬木桌面都给敲碎了一大块。 平定兖州之后,战事就不曾有过片刻停歇,内有豪强叛乱,外有泰山贼寇,兖州这四战之地可谓是四面漏风,前不久王景还亲自出征济北国,在卢县一带绞杀了黄安这群外来的青州乱民。 战事简直没完没了,让王景烦不胜烦:“来人,备马!” 军情如火,王景深知任何叛乱的火苗都尽快扑灭,以防止灾害扩大到临近的郡县,否则便难以收拾了。 因此王景才刚回来,便又再次披挂上阵,他必须尽快赶往任城大营,平定此乱。 半路上遇到了甘梅,她低着头,小步趋近,将一枚被折成三角形的明黄色符纸塞到王景手里:“这是奴婢为大人求来的平安符。” 短短一句话的功夫,甘梅雪白的脸颊便染上了红霞,娇羞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王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在家好好待着,我去去就回。” 甘梅高兴地点点头,小小的“嗯”了一声,却是不敢抬头去看王景的眼睛。 自从上次被王景所救,她的心思就寄挂在了他的身上,但却又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不敢表露心迹。 少女怀春,柔情似水。 只可惜王景并无多少时间来处理儿女私情,因为此刻他的身上可是肩负着数百万人的生死。 “驾!” 州牧府大门外,马鞭落下,马蹄扬起。 在激荡的烟尘中,王景绝尘而去的身影,深深烙印在甘梅的心中,她默默为心上人祈祷,只期望他能平安无事。 任城大营,因战争的到来而气氛变得紧张了不少。 大门外,得到消息的武猛校尉典韦和任城太守程昱,全都在营门外恭候。 不多时,远方烟尘滚滚,马蹄如雷而至。 典韦和程昱都认出了队伍最前方的身影,及至近处,当即上前行礼:“见过主公!” “君明,仲德,快快请起。” 王景翻身下马,亲自上前将两人扶起来,然后询问情况:“眼下局势如何了?” 典韦武道通神,奈何智谋实非其所长,因此开口回答王景的人是程昱。 “主公,昱已派出探子探明消息,阙宣所部兵力约为三万左右,除了其中两千人披坚执锐之外,其余不过流民,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仲德文能安邦,武可定国,我自然相信你的判断,然则此事情恐怕另有内情,若是对手仅仅只是一个阙宣还好,就怕他背后另有主谋,在暗处煽风点火,欲坏我兖州大局。” 王景目光灼灼,显然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程昱本身也是一流谋士,自然更不可能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当即对王景说道:“主公,此事怕是和陶恭祖脱不了干系。”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陶恭祖才刚被我教训过,没想到还是这么不肯安分。” 王景显然和程昱得出了相同的判断,能够唆使阙宣造反的嫌疑人并不多,而陶谦是最有动机和能力做成这件事的人。 兖州与徐州相邻,程昱闲赋在家多年,却也是人在家中坐,眼观天下事,对徐州的状况并不陌生。 “主公,阙者,高门也,此人自称天子,明显是想要应和‘代汉者当涂高’这一谶言,我怀疑此人就连名字也都是假的。下邳可是徐州第一大城,而阙宣此人,在下邳起家,却跑来攻打泰山,如今还要寇略任城,他所图为何?” 程昱的意思很明显了,认为阙宣自称天子的事情,人为操纵的痕迹太重。 随后传回的消息,也印证了程昱的说法。 留在徐州的暗子传回密报,称陶谦已经与阙宣联手,要对兖州动兵。 陶谦虽未直接出兵,却在后面提供兵器、粮草和情报,若非如此,泰山郡国的华县和费县,也不会如此轻易就被攻破。 而华县和费县被攻破之后,数万百姓惨遭劫掠和屠戮,还被裹挟着前来进攻任城。 王景明白,这是陶谦对此前彭城和下邳陷落所作出的报复,目光顿时变得冰冷无比:“陶谦这个老匹夫,当真是不知死活,以为随便找个人顶罪,自己就能相安无事了吗?” “仲德。”“属下在。” “我命你领兵八千,驰援平邑,阻击敌军主力西进。” “属下领命!” “君明。” “属下在。” “你带兵三千,从旁协助仲德,万万不可让敌军跨过武水一步。” “属下领命!” 任城大营的青州兵,大部分还在训练之中,而且分散各地屯田,所以眼下这一时半会儿的,王景只能抽调一万多人出来。 其实敌军不过乌合之众,想要击破并不困难,怕就怕在这些人不正面作战,化整为零干起流寇的勾当。 王景想了想,自己才刚拾掇昌豨去徐州偷袭了陶谦一波,没想到陶·姑苏慕容·谦给反手就他来了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挑动阙宣造反。 为了围剿阙宣,王景又命令华雄自奉高出兵,一路南下,夹击费县,绝不让阙宣将战火烧到泰山郡以外的地方。 与此同时,还派出太史慈,率领两千骑兵,三千步卒,进驻沛县,监视徐州的动向,仿制陶谦趁机派人袭扰。 王景则在任城大营坐镇指挥,麾下猛将如云,现在这种小场面,已经不需要他亲自上战场搏杀了。 程昱和典韦得到命令,很快便点齐兵马,直扑鲁国。 而很快,王景就又收到了来自徐州的情报,密信是张闿送来的,信中提及昌豨等人击败了曹豹之后,很快又被陈登所败。 昌豨所部战死者众,与吴敦和尹礼等人,仅以身免,侥幸留住了一条狗命,如今正在被陶谦满世界通缉,日子过得非常的凄惨。 王景想了想,觉得这份情报有些价值,就派人暗中联系昌豨。 正好郭嘉也赶来了任城,便主动请缨说道:“主公,属下愿意代为出使昌豨,晓以利害,必让此人心甘情愿地为主公所用。” 属下积极主动干活是好事,不过王景却觉得郭嘉不太老实,笑着说道:“奉孝,昌豨此人桀骜不驯,此行为了以策万全,我会派出暗卫中的精锐部队随你出行。对了,按照华神医的医嘱,我会叮嘱随行人员,禁止你私下饮酒。” 郭嘉闻言顿时苦着脸求饶:“啊,这大可不必。” “诶,就这么说定了。” 王景可不管那么多,历史上的郭嘉英年早逝,他可不希望此事重演,因此对郭嘉的健康问题十分看重。 郭嘉无奈,只得接受:“属下明白了,唉,劳碌命啊劳碌命,没酒可饮才要命。” 数日后,公来山,此地旧时又被称浮来山。 原本宁静的山谷,眼下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昌豨在东莞被陈登击败,主力损失殆尽,仅仅带着几十名亲随逃了出来。 一路上,昌豨收拢败兵,重振旗鼓,终于在公来山这里,借着地利优势稳住了阵脚。 但此前种种努力,皆是前功尽弃,丢了地盘,没了钱粮,如今更是连老家泰山都回不去了,一群人围在一起,惶惶如丧家之犬。 聚义厅内,吴敦和尹礼怒瞪着昌豨,表情很是不爽:“当初要打徐州的是你,结果吾等今日却要落入这般田地,你说怎么办吧。” 攻打徐州失败,两人都对昌豨表露不满。 他们恼火,昌豨更加恼火,被埋怨之后当场就对两人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狗东西,当初打下东莞,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反对?钱粮女人,你们哪样抢得少了?如今倒是好意思怪起我来了,若非你们两个太过废物,我们会输给陈元龙?” 一想起和陈登打的那几场败仗,昌豨便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回想时,胸口仍旧沉闷不已。 陈登利用了泰山寇的内部不和,集中兵力逐个击破,而吴敦和尹礼,都曾对昌豨见死不救,才导致了最终的失败。 所以昌豨才会这么恼火,对手超神不可怕,可怕的是猪队友拖后腿。 然而吴敦和尹礼两人也是不服:“笑话!说吾等废物,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还不是一样被陈元龙打得屁滚尿流?有能耐你冲他发脾气啊,在我们面前逞什么威风?” 三人正争论不休,忽然有小兵来报:“三位当家,寨门外有人求见。” “谁?” “此人自称颍川郭奉孝。” “鬼才郭嘉?” “竟然是他!” 昌豨当即激动地对属下吩咐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人请进来!” 很快,郭嘉就被请到了聚义大厅,他一身锦衣华服,气质文雅俊秀,本就是人中龙凤,和昌豨、吴敦还有尹礼这些歪瓜裂枣站在一块儿,更是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让吴敦和尹礼非常不爽:“你便是那鬼才郭嘉?” 郭嘉叹了口气,目光鄙夷:“吴敦,尹礼,没人和你们说过吗?对人直呼其名,是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 “靠,你对我们不也直呼其名吗?” 吴敦吹胡子瞪眼,怒视郭嘉。 尹礼也一脸不悦,用凶恶的目光打量着郭嘉,仿佛正琢磨着该在哪里下刀合适。 郭嘉语气轻蔑,毫不留情地嘲讽说道:“对待废物,不需要礼貌。” “你找死!” 吴敦和尹礼二人本就是贼寇出身,自然受不得郭嘉的激将法,只见他们直立而起,以手按刀,露出想要杀人的凶戾眼神看向郭嘉。 面对两人毫不掩饰的恶意,郭嘉却是安坐不动,浑然没把吴敦、尹礼放在眼里:“尔等如今自顾尚且不暇,还想杀我?嘉很好奇,二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人!” 吴敦拔刀出鞘,刀尖直指郭嘉:“老子今天就把你看成十段八段的吗,然后拼成一个死字!” 郭嘉目光瞟了吴敦一眼,随即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虽是一语不发,可却气得吴敦三尸暴跳七窃生烟,握刀的手更用力了。 “靠,你特么!” “黯奴,别冲动!” 昌豨吓得赶紧出来阻拦,不让吴敦靠近郭嘉。 吴敦怒视昌豨:“你们都看到了,是他先挑衅我的!” 尹礼也站在了吴敦这边,心怀愠怒,目露凶光:“昌霸,难道你就这么看着一个外人,在我们的地盘上如此嚣张吗?” “呵呵,你们的地盘?” 郭嘉闻言,忍不住笑了。 声音虽然不大,可落在吴敦和尹礼耳中却是分外刺耳:“你何故发笑!” 郭嘉扫了他们一眼,语气轻蔑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说这脚下之地,是你们的地盘?” “你!” 两人很想反驳,但郭嘉的话,却让他们回想起来,自己不过是区区流寇身份,而对方却是天下第一诸侯王景的军师。 和郭嘉尊贵的身份相比,区区泰山贼寇,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本章完) 第258章 典韦大显身手 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郭嘉就挑动了三人的情绪,将泰山寇的内部矛盾全然试探出来,既已得知昌豨与吴敦不和,吴敦和尹礼又是同一阵营,郭嘉也就收敛起笑容,没再继续挑拨三人关系:“我对你们之间的纠纷不感兴趣,想活命,就乖乖闭嘴,听我说话。” 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郭嘉此刻,正显露出霸气无比的一面。 而吴敦虽然在气头上,听到这话,也不好继续发作,“哼”了一声便坐回原位。 祊水河畔,平邑南门。 典韦率一千步军作为先锋,星驰夜赴,总算是在三日之内便抵达这里。 当地县令面对数万乱军,原本正惶恐不安,看见典韦率援军抵达之后才终于松了口气,将悬着的心暂时放下。 县令战战兢兢地上前问好:“典校尉,多亏你来得及时,据闻乱军已经抵达南武阳,如今城中百姓无不翘首以盼朝廷天军到来,扫灭叛贼,平定诸县。另外吾已备下酒宴,为典校尉你接风洗尘。” “不必了,作战期间,禁止饮酒,此乃军法。” 典韦摆手拒绝。 他平日里与张飞还有郭嘉都是无酒不欢之人,不过自从加入到王景麾下,典韦已经习惯了战时禁止饮酒的这一条例,不敢有丝毫逾越。 更何况如今军情紧急,也不是他能优哉游哉吃喝玩乐的时机。 抵达平邑之后,典韦便立即派出斥候四处查探情报,待斥候返回,便马上认真询问起来:“眼下敌军进兵至何处?” 出去侦查了一番后,回到平邑城的斥候当即回禀:“校尉,敌军大部队依旧停留在费县不动,但是派出小股部队四面出击,劫掠乡里。” 平邑一带,地形结构复杂,崎岖的山地就占了总面积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 而敌军裹挟乡民,人数众多,因此能够进兵的路线并不难猜。 典韦摊开地图,对照着上面两座城池之间的位置,神色凝重,陷入沉思:“平邑至费县,相距不到百里,村落主要聚集在祊河沿岸一带,根据平邑县令所言,大部分村民还未来得及撤走,若是不去救援,恐怕会造成不小的威胁。” 平邑城墙低矮,守军不过数百,就算加上新进驻的一千青州兵,总人数也不到两千人。 一旦让敌军从容劫掠祊河两岸的村寨,裹挟数万百姓,到时候敌军的主力部队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在后方压阵,驱民攻城,消磨守军的体力和士气,最后趁着守卫疲惫,一鼓作气拿下平邑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典韦虽未曾正儿八经地学过兵法,可好歹也跟在王景身边有一段时日了,不久前还一同征战徐州,因此倒也积累了一些作战经验。 很快典韦就根据收集来的情报信息做出了他的判断:“主力部队刚过泗水,想要抵达平邑还需要六天,在此之前,我必须为守城争取足够多的时间。” 而想要扛住敌人的进攻,光死守是不够的,如今的第一要务乃是不能让敌军继续滚雪球一样壮大兵力。 因此权衡得失之后,典韦打算主动出击,随即他便立即找来平邑县令,让他抽调人手押送粮草和负责带路。 一听典韦这点人马,居然不据城而守,反而主动出战,平邑县令当场就慌了,赶紧出言劝阻:“武猛校尉切莫冲动,敌军势大,吾等当固守待援才是啊。” 典韦闻言摇头说道:“眼下敌军才攻破费县,还分兵劫掠,此时正是其立足未稳之际,若吾等据守不出,坐视敌军肆虐,恐怕只需短短数日,敌人便可裹挟十万流民前来攻打平邑,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平邑县令听完典韦的分析,也是无可奈何,最终只得听从典韦的建议。 没一会儿功夫,县令便聚集了大量乡勇,并且从中选出几个向导负责带路,随后又调配人手,负责押运粮草,让典韦和他所率领的士卒能够专心作战。 休整一夜之后,翌日清晨,典韦早早起床,叫醒全军,用过早饭之后立刻出动。 大军沿着祊河南下,向着费县逼近,沿路帮助疏散村民,让他们赶紧躲进平邑城中。 平邑的城墙虽然低矮,但好歹还有些防护,能够稍微阻挡一下敌军的进攻。 随行的村民之中有不少青壮人口,这些人进入平邑城后,紧急时刻还能招募成军,进行防守,算是变相削弱了敌人,壮大了自己。 这一增一减,差别不小,很多时候一场战役的胜负,就是由这一点点细节所堆积起来的,最终细节决定成败。 典韦亲率一千勇士,沿河而下,果然发现阙宣派出劫掠的小股部队。 只见敌军数量极多,分成了数百股,到处肆虐,以至于周围的村落烽烟四起,当地百姓惨遭人祸的荼毒。 不过这对典韦而言却是一件好事,敌军分兵劫掠,意味着他们的兵力分散各处,少则几十,多也不过数百,这种不成建制的抢劫团队在战斗力方面也只能勉强欺负欺负村民,典韦率领千余勇士,很快将这些人逐个击破。 对手甚至无法对典韦所部造成什么伤害,但这也难怪,毕竟典韦麾下的这一千人可是从三十万青州兵里头优中选优挑出来的精锐。 他们不仅一个个身材魁梧,全都是一米八以上的彪形大汉,每日习武操练,坚持不懈,又有好酒好肉养着,身体愈发强健,能披五十斤重的铁甲,日行三十余里,然后破阵杀敌。 反观阙宣的叛军,成员大多是盗贼流寇出身的乱民,让他们烧杀抢掠,他们肯定是嗷嗷叫唤。 可若是让他们上阵杀敌,那他们就只剩下嘤嘤嘤了。 一群缺乏组织性和纪律性的流寇,又岂是典韦麾下这千余青州肌肉猛男的对手? 几乎是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们便被典韦杀得溃不成军,匆忙收缩兵力。 费县,占了县衙当贼窝的阙宣,听到手下的汇报之后心情很不爽:“一群废物,区区一千人,就把你们给杀破胆了?” “陛下,非是吾等无能,实在是敌军人人披甲,刀枪不入啊。” “是啊,他们人人皆穿戴重甲,还双手持戟,杀起人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吾等哪里会是对手?” 一群手下,纷纷哀嚎,任凭阙宣如何鼓动威逼,也不肯再出城劫掠了。 毕竟费县周围能抢的地方他们都已经抢过了,外面又有典韦这么一个杀神存在,现在出去浪,那不是找死吗? “真是一群不堪造就的废物!” 阙宣气得破口大骂,他觉得自己这个天子实在是做得太窝囊了,眼前这群手下,哪个有点开国大将的样子? 只是遇上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典韦,就被虐成这样,如何能成大事? 虽说这件事情,一开始是陶谦在暗中鼓动的,但事已至此,都自称天子了,阙宣心里还是希望自己这个皇帝能够继续当下去的。 而眼下,必须先攻破平邑,占据地利,依靠那里的险峻山势来阻击敌军的主力部队,因此阙宣当即下定决心,大喝一声说道:“朕乃天子,自有天命庇佑,区区一个典韦,不过无名之辈,安能挡朕前路?尔等立刻集结兵力,朕要御驾亲征!” 阙宣很快就集结了超过三万以上的兵力,一路浩浩荡荡,如蝗虫过境一般向着平邑城杀去。 沿路村落,早被典韦坚壁清野,粮食和人,全部都被强行带走,让阙宣十分憋屈。 他的兵力看似雄厚,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没什么屁用的流民,但流民也是人,是人就要吃饭。 这就导致了阙宣的粮食压力山大,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否则阙宣在拿下费县之后,也不至于主力一动不动,反倒是失了智一般派人下去四处扫荡村庄掠之于民了。 实在是粮草不足,逼的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阙宣也是在反贼大军杀到平邑城下时,才得知队伍中已经有一半人饥肠辘辘了。 身边无一人可用,以至于从上到下的管理都是一团乱麻,缺少谋士的阙宣此刻也是蛋疼无比。对于粮食不够吃这个问题,阙宣压根想不出什么可靠的计策,他此时惟一能做的就只有琢磨着攻破平邑之后,看能不能把粮仓给劫了,以此来弥补缺口。 平邑乃是大城,叛军缺乏攻城器械,急切之间难以夺取,故而还未开战,阙宣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便派出一名手下前来劝降。 此人穿着抢来的破旧札甲,内衬却不是汉军的军服,而是一件绿绿的锦衣,也不知道是从哪个倒霉的富商身上给拔下来的,一身搭配不伦不类。 奈何此人不曾读过书,更不识得礼数,以至于沐猴而冠不自知,反倒是骑着一匹抢来的骡子,就敢冲到城门前叫阵:“吾乃天子座下,大将军羊五是也,尔等若是识相,就赶紧开门请降,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什么玩意儿?” 典韦实在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弄得有些迷糊。 天子? 大将军? 敌人莫不是想用这种方法把自己笑死,好轻松攻破城门吧? 典韦实在是难以想象,世上居然真有这种傻子,因此直接对身旁的弓箭手下令:“放箭,射死他。” “是!” 随即二十几个弓箭手,齐齐挽弓,将羊五乱箭射杀于城门之下。 羊五死状惨烈,浑身都被扎成了刺猬,当场就暴毙了,瞪大双眼,显然是死不瞑目。 “陛下,大将军死了!” “啊!羊五不是去劝降的吗?怎么就死了?” 人在后方,还未开战,就死了一个“大将军”,阙宣这个西贝天子顿时彻底被激怒了,当即怒吼着下令猛攻:“真是岂有此理,必须干他娘的,众将士听令,攻破平邑,鸡犬不留,为大将军报仇雪恨啊!” “攻城!攻城!为大将军报仇!” “陛下说了,破城之后,洗城三日不封刀!” “弟兄们杀啊,破了平邑,抢钱抢粮抢女人,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正所谓哀兵必胜,虽然叛军之中,许多士卒都不认识羊五这个所谓的大将军,但并不妨碍他们打着为羊五复仇的旗号烧杀抢掠。 此刻听说破城之后可以为所欲为,流贼们的士气还是十分高昂的,毕竟叛军士卒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靠军规法纪和礼义廉耻根本约束不了他们,只有金钱和女人才能打动他们,驱策他们。 随后阙宣就开始下令驱赶百姓上前填线,以消耗守军的弩箭和滚木等防守物资。 这些被掳掠而来的百姓,他们手无寸铁面黄肌瘦,往往只被发了一根木矛或者竹枪,有的甚至只有扁担,便被叛军士卒如同猪羊一样驱赶着来到阵前,开始蚁附攻城。 “进攻,都给老子进攻,谁敢后撤,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反贼主力并不急于进攻,只是拎着刀在后方压阵,监督流民攻城。 流民之中,但凡有人敢撤退的,上去就是一刀砍死。 “这些天杀的恶贼!” 典韦任侠重义,哪里见得这种事情,当即怒气盈胸,双目喷火:“我迟早要杀光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为无辜死难的百姓报此血仇!” 如今炎汉帝朝穷途末路,天下为之板荡,民不聊生。 叛军和流贼所到之地,往往闹得赤地千里,无数村庄被祸害得寸草不生荒无人烟。 典韦本身也是贫苦出身,对民间疾苦看在眼里,因此非常可能能够追随一位明主,扫灭群雄,平定乱世。 守军在典韦的率领下,奋力死战,一连三日,杀得城门下方尸体堆叠成山,而谯楼上方,飘荡的战旗依旧屹立不倒。 第四日,反贼主力以为守军体力和士气都消磨殆尽,便亲自上阵,欲一举攻破城门,拿下平邑。 谯楼上,一千青州兵,只剩下五百多人,而且人人带伤:“校尉,敌军主力要上了。” 典韦面容沉稳,一双虎目,却是露出凶光:“总算是肯从乌龟壳里出来了吗?都准备一下,待会儿跟我一起,杀杀这帮孙子的威风。” 主将如此豪勇,底下的士卒自然不畏生死,闻言无不大笑:“没错,一群龟孙子,就知道躲在后面瞎嚷嚷,等下要是敢上来,看我不斩几个拿去当下酒菜。” 这些青州勇士,虽伤疲在身,但却犹如被磨砺过的宝剑一般,锋芒毕露,凌厉非常。 任何敢于来犯的敌人,必然要在他们面前,被杀个头破血流,折戟沉沙。 典韦鼓舞了士气之后,便果断地带上五百战斗意志格外顽强的青州老兵隐藏在谯楼的藏兵洞里养精蓄锐,至于城头上的防御工作,则是先让一群刚招募来的民壮顶上。 敌军不知有诈,发现城墙上的防守力度明显减弱之后,便以为守军士气已被消磨一空,当即下令让流民撤下,自己率领主力顶了上来。 “杀!破城之后,人人有赏!” “杀啊!攻破平邑,富贵还乡!” 反贼主力人人争先恐后登上城墙,他们一个个状若疯魔,恨不得现在就杀入城中,肆意妄为一番。 叛军本阵,阙宣听闻已有士兵杀上城头之后亦是忍不住心中狂喜,随后便带兵上前,想要一鼓作气,拿下平邑。 阙宣甚至在脑海中都已经计划好了,待会儿破城之后,他要如何好好发泄一番心中的憋屈和愤怒,之前他可是被典韦打得灰头土脸,因此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该如何还以颜色,一雪前耻。 然而就在这时,典韦动了。 五百青州勇士,手持双戟,身披重甲,自谯楼中悍然杀出。 典韦奋勇当先,冲杀在前,只见他怒声咆哮,豪气冲天:“众将士,杀敌报国,就在今日!” 随即施展自悟之绝学《移山九印》,此功脱胎自道门玄功《六甲秘祝》,脚踏大地便可力大无穷,似有移山填海之能。 典韦年轻时追猎食人猛虎而误入深山之中,偶遇一奇人,得传道家妙法,将之以自身武道结合,遂成此绝学。 “气冲斗牛!” 典韦猛然一喝,只见他施展了九印中的“斗”字印,以丹田气海发声,音波震颤周身窍穴,随即肌肉暴涨,澎湃的精气化作一道血色狼烟,冲天而起。 咚咚咚~ 典韦脚踏大地,力从地起仿佛无穷无尽,此刻的他身披五色神牛宝甲,整个人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双戟旋转卷起飓风,连斩七十余人,随后又飞掷手戟,杀了敌军两名战将,直接杀得敌军士气崩溃。 眼见典韦如此凶悍,简直就是恶来再世,敌军顿时胆气皆丧,他们本就不是青州勇士的对手,如今又遇到典韦这样的绝世凶人,当场便被打得狼奔犬突,四散而逃。 敌军主力被赶下城头,同时恐慌的情绪也迅速蔓延,原本就靠高压来统治的流民部队,顿时不受控制,出现了骚乱。 典韦见此,当即决定出城追击:“儿郎们,随我杀敌!” 五百青州兵,勇不可当,自正门杀出,狂追五里,直杀得敌军血流成河,才慢慢撤回城内,进行休整。(本章完) 第259章 阙宣伏诛 典韦的反击战赢得酣畅淋漓,重挫敌军士气,惨重的损失让阙宣足足费了三天时间才堪堪收拢残兵,重整军心,期间不敢再来攻打平邑。 而等到阙宣发现状况不对,欲再次对平邑发起猛攻之时,已经为时已晚——程昱的主力部队抵达战场,阙宣再无一丝胜利的可能。 “君明,此战真是辛苦你了。” 赴任城上任太守一职的程昱,与典韦私交不错,如今看他身受十数创,当即关心他的伤势:“华老亲自带了一队医护兵过来,你要不要先治疗一下身上的伤势?” “一点皮肉伤,不碍事。” 典韦神情自若,他武骨大成,体魄雄壮,天生底子就比别人厚实,区区一点小伤确实无碍。 不过华佗还是亲自带人过来,帮他处理伤口,让他能尽快痊愈。 华佗不愧是外科圣手,如今又得王景提点,懂得用酒精清洗伤口,再用阵线缝合,并且涂抹特制的金疮药。 受伤的三百多青州兵,愣是被他带着医护兵救回二百多人,将原本已经半只脚都踏入鬼门关的伤者,愣是给拽了回来。 毫无疑问,此举大大鼓舞了军中的士气,而华佗的神医之名亦是不胫而走,不仅全军士卒热议,就连兖州的百姓也开始对此津津乐道。 救治完了伤兵,闲暇之余,华佗也带着医护兵为平邑城中的普通百姓看病,开一些专治头疼脑热的方子给他们,帮助不少人摆脱了病痛的折磨。 这种举动,让医兵营在民间狠狠刷了一大波的声望,帮王景收割了大量的民心。 毕竟医兵营可是王景出资创立的,在战场上受伤后并未因各种并发症而伤口发炎死掉的士卒,谁不对王景感恩戴德? 待典韦伤势好转,程昱才找到他,询问战况:“君明,眼下情势如何了?可知阙宣尚有多少兵马?” “敌军已被吾率军击退,不过当时我军已然疲敝,无力继续追击扩大战果,阙宣的主力伤亡应该有限,顶多是士气有些低落罢了。” 典韦也很无奈,当时主要是手头上可用的兵力太少了,而且他麾下的青州勇士,都是步军。擅长打攻坚战和防守战,却不擅长打歼灭战,总不能追着敌人的溃兵漫山遍野乱跑吧? 若是当时他手里能有数百骑兵,怕是能直捣黄龙,运气好点,当场生擒阙宣这厮也不是不可能。 “不必苛责自己,君明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程昱好严安抚住了典韦,随后又说道:“我军主力已经抵达战场,要赢其实不难,真正困难之处,在于如何歼灭这群叛党。” 阙宣虽然自称天子,但本质上仍是流寇。 而流寇最麻烦的地方,就是他们堪比蝗虫一般的破坏力,还有类似蟑螂一样的机动性,只要一次打不死,他们四处游荡劫掠之后,便又会裹挟流民再次大举来犯。 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岂有千日防贼的? 王景也不可能分兵处处进行防守,因此对付阙宣这样的流寇,不打则矣,要打,就必须一次性打死。 程昱指着地图,认真思索对策:“我军此时不宜主动出击,只要把守住各个山道口,防止敌人逃脱即可。” 蒙山山脉,绵延百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深山老林。 程昱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要如何层层设卡,闭锁主要干道,布下天罗地网,将阙宣的主力困死在这群山之中。 他不贪功,不冒进,从一开始就作战目标十分明确,因此率军进驻平邑城之后,立刻按部就班开始调兵遣将,设局围杀。 除开留下一千人士卒驻守平邑之外,其余兵力则是分散各处占据险要之处,如同下围棋一般,不断落子,在蒙山这块棋盘上,占据各处河流谷口,封锁道路,彻底堵死了阙宣的进兵路线,用兵策略与战国时期的杀神白起颇有几分相似,都是以少数兵力包围多数敌军的思路。 六千大军,各占地利,分而不散,彼此遥相呼应,连成一片,如同蛛网。 一旦受到攻击,便有来自四面八方的援军来救,反倒是阙宣不懂兵力调度的技巧,明明拥有人数优势,却被打得顾此失彼,无所适从。 进攻连番失利,本就低落的士气,更是跌入谷底。 裹挟来的流民,也因为缺少粮草而大量逃走。 甚至一些从徐州追随而来的流民,也开始跟着逃跑。 困守费县的阙宣,察觉局势不妙,已经开始琢磨后路,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撤退,郭嘉便领着昌豨、吴敦和尹礼三人,带着泰山群寇,攻占华县,断了他的后路。 四面楚歌阙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已陷于死地,无路可逃。 费县城外,大军合围,惟一露出的一处缺口,朝向东南,却是一个陷阱。 阙宣若真从此路逃走,必然被郭嘉率军追杀。 费县北门,阙宣站在城墙上,目光死死看着城外绵延十里的军势,顿时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大笑:“朕乃天子,岂能死在这里!” 而他的身边,原本飞扬跋扈的开国大将们,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不发一语。 当初他们有多嚣张,眼下就有多绝望,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如此十面埋伏,昔日霸王项羽都要饮恨,更何况是他们? 从贼的小兵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但称帝的阙宣必死无疑,而他们这些个所谓的开国大将,也全都在官军必杀的名单之上。 现在才想着要投降,已经太迟了。 费县城外,西北面,是程昱率领的青州兵。 而东北面,则是郭嘉率领的泰山群寇。 相比于军容统一,士气如虹的青州兵,昌豨身后的泰山寇则是一群难登大雅之堂的歪瓜裂枣,站没站相,坐没坐相,队列中乱哄哄的犹如市集一般,毫无组织和纪律可言,一看就是乌合之众。 不过郭嘉也没将歼灭反贼的希望放在他们身上,只是暂时还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堵死阙宣的逃跑路线罢了。 昌豨心有余悸地瞟了一眼费县的城墙,随后回头看向郭嘉:“要劝降吗?” 费县的城墙虽然不高,但要攻城,伤亡必然不小。 如今泰山寇接连折损了不少兄弟,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郭嘉打了个哈欠:“劝吧,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做做样子,免得又有人说些难听的闲话。” 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和态度,让昌豨看得眼皮直跳。 但是为了生存,他也只能忍了,派了几个骑马的好手,上去劝降。 果不其然,被城头的反贼用弓箭给射了回来。 阙宣一众反贼头目,自知必死,哪里还肯投降? 郭嘉见状则是不以为意,只是一双眸子,冷冽的杀机悄然流转:“负隅顽抗?正好,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黄巾军造反,好歹是因为官府和豪族逼迫太甚,不给百姓活路,百姓自然要揭竿而起。因此平复青州黄巾军的时候,王景没有大开杀戒。 但阙宣此人却不一样,他在下邳起家,自称天子,随后又跑来兖州搞事,不知造了多少杀孽。 这样的人,死不足惜,万万没有饶恕的道理。 昌豨有些虚了,试探着问郭嘉说道:“郭祭酒,吾麾下的儿郎皆不擅攻城,这可如何是好?” 郭嘉冷冷地扫了昌豨一眼,看得他浑身发麻,随后才轻蔑地说了句:“怕死就怕死,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没指望你们这群废物去参与攻城。” “我忍你很久了,你狗x的说话注意点分寸!” 吴敦被连带着一起吃了顿嘲讽,心情非常不爽,双眼怒视郭嘉。 郭嘉转过头,看向他:“怎么,你想主动请缨,参与攻城?”“我没有!” “那就安静一点,继续你的废物不好吗,非得出来找骂?” “你!” 吴敦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也不敢再说了,生怕郭嘉安排他去攻城。 费县,城外大军连绵无尽,旌旗如云,剑戟如林,红衣如火,黑甲如潮,如此盛大的军容,使人望而生畏。 阙宣唯恐官军发动进攻,将主力聚集在各段城墙之上,还封死了所有的城门出口,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殊死抵抗了。 只见墙头上方,阙宣身披甲胄,手持长剑,正在卖力地鼓舞士气:“我军只需守得此城,陶使君必会派兵来救援,到时候里应外合,何愁灭不了眼前这区区万余兵马?” 生死关头,阙宣也不再吝啬赏赐,直接命人将抢来的财货全都抬了出来,然后将装满一箱的金银珠宝踹翻在地,大声怒吼:“都看到了吗?只要肯拼命,这些钱都是你们的!等击败了眼前的官军,吾等攻入兖州,到时还能抢到更多!” “你们甘心一辈子庸庸碌碌,活得像一滩烂泥吗?” 阙宣也是豁出去了,用尽手段鼓舞军心士气。 如今城门被封死,城中守军逃不出去,加上他们本就是一群路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亲眼看到那么多财宝散落在地,珠光宝气晃人眼,许多叛军士卒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多的宝贝,怎能不心动呢? 他们纷纷表示愿意拼命,要与眼前的官军决一死战。 “很好,跟他们拼了!” “拼了!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城中的反贼纷纷大声叫嚣起来,仿佛末日降临前最后的疯狂。 而在城外,也都听到了城中传出的不正常响动。 不过无论是程昱还是郭嘉,都对此不为所动。 蝼蚁的挣扎,撼动不了大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一点点小招毫无意义。 昌豨看向郭嘉,忍不住开口问道:“敌军士气高昂,现在若是攻城,战损会很惊人,不如长期围困。” 身为资深流寇,昌豨心知有准备的城池究竟有多难攻打,而在技术实力不足的情况之下,攻打这种有城墙的城池,部队的伤亡会相当惨烈。 不过他却不知道,一种全新的战争利器,已经出现,而旧有的攻城战术,也被彻底革新。 换句话而言,昌豨的战斗经验,已经落伍了。 郭嘉远眺费县城墙上密密麻麻站着的反贼士兵,露出轻蔑的微笑:“区区一座县城而已,破之易如反掌。” 就在昌豨、吴敦和尹礼三人对这话大惑不解的时候,一辆辆木头车子被推出到两军阵前,然后是一群穿着麻衣的墨者,开始解开绳索,将车上的零件一一拆卸下来,原地进行组装。 这些墨者的动作十分熟练,有条不紊地完成着他们手里的工作,将一台又一台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立了起来。 郭嘉扫了一眼,语气淡然道:“十五台巨石炮,这数量应该是够了。” 因为最开始走的是水路,后来又要从船上卸下来,加上平邑的地形崎岖,就是官道也不太好走,因此将这些巨石炮的运到前线,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紧赶慢赶,还是赶上了今天的这一场战斗。 “此乃何物?” 就连此前一直胆大嚣狂的吴敦,看到眼前的巨石炮之后,心中也惴惴不安起来。 作为战争机器,巨石炮的巨大形体,本身就压迫力十足,冰冷的木头更是散发出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狰狞和恐怖。 由于消息的闭塞,他们这些泰山寇,根本不知道巨石炮的存在。 而当初王景与泰山寇交战的时候,也没有使用巨石炮这种战术兵器,因此无论是昌豨,还是吴敦和尹礼,都对眼前的这个新事物,感到十分陌生。 “此物名为巨石炮,至于威力,以你们的智慧,用说的恐怕很难让你们理解,所以还是自己亲眼去看吧。” 郭嘉话音刚落,巨石炮便开始运转起来,齿轮转动的摩擦声不断传出,各个构件彼此联动,将强大的重力势能转化为机械能。 随着力量的传导,配重装置高高升起,随后猛然落下,最终巨大的机械能通过杠杆原理转化为了庞大的动能,成功将上百斤重的石弹抛飞出去。 石弹呼啸破空,眨眼间,四百步外的费县便仿佛遭遇了流星天坠一般,黄土夯实的的城墙轰的一声炸响。 脆弱的土墙哪堪如此摧折? 在连绵起伏的轰隆声中,二十发石弹,只命中了三分之一。 但即便只有这三分之一,石弹巨大的动能依旧将城墙轰得凹陷下去,城墙上的士兵更是如遭雷击,被被冲击波震伤了五脏六腑,修为稍弱者,更是当场吐血倒地不起。 飞入城中的石弹,也以摧枯拉朽的狂霸姿态,推倒了一大片的房屋。 其中有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砸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化为一滩可怕的肉泥。 刚刚还叫嚣着要决一死战的反贼们此刻瞬间失声,他们初上战场,此前的对手也不过是各地的乡勇和疏于训练的郡国兵,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死法? 在石弹的连续轰击之下,他们当场便士气崩溃,在呼啸的破空声中疯狂逃窜,边逃还边哭喊道:“妖法,官兵会妖法!” “快逃命啊!” “钱我不要了,放我出城!放我出城啊!” 石弹威力惊天动地,可实际上破坏的主要还是城墙,真正被砸死的叛军不过数十人罢了。然而恐慌的情绪在蔓延,没人愿意面对这种可怕的战争兵器,哪怕只是被擦中,也是非死即残。 阙宣根本无法阻止士气的崩溃,因为面对巨石炮的攻击,他束手无策,完全拿不出任何反制的措施和手段。 如此被动挨打,士气不崩才见鬼了。 要知道叛军士卒大多数都是被煽动和裹挟而来,让他们打家劫舍,他们还可以奋勇争先。可若是让他们去拼命,那就指挥不动了。 叛军士卒是决计不肯拼命的,毕竟拼命了还怎么赚钱? 两军阵前,十五台巨石炮在墨者的操纵之下,开足马力运转。 一时间,费县上空石弹如雨,而且这下的,还是一场要命的弹雨。 轰隆隆~ 一百四十余斤重的石弹狠狠落下,纵使是用夯土和石块堆砌而成的城墙都要抖三抖,更何况是城中的木头建筑? 反贼大军,还未与官军交手,就被砸了个七零八落,原本好不容易被鼓舞起来的斗志,也再次跌回了谷底。 阙宣呆呆地站在城头前,双目充满赤红色血丝,绝望已经弥漫在他的脸上,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咔嚓~ 哗啦啦~ 其中一段城墙,被巨石炮命中多次之后,终于支撑不住,墙体倒塌,露出了一个两丈宽的缺口。 短暂的沉默之后,城中的反贼顿时如同煮沸的清水一般,直接炸锅了:“城……城破了!” “城墙已破,随我杀入城中,讨伐叛逆!” 身披五色神牛宝甲的典韦,虎目一闪,当即举起双戟,带着手下开始向着豁口处冲杀过去,他一路横冲直撞,将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叛军士卒撞得漫天乱飞,筋断骨折。 阙宣亲自带队阻击,却依旧难以抵挡,仅仅三个回合不到,防御阵型就被冲垮,无数官兵鱼贯而入。(本章完) 第260章 难搞的陈登 “杀敌建功,就在此时!” “杀杀杀!” “杀光这些反贼,鸡犬不留!” 有组织的杀戮,开始了,典韦所率的青州兵们此刻一个个都杀红了眼,对待敢于反抗的叛军毫不留情。 经过数轮铁血镇压,战斗很快便宣告结束,而费县的城头也再次竖起了帝朝的炎汉旗帜。 反贼头目基本上都被甄别出来,当众斩首。 而自称天子的阙宣,也被五大绑,捆成了一个粽子,押送到程昱和郭嘉的面前。 程昱为此战的最高统帅,因此要如何处置阙宣,惟有他能拿主意、 “你便是阙宣?” 程昱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被压着跪在地上的阙宣,表情阴沉。 阙宣惨然发笑:“阙宣不过是一个名字罢了,事到如今,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虽然阙宣坦然承认,但程昱还是派人求证了几遍,这才确认了阙宣的身份。 其实阙宣根本不叫阙宣,不过他本来的名字,在他成为陶谦的棋子之后,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 程昱目光俯视,语气阴冷,问阙宣道:“是陶恭祖派你来攻打泰山郡国的?” 阙宣想要死得痛快,对此倒是供认不讳:“是。” 这一回答,坐实了程昱之前的猜想。 阙宣这个反贼果然是陶谦弄出来的西贝货,称帝是假,想要借机骚扰兖州,报彭城和下邳陷落之仇,才是陶谦真正的目的。 为了探听到更多的情报,程昱又问:“他是否有说过要派出援军前来接应?” 阙宣心知必死,所以为了能死得痛快一些,便将他知晓的内幕全数吐露:“有,他说我只要攻入泰山,能进则进,不能进则固守或者撤退,他会派兵前来支援。” 再多的消息,阙宣就完全不知道了。 很显然,他就是被陶谦丢出来的一枚弃子罢了。 甚至就算阙宣最后能活着回去,陶谦为免落人口实,也必杀他祭旗。 典韦在一旁听得义愤填膺:“这陶恭祖真的是不当人子,竟与反贼合作,此举与造反何异?” 程昱却是淡定得多:“如今天下纷乱,诸侯并起,谁又真的将朝廷放在过眼里?” 毕竟眼下掌控帝都洛阳的,可不是那个十岁出头的小皇帝,而是靠着绝对的武力,霸临中原的王景。 有野心之辈,谁不想建功立业,逐鹿中原? 因此哪怕是最为弱小的诸侯,也未必愿意向被王景所控制住的洛阳朝廷臣服。 “阙宣,你自称天子,此等悖逆之举,罪不可恕。” 程昱随即叫来一队甲兵:“来人,给我把他拉下去砍了,悬首示众!” “是!” “哈哈哈,杀吧杀吧,这暗无天日的世道,吾早就不想活了!” 阙宣发出歇斯底里地呐喊声,人生仿佛和他开了一场玩笑,在他最高光的时候,刀斧手咔嚓一下,一切便戛然而止。 典韦对程昱的做法不太理解:“此人与陶恭祖勾结,为何不将之送往洛阳,昭告天下,好让大家都知道陶恭祖的丑恶嘴脸?” 程昱摇头叹气:“没用的,阙宣不过是僭主逆贼,而陶谦却是天下名士,吾等手上并无切实证据,仅凭一个反贼口供,根本奈何不了儒门出身的陶谦。” 至于对阙宣的处置,更是直接砍下脑袋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而另一边,还以为攻打费县,必在城下有一番血战的昌豨等人,直接看傻了。 他们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城破之后,都还未回过神来。 实在是巨石炮这样的机械造物,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带来的震撼是前所未有的,一群从大山里出来的流寇,何曾见识过文明和科技的伟力? 他们平日里,除了喝酒吃肉玩女人,最擅长的就是抡着大刀片子去砍人。 杀戮,是他们糟糕的人生中,唯一擅长并且能够引以为豪的才能。 然而在巨石炮的恐怖破坏力面前,他们那点微末伎俩,根本上不得台面。 就连此前一直桀骜自矜的吴敦,此时看向郭嘉的眼神和态度也都全然不同了,此战没开始之前,他还以为是官军需要自己的协助,因此才屡次在郭嘉面前恶语相向。 可是刚才,巨石炮咣咣一顿乱砸,不仅砸碎了费县的城墙,砸碎了反贼的希望,同时也砸碎了他吴敦心中仅剩的一点骄傲。 此战就算没有自己,程昱也能轻松攻破费县,无非是多费一点手脚罢了。 吴敦走到郭嘉面前,低头服软:“郭祭酒,此前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郭嘉闻声回过头来,斜着目光扫了吴敦一眼:“哦,瞧你低眉顺目的模样,这是终于肯服气了?” “是的,在下服了,心服口服。” 吴敦一声叹息,他知道自己想要通过强硬的姿态来换取更多利益的打算此刻是彻底破灭了,因为他看得出来,自己若是再不展露出驯服的一面,日后的下场怕是会很不妙。 万一上了郭嘉的黑名单,自己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他的这点小心思,从一开始就没能瞒住善察人心的郭嘉。 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吴敦的小动作,郭嘉并不在意,心中默默思量:“吴敦和尹礼,两人态度虽然桀骜,却是真心想要臣服,此前种种,不过是在卖身投靠之前,想要卖出更高的价钱,此乃人之常情罢了。” “倒是昌霸,看似顺服,实则心思叵测,怀有异志,可杀可放,唯一不能做的,就是把他留在身边,否则迟早生出祸端。” 连日来,郭嘉跟随泰山群寇一起行动,名为指挥调度,实际上却是在暗中观察昌豨、吴敦和尹礼这三人的品行和性格,以此来确定谁可以招降,纳为己用,而谁又是不值得信任,要小心提防。 而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试探,郭嘉也确定了吴敦和尹礼这两人,性格粗豪,脾气不好却是十分耿直,有什么话都摆在明面上。 唯有这昌豨,外表粗犷,内心却是阴狠狡诈,难以降服。 因此郭嘉当即做出决定,在战斗结束之后,当天夜里,暗中将吴敦和尹礼叫了过来:“你们两人,可愿意追随我家主上,共谋大事?” 吴敦和尹礼经历东莞之败,如今正是居无定所彷徨无依之际,因此心中的棱角也被磨灭了不少,知道自己不是干大事的料,所以就开始琢磨着寻一明主,谋一个出身。 因此郭嘉刚刚开口,他们两人当即拜倒在地:“吾等愿意!” “很好,等事情结束之后,你们便随我回去面见主上。” 郭嘉对他们的态度很满意,虽说吴敦和尹礼两人,在才能方面都算不得多么出众,但好歹勉强跻身三流武将行列,打打杂还是可以的。 随着王景占据的地盘越来越大,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能多几个可用之才也是极好的。 吴敦和尹礼环顾四周,却没发现昌豨的踪影,两人顿时明白过来。 郭嘉只招安了他们,却唯独没有招安昌豨! 两人瞬间有了想法,吴敦胆子更大一些,居然主动请缨道:“郭祭酒,不如吾等设局杀了昌豨,再吞并掉他手上的兵马如何?” 郭嘉很是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语气轻蔑:“乱弹琴,如今大家都在同一阵营之中,我岂会做这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要杀昌豨,现在还真不是什么好时机。郭嘉本人虽然不太在意自己的名声,可他却不能败坏了王景的名声。 将昌豨招来作战,打赢之后就把人杀了,还吞并对方的部曲,这种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以后还有谁敢来助战? 王景又不是袁术那种目光短浅之辈,这种事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做的,否则底下的将领必然会离心离德。 从这一点上看,吴敦的建议完全就是一个馊主意。 更何况在郭嘉也觉得让昌豨就这么死了,着实有些浪费。 昌豨虽说桀骜不驯,可毕竟身上还有些利用价值,等榨干之后再名正言顺的杀掉,这才叫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吴敦和尹礼两人被郭嘉喝退,随后郭嘉才把藏在一边偷听的昌豨给叫了出来,笑吟吟地看着他:“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 昌豨怒火中烧,双目赤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毕竟他和吴敦,也不过是酒肉兄弟,有好处的时候,大家并肩子上,称兄道弟。没好处的时候,自然就要互相捅刀子了。 对这种事,昌豨心中早有准备。 可事到临头,心中还是很生气,而且越想越气。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他的面前,甚至他恨不得当场拔出刀,把郭嘉给砍了。 但是他不敢,不仅仅是因为郭嘉身边,一直跟着几个身手了得的暗卫,同时也在于郭嘉的身份。 如今他身处王景军的地盘,真要杀了郭嘉,他走不出费县地界。 郭嘉却不在意昌豨的愤怒,更不在乎他的想法,笑着给他指了一条明路:“泰山,你是回不去了。不过我可以做主,暗中支持你在青州和徐州的交界处立足,无论是兵器还是粮食,都可以为你提供,前提是,你要展现自己的价值。” 面对郭嘉灼灼的目光,昌豨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当然是要你做回你的老本行啊,打家劫舍这种事,你不是最擅长的吗?这应该不用我来教了吧?” 郭嘉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似乎不担心昌豨不答应。 至于昌豨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与其把他留在身边,不如把他放出去,祸害别人。 比如陶谦所治的徐州东海郡,那里是郯城所在之地,人口多达一百五十万,而且郡内土地兼并情况严重,昌豨过去之后,很轻易地就能拉起一大票队伍,凭他的本事,攻城拔寨或许力有不逮,但是让陶谦睡不安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此郭嘉的意思很明确,粮食和武器,我都可以给你,至于人手,你自己去徐州找,那里遍地都是流民。 昌豨想了想,点头应下:“可,那我们一言为定!” 在他想来,经过之前的闹腾,徐州如今的状况已经有些不稳的苗头,拉起一支队伍应该不难。 甚至等陶谦一死,说不定还能趁机将东海郡给占了,自己当家做主,岂不比给别人当狗来的快活? 琅琊郡,东莞县。 一名穿戴黑色札甲,背后红色披风飘扬的年轻小将,走到陈登面前:“大哥,我们何时才能出战?整天待在县城里,真是消磨人的耐心。” “你啊你,做事沉稳一点行不行?” 对于自家的这位二弟陈应,陈登也是无可奈何。 明明出身于书香门第,陈应却是从小喜欢舞刀弄枪,唯独不喜欢读书,此前出战东莞,驱逐泰山群寇的战斗中,他的表现就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不出众。 可陈应人菜却是瘾头大,打赢了昌豨之后,觉得还不够过瘾,又想要和阙宣一起攻入泰山,与闻名天下的王景军交手。 幸好陈登没他那么冲动,急忙制止了此事,说是要等待战机,绝不能冲动行事。 然而陈应哪有这份耐性? 距离阙宣攻入泰山郡已将近十天时间,陈应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陈登口中的战机,所以他急了。 陈应今天跑过来,就是希望能说动陈登允许他出兵。 陈登正愁着该怎么劝阻,忽然门外有斥候匆忙跑来禀报前线军情:“典农校尉,费县兵败,阙宣被斩,任城太守程昱,亲率一万主力,已逼近我徐州边境。” “此话当真?” 陈应听到这一消息,当即大惊失色。 陈登也惊愕不已,眉头一皱,心中颇感疑惑:“阙宣竟败得如此迅速?” 阙宣的的身份和实力,陶谦虽然没有知会过陈登,但陈登何等聪明,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情况。 因此对于阙宣的成功,他本就不抱任何期待。 陈登此前想要的,不过是希望阙宣能多拖延一些时间,来消耗王景的实力,制造兖州的内部动乱,好让兖州境内那些不安分的世家和豪族有搞事的机会。 奈何阙宣败得太快,以至于陶谦这边,许多连招都没能用上便结束了战事。 对此陈宫的心中还是异常惊讶的,毕竟明明阙宣声势浩大地从兖州的薄弱环节攻了进去,只要给他一点时间,怕是能够迅速裹挟大量流民,让整个兖州北部都陷入战火之中。 到时候趁机进军,就能抢占不少地盘,掠夺人口、财货和粮食,并且通过军事上的胜利,来稳定徐州的内部局势。 然而一切才刚刚计划妥当,结果阙宣就死了。 这就让人非常蛋疼了,陈登在县衙中来回踱步,心中不断盘算着眼下的战局,该如何推进。 陈应却是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大声叫道:“大哥,想这么多做什么,战就战呗,我们难道还会怕他们不成?” “不可,《孙子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今程仲德所率之部队战力如何,具体军情如何,吾等皆一无所知。若是贸然选择出战,那无异于取死之道。眼下当以巩固防线为第一要务,绝不可因小失大。” 陈登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没有脑子一热就出兵。 在陈登看来,淮浦陈氏乃徐州大族,可以说家族的命运与徐州的利益早已彼此深度捆绑,可谓荣辱与共。 此时若是冒险发动进攻,就算取得胜利,也不过是得些蝇头小利。 可一旦兵败,让敌人趁势掩杀,再次率军攻入徐州,那可就是滔天之祸了。 如今陶谦病情渐渐加重,徐州实在是经不起这样的动荡。 陈登按兵不动,而在另一边,程昱却是率领主力,郭嘉与典韦则各领一路偏师,三方沿着武水河畔扫荡叛军残党,最终于祊亭处会师。 一万大军,就地扎营,建筑临时防御工事,随时准备要大战一番的样子。 程昱派出探马,很快就搜集到了徐州方面的军情动向。 “典农校尉陈元龙,领八千兵马,驻足于临沂一带,似乎正在加固城墙,并无向我方进兵的意图。” 探马带回来的情报,让程昱和郭嘉听得眉头一皱。 很显然,他们想要下饵钓鱼,但对手却不上当。 郭嘉忍不住叹息说道:“徐州陈元龙,当真是名不虚传啊,之前还以为他只有经世济民之才,不曾想这行军打仗的本事竟也这般精通,事情难办了。” 程昱对于陈登引而不发的选择也有些头疼:“此人能胜昌豨,必然是知兵之人,如今在临沂城内死守不出,我军一时之间恐怕难以攻破。” 攻打费县的时候,巨石炮的一些部件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磨损,同时泰山至琅琊,期间山路崎岖,大型工程器械的运输十分困难。 郭嘉观察地图,再次叹气:“想必陈元龙也是深知我军弱点,所以故意挑选了临沂这个地方进行防守。” 临沂城比邻蒙山山脉,地形构造十分复杂,拥有巨大的地利优势。 郭嘉换位思考,若自己处在陈登的位置上,必然分兵把守各险要关隘,加固官墙,进行防御。(本章完) 第261章 父死子继,星火相传 蒙山之地,山路险峻狭窄,大型攻城器械难以展开,少量使用又难以突破依山而建的坚固关墙。 只要卡死了这一点,徐州方面就可以将自己的地盘守得固若金汤,让战事陷入旷日持久的状态。 兖州乃是新占地区,王景必须尽快平稳局势,所以得极力避免进入消耗战。 但优势往往都是相对而言的,陶谦坐拥蒙山之险峻,王景在泰山郡同样占据地利,因为蒙山山脉本身就在泰山郡境内,可以说这里的地形,对防守方极为有利,对进攻方却是大大的不利。 因此之前郭嘉封锁阙宣战败的消息,还想用围点打援之策,引诱陈登出兵来攻,自己则是利用道路崎岖的优势,以逸待劳,防守反击。 奈何陈登早早做好了布局,在泰山郡也有他自己的信息情报来源,因此根本不上当,面对郭嘉抛出的诱饵不为所动,始终摆出一副要严防死守的架式。 还未正式交锋,双方之间的智斗,就已经你来我往,各自见招拆招。 郭嘉亲自带领一队暗卫,前往边境线上进行观察,发现蒙山东南角的各处关隘道口,果然都被陈登派兵给封锁了。 有关墙的地方,关墙得到了加固。 就算没有关墙的地方,陈登也命人在险要之处修筑了营盘,随时做好了阻击的准备。 郭嘉越看越是心惊,对手简直就是算无遗策,让他根本找不到任何一处漏洞可以利用,最后只能再一次仰天长叹:“陈元龙,果然是麻烦的人物。” 回去之后,郭嘉找到程昱:“事已不可为,留下一半兵马原地防守,然后我们就该撤兵了。” 程昱面露忧色:“怕就怕陶恭祖不肯善罢甘休,若其故技重施,再掀战乱,我军必然陷入被动。” 郭嘉冷冷一笑:“为了避免他来找我们的麻烦,所以我已经让人去找他的麻烦了,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他怕是没工夫再来兖州闹腾了。” “你派了谁去大闹徐州?” “昌豨。” “嘶,这一招,够狠啊。” 程昱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摇头失笑:“陶谦惹到了你这颗煞星,我都替他感到惋惜。” 公来山,昌豨站在官道边上苦苦等候,直到远方天际,扬起大片尘土,他才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马蹄如雷,数百骑兵疾奔而来,为首的一员将领,身穿镶红战甲,面容刚毅,目光凛然:“汝便是昌霸?” 昌豨只是被此人目光扫过,就本能地想要拔刀抵抗,就如同地上的豺狼,被翱翔于天际的雄鹰所注视着一样,心中不禁生出被当成猎物的恐惧感。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昌豨面色紧张,全神戒备,身体下意识地就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东莱太史慈。” 太史慈的声音,中气十足,却也煞气十足:“五百匹战马,一千把钢刀,还有铁甲五十副,这些都是你的了。” 听到这话之后,不止是昌豨,就连他身后的泰山群寇,也都一个个吞咽口水,露出惊喜和渴望的目光。 其他东西也就算了,费点劲也可以弄来,但这五百匹战马,那真是有钱也搞不来的好宝贝。 山东一带素来便是孔孟之乡,乃儒门圣地,这里虽然盛产马贼,却偏偏不产战马。 因此能有一匹好马,对许多流贼而言,几乎是多了一道能够保命的护身符。 昌豨当初称霸泰山一带,就是因为他趁着天下大乱之际,抢到了不少战马,可惜后来与王景一战,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骑兵家底,就亏了个一干二净,否则也不至于寇略琅琊东莞的时候,差点被陈登灭掉了主力。 如今有了这些战马,昌豨完全可以组建一支纯粹的骑兵部队,到时候在徐州境内肆意横行,凭着强大的机动性来去如风,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而这也正是郭嘉的计谋,五百匹战马对其他诸侯来说或许珍贵,但是已经打败了南匈奴,重新夺回河套之地的王景军,已经不怎么缺战马了。 区区五百匹战马,如果能换来两年平稳发展的时间,还是相当划算的。 而拿了好处的昌豨,也确实不负所托,立刻带着手下,返身杀入徐州,先在琅琊闹腾了一阵,然后顺势南下,杀入东海郡境内,到处杀官劫道,搅乱局势,让徐州人人惊惧,不得安宁。 陶谦虽然年事已高,却也是个老兵痞子,一怒之下便严令手下进兵围剿。 奈何昌豨这次学乖了,不占城池,不据郡县,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跑,和陶谦搞起了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游击战术。 他仗着自己这一方全是精锐骑兵,来去如风,用运动战秀得陶谦的一众手下头皮发麻,根本拿他毫无办法。 当然,这里面也未尝没有郭嘉的功劳。 早在昌豨再次进犯徐州之前,郭嘉便曾暗中点拨了他几句,为昌豨认真分析了徐州境内的局势,让他只在陶谦的地盘上闹腾。 如此一来,陈登和萧建等本地豪族利益并未受损,因此一个个也乐得袖手旁观,坐看陶谦吃亏,对围剿之事出工不出力。 一时间,昌豨竟是成功横行于东海一带,游走于青、徐之间,闯荡出了偌大的名声,让天下群雄为之侧目。 另一边,泰山郡国的战事,徐州陶谦为昌豨所袭扰,完全抽不出手来找兖州的麻烦,郭嘉留下半数的军队驻守边境之后,便带领剩下的半数折返任城大营。 回去的第一时间,郭嘉便面见王景,将详细战况一一汇报。 王景听完之后,先是赞扬了一番典韦的英勇:“君明,此战你当居首功,想要何种封赏,尽管开口便是。” 平定阙宣之乱能够如此顺利,并且还最大限度地降低了当地百姓的伤亡,典韦的英勇和果敢可谓是居功至伟。 若非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力克反贼大军,平邑城周围的百姓必定死伤惨重,当地的战后重建更是会大大拖累王景建设兖州的脚步。 平邑可是大城,而且地处关隘之口,一旦失守,再往后便是无险可守的鲁国地界,届时阙宣这群反贼会造成多大的破坏,简直不堪设想。 典韦为人忠勇,重信义,轻生死,因此对着王景拱手说道:“此战能大获全胜,全赖将士用命,主公若真要封赏,应当封赏他们才是。” 游侠出身的典韦,显然不明白什么叫为官之道。 但他好歹混过江湖,知道想要坐稳大佬的位置,不是光能打就可以的,还必须要给手下分肉,否则再强也不过是一个莽夫,一个独夫。 王景很欣赏典韦这种勇于任事还不争抢功劳的属下,但典韦不争不抢,不代表他可以不给。 既为三军主帅,王景深知自己必须赏罚公平,绝不能让老实人吃亏。否则以后能加官进爵的全是溜须拍马之辈,而勤勤恳恳做事的人全在基层。 久而久之,还有谁愿意用心做事? 军队还有什么凝聚力和战斗力可言? 王景拍了拍典韦宽厚结实的肩膀,笑着说道:“君明不必推辞,你要赏,士卒们也要赏,在我帐下,立功之人,必得封赏。” 随即当着众人的面,王景便朗声宣布道:“君明,你此战身先士卒,力抗数万贼军,护佑一方之安宁,待我奏报朝廷之后,就任命你为武猛中郎将。” “愿为主公效死!” “另外,此战中表现出众者,你回去之后统计一份名单交给我,我要亲自为他们授勋,同时还要在平邑城建造一座英雄纪念碑,以铭记为保卫平邑而牺牲的我军将士,必要让他们的英勇事迹,流芳百世!” 王景这话一出口,顿时众人无不哗然。 这个时代,是属于豪杰和名士的时代,普通人的名字根本不配被提起,更别说为他们著书立传,以传后世了。 而王景居然要为一群战死的小兵筑碑立传? 这种事,简直离谱! 然而典韦却大受感动,那些战死的青州兵,都是他的手足,他的兄弟,为了训练他们的武艺,典韦吃住都在军营里,和他们同吃同住,彼此的关系,与其说是将官和下属,不如说是家人。对典韦来说,那些战死的士卒,每一个都是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但只因为他的一道命令,他们就奋不顾身,战死沙场。 原本典韦已经做好了打算,领了赏钱之后,就去分给这些战死者的家属,不如此,不足以让他的心灵得到安宁。 可王景做的,却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哪怕是最为仁义的君主,对待手下的普通士卒,也从未做到过王景这样的地步。 此时此刻,典韦觉得,自己能追随这般有人情味的君主,当真是三生有幸。 王景一声令下,平邑城外,很快就有工匠拎着铁锤和凿子,开始打造石碑,上面不仅刻下了每一个战死者的名字,还记录了他们在平邑保卫战中所作出的功绩。 他们消灭了三倍以上的敌人,抵挡了数万敌军的数日猛攻,直到援军抵达,彻底歼灭了阙宣这群反贼。 若非典韦率领这群猛士舍生忘死的战斗,平邑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而且城中的数万百姓,也将无一幸免。 英雄纪念碑的建立,让王景麾下的士卒大受鼓舞,军心士气,更是空前凝聚。 他们这些大头兵们,如今才有了抬起头来,堂堂正正做人的感觉。 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武将和谋士们功劳簿上那一串串冷冰冰的数字,他们也是人,只要为国尽忠,同样能够流芳千古,赢得身前身后名! 王景此举,毫无疑问是给全军上下所有人,都竖立起了一个榜样。 让他们明白,所做的一切,并非毫无价值。 数日后,在数百能工巧匠的努力之下,平邑城外耸立起了一座三丈高的巨大石碑,如同一把宝剑,笔直朝向天空。 当地百姓甚至自发地赶了过来,在石碑周围,修建了一座祠堂,用来祭祀这些英勇无畏的烈士。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感念这些将士的牺牲,前来上香祭拜。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大喊一声:“祁侯来了,大家快让让!” “竟是祁侯亲至!” 借助华佗之口,王景的仁义之名也在泰山一带广为流传,毕竟医兵营就是王景出资建立的,现在还打算大量培养医生,为百姓提供他们能够负担得起的医疗服务,他们自然对王景充满了感激。 因此听闻王景要来,根本不需要人来驱赶,百姓们自发地站到了路的两旁。 随后大股骑兵在前方开道,王景则是在平邑县令的陪同之下,步行走到了英雄纪念碑面前。 王景身边的,还有郭嘉、程昱和典韦等人随行。 他们今天,要一起来祭拜平邑保卫战中牺牲的烈士。 虽然是一场政治作秀,但通过此举,也表明了王景对待手下士卒的态度,与其他诸侯全然不同。 纪念碑前,众人面容肃穆。 王景亲自主持祷告,诵读祭文,随后宣布对烈士家属的封赏。 百姓在这个时代,太苦了,而出身于百姓中的小卒,更是卑微如同尘埃,若是换做以前,他们战死也就战死了,王侯将相,谁又会对他们多看一眼? 可王景不一样,他来自后世,深知军队思想建设的重要性,因此拉拢军心不能只在将领身上心思,更该在小兵身上心思。 战争的胜负,名将的作用自然重要。 但士卒肯不肯奋勇杀敌,为国捐躯,才是最关键的制胜因素。 百战百胜的戚继光就曾说过:“打仗,百人有十人敢战,就是正军。有二十人敢战,就是精锐,有五十人敢战,就天下无敌。” 哪怕是这个世界的武道强横无比,高手往往都能做到以一敌百,甚至一骑当千,战斗力碾压普通士卒。 然而兵家神通仍旧需要凝聚军心和士气才能发动,集众之力仍旧远胜个人之勇武。 王景如此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解除士卒们的后顾之忧,让他们明白,哪怕他们在战场上战死了,家人也有人照顾。 因此当王景宣布了对烈士家属的封赏之后,许多人都惊呆了,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其中一位家属杨氏,更是带着儿子跪在王景面前:“民妇在此谢过大人恩典。” 她的丈夫名叫刘柱,夫妻二人原本都是青州的贫农,因为活不下去才投了黄巾军,结果被裹挟着攻入兖州,之后就成了王景的俘虏。 而刘柱身材高大,是典型的山东猛男,生得孔武有力,因此而被典韦选上,加入了武猛营。 此次平邑保卫战中,刘柱战斗极其英勇,在城头上杀了七个敌人,最后还是被人围攻致死的,临死前都抱着一个敌人跳下城墙。 原本以为死了丈夫,日子怕是要不好过,所以杨氏才在写着丈夫名字的纪念碑前哭得如此伤心。 眼下正值乱世,一个家庭,没了男人,等同于是失去了家中的顶梁柱,那真是天要塌下来的感觉。 而正当杨氏绝望之际,王景出现了,并且仅仅几句话,就用温暖的光明,照亮了她即将堕入黑暗的人生。 杨氏还把一个十来岁出头的毛孩子拉到王景面前,呵斥道:“阿驰,还不跪下,拜谢将军对我们刘家的恩典?” 王景却是将杨氏从地上扶起:“不必如此,你是烈士家属,按照刚刚定下的规矩,可见官不拜。更何况这些赏赐,本就是刘柱用命换来的,所以你不必谢我。” 一番话,说得杨氏感动不已。 而周围的许多百姓,也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 见官不拜,而且家中子女的开销,全部都由军府负责,甚至刘柱的儿子刘驰,还能送去读书识字,这样的待遇,说真的是许多老百姓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 要知道,光是见官不拜这一条,就非常厉害了。 这个时代,官法如炉,可不是开玩笑的,百姓面对官员,根本没有站着说话的份,只有跪在地上,只为求得对方一丝怜悯。 至于读书,那更是许多百姓难以想象的事情。 毕竟印刷术还未在兖州铺开,对百姓来说,能读书的人只有大户人家,就算是郭嘉出身的所谓寒门,也和贫穷没什么关系。 寒门只是身份卑微而已,并不是穷到吃不起饭。 而普通百姓,很多是真的穷到饭都吃不起,只能挖野菜充饥,平日里吃的都是粗粮,许多人还没到三十岁,牙齿就差不多全给磨坏了。 因此王景开出的条件,足以让许多百姓羡慕不已,更是让军中的士卒,都有了奋死之心。努力拼杀,立下功勋之后就能得到封赏,就算不幸战死,家人也能衣食无忧。 这还担心什么? 拼他娘的就完事儿了! 就连只有十岁的刘驰,都抱着母亲,慷慨激昂地说道:“娘亲,你不要哭了,长大之后,我也要像父亲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倒是定要杀光天下反贼,为父亲报仇!” 刘驰虽然年幼,却性情刚毅,坚忍不拔。 在他眼中,害死刘柱的反贼阙宣已经死了,但天下间乱臣贼子何其多也,群雄为了自己的野心,将百姓视若草芥。 他此刻已然将心中的怒火宣泄在了这些野心家的身上:“我以后要当将军,为祁侯扫荡天下,建立人人都可以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本章完) 第262章 蔡家有女初长成 郭嘉和程昱看着周围激动的人群,其中有百姓,也有军中的将士,不由默默对视一眼。 “英雄纪念碑,这英雄二字,当真是了不得啊。” “主公此举,当真是英明无比,如今军心可用,再有战事发生,必定人人敢死,个个争先。” 郭嘉和程昱,都被王景的大手笔所赞叹。 倒是程昱有些担心:“这般操作,好事倒是好事,但财力方面能否撑持得住?光是抚恤金就是一大笔钱,更不用提后续的各种销了。” 郭嘉知道程昱没有恶意,但还是提醒他一句:“仲德兄不必忧心此事,别的也就算了,钱粮方面,主公还真是不太缺的。” 屯田已初见成效,得益于良种的大范围推广,王景名下的各处军屯,粮食产量再次激增,而雪盐和铁器的售卖,也获得了十几倍乃至几十倍的超额利润。 如今的中原大地,真要选一个首富出来,王景怕是当之无愧。 什么河北甄家,徐州糜氏,这些名满天下的豪商大贾,在王景面前全都不够看,双方无论是资源还是财力,都差了好几个数量级。 “既如此,我就放心了。” 见郭嘉说得信誓旦旦,程昱也就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眉开眼笑起来:“哈哈,学我者生,像我者死,我军有雄厚之财力才可行此计策,其他各路诸侯即便想要跟风效仿,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郭嘉同样笑出了声:“然也,所以此法只有主公可用,天下诸侯,谁学谁死。” 其实许多诸侯也知道如何提振军心,这世上的用人之道,无非就是钱给够。可关键就在于大部分诸侯的手里压根儿就没钱,所以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也有诸如袁术之类的蠢货,有钱宁愿拿去自己享受,也不改善一下普通士卒的待遇,搞搞基层建设,以至于上下离心离德,将不用心,士不用命,已然露出了几分败亡之相。 祭拜完了牺牲的烈士,王景准备返回昌邑。 郭嘉却是带着吴敦和尹礼这两人,前来面见王景:“主公,人我给你带来。” “吾等拜见主公!” 吴敦和尹礼两人当即跪下,战战兢兢,不敢抬头。 王景目光淡然地扫了这两人一眼,此二人本事平平,倒是有个三流拔尖的水准,勉强可用。 见两人举止拘谨,显然是真心来投,王景面上的表情便也温和了几分,对二人勉励了一句:“都起来吧,日后好好做事,我有功必赏。” “谢过主公。” 如此,君臣之名就此立下。 随后询问两人的特长,尹礼擅长劫掠,属于石头都能榨出油来的狠人。 王景爱惜羽毛,自然不会纵兵劫掠,可随即心思一转,便想到让尹礼去担任县尉,以缉拿盗贼的名义,打击地方豪族,这也算人尽其才了。 至于吴敦,他倒是给了王景一点小小的惊喜。 作为泰山四寇之一,吴敦的武功不是司寇中的第一,不过他却极为擅长山战,在复杂的地形下领兵作战,会有不错的效果。 王景心中顿时有了想法,认为吴敦可以担任典韦的军中司马,协助他专门训练出一支擅长山地作战的部队。 青州和徐州都有大量山地地形,现在开始训练,说不定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兖州已无大事,看来我也该是时候回一趟洛阳了。” “主公久不在中枢,回去一趟也好。” 郭嘉和荀攸都十分赞同王景回去坐镇京师之地,其实王景早就想要回返洛阳了,离家许久,怪想念貂蝉和蔡琰她们了。 奈何兖州这四战之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若非王景有逆天之能,加上早早做好了准备,换一个人过来,怕是直接就要被整崩溃了。 历史上,曹操占据兖州,就待了不到两年时间,之后便是接连遭遇大战,先生与黑山军对阵,之后又是和匈奴人厮杀,除此之外,还有袁术的袭扰,甚至就连陶谦都敢主动来撩虎须,攻打任城。 好在曹操雄才大略,又是兵法大家,最终凭着自身过硬的军事指挥才能打赢了这几场战争。 可即便如此,曹操最后还是屁股都没能坐热呼,便被陈宫暗中背刺,丢了兖州,灰溜溜地跑去许昌舔舐伤口。 若非他当初在兖州收降的青州兵还在,怕是要就此一蹶不振了,哪里还有后来威压天下的曹丞相? 由此可见,兖州这地方,没点能耐,那是真的把握不住。 不过现在冀州内乱,徐州虚弱,袁术与刘表之间更是打得不可开交,居于诸多势力之中的兖州,反而难得的获得了一个平静的外部环境。 王景愣是靠着自己的布局,得到了一个他想要的和平局面。 交待了一番之后,王景当即轻装疾行,踏上前往洛阳的归途。 洛阳,五经博士府。 蔡邕正闷闷不乐地埋头喝酒,而坐在他旁边的,自然是他的至交好友马日磾:“伯喈,如此愁眉苦脸,所为何事啊?” “唉,还不是为了琰儿的婚事吗?眼瞅着再不嫁人,就要成老姑娘了。” 蔡邕唉声叹气,心情郁郁寡欢,这都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在发愁。 其实蔡琰才十九岁,风华正茂,这年纪搁在后世,就只是个刚刚上大学的小姑娘,嫁什么人? 妇女的法定结婚是二十周岁好不好! 十九岁连结婚证都领不到,因为犯法! 可是在东汉,女子十四岁都不嫁人,那才是犯法的,家人都得罚钱。 蔡邕倒不是交不起这区区一百二十钱,以他的俸禄,把女儿养在家里好吃好喝地养一辈子都是轻轻松松。 印刷局光是出版他编撰的书籍,每个月向他支付的稿费就高达十万钱。 可女儿总不嫁人,也不是个事儿啊! 指不定外面有多少人说闲话呢,比如河东卫家,卫仲道回去之后郁郁寡欢,听说几个月前居然就莫名其妙的病死了。 卫家因此而迁怒于蔡琰,说就是她把卫仲道给克死的。 就为了这件事,蔡邕最近一直在生闷气,如今几杯黄酒下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问马日磾说道:“翁叔,你来评评理,他们河东卫家,说的这是人话吗?简直不当人子,这是要毁了琰儿的名节啊!” 马日磾自然是向着蔡邕的,因此也为他说话:“伯喈你何必与河东卫家一般见识?他们当初投靠新党,结果后面背弃祁侯,如今之声势可谓江河日下。至于卫仲道之死,我看他天生就是短命的相,幸亏你当初没把昭姬嫁去卫家,否则岂不是让她去守活寡?” 蔡邕向马日磾抱怨了几句,心情好了不少,但脸上愁容却是不减:“唉,可现在是彻底没人上门求亲了啊,总不能我亲自出马去求婿吧?” 好歹是个大文豪,书法家,享誉天下的一方名士。 蔡邕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再说了,在他眼里,自己的女儿知书达理,才华横溢,更是生得容月貌,丽质天成,怎么也不该落到没人要,主动娶夫婿的地步吧? 倒是马日磾,听了这话之后,最近微斜,笑着说道:“求婿,亦无不可啊。” “不是,翁叔你此话怎解?我圉县蔡氏不要面子的吗?” 蔡邕还以为马日磾在寻自己开心,事关女儿的名声和终身大事,他脸上浮现出几分愠怒。 就算是好朋友,这种玩笑也开不得! 然而马日磾却非在和蔡邕开玩笑,反而一脸认真地提了个建议:“千金易得,良婿难求啊,此事伯喈你确实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求婿?我?” 蔡邕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马日磾见蔡邕如此呆板,只得提醒他:“伯喈,我且问你,琰儿自卫仲道之后,可曾与别的男子有过交集?” “没有了啊,琰儿自拒婚之后,就一直在家中看书,又或者去书院中教书,除了偶尔与祁侯讨论……等等,翁叔你让我求的这个婿,该不会就是王元旭吧?” 马日磾揶揄道:“这位可是千古难求的乘龙快婿啊,不好吗?” 蔡邕却是一脸苦笑:“这事儿,我完全没想过啊。” 马日磾叹气:“昭姬和祁侯的关系,有心人都看在眼里,你以为没人上门娶亲,当真是害怕区区一个河东卫氏吗?” 蔡邕这才明白,之所以朝中权贵无人上门求娶蔡琰,居然是因为害怕被王景报复。 虽说王景从未对外表过态,可外面的人自己也会猜测啊,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没人敢来尝试。 毕竟得罪过王景的人,现在还能喘气的,也没几个了。 而王景对此则是一无所知,他人都不在洛阳,一口黑锅,便从天而降,扣在了他的脑门上。 得知前因后果,蔡邕再次发出苦笑:“这事情闹得,不至于吧?” 马日磾懒得再劝,直接建议道:“伯喈,是与不是,把昭姬叫来询问一番,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蔡邕当即恍然大悟,让仆人去把蔡琰叫了出来,然后心急火燎地问道:“昭姬,为父问你,是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啊?父……父亲为何突然问及此事?” 平日里聪明伶俐,无论诗词歌赋都能对答如流的才女蔡琰,此刻却是羞红了面颊,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利索。 一看女儿这般动情的模样,蔡邕哪里还不明白,当即又问:“可是那王元旭?” “啊?” 被人揭破心思,蔡琰脸上的云霞,更加红颜,娇嫩的皮肤,仿佛能滴出水来一般。只见她纤细的腰肢,扭扭捏捏,不敢去正视父亲的目光。 最初在陈留相交于微末,之后又被王景的才学和气魄所折服,尤其是父亲蔡邕身陷囹圄之时,王景挺身而出,不仅让蔡邕得脱牢狱之灾,还替他挡下了前来刺杀的兵家隐门刺客。 如此种种,蔡琰早已对王景芳心暗许,究竟是喜欢还是依赖,就连她也分不清了。 “昭姬,是或不是,你倒是给个准话啊。” 见父亲再三追问,蔡琰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羞赧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嗯。” 还真是这样! 蔡邕有些傻眼了,随后整个人又惆怅不已。 自己的女儿要是喜欢别家的青年才俊也就算了,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力,豁出去这张老脸,也有信心能把亲事谈下来。 可对象是王景,蔡邕心中就完全没底了。 马日磾却是在一旁怂恿说道:“伯喈,事关琰儿的终身幸福,试试总归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祁侯本身就有迎娶昭姬的心思呢?” 为了女儿,蔡邕一咬牙,一狠心,决定豁出去了。 更何况像王景这样的乘龙快婿,那真是天下间独一份的,打着灯笼没处找的绝世好女婿,要是能结成亲家,那真是天大的幸事。 王景和郭嘉还有荀攸刚回到洛阳,太尉黄琬就亲自驾车过来相邀。 目送黄琬与王景同车而去之后,荀攸微微出了会儿神,在他看来,黄琬虽然已经加入了新党,但本身还是更与旧党中的保皇派势力更加亲近。 即便黄琬想要对王景示好,也有其他的方式可选,何必要单独设宴请之? 而且是去太尉府上,就不怕阵营派系中,有人会心生不满? “奉孝,你观太尉大人此番相请主公,究竟是何用意?” 荀攸向身旁的郭嘉问道。 “此举倒是颇有蹊跷之处,不过想来太尉大人行事定有深意,难不成是见主公英武不凡,有意结个亲家?听说太尉家里有个孙女,年方二八,芳华正茂……我看我等不必过于担心此事,主公神勇无敌,身边又有玄鳞十二卫随行,即便太尉府是龙潭虎穴,怕是也困不住主公这样的天之骄龙啊。” 别说郭嘉和荀攸二人心中纳罕,便是王景自己,突然收到黄琬的宴请也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上车之后,黄琬便言明他这次宴请,其实完全是受人所托不得不为, 可当王景向他问起究竟是何人所托,又是所为何事的时候,黄琬却又语焉不详,旁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透露事情,真是让王景听得如坠云雾里。 最后王景干脆也安静下来,不再发问,反正究竟是什么事情,一会儿便能知晓。 在王景想来,以太尉黄琬的人品和智商,在如何也不至于蠢到会在洛阳设局谋害自己。 闲着无事,王景便与黄琬聊起了两人当年在豫州并肩作战,讨伐贼寇之事。 治理豫州本就是黄琬政绩中最亮眼的履历,因一聊起这个话题,黄琬便来了精神,说话也滔滔不绝起来,言辞之中对王景的赞赏极为真诚。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还真聊得挺开心的。 等到了太尉府,黄琬却将王景引进一处偏厅之中,此时早有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在此等候,正是秘书监蔡邕。 “元旭,今日正是伯喈托老夫约你前来,说是有要是相商,伯喈博学多才,蜚声海内,你们好好聊聊,老夫先去准备酒菜,失陪了。” 黄琬让下人给王景上了茶水,再为他引见了蔡邕之后便闪身出屋,偌大的偏厅里,此时便只剩下了蔡邕与王景两人四目相对。 “伯喈先生,不知今日唤末将前来,有何指教?” 王景有些哭笑不得,这蔡邕可真是会搞事情,真要宴请自己,直接发请帖不就好了吗? 还要通过黄琬来邀请,弄得神神秘秘的,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王景虽然年轻,但位高权重,更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 因此蔡邕其实是不太想在王景面前摆谱的,但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他也是豁出去了。 只见蔡邕正襟危坐,面容沉肃,朗声说道:“世人皆言祁侯少年英才,天下无双,以弱冠之龄便屡破贼众,平定叛乱,如今又得天子册封,天下英才,无人能及元旭万一。” 蔡邕不动声色的狠夸了王景一番。 王景也乐得陪蔡邕唱这场大戏,笑着回敬道:“伯喈先生乃当今名士,世所共扬,文章锦绣,诗赋隽永,便是乡野村夫也曾闻听先生大名,实乃儒者中之翘楚也,能得先生赞颂,景实在惶恐。” 王景不傻,看到蔡邕这般做派,也大致上猜到了他的目的。 可王景是万万想不到,蔡琰对自己居然用情至深,便连这些女儿家羞于启齿之事也与父亲明言。这事闹得,让王景仓促间一点准备都没有,蔡邕这个未来的老丈人,居然就这样主动找上门来了。 虽然严格意义上,蔡邕不过是个下属。 但王景还是把蔡邕摆在了岳丈的位置上,因此语气中,多了几分恭敬。 反正多说点恭维之词总不会错,文人所好者,无非就是一个“名”字,实在不行再随机应变,谁知话刚说完却隐隐闻听旁边屋内一声轻笑。 蔡邕答应女儿之后也是破费思量,求婿这种事,说出去也太难听了,万一不成功,更是直接社死都有可能。 因此左思右想之下,蔡邕才通过马日磾找到了黄琬。(本章完) 第263章 嫁不嫁,一句话 第263章 嫁不嫁,一句话 黄琬本来是怕此举会给王景造成什么误会,可毕竟曾欠过蔡邕的人情,只得勉力为之,来当这个帮忙牵桥搭线的媒人。 当然,黄琬并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只是蔡邕一再明言此事对王景绝对无害,而且此时书房周围也没有黄家的人,倒是蔡琰就在隔壁。 蔡琰思来想去生怕父亲性格执拗,王景亦是极有主见之人,这二人未必能说到一处,因此一直都悬着一颗心。 直到方才听闻王景的声音响起,许久不曾与他见面交谈的蔡琰,一时间心潮起伏不定,既有得偿所愿的欢喜,又有春闺少女的娇羞,尤其是听到王景竟然如此奉承自己的父亲,更是让素来恬静的她都不禁喜形于色,轻笑出声。 虽是立刻掩口,可王景耳力何等了得,当即听了个分明。 “小女因为元旭你的缘故,以至于至今无人敢上门求亲,元旭就不打算给老夫一个交代吗?” 王景年轻有为,人又生的俊朗非凡,蔡邕如今仔细观察,方才明白女儿为何如此倾心于他。 加上王景明明位高权重,却在自己面前极为谦恭有礼,更对自己尊敬有加,让蔡邕不由地对王景原本的印象对略有改观,现在干脆把事情挑明,看他如何应对。 “伯喈先生,知慕少艾,人之常情也。昭姬姑娘貌美如,又是名动洛阳的才女,我早有意要上门求娶,只是前线战情紧急,所以不得不亲自处理,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先生亲自找上门来,此过在我,我认栽。” 王景干脆也豁出去了,而他如此直白地夸赞蔡琰的美貌和才华,却是让蔡琰又羞又喜。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能被心上人夸奖,蔡琰自然高兴不已,若非碍于世俗理法,恨不得现在就出来与王景相见。 “唉,女大不中留啊,罢了罢了,既然琰儿也倾心于你,我也就不棒打鸳鸯了,便许了你这门亲事吧。” 蔡邕嘴上有些嫌弃,心里却是十分高兴。 王景刚才的那番话,显然是照顾了他的名声,也保全了蔡琰的名节。 毕竟这年代,谁家嫁女儿不是等着别人来求娶的? 主动去找女婿,那不是显得自己的女儿很差劲,没人要? 王景语气略带讨好说道:“伯喈先生,不如明日我再正式自上门求亲?” 唯恐夜长梦多的蔡邕,为了女儿的幸福,却是难得果断了一次:“什么明日后日的,今日便把这件事情定下来,我和你说不清楚,昭姬,你出来吧。” 蔡邕话音刚落,屏风后已经走出了身材娇弱的侍从,虽是未施粉黛,可那如的容颜与窈窕的身形却已是人比娇,让王景不禁露出温柔的笑容。 一年的分别,使得她更加出落得楚楚动人,举止之间还是可见玲珑有致的身材,即便是色彩素淡的衣衫也遮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尤其是眉目间文气荟萃,别具风情。 美人如同画中之人,缓步而出,一双妙目就落在了王景脸上,这道眼神极为复杂,有满意,有惊喜,有欣赏,可更多的还是一股幽怨之意。 哪怕王景心思坚定,也被这一眼看得心旌摇曳。 “父亲大人,请容许女儿与祁侯独自说上几句话。” 王景这里看蔡琰固是看得发愣,可一年多不见,一直记挂在心间的人儿如今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身朝服比之往昔更胜几分英挺,加上刚才夸赞她的话,蔡琰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快。 漫长的等待,到了这一刻,也终于开结果。 当下蔡琰恋恋不舍地从王景身上收回目光,对着正坐在椅上生着气的父亲,眼神哀求。 “这,唉,都依你。” 蔡邕本想出言拒绝,心中觉得这种事情于理不合。 可与女儿乞求的目光一对,他这个女儿奴顿时就败下阵来,想想这些年自己流离浪荡,女儿跟着一起吃了不少苦,他就十分愧疚。 蔡邕深深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声不吭便向门外走去,路过王景身边欲要出言叮嘱几句,可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最后摇了摇头走出书房,顺手轻轻的把房门带好。 蔡邕一走,蔡琰却又有些羞涩起来,方才鼓起的勇气和想好的话语到了此刻与王景当面却是不知所踪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刚欲出言,王景却摆手阻止抢先言道:“昭姬,且听我一言再做计较!” 王景见到蔡琰之后的心情也很复杂,不过最多的还是感动,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定是蔡琰自己将此事告诉父亲,蔡邕爱女心切才会来寻自己。 正所谓最难消失美人恩,这样一個才貌双全钟灵毓秀的女子对自己念念不忘,这等柔情似水,是个男人都难以抗拒。 “似昭姬姑娘这般的钟灵毓秀的才女,世上男儿岂有不动心者?当日我初见你时,何尝不是如此,事到如今,我也只问一句,昭姬你当真愿意嫁给我吗?” 王景目光灼灼,言辞恳切,语音虽是不高,却是坚定无比,自然而生一股一往无前的铮铮气势。 “元旭怎问得如此直白?” 蔡琰被他热烈霸道的男儿眼光看得面红身软,心中却是欢喜无限,可此人问得如此直接,叫她这样的女儿家如何作答? 顿时羞红了面庞,不知所措起来 “昭姬姑娘饱读诗书,当知孔子所言食色性也,又有君子坦荡荡之言,以我看来,男女皆无分别,不过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若是昭姬愿意,便点一点头,我这便回去准备,改日亲自登门按礼向伯喈先生求亲。若是不愿,只需摇一摇头,景掉头便走,定不会纠缠不休。” 看见蔡琰含羞带怯的样子更添风情,王景更觉豪气纵横,当下又再问道,在他看来这才是关键。 因为蔡邕的缘故,蔡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平日所见也多是名门子弟知书达理之人,就算是京师中横行的纨绔子弟,在她面前亦是彬彬有礼。 可面前这王景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他的眼光热烈但绝非无礼言辞之间铿锵有力,现在更是硬逼着自己当面表明心意,其实事已至此,自己的心意还不明显吗? 非要让女儿家亲口说出这羞人之言? 幸好王景尚且懂得变换方式,可蔡琰的心中,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喜欢他的这种霸道的行事风格的。 蔡琰心头一时有些慌乱,可眼前的情形却容不得她再做退缩了,半晌之后方才将螓首点得一点:“琰自是愿意。” “好,既然如此,今日回去我便派人接家中长者前来求亲,必依足礼数,绝不辱没伱我两家名声。” 见蔡琰答应,王景当即大笑,其实他对这些规矩倒不是很懂,可无论如何要顾及蔡家的感受。 王景的最后这一句话,听在蔡琰耳中,无异于天籁之音。 人生最难得的,就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 从小就跟随父亲报偿颠沛流离之苦的蔡琰,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满心都是欣喜之意。 在她眼里,王景不仅英俊帅气,年轻有为,更重要的是,他和自己有共同的话题,而且对待自己很重视,让她心中很有安全感。 她很庆幸,当初在陈留能与王景相识,若否,哪能有今日的幸福美满呢? 蔡邕偷偷抬头瞄了几眼王景棱角分明的面庞,心中越发欢喜。 在蔡琰眼中,王景不仅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就算论及学问,王景亦是能够匹敌古之圣贤,他改良墨、道二家之经义,推广物理和化学,其功绩足可称为一派宗师,得此良配,自己何其有幸? 蔡琰越想越是满意,不由面露微笑,双眸闪亮地看向王景。 此时此刻,佳人一笑,当真人比娇,风情万种,就是王景也看的一怔,而蔡琰见他这番表现就更为欢喜。 两人同处一室,四目相对,气氛逐渐旖旎起来。 王景不闪不避,灼热的视线,仿佛带着炽烈的火焰,要把蔡琰的身和心,都给一起融化了似的。蔡琰被王景看得浑身燥热酥软,心中又羞又喜,更是万般犹豫,万一要是王景把持不住扑了过来,自己是该同意,还是拒绝呢? 越想越羞,蔡琰娇嫩的脸颊,早就浮满红霞,明眸深处,更是春意盎然。 “咳咳,你们谈好了吗?” 蔡邕终究是不太放心女儿,这时敲了敲门,才走进来,看到女儿和王景两人衣衫齐整,并未作出什么于礼不合之事,他这个当父亲的才暗暗松了口气。 而看到未来的岳父大人登场,王景自然也要给些面子,收敛了刚才看向蔡琰时那肆无忌惮的眼神,然后恭恭敬敬的以礼相见。 虽说实际上如今蔡家的一切都是自己赐予的,就连蔡邕这个秘书监的官职,还有他掌控出版局的权力,都是自己给的。 但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再过几天,眼前的糟老头子,可就是自己的老泰山了。 虽然王景自己不是什么才子文士,可脑子里拥有一个庞大的知识数据库,任何经典都可信手拈来,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便哄得蔡邕喜笑颜开。 见女儿平安喜乐,蔡邕便也不计较之前的事情了,心中很是认可王景这位乘龙快婿的。 翁婿二人,聊得十分投契,蔡琰则是在一旁乖巧地帮忙斟酒,虽然不发一语,但脸上笑吟吟的表情,却是透露出了她此时内心深处的喜悦和满足。 为了尽快落实婚事,蔡邕也顾不得女儿还在,特意拉着王景商议起具体细节。 蔡邕毕竟是天下名士,而且还是儒门正统,因此对礼法方面的事情,看得极重。 他与王景一番商议之后,蔡邕提出不少要求。 其一,上门提亲必须要有家中长者,王景出身太原王氏,作为家中次子,如今要娶正妻,出马的自然只能是王允了。 但单单只是这样,婚礼的份量还稍显不够。 娶蔡琰除了真心喜欢之外,王景其实还有政治上的考量,如今他身边的女人不少,可有份量的却只有蔡琰一个。 虽然对待世家和豪族,王景以打压控制为主,可毕竟还是需要这些人的力量,所以在迎娶正妻方面,便不得不做出妥协,娶一位名门之后,来缓和双方的关系。 蔡邕名满天下,乃儒门名士,而且此前还是旧党的成员,与旧党和保皇派等守旧势力关系匪浅。 与蔡家联姻的好处就是可以缓和与帝朝守旧派系的冲突,至少王景如今还不打算与对方全面开战。 王景培养新人取代这些旧式官僚需要时间,哪怕只是虚假的和平,能创造十年左右的休战期也是好的。 为了麻痹守旧派势力,王景显然是打算将与蔡琰的婚事大操大办,他想了想,对蔡邕说道:“伯喈先生,你看这样可否?回去之后,我面见陛下,让他为我赐婚。” 皇帝亲自赐婚,对臣子而言算是排面拉满了,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蔡邕一听当场就拍板答应下来:“这个办法很好!” 只是时间上怕是要推迟一下了,至少得延后一个月,留出足够多的时间让蔡家安排和准备一番,同时也是让刘协能有个露脸的机会。 怎么说刘协好歹也是皇帝,赐婚这种事自当隆重一些,总不能随传随到吧? 那也太不不把汉室放在眼里了! 虽然现在这时局,天下诸侯,也没几个还把汉室江山当一回事儿。 至于嫁妆吗,王景现在还愁这个? 金银珠宝什么的就不说了,冀州内乱之后,巨量财富涌入洛阳,为了生存,不少世家豪族都不得不变卖家产,然后求购一些本地的产业。 因此王景的手里,自然多了不少奇珍异宝,除此之外,当然还少不了书画古籍。 奇珍异宝什么的,蔡邕这样的传统文人不太稀罕,可名家书画,孤本古籍,这些雅趣之物,可就太对他的胃口了。 王景稍微提了几句,就让蔡邕呼吸粗重,眼神都变得急不可耐,一脸恨不得今晚就把女儿给嫁出去的表情。 婚事既定,翁婿的身份便确立下来。 当天晚上,王景便与蔡邕在太尉府上欢饮至深夜。 至于此间细节,蔡邕已经决定日后找个机会对黄琬明言,今日还是不提为宜,事关老丈人的颜面,王景自然不会反对。 至于蔡琰本人,她则是被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先行打道回府。 蔡琰回首顾盼,目光几次在王景身上流转,心中百般不舍。可想到一月之后大事可定也就乖乖的去了,今日她可算心满意足了。 晚间饮宴之时,黄琬也参与进来,而他和王景之间讨论的话题,自然与蔡邕这样的文士不同,几乎是句句离不开军事和征战。 眼下天下已现乱象,诸侯彼此征伐,黄琬虽然年迈,心中却也留着几分忠义,因此十分关心中原未来的格局变化。 放眼海内,如今的王景,无论实力还是底蕴,都堪称群雄之中的最强者,是天底下最有希望一统中原之人。 因此黄琬也想通过更深入的交流,和王景交换彼此对未来的看法,经过之前的几次内部整顿,如今还能在洛阳存续下来的世家和豪族,再没有哪个有勇气站出来和王景明着作对了。 就算还有不服气的,也只能乖乖趴好。 倒是黄琬这种地方大族,如今想要在洛阳安家落户,因此才有了想要从王景这里寻求合作的想法。 王景也不隐瞒,将自己心中的一些发展规划,只要不涉及机密,能说的便都对黄琬说了,尤其是发展工业的决心。 黄琬听完之后,问出心中埋藏已久的疑惑:“元旭,老夫有一事不解,如今天下纷乱,若要一统,难道不是应该效法昔日强秦之策,重农抑商才对吗?” 王景听了却是摇头:“重农抑商之策,适合于当年的仙秦帝朝,却不适合于眼下的炎汉帝朝。” 黄琬听完,惊奇不已:“商君变法而强秦,后横扫六合,一统天下,难道仙秦用得,我们炎汉便用不得吗?” “太尉,你也曾领兵征战,当知水无常形,兵无常势的道理。同理可知,一国战略,必然要针对此国国情,对症下药,方可药到病除。” 王景这番回答,却是让黄琬觉得很有道理,随后又进一步解释说道:“昔日商君走访秦国,不止观察民间疾苦,同时也看到了技术的进步。得益于铁器的规模化运用,耕作方式的改变大大地提升了农作物的产量,因此自耕农的数量大量增加。” 之后为防止黄琬听不懂,王景又为他解释何谓自耕农、 所谓的自耕农,其实就是以小块土地私有制为基础,以单个家庭为经济单位,从事耕织相结合的个体农业劳动的农户。 而这些自耕农,是封建社会赋税、徭役的主要承担者。 毕竟向权贵征税这样的难题,直到几千年后都没能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是自耕农不一样,他们没能力偷税漏税,也没办法反抗官府的盘剥。 (本章完) 第264章 郎君好厉害 商鞅的变法,本质上是保护了自耕农的利益,而无论是缴纳田赋,还是去服兵役,大部分都要依靠自耕农的参与。 因此保护自耕农,扩大自耕农群体,国家的气运就会变得强盛,汇聚如山如海的思能之力,让秦国在战场上无往而不利,以至于最后综合国力凌驾于其他诸侯国之上,哪怕其余六国还有镇国神功以及无数高手,可在汪洋大海一般的民意面前,仍是不堪一击。 民心归附,军心可用,国运的壮大直接反映在了方方面面,最终让秦国在七雄争霸这场大型吃鸡赛事中成功胜出。 这其中的关键,便是自耕农的存在。 相同的道理,后世的现代各国,看一个国家是否强盛,就看他们的中产阶级人数是在增加还是在减少,收入如何,是在上升还是下降,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是在走向强盛,还是步入衰退。 其中原理,并不难懂,王景稍作解释,黄琬和蔡邕便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想不到元旭你竟有这等真知灼见,当真是教人佩服。” 王景自谦一句之后,再次说道:“商君当初能以重农抑商之法而强秦,根本在于秦国的自耕农群体庞大,可眼下的炎汉,土地兼并何等酷烈?天下是自耕农多,还是流民多?所谓重农抑商,又是在保护谁呢?” 蔡邕和黄琬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个问题想要回答并不困难,但是那个答案,他们说不出口。 只因为方今天下的土地,大部分都被世家和豪族所把持,一旦推行重农抑商之策,保护的只会是世家和豪族的利益,而百姓根本无法从中获取多少利益,反而会因为失去土地,又找不到其他的营生来维持生计,最终爆发各种社会问题。 黄巾之乱的爆发,道门对儒门的反击不过是导火索,而遍布天下十三州,数以百万计的流民浪潮才是那个随时可以被引燃的火药桶。 光把导火索给浇灭了有什么用呢? 再来一点火星子,该爆还是会爆。 而且帝朝的财政早已捉襟见肘,王景就算保护地主阶级的利益,可吃饱喝足之后的世家和豪族,他们会乖乖纳税吗? 会乖乖地服徭役吗? 会乖乖地听从王景的命令,建设华夏文明吗? 不,他们不会。 三国历史上的曹操对待世家和豪族也算是不错的了,可最终的下场还不是三马食槽吗? 与其说是司马懿老谋深算造反成功,不如说是世家和豪族用“投票”的方式,将曹魏政权给淘汰掉,然后换上一个更听话的朝廷来当他们的代言人。 两晋时代的世家和豪族,对百姓的压榨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若非如此,区区胡人又如何能够入主中原? 因为两晋的贵族不把普通人当人,那么普通的汉人百姓又何必为你晋朝卖命? 如此前车之鉴,让王景深刻地知道世家和豪族都靠不住,国家想要强盛,需要的是尽可能公平的社会制度,以及一个允许底层百姓向上晋升的阶级通道。 既然已经知道了曹魏的这个反面案例,王景如今吃饱了撑着去保护世家豪族的利益? 什么重农抑商,滚一边去。 反倒是推行商业和贸易,能够进一步扩大工业体系的生产规模和经济效益。 效益越好,工场就能招募更多的工人,为无地的流民提供工作和收入,让他们能够获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这就是王景正在做的事情,也是他坚定不移地推行商业和工业发展的原因,任何敢动这个基本盘的人,都必然要面对王景的雷霆一击。 一番交谈,黄琬自然知道了王景的目的和底线,也了解到黄家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黄琬虽是文臣,却靠战功起家,官至太尉,更是理论上有权力调动全国兵马。 因此他也算是知兵之人,知道王景的军事实力有多可怕,因此他不敢和王景对抗,反倒是在交谈之后,表现出了对王景的分析和见解极为赞赏,期间更是不吝夸赞。 毫无疑问,这是黄琬在为黄家的未来铺路。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好了。 而蔡邕虽是不通军事,对于政务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亲贤臣远小人那一套,可向来知道黄琬这个老友从不是妄言之人。 在蔡邕看来,想必来自己这个未来女婿的确是很有真才实学的牛人,至于忠义之心,在外人看来也是无可指摘。 毕竟王景至今仍然尊奉天子,没有像董卓那般肆意妄为,在民间的名声极好,恐怕现在就称王,也有不少人愿意支持。 以王景的年纪,这等功业,自是前途无量。 因此蔡邕心情大好,觉得自己的女儿,当是所托得人。心态一变化,这立场顿时开始转化,再看王景时,角度也自然不同。 至于王景心,家中已经姬妾成群之事,更是被他自动忽略,此时此刻,惟有宾主尽欢。 王景回到卫将军府时,已是月上柳梢头,大部分侍女和下人都睡下了。 此时可不同于后世的现代社会,有着那么多的娱乐方式可以在晚上也能打发时间,因此基本上天一黑,普通百姓就要上床就寝,黑灯瞎火的,点油灯都是个巨大的销,普通人根本没这条件。 尤其是寻常百姓人家,夜间的照明对他们而言,那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贫苦人家,想要过日子,那自然是能省则省。 有很多的家境贫苦的学子,想要读书,都得凌晨就起身,然后悄悄地借着家里头的炉火,在昏暗的光线下,才能读书的。 到了自己住处的外间,貂蝉居然还没睡,她怀里抱着已经长大到成年孔雀大小的金乌静静等候,不过兴许是太困了吧,貂蝉正用手托着脑袋,在打瞌睡。 而王景怕打搅到里屋的休息,特地让府中的侍女放轻了声音,让她们伺候着更换了常服之后,略作漱洗,这才蹑手蹑脚的进了里屋。 此时屋中烛火未熄,貂蝉则和衣趴在案几之上已然睡去,面前犹自放着一壶香茶,王景缓缓的走了过去,烛火掩映下的那张娇俏面容显得更是娇艳欲滴。 颜如美玉,肤若白雪,貂蝉这样的绝色佳人,即便是打瞌睡时的睡姿,都显得如此优雅,比之平日还更多了一份别样的美态,让王景心动不已。 王景今日第一次看见貂蝉如此娇憨可爱的模样,却是觉得大有收获,现在的心情极好,看着貂蝉优美的睡姿,不由得起了戏弄之心。 只见王景轻手轻脚,慢慢地将脸孔凑近。 指尖轻触那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感受着丝绸般的顺滑。 “肤如凝脂,白里透红霞,果然美极了。” 以貂蝉的肤质和颜值,就算素面朝,王景也深信她绝对不亚于那些拍摄化妆品广告的所谓明星女神。 毕竟那些女神都是靠镜头补光,而貂蝉却是丽质天成,是真正的倾国倾城。 似乎感受到王景贴近之后那夹着火气的灼热呼吸,貂蝉美目一睁,长长的的睫毛似乎震颤几下,顿时整个人惊醒过来。 小嘴一张,顿时惊呼:“啊……郎君,你回来了?” 貂蝉惺忪的睡眼,方一睁开,就看到熟悉不已的俊逸面庞近在咫尺,仿佛要黏上来一般,顿时心如鹿撞,下意识立刻向后闪去。 但眼中那又羞又喜的神色,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是啊,傻丫头,这么晚了还不上榻,在这里睡受了风寒怎么是好。” 王景嘴角含笑,温柔地数落了几句,眼前美人春睡方醒,自是别有一番风情,王景越看越是喜欢。 “妾身是在等候郎君归来嘛,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还有,不许骂我是傻丫头!” 貂蝉看着王景爱怜的神情心中暗喜,可她就是受不了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女孩,自己明明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郎君,我们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孩子,母亲最近为了这事私底下找了我好几次呢。” 貂蝉抱着王景的胳膊,娇憨的模样,让王景食指大动。 当年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背后捏肩捶背斟茶递水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完全褪去了身上的稚气和青涩,已经到了十七八岁,一样的年纪了,正是女人一生中最为娇媚的时候。 原本今晚只想普普通通睡个觉休息一下的,可貂蝉这大半夜的过来,还黏在自己身上,感受着少女娇躯传来的温润和柔软,王景就觉得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一股野火在烧,烧得他血液沸腾,心潮起伏。 “你这小妖精,真是迷死人啊。” “啊,郎君!” 王景大笑一声,便将貂蝉横抱在手,随后径直走向床榻,屋中烛火熄灭还未熄灭,火光映照着春光,照得人心暖暖。貂蝉紧闭着双眼,脑袋紧紧贴在王景宽厚的胸膛之上。 此刻她脸上烫得吓人,仿佛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此时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 明明嫁入王府最早,却到现在还是无暇完璧。 貂蝉是真的害怕王景嫌弃他,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送上门,想要被他吃掉。 如今王景终于动手,她这才放下心来:“郎君果然心里还是有我的。” 少女的心思,最是敏感,此前王景虽然待她极好,可看着家中又多出来一位甘妹妹,甚至就连年年纪相仿的董白,都得承雨露,貂蝉的心中难免有些空落落的,甚至怀疑王景是不是已经讨厌自己了,不喜欢自己了。 越是忧愁,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貂蝉很害怕有一天王景会对她弃如敝履,越是接近,她就越是明白,自己已经离不开身边这个男人了。 因此貂蝉总是渴望着能够更靠近王景一点。 可惜王景公务繁忙,回家的时间有限,而能够待在她身边的时间,就更少了。 幸好家中的几位姐妹都没有性格特别难以相处的,无论邹氏,还是董白,都挺安分守己的,她们也都知道貂蝉是跟随王景最早的女人,所以与貂蝉的相处还算和睦。 而貂蝉也通过她们这些“过来人”嘴里,听到了许多让她既害羞又向往的闺房之事。 此时此刻,从姐姐们那里听来的话,终于派上了用场。 貂蝉看着王景英俊的面庞,不禁想起年纪最长的邹氏曾私底下偷偷对她说过:“只要你能把男人服侍得舒舒服服的,就能从此拴住他的心。” 一念及此,貂蝉当即对王景敞开心怀。 待得次日一早,王景起身时,自少不了又是和身下的貂蝉一番温柔缠绵。 然后王景又和貂蝉提起迎娶蔡琰之事,貂蝉闻之则是没什么想法,反正正妻之位她本来就没有觊觎的心思,她出身卑微,原先不过是王允买下的一名婢女,因此在貂蝉看来,她能有个妾侍的名分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更不用说王景要娶的可是蔡琰,才女之名天下谁人不知? 而如此才女,竟也对郎君如此青睐有加,貂蝉甚至与有荣焉。 为了留住王景更多的宠爱,貂蝉也是十分用心,那娇媚的脸蛋,柔若无骨的身躯,无论哪一样,都让王景对她眷恋不已,此生怕是再难以割舍了。 再度春风,王景一早起身练武时,都是精神奕奕,刀剑挥动时,更是得心应手。 刀光剑气,交织成一道道森然的罗网,凌厉的劲风不断扫动四周,将击落的树叶,切成了散碎的细屑。 “郎君好厉害!” 貂蝉在一旁拍手鼓掌,一双美目中,更是异彩连连。 在她眼里,郎君就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人物。 虽然,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王景刀剑归鞘,回头笑吟吟地看向穿着雪白素服的貂蝉:“是不是声音太大,吵醒你啦?这天气,你其实可以多睡一会儿。” “没有呢,郎君不在的日子里,妾身早已习惯早起了。” 衣衫雪白,肤若莹玉,即使是简单的穿着打扮,也难掩貂蝉自身的俏丽容颜,此刻她眉眼含笑,拿着毛巾上来给王景擦汗,还讨好得问道:“我特意向邹姐姐学了怎么熬肉粥,郎君要不要吃些?” 王景宠溺地抱住貂蝉的小蛮腰:“吃粥之前,郎君我啊,要先把你这个可口的小甜点给吃咯。” 貂蝉素手轻推,却是欲拒还迎:“嘻嘻,郎君不要啦。” 两人刚吃过早饭,就有仆人前来通传,说杨修到访,此时正在门前等候,王景急忙让人出门迎接。 “德祖,你来了啊?” “属下参见主公。” 自弃文从理以来,杨修通读物理、化学二门学科,对天地自然的认知远超以往,因此就连身上的气质都改变了不少。 过去的粗狂和傲慢之气不见了,反而是蕴养出一股学者所特有的气质,冷静从容,目光清澈。 杨修今日前来拜访,没别的事情,主要是书中一些不懂的地方,找不到人探讨和询问,因此只能来王景这里寻求解答。 无论是物理还是化学,本质上都是人类认知天地自然的方式,因此越是探究,越让人为之沉迷。 原本就聪明的杨修,投入其中之后,更是不可自拔。 基础的部分,他已经融会贯通,但更精深的部分,却依旧让他抓耳挠腮,难以抑制心中的好奇,迫切需要有人类给他指明方向,指点他继续前进。 毫无疑问,普天之下,现在也就只有王景能够在这方面给他一些指导了。 杨修天纵之才,王景也乐得提点他一番,因此两人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快要用午饭,貂蝉过来催促,两人才停止讨论。 杨修起身告辞,只是脸色依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对于杨修的表现,王景十分满意,毕竟以后可是指望着他能挑起科研的大梁的。 说真的,眼瞎队伍中的谋士也不少了,王景其实不太需要一位谋士为他筹谋布计,哪怕是多智近妖的诸葛亮又如何?可曾挽回蜀汉的百亡之局? 再好的谋略,也有极限。 唯有攀登科技,推动技术的进步,集合众生的智慧与力量,这样的道路所开创出的美好未来,才是真正的无可限量。 王景用过午膳之后,负责洛阳大营的高顺,还有从河内郡回京述职的吕布,便一起求见王景。 在半路上碰见之后,王景则是带着他们二人一起来到了西园军驻地。 灵帝修筑的西园,风景秀丽,山光水色,美不胜收。 但这些都是表现,西园已经被进一步强化了军事训练方面的用途,原先的校场因为不堪重负,如今面积又再次扩大,从京师附近的四郡中,选拔出来一批素质优秀的府兵,将他们送到这里,进行集中训练。 因为出身西园,因此他们又号称是西园军。 西园军乃是从四郡的府兵中,选拔出的真正精锐。 遵循灵帝当年的旧制,同样分成了八个营。 虽说现在人马还尚未集合完毕,人数也未满编,但是八个营之中,每个营也都至少拥有两千名以上的士卒。 每个营的校尉,都是从普通士卒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佼佼者,不过目前他们还只是代理职衔,王景承诺一旦有人立下足够多的战功,就亲自为他们进行转正。 普通士卒,一路晋升至校尉? 这种事情,许多小兵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本章完) 第265章 棒打吕奉先 想要当官? 那你得先出身名门,之后还要在朝中有人脉有靠山,在这样的前提下,你钱或者消耗人情请托关系,才能在无数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踏入官场。 想靠功劳和能力升迁? 天真! 历朝历代,建国初期还能保证国运蒸蒸日上,来是因为广纳英才,看重能力和才干多过背景和关系。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材筛选的标准渐渐就会向着出身和人脉看齐,进而导致一群尸位素餐之辈掌握权力,最终朝政败坏到无法挽回,稍微来点天灾人祸,立刻就是全面崩盘。 王景深知军队战斗力的关键,首要就是思想建设,其次是晋升机制,再往下才是后勤保障和技能训练,所以王景在建立新军之时,便着手打通了从普通士卒到校尉级的晋升路线,让哪怕出身微寒的小兵,也有成为将军的可能。 而在推行了这个制度之后,军队的士气也确实高涨了许多。 士卒们的学习热情也普遍提升,毕竟军官都要识得至少三百个常用字,还要能背诵军规,以及考核兵法常识,没有一点本事,可坐不稳位置。 王景带着高顺和吕布,都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话,便先独自一人微服私访,去营中查探情况,看看新的军制具体落实得怎么样了。 走进靠北的一个营盘,还未进入,王景就听闻营中有兵刃相交及喧哗之声。 定睛一看,原来是中垒校尉杨业,他出身弘农杨氏,在灵帝时便出任屯骑丞,曾跟随张温征战过西凉叛军,之后在王景与董卓的争斗中果断投靠王景,在王凌出任河东太守之后他便接管了北军八营的中垒营,一直协助高顺镇守京师。 杨业身材高大魁梧,身手不凡,只不过性子有些惫懒,还胆小如鼠,难堪大任。 但好处是这种人往往没什么野心,不喜欢搞事,在投奔王景之后杨业也一直安分守己,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拉着一群属下自娱自乐。 看到王景到来,杨业赶紧收起手里的兵刃,上前参见。 王景环顾四周,开口笑道:“今天什么日子,怎么如此热闹?” 杨业说话时,眉宇飞扬,却是颇为桀骜和大胆:“主公,如今士卒尚未调拨整齐,这些人来自五湖四海,内中多有彪悍之士,闲时便与一处比试武艺,主公可有兴趣一观?” “好,今日正好见识一下这些新兵的素质,你在前面带路吧。哦,对了,暂且先不要告诉士卒们我的身份。” 王景对杨业叮嘱说道,至于这些刚刚从外郡调集过来的强兵,他怎会可能没有兴趣? 趁此机会,他自然是要好好观察一番,验验成色。 命令一下,杨业自然遵从,他带着王景走进校场。 此时此刻,却见士卒们围成一圈,内中正在比武,一方败下立刻就有人接上。这些人和寻常饭都吃不饱的流民流寇不同,身子骨养得还算敦实。 不说全都威武雄壮,至少不是一个个骨瘦如柴,风吹即倒。 如此士卒,精气神都还算饱满,精锐之称,倒是名不虚传。 王景又再仔细观察,顿时看得出来,校场上热衷于表现自己的士卒,大多都是有武艺在身的猎户,他们常年在山中与野兽搏杀,无论搏杀技巧还是根基修为,都比其他士卒强出不止一筹,看得王景是大有兴致。 甚至真要论起单兵素质,其中的某些人,比之自己手下的锐士亦是不遑多让。 王暗暗点头,看来果然不能小看天下英雄。 此时吕布来到场中,并州出身的吕布不愧是绝世猛将,他身材魁梧壮硕,异于常人,眉目之间,更是犹如鬼神一般,目光一瞪,就让人犹如被野兽盯上,浑身战栗恐惧。 吕布使得兵刃自然是他的招牌武器方天画戟,一下场,就直接连败十余人:“哈哈哈,痛快痛快,还有人要上吗?” 出身并州,又有虓虎这样的凶名,吕布自然有着好勇斗狠的本性。 自从出征冀州回来后,他几乎每天都要来校场露上几手,既能解闷,又可以在军中建立威望,何乐而不为? 吕布如此豪勇,一时间竟无人敢再上场。, 见士卒们对自己露出敬畏和佩服的目光,在朝中权贵面前受过不少鸟气的吕布,顿时面有得色,仍不停催促场下再上,脸上并无半分疲态。 吕布身卑微,还曾参与斩杀丁原,虽然如今投靠了王景,屡立战功,可在官场上依旧没少受到排挤,所以他也只好从这些小兵身上找回一点存在感了。 只见吕布挥舞方天画戟,在场上耀武扬威,完全不知道王景早就躲在一旁对他暗中观察了许久。 王景心中感慨:“我正愁着该拿谁来立威以收拢一下军心的,没想到奉先你如此通情达理,愿意主动献身。” 吕布忽然没来由的脊背发凉,心灵暗生警惕:“为何这大热天的,我心里忽然脊背发凉?” 他正疑惑着,原本无人应声的校场外,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奉先,不如就由我来做你的对手怎么样?” 见吕布连败十数人,威压全军之后,王景也是想要露上几手,镇镇场子。 纯以武力来说,吕布还真不是他的对手,王景此举,纯粹是为了通过展现出碾压吕布的无敌战力,来在军中建立起足够的威信。 毕竟对士卒来说,一个能打的武将,毫无疑问更能让他们印象深刻,并且心中服气。 “这……请!” 吕布原本听见又有人应战,心中欢喜,可回头一看,发现是王景,顿时整个人都心情不好了。 要知道王景这次是微服,身上的穿着粗布麻衣,打扮几乎和寻常士卒没什么两样,吕布还以为他不在这里在别的地方,没想到刚刚开始装逼,就被逮了个正着。 可王景的要求,吕布哪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此战,只见吕布抱拳行礼,表情认真到了极点:“如此,属下逾越了。” “莫急!奉先你此前已经耗了不少力气,我不占你这个便宜,否则岂不是胜之不武?所以奉先你暂且先休息一阵,然后你我再斗不迟。” 既然要打,就要胜的堂堂正正,让人无可指摘。 王景心中早就盘算好了,至于工具人吕布会有多闹心,那种事情,重要吗? “是,属下必定全力以赴。” 吕布心情苦闷不已,如今军中诸将,论个人勇武当属他是第一,这一点即便是关羽和张飞这样的万人敌也是承认的。 可即便如此,吕布也也绝非是王景的对手,毕竟天才是打不过挂逼的。 因此王景让他歇息还是不让他歇息,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原地坐下,休息片刻之后,吕布也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了最完美的程度:“主公,属下已经调息好了,随时可以开启比斗,不知主公欲使何种兵器?” 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吕布此刻的状态,正是巅峰。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时,拉开的架势,顿时体内气血汹涌澎湃,如大江奔流,双目精光爆射,颇有种猛虎高居于险峰之上,随时准备扑下来的那种骇人感觉。 哪怕是面对王景,吕布也仍有一战的勇气,那是他身为武将的尊严。 此时的吕布,面容沉稳,身形凝练,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浮夸焦躁,看得王景点头不已。 王景随手选来一把齐眉棍,握在手里,试着舞动了几下。 此处虽是校场,十八般兵器俱全,称手的兵刃自然是刀剑,不过王景又不是要杀人,比斗而已,点到为止就好。王景接过齐眉棍来略一掂量,分量虽然轻了一点,却也勉强合用,抖了个枪便对吕布说道:“奉先,我的武器就选这根齐眉棍好了,来战吧!” 一个来字,王景大声喊出,如虎啸千山,威风八面。 同时以齐眉棍的一端,直接指向吕布的面门,此时王景所展现出来恐怖的气势,已经与先前低调站立时截然不同。 吕布本身就是武艺高绝,已然踏入武道第六境,登峰造极,屹立于武道之巅。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面对王景这强势无比的攻击,他立刻面露凝重之色。 他不仅武力超人一等,看人的眼力更是一流,仅仅从刚才王景抖起齐眉棍,到现在拉开架势,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挥洒自如的进攻! 哪怕知道王景是平生仅见的强敌,依旧被王景展现出来的实力所震惊:“怎么一段时间没见,主公反而变得更强了?” 但这也激起了吕布的好胜之心,对手越强,越能激起他的斗志:“我吕布也非原地踏步,就算是输,也要让主公看清我的本事!” 当下吕布也不再言语,方天画戟任意挥洒,在天边划开一道银光,如彗星袭月一般直取王景面门,隐隐间更是风雷随行。 王景有心立威,见方天画戟杀到,也是寸步不让。 手中齐眉棍迅捷而出,棍出如龙,锐响划破空气,竟在一瞬之间在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上连点七下,随即边上七声脆响,连成一片,本就雄浑厚重的力量,被王景以画龙点睛之法,利用手腕发力,不光出手迅猛无比,力量更是沛然难当。 吕布本来力气就在王景之下,竟被他点的硬生生退了一步方才稳住身形。 眼中惊异之色,连连闪过,但震撼的同时,吕布便是更加兴奋。从王景身上,吕布看到了武学之路,还拥有更高层次的风景! 吕布当下不再犹豫,欺身再上,方天画戟展开密不透风的银色光幕,招法精妙绝伦! 刚才的进攻,一招就试出了王景的力气变得更大了,远在自己之上,因此吕布改变战术,他是战斗天才,可不会一味的依仗蛮力。 “奉先不错啊,知道不能力敌,所以采取避实击虚之策。只可惜你的招数虽然精妙无双,可一力降十会,你若是想以此胜我,那却是绝无可能!” 王景淡然一笑,随即再次挥动齐眉棍,迎上了吕布的兵器。 这一下双方以柔对柔,以快打快,只见齐眉棍与方天画戟你来我往,打得现场天崩地裂,砖石乱飞,战斗之激烈,让围观众人不由瞠目结舌。 虽然观战的众人之中,亦不乏勇悍之辈,然而此刻见到王景和吕布的交手,他们纷纷面露敬佩之色,知道了真正的绝世猛将是何等可怕! 也不知是谁带头叫好,一时间呼喊助威之声大起,更见热闹。 堪堪斗了有四十余合,二人未分胜败,王景此时心中已经对吕布最近的实力进步有了充分的认知。 此时虽是未分胜败,可王景知道自己已经隐隐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甚至可以说,从一开的互有攻守到现在自己猛攻而对方只能勉强抵御,胜负的结果,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只不过吕布终究是战斗天才,于武学一道上,天赋异禀,天下少有人能及。这样的人才,该照顾晒要照顾一下的,不能太打击对方。 而进入战斗状态的吕布,也不再如平时那样只是个无脑莽夫,越是与王景这样的无敌强者对招,吕布的表现就越是细密沉稳,甚至堪称韧性十足。 “好,我便看看奉先你最近的进展如何,又到底磨砺出了多少战斗的韧性!” 斗至酣处,王景朗声而笑,一声大喝,手中的齐眉棍立刻变了路数,舍弃精妙的刺杀,而是一招一式,全都大开大合,刚猛无比,如同一阵狂风,铺天盖地地卷向对方。 这种打法意在以力取胜,来来去去不过竖砍横劈几招,可偏生速度力量都臻乎完美之境,让人避之不得,只能硬拼! 王景的棍法,是真正的战场杀招,没有那么多里胡哨的动作,全都是霸气无双的打法,看得观战之人都热血沸腾,叫好之声更是响彻天际! 一时之间王景的攻势犹如惊涛骇浪,而吕布已似一片轻舟,随波逐流,仿佛转眼就要倾覆于惊涛巨浪之中。 此时吕布心中虽仍不服输,却也不得不承认王景的实力依旧远远超过了他,体魄,真气,乃至神念,无一短板,即便吕布已然如他的师尊戟狂李彦一般踏入威之极境,却仍然难以望王景之项背。 那滔天的棍影,似乎永不停歇的浪涛一般,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压力。 吕布能够感受得到,自己的方天画戟已经被压缩的只能稳守身周三尺之地,全无还手之能,如果这狂猛的攻势对方再能支持十合,自己必将落败。 王景斗得兴起,口中长啸之声直震云霄,闪电般的一棍捅向吕布。 这一击雷霆万钧,力拔山河,其威势又岂是凡人所能抵挡? 这一击,足有开山裂石之能,此招一出,更是漫天皆是王景的棍影。 吕布就算能在重重的棍影之中,找到真正的源头,怕是也难以招架。 此时此刻,吕布只觉面前银光霍霍,齐眉棍卷起凌冽的寒风,吹得他面颊生疼。入目所及之处,似乎到处都是齐眉棍,虚实不定,生死难料! 仅仅是为求自保,吕布就要竭尽全力才能招架住这惊天动地的可怕攻势。 正当吕布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忽然虎口发麻,只觉得一股强悍的力道,不断通过手中的方天画戟传来。 仅仅是第一道,就已经重逾千钧,可后面还有六道,那攻击连绵不绝,威力更是一道胜过一道,精疲力竭之下再也把持不住手中兵器,方天画戟脱手而飞。 胜负,终于见得分晓。 “奉先你的方天画戟运用娴熟,招数精妙,兼具了力量和速度,只不过还有进步的余地,继续加油。迟早有一天,你能变得更强。” 既然得胜,王景当然不介意表示一下大将之风,不过说的也是实话。 “主公神威无敌,属下败得心服口服。” 这时候,大家猜终于回想起来王景的身份。 “是祁侯!” “真是祁侯?” “传闻祁侯乃京师第一高手,我还以为只是吹嘘,没想到竟是实至名归!” “等等,京师第一高手不是剑圣王越吗?” “切,你懂屁!” “滚犊子,我不比你懂?” “你小子很嚣张啊,不服咱们练练?” 得知王景身份,现场一片哗然,引得议论纷纷。 听到底下的人在争执,吕布也很好奇:“主公,若是比武,你与帝师谁更强一些?” 王景想了想,淡然一笑:“若是比剑,帝师已是天人境界,剑术超凡入圣,吾自是不及。但若是死斗,他死,我活。” 吕布也是武者,瞬间就明白了王景的意思。 论武道修为和武学境界,自然是王越更高,毕竟是踏入技之极境的武道四极之一。 可真正的厮杀,又不是谁修为高谁就稳赢的,战术,状态,兵器,以及根基的雄厚程度差异,都会对战斗的结果造成难以预测的影响。 王景有绝世神兵鸿鸣刀,又能以礼剑纯钧调动白猿剑阵加持,除非王越能真正以帝王之尊位驾驭帝剑赤霄,否则恐怕根本斩不了王景这条吞天巨蛇了。 (本章完) 第266章 孬种不是我兄弟 底下的普通士卒还在为王景与王越孰强孰弱争论不休,军中之人相对来说更加简单直白一些,服气就是服气,不服就算不服,没那么多肠子。 虽然并非所有人都认为王景是京师第一高手,可所有人都认可王景未来必定能够超越剑圣王越。 今日这一战,王景已然立威成功。 但有威无恩,未免太过刻薄, 为了收买人心,王景倒也不吝啬展露宽厚仁和的一面:“今日既然来看望大家,便与各位聊聊,有什么话尽可畅所欲言。” 王景随意的席地一坐,表现得十分亲和。 营中众人见他很是随和,便也纷纷坐下,正把王景围在圈内,一壮汉似乎欲要出言,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有些欲言而止。 “这位兄弟,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今日大家畅所欲言便是,我不以言罪人。” 王景也注意到了那个大汉的举动,因此出言调侃道,众人闻言也是一阵轰笑。 “我是说早就听人说起祁侯的威名,想着侯爷应该无比雄壮粗豪才是,没想到倒像个,像个……” 那大汉似乎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形容此刻的想法。 “像个小白脸是吧?你是真敢说啊。” 见那大汉讷讷的说不出话来,王景干脆帮他说出,果然那大汉听了连连点头,王景不由心头好笑,便出言询问他的姓名。 “小人姓刘,名叫大壮,就是个粗人,大人不要见怪!” 那人见王景开口问他姓名,心中不免有点忐忑,恭声答道,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帝朝以单名为贵,刘大壮这名字一听就很接地气,不过王景倒也没有因此而对他有所歧视,更没有因为对方言语粗鄙而动怒,反倒是打趣道:“这有什么可见怪的?大壮,我长得像小白脸就是小白脸了?难道本将军非要长成你那个德行才叫他娘的猛将。” 王景几句粗话一出,说得众人都感觉亲切,轻易的便拉近了他与众士卒之间的距离,气氛立刻活跃起来,各种问题也是纷至沓来。 “将军,我听说匈奴人生性彪悍,勇猛善战,可却被将军打得大败,就连南匈奴王国的王子都被将军斩落马下,你是如何做到的?” “匈奴人虽然如狼似虎,然则禽兽再如何凶残,又岂是可吾等汉人的对手?否则为何千百年来,这中原膏腴之地尽被吾等汉人所占据?虎豹豺狼不足为惧,因为我们能够铸铁为剑,我们拥有强大的军队,我们能运用智慧和勇气战胜任何来犯之敌。” “说得好!” 底下的士卒听完无不欢欣鼓舞,拍手叫好,显然王景的话简单直白,却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随后话题渐渐歪楼。 “将军,那匈奴人是不是父子兄弟都共用一个老婆?” “这个老子没见过,你想知道哪天我把你小子送过去。” “将军手下也有我的朋友,听说将军对手下士卒极好。” “那当然,既然在我手下就是我王元旭的手足兄弟,说若是生活遇到了困难,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王景很快便与眼前这些最底层的士卒打成一片,得到了他们的真心拥护。 在这个阶级犹如鸿沟一般的时代,能够礼贤下士已经难得,更别说是与这些目不识丁的大头兵相谈甚欢了。 对士大夫而言,这种事属于“有辱斯文”。 可王景却不同,他深知群众的力量,普罗大众才是一个国家的底色,是文明的基石,所以王景也愿意尽量为麾下的士卒提供公平公正的待遇。 当然,公平并不意味着吃大锅饭,所以王景随后便又着重强调:“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若是有人以下犯上,或者违逆军法,我也绝对不会容情,可不会管你是谁,该打打,该杀杀!” “那将军也定会将我等都视为手足兄弟!跟着将军混总没错。” “想当我兄弟可不容易哦。” “啊?将军不是说你麾下的士卒都是手足兄弟吗?” “呵呵,我拿我的兵都当兄弟看,可你们以为我王元旭的兵是那么好当的吗?那可得是从刀山血海中滚出来的英雄和猛士,至于贪生怕死的孬种,那不是我王元旭的兄弟!” “将军,我等都是四方调集而来的精锐,哪里会有孬种?” “精锐?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得我说,能通过我定下的训练标准而不掉队的才不是孬种,也才是我王景王元旭的兄弟。” 王景席地而坐,言辞粗鄙,拿着当初击退南匈奴的事情,和眼前这群小兵们大吹特吹,样子颇有些放浪形骸。 可偏偏底层士卒们就是吃这一套,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王景身边,人越聚越多,就算听不到王景说话,外围的士卒也不肯退走,觉得就算远远瞧上几眼也是极好的。 “尔等想要成为军中精锐,还差得远呢,想过上点体面的日子,以后就好好努力吧。闲聊到此为止,接下来都给我好好操练,别到时候上了战场尿了裤子,真要有这种怂蛋,你们走到外面千万别说是我王元旭的兄弟,我丢不起那个人!” 王景语气骂骂咧咧,周围的士卒却哄然大笑,反而觉得王景很对他们的脾气:“将军你且看好了,我们不是孬种!” “对,我们不是孬种!” 其中叫得最大声,神情也最为激动的,便是那刘大壮。 王景笑着拍了拍刘大壮的肩膀:“不错,身子骨挺结实的,大壮这名字太粗俗,不如我给你改个如何?” 乡下人出手的刘大壮,虽然天赋异禀,魁梧过人,可却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像他这种人,在东汉这个由世家把持,极度重视出身和门第的时代,但凡有点名望的人,都瞧不上他,更不会给他“赐名”。 因此一听王景要给自己改名,刘大壮顿时激动不已,纳头就拜:“全凭将军做主!” “哈哈,好,我就为你做主。” 王景朗声大笑,随后认真想了想,才对刘大壮说道:“你身材高大,不如取名为“硕”如何?硕者,大也,又通石,比喻坚固和厚重,这也是我对你的期许,希望你在未来,能够成为一个坚韧不拔,心志如铁的军人。” “是!必不负将军厚望!” 刘硕激动不已,如今他也是有正经名字的人了,不再是乡野间的烂泥,而王景便是一手将他从卑微中拔擢而起的贵人,恩同再造! 而再造之恩,无以为报,刘硕也只能心中默默铭记,打算以死报之。 高顺闻讯而来时,只看到了吕布略显狼狈的身影,还有士卒们围在王景身边,看向他时,全是无比崇拜和敬仰的目光。 在今天之前,这些目光可都是属于吕布的。 高顺深知吕布脾性,这种丢脸的时候,上去安慰无异于在吕布伤口上撒盐,因此高顺只是和吕布这位昔日的同僚打了声招呼,便走到王景面前躬身行礼:“主公大展神威,营中士卒尽皆归心,当真可喜可贺。” 见来人是高顺,王景当即露出笑容:“孝明,练兵练得不错,这些新征召过来的士卒都挺能吃苦的,且愿意听从命令,我已经开始期待他们将来在战场上的表现了。” 得到夸赞,高顺的脸上却依旧淡然,没什么表情变化。 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沉稳厚重,如同磐石,就算惊涛骇浪,也难以撼动分毫。 而在训练士卒方面,高顺也很有一套,结合王景给他的一些提点,如今也摸索出了不少行之有效的方法。 王景验收完了成功,便开始拉着吕布和高顺,商量起了一些新的练兵细节。 如今天下未靖,练兵自然是头等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奉先,孝明,关于练兵一事,我希望你们能够总结经验,记录细节,然后编撰成书,再进行全军推广。此事关系重大,你们要多用点心。” 王景认真地叮嘱二人,表情更是郑重至极。 而吕布和高顺听了王景的要求之后,心情都颇为激动:“主公,难不成吾等武人,也能著书立传?”吕布好歹是三国第一猛将,一骑当千勇猛无敌,在武学上的认知和见解,更是有其独到之处。 但武者在炎汉帝朝素来不怎么受到重视,儒家有山河社稷图横压天下,兵家之武学,单挑再厉害也有上限,除非同样运用兵法集众之力,否则难以与儒家抗衡。 反倒是世家和豪族,世代靠着书山学海积攒下了深厚的家底,炼神高手辈出,而且儒门本身也有相应的武学,以思能之力催动,轻易就能碾压看似强大的武者。 因此儒门名士根本看不起吕布这样出身微寒的武者,觉得他们这种人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 若非如今乱世降临,吕布这样的武夫想要出人头地简直难如登天。 当初吕布还未到洛阳,也没遇到董卓之前,他是什么职位? 不过是区区一个主簿罢了! 天下第一的武学资质又如何? 横行草原闯下赫赫威名又如何? 若不是拜丁原为义父,当时就三十多岁的吕布,甚至都混不上一个主簿的位置,武人除非本身就家世不凡,或者结交名流权贵,否则根本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是现在,王景居然让吕布和高顺参与编纂兵书,还要推广全军,这其实就是给他们一个扬名立万,著书留史的机会啊。 因此吕布自然非常激动,就连性格沉稳的高顺,眸光之中,也闪耀着火和雷霆,只要还是人,谁又真正能够淡泊名利? 此等青史留名的机会,若是把握不住,那才是真的后悔终生! “主公请放心,我们二人必定竭尽全力,办妥此事。” 两人双手抱拳,对着王景郑重承诺,就差立军令状了。 随后高顺又问道:“主公,还请为兵书取名。” “我练精兵,志在平定乱世,让天下止戈。既如此,就叫《平世武典》好了。” “止戈为武,扫平乱世,好名字!” 吕布和高顺听了,都是大赞。 而王景也顺便提点了他们一句:“著书立传,此事非小,你们当集结人手,群策群力,务必做到尽善尽美。但也请放心,《平世武典》若成,二位必居首功,这份荣耀,是谁也夺不走的。” 吕布本想拒绝,就是担心人多了会和自己抢功劳,但王景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不再反对,乐呵呵地应下。 而对王景来说,无论是吕布还是高顺,对于编撰《平世武典》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吕布出生在五原郡,常年与异族的骑兵作战,他可以说是天底下最懂骑兵战法的人,毫无疑问他是最知道要如何能提高骑兵作战能力的将领。 至于高顺,陷阵营的重装步兵早就用其强大的战斗力证明了自己,而让他参与其中,就是为了训练士兵的组织力度与战斗配合。 这两人双剑合璧,为王景训练骑兵和步兵,军队的战斗力必然会获得质的飞跃。 实际上,编纂《平世武典》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王景现在缺少大量中低层武将,尤其是都尉以下的各类军官,比如司马、军侯和屯长,甚至是队率和什长之类的小官。 这些人,才是战场上的中坚力量,缺少中低级军官的军队,一旦主将战死,很容易就会陷入崩溃状态。 而只有大量充实低级军官,那么一支军队才能具备强大的作战韧性,才能被称之为钢铁之师。 军校的建立王景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而既然是学校,师资和教材自然得先解决好。 “看来得好好鞭策一下吕布和高顺了,让他们再卖力一点,尽早将《平世武典》编纂完成。” 回去之后,王景便叫来了荀攸,将此事托付给他。 荀攸也是欣然应下:“主公放心,编写《武典》一事,属下还真能帮得上忙,必会寻来几名帮手,让此书尽快整理成册。” “嗯,既如此,那就拜托你了,公达。” “不敢,主公既有此想法,属下当然要努力筹谋一番。” 荀攸还是很赞同编撰《平世武典》的,打了几年的仗,他越来越感受到拥有一支强军是何等重要,许多关键的胜利都是靠精锐打出来的,杂牌军能做到,往往也就是打扫战场,又或者是摇旗呐喊以壮声势。 因此推行此事,也相当积极,甚至荀攸比王景更想看到《平世武典》编纂成书并且推广之后,会为全军带来何种变化。 王景也十分看重这件事情,两人就此事聊了很久,直到仆人进来通传:“家主,杨修求见。” “传。” “是。” 仆人很快就将杨修带到了前厅,然后躬身而退。 杨修向王景和荀攸行礼,表情郁郁寡欢,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想要前来求助。 王景不禁好奇:“德祖,观你之神色,似乎心有疑虑?是否又在学问上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我来解答?” “学问上的疑惑,前回已从主公这里得到答案,今日前来,是另外有事。” 说完,杨修抬起头看了一眼荀攸,欲言又止。 很显然,这件事情,他只想和王景谈,却不想被其他人知道。 荀攸表情淡然,也没有探究他人隐私的想法,便向王景拱手告辞:“主公,编纂《平世武典》实乃当下第一要务,事不宜迟,应该马上开始落实,属下就先行告退了。” “嗯,好。” 王景点头应允,待荀攸离开之后,才笑着看向杨修:“德祖,你是我看好的英杰之才,如今再无第三者在场,有话不妨直言。” 杨修轻轻叹气一声,随后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份图纸,呈交给王景,随后才说道:“这是我与正良在研究了偃甲术之后,对巨石炮进行的改良,能提升射程与威力,同时还强化了关键的部件,有效降低了磨损的情况,延长了使用的时间。” “哦?” 王景一听,当真是又惊又喜,将图纸拿在手里细细端详,随后又追问说道:“可有成品,我想看看!” 倒不是怀疑杨修在撒谎,毕竟这种事情,随便就能验证。而且杨修是个傲气的人,他从不屑于说谎。 但王景还是迫切的希望能够看见实物,毕竟巨石炮的威力已经很强大了,而杨修和鲁方两人,居然能够对巨石炮进行改良,只能说他们是真的天纵奇才。 “可以倒是可以,但马上就要用晚膳了……” 杨修露出迟疑的表情。 王景却是大手一挥:“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现在我只想先看看你和正良改良的巨石炮,究竟有多厉害。” “是!” 看见王景居然对自己的研究成果如此重视,杨修原本有些抑郁的表情,此刻也变得振奋起来,洋溢着笑容,亲自为王景在前面带路。 两人饭都来不及吃,就骑在马上,直奔城外而去。 城外西郊,闲云山庄。 奇巧阁总部驻地,从不对外开放的研究中心区域,如今却是门户大开。 王景的到来,惊动了坊内的所有人,其中几位管事,更是亲自出来迎接,好不容易能见王景这样的大老板一面,他们可不敢有所怠慢。(本章完) 第267章 工匠是如何成为牛马的 面对这些能工巧匠,王景也是展露出了宽厚仁和的一面,对待每一位工匠,都是和颜悦色,温言鼓励,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任是谁来了,都看得出来他对匠人的重视。 正所谓上行下效,一个势力的掌权者所起到的带头作用是惊人的,王景正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扭转统治阶层对技术的蔑视。 毕竟神功和科学,小孩子才做选择,王景全都要。 更何况比起朝堂上的衮衮诸公,王景觉得眼前这些工匠倒是显得淳朴以及可爱多了,他对技术人材也向来极其重视。 工匠的手艺,工匠的技术,以及工匠所代表的先进生产力,才是一个民族的脊梁,才是一个文明的未来。 以前没少被达官贵人呼来喝去,视之如猪狗的工匠们,何曾受过这等礼遇? 顿时一个个心情激动,恨不得给王景掏心掏肺,以示忠诚。 “各位都是大才,若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不满之处,尽可直言,我一定尽量改善,务求打造一个能让诸位心无旁骛,尽展所长的平台。” 王景语气诚恳,目光真挚,而说出的话,也绝非敷衍。 来自后世的他,深知合理的分配制度,才是真正推动技术进步的源泉和动力,总不能又要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吧? 那不是扯犊子吗? 因此眼前这些工匠,若真是有什么需求,能满足的,王景还真一定会尽量满足他们,只求他们能够好好工作,好好创造更多的价值。 “将军何出此言?” “就是说啊,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得让人难以想象了,这还心怀不满,那简直是不当人子!” 说这话时,有几个年老的匠人无不露出愤慨的目光。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诸位若所有需,还是可以提一提的,只要我能做到,必竭尽所能,为大家提供最好的生活待遇,让你们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投入到技术研发之中。” 王景又聊了几句,许下一些条件和好处,这才跟着杨修离开:“东西呢,在哪?” 杨修当即在前面指路:“请主公随我至射击场,那里正好有一台样机刚刚完成测试,还未来得及拆卸。” 王景迫不及待地跟着杨修去了射击场,发现那里果然停着一台巨石炮,样子变化不大,但是内部结构和一些关键的零部件,显然都经过重新的设计和改良,性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轰~ 一百七十斤重的石弹,被巨大的惯性力量抛飞至四百三十步外,这个射程,直接刷新了原有的最高纪录。 不仅弹丸的重量提高了二十斤,就连射击的距离,也提升了三十步以上! 这一加一的效果,可不仅仅是简单的叠加,而是质的飞跃,代表着王景现在拥有的改良型巨石炮,威力更强,射程更远,能够在战斗中连续使用更长的时间。 这对战斗力的提升,简直大到难以想象。 “不错,很不错,非常不错!” 一连三个“不错”,足以证明王景此时的心情有多好。 杨修和鲁方这两人,年纪轻轻却已经成为研发部门的顶梁柱,这次是又给他送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但王景却也是一个心思细腻之人,很快便回想此前杨修来见自己时种种反常的举动,想必是心情不太好。 终究是自己看重的天才,王景便耐心询问道:“德祖,改良了巨石炮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你方才来寻我时,为何又闷闷不乐?” 杨修再次叹气,随后才对王景解释起来:“家父觉得修研究《墨学》是不务正业,我与正良废寝忘食的研究如何改良巨石炮,难得有了成果,本想向家父报喜,可他却对我大加申饬。” “竟有此事!” 王景听得眉头大皱,显然对杨彪非常不满。 连他自己都对工匠礼遇有加,你杨彪不向我这个带头大哥看齐,又在摆你儒学宗师的臭架子,这是皮又痒了? 对于杨彪的态度,王景很不高兴。 可发火和愤怒并不能解决问题,毕竟杨彪如今不仅是新党的一员,他本人还是杨修的亲生父亲,他对杨修的责骂,也并非出于恶意。 而是这个时代的工匠,确实地位很低,甚至比草莽出身的流寇还要低。 三国志中,关于各路流寇的记载都有不少,尤其是黄巾之乱中,不少草莽英豪纷纷崭露头角,甭管青史留名,还是遗臭万年,好歹留下了姓名。 但工匠呢? 整个汉末三国,关于出名的工匠记载,又有几人? 单纯靠着自身的能力,没有任何背景和官职加持而留下姓名和传记的工匠,居然只有马钧一人! 而且此人在曹魏竟然不受重视,撑死了也就在洛阳当个个给事中的小官,稍微一个有点身份的权贵,都能对他呼来喝去。 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不得不说,杨彪劝诫杨修的话,确实才是真正的“至理名言”。 好歹是司徒之子,三公之后,放弃儒学这个做官的坦途,去精研墨学这样的“贱业”,换谁当老爸,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杨彪没直接动手打人,就已经是很有修养了。 不解决工匠的地位问题,王景就算上门去把杨彪喷个狗血淋头,又能济得什么事? 王景也是洞悉社会运转规则的人,因此他知道,要改变一个文明的生态,扶持某一个领域的人才,就必须给予足够的名声、利益和地位。 这三点,无论缺了哪个,都是空口白牙,屁用没有。 在此之前,王景屡屡打压儒门,压制儒学的学术地位,扶持被他魔改过的儒学和道学,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儒学以外的任何一家学派,都仍是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 在传统儒士眼里,百工皆为贱业,而工匠更是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想要让杨彪正视杨修的研究成果,就必须给予杨修一个不被轻视的身份。 此前王景忙于征战,确实没来得及考虑这些事情,而眼下遇到了问题,却是不得不仔细思量一番了。 他优待工匠的举动,顶多只能带动中下层的权贵和豪族,而诸如杨彪这样的三公重臣,影响力还是十分有限。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杨彪上了年纪,他的世界观早已定型,想要扭转他的想法简直难如登天。 可为了推动技术进步,这又是不得不重视的事情。 一念及此,王景当即开始在心中筹谋盘算。 而脑筋转了几圈之后,王景很快就已想到要怎么去规劝杨修了,当即说道:“德祖,若想让你的父亲对你改观,首先你要做的是,改变自己的想法。” “改变自己的想法?” “没错,你要别人认可你的成就,你就该先自己认可自己。若是连你自己也不能认可自己,别人又怎么会认可你?” 王景的话,直接扎进了杨修的心窝里。 的确就如王景所言,杨修会失落会迟疑,只因为他本身的信念就不甚坚定。甚至在他内心深处,未必不是对他父亲的说法已经暗暗认可。 儒门几百年洗脑下来,轻贱百工的思想,早已潜移默化,根深蒂固。 王景目光如刀,视线凌厉,盯着杨修的双眼,一字一句问道:“德祖,你是不是也认同百工皆贱业这样的说法?”“这……” 杨修难以回答,或者说,那个答案,你无法说出口。 王景悠然叹气,随后一声冷笑:“我不知从何时起,儒门竟然变得这般高高在上,竟将百工斥之为贱业。须知这天地,是先有工匠,而非先有儒士,甚至追及三皇五帝时,天下可有儒者?” 这一说法,直接震碎了杨修的三观。 只因为这个问题直指文明的本质,角度也是他从未思考过的。 随后王景又加重砝码,继续借古喻今:“上古三皇,燧人氏钻木取火,伏羲氏结网捕鱼,神农氏遍尝百草而定医道,此乃人族至圣先贤,若无他们披荆斩棘,用聪明的头脑推动技术的革新,文明的前进,我华夏子民,焉有今日之盛景?” “难不成他们所操持的也是贱业?” 王景直接把三皇搬了出来,随后更论及五帝,及诸多先贤:“上古先贤,谁人不是技术进步的推动者?所以歧视工匠,敌视技术,就是反人类,反文明,是千古罪人!” 直接先扣大帽子,然后再口诛笔伐。 这套路,王景又不是不会,先把道理占住再说。 当然,扭转了杨修的看法之后,仍旧需要继续提高工匠和非儒家派系学者的社会地位,让他们能够再次形成一个可以和儒门抗衡的学术势力。 但这件事情,涉及儒门和世家的根本利益,因此王景不得不召集郭嘉和荀攸这两位谋士,前来商议对策。 荀攸终究是出身颍川荀氏,荀家也是儒门正统之一,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反倒是郭嘉,寒门出身,所学广博,不仅精通儒家经义,同时对兵家、道家、阴阳家和纵横家的学问都有所涉猎,和儒门的利益纠葛较少,因而说起话来可谓无所顾忌。 只见郭嘉当着王景的面便直接开口询问:“主公,这是欲兴百家而灭儒学?” 儒学虽有问题,但不至于一杆子打死,所以王景摇头:“并非如此,我对儒学并无敌视,只是认为其需要与时俱进,做出适应新形势的改变罢了。” 郭嘉摇头失笑,觉得王景这话也太不要脸了,都把儒学折腾成这个样子了,还叫没有敌视? 秦始皇焚书坑儒都没你狠啊,虽然当年坑杀的其实是一群方仙道的方士骗子。 眼见郭嘉表情揶揄,一副想笑又偏偏不敢,忍得十分辛苦的模样,王景就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顿时没好气道:“奉孝,我绝非开玩笑,对于儒学,我是真没有多少敌视,与其说我敌视儒学,不如说我敌视世家和豪族。” 郭嘉也收敛笑容,他绝顶聪明,只这一句话,就瞬间理解了王景的意思:“主公这么说,属下就明白了,说到底这并非信念之争,而是利益之争。” “利益之争”这四个字,算是把王景与儒门和世家之间的纠葛与矛盾说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了。 王景对此也是感触颇深:“儒学能够诞生并且延续至今,确实有其正面意义,但任何一种学术思想,一旦与现实中的利益产生联系,就必定会变成统治阶级的洗脑工具。” 这种事情,其实在两千年后的现代,也是一样。 很多人张口闭口科学,可估计连什么才是科学的分析方法和辩证方法都没学会,多少人打着科学的旗号反科学? 更不用说其他的各种思想流派了,一旦涉及利益,就立马变了味道。 儒学作为一门缓和社会矛盾的思想工具,其诞生的条件其实是秦朝推行郡县制,推行大一统的国家制度,损害到了太多人的利益,严刑酷法,肆意压榨,无论对治下的百姓还是贵族,都太狠了,简直不给人活路。 因此始皇一死,立刻天下皆反。 而炎汉帝朝创立之初,允许郡国等相对独立的封国存在,虽然是一种历史的倒推,但在政治上,这其实也可以看做是皇权对中下层地主阶级的一种妥协和退让,以此来换取对方的合作,彼此共治天下。 皇帝可以统治,但不能高度集权和完全垄断,说穿了就是不能把天底下所有的好处都给拿走了,总得给下面的人留点甜头,大家一起分肉,如此才能长治久安。 这才是分封制度能够继续存在于两汉时代的根本原因。 直到雄才伟略的汉武帝继位之后,炎汉帝朝才出现了第一位想要打破这个局面的封建帝王。 汉武帝利用了儒学来达成他大一统的理念,帮助他完成对国家权力的集中,从而聚敛国力,打败了匈奴这个炎汉帝朝最大的外敌。 然则成也儒术,败也儒术。 汉武帝死后,他独尊儒术的举动也被儒门所利用,一代儒门皇帝王莽能够崛起,便是儒学独大之后,世家通过推选出来的台面人物,他们借此机会想要打破皇权独揽的政治格局。 最终,世家和豪族们成功了,先是王莽,后是刘秀,背后都有世家和豪族的影子。 至此以后,世家和豪族的力量不断膨胀,至灵帝时期,刘宏甚至难以插手官员的选拔,只能重用宦官,以党锢之祸的方式来破局。 至于卖官鬻爵,那也很好理解。 灵帝刘宏觉得反正官员是察举制选拔出来的,连他这个皇帝都干涉不了,那干脆不干涉了,你们谁给我钱,谁就来当官吧! 与其让官位被你们拿去卖,我这个皇帝替你们背锅还落不到半点好处,干脆我亲自下场来卖。 虽说面子上难看,但里子有了啊!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儒学与世家,已经成为了一体两面的事物,同生同死,荣辱与共,连皇权都对儒门无可奈何。 世家和豪族,不断推行儒学的治世理念,以此来巩固自身的地位,垄断整个社会的权力、财富和人口,甚至能仅凭言语,就对他人口诛笔伐,任意打压。 百工莫名其妙就成了贱业,只配给世家做牛做马。 为什么? 因为百工创造的财富,世家和豪族想要无偿占有,只有把工匠打落尘泥,才能更好的白嫖啊。 而为了垄断学术,掌握社会舆论的话语权,儒士也不允许有其他思想学派与自己平起平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儒门并未直接参与打压技术进步,但儒学独尊的结果,就是技术进步被打压,华夏文明的科技进程也从此放缓。 毕竟整个文明中,最聪明最优秀最有资源和背景的那些天才,全都去研究如何做官了,没几个人愿意来研发新科技,推动生产力发展,那么新技术要如何诞生?文明要如何进步? 历史上,欧洲同样遇到了和华夏文明相同的问题,只不过得益于地理大发现,他们开启了大航海时代,资产阶级的实力迅速壮大,反向推动了生产力的发展。 毕竟当时的欧洲教会和贵族垄断了土地资源,新兴的资产阶级为了利润,只能开设工厂,追求技术革新。 如今的华夏,却没有这样的条件。 王景所统治的土地,更是没有一片是靠海的,所以只能通过其他的办法,来打破儒学的思想垄断。 儒学背后的世家和豪族,他们拥有大量土地和田产,主要的收入来源于农业产出,因此他们对技术进步并无迫切需求,甚至抗拒任何改变。 毕竟工商业要是发展起来了,他们还能像现在这样,靠着大量的土地和田产,就垄断整个社会的大多数财富,坐享高高在上的优越社会地位吗? 因此儒学鄙视工匠和商人,也就丝毫不奇怪了。 不这么做的人,才是奇怪。 心中思绪翻飞,王景思考了很多,最后才说道:“奉孝,公达,我欲创建帝朝工程院这一协会组织,而能入选者,皆为有重大贡献的工匠学者,将授予其工士称号,区别于一般工匠,你们觉得如何?”(本章完) 第268章 崔烈裂开了 之前一直没开口的荀攸,此时忽然出声询问:“以工为士,这称号倒是容易理解,不过具体待遇主公打算如何制定呢?” 王景想到了蔡邕之前的职位,便直接回答:“在我的设想中,工士的地位和待遇,与五经博士类同。” 荀攸和郭嘉闻言,相互默默对视一眼,语气变得凝重起来:“主公,若真如此,怕是反对的声浪不会小。” 早就料到二人会做如此反应,王景目光坚定,显然并不打算改变主意:“我自然知晓阻力很大,但有些事情该做还是得做,而且晚做不如早做。趁眼下的格局还算平稳,先把事情给定下来再说。” 五经博士,乃学官之名,而博士这一称呼,则是源于战国时代。 秦及汉初,博士的职务主要是掌管图书,通古今以备顾问。 汉武帝就曾设五经博士,教授弟子,从此博士成为专门传授儒家经学的学官。 《易》、《书》、《诗》、《礼》、《春秋》每经只有一家,每经置一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故称五经博士。 能有此地位者,无一不是当世大儒。 比如蔡邕当初便是帝朝在册的五经博士,在灵帝时期,蔡邕甚至被刘宏亲自接见,向他询问治国方略。 由此可见,五经博士是类似参谋和顾问的职位,权力不大,但往往拥有直达天听的言论通道,影响力和社会地位都非同一般。 王景要将被儒士轻贱的百工,扶持到五经博士这样的位置上,甚至让一群工匠参与到国家政策的制定环节之中。 这已经不仅仅是挑衅了,简直就在是在打全体儒门的脸,同时也是在他们身上放血割肉,无异于宣战。 要知道,国家政策方略的制定,牵涉到的利益何等庞大和深远? 当初灵帝刘宏向蔡邕询问治国之道,结果蔡邕的回答就基本上全都是对世家和豪族有利的内容。 虽然刘宏不傻,最终并未答应和采纳,但这件事情本身,就反映出了五经博士之类的身份,对国家政策的颁布,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甚至换个耳根子软的君主公台,那更是一场世家和豪族的政治狂欢。 所以,如此重要的权力,岂是能说让就让的? 甚至为此再来一次洛阳之乱,或者诸侯讨王,也未必没有可能。 别看儒门名士一个个以君子自称,真要涉及自身利益,没一个会心慈手软的。 哪怕是起兵造反,杀得天下血流漂橹,既得利益者也绝对要不惜一切代价来维系自身的根本利益。 郭嘉和荀攸两人都是一等一的智谋之士,他们所担心的便是儒门的反扑。 眼下的局势,虽说周边的诸侯大多彼此矛盾重重,可真要是洛阳出了内乱,而王景又无法迅速镇压,很难说其他诸侯会不会暂时联起手来,先把王景拉下马再说。 但王景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作出决定,就绝不会轻易改变,因此郭嘉也只能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主公,心中可有工士人选了?” 王景想了想,才说出三个名字:“杨修,鲁方,黎丰。” “妙啊!” 郭嘉只是听了这三个人的名字,就击节赞叹。 而荀攸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因为他也从这三个名字透露出来的信息中,读懂了王景并非只是单纯的蛮干,而是心中已有了计较。 “杨德祖乃当朝司徒之子,杨家四世三公,豪门显贵,如此出身,被授与工士之称,想必能够大大减少来自世家的反对声浪。” 郭嘉越想越觉得这个人选非常巧妙,充满了策略性。 荀攸的神色也轻松了不少,笑着说道:“正良乃是墨家传人,又与主公关系亲近,背后有整个墨门的支持,当选工士实至名归,料想也没有谁敢于出言置喙。” 说白了,这种评选除了比拼才能和实力之外,还要看背景和人脉。 杨修背后的靠山是杨彪,或者说是世家和儒门。 而鲁方虽然只是木匠之子,身份卑微,可他毕竟是王景的管家,又是墨家的传人,靠山同样很硬。 至于黎丰,这位虽出身偃师黎氏,却只是一庶子,而且还背负着“背叛家族”的骂名,反对声音肯定不小。 可黎丰天资横溢,如今可奇巧阁的第一铁匠,为王景麾下的许多武将锻造兵器和铠甲,在军中有不少人脉,同样是王景的铁杆心腹。 有这样的身份和关系,面对黎丰,外人顶多叽歪两句,有杨修这个弘农杨氏的嫡长子顶在前面,儒门学士再有不满,恐怕也得稍微收敛一些,不敢骂得太过分。 毕竟王景给了面子,谁敢不接着,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这么说来,此计可行?” 郭嘉和荀攸无奈苦笑:“要说波折,肯定还是有一些的,不过主公真要一力推行此事,纵然有些许反对之声,想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两人都是绝顶聪明,同时更加洞悉人性。 世家和豪族会反对吗? 他们当然会!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 如果王景是要打倒儒门,一竿子打翻整个世家和豪族阶层,那么世家和豪族,必定会众志成城,天下皆反,来和王景拼个你死我活。 可王景的手段太损了,直接把杨修的例子摆在了台面上,这一下世家和豪族就没办法继续铁板一块了。 毕竟世家和豪族这么大,学儒之人这么多,总有不得志的吧?总有利益被更强者压榨的吧? 现在王景给了他们另外一条出人头地的路子,并且已经有了成功的案例,那么他们这些人会选吗? 郭嘉和荀攸都知道,一定会! 儒士之中,或许会有忠贞不屈的老学究,但大部分的人,都是追名逐利之辈,只要给予引导,赐予利益,保证他们转换门庭比谁都快。 光是洛阳太学,就有三万人以上! 而五经博士,如今才有多少? 不过区区十四家学派! 位置早就占得满满当当,普通学子,纵使天才横溢,在没把老前辈熬死之前,照样没有晋升的机会。 反倒是王景开创的帝朝工程院,如今全是空缺,黎丰,杨修还有鲁方,一个比一个年轻,其中年纪最大的黎丰,也不过才二十五岁,鲁方更是只有二十岁,而杨修更是只有十七岁,! 如此先例,一旦传出去,整个洛阳太学怕是都要直接沸腾了。 有这三人做榜样,谁不想成为下一个杨修和鲁方? 离开卫将军府时,郭嘉忍不住对身旁的荀攸感慨:“主公的手腕当真是愈发高明了,此例一开,也不知道有多少学子耐不住寂寞,改换门庭。” 荀攸则是悠然一笑:“主公出手,总是这般别具一格。” 两人都知道,儒学的传承,经过数百年的熏陶,早已根深蒂固,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化解和打压的。 但王景针对的,偏偏是年轻学子。 年纪越大,越是难以接受改变,往往会拒绝新思潮和新思想。 可年轻人不一样,他们朝气蓬勃锐意进取,思想既不陈腐,也没那么多利益的纠葛和牵扯,所以做起事来热血澎湃,对成功有着更加强烈的渴望和追求。 因此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将他们收为己用。 洛阳太学有三万学子,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倒向王景,那也是足足三千个能识文断字的年轻英才。 而一旦创立了帝朝工程院,并且亮明工士的选拔标准,愿意倒戈的,又岂止是十分之一? 恐怕到时候,一半人都打不住啊。 洛阳开阳门外,洛河南岸,太学。 “喂喂,诸位可曾听说过帝朝工程院?”“此事已传遍全京师了,谁能不知?” 不少学子,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热切地讨论此事。 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们的内心,其实是以羡慕居多。 虽然也有不少人痛骂杨修“叛变”的,但骂得再大声,也难掩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本质。 在名利二字面前,天下间又有几人真能无动于衷? 毕竟帝朝工程院的工士,地位与五经博士同,都是能够以学者身份让自己说出的话上达天听的,某种程度上,等同于能够参与国家大政方阵的制定。 而且真要论起来,五经博士还不如工士呢。 毕竟博士什么的,平日里的收入并不高,除非本身家里就很富裕,坐拥大量田产,不然生活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可帝朝工程院的工士就不一样了,他们手里掌握着新技术,而这些新技术,很多都是能够直接转化成生产力和财富的。 升官又发财,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人心动的吗? 因此太学的学子们甭管嘴上怎么骂,心里一个个都十分艳羡,有些心思活泛的人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跳槽了。 毕竟打不过就加入乃人之常情,赚钱嘛,不寒碜。 站在阁楼窗边,看着窗外的纷纷扰扰,马日磾忽然有些蛋疼,回头不满地瞪了好友蔡邕一眼:“伯喈,事情闹成这样,你也不管管?” 蔡邕闻言,这才没有继续埋首书堆,而是抬起头来,看向马日磾,苦笑着回了一句:“太常这话说的,你让我怎么管?” 马日磾顿时语塞,随后那是越想越气,胡子都快被他给捋直了,最后只能赌气说道:“他好歹是你蔡大家的女婿吧?昭姬都还没过门呢,他就开始刨我们儒学的祖坟,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最近几日,皇帝刘协亲自下旨,宣布帝朝工程院的成立,并且第一批工士的名单,也一并公布。 这下子,别说整个朝堂,全京师都炸锅了。 尤其是这太学,更是首当其冲,许多学子最近也没心思好好读书了,各个心思浮动,想法越发危险。 毕竟以往三万学子,真正能出人头地的其实没有几个,而且因为眼高手低,学成之后没官可做,又无力自谋生计,导致穷困潦倒的也不在少数。 倒是去学工科,无论是墨学中的力学篇,还是道学的化学原理,学成之后,都是实打实的技术,别说吃饭了,发家致富都绰绰有余。 如今学有所成,还能做官,并且一旦当选工士,社会地位也有了。 而且还名利双收,平步青云,削尖了脑袋想当官的聪明人显然都知道该怎么选择自己未来的人生道路了。 就算真有傻子愿意留下来苦读儒学经义当立志当一个皓首穷经的老学究,可马日磾难道真的需要一群傻子当学生吗? 所以马日磾现在很蛋疼,想要阻止,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只能站在窗边,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蔡邕笑着劝了老朋友一句:“翁叔何必忧虑?儒学传承千年,期间几经波折,可终究还不是挺过来了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香自苦寒来啊,此话出自元旭之口,我今日便以此勉君。放心吧,儒学不会就此没落,只是没有了以往的风光罢了。” 比起马日磾,人生经历大起落的蔡邕,如今已经变得淡然了,更何况王景就是他的女婿,他还用得着担心会被针对吗? 见蔡邕并不打算为儒门强出头,马日磾心中哀叹,神色难掩失落:“伯喈,你的话我也明白,我只是有点不甘心罢了。” 儒学独尊数百年,横压当世,并且会继续如此,甚至可能永远如此。 而身为九卿之一的太常,又是儒学宗师马融的族孙,马日磾早已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视角,如今要被落下神坛,心理落差之大,让他难以接受。 但王景有能力只手搅动风云,逆转天下大势,他马日磾却是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就连玩舆论,都有点玩不过王景了。 “算了,我不管了,让别人去头疼这件事情吧,我明日就去请辞太常之职,然后回太学好好教书育人,不掺合到这种事情里面去了。” 马日磾左思右想,发现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挽回局势,索性直接躺平。 毕竟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最重要的是,马日磾觉得蔡邕说的话有些道理,儒学拥有强大的生命力,绝不会因此而消逝。 而他马日磾,要在即将到来的新时代中,为新儒学开创出一条新的道路。 阻止不了时代的改变,就要去学会改变自己,去适应时代的发展! 当初的儒学,在董仲舒时代,就曾经历过这样的改变。 如今为何不能? 见好友恢复斗志,蔡邕大笑:“辞官就辞官吧,这几年,你这太常做得也太难受了,好处没多少,麻烦一大堆,什么都要你去出头,何苦来哉?有这时间,不如和我一起编撰书册,以传后世。” “行,都听你的行了吧!” 马日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蔡邕没做过大官,自然不知道做大官的好处,手握权力的滋味,是何等美妙。 若非没有办法,马日磾也不想弃官挂印。 奈何现在这局势,帝朝工程院的事情必定愈演愈烈,到时候冲突升级,自己被裹挟其中,怕是难以善了。 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现在先跳出坑外再说。 王景现在是蔡邕的女婿,而自己又是蔡邕的至交好友,以后真要想做官,还怕没有机会? 能够坐到九卿之位,马日磾可不是什么死脑筋的人。 儒学的利益,哪有自家的利益重要? 更何况,马日磾也没觉得自己背叛了儒门,反而认为他才是一心想要壮大儒门的人,只不过暂时选择了迂回而已。 继朱儁之后,新上任的太仆鲁馗,大鸿胪周奂,还有刚出狱没多久的城门校尉崔烈,都登门拜访马日磾。 “马太常!” “诸位不必多言,我已辞官,太常之称,实在是当不起啊。” 马日磾的目光扫过三人的面庞,从他们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他们是想要过来让自己出头去怼王景的。 但这种事情,马日磾怎么可能去做? 凭他和蔡邕的交情,此事只要袖手旁观,未来无论谁胜谁负,都少不得他的利益。 既然如此,又何必强行出头? 但有人偏偏不这么想,崔烈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对马日磾说道:“翁叔,此事你怎可袖手旁观?” 曾经的东汉大臣,冀州名士,现在居然只能屈居一区区城门校尉的官职。 说白了,就是让他去守大门。 这种做法,在崔烈看来,无异于对自己的羞辱。 当初他因为反对董卓而被下狱,然而王景杀了董卓之后,直接却把崔烈这位当朝三公之一的老太尉给遗忘了。 若非他的儿子崔钧崔州平暗中打通关节,施法营救,崔烈怕是要悄无声息的死在大牢里,骨头都发臭了。 等放出来时,崔烈整个人都差点裂开。 他的太尉官职,居然已经被黄琬给占了。 而且糟心的是,人家黄琬在豫州刷黄巾军刷出了实打实的战功,不是他这种钱买上去的西贝货,凭他的能耐根本撼动不了。 其他的官职,也被王景、杨彪和袁隗三人瓜分完毕,根本没他崔烈什么事儿了。 也就是袁隗看在袁绍的面子上,为了拉拢崔家,才给了个城门校尉的小官以示安抚。 可这特么是安抚吗?(本章完) 第269章 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 一想到自己当初有多风光,崔烈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窝囊,暴躁的情绪完全没有获得任何抚慰,反而变得更焦虑和愤懑了。 当初明明大家一起反的董卓,凭什么老子牢也做了,罪也受了,如今董卓已死,论功行赏的时候却没自己的份儿? 这特么公平吗? 崔烈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尤其是如今王景这个出身世家的年轻人,非但没有要拉他这个老前辈一把的想法,反而要创立什么帝朝工程院,还要评选工士,此举无疑是撬动了儒门的根基。 将卑贱的工匠与儒生并列,简直有辱斯文! 但忿怒之余,崔烈也从中看到了一个可以让他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因此他上蹿下跳,极力想要表现一番,为此不惜拉几个昔日的狐朋狗友一起下水,以壮声势。 其中就有在儒门内地位显赫的马日磾,毕竟是经学大家马融的族孙,加上身居太常之职,无论名声还是地位,在儒林之中都有着极强的号召力。 奈何崔烈聪明,马日磾也不傻,根本懒得搭理他,甚至还直接出言冷嘲热讽道:“威考兄,我已辞去官职,此事也已与我无关,你若是想主持公道,不如让朝廷把太常这个职位给你来做可好?” 我特么要是能做到,还需要来找你? 崔烈内心气得破口大骂,马日磾的这一番话,实在是太膈应人了。 五经博士本就归太学管,而太学又归太常管,因此王景要成立帝朝工程院,还要赐予相应的地位和待遇,想要绕考太常这一关是不可能的。 马日磾可谓是首当其冲,责无旁贷。 反对吧,面对王景这位威势盖过董卓的权臣,马日磾除非嫌命长了,否则哪敢跳出来挡王景的道? 可若是默不作声,对儒门内部也没法交代。 所以马日磾的选择是撂挑子不干,辞职本身就可以有多种解读,对王景,马日磾可以说这是他退让妥协的方式,你这事情我办不了,位置我让出来了,你找个能替你办事的人顶上去吧。 而面对儒门内部的质疑,马日磾也可以说辞职是他对王景的不满和抗议。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可以,最终解释权归马日磾所有,凭借此举,他一下子就抽身事外,风雨尘泥不沾身了。 可见这么多年的官场生涯,马日磾的政治智慧并不低。 反倒是崔烈,看似机关算尽,实际上只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还以为王景主持下的朝廷和以前一样。 面对马日磾的摆烂,崔烈无可奈何,其实他也不是没试过竞争太常这个职位,他甚至为此还捏着鼻子去求黄琬,毕竟九卿之一的太常,名义上还是归属于太尉府的管辖范围。 奈何黄琬之前与王景一番交流,也知道了王景欲行此事的决心,因此根本不敢得罪,更不会替崔烈出头。 所以崔烈没得办法,只能今天又来找马日磾。 可话都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马日磾把天给聊死了,最后无奈,只能负气而走。 蔡邕看着崔烈气冲冲离开的模样,有些不忍,回头对马日磾说道:“翁叔,何至于此?崔威考好歹是冀州名士,崔家也是安平郡国望族,你得罪了他,就不怕他以后找你麻烦?” 马日磾对此颇为不屑:“满身铜臭味的东西,我会怕他?” 其实,对于崔烈此时的心情,蔡邕最能理解,毕竟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就遭遇过:“唉,曾经身居高位,如今碾落尘泥,心怀怨愤是也属正常,希望他能看开点吧。” 马日磾衣袖一挥:“算了,不提他,说多了都觉得晦气。” 随后马日磾转移话题,拉着蔡邕开始研究新儒学的事情。 如今儒门分裂已成定局,马日磾还是能够看得清楚形势的,打不过就加入,当年百家争鸣,儒学在诸子之中最初甚至连显学都不是,被兵家、道家、墨家、阴阳家和纵横家等强势学派各种吊打,孔子周游列国推行儒学结果举步维艰,诸侯对儒术不屑一顾。 难道现在的局势还能比当初更艰难么? 马日磾并不在乎一时的胜败,儒学能够大行其道,自有其可取之处,所以他并不打算与王景对抗,而是准备顺势而为,从中获取属于自己的利益。 这,才是一个聪明人真正该做的事情。 哭天抢地,撒泼捣乱,那是蠢货所为,而眼下在洛阳,真正能做主的人,既不是坐在皇宫里的皇帝,也不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而是大势已成的王景。 崔烈看不清形势,还以为拉拢一群乌合之众就能让王景改变心意,当真是愚不可及。 马日磾透过蔡邕,没少接触到来自王景的第一手信息,因此早就分析得出王景的行事风格。 在那看似温良的外表下,王景的强势和霸道,才是本质,他是一个轻易不会改变自己主意的人。 马日磾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没有跟着崔烈这群老顽固上蹿下跳,否则当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司徒府邸,小小的书房里,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德祖,你可想好了?一旦接受了这个身份,天下间将会有无数儒生将你视为儒门叛逆,须知三人成虎,积毁销骨,你真能扛得住吗?” “父亲,大丈夫当有所为有所不为。修得蒙圣人教诲,已知此事须躬行。更何况主公说得对,不改变,就灭亡,如今的帝朝风雨飘摇,天下民生凋敝,已经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候。如果必须要有人带路前行,孩儿愿意一肩担之,在前方披荆斩棘,以为后人开道。” 从王景那里接受了生产力才是文明晋升之基石的理念之后,杨修原先百思不得其解的许多社会问题,如今都有了答案。 因此面对父亲的提问,杨修的回答十分坚定,并且毫不迟疑。 “唉,何至于此啊。” 看到儿子成长得如此迅速,却又变得如此陌生,杨彪心中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当感伤:“按照我本来的计划,也只是想先为你铺路,待你及冠时,动用家族的人脉和资源,为你举孝廉,积攒名望和资历,到时候再择一明主而侍之,未来就算有些波折,也当能走得安稳。” 奈何计划没有变化快,杨彪都没来得及给杨修铺平道路,杨修就因为遇到了王景,沉迷于物理,然后直接原地气氛了。 说真的,一开始杨彪是拒绝的,甚至为此还对杨修很是发了一通脾气,呵斥他不务正业,自甘堕落。 但随后王景的举措,却让杨彪看得目瞪口呆。 工士这个称呼,本身就槽点满满,王景取这个名字,明摆着就是要恶心儒门,仿佛在挑衅说:“你们不是歧视百工,认为这些都是奇淫技巧吗?我偏偏就要设置工士,地位与五经博士类同,你们能奈我何?” 杨彪也是儒门出身,自然对此本能地反感和排斥。 但王景给出的利益,太香了啊! 帝朝工程院初创,而杨修名列其中,单是此举,就足可列载史册,流芳百世! 这样的名声和利益,别说杨修这样的小年轻把持不住,就连杨彪自己,换位思考一下,都觉得自己恐怕也把持不住。 一个人,反对某件事情,必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损害到了自己的利益。 可若是这件事对自己有利呢? 利之所在,哪怕以前再如何声嘶力竭的反对,事后也要高呼一声真香了。“父亲,此事孩儿已有觉悟,还请父亲大人能够允许。”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既有志向,我又如何能够阻止呢?只是希望你永远记得,这里是你的家,而我是你的父亲,无论是何种状况,我都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多谢父亲。” 杨修心怀感激,双目噙着热泪,与杨彪拜别。 离开司徒府后,杨修又变回了那个曾经冷酷孤傲的智者,但这一次,他不再迷茫和彷徨,心中已然有了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 而在书房里,杨修的生母袁氏端着参茶进来:“修儿离开了吗?” “嗯,走得匆忙,估计是要做什么大事。” 杨彪接过参茶,拉着妻子的手安慰道:“德祖已经长大,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你不用太过担心。” “希望如此吧。” 袁氏的眉角,却是愁容未消:“唉,我只希望修儿能够平平安安,可你们男人啊,都不安分,整天就总是想着要做大事,要青史留名,却是苦了我们这些背后的女人。” 她出身汝南袁氏,父亲袁安,在汉章帝刘炟时期担任司徒一职,对杨彪多有提携,因此对于袁氏,杨彪向来是又敬又爱,从不对她发脾气。 而杨修又是两人独子,加上聪明伶俐,因此从小就被袁氏宠得不行,不然也不会养成现在这么个孤高傲慢的性格。 如今汝南袁氏,一分为三,除了袁术和袁绍南北各立一支之外,还有洛阳的袁隗,盛极一时的庞大势力如今却是被分散成了三份,握不起来的拳头,已经很难打死人了。 这就是王景留着袁隗不杀的原因,他不会像董卓那样去做蠢事,留着袁隗还能牵制袁绍和袁术,杀了袁隗,只会让汝南袁氏彻底被二袁所掌控,这样除了能泄愤之外,屁用没有,还会让敌人变得更加棘手。 尤其是袁绍此人,虽说三国历史上许多人都鄙视袁绍,可这并不能证明袁绍弱,只是曹操太强罢了。 甚至就连曹操,一辈子都把击败袁绍挂在嘴边,官渡之战也是曹操生平最凶险的一战。 对待这样的敌人,无论如何慎重都不为过。 眼下的洛阳,汝南袁氏也因为袁术和袁绍的关系而受到各方面的打压与排挤,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以至于袁隗几乎足不出户,深居简出到了极点,就是不希望被王景误会,激化双方的矛盾。 有此前车之鉴,而同为汝南袁氏出身的袁夫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去做什么大事,只希望他能无灾无病,安度此生。 妻子也是担忧儿子的将来,一片好心,杨彪不敢说些重话,只能好言相劝:“祁侯王景此人颇有担当,他会看顾好德祖的,你就放心吧。” 对于王景这人,杨彪还是挺看好的,虽然之前双方之间有过几次摩擦,自己还被王景拿着名单威胁过。 但事到如今,王景已经如日中天,甚至有眼光的都看得出来,他必是未来中原大地之共主。 杨修能够追随左右,并且深得信重,这是天大的机遇,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杨彪自然不可能让儿子自断前程,因此对于妻子袁氏的忧心忡忡,也只能尽量选择安抚。 闲云山庄,奇巧阁的技术研发部。 “德祖,可算是逮着你了?快点过来搭把手!” 鲁方在一堆散落的零件中抬起头,脸上满是油污,整个人却很有精神,看到杨修之后,甚至笑着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谁能想得到,当初那位辞别家人,千里迢迢从陈留来到洛阳追随王景闯荡的少年郎,如今已经成为了墨学书院的头号名人,更是精通物理学和墨家机关术的顶尖天才? 甚至几天后,他就要被授予“工士”称号,成为炎汉帝朝开国以来第一批获得如此殊荣的工匠。 但是鲁方却丝毫没有在意这些事情,如今的他,沉迷于知识的海洋,对物理学和机关术的痴迷,更是深入骨髓,难以自拔。 鲁方最初不过是王景的管家,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木匠,若不是王景,他在帝朝的阶级制度下根本不可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今他接触到了物理学,又师从墨狮接触了墨家机关术,成为了知识改变命运的典型,至今他的故事仍在陈留老家被无数人所津津乐道。 不过显然鲁方并没有关注这些,他此时正沉迷于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甚至在改进了巨石炮之后还不满足,现在又开始鼓捣起了新玩意儿。 杨修听到鲁方的招呼,便走近去一看,盯着地上怪模怪样的机器,惊奇地问道:“此乃何物?” “此乃织绫机,经过我的改良,原本足有五十蹑、六十蹑乃至百余蹑的旧式绫机,终于被我缩减到了十二蹑,生产难度大大减少,生产效率却是大大增加,此种机器若是能够推广开来,必定大益民生。” 鲁方的脸上写满了兴奋的情绪,在接触了王景的新思想之后,他对技术进步的看法已经与以往有了根本性的不同。 生产力的提升,绝非什么奇淫技巧,而是能够极大地丰富物质产出,提高民众的生活水平。 鲁方出身陈留,因此从小就见惯了当地繁华的商业生态。 刘邦的谋士郦食其就曾有言:“陈留虽小,却是天下要冲,四通五达之地。” 而实际上,陈留郡一点也不小,此地不仅是中原大郡,在汉武帝时期陈留郡还一口气下辖了陈留县、小黄县、成安县、宁陵县、雍丘县、酸枣县、东昏县、襄邑县、外黄县、封丘县、长罗县、尉氏县、傿县、长垣县、平丘县、济阳县、浚仪县等17个县 汉献帝刘协称帝之前,自己的封号就是陈留王。 此时的陈留郡拥有一百多万多万人口,属于人口最多的郡之一。 为了养活这庞大的人口,历代陈留地区的地方官都十分重视兴修水利,将陈留的天然地理优势得到充分发挥,所以水稻田等农作物种植面积不断扩大。 不仅是水稻种植,麦稻禾、鱼虾蟹丰饶,桑麻茶竹种植也是充足,相应的鱼加工业、纺织业、制茶叶、编织业、制药业等下游产业在当时国内也位于领先水平。 北宋定都开封,陈留便被包含在内,可见这里的经济基础有多么雄厚。 而鲁方出身于木匠之家,自然得以接触过不少纺织产业,参与过纺织机器的维修和制造。 只可惜炎汉帝朝的儒士本身并不重视技术的发展,已有的各种型号织布机织绫机大多数都是民间自发的市场经济行为,是少数富豪和权贵为了满足生产的需求自行投入研制。 但他们的能力有限,学识有限,资源有限,因此除非出现一个超级天才,否则想要改进,无异于痴人说梦。 历史上成功改良了织绫机的,是距离出生还要再等上十几年的大发明家马钧。 不过如今鲁方提前就把织绫机的技术给顺手改良了,倒是让这一门技术,能够早了好几十年面世。 鲁方高兴地拉着杨修一起帮忙测试:“德祖,你快帮我看看,这台新式织绫机还有那些不足之处。” 杨修笑着撩起袖子,就上前接过几个扳手,和鲁方一起鼓捣起来:“正良,你这台新式织绫机还没在坊里报备吧?就不怕被我抢了功劳?” “一点虚名罢了,算得了什么?不过你真要抢,功劳可以给你,赚到的钱记得分给我,我还有很多的实验想要做呢。”(本章完) 第270章 大婚,普天同庆 鲁方却是不太在意这些事情,他的个性就是如此,该争的时候,绝不含胡,出手果断而且狠辣。 但不想争的时候,又十分咸鱼,对谁都没有龇牙咧嘴过。 对于钱财,鲁方其实不太看重,毕竟他如今靠着奇巧阁的分红已经家财万贯不愁吃穿,每天醉心于技术的研发,不用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 鲁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兜里没几个铜板的小木匠了,比起赚钱,他已经有了更崇高和更伟大的追求,他想想要的是探知世间真理,为此必须频繁做实验,而做实验需要钱。 而王景对他并不吝啬钱财,因此鲁方几乎不太在意其他的事情。 不过杨修也是高傲之人,又岂会贪图他人的功劳和名誉? 想要的话,他自己又不是没有研究课题,因此刚才的话,也就是一句玩笑。 两人的人品都十分坚挺,如今又有共同的理想和爱好,因此聊得十分投契,相识没多久,就已经成为了至交好友。 “总算改装完成了!” 鲁方放下手中的工具,举手欢呼大笑,一改往日的低调与谦和。 杨修也擦拭起手上的油污,然后笑着对鲁方说道:“正良,这次还真是要恭喜你了,改进了织绫机之后,一旦大范围推广开来,名利双收指日可待啊。” 鲁方擦了擦手,见四下并无第三人在场,就悄悄拉着杨修聊起了别的事情:“德祖,主人欲推行专利保护法令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嗯,前几日与主公闲聊时,听他提起过,奇巧阁内部的匠师应该都提前收到风声了,据说大家的心情都很振奋。” “是啊,帝朝工程院正在选址,听说就选在了被烧毁的白马寺旧址之上,而动工当日,主公也会在朝会时,向陛下提交关于这一法令的申请,一旦通过,从此匠人的利益将得到保证,敝帚自珍的事情,应该也会减少许多。” 两人都知道,王景提交法令申请只是走个过场,无论是皇帝刘协,还是把持朝政的新党成员,都不可能拒绝,也不会去拒绝。 反正这个法令又不是针对皇室的,甚至皇室本身就在奇巧阁里有些股份,刘协同样能够从中获得收益分红。 因此可以说,在专利保护法令这件事情上,皇室与王景才是利益同盟。 对于自古以来,匠人都喜欢敝帚自珍,以至于许多独创技术随着时代的更替多有失传这一现象,杨修和鲁方一样,都对此充满了感叹和惋惜:“希望以后这类事情能够减少吧,一些前人的研究成果,不该就这么失落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是啊,希望如此。” 鲁方一想到历史上许多震惊世人的奇妙造物,最后都失传的记载,就心情很不好。 奇巧阁里,就请了不少有本事的匠师加入,但就算给再多的薪水,他们之中也极少有人愿意把自己的独门绝活传授给徒弟。 但凡这些老匠人出点意外事故,或者等他们老死之后,这些技术怕不是又要继续失传。 可这种事能怪匠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吗? 无论是鲁方,还是王景,都还没无耻到这种地步。 毕竟匠人也是人,人家也要吃饭的,你要抢人家的饭砸人家的碗,还让人家高风亮节,凭什么? 现实就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先去想办法保护专利和版权,保护匠人的利益,反而张嘴就怪匠人不懂得牺牲奉献,这特么得多无耻才能把这种话说得出口? 因此王景并未责怪匠人们敝帚自珍,而是打算推行专利保护法案,来保障他们的利益,让大家都能够无后顾之忧,甚至能够靠着传授绝活赚到比以前更多的利益。 做完这些之后,王景才有理有据地号召匠人将自己的技术贡献出来,推动华夏文明的全面进步。 其实这世上的许多问题,往往都是因为不肯给钱想要白嫖带来的。 所以要解决问题,就绝不能只是空口白牙地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别人叽叽歪歪,而是先分享利益。 卫将军府邸,王景正在为此事筹谋布局,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如何打击仿制和盗版者。 实际上,自从王景扶植工商业发展之后,市面上就多出了很多私营的毛纺织作坊,而其中一些私人作坊,用的机器就是仿制品。 毕竟奇巧阁出产的纺织机器有限,而且售价不低,因此很多人觉得与其购买,不如直接动手抄袭,这可以省下一大笔开支。 而这一现象,正随着毛料市场的扩大而不断恶化。 毫无疑问,想要推动专利保护法令,第一批要打击的,就是这群盗版者。 但是这种事情,谈何容易? 有能力仿制的人,身份并不难查,难的是要如何处理。 这些人因为权势滔天,所以连藏都懒得藏,他们的背后往往都有靠山撑腰,不是世家就是豪族,又或者是朝中勋贵,有些背后还是地方的汉室宗亲在暗中投资。 这些人,真要一网打尽,等同于和满朝文武公然开战。 郭嘉作为谋士,虽然不太理解王景这么做的原因,但还是提供了可靠的建议:“主公,真要一网打尽,恐怕会引起强烈反弹。” “但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我绝不会因此而妥协。” 王景才不管什么法不责众这一套,因为一旦开此恶劣,那么就是“下次还敢”。 到了最后,纵容只会把事情闹得越发无法收拾。 郭嘉也看出了王景的决心,因此并未劝阻,而是说道:“主公,可以订立新的规矩,然后对之前的事情,既往不咎。” “哦?为什么?” 王景好奇地打量着郭嘉,一点点利益上的损失,他倒是不在乎。 郭嘉则是解释说道:“毛纺织机乃主公发明创造,他们私下仿制,已经是大错特错,主公既往不咎,这是施恩。若推行法令之后,再有过犯,那就是不识抬举,可以施之以雷霆手段,杀鸡儆猴。” 再不合理的法令,只要统治者的武力足够强大,照样能够推行下去。 而王景又不是在巧取豪夺,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利益,因此想要作对的人,在道理上就天然站不住脚。 “正良,你改进过的织绫机在何处,我要亲自看看!” “主公请随我来,机器就在此处。” 鲁方和杨修将织绫机改进成功的消息告知王景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奇巧阁位于闲云山庄的研发中心。 在仓库里,果然看到了鲁方试制成功的样品。 虽然这台机器还很简陋,造型也不好看,但确实是完成了基本的技术验证,只要稍加调整和改进,就能立刻投入实际生产之中。 “正良,你这不声不响的,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王景确实非常高兴,毕竟织绫机的改进,完全是鲁方一个人的功劳,王景还真没给他开外挂。 不过有些人的人生,本就是开挂,比如鲁方。 而王景为他带来的新知识和新思潮,只不过是让他开挂的人生,变得更加闪耀罢了。 王景对鲁方大加赞赏:“帝朝工程院成立在即,你就弄出了这样一个技术成果,当真是天助我也!” 改进巨石炮这种事,自然重要,但其主要是军事实力方面的影响,对大多数人来说,有多重要,感受怕是不太真切。 可织绫机却不一样,这是一款民用产品,而且是能够持续提供大量经济效益的产品,在民间拥有的影响力和辐射范围,可比巨石炮大多了。 毕竟巨石炮的战略意义,升斗小民大多不懂,也不甚关心。可绫这种丝织品的生产力提升,出售价格降低,却是简单易懂的事情。并且能让许多原本买不起的人从中受惠,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王景虽然整天忙于处理政务,以及军事作战,但是对于经济的理解,却也远超同时代的其他人。 在他看来,改进后的织绫机,这一技术只要运用得当,绝对可以极大地扭转工匠的地位,同时让儒家对于技术的鄙视和污蔑不攻自破。 毕竟奇淫技巧若是能挣钱,能提振经济,能改善民生,那哪怕有再多的人反对,也无法阻挡这滔滔大势了。 因此王景心情激荡,按着鲁方的肩膀叮嘱道:“正良,这几天辛苦你一下,立刻带人制作织绫机,并且训练一批工人,让机器投入生产,我希望尽快能够看见第一批生产出来的丝织品成品。” 虽然不明白王景此举用意为何,但鲁方还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属下领命。” “哈哈,不必如此紧张,建立工坊所需的资金,我来出资就好,等工坊成立之后,你以技术入股的方式拥有一部分股权,赚了钱,我们大家分账就是。” 股份和股权的概念,王景稍加解释,鲁方就听懂了,毕竟在扬州那里,合伙做生意的人也有不少,鲁方所在的家族,同样有自己的店铺产业。 与王景合伙做生意,这在以前,鲁方是想都不曾想过的,他也不敢想,因此一听这话,顿时诚惶诚恐:“主公,属下愿意献上这门技术。” “诶,你这话说的,我又不是要巧取豪夺,此事就这么定了。” 王景怎么可能答应,他正愁着没有人带头示范一下如何靠着专利保护来赚钱呢,眼下遇到这么一个推广新法令的事件,他如何能够错过? 比起一点点蝇头小利,王景需要的,是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就这样,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 皇帝刘协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赐婚,而王景也将在三日内,准备迎娶秘书监蔡邕的女儿蔡琰过门。 实际上,相关的准备早就做好了。 当朝卫将军大婚,洛阳自然是满城欢庆,不少达官贵人还有前来京师做生意的境外游商,都纷纷送来贺礼。 其中就有许多绫罗绸缎,其中甚至有来自益州的蜀锦和来自扬州的绫罗,国内就属这两个地方产的缠丝质量最佳,织造工艺也最好,因此生产出来的丝织品,也享誉天下。 为了讨好王景,刘协甚至特意从贡品中挑选出一部分精品,送到了卫将军府上,让他可以拿这些东西当做彩礼。 然而王景却只是收下了这批来自皇帝的赏赐,至于彩礼,他却是执意用上了新出品的洛阳绫布。 原先洛阳也有出产丝织品,但因为气候和种群的缘故,生丝质量明显比不过扬州,织造技术又大弱于益州,要知道川蜀之地,自古以来整体的织造能力就很强,大部分的高档锦绮,都是蜀地出品。 就连洛阳的权贵阶层,也以能身着蜀锦为荣。 因此王景放着好好的贡品不用,却用洛阳本地自产的丝绸,这番反常的举动,自然引人瞩目。 甚至一些在王景手里吃过亏,对他极端敌视的人,都恨不得他在这件事情上出丑。 就连蔡邕都有些急了,虽然他对钱财不怎么看重,可这件事情,涉及到蔡家的荣誉,还有女儿的名声。 万一真的在服饰的布料上出了差池,那女儿可就要丢脸丢大发了。 所以蔡邕不得不私底下找上门来,当着王景的面询问情况:“元旭,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伯喈先生不用急,来,先坐下喝茶,有话我们可以慢慢说。” 王景慢条斯理地扶着蔡邕坐下,还亲自给他煮茶,随后笑着说道:“伯喈先生今天来,想必是为了大婚所用的丝绸选材一事吧?” 这次迎娶蔡琰,可是皇帝亲自赐婚,自然少不了要大肆操办。 而婚礼必然要用到大量布料,这些事情,原本都很好解决,王景不缺这点小钱,皇帝还有大量赏赐,那可是皇家御用的贡品,天下间没有比这格调还高的了。 可原本按部就班的事情,偏偏因为王景的插手,而横生波折。 其实王景是故意为之,大人物的婚姻,往往都是一场政治作秀,当然王景对蔡琰的爱意是出自真心,但并不妨碍他用这场作秀,来获得额外的收益。 其实普通人的婚姻,也是一门生意,毕竟爱情未必是假的,但顺便赚点礼金,他不香吗? 而王景如今正在做的,也无非是借由这场大婚,多赚亿点点礼金罢了。 蔡邕心里忐忑,耐着性子喝了几杯茶,却是依旧未能浇灭胸中心火,反而愈发焦虑:“元旭啊,你老实和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今天王景要是不给他透个底,蔡邕怕是回去之后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伯喈先生,还请放心,婚姻乃人生大事,我绝不会视之如儿戏。不过既然您如此忧心忡忡,那我就稍微给你透透底。” 随后王景拍了拍手:“来人,去库房里把东西给我取来。” “是,家主。” 王景身后,顿时有侍女应命而去。 “伯喈先生还请稍等一会儿,谜题的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 “好,老夫今天就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很快蔡邕就看到了,一匹色繁复,精美绝伦的绫布,很快就被侍女们用手捧着,呈递到了他的面前。 蔡邕也是识货之人,所以直接看得两眼发直,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紧张地询问王景:“我可以上手吗?” 这就是想亲手摸摸看了,毕竟丝绸这玩意儿,可是要穿在身上的,光好看可不行。 王景笑着点头,然后伸手一引:“自然可以,请便。” 蔡邕闻言,怀着激动地心情,双手颤颤巍巍地摸了上去,随后露出享受的表情:“入手顺滑,质地细腻,当真是好料子啊!” 蔡家当年好歹也是阔气过的,而蔡邕身为名士,生活起居上也是个体面人,因此这点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不得不说,经过鲁方改进过的织绫机,织造出来的绫布,质量实在是有点逆天。 拿它来与同时代的其他产品同台竞技,更是有些欺负人。 毕竟产品的代差,甚至足以抹平原材料上面的差距,更何况以后有钱了,王景完全可以让鲁方从扬州直接进口高档生丝嘛。 鲁方所在的家族,封地本来就在扬州,因此在当地拥有大量的人脉,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货源。 手里的布料,让蔡邕爱不释手,细腻柔顺的绫布,抚摸起来,触感犹如少女稚嫩的肌肤,实在是太美妙了,比他见过的皇室御用贡品还要优质许多。 王景看到蔡邕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拿下了,顿时笑着问道:“伯喈先生,此物作为彩礼,可还足够?” “够了,够了。” 蔡邕乐不可支,同时也对刚才自己急匆匆上门质问的事情有些赧然,但随即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然后看向王景:“元旭,怎么现在还叫老夫伯喈先生?你这话喊的,就有些见外了啊。” 这是在隐晦地提醒王景,该改称呼了!(本章完) 第271章 心灵鸡汤都是给别人喝的 王景何等聪明,自然秒懂,从善如流道:“是,岳父教训得是。” “哈哈,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 蔡邕对眼前的这个女婿,现在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几天后,王景亲自上门求娶蔡琰,一路上,全城百姓,朝中权贵,能来的基本上都来凑热闹了。 街道两旁,由于围观群众太多,为了防止意外事故发生,王景甚至安排了麾下最精锐的神武军前来维持秩序。 天上骄阳,地上洛阳。 今日的洛阳城,繁似锦,热闹缤纷。 王景骑在马上,心情却是大好,只因为眼前这座千年古都原本会被毁于战火,被董卓这个丧心病狂的野心家变为一片废墟。是他王景不惜以身犯险,才最终力挽狂澜,亲手阻止了这场滔天之祸,保住了这份人间的美好。 而现在,也是他享受成果的时候。 只见道路两旁,百姓们山呼海啸:“为祁侯贺!” 这呼啸,一声高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人心和民意,汇成一片滔滔巨浪,席卷而来。 王景则是站在时代风口之上的弄潮儿,乘风踏浪,扬帆起航,一手主导着这个古老的民族,驶向新的未来。 人群中,司马懿站在司马朗身边,看着周围狂热的人群,又看了一眼远处,骑在马背上,正春风得意的王景,感慨说道:“人心汇聚,天命加身,祁侯坐拥如此军心和民望,恐怕一声令下便足以改天换日,让山河易主了。” 司马朗也是感慨:“所以说啊,崔烈等人居然欲与祁侯作对,何其愚蠢?我们河内司马氏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免得给他们陪葬。” “大哥此言甚是,父亲应该也知道该作何选择。” 司马懿年纪轻轻,却已经极有见识,而且从小就展露出了超人一等的才华。 若是一般的年轻人,有他的天资和家世,怕是早已养成了盛气凌人的个性。 可司马懿不同,他虽然年轻,却少年老成,行事风格居然比司马朗这个当哥的还要稳重几分,城府更是深不见底,平素最善隐忍。 因为王景推行新政,司马家的利益也受到了损伤,可他们却没有如崔烈等人一般,急不可耐地跳出来搞事情,而是选择了蛰伏。 真正的聪明人,总是会审时度势,然后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毫无疑问,司马懿这一家子人基本上没有谁是蠢货,他们眼见王景如日中天,又目睹了起兵反抗的四郡世家是如何灭亡的,因此根本就不敢有任何别的心思,如今整个司马家始终都安份守己,没有丝毫逾越。 甚至司马朗作为家中长子,还表现出了对墨学的兴趣,并且曾多次前往墨学书院求教学问,这姿态放得确实有够低的。 就连一直对司马家暗中戒备的王景,都找不到理由动手。 总不能因为司马懿未来做的事情,就弄死现在的他吧? 随后兄弟二人又凑近了一些,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司马朗忽然惊讶道:“怎么感觉祁侯身上穿的衣服,布料有些奇怪啊?” 司马懿闻言,定睛细看,果然发现了差别:“纹风格与益州蜀锦和扬州绫罗皆有差别,倒是有点像洛阳的洛绫,可这布料的质地,看着不像啊?只可惜我们司马家没有相关的产业,看来得找人问问才行了。” 两人俱是心思缜密之辈,因此很快就瞧出端倪,但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 司马懿脑子更好使一些,他马上联想到了最近最近一段时间,王景的反常举动,随后心中串联线索,很快惊讶道:“我明白了!” 虽然这年头,还没有作秀和恰饭广告的说法。 但广而告之的手段,智谋之士们玩得已经很溜了,当年商鞅为了确立新法的公信力,直接以“徙木立信”的方式,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个人秀专场,成功让新法深入人心,迅速取代旧法。 而在今天,司马懿通过复盘,也看清楚了王景是如何利用人的好奇心,来推广新产品的。 听完了司马懿的分析,司马朗还是有些不信:“可是这没理由啊,祁侯何等身份,有必要为了推广洛绫,做到这种地步吗?” 一个手握军政,坐拥民望的权臣,纡尊降贵,亲自参与这种商贾之事,怎么看都觉得这很离谱啊。 司马懿却是苦笑着摇头:“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大哥莫要忘了,祁侯对商贾和工匠并无丝毫轻贱之心,甚至平日里他还时常亲自参与《墨经》的编纂,增添了《力学》一篇,其中对格物之学尤为推崇,此等行为又岂是一般人能比的?” “这倒也是。” 司马朗这才想起,王景离经叛道的行为太多了,也不差眼前的这一茬。 司马懿综合了司马家能够搜集到的情报,越是往下推敲,神色越是震动,随后更是忍不住击节赞叹:“妙啊,真是妙啊。” 这话听得司马朗不解其意,当即开口询问:“小懿,妙在何处?”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如今祁侯的身份是何等显赫?如此一来,他本人的喜好必然带动大量的权臣和显贵争相效仿,切莫忘了当初的四轮马车,是如何风靡开来,最终逐步统治我们世家豪族的出行的。” 司马懿这一提醒,司马朗才回想起来此事。 “唉,当初我们司马家,为了求购四轮马车,可没少给奇巧阁的管事塞钱。” 司马朗忍不住吐槽,当初四轮马车风靡整个京师,司马家就算明知道要被割韭菜也无可奈何,为了家族的荣誉,最后还是不得不乖乖地主动伸长脖子挨宰。 毕竟这样的奢侈品,别人有,你没有,这不仅仅是丢脸,更容易让人怀疑你司马家是不是没落了,还有没有必要和你继续结交了。 别以为儒学中不言利,世家就真的不言利,这话谁信谁傻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世家推行儒学,实际上是要底下的人不要总是把利益挂在嘴边,就好像现代社会,老板总是和你说奋斗说努力,让你不要为了钱去打工,然后就理所当然的不给你加班费一样。 心灵鸡汤,从来都是给别人喝的。 世家子弟自己接受的可都是精英教育,而家族的生存和延续,靠的也是资源和利益。因此言利还是不言利,那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司马懿已经能够看到,王景大婚结束之后,洛绫必然如当初的雪盐一般,风靡全城,说不得还会行销于外。 司马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听说鲁正良最近在洛水河畔开了一家新的千丝坊,专门经营丝绸生意,我当时还纳闷是怎么回事,现在看来,怕是不简单啊。” 司马懿闻言点头:“祁侯身上所穿之洛绫,这般与众不同,极有可能是鲁正良的千丝坊生产出来的,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此事,应当与帝国工程院的成立和工士的人员评选有关。” 王景的一些手段和策略,司马懿虽然看不太懂,但依旧从蛛丝马迹中,猜到了不少事情,而他更是好奇,王景这么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以及最后的结果又会是如何。 ……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拜堂之后,蔡琰怀着期待和忐忑,在房中孤独地等待着王景的到来。 她的手里,拽着两撮头发,其中一撮柔顺细长,那是她自己亲手割下的秀发,而另一撮则是粗硬笔直,如同利剑长枪,这自然是来自于王景。 红绳结发,意味着两人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屋外推开,走进来的人,步履沉稳,身形高大,正是今日的新郎哥。 王景反手关上门,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了一个食盒,拿到蔡琰面前:“昭姬你应该饿了吧,我偷偷给你带了些吃食,饿就先吃点。” 虽然刚才刚刚行同牢之礼时,两人都分食过一份羊肉,但婚礼可是个体力活,当时蔡琰也就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如今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蔡琰脸皮薄,本来还想逞强说自己不饿。 可结果话未出口,肚子就先轰隆隆地发起抗议,让她羞地满面红霞,艳若桃。王景当即拉着她一起吃:“你就当陪我吃点好了,我有点饿。” “嗯。” 见心上人如此体贴人意,蔡琰又羞又喜,坐在他的身边,小口小口地吃着王景捎带回来的食物。 兴许是确实饿极了,又或者是心爱之人陪在身边,蔡琰吃得津津有味,红艳艳的朱唇嘴角上,沾满了油脂,配合她娇俏的容颜,却是分外可爱。 毕竟还只是十八岁的年纪,风华正茂,青春无敌,小口小口啃着鸡腿的模样,愣是把王景看呆了。 等蔡琰注意到王景充满侵略性的目光时,才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吓得身子一缩,手里的鸡腿都忘了继续啃。 “夫君这么看我,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 蔡琰毕竟是才女,十分注重个人形象,生怕抓着鸡腿猛吃的模样吓到了王景。 王景却笑着拿出一块餐巾,温柔地给她擦拭嘴角:“别乱动,我来帮你擦擦,小馋猫。” 刚才蔡琰吃鸡腿的模样,当真是像极了一只馋嘴的小猫咪,明明很饿,却依旧小口小口地啃着,吃到心满意足时,甚至会开心地眯起眼睛。 被王景温柔地抚摸唇角,蔡琰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酥软起来,然后小声地说了句:“夫君,我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 “嗯。” 蔡琰害羞地点点头。 闻着她发丝上传来的淡淡馨香,王景不由食指大动,盯着她如诗如画的美颜,似笑非笑说道:“你是吃饱了,可我还饿着呢。” “啊?那夫君你再吃一个鸡腿?” “嘿嘿,鸡腿有什么好吃的。” “那夫君想吃什么,我让下人给你做。” 蔡琰未经人事,哪知人心险恶,王景要吃的,分明不是鸡腿,而是她啊。 “啊,夫君,先吹蜡烛!” “来不及了,先办正事!” 一夜春风,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时分了。 蔡琰入得卫将军府,食髓知味之后,每天都与王景如胶似漆,恨不得黏在他的身上。 得益于后世的诗词教育,加上王景如今自带的人形数据库,倒是能在诗赋上与蔡琰交流,让蔡琰欢喜不已。 “世人都说夫君是一武夫,可夫君的文采却是妾身所见过的人之中最好的,也就孟德兄能与你相当。” 蔡琰由衷的发出赞叹,毕竟王景偶尔出口成章,留下的往往都是千古名句,这水平自然吊打同时代的所谓年轻俊秀。 也就本身在诗赋一道上极有才华和建树的曹操,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身为抄书之人,王景基本上说了就忘,但蔡琰却珍而重之的将王景说过的名章字句,记录下来,编撰成书。 书房里,整理书册的时候,蔡琰忽然依偎到王景的肩膀上,小声说道:“夫君,妾身想辞去书院教习之职了。” 王景听完很是纳闷:“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教书的吗?” 在相继开设了墨学和道学书院之后,王景加大了领地里人才培养的力度,而书院里的课程当然也不止有墨家和道家的学问,无论是教书认字的启蒙读物,还是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其中就包含了大量儒学的经义。 而这方面的知识,作为蔡邕的女儿,又是以才华而著称的才女,蔡琰自然本事不差,胜任有余。 蔡琰本身也很享受这种授予知识,传业解惑的过程,所以她才会出任孟津书院的教习,经常去到那里给小孩子们上课。 她的秀丽容颜,已经成为书院中一道人所周知的绝美风景。 可是婚后这才几天,蔡琰就忽然决定辞职,王景当然很惊讶,更拉着她的手,语气关心地询问道:“怎么,是教书的工作太累了吗?” 蔡琰脑袋挨在王景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是呢,教书对妾身来说,其实是一件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那怎么忽然就不想做了呢?” 抿了抿嘴唇,蔡琰才向王景道出实情:“夫君,出嫁之前,不少人都劝妾身婚后安心在家相夫教子,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了,否则会丢了夫家的脸面。” 无论那个时代,世家豪门的秉性和做派都差不多。 这种事情,王景也懒得批判,毕竟处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想法和诉求,这都是最正常不过的现象,没必要强加评断。 王景转过身子,面向蔡琰,然后双手捧起她娇柔的俏脸,笑着问道:“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夫君为何有此一问?” 蔡琰被问住了。 三从四德之说,自古就有,独尊儒术之后,更是迅速成为世家豪门的行事准则。 “三从”最早见于《仪礼·丧服·子夏传》,要求女性“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而“四德”则见于《周礼·天官·内宰》,包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四个方面的内容。 所谓的内宰,其实就是当时教导后宫妇女的官职,负责逐级教导后宫妇女“阴礼”、“妇职”,其中较高职位的“九嫔”,其执掌妇学之法,以教九御。 可见这本来是属于宫廷妇女的教育门类,后来与“三从”连称,成为对妇女道德、行为、能力和修养的标准,即“三从四德”。 虽说武学只讲资质,不分男女,可男性依旧普遍掌握着最强大的力量,而且整个社会,男人本身也代表着这个时代最强大的生产力,所以这种现实之下,女性往往被归为男人的附属品,普遍没有属于自己的独立人格和社会地位。 这一点上,无论东西方都是一样,甚至直到近代乃至现代,情况也没有改善到哪里去,国外妻子随夫姓的比比皆是,号称民主灯塔的阿美莉卡,可是直到一九二零年妇女才第一次有了参与投票的权力。 相比之下,华夏的妇好在商朝时就能当将军了。 正因为这种妇女普遍无法独立自主的社会现象,导致蔡琰此刻居然被王景的话给问住了,要知道就连疼她爱她的父亲,可都从未真正重视过她的意见,她的诉求和她的需要。 这样的自由,是她从未拥有过的。 蔡琰螓首低垂,心怀忐忑,语气也十分不安:“夫君,父亲他也希望妾身能在家好好相夫教子。” “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我只在乎你的意愿。” 王景温柔地抱住蔡琰,强健的臂膀,仿佛是在给怀中的美人鼓舞和支持:“告诉我,你喜欢待在书院里吗?” “喜欢倒是喜欢,可是……” “没有可是,只要你喜欢,就足够了。” 王景的语气十分霸道,但这份霸道之中,却又藏着无尽的柔情。 蔡琰原本就倾心于王景,如今更是感动不已,眼角都不禁浮现泪光,身为女人,遇到一个如此疼惜自己,珍视自己,并且愿意支持自己的夫婿,真是莫大的福分。(本章完) 第272章 千万不要自证清白 第272章 千万不要自证清白 “妾身就是担心会有人因此说些闲话,对夫君名声不利。” 蔡琰终究是个懂事的女人,她既然已经嫁给了王景,自然不能只顾着自己,而是要考虑王景的利益和名声。 王景却是哈哈大笑:“些许闲话,难不成我会怕吗?更何况我这么努力拼搏,就是不想自己的人生被别人指手画脚。所以昭姬想做什么,就放心大胆去做,我看谁敢乱嚼舌根。” “谢谢你,夫君。” 明明王景是如此的霸道和蛮横,可偏偏蔡琰满心欢喜,整个人都倚在他的身上,仿佛自己的人生,终于找到了支撑。 美人入怀,馨香扑鼻,蔡琰柔若无骨的娇躯,让王景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原本拿在手里的书,也直接放下了。 “啊,夫君,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要谢我吗?难不成只是说说而已?” “不是啦,但现在还是白天呢。” “我可等不到晚上。” “啊,关门,先关门啊。” 第二天,蔡琰如愿以偿的继续着她的教书生涯。 蔡邕为此还特意找上门来,询问王景:“贤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书房里,王景给蔡邕沏茶,笑着反问:“不知岳父有何见教?” “你啊你,知道外面现在都怎么传的吗?” 蔡邕是真的有些急了,毕竟蔡琰可是他的心头肉,现在被人这样说闲话诋毁,他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所以才这般心急火燎地来找王景,商议此事。 王景则是不以为然:“一群跳梁小丑而已,那些话,他们敢当着我的面说吗?” 蔡邕举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是愁肠满肚,饮茶如饮酒了。 蔡琰的事情,让他挂怀在心:“贤婿啊,这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你虽然不怕,但也要考虑考虑昭姬吧?” 王景表情依旧淡然:“岳父不必担忧,此事在数日前我就曾私下问过昭姬了。她是真的很喜欢在书院的工作,所以我尊重她的意愿。至于其他人,呵呵,说句难听的话,他们的嘤嘤狂吠,能动我一根毫毛否?” 这话说得霸气,直接就把嚼舌根的人,全都骂成是狗了。 也只有王景这样的人才能目无余子,丝毫不把那些坚持所谓传统的世家豪门当一回事儿。 听到教书是女儿自己的意愿,而王景还这般不顾一切地支持她和鼓励她,蔡邕的心情是既高兴,又有点惆怅。 高兴的是,跟着自己吃了不少颠沛流离之苦的女儿,终于找到了一个疼惜她爱护她的好男人。 惆怅的是,自己这個当爹的,居然还没王景了解自己的女儿,同时也是在担心蔡琰会不会被周围的舆论给打击到。 王景看出了蔡邕的担心,笑着安慰他说:“岳父还请放心,很快这些人就不会抓着这件小事不放了。” 这些人乱嚼舌根的目的根本不是在针对蔡琰,他们的目标其实是想要借由此事来打击王景的名声。 因此就算没有蔡琰婚后还经常出没于孟津书院这件事,也会有其他的事情被拿来说闲话。 而双方的冲突,实际上是立场与利益之争。 蔡琰才是无辜躺枪的那个人,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一群人,千方百计想要削弱王景的名声和影响力。 蔡邕此人,做学问的本事一流,但玩政治斗争那就是不入流了,因此他根本看不出这件事情背后的暗流。 不过好就好在,他这人不会瞎折腾,从不扯队友后腿。 因此王景说不用担心,他便选择了相信,毕竟这个世界上,他还能信任的人真不多了,而王景便是其中之一。 翁婿二人正聊着,蔡琰此时刚好回到家中,从下人那里得知父亲造访,当场就很慌,但还是乖乖地跑来书房:“夫君,父亲。” “昭姬回来了啊?” 蔡邕暗中仔细观察女儿的表情,发现蔡琰面色红润,脸型也丰腴了一些,还有眉宇间的轻快,更是看得出来她最近这段时间确实过得很开心,在卫将军府也没受过什么委屈,这才放下心来。 “父亲,你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蔡琰乖巧地坐到蔡邕身边,给他沏茶的同时,又小声埋怨起来。 娇憨的模样,一如既往,惹得蔡邕开怀大笑:“这事儿确实是为父做差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哈。” 父女两人好几天没见面,自然有不少话想要说。 王景在一旁不时地插一下话头,调节气氛,三人倒是聊得十分开心,甚至蔡邕还被王景强行留下用了晚膳才走。 将父亲送到门口,看着父亲登上马车离开,蔡琰的目光依旧恋恋不舍地追逐着眼前那渐渐远去消失的背影。 初为人妇,蔡琰还是有些习惯性的恋家和想家。 王景笑着搂住她的细腰,将她揽入怀中,与蔡琰脸贴着脸,耳鬓厮磨道:“要是想念的话,就时常回去看看呗,伱父亲就在洛阳城,又不是在天涯海角。” 一般来说,嫁出去的女人想要回娘家,大多都是在夫家受了委屈,传出去名声也不太好听。 不过王景哪在乎这个,他要的是逍遥自在,纵情快意的人生,而他只在乎那些他想要在乎的人。 他拼命闯出一番功业,可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的。 “嗯,谢谢夫君关心。” 蔡琰把脸深深埋入王景宽广结实的胸膛中,越是相处,她就越是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永远离不开身边的爱人了。 王景将蔡琰拦腰抱起,嘿嘿笑道:“又要谢为夫吗?好吧,这次你想怎么个谢法?” 一句话,便把蔡琰问面色通红,双眸如秋水荡漾,泛起阵阵波澜。 王景在家与如美眷逍遥快活,可另一边,有人却是愁眉苦脸借酒浇愁。 崔家大宅,愁眉不展的崔烈正在喝着小酒,唱着小曲,以消解心中积郁已久的苦闷情绪。 虽说心情不太好,不过崔烈的身体状态却不错。 良好的饮食,让坐牢时消失已久的肚腩,又再次汇聚在了他的身上,清瘦的脸颊,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富态。 “主人,小的回来了。” “事情办得如何了?” “消息已经传开了,但……” “怎么回事?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仆人被吓了一跳,当即解释起来:“是,小的确实已经暗中在城里四处散播谣言,可效果并不太好,虽然不少人确实都对才女蔡琰颇有微词,可祁侯的名声,却几乎不受什么影响,甚至……” “甚至什么?给我说!” 崔烈听的眉头皱起,在原本的计划中,现在难道不该是各大家族纷纷因为这件事儿看轻王景,然后疏远和排挤吗? 毕竟让自己的女人出来抛头露面,这种事情,太丢人现眼了,平白拉低了世家豪门的格调。 仆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崔烈面前,低头俯首,慌乱地回答道:“甚至祁侯宠溺蔡氏一事,还在民间被传为了美谈,让人津津乐道。” “此话当真?” 崔烈有些傻眼了,实在是事情的变化,让他有些看不懂。 主要是他坐牢坐得太久,对挂靠在鸿都门学名下的几家书院几乎没什么认知,更不晓得在民间,书院的名头有多响亮。 这个时代,教育可远远谈不上普及,甚至可以说是只有少数人才能享受的特权。 世家豪门都有自己的族学和藏书,可以用来培养自家子弟,偶尔为了拓展名声,延揽人才,也会收一些天资横溢的寒门士子。 可能够享受到教育的,依旧只有位于顶尖的那一小撮人。 对百姓而言,能够识字和运算,那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可王景所创立的书院偏偏是专门为培养平民人才而设立的教育机构,虽然现在依旧没有对所有百姓开放,招收的学生大多都是北军士卒的子女,又或者是奇巧阁工匠家庭的孩子。 可书院的学生大多来自平民阶层,这好歹让洛阳的老百姓们都能有个念想啊。 因此蔡琰去书院教书,这件事情在百姓看来,是好事,更是一种美德。 毕竟教书育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怎会如此?简直荒唐,太荒唐了!” 崔烈是直到现在才终于知道了书院在民间的影响力,他出狱没多久,就一直忙着钻营,在朝臣之间走动,拉关系结党派,哪有功夫去看看民间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因此这次对蔡琰动手,直接就出师不利了。 “唉,老夫不过是想讨要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就这么难呢?” 崔烈现在真的是非常窝火,他发现出狱之后,洛阳的变化太大了,曾经熟悉无比的帝京,已经变得让他无比陌生。 比如曾经一些交好的老朋友,直接在四郡内乱之中被王景和北军给抄家灭族了。 尤其是当初追随王服和种辑造反的那些世家豪族,更是死得毛都不剩一根,祖宅都被铲平了盖成了工坊。 就连朝廷也快要成了王景的一言堂,虽然袁隗、杨彪和黄琬等老臣还在任上,但他们已经没什么话语权了。 因为中下层的权力,也就是具体执行层面的低级官员,基本上都成了王景的人,他们年轻而有朝气,也更能接受新事物,且都只听从王景的命令。 崔烈越是接触,就越是心惊肉跳,他才坐牢几年啊,怎么跟被关了几十年一样,出来世界都变了。 眼下的洛阳局势和他入狱之前相比,可以说已有了翻天覆地一般的改变,陌生到让他恐惧,甚至让他窒息。 但是他不甘心啊,从当朝太尉混到城门校尉,相当于后世的一国国防部长转眼间就变成了在首都管治安抓蟊贼的了,换成是谁都不可能甘心的。 所以崔烈还是想要拼一把,搏一次,不然还能怎么办呢?继续当个看大门的吗? “必须设法扭转眼下不利的局面,该找谁帮忙好呢?” 崔烈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晴不定,虽然王景已经一手遮天,但他觉得自己还没有输。 崔家的实力和人脉犹在,就算不足以与王景正面抗衡,但为自己争取到更高的官职,更大的利益,还是可以的。 卫将军府。 郭嘉面色泛红,此刻他正满脸享受地握着酒樽,表情餍足:“上品的竹叶青,此等琼浆玉液果然只有在主公这里才能喝到啊。” “奉孝不可贪杯,华神医可是再三提醒过我,最多还能让你再饮一杯,就算你拍我的马屁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 王景笑着又给郭嘉斟满:“这是最后杯了,慢慢品尝,别喝得太快。” 郭嘉顿时露出苦笑:“美酒当前,却不豪饮,实乃人生憾事啊。” “酒自然是好酒,但豪饮伤身,又或者你去让翼德教你练武,只要奉孝你练出翼德那样的体格,这竹叶青,你想喝多少,就能喝多少。” 王景的这番话一出口,郭嘉仅仅只是想象,就吓得浑身一抖,随后更是摇头不已:“免了免了,长成他那样的黑饼脸,我还不如去死。” 郭嘉擅长炼气与炼神,在体魄上自然不能与五大三粗的张飞相提并论,毕竟他不是王景,能精气神三修,齐头并进。 即便是天才,能同时修行两条大道已经世所罕见了。 “哈哈,若是让翼德知晓你这么埋汰他,怕是要请你吃一顿涿郡特产的大耳帖子了。” 两人笑着聊完一些琐事,便开始说起城中的局势。 郭嘉放下手里青铜铸造而成的酒樽,案几被重重的扣响,随后他感慨说道:“主公,最近城内的局势,有些诡异,看来又有人不安分了。” 王景淡然一笑:“利益当前,谁肯安分呢?” 京师四郡的世家豪族被王景来来回回地扫荡了好几次,到了如今,反对的势力基本上已经被扑灭了。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利益冲突这种事总归是免不了的,因此反对势力永远都会存在,灭是灭不完的。 王景不断推行新政,本质上就是在动摇既得利益者们的权位和利益。 虽说反抗激烈的那群人,前几年就全被王景给“送走”了,但留存下来的世家和豪族,他们只是学乖了,并不是痛改前非大彻大悟了。 对于新政,他们不敢明着反对,但是可以在合理的框架内不断找茬啊,跟王景硬碰硬的单胆子他们没有,可不断扯后腿的本事和胆子却是有的。 难道王景仅仅因为对方找茬就要大开杀戒吗? 那岂不是成了董卓第二? 所以眼下的局面,就十分微妙,双方的斗争从台上转移到了台下,而且彼此盘根错节,敌友难辨。 三公级别的老臣当中,除了太傅袁隗之外,其余如司徒杨彪,司空王允,以及太尉黄琬都站到了王景这边,成了他的政治盟友。 可谁又知道他们没有自己的小算盘,小谋划? 一团乱麻的局势,只有真正的聪明人,才能看透重重迷雾,直指核心,抓住重点。 看见王景依旧淡定地饮酒,郭嘉也是笑道:“主公稳如泰山,看来是胸有成竹了。”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虽有想法,但仍是想要听听你的建议。” 郭嘉闻言,顿时目光如剑,顾盼之间,露出几分凌厉逼人的气势:“嘉的计策,也不过是转移视线而已。” 聪明人都知道,面对责难和非议的时候,永远不要陷入自证陷阱之中,因为造谣的人只需要张张嘴,而你想要洗清冤屈,怕是声嘶力竭的大吼也不一定管用。 真正聪明的做法,是用另外一件更大的事情去转移所有人的主力以,营造出一个新的舆论焦点。 所以王景的心思,郭嘉自然是看得分明。 相比于其他诸侯,王景毫无疑问是一个看重感情的人,因此郭嘉已经猜到王景肯定是想要保护蔡琰的。 至少,绝不能让对手的火力,集中到蔡琰身上。 王景露出好奇和惊喜的表情:“奉孝,你有办法?” “交给属下操办就是。” “好。” 王景对于郭嘉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六月的骄阳,如火炽烈,横于天际。 盛夏时节,洛阳的繁华,亦如烈火烹油,鲜似锦。 洛阳不仅是眼下大汉帝国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同时也聚集了大量的权贵、豪门和富户,因此洛阳城的商业氛围,十分浓厚,更是整个天下的经济中心之一。 一家新开业的布庄门前,鲁方正满头大汗:“奉孝,当真要这么做吗?” “怎么,正良你担心我的计谋失败吗?” “这倒不是,在下只是觉得,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太高调了?” 郭嘉轻笑一声,目光瞬间锐利如刀:“要的就是高调啊,不高调,如何转移视线?不高调,如何汇聚焦点?也许新的时代,就会从眼前这间小小的布庄开始呢?” 鲁方露出苦笑:“希望如此吧。” “嗯,吉时已到,让人准备一下吧,热气球该升空了。” 郭嘉双眸灼灼,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卓越的眼光,让他的眼睛得以穿透层层迷迷雾,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未来。 而现在,通往未来的钥匙,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 “升空!” 随着郭嘉一声令下,两个鲜红如火的热气球,缓缓升上高空,随之升起的,还有云绫布庄的广告横幅。 (本章完) 第273章 胡商献刀 第273章 胡商献刀 升上天空的热气球,带着千丝坊的广告横幅,瞬间就制造了轰动全城的话题。 热气球早就一年多之前就已经被王景发明出来,如今更是借助奇巧阁的能工巧匠,将技术成功完善,并且提高了产量,已经足以投入大规模的商业用途之中。 而面向市场的第一步,便是帮助千丝坊的广告宣传上,这个时代的人,何曾见识过这等手段,顿时纷纷被震住了。 商栈里,来自西域的游商阿布杜勒面露惊恐,问着身边的随从:“天……天上的是什么?” 如今的洛阳城,可是整个亚洲乃至东方世界的文明中心,因此来自西域的外族游商并不少。 阿布杜勒的祖上是波斯帝国的贵族,国家灭亡之后,辗转逃亡到了西域,依附于当地的城主,再次靠着经商变得富裕起来。 这次阿布杜勒来到洛阳,是听说了炎汉帝朝出了一位英明神武的年轻将军,他征服了不肯顺服的诸侯,让帝国的局势再度变得平稳。 不仅如此,王景还一改以往的政策制度,大力振兴工商业。 洛阳如今不仅拥有巨量的财富,可以购买更多来自西域的奢侈品,同时本身也产出大量的产品,可以让游商们运回西域出售。 之前的毛料生意,阿布杜勒所在的家族错失了机会,这次过来其实就是想要弥补一番,他甚至特意备下厚礼,打算觐见王景,求到一个合作的机会。 可是这场觐见都还没正式开始,阿布杜勒就直接跪下了。 此刻的阿布杜勒,如同见到神明降世一般,跪伏在地上就开始祈祷。 在他们的认知中,只有神明才能屹立于云彩之上。 而凡人,是无法征服天空的。 可他们眼前所见所闻,却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震撼。 阿布杜勒派出仆人,很快就从洛阳本地居民的口中打听回来消息:“主人,我找人问过了,漂浮在天上的那个深红色大球,名叫热气球,是两年前卫将军所发明的。” “什么!这样的神明造物,居然是我们凡人所发明的吗?” 阿布杜勒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样的事,简直超出了他的认知和想象。 凡人怎么可能征服天空? 不是只有神灵才能屹立于高天之上吗? “你确定吗?敢欺骗我的话,死亡将是你唯一能祈求的恩典!” 仆人被阿布杜勒的话吓得跪在了地上,不断叩首:“主人,向神明起誓,我的话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 两人都是信奉古波斯帝国的琐罗亚斯德教,也即是拜火教。 对虔诚的信徒来说,用神明起誓,这個誓言算是非常重的了。 因此阿布杜勒相信了仆人的话,同时他心中也加激荡:“祁侯王景,这位年轻的炎汉帝朝将军,难道真如传闻之中所说的那样,是天上的神灵转世重生的?如果不是,他怎么可能完成这等伟业?” 在阿布杜勒看来,王景必定是神灵转世,所以才做到了凡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不行,我必须尽快求见这位伟大的存在,一切为了阿塔泽尔家族的荣耀!” 热气球升上高空,同时也将千丝坊的热度提升到了顶点。 布庄门外,当真是客似云来,倒是映衬了千丝坊上的特有的“千丝万缕”商标。 店里的掌柜,直接就笑得合不拢嘴,生意这么好,他拿的提成怎么也少不了,因此服务起来,更加用心。 鲁方和郭嘉就站在一旁观察,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尤其是鲁方:“如此日进斗金,想必以后做实验的钱是不用发愁了。” 郭嘉忍不住揶揄道:“正良,你就不怕被那些老学究抓着把柄,骂你满身铜臭?” 鲁方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崔烈崔威考,他们骂我作甚?再说了,主公就曾有言,只要这钱是干干净净挣来的,谁有资格说三道四?” 千丝坊挣钱,靠的是技术革新,降低了生产成本,同时又提高了产品品质。 因此这赚来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合理合法,谁敢指摘,鲁方就敢大声反驳。 他虽然性格很好,但不代表他是傻子,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谁敢挡他的财路,让他没钱做实验,谁就是他的杀父仇人,真要动起手来,鲁方可不会客气。 要知道,鲁方所在的墨家,在战国时代可没少暗杀推行暴政的贵族乃至诸侯国君,妥妥的一群暴脾气。 谁要是敢把墨者当成与世无争的技术宅,那是找死。 因此鲁方平日里和善,那是他不喜欢惹事,只想好好搞研究,可谁真要惹到他,动了他的根本利益,别看他整天和颜悦色,就觉得他不敢杀人。 鲁方的人生轨迹因追随王景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改变,他也因为自身的爱好,通过王景接触到了物理学和墨家机关术,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投身其中,难以自拔。 也正因为这样,鲁方现在成为了王景阵营中的一员,而且因为利益纠缠和思想趋同的缘故,鲁方坚信只有王景才能问鼎中原,成为至尊。 所以哪怕王景现在就要称帝,鲁方也绝不会反对,甚至举双手双脚赞成。 这样的忠诚,也给鲁方带来了巨大的回报,千丝坊的创立,必然能够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影响力。 鲁方正和郭嘉有说有笑,两人畅想未来,忽然掌柜丢下店里的事情,跑过来向鲁方汇报说道:“鲁工士,门外有客求见,对方说自己是来自西域的游商。” “西域游商?” 郭嘉心中也没太过在意,炎汉帝朝虽然几近衰亡,但哪怕其中一路诸侯,依旧有着碾压周边异族的强悍军事实力。 东汉的军事制度,军械储备,还有遍布州郡的各地豪族,一个个都是既文明又野蛮的存在,些许异族,还真不被郭嘉这样的顶级谋士放在眼里。 因此当阿布杜勒这个长相“怪异”的老外出现在郭嘉和鲁方面前时,后两者的心态是傲然的,看向阿布杜勒的时候,视线更是居高临下,充满了俯视。 “见过两位大人。” 阿布杜勒向郭嘉和鲁方行了中原的礼节,不过他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动作有些不伦不类,让郭嘉和鲁方心中对他更为轻视。 毕竟连一个好点的礼仪老师都请不到,对方的实力显然不怎么样,没多少可以利用的价值。 鲁方露出柔和的笑容,温声细语说道:“我并无官职在身,一声‘大人’我可担待不起。” 而郭嘉的表情微冷,根本没去念阿布杜勒那个在他看来十分拗口的名字,而是直接就问道:“你来自安息帝国?” 阿布杜勒却向郭嘉解释道:“大人口中的安息帝国,应该是阿萨斯王朝吧?在下却并非出身于此,家族传承更为久远,乃是五百年前,由居鲁士大帝所创立的阿契美尼德王朝。” 安息帝国,在波斯语中应该被称之为阿萨斯王朝,或者帕提亚帝国。 这个国度,位于亚洲西部,也就是后世伊朗地区,是古典时期的奴隶制帝国之一。 和炎汉帝朝的国祚差不多,也是四百多年,而且如今也同样处于王朝末期,正是天灾人祸频发的阶段。 历史上,阿萨斯王朝公元224四年就会灭亡,只比东汉晚了四年时间,两大文明古国可谓是难兄难弟。 至于阿布杜勒出身的古波斯帝国,早在五百年前就因为亚历山大大帝东征而被灭亡了。阿布杜勒的家族,族名就取自古波斯帝国开国君主居鲁士的兄弟阿尔塔薛西斯。 每一个王朝覆灭,总会留下一群不甘心失去权势、财富和地位的复国者。 所以历代王朝更替,都少不得要举起屠刀,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郭嘉一听阿布杜勒的自我介绍,顿时就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当然价值依旧不太高就是了,顶多作为一步闲棋。 有枣没枣打三杆子,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呢? 一点点投资,并无大碍。因此郭嘉的态度,比之前温和了一些,看向阿布杜勒时,脸上更是开始有了笑容:“我们汉人有句古话,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那么你所求为何呢?” 阿布杜勒之前常年来往于洛阳做生意,因此汉话说得很溜,郭嘉的话,他也全都听懂了,当即露出讨好的表情:“大人,我有异宝,想觐见祁侯,亲自奉上!” 卫将军府书房,王景原本在批阅公文,郭嘉便跑来找他,说了阿布杜勒的事情。 “西域游商?有异宝要进献?” 王景感觉到十分无语,自己明明只是个将军,却被大家给当成了皇帝。 不过现在的洛阳城,谁不知道皇宫里的小皇帝刘协不过是个摆设? 甚至就这样,还有刘协这样的备胎存在,敢不听话,随时都能换一个新皇帝。 因此煌煌帝京,谁才是真正能做主的“皇帝”,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就连阿布杜勒这样的西域游商,随便在路边找个人问了问,都知道王景才是“真皇帝”,而皇宫里的那位,压根就是样子货,找他谈不成任何事情。 所以阿布杜勒才辗转通过郭嘉,表达出想要登门求见王景的意思。 毕竟卫将军府的门槛,对阿布杜勒这样的西域游商来说实在是太过高不可攀了,通过正常的方式,他根本别想见到王景的面。 洛阳乃是帝京,天下中心,有老外一点也不奇怪。 所以王景根本没太在意这件事情,毕竟眼下的华夏大地,老外屁的影响力都没有,更没有多少利用价值。 既不用讨好,也不需要鄙夷,直接无视就行了。 “奉孝,你觉得我该见他吗?” “人既然来都来了,见上一面也是无妨。” “嗯,既然奉孝你这么说,那我就见上一见吧。” 王景知道,郭嘉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建议王景接见阿布杜勒,就代表对方身上,有一定的价值。 很快,阿布杜勒就拿到了卫将军府的请柬,而他也怀着激荡和不安的心情,踏入卫将军府的大门。 几次扩建,如今的卫将军府,气势恢弘,防卫更是森严,分内院和外院两大区域。 蔡琰、貂蝉等府中女眷,还有侍女和仆妇,都住在内院。 而客人除非是非常亲近之人,否则只能踏足外院部分。 整座府邸,如同皇宫一般,暗中还有暗卫值守,无人能够越雷池一步。 阿布杜勒进入卫将军府之后,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古老的炎汉帝朝,规矩森严,礼仪繁杂,让他既惶恐又羡慕。 若是当初的古波斯帝国不曾覆灭,如今的自己,怕是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尊荣。 阿布杜勒心中感慨一番,便收拾心神,跟着带路的仆人,前往客厅觐见王景。 客厅的布置,相对简约,但所用材料,无不是奇珍异宝,细节处无不透露出主人的身份是何等尊贵。 他坐下没多久,就看到一个身穿红黑色锦衣,眉目如剑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开口更是充满人主的威仪和霸气:“伱就是阿布杜勒?” 王景的目光,仅仅是落在阿布杜勒身上,就犹如山倾之重。 阿布杜勒只觉得双肩一沉,身上仿佛遭受巨大的重压,膝盖都有些发软,只能勉强支撑着身体,强打精神回应王景的问话:“正是在下,见过尊敬的卫将军。” 此时此刻,阿布杜勒心情凛然。 眼前的年轻将军,比传闻中更加可怕,越是靠近,就越是能感受到那伟岸的身躯里,隐藏着如山如海一般恐怖而浩瀚的力量。 如此伟力,已经比西域诸国的一些所谓魔神还要强大了,简直不似凡间的生物。 “听说你要见我,而我来了。” 王景面对微笑,表情淡然,倒是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外,无论眼神还是心态,都挺有趣的。 阿布杜勒也不含糊,见面之后便直接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说道:“伟大的卫将军,为了今日的觐见,我特意找来了三样独特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哦?是什么?” 以王景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天下间的奇珍异宝,在王景看来不过尔尔,能够对他有所助益的就更少了,而且那种级别的天才地宝,他就不信眼前一个西域胡商能够随便拿出来。 不过阿布杜勒确实也没有撒谎,他当初来之前,为了能够讨得炎汉帝朝新任皇帝的欢心,还真是用心搜罗了一番。 只可惜刘协还只是个孩子,而王景才是真正手握大权的上位者。 因此这些特意为皇帝准备的礼物,现在只能拿来送给王景。 阿布杜勒取来第一件宝物,在他看来,这也是最值钱的一件宝物,是一把两尺长的弯刀,刀身有一种形如锯齿状的特殊纹。 王景上辈子去土耳其旅游时见到过,因此差点叫出声,心中微微惊讶:“大马士革军刀?现在萨拉丁的祖先都还没出生吧?” 只见阿布杜勒得意地为王景介绍说道:“此刀用乌兹钢打造,锋利异常,足可削铁如泥。乃是在下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搜罗到的宝物。” 仿佛为了证明自己,阿布杜勒请求王景让他试刀,目标赫然是王景腰间的佩刀。 王景闻言忍不住笑了:“你真要试?” 阿布杜勒显然对他手里的乌兹钢刀很有信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自信满满,毕竟印度南部地区,出产一种天然高品质的铁矿石,只需要简单的热加工,就能熔炼成上好的乌兹钢。 用这种乌兹钢所打造的刀具坚固异常,甚至纹还十分漂亮,锻造成功之后,刀身布满各种纹,如行云似流水,极具美感。 眼前的这把弯刀,堪称利器,其锐利程度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足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十字军东征的时候,萨拉丁就是大量装备了乌兹钢锻造的兵器,才砍得欧洲人哭爹喊娘,从此大马士革军刀一战成名。 但实际上,这刀根本不是在大马士革产的。 阿布杜勒一路东行,手里的乌兹钢刀有多锋利,他自然十分清楚。 乌兹钢锭本就是稀世之珍,他又暗中在西域了大价钱,让名匠将其打造成为一把战刀,几经测试,当真是削铁如泥。 从西域到中原,阿布杜勒不知道偷偷砍断过多少兵器,而手中的这把钢刀的极限,他依旧没能测试出来。 所以他站在王景眼前,自然是自信满满。 只因为阿布杜勒知道,身为将领,一把好的武器,诱惑力有多大。 而阿布杜勒也有信心,只要王景见识过他手中的刀,就一定会彻底爱上这把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 为了让测试的结果更有冲击力,阿布杜勒甚至冒险要拿王景的佩刀来当陪衬。 商人,就是要敢于冒险。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驱使,哪怕死亡近在咫尺,阿布杜勒眉头都不会皱上一下。 王景默默叹气,他真没想过要欺负人的,毕竟鸿鸣刀可是上古神兵,是经由天人共铸之法而成的神兵利器,阿布杜勒找什么试刀不好,偏偏选了鸿鸣刀当对手,只能感叹此人的命数当真有够差的。 难怪历史上声名不显,估计是早早就死在了洛阳之乱当中。 (本章完) 第274章 假冒伪劣版的九尾狐 第274章 假冒伪劣版的九尾狐 “希望你不要后悔。” 王景拔刀出鞘,将鸿鸣刀放在刀架上,锋刃朝天,寒光烁烁。 鸿鸣刀的材质本就不是凡铁,乃是与轩辕剑一般,以首山之铜铸造而成。如今饱饮了真龙之血,更是仿佛有了灵性一般,在刀架上微微颤吟,似乎十分不满。 刀,也是有脾气的。 区区凡铁,也想试吾神兵之锋芒? 汝等何德何能! 阿布杜勒听不到这低沉的颤吟,脖子却感受到一股凉意,本能的缩了缩,但为了在王景面前证明自己的价值,他还是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高呼一声:“断!” 亮白的寒光,一闪而过。 只听铿然一声锐鸣,刀身果然断成两截。 阿布杜勒面色失神的看着他手上的断刀,露出惨然和颓丧的表情:“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刀确实如他所想的那般,应声而断,可断的却是他自己的刀! 被他寄予了厚望,想要借此成名的乌兹钢宝刀。 只见断口处,光滑平整,甚至看到有烫红的痕迹,散发出阵阵灼热的气息,连空气都仿佛被点燃了一般。 阿布杜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手里的刀,与其说是被斩断的,不如说是被熔断的。 而好奇心的驱使下,阿布杜勒也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断口处的红色痕迹,果然指间瞬间就被高温烫伤:“嘶,好烫!” 随即他看向王景的佩刀,此刻他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手里的,哪里是什么神兵利器,王景的鸿鸣刀,才是真正的神兵利器! 拥有这等异能,居然可以熔断其他的兵刃,这样的武器,凡人怎么可能打造得出来?肯定是神明赐予! 而眼前的将军,恐怕是神选之人,又或者是神明之子! 甚至关于王景是天生神灵转世的传言,此刻阿布杜勒也深信不疑。 王景淡然一笑,将鸿鸣刀收了起来。 试刀失败,阿布杜勒几乎没脸见人,但身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早就习惯了不要脸面。 因此他没有落荒而逃,而是打算继续献宝:“将军大人的佩刀,实乃神明所赐,凡间的兵刃难以撼动分毫,此刀不献也罢。” 说完就丢了手中的断刀,然后让人取来第二件宝物。 王景则是觉得可惜,刀身虽断,但乌兹钢还是好东西啊,丢掉未免可惜,可以重铸的嘛。 乌兹钢这种材质产于异域,在中原十分少见,还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第二件宝物被送了上来,这次送上来的东西,不再是刀剑这样的死物,而是活的。 阿布杜勒一脸殷勤:“《山海经》上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这两只九尾狐,正是我去往巴蜀做生意时,大价钱求购得到的上古异兽。” 不得不说,眼前的小兽体型和狗差不多,圆滚滚的身材,除了有点胖之外,还真就与狐狸长得有几分相似。 三根小小的尾巴,蓬松柔软,还真是挺萌的。 王景哭笑不得:“你管这叫九尾狐?不是才三根尾巴吗?” 郭嘉见阿布杜勒被吓得满头大汗说不话来,只好开口解释了一句:“主公有所不知,九尾狐乃是上古异兽,青丘山自绝地天通以来,便避世不出,所以鲜少有血脉留存于外。这两只狐狸虽不是完整的青丘之狐,体内却也有着九尾狐的血脉,继续成长下去,是有希望长出更多的尾巴的。。” 两个小家伙,正眨着萌萌的小眼睛看向王景,似乎因为换了新的环境,有些害怕,但看到王景没有要伤害它们的意思,又变得活跃起来。 王景觉得有趣,就从案几上的果盘里,挑出几块切好的苹果,喂给它们吃。 小九尾顿时抱着美滋滋地啃了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从外形上看,小九尾胖乎乎的肉感十足,尤其是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更是让它看起来非常蠢萌可爱。 虽然本质上是肉食动物,但对于吃素也并不拒绝,尤其是美味的蔬菜瓜果,更是它们十分喜欢的食物。 “不错的礼物,我就欣然收下了。” 相比于前面的乌兹钢刀,王景显然更喜欢眼前的这份礼物,虽说不是传说中来自青丘山的正版九尾狐,但小九尾也挺萌挺可爱的,养在家里就当宠物好了,蔡琰和貂蝉她们应该会很高兴。 阿布杜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生怕王景因此而迁怒于他。 毕竟他没想到自己这么精明的一个人,居然还被人给忽悠了,把两条混血狐狸当成原版的九尾卖给他,险些让他铸下大错,幸好眼前尊贵的大人并不计较。 之后阿布杜勒又赶紧献上了第三件礼物。 说是第三件,实际上却是大量的珠宝和书籍,满满一箱的珠玉宝石,放在一个由黄金打造而成的宝箱之中。 珠光宝气,迎面扑来,仿佛能把人的眼睛闪瞎。 然而王景却看也没看一眼,反而将视线落在了宝箱旁边的羊皮纸上。 西域还没有造纸术,他们的知识和见闻,全都只能记录在昂贵而又稀少的羊皮纸上,这些东西本身,不知多少钱。 可王景却是如获至宝,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因为眼前的这一份羊皮纸上,赫然记载着一個遥远国度的神话故事,讲述的是半神阿喀琉斯的故事。 在阿喀琉斯出生后,母亲忒提斯从命运女神处得知他将会战死,于是用天火烧去阿喀琉斯凡人部分的躯体并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浸入冥河。所以阿喀琉斯除了脚踝的致命死穴,全身刀枪不入,诸神难侵。 如果只是普通的故事,王景倒是不必太过在意,但这则故事上面萦绕着淡淡的思能之力,以及高级别的神念气息,足可见这份手稿并不简单,其极有可能是来自希腊文明的珍贵文物,能够让王景一窥希腊诸神的奥秘。 王景一直觉得,思能之力最初虽是来自信仰,但内核应该是某个族群的文化思想。 文化这个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虚无缥缈,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民族,一个文明能够屹立不倒的根本,是思想和精神的内核。 只有一个文化足够强盛的文明,才能历经千劫万难而传承不绝,于世间屹立不倒,比如华夏文明。 相比起来,其他的三大古老文明,几千年后都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哪怕他们的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都盛极一时,却依旧无法抵挡光阴的消磨。 唯有文化,这个深植在人心深处,只存于精神维度的东西,才是真正无法磨灭的文明内核。 同时文化实力强大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民族内部出现高智商天才的人几率更高,后世的华夏族群,无论在哪里扎根,天然就拥有更好的学习成绩,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这些早已通过文化的导向,将对学习的推崇,深深烙印在了我们的基因之中。 接触到了来自希腊的诸神之力,王景对掌中捧着的羊皮纸,更加爱不释手起来:“阿布杜勒,你的礼物我很满意,但这还不够,你明白吗?” 阿布杜勒跪伏在地:“伟大的炎汉帝朝卫将军,阿布杜勒永远是你卑微的仆人,无论你需要多少金银财宝,我都会为大人亲手奉上。” “这倒不必,钱我会自己赚,我需要的是这些。” 王景摆了摆手,随后扬了扬手中的羊皮纸:“金山银山,总有用完的时候,唯有知识,才是真正可以传承不绝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阿布杜勒被王景的话所震惊,他游历诸国,见过无数的统治者,但王景是唯一一个不爱奇珍异宝和美人,却唯独对知识和书籍如此推崇的上位者。 实际上,阿布杜勒根本不知道,美人王景也是爱的,只不过天底下最美的美人,此时就在他的府邸中,他又何必再去外面找呢? “谨遵您的旨意!” 对于王景这位睿智而博学的统治者,阿布杜勒心悦诚服,觉得自己能够结识这样的大人物,付出再多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去为我搜罗西方世界的藏书吧,无论是西域各国,或者是更遥远的欧洲,罗马,埃及,所有你能接触到的国度,只要为我搜集到有用的知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赐予,伱明白了吗?” “是,一定竭诚为您办成此事!” 阿布杜勒满是敬意的躬身行礼,随后带着昂然的心情,踏上回返的旅途。 郭嘉这时候才开口说话:“这个人,真有意思。” 王景也看着阿布杜勒离开的方向,笑着问道:“奉孝,你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 郭嘉略一思索,随即回答:“不甘,怨恨,以及毫不掩饰的野心。” “不掩饰,是因为知道我们不会成为他的敌人,所以他宁愿展现更大的才能,以及更高的利益和价值,以祈求换取到我们的合作。” 王景知道,阿布杜勒这样的人,绝不是普通的商人。 或许阿布杜勒的背后,还有一群想要复仇的波斯帝国前朝余孽。 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阿布杜勒有再大的野心,掀起再多的乱局,那也是如今的波斯帝国统治者需要头疼的事情,而王景需要的,不过是从中获取自己的利益。 国与国之间,往往是没有道德可讲的,只有利益考量,现实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也许有人不服,但没关系,这样的人一定会被历史所淘汰,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那种,谁不服,就等着被教育好了。 就像那些历史上,叫嚣着对外不要战争,不要穷兵黩武,要以仁义治国,宁愿钱买平安的大宋文臣一样,最后钱没少,国家依旧被外族给灭亡了。 这就是不讲利益,只讲仁德的下场。 王景和郭嘉,都是很现实的人,更加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道德和仁义,只能对自己治下的民众讲,因为这是上位者的责任。 至于境外的居民,他们既没有义务也没有责任去照顾,那是别国统治者的责任。 郭嘉有些好奇:“主公,落子西域,是欲重建西域都护府吗?” 王景淡然一笑:“我若说是,你是支持,还是反对?” “属下自然是赞成此事,毕竟西域之地,一旦掌握,我们就能从中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 郭嘉并非那些屁都不懂的酸臭腐儒,炎汉帝朝当初几次称霸西域,也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更不是什么穷兵黩武。 西域这破地方,虽然荒漠化严重,粮食产出很低,但这里却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是串联东西方文明的缓冲地带和交流枢纽。 占据这里之后,不仅意味着势力扩张,遏制住中亚地区的经济咽喉,获得一块极有意义的战略要地,同时还代表着海量的财富收入。 丝绸之路上的沿途各国,全都靠着转运贸易赚得盆满钵满,这些钱凭什么让他们来赚?这不是等于趴在炎汉帝朝身上吸血吗? 与其这样,不如把地盘拿下,丝绸自产自销,这样赚到的岂不是更多? 因此无论西汉还是东汉,炎汉帝朝只要强盛起来,就必然会对西域这个地方动手,就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 而西域各国,想要赚钱,也不希望外来者长期霸占此地,因此先反抗匈奴人,后来又反抗炎汉帝朝,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独占因为丝绸之路而诞生的庞大财富。 不过钱虽然是好东西,但想要真正将西域吃进嘴里,还是需要好好筹谋一番,王景对眼前的局势看得分明,因此表现得十分冷静:“西域虽好,现在却还不是时候。” 郭嘉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所以建议道:“军事征服至少要等到统一北方之后,不过现在落几步闲棋也是无妨,留下暗子,可以收集情报信息,也可以埋下伏笔,在关键时期启用。” 两人正聊着,鲁方忽然来找王景:“主公,刚才那个叫阿布杜勒的异族商人又来布庄了,他的进货量很大,但是却没有足够的现钱支付,所以希望能够赊账。” 此事鲁方拿不定主意,只能来询问王景。 毕竟千丝坊真正的老板,正是王景。 郭嘉忍不住笑出了声,对于一个喜欢耍小聪明的棋子,他并不讨厌:“打蛇随棍上,倒是一个聪明人。” 随后郭嘉转过头看向王景:“主公,属下认为可以答应。” “也好,想要钓大鱼,一点点饵食,总是要给的。” 王景和郭嘉很快就有了默契,阿布杜勒这个人,还是值得扶植一下的,毕竟他有实力有背景,同时家族也在西域扎根了几百年,算得上是地头蛇。 这笔投资,还是很划算的。 更何况绫布这东西,按照鲁方改良的新式织绫机的生产效能,只要开足马力生产,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就算这次亏了,王景也不怎么心疼,更不会因此而伤筋动骨。 鲁方得到王景的首肯之后,回到布庄,将库存的绫布,一次性全都卖给了阿布杜勒。因为这批货是赊销,所以价格还更高些。 阿布杜勒没有讨价还价,而是直接将货物装车,准备立刻拉回西域去卖。 华夏出产的丝绸,在欧洲可是价比黄金,随便在西域转手都是十倍以上的利润,有这闲工夫和鲁方降价,不如早点回去把货物脱手,那样赚的更多。 毕竟丝绸之路太过漫长,时间就是金钱! 城门口处,阿布杜勒再三向郭嘉和鲁方鞠躬致谢,甚至暗中送上两份价值不菲的厚礼。 鲁方本想拒绝,郭嘉却是笑道:“正良,收下就是。” “可是主公那里……” “此事主公早就知会过了,我们若是不收,对方反而会起疑心,会不安。” “那好吧。” 鲁方把礼物手下,心情却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王景的统治下,对官吏十分严格,虽然提高了他们的工资,还允许各部门截留一部分财政收入自用,但对贪污受贿方面的事情,却是严厉打击,从不手软。 看着阿布杜勒离开,鲁方又忍不住担心问道:“奉孝兄,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你该不会以为我和主公,真就这样放手不管了吧?” 郭嘉嘴角微微扬起:“放心吧,才第一次见面,怎么可能对此人真正完全信任呢?主公早就安排了一队暗卫伪装成为商人,秘密随行,他若是乖乖做事也就罢了,否则……” 后面的话,郭嘉没有说,但鲁方却心中心中了然,然后暗暗感慨:“鬼才军师果然还是那个鬼才军师,心依旧是那么的漆黑一片,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就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 但这话鲁方也只敢摆在心里,不敢说出口。 毕竟得罪了郭嘉,那可不是好事,甚至可以说是大事不妙。 鲁方打定主意要低调做人,这事儿自己还是别掺和的好,老老实实赚钱,老老实实做研究,他不香吗? 可鲁方想要低调的计划,很快就失败了。 (本章完) 第275章 奉旨搬砖 当阿布杜勒那浩浩荡荡的车队,从洛阳离开时,装满了新款的绫布,鲁方因此而一夜暴富,身家巨万,直接把所有人都看傻了。 尤其是洛阳城中,一些本来就家世显赫的权贵豪门,更是眼红得不行。 凭什么啊!? 鲁方这才多少岁? 虽说宗室出身,可天下间的宗室多得都数不过来,刘备不也是宗室吗? 可他二十几岁了还穷得在街边卖草鞋呢! 鲁方才十六七岁,没有借助自己的家世背景,没有依靠官职巧取豪夺,就是靠着改良织绫机,成功赚到了第一桶金。 这不是比喻,他是真的赚到了一桶黄金!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笔买卖,开足马力生产的话,说不定要不了几年,装黄金的木桶就得换成澡盆子那样的大桶了。 这可是一大笔钱,就连许多所谓的名士,都要忍不住动心! 崔烈当年买个司徒的官职头衔,也才了五百万钱,那可是三公之一啊。 而鲁方呢? 阿布杜勒了三亿钱买断了千丝坊的所有库存,这一天的收益,就赚了两百个三公? 虽说三公的头衔位高权重,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但这简单的换算对比,依旧让许多人感到震撼,更感到愤愤不平。 因为眼前发生的事情,完全有悖于他们以往对于财富的认知。 要知道,就算是大地主,想要积攒五百万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得拥有大量田产,还要费时间精力耐心经营,等待庄稼收割之后,再拿去市面上换钱。 为了赚钱,还得费心思操纵物价,这样就得上下打点,一通操作下来,说不定钱没赚到几个,名声就臭了,还得钱找人洗地,平日里交际应酬更是不能少,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可鲁方呢? 他做了什么? 鲁方的生平轨迹并不难查,可正因为太容易查,所以才让人难以置信。 他出身木匠之家,还是家长次子,地位卑微得有若尘泥,若非成为王景的管家,得以接触墨学,研习物理,岂有今日?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 鲁方现在不仅成为了帝朝工程院的第一批工士,与五经博士一般,拥有参政议政之权,而他本人更是靠着学习到的知识,改良了织绫机,赚取到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天量财富,仅凭一己之力,就跻身帝朝的顶级富豪行列。 而且这钱,赚得清清白白,并非投机倒把所得,见得光,更见得人。 原本崔烈好不容易纠集起来一群人,想要反对帝朝工程院的设立,以及反对工士称号的授与,结果现在,愿意支持他的人瞬间人数锐减,甚至不足之前的五分之一。 人心逐利,反对一件事情,往往都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很少有人是真的凭借满腔热血行事的。 因此一旦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逐利而来的人本就心志不够坚定,改换门庭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鲁方的例子就活生生摆在面前,是继续反对然后吃糠咽菜,还是加入其中,一起赚钱? 这种事该如何选择,还需要犹豫的吗? 卫将军府,王景书房。 郭嘉和荀攸聚在王景身边,两人脸上都面带笑容,而书房里,也飘荡着愉悦的气氛。 “哈哈哈,听底下的暗卫汇报说,崔威考今日气得直接吐血三升,晕了过去,请了城中的名医前去诊治,现在都没醒过来。” 郭嘉一脸的幸灾乐祸,完全没有给崔烈留什么嘴德,实在是崔烈这个人名声差到了极点,喜好钻营又偏偏没有什么本事,就连博陵崔氏的人都对他十分嫌弃,更别提外人了。 眼下崔烈还死心不息,在暗地里搞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更是不堪入目。 荀攸则是好奇:“真的吐了三升血?” 郭嘉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公达,说什么傻话呢,真要吐血三升,人还能活吗?” 随后郭嘉话锋一转,看向王景:“还是主公神机妙算,摆出正良这一步妙棋,直接打在了反对派的七寸上,这些顽固的守旧势力,已难成气候了。” 在郭嘉看来,鲁方的出现,就相当于王景为新政竖立起了一个标杆。 意思也相当的简单粗暴,那就是遵从我的规矩,乖乖听话,就能大富大贵。若否,就等着被时代淘汰吧。 改良技术,或者创新发明,能够产生的经济效益,是传统农业种植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这财富的积累速度,直接吊打所谓的世家和豪族。 如果说朝廷的朝廷的掌权者本身就是守旧派,也许他们这些人还能想办法打压和巧取豪夺,反攻倒算。 可王景本身就是新政的发起人和推动者,这就让这些守旧的世家豪门很蛋疼了,因为他们以往能够动用的手段和办法,都无法用在鲁方身上。 有王景这样的统治者亲自保驾护航,新势力的崛起已经成为一种必然,所以摆在世家豪门的面前,就只有两种选择。 要么加入一起发财,要么螳臂当车被俗世洪流所吞没。 这一手大棒一手枣子的,怎么看都是吃枣子比吃大棒好吧? 毕竟搞工业和经商,那是真的赚钱啊,而且现在朝廷又如此推崇技术创新,匠人的地位眼见着就要不断提高,许多原本就没有出人头地机会的年轻学子,也愿意尝试改换门庭。 就算真有冥顽不灵者,也成了少数派,无法对抗这席卷而来的滔滔大势。 王景只是轻轻落子,可旧有的棋盘,却几乎被他整个掀翻了,就连游戏规则都被他给强行修改了。 鲁方本身不重要,他研发的新式织绫机,也不重要,比织绫机厉害的技术奇巧阁里多的是。但这件事情所代表的意义,却非常重要,可以说重如泰山。 郭嘉和荀攸都亲自参与这次布局,他们心中不禁有种只手拨弄天下大势的感觉,仿佛置身于云端,居高临下,俯瞰尘世间的众生百态。 “现在,大局已定,一旦新的阶级产生,旧势力无论如何都反抗不了了。” 王景从头至尾都是在布局促成这一局面,以营造滔滔大势,无论是当初推行墨学,开设书院,还是不断保护和阵型工商业的发展,到了此时此刻,终于顺利开结果,因势利导之下,将一切尽握于掌心之中。 而郭嘉和荀攸,也是后知后觉,最近才看出了王景的全盘规划,顿时对王景的深远谋略,惊为天人,拜服不已。 荀攸建议说道:“新的阶级想要诞生,只靠正良一人还不够,我们还要扶植更多的势力,就算是原先对手,如今也可以拉拢和吸纳了。” 想要拉拢盟友,培植势力,最重要的就是分配利益。 人生在世,除了人情世故之外,所追逐的也不过是功名利禄,在个人而言,或许有道德清高,品格无暇的人。 但世家本质上,也是一个以血脉为纽带的组织。 而凡是组织,都是利字当头,哪怕外表再伟光正,内核也必须是追逐利益。 因为要生存,要发展,就需要切切实实的物质利益,这就是人类文明的运转规则,是无可违逆的铁律。 所以王景现在只要稍微抛出一些诱饵,就能获得大量的政治盟友,想必许多世家和豪族,都不介意与王景化敌为友。王景对郭嘉和荀攸说道:“接下来你们整理一下,看看哪些势力值得拉拢,哪些要继续打压,将对手从内部分化瓦解。” “属下明白。” 郭嘉和荀攸拱手领命,这正是他们擅长的事情。 这时候,贾诩求见。 此前他一直在洛阳处理内政,也正是有他这个老阴哔坐镇京师,王景才能毫无顾忌的去兖州征战厮杀,打出一个和平的外部环境。 “文和来了,坐吧。” 王景笑着看向贾诩:“怎么,今日主动登门求见,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啊,究竟发生何事了?” 贾诩躬身行礼,坐下之后,才回答说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属下观察了一番眼前的局势,想要来确认是不是接下来会有大动作?” “你倒是消息灵通。” 王景没有隐瞒,直接说了后续可能会放开许多产业的技术封锁,比如纺织行业等轻工行业,这些行业的投资额度小,资金周转快,经济效益十分明显,因此特别适合初入行的人投资。 想要拉拢无利不起早的世家和豪族,让他们乖乖地从地主阶级转变成投资工商业产业的企业家和资本家,总得给些能看得见吃得着的甜头,否则很难调动他们的投资积极性。 总不能真的学董卓抡刀子抢吧? 杀人放火固然来钱快,可生产体系一旦遭到破坏,想要修复可就难如登天了。 王景的目标是问鼎天下,又不是爽一把就跑路的流寇,做事自然不能这么粗暴,所以开放部分产业,让世家和豪族参与进来大家一起分钱,这才是长久之道。 而纺织业这种下游企业,丢出去也无所谓,还能顺便盘活民间经济,增加就业岗位。 王景的奇巧阁,只需要牢牢把控住机械制造,钢铁冶炼和雪盐等上游高端产业就好,毕竟这些才是利润的大头,还能通过这些上游产业,钳制产业链的下游。 这就等于是把加入进来的世家和豪族,都捆绑到自己的战车上,他们想要赚钱,就只能跟自己一条路走到黑,与旧有的士族体系彻底割裂。 贾诩早有所料,因此从王景这里得到答案之后,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反而思索了一番,提醒说道:“主公,如此布局,接下来恐怕就是要大兴土木,建造工坊了吧?” 王景点头:“没错,等相关产业开放之后,估计会迎来一波建筑高峰期。” 大量的世家和豪族拿钱投资生产领域,自然需要建设大量的工场,这就需要消耗海量的建筑材料。 贾诩心中有数,便对王景说道:“既然如此,属下立刻就下去安排生产了。” “嗯,去吧,你办事我放心。” 虽然名为毒士,但贾诩本质上是个活得比较苟的谋士,如无必要,他很少干得罪人的事情。 王景相处下来之后,也看出来了,贾诩更倾向于成为文官,走文臣晋升的路线,而他也确实有宰相之才。 所以现在王景基本上都将很多内政事务交给他来处理,而贾诩也没让王景失望,在洛阳这个大后方,无论是工业生产还是屯田种植,所有的工作,无论如何千头万绪纷繁复杂,都被他按部就班,处理得井井有条,让王景得以从琐事中抽出身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其他更重要的事情。 离开卫将军府之后,贾诩就回去召集属官,还联系了将作大匠翟介,让他调整整个产业链,加快赶工弄一批建筑材料出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得知这是即将到来的大工程所急需之物,翟介立刻将麾下的劳工队,全部被派给了建筑组,专门生产建筑原料砖。 如今奇巧阁旗下,已经汇集了很多产业,其中就有建筑材料的生产企业。 后世的建筑,已经从砖瓦渐渐的转向使用钢筋水泥,但是眼下的汉末三国时期,烧制的粘土砖,才是最广泛经济的的材料。 甚至黏土砖都是高级材料了,乡下的茅草房,都是拿泥巴糊弄的,用牛屎做粘合剂,住着就很有味道。 在距离孟津港四里之外,翟介来到了一座看起来有些老旧的砖瓦场。 这是一个汉代典型的传统砖瓦场,有三座土圆窑,工人们从河滩上挖来湿润的黏土,然后在这里烧制成砖瓦,用来建造高档次的房屋。 据说原先是张让的产业,“充公”之后,就被王景从朝廷手里买了下来,经过改造,现在已经可以投入生产,而且生产出来的产品,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吊打所有同行。 砖瓦场周围,可以看见阴干的砖坯和许多“熟土”,它们被整整齐齐地堆放好。 烧制砖瓦的工序是相当烦琐的,首先要把生土开采出来,也就是不含有机质的粘土,将生土晒干、碾碎,加水之后再反复碾踏,做成熟土,再制成砖坯。 这还没完,砖坯不能直接入窑烧,水分太多的话会直接在窑里烧裂变形,所以还得阴干十天半月,阴干期间不能见太阳,不能有强风,更不能遇到寒冷。 所以常规情况下冬季是不能烧砖瓦的,只有阴干之后的砖坯才能入窑烧制。 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翟介嫌土圆窑的生产效率太低,而且装窑需要熟练的老师傅才干得了,很难扩大规模,所以他就找了几个墨家门徒,一起研究和思考,如何改进生产工艺。 好在这里有大量现成的砖可用,可以放开了尝试,最后还真被他们找到了办法,数天前终于完成工程,在这里建造了一座新式轮窑。 轮窑,它是一种连续生产窑,可以同时装坯、出砖、清扫。窑由很多互相连通的室组成,如同一条环形的遂道,四周有许多窑门,所有的烟道都和窑中心的总烟道连接。 燃料则是从窑顶的加料孔加入的,技术上碾压了整个时代,生产效率的提升,更是让参与进来的老师傅们目瞪口呆,直呼受不了。 翟介等人的工作成果十分显著,显然将王景教给他们的物理学和化学等知识体系整合起来,如今都已经可以灵活地运用到生产和生活当中了。 整个轮窑的设计就十分高明,结合物理学与墨家机关术,成功将其工作的时候分为干燥、预热、煅烧和冷却四个工作带,缩减了大量中间环节。 而一个室的窑,第一室在出砖、第十六室已经在清扫,第十五室同时在装坯,接着第二室就刻意出砖,第一室进行清扫,第十六室内可以装坯了。 一旦点火就可以不间断的二十四时连续生产,在工作效率和热能利用上都是传统窑望尘莫及的。 一个普通的轮窑,一年可出砖瓦五千多万块,这个数字,让数学不太好的老师傅们算得头晕目眩,头皮发麻。 毕竟他们字都不认识几个,做活全凭经验,可人的产能怎么可能和机器相比? 技术革新之后,等待着他们的也许就是失业,好在翟介等人,也不是什么黑心资本家,墨家的墨者本就多出身工匠阶层,因此对待同一阶层的平民百姓还是十分和善的。 当初说好的奖金,该给的也都给了,还允许他们的子女进入墨学书院求学,并且还打算聘用他们参与黏土砖的改良,因此这些老师傅倒也不用担心从此失业,甚至他们因为收入增加,子女也有了盼头,反而一个个很是高兴,对王景的统治更加拥护。 翟介可没时间照顾这些老师傅的心情,他现在从贾诩那里接到生产任务之后,如今可谓是奉旨搬砖,忙得脚不沾地。 为了不浪费时间,在安装机械和建造轮窑的同时,翟介决定先把已经阴干的那些砖瓦坯都烧出来,不过土窑的砖坯装窑是个技术活,工人还是得先进行培训。(本章完) 第276章 技术比法术牛逼多了 没办法,翟介只能先带着人,编纂了一本《制作砖瓦》的书,再让印刷局将这本书加急打印出来,然后火速送到了窑上。 来自凉州的流民劳工们,十分惊讶的看到翟介这个白面书生,居然用一本书在指导他们怎么装窑。 这在以往,任何一门手艺,那可是只有老师傅才能知道的秘密! 能吃饭的手艺,在眼下的这个时代,等同于传家宝,很多都是父传子子传孙的,别说外人了,就连女儿都不一定传呢。 可是现在,翟介却强迫他们学习,谁不好好学,晚饭都只能吃一半,生怕他们学不会似的。 砖窑附近有大批的茅草地,最初的时候,翟介根本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是后来询问了在砖窑工作过的老师傅,才知道这是作为燃料特意种的,土窑用这样的“软柴”才能烧得好,硬柴火力太猛,不容易控制火头。 土窑在烧砖的时候,翟介指挥着劳工队,不断的割草、挖土,草捆和土堆都堆得老高,跟一座小山似的。 当生产机器调整完毕,水力驱动装置的加持下,飞轮开始转动起来,带动了制砖机的运转。 大字不识几个的流民,只看见成堆的熟土被倒进一个敞开大开口里,然后许多铁件眼缭乱的上下起伏的运转着,接着就看到平整的土坯象被施了法术一样,被整齐的切成了整板整板的砖坯! 就算是最熟练的制砖师傅,也不能做得这么快! 所有人都傻眼了,墨家门徒也太利害了吧,而且他们造起东西来的速度,根本不是凡人的力量可以做到的,有些人干脆害怕的跪在轰鸣的机器前连连磕头了。 “磕什么头,快运料!” 翟介对着发呆的工人大吼,这批工人是刚从函谷关那边逃难过来的,羌人最近又在作妖,大批汉民逃难到了洛阳,然后辗转送来这里干活。 这些人给口饭吃就肯干活,便宜是便宜,奈何脑子不太好使,见到点什么新奇的东西就跪在地上不停叩头,让翟介十分蛋疼。 毕竟墨家对鬼神之说,也是敬而远之的。 “吾等明白,大人息怒!” “干活!干活!” 翟介卖力的挥舞着棍子,嗓门已经练出来了:“运土,快点,动作慢的都给丢那铁口里!” 这种恐吓比他的棍子有效的多,每个流民都对这机器产生了迷信般的恐惧,个个都十分卖力的干活了,生怕干得慢了真给丢机器口里。 在他们的认知当中,这种钢铁怪物,搁在上古时期怕是要用活人献祭才能驱动的妖法吧?据闻暴君纣王就喜欢用人牲祭祀鬼神,将活人的骨血乃至神魂都一起炼化到黄金之中,制造出了名为“天兵”的强大怪物。 不过这些久远的历史,如今都只剩下传说,活人祭祀早就被朝廷废止了。 可普通人还是害怕啊,毕竟权贵又有几个会老老实实遵纪守法的呢? 所以他们此时干活格外的卖力,除了工钱确实够多之外,更主要的原因还是害怕惹恼了翟介性命不保。 只见现场里,制出来的砖坯被手推车拉到堆料场上,原本的阴干棚都腾空了,正好用来堆这些新制的砖坯,所有的砖都是按照翟介制定的标准做出来的,规格十分统一。 毫无疑问,机器的生产速度,大大超越了手工劳动。 还没到晚上,烧砖匠人之前准备好,据说能用三个月以上的熟土,直接一天就被消耗殆尽,以至于最后机器只能暂时停止运转。 翟介见了,简直牙疼,生怕生产任务要被耽搁,那可就坏大事儿了。 建造轮窑成功之后,翟介的另外一个任务,就是要建造水泥厂,同时改良原有的水泥技术。 王景之前给的水泥配方,不少环节需要的都是现代化的生产工艺,而工业时代的水泥生产已经成为一种高度专业化,机械化的大生产,它涉及到许多特殊的大型专用设备,如破碎机、回转窑、球磨机等等。 眼下可是三国,这些东西去哪弄? 因此只能用的土办法,因此制作出来的水泥,质量堪忧,远远达不到王景的要求。 为了提高水泥的质量,王景就让翟介想想办法。 而翟介也在接到命令之后,专门带人研究过了洛阳附近的地理环境,改进了一下配方。水泥所需要的原料,如粘土、石灰、石膏等等,在孟津港附近都已经发现了矿源,只是成分和配方里的要求有细微不同,要进行加工处理。 而翟介之前改造的砖窑场,取土场的粘土本身含沙量少,土质偏红。 按照王景的解释,翟介才得知,这意味着这些沙土含铁质高,很适合烧水泥。 翟介考虑过再三之后,决定因陋就简的烧制一种新型号的水泥,来满足即将到来的大量施工需求。 这种新型水泥,它不需要复杂的设备流程,工艺十分简单,就是把烧成的砖瓦或者陶器破碎碾细,也可以直接将石灰和粘土放在窑内煅烧。工序极简单,煅烧温度-摄氏度就可以,比烧制硅酸盐水泥所需要的摄氏度低得多。 翟介自己研究了几遍之后,就立刻叫人把砖场里烧好的红砖取一批过来做实验。 工人们则是按照他的指示,用锤子把砖头敲成块,磨细的工作原来打算用人力或者马力牵引石碾的。 碾细过筛之后,翟介把这些粉末和石灰混合,然后加水拌匀,在建筑组的众目睽睽之下,这些混合物被用来砌一堵墙。 干结之后证明这种烧粘土的水泥完全可用,当然不能和真正的硅酸盐水泥相比,但是可以用来作为建筑材料的黏合剂,甚至能制造强度要求不大的混凝土。 这个发现令翟介感到振奋,连砸砖头的泥水匠人也与有荣焉,一脸兴奋的神情仿佛他们也参与到了这种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件之中。 他们这些来自兖州的工匠,做泥水匠几十年了,砌墙造屋,都是黄土、石灰和水拌匀了作黏合。 最考究的,也不过是加了糯米汁的灰泥,可是竟然用砖头碾粉就做出来可以把砖头牢牢黏合在一起的灰泥!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超乎他们贫瘠的想像了,觉得自己没有从筑路队离开,而是追随祁侯来到洛阳,算是来对了。 没想到他们玩了一辈子泥巴,如今在翟介的指导下,才真正是把泥巴给玩出儿来了,简直不可思议。 水泥可是最基础建筑材料,有了水泥,建造速度可以大大提升。 有了水泥,砌造轮窑还需要耐火砖。 耐火砖也是现代工业的基石之一,没有这个东西,不用轮窑、水泥窑,连未来的高炉都没指望。 而有了耐火砖和水泥,修建一座轮窑在建筑组的手里就是手到擒来了,几天以后,轮窑的砖红色烟囱第一次向空中喷吐出浓厚的黑烟。 “靠,真是太美了。” 杨修和翟介两人,站在新工场前喃喃自语,眼神中露出了沉醉的神情,两千年后被大家所厌恶的,象征着落后、污染的景象,现在却被他们视为最美的事物。 此时这座轮窑的砖红色烟囱昂然的树立在文澜江畔的青山绿水间,正在开始人类改造自然的无上伟业。 轮窑在开始烧之前要进行暖窑,建筑组又出发到孟津港,在那里为木材加工厂建设一座木材干燥窑,有了这座合乎标准的干燥窑,木材组就能源源不断的提供合格的木材制品给洛阳的工地。 而不是现在用土窑干燥出来的湿度不一随时会干缩变形的临时代用木料。 这件事情,翟介就不参加了,干燥窑的尺寸材料,反正有人会专门负责的。 看着建筑工程队爬上农用车向博铺开,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马上找了几个手下询问:“你和木材组的人商量下,再修一个木材干馏窑。”“干馏窑?” “就是烧炭的窑,一会你们先研究一下,看看什么时候能够投产。” 既然没有煤炭,只有先用木炭来代用了。 干馏木材,不仅可以得到木炭,还能获得用作化工原料的木焦油,这是种复杂的化合物,能提炼出许多有用的物质来。。 工地上,正好是休息时间,伙夫给在砖瓦厂劳动的工人们送来的饭。 现在,翟平通过棍棒已经教了他们排队。 排队是一种基本的社会秩序,是每个人大体都能公平的获取资源的一种表现,中国人之所以不喜欢排队,似乎无关于个人素质。 或许很大程度上和长期的社会资源匮乏有关,谁遵守秩序谁就会吃亏,所以久而久之大家都不喜欢排队了,有机会就会猛冲,把其他人挤到后面。翟平觉得这话多少有些道理。 就如同现在的分饭一样,尽管每队都有队长在维持秩序,但是整个队伍还是有点乱糟糟的,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排到前面。只是迫于穿越者的威摄力,队伍的秩序才勉强的保存着。 翟平对自己的劳工们的工作还是满意的,在整个工程期间,他看似只是随便走走,转转,观察着这支队伍。 翟介已经从并州运来了两批生铁锭和少量的熟铁,总计吨,还运来了吨急需的煤炭。大致可以满足初步的规模化炼钢需求了。 眼下翟介所使用的是转炉炼钢法,船只通过黄河运来大宗的煤炭和铁矿石可以就近使用。眼下的炼钢车间不过是一个大号的砖柱工棚,经过硬化的地坪上一字排开了台型转炉和座化铁炉。 奇巧阁的工匠黎丰掌握了不少炼钢的技术,虽然跟后世转炉炼钢的那种技术没法比,可在王景的指点下,原理他还是弄明白了的,如今也可以根据生铁成分的化验结果,采用一种转炉侧吹法进行炼铁,采用转炉侧吹法,要添加一定比例的熟铁。 在发现洛阳产的耐火材料之后,黎丰所带领的冶金组已经修建了一座化铁炉,这座圆形的熔铁炉不大,却比转炉要复杂的多。 因为转炉要求从化铁炉出来的铁水必须达到摄氏度。这一温度是一般燃料难以企及的,在没有蓄热室之前,人工所能达到的最高温度为摄氏度。 要达到这个温度,就必须把冷鼓风换成热鼓风,这就是所谓的“蓄热室”。 黎丰所带领的冶金组,如今采用的是铸铁管式热风炉。 冷鼓风从鼓风管总管上支管通到每一个加热炉,并经过位于火上的拱形铸铁管进入到换热室另外一侧的管子中,然后再进入化铁炉的风口。 整套装置被密封在一个用砖和耐火材料砌得很厚拱形加热炉内,以保存和反射尽可能的热量,鼓风被直接加热之后,温度能升高到摄氏度,足以熔化铅。 但是这个温度还不能让冶金组满意,另外采用的一个措施是废气加热,从熔铁炉顶部用陶瓷管道将炼铁炉的废气引出,从上部进入蓄热炉,再从下部的废气口排出。 “组长,你来了?” 奇巧阁,冶金组的工匠都在一脸敬仰地看着黎丰,作为铁匠里第一个被评为工士的匠师,他如今可谓是名满京师了,尤其是在铁匠的圈子里,简直成为了活着的传说,大名如雷贯耳。 “嗯,实验做得怎么样了?” 黎丰环顾四周,向所有人点头示意。 虽然在冶金组里,黎丰不是年纪最大的,但他的天赋却是最强的,在金属冶炼方面,很有才华,甚至运气都比其他铁匠要好得多。 王景将一些自己记忆中,十八世纪左右由英国人搞出来的冶炼经验传授给他,没有完整的理论,只有一些零散的技巧和办法,却愣是被他领悟出了其中的精髓,如今还举一反三,建立起了新的理论知识体系。 只能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存在天才的。 得益于黎丰的努力和成就,如今王景麾下的军队已经用上了比其他诸侯势力更好的兵刃和铠甲,战斗力直线上升。 为了保证军队的物资供应,王景不惜费重金投资办厂,大炼钢铁。 毕竟武器装备可是消耗品,常规的刀剑,往往一场战斗下来就磨损严重,甚至直接断裂无法修复,只能回炉重铸。 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生产体系,根本难以承受这种剧烈的物资消耗。 要不是黎丰现在搞出了“土法炼钢”,王景恐怕很快就要打不起仗了,除非他能忍受麾下的士卒拿着劣质的铁器奔赴战场。 铁场里,到处是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那是水力锻锤在工作产生的响动,非常嘈杂,可听在黎丰的耳朵里,就宛如天籁一般。 黎丰走了进去,找了一位老铁匠问道:“老李,现在产量怎么样了?” “组长!” 老李是一位铁匠,从兖州来的,年纪比黎丰大了整整一辈,在铁场里却不敢倚老卖老,在这里是达者为先,可不兴论资排辈那一套。 因为特别喜欢吹嘘他年轻时的英雄事迹,所以大家都喜欢叫他老李。 虽然喜欢吹牛打屁,但打铁的本事,老李还是很拿手的,加上心思灵活,更难得的是还认识字。 所以刚来没多久,老李就被黎丰相中,拉着他加入到了冶金组当中。 冶金组是负责改良金属冶炼工艺的,具体生产的事情,并不归他们管,不过黎丰现在负责研究的一部分内容里,就包含了提高钢铁产量的选项。 而生产机器,同样需要大量钢铁,因此贾诩也给黎丰安排了想办法在技术上扩大产能的研发任务。 老李盯着高炉,眼神很是振奋了,朝黎丰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组长,你之前想到的办法简直神了!” “效果很好?” “那当然,我们按照组长你说的,先把木炭炼成焦炭,之后再去炼铁,果然得到了上好的钢材,而且工序变得比以前更简单了,这样一来,产能就可以大幅度提升。” 自从来到洛阳,见识到层出不穷的新技术之后,老李原本的三观都被撕成了粉碎。 普通的流民大字不识,也不知道何为技术,在他们眼里,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往往都会被当成只有鬼神才能施展的法术。 但老李不一样,他虽然出身不太好,却读过几年书,能识文断字,还掌握了一门手艺,因此知道这不是什么法术,而是技术,是科学。 虽然科学究竟是什么学,和儒学、道学有啥区别,老李本人看不太懂,但他却深知眼前的这些技术厉害得没边,甚至比传闻中太平道能治病救人的符水厉害多了! 撒豆成兵,哪里比得上炼铁为钢? 能够大规模生产钢材,这种事情,在以前是老李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 在黎丰改良钢铁冶炼技术之前,再牛逼的铁匠,也只能将矿石冶炼成为生铁,然后通过反复折叠锻打,淬火,不断清除掉其中的杂质,才能得到可用的熟铁。 而钢材,更是难以获得。 比如百炼钢,这里的百炼,虽然是夸张用词,但反复的工艺流程却已经可以想象。(本章完) 第277章 我老李也是有梦想的人 除开那些极为罕见的天材地宝和奇金异铁,大部分的优质兵刃,其制作材质说白了就是钢,而在炎汉帝朝,炼制优质钢材的时长往往要以年来计算,因此一把上好的兵刃,必然费时费力,造价极其惊人,即便是成名高手说不定都要倾家荡产才买得起。 可黎丰改良了炼钢技术之后,所谓的百炼钢,现在直接可以成批量的制造出来,等于以后的王景军士卒,主力部队能够大量列装精良的武器装备。 到时候百炼钢刀人手一把,这谁能扛得住? 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钢材产量的提升,对于军事力量的增强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由此可见黎丰的研究有着何等重要的战略价值。 他的存在,能起到的作用恐怕已经不弱于一流的名将和谋士了。 老李虽然没有这种眼光和见识,但他仍旧因为这种炼钢技术的出现而大受震撼,认为天要变了。 “喂,老李,想什么呢?” 见老李半天愣在那没反应,黎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叮嘱说道:“继续进行技术改良,贾尚书说了,接下来铁场的定单会很多,我们得想办法更进一步提高钢铁的产量才行。” “啊,还要继续改良吗?” 老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至于表情颇为错愕:“组长,这一门技术其实已经很厉害了,全天下就没有比我们还厉害的铁匠了,就这还要改良啊?贾尚书该不会是不想给天下的其他铁匠活路吧?” “你这家伙,嘴巴没个把门的,连贾尚书都敢编排?我看你是不知道他的厉害!” 黎丰没好气地笑骂了一句。 老李刚从兖州来到洛阳打拼,加入奇巧阁的时间还短,所以不太知道贾诩的可怕。 可黎丰却是知道的,私底下流传开来的毒士之名,更是让人对贾诩敬畏三分,不会因为他很好说话,就因此而对他有所轻视。 自知失言,老李连忙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子。 黎丰才说道:“大人物肯定有大人物的考量,我们这些在底下做事的,好好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否则一时失言冲撞了贵人,我都保不住你,知道吗?” 老李深知祸从口出的道理,当即环顾四周,见没有别人,就凑到黎丰面前,小声问起:“组长,我听说你入选帝朝工程院的下一批工士名单了?” “你问这做什么?” “嘿,瞧你这话说的,祁侯不是说过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我老李年纪虽大,却也是有梦想的好吧。” 黎丰闻言哈哈一笑:“就你这杀猪都费劲儿的身板儿,还想当将军?” “组长你这话说的,真要带兵打仗我也不会啊,我就是想问问,我老李这辈子有没有希望进帝朝工程院?” 工士的头衔可不简单,不仅福利待遇好,而且还能见官不拜,更是有参政议政之权,说出去多有面子啊? 老李心中美滋滋地想着,自己若是真能选上,怕是日后荣归故里,族谱都能单开一页,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啊。 以前的工匠乃是贱业,就算想出人头地也没那个机会,那自然是能混一天混一天,只想混个温饱。 可是人活着,谁愿意永远屈居人下,活得像一滩烂泥? 自从当年陈胜、吴高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之后,华夏大地,就算是乞丐,心中也憋着一口气,想要当皇帝。 而一千多年后,还真有一个乞丐,崛起于微末,问鼎了这至尊之位。 老李没想过要当皇帝,但是他现在很想混个工士当当。 黎丰倒是没有打击老李,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鼓励说道:“想要当选工士,那你就少吹点牛皮,多做些实事。不过实话告诉你,工士的评选,以后每年一次,人人都有机会,只要你能做出亮眼的成绩。” 听到这话,老李瞬间就被打了一大管鸡血,整个人脸都激动得通红:“组长你可瞧好咧,我老李三年内一定得混上个工士当当!” 老李祖上也是阔气过的,听说有先祖在秦朝时当过郡太守。 奈何几百年过去了,如今的李氏一族早已家道中落,几百年下来,族里就只出过些有点名气的铁匠,没出过一任官员,甚至连个举孝廉的机会都没有,混得凄凄惨惨。 所以老李自认为走正规渠道做官是没指望了,可当上工士,有这参政议政之权,也算是个官身了,因此老李非常上心。 而老李的存在,也不过是这个三国时代无数工匠的一个缩影。 独尊儒术以来,诸子百家留下的传承,都被压榨得太厉害了,根本没有抬头的机会。 因此王景稍微开道口子,让工匠也有晋升之阶,顿时人人奋进,个个争先,生怕错过了这个天赐良机,会后悔终生。 铁场里,接到了科研任务的黎丰,就这样带着老李等老铁匠,开始进行技术攻关。 这种研发模式,还是王景在开办墨学书院之后首创的,他发现现代的科研体系,用到古代环境下同样有着非常明显的提升效果。 毕竟再如何天才,一个人的聪明才智总归是有极限的,而天才也不是那么好找的,因此真正要推动技术发展,最好的方式还是群策群力,分工合作,将无数人的智慧和力量聚集起来,取长补短,成就非凡的功业。 别的诸侯还忙着抢地盘,剥削百姓的时候,王景已经在整合麾下的工匠,教会了他们如何团体协作,共同进退。 而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的工匠却还在单人作业,师父带徒弟,父传子子传孙的积累锻造技术,这差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让竞争对手想追都追不上。 要知道,在王景治下的洛阳,黎丰这样的匠师已经开始建立起小组模式,带领十几二十位锻造经验老道的铁匠,开始观察和分析,研究更好的冶炼工艺。 双方的差距,绝不仅仅体现在技术成果上,更表现在了思想认知和科研模式上面。 黎丰很有才华,他通过自己在黎家多年的锻造经验,发现了燃料的秘密。 他发现,在使用煤炭或者焦炭时,熔铁炉内会产生大量的煤气。 以前没有相应的处理办法,所以这种煤气基本上就只能从炉顶排放掉,而煤气燃烧时的熊熊火焰,在夜间非常壮观,火光冲天的架势煞是好看。 可这完全就是一种严重的资源浪费,同时还污染环境, 所以经过王景的提醒之后,黎丰自己私底下也和老李一起做了许多实验,终于想到了办法,那就是将煤气用管道输送到蓄热炉进行加热用,多种手法最终会把热风提高到足以熔炼钢铁的温度以上。 这就是黎丰的技术创新,若论重要性,甚至还要在鲁方改进织绫机之上。 毕竟织绫机的改进,只是轻工业的技术改良,提高的只是经济效益。 而冶炼技术的革新,提升的是一个国家的综合国力! 老李站在蓄热炉之前,一脸感慨:“虽说没有蓄热炉,也可以炼铁或者炼钢,但是在生产效率上就完全不能相比了。” 黎丰也是表情振奋:“计算过了吗,具体产量提升了多少?” 老李很快找来了几位精通算术的墨家门徒,而带队之人更是杨修这位算学天才,还用了新发明没多久的温度计进行测量,最后才计算出了比较完整的结果。杨修拿着报告看向黎丰和老李:“恭喜二位,经过测算,你们冶金组研发出来的的蓄热炉,能将送风温度提高到三百多度,同样多的燃料铁,产量却比冷鼓风增加了三倍以上,当真是冠绝当世,纵使欧冶子再世,恐怕也得叫两位一声老师。” 黎丰和老李听到这个结果,都非常激动。 单单是改进蓄热炉,老李就足以参与第三批次的工士评选,而且有很大概率能够选上,这是足以改变他命运的发明! 杨修笑着鼓励道:“继续努力,只要保持这样的势头,冶金小组的诸位日后必定前程似锦。” “哈哈,那就承你吉言了!” 老李面色通红,显然杨修的这番话让他十分受用,待杨修走后,他便精力旺盛地继续拉着黎丰一起深入研究。 如今的他,已经是食髓知味,只要好好做研究,就算是工匠又如何? 我老李,照样有机会功成名就,光耀李氏门楣! 整个铁场,也都听闻了这个消息,原本有些老铁匠还自以为聪明,守着自己的那一点家底,敝帚自珍,不肯拿出来分享,只想着白嫖一些技术,回去之后拿来当传家宝。 也就是老李,眼光稍微长远一些,主动给黎丰打下手,更将他们李家这么些年积累下来的冶炼和锻造经验,全盘托出,才有了一起发明蓄热炉的事情。 其实李家的先人,也有人看出了炼铁时从炉子里排出的废气,也想过要如何利用,奈何他们没有相关方面的知识积累,因此屡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甚至还因为这事儿死过人,所以最后不得不放弃。 可放弃归放弃,当初的许多尝试和想法,却也记录了下来,代代传承,这些积累如今就成了财富。 在科研的道路上,哪怕是失败本身,也是一种重要的资产,因为能够降低试错成本。 也正是老李的帮助,黎丰才能这么快就研发出蓄热炉的技术,因此第三批次的工士评选名单,给老李一个推荐名额,也算是投桃报李。 这下子,其他老铁匠们可就坐不住了。 如果工匠也可以有梦想,谁又愿意只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呢? 看到老李马上就要功成名就,他们哪里还想着什么“绝不外传”,现在恨不得把心窝子都掏出来,让黎丰看看,他们也可以谈,也可以爱国。 王景听闻冶金组汇报过来的好消息,立刻丢下手里的事情,亲自过来视察。 铁场里,黎丰和老李,心情激动地站在王景身边,回答他的一些提问:“见过祁侯!” “免礼,情况如何了?” 王景对冶金技术的发展相当重视,毕竟钢铁的产量和质量可是直接关系到军事实力的强弱的。 黎丰面色激动,当即向王景汇报这一喜讯:“启禀祁侯,冶炼时产生的高温热风会造成熔铁炉的送风口损坏,所以这个地方必须加以保护。” “原来如此。” 虽然看不太懂,也听不太懂,但王景还是面带笑容。 在他的帮助下,奇巧阁如今的技术水平,已经足以克服这个让古代铁匠无比头疼的问题。 黎丰专门设计了一种特别的风口,这种风口有一只熟铁盘管,嵌装在铸铁锥形管中,两端伸出锥形套底面,每边各一只。 开始运作之后,水从伸出的管子的一端流入,一直流到风口狭窄的一端。 王景虽然看不见,但耳朵很好使,能够听到水在盘管中绕行,最后经过对面伸出的管子流出。 有了这个熔铁炉,冶金组终于能够大规模成批次的炼出钢材来,技术实力和工艺水平,吊打眼下整个地球的所有文明上千年。 在这之后,下一步,则是开始炼焦。 黎丰似乎担心王景看不明白,便兴致勃勃地在一旁为其做着讲解:“祁侯请看,早期我们用的是木炭,导致冶炼出来的钢材质量总是参差不齐,难以控制,如今换了焦炭,效果立竿见影,看来焦炭才是最理想的燃料。” 比起黎丰,王景更明白炼焦技术的战略意义。 煤的焦化可不仅在于为钢铁业提供高质量的燃料,在炼焦过程中获得的各种副产品,本身还是在化学工业中的重要原料,是推动化工产业建立的前置条件之一。 说起化工体系,如今在道人史子渺的努力下,也算是初步创立成功,也正是得到了道家炼丹师的帮助,冶金小组才能这么快就做出成绩。 钢铁工业实际上是一个横跨多个学科领域的生产体系,无论是物理还是化学,相关方面的知识储备一样都不能少。 因此黎丰也经常和道家还有墨家两家学派交流各自的知识储备,产生的联动效应十分显著,科研效率也因此而大大提升。 为了提升炼焦的效率,黎丰还专门找史子渺研发了一整套煤焦化设备。 这套设备在王景眼里,技术上肯定是非常落后的,和工业时代的炼焦设备简直没得比,但在眼下这个时代,妥妥的就是高科技,甚至称得上是黑科技。 不仅可以炼焦,还能用其产生的副产品制造出多种重要化工产品。 包括汽油、柴油、沥青、苯酚、甲苯、粗苯、硫酸、各种溶剂油、润滑油和石蜡。可以说一旦投产,王景治下领地的化工水平,绝对会有质的飞跃。 不过,这样的成套设备,科技含量很高,安装难度自然也很大,需要大量熟练的技术工人。 尽管事先进行了专门的培训,还为此准备了大量的图纸、安装手册和专用设备。 可是负责安装的人,全是在一群半路出家的安装工,这些安装工大部分都是奇巧阁招收的失地流民。 哪怕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识字教育,但他们的知识水平还是相当有限,别说高中的水平了,连小学三年级的水平都够呛,理解能力大概和一、二年级的小学生差不多,这工作效率自然让王景都为之头疼。 因此设备安装进度相当迟缓,而史子渺弄出来的这套生产设备,又偏偏属于连续运转型,不能开开停停,一次投料就要填入上百吨的煤。 洛阳眼下全部的煤储量,才不过八十吨,这些煤还是之前王景从并州那边订购的,让张辽派人运来的,主要用于居民取暖。 这点量,都不够一次投料的份额,所以开发出了新技术,冶金组还是只能先采取更加简易的土法炼焦。 说起来,这土法炼焦,还是王景告诉黎丰的,因为王景穿越之前,恰好接触过这一行。 土法炼焦的方法有很多,最简单的就是堆积起来的露天法,煤在地面上堆成半圆堆,上面盖上稻草引火,等够一定天数就可以成焦了。 但是成焦率比较低,这种方法在后世的大炼钢铁时代,还曾经被国家使用过,造成的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极其严重。 不过眼下可是三国时代,王景倒是可以不顾环保问题,毕竟发展是第一要务,环境治理的事情,以后再来弄就是。 但是煤焦油是化工的重要原材料,还是不能就这么随便的浪费掉。 因此王景找来杨修,让他利用他那过分聪明的头脑,帮忙设计一套数学模型出来。 对于这个挑战,杨修也是欣然应下,随后便配合黎丰还有老李,一起设计一种改良方案,了一点时间,总算是弄出了开滦圆炉,用这种新方法来进行炼焦生产。 开滦炉有三种不同的规格,每次投料数都不确定,还是杨修经过测算,发现了开炉性价比最好的投料比例。(本章完) 第278章 你算老几 建筑材料倒是很好解决,除了少数部件需要铁皮之外,其他需要大量消耗的材料无非就是普通砖石和特制的耐火砖。 整个炼焦过程大概在七天左右,成焦率比之前高了不少,这种炉能够利用炼焦产生的煤气加热炼焦炉,同时能回收一部份的煤焦油。 这些用水冷却回收之后的焦油被收集到陶罐里,准备将来作为化工原料。 终于,焦炭和生铁都准备好了。 黎丰当即召集起了铁场的工人。 老李亲自穿上了石防护服和手套,戴上专用的帽子。 黎丰和他把几个要点和各个操作岗位的人讲了一遍,一是调节风量必须均匀调整,不能忽大忽,其次是铁水倒入炉中的时候不能高于风口,否则会把风口结死,最后就是倒铁水的量,每次不能超过转炉炉腔的六分之一。 两台鼓风机开始同时运作,一台对化铁炉进行鼓风,把温度逐渐升高到度以上,生铁锭已经完全熔化,这时候季无声指挥工人投入额定剂量的苏打,进行脱硫处理,与此同时转炉预热中,根据要求,整个转炉要预热到摄氏度,以减少铁水进入后的温度损失。 当温度计上显示化铁炉内的铁水温度已经到达到度的时候,铁水被倒入转炉内开始吹炼,此时鼓风机的风压保持炉内的气压,只见铁水在高温热风的催动下不断升温。 此刻黎丰站在王景身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炉内的火舌,生怕错过任何细节,只见一朵又一朵赤红色的铁在他眼前不断爆现,火舌是红黄色的,接着是黄白―白色,最后完全白得发亮,处处都在彰显着工业之美。 黎丰神色激动:“祁侯请看,火光炽白,意味着炉温正在不断的升高,而且是越升越高。如此凶猛的火力,必可炼出最优质的精钢。” 吹炼持续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星形的碳密度不断加大,白亮的火舌由短变长,此时碳的燃烧进入到高峰。 当黎丰看到火舌开始变短,碳稀疏起来的状况,他知道铁水中剩余的碳分开始接近钢的含量。 他用摇炉杆上下起落了一二次,看看有没有更多的碳爆出,当看到碳没有突然增多,就下令关风了。 随后,黎丰开始指挥铁场的工人把炉盖和风管都拆掉,开始打渣和扒渣,最后浇注。 型砂采用的是黄沙、陶土和白泥,浇铸成型之后就是钢锭了。 至于这个钢锭是高碳、中碳和低碳,暂时还控制不了,主要是奇巧阁暂无这方面的技术积累,涉及到化学领域的技术精进,黎丰完全搞不定,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史子眇带来的炼丹师团队能尽快提出改进意见。 目前的炼钢技术,每炼一炉出来,就要做一次试验来确定这是什么品质的钢材,成品距离“稳定”二字都差十万八千里,更别提什么标准化的生产了。 但成绩还是很亮眼的,毕竟钢材就是钢材,无论是哪种品质的钢材,在眼下这个时代,绝对都是上品材料! 要知道,一些实力弱小的诸侯,武器材料还是以生铁为主呢,脆得砍几下就剑身断裂的大有人在。 所以王景长久以来持之以恒的投入技术研发路子算是走对了,而眼下丰厚的回报就是最好的明证,王景看着眼前这一炉炼好的钢材,脸上也是写满了高兴:“赏,参与研发的工匠,全都重重有赏!” “谢祁侯赏赐!” “哈哈,应该是本侯要感谢诸位才是,若无诸位的努力付出,岂有今日之辉煌成就?这一刻必定会载入史册,而诸位皆是我华夏文明的有功之臣,必可凭此名垂千古!” 王景看着眼前的黎丰和老李等人,感慨说道:“推动历史进步的人,绝不是什么英雄豪杰,风流名士,而是你们,你们才是人类文明迈向未来的推动者。” “祁侯言重了,吾等担当不起。” 黎丰等人吓得差点没直接跪下,主要是王景这话说得太过悖逆于汉末三国时代的主流社会价值观。 在所有人眼里,工匠不过是卑微的打工人,没有身份和地位,也没什么钱。 真正掌握权力,财富和拥有崇高地位的人,可以是官宦,可以是勋贵,也可以是士族,唯独不可能是工匠。 翻开三国志,上面可有多少关于工匠的记录? 几乎没有! 少数几条,也是因为和名人有关,所以才被顺嘴提及。 传奇工匠马钧,传奇铁匠蒲元,关于他们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文人墨客对他们的态度,可想而知。 可偏偏对人类历史而言,英雄,官僚,乃至帝王将相,通通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的存在,或许有精彩的故事,或许有感人的经历,又或许留下激昂壮阔的史诗传奇。 然而他们对历史的推动,却微乎其微。 真正改变历史进程的,从来不是这些帝王将相,而是技术的革命。 青铜器的出现,终结了石器时代的部落体系,将人类文明推进到了奴隶制阶段。 而铁器的出现,让农业生产力大幅度提升,自耕农群体得到蓬勃发展,商鞅正是看到了这个机会,推动了秦国的体制改革,最终一统六国。 但是秦朝最终还是被六国余孽所灭,废墟之中建立起的炎汉帝朝,算是封建制度与帝王制度互相妥协的产物,而儒学也应运而生,极大地缓和了社会矛盾,并且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伟大的民族,浴火重生,开始凝聚属于自己的文明内核。 只可惜,华夏文明是成也儒学,败也儒学。 当一种思想开始主宰整个文明的发展,而这个思想偏偏对技术充满鄙夷和歧视的时候,悲剧就注定了。 但王景却深刻地明白,人类的文明发展,真正的基石永远是技术,是生产力。 否则哪怕神功盖世,又能如何呢? 是能提高粮食产量,还是能够改善民生,提高一个文明的底蕴? 总不能一群高手,横跨大洲,横渡大洋,亲自撸袖子下场劫掠海外殖民地吧? 说到底,文明之间比拼的不仅仅是暴力,更重要的还是生产力提升,只有生产力的提升,所有人才能拥有更美好的未来。 在王景看来,在铁器被发明出来之后,下一个对人类最重要的发明,便是蒸汽机! 一个不重视科技发展,歧视工匠的国度,是不可能诞生蒸汽机的,因此王景必须扭转这种畸形的社会观念和意识形态。 对冶金组的工匠,王景不仅给钱,同时还承诺给予他们应有的社会地位,不如此,不足以鼓励大量天才人物投身于技术的研发之中。 王景对于技术发展的重视,甚至超过了对谋士和名将的招揽。 毕竟历史上,刘备手下能人不少,最后也没见他成功夺取天下,把汉室江山给匡扶咯。 可若刘备当时能弄出火枪和大炮,能弄出蒸汽机,那么想要争霸天下必然胜算大增。 杨修和鲁方等人,却是不太理解王景的这种做法,不过身为属下,他们倒是没有质疑王景的决定。 毕竟无数次的事实已经证明了,王景的决定哪怕再不可思议,却也总是正确的。 杨修回到家中,将铁场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父亲杨彪。 杨彪原本淡定地看着书,听完之后惊讶得书掉在了地上都没发现:“你此言当真?祁侯麾下的黎丰等人,直接炼出了百炼钢?” “这倒不至于,直接熔炼出来的钢材在质量上尚不稳定,不过其中至少有两成左右的钢材,品质已然堪比百炼精钢。剩余的就算比不上,也是上好的钢材,胜过铁器多矣。” 杨修没有夸大其词,可说出口的话,依旧让杨彪觉得离谱到了极点,甚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虽然不是工匠,但杨家累世豪门,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若是一般的东西,做得再精致有趣,杨彪也可嗤笑一声,将其斥之为“奇淫技巧”,认为难登大雅之堂。 可炼钢这种事情却非同一般,如此国之重器,可谓是涉及国本,一旦落实,王景麾下的军队战斗力可谓是提升了数倍不止。 战场上甲兵犀利,再加上将士用命,王景如今已有了昔日仙秦帝朝鲸吞天下,横扫六国的之气势了! 杨彪仰头感叹:“难道祁侯当真是得上天眷顾不成?” 杨修却是摇头:“父亲此言差矣,孩儿倒是觉得,主公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善待工匠,不仅给钱,连官位都不吝啬,甚至为了替工匠正名,直接力排众议创立了帝国工程院,授予与五经博士同级的地位和荣誉。 这里面的阻力,大到难以想象。 毕竟这个时代,儒学才是真正的主流,全天下的文化人,只要会读书识字,都是学儒出身! 而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打破约定成俗的潜规则,需要何等的勇气和魄力? 在杨修看来,王景如此大手笔的投入,成功是理所当然的,不成功才是没有天理。 与之相比,世家和豪族的种种举措何其可笑? 一群自以为是的老古董,守着旧日的荣光不肯放手,浑身散发出腐臭的气味,还以为可以维系高高在上的地位,实际上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正在被时代无情地淘汰。 距离王景越近的人,越是能够感受到这种变化。 崭新的时代即将来临,而任何一个跟不上脚步的人,都要被无情的抛下,从此跌落神坛,不复昔日荣光。 而敢于阻挡的人,更是要被碾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杨修力劝说道:“父亲,时代变了,杨家再不做出改变,必被这滔滔大势所彻底吞没,当断则断啊。” 杨彪目光犹豫,踌躇不前,最终无奈叹息了一声:“唉,上了年纪的人,胆子就是容易变小,现在的我,已经开始本能地厌恶和畏惧任何改变了。” 弘农杨,汝南袁,两大四世三公的顶级豪门,身为旧日体系中最大的受益者,杨彪自然是厌恶这种变化的。 毕竟新的时代会变成怎么样,这谁也说不好,杨家是一飞冲天,还是倏然陨落,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所以杨彪心生犹豫,难以做出决断,这才是正常的,只有愣头青才会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杨修不是愣头青,但他到底是年轻人,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比杨彪强得多:“父亲,修窃以为弘农杨氏的家族荣光其实早就难以维系,即便没有主公的改革,父亲难道认为在乱世之中,我们杨家还能独善其身吗?” 这话不好听,却是真正的大实话。 每一次的乱世,都是一次从上到下的社会大洗牌,剧烈的动荡之下,过往越是显赫的世家大族,越是容易成为众矢之的,被别人群起而攻。 若是实力强便也罢了,可若是实力不够,那必然护不住已有的利益,被来自四面八方的恶狼撕咬啃噬。 汝南袁氏如今尚有袁绍与袁术在外领兵,称霸一方。 反观弘农杨氏,除了杨彪这位有几分虚名的三公之外,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的人物吗? 或者说,弘农杨氏的手里,可曾握有兵权? 杨彪本能的想要否认儿子说的这些话,可他心里却明白得很,拒绝接受现实是毫无意义的。 弘农杨氏,四世三公又如何? 炎汉帝朝鼎盛时期,杨家的荣光靠的是朝廷的威严,有着朝廷的大军和强大的天子,才得以维系。 如今朝廷都威严扫地,天子年幼,就连山河社稷图都落入袁隗手中,皇帝本人尚且需要仰人鼻息才能生存,弘农杨氏又凭什么威压四方,让别人给你面子?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杨氏之人算老几啊? 乱世降临,兵强马壮者才能称雄一方,人前显赫。 至于区区家世背景,不值一哂! 弘农杨氏没有像汝南袁氏那样提前做好了造反的准备,杨修也太过年轻,不像袁术和袁绍,正值壮年,董卓进京之前就已经成了气候,这才借着天时地利人和,应运而起。 简单点说,就是弘农杨氏,没这个天命。 手中没有兵马,权力和地位何来? 靠名头就能唬住人吗? 当初洛阳这么多权贵,也没见把董卓唬住啊,更何况是以一己之力就挑翻了整个西凉军的王景? 也正是从那时起,杨修看清了时代的改变,也知道了弘农杨氏必须做出改变。因为不改变,就要灭亡。 “唉,父亲老了,以后杨家,当由你做主。” 杨彪心中权衡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放手一搏,支持杨修的行动。 毕竟现实也确实促使着他不得不进行改变,以适应即将到来的新时代,而杨彪认为自己的才能和见识,已经有点看不清未来的方向了,所以愿意将筹码投注在儿子身上:“德祖,希望你能带领杨家重新走向强盛,这是为父唯一的期盼了。” “修必不叫父亲失望!” 杨修双手抱拳,向杨彪郑重承诺。 弘农杨氏的这一变化,很快就有暗卫秘密汇报给了王景。 拿着密报,王景会心一笑:“杨修啊杨修,还真是见微知著,不愧是历史上让曹操都为之忌惮的聪明人。” 历史上的杨修,若非性格太过桀骜狂悖,又参与到了夺位这样的大事之中跟错了曹植,以曹操爱惜人才的个性,还真不一定舍得杀他。 但没办法,杨修支持谁不好,偏偏在曹操已经决定让曹丕继位之后,依旧公然支持曹植,还对曹丕还非常地不尊重,动辄当面破口大骂。 他不死谁死? 要知道,袁绍二子夺嫡事件的危害有多大,曹操可谓是亲眼目的,为了避免曹魏政权陷入内斗,杨修是非死不可。 不过如今,历史已经改变,而王景眼下还很年轻,连孩子都没有,杨修也不需要头疼该支持哪一个继承人的问题,因此并不会重演这一幕悲剧。 相反的,杨修很聪明,也看出了王景的想法,然后积极推动着整个家族进行发展重心的改变。 懂得未雨绸缪,这才是真正会做事的聪明人啊,王景需要的也是这样的左膀右臂,肱股之臣。 如今杨家已经牵头,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会顺利很多,王景觉得有杨修这种会察言观色,急领导之所急的属下,真是太好了。 “主人,鲁工士求见。” “嗯?正良来了?快快有请。” 鲁方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大群墨家门徒,扛着一大堆东西进了卫将军府:“主人,这些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打造的家具。” 王景走到院子里时,看到的正是他之前绘制图纸,让鲁方弄好的现代家具。 帝朝的一些社会习俗,让来自现代的王景十分不适应,尤其是会见客人时,没有椅子坐,只能屈膝跪坐,坐久了大腿直接发麻,让他十分蛋疼。 之前一直忙着打仗,自然没顾得上这些。 可如今局势稳定下来,就得想办法好好改善一下起居生活了。(本章完) 第279章 见钱眼开王元旭 之前坐镇兖州之时,王景便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弄出了铁锅,还提前发明了炒菜,大大改善了军中的伙食,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提升军队战斗力了。 不过王景会炒菜,可他不会木工活啊,所以只能把家具的事情随口告知了鲁方。 鲁家世世代代都是做木匠的,区区家具,有王景提供的正确思路,制作出来自然不在话下。 当初太师椅就是鲁方的父亲老鲁做出来的,现在都还是奇巧阁的畅销产品之一,就连朝中的权贵都很喜欢,基本上家家都买了不少回去备着用。 而这一次,鲁方同样没让王景失望。 只是略微扫了一遍,王景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还拍着鲁方的肩膀说道:“哈哈哈,正良做得很好。” 鲁方见王景满意,自然也很高兴:“方不敢居功,此全赖主人的巧思,否则以属下的榆木脑袋,又岂能做出这般便捷之物?” 这些现代家具,虽然初看之时觉得怪模怪样,可真用起来,那是真的舒服啊。 鲁方很快就喜欢上了,不仅是他,参与制作家具的墨家门徒,都觉得这种家具设计精巧,应该还有市场,卖出去的话可以赚上不少钱。 在王景的言传身教之下,他们如今也变得很有经济头脑了,做什么都会先想一想能不能赚到钱,能赚多少,能赚多久。 毕竟墨学不追逐金钱,可做实验要钱的嘛。 再说了,能凭本事赚到钱,为啥不赚呢? 生而为人,谁天生就想过穷日子? 随后鲁方还献宝似的,将一把折扇从袖子里取了出来,呈递给王景。 “折扇也做出来了?” 王景面露惊喜之色,折扇这东西,五代十国时期才开始出现,而炎汉帝朝的文人若是想要装逼,都是用的羽扇。 比如诸葛孔明和周公瑾,这两位都是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的文人雅士。 王景没想到,关于折扇,他只是偶尔聊天顺嘴提了一句,却被鲁方记在心上,还特意做出来进献给他。 “正良,有心了。” 王景欣然收下这个礼物,很快就熟练地摆弄起来,玩出了各种样。 毫无疑问,折扇这玩意儿,当真是装逼利器,上面画上一些山水鸟兽,再提笔写上一手颇有意境的诗词,当着众人的面那么一展开,绝对能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给自己的形象气质大大加分。 折扇完全成为奇巧阁的又一款拳头产品,吸金利器,去赚那些喜欢附庸风雅的大俗人的钱,真是妙哉。 王景光是用想的,就差点乐出了鼻涕泡。 钱真是太好赚了,尤其是世家和豪族的钱,韭菜根本割不完啊割不完。 两人正聊着,下人跑来通报:“主人,荀侍郎等人求见。” “文若他们来了?他人在何处?” “就在门外呢。” “赶紧把人请进来啊。” 很快,穿着宽大袖袍的荀彧和荀攸等人,都被一一请了进来。 最近王景要搞事情,自然要把洛阳城内的各大世家能说得上话的人,都请过来,商议事情。 见到荀彧,王景合上手里的折扇,然后主动上前笑道:“文若来之前也不先说一声,我好恭候大驾啊。” 荀彧却是看到换了摆设的书房,还有王景手里把玩的折扇,忍不住走上前问起:“主公,此乃何物?” 王景则是拉着荀彧到书桌前坐下,又命人奉上文房四宝:“文若,你来瞧瞧觉得此桌如何?” 荀彧有些不习惯地握着椅子上的扶手试了试,随后又拿笔在竹简上写了几下,诧异的问道:“主公,这桌子是正良做的?” 还真别说,虽然样式与胡床相似,造型着实奇怪,可坐起来确实比眼下流行的书案舒服啊。 “哈哈,我就知道文若肯定会喜欢!” 王景说了一句,又看向荀攸和郭嘉他们:“我最近共打造了五十张书桌,你们可以每人一张,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诸位莫要拒绝。” 众人闻言,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脸上皆露出喜色。 其中性格跳脱的郭嘉,表现得更是跃跃欲试,恨不得将荀彧拉开,自己坐上去亲自体验一番,主要是图个新鲜。 没想到崔烈却是冷哼一声,非常不给王景面子,反而阴沉着表情,语气颇为生硬:“祁侯的心意老夫领了,只是无功不受禄,这些稀奇古怪的新鲜事物老夫恐怕无福消受,还请收回吧。” 经崔烈这么一提醒,许多被王景召集过来的世家之人这才蓦的反应过来,祁侯的东西可岂是那么好拿的? 原本轻松和睦的气氛,顿时被破坏殆尽。 这个老不死的! 王景目光瞥了崔烈一眼,心中暗暗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崔家主说笑了,这是奇巧阁推出的新产品,眼下还没正式投产,所以作为赠品给诸位使用,不算送礼。” “赠品?” 众人一愣,这话听着倒是新鲜。 王景拍了拍手,吩咐了一句:“都抬上来。” 府中的侍卫闻言顿时行动起来,只见他们分列两排,特意在中间空出一条了道路。 然后就见一群身材魁梧肌肉结实的壮汉抬着众人从未见过的新奇家具走了过来,这些家具样奇多,其中就有一种造型奇特的家具格外引人瞩目,样子与胡床类似,却包裹着皮革,而且十分松软有弹性。 没错,这些奇怪的“胡床”其实就是沙发,不得不说什么椅子都没有沙发坐着舒服。 更何况此时的帝朝,连椅子都没有,即便是世家豪族之间,待客也是习惯了跪坐,这在王景看来可太难受了。 以前他在只是家中次子,只能守太原王氏的规矩。 可如今他权倾朝野,横压天下,自然也有资格立规矩了。 沙发就是王景命鲁方做出来的,他要改一改帝朝的待客之道,以后大家谈事情,一律改坐沙发! 而今天就是王景把大家请过来,推广奇巧阁生产的这一款新产品,算是产品发布会吧。所以王景才没把气氛搞得很严肃,想要轻松愉快有说有笑地推广沙发,结果就被崔烈这个神经病给搅合了。 但王景此时也懒得处置崔烈,以后有的是办法整他。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推广沙发,除了舒服之外,本身也是为了开拓一条新的财路。 毕竟如今北军家大业大,需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摆在众人面前的这些沙发,有成套的,也有单人的。 除了沙发之外,奇巧阁还打算卖床,比如明清时期的罗汉床,架子床,拔步床,还有书架古董架书柜衣柜等,卫将军府的院子里,俨然快成了一个大型的家具展览会场。此刻的王景,也不把自己当成是卫将军了,反倒是像极了一个家具促销专员,直接化身成为了一只勤劳的小蜜蜂,穿梭在众多家具之中,挨个介绍的同时还不忘拉着杨彪、袁隗和荀彧等人上去感受一番。 几次之后众人慢慢放开,开始品足家具的好坏。 王景“哗啦”一声展开折扇,风骚无比的介绍道:“双人沙发配茶几,现在开业大酬宾,优惠价一万钱,单人沙发配茶几同样很实惠,只需五千钱,至于罗汉床则是八千钱,架子床,拔步床,太师椅……买齐一套,书桌赠送,明码标价,欲购从速啊。” 听完报价,所有人都愣住了。 堂堂祁侯,炎汉帝朝的卫将军,怎么跟个市井小贩一样在这吆喝招揽生意? 简直斯文扫地! 世家豪族之中做生意的人不在少数,毕竟赚钱嘛,不寒碜,越是名门望族越是有着一大家子要养,地里刨的那点食确实不够。 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就算做生意也是交给亲信下人或者偏房子弟,没人像王景这般自己撸起袖子下场的。 原因无他,跌份儿啊! 可王景偏偏干了,而且东西还卖得死贵,动不动就几千上万钱的,而且都是些寻常的东西,又不是什么奇珍异宝。 你怎么好意思喊出这种价格的? 这是要把我们当猪宰吗? 欺人太甚啊! 回过神来后,荀彧将王景拉向一边,低声说道:“主公,这种事你交给下人就好,亲自上阵,有损名声啊!” 王景知道荀彧是一片好心在劝谏自己,可他也是有苦衷的。 长长地叹息一声之后,王景也无奈地开口解释说道:“文若所言甚是,可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可如今正处乱世,想要安定四方,免不得要对外征战。打仗打的无非就是钱粮二字,总不能前线仗在打,后方三天两头的缺粮缺钱吧?我既然身兼重任,不想办法解决财政问题,心如何能安?” 荀彧愣了,过了半天才心悦诚服地朝王景一鞠:“主公高义,手下佩服。” 王景此举虽然与当下世家和豪族的主流价值观不符,可如此费尽心思筹集军费,而不是掠之于民凌虐百姓,当真称得上是仁义无双了,比起其他靠着横征暴敛来维持军队的各路诸侯要好多了。 为了天下安宁,王景连颜面都可以弃之如敝履,甘受万夫所指,这种事情,荀彧都自问做不到,所以他还能说什么? “主公既有此心,属下自当效仿。这些家具,每样都给我们荀家来三套吧,一共多少钱,回头我派人送来。” 在场官员,不仅荀彧,其他人也都是出身名门,家大业大人口也多,谁家不需要个十几套? 他们又不像曹操和袁绍等诸侯,需要家产充做军资,几代下来早就富得流油了。 原本还觉得价格有点高昂,想要讨价还价来着,可荀彧直接买了,他们也就不好意思再开口。 袁隗作为旧党如今硕果仅存的中流砥柱,虽与王景政见不合,但也乐得点钱跟王景缓和关系:“给老夫来二十套吧,不知何时可以送到太傅府?” 如此豪气,不愧是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当真是大客户啊! 王景虽然看袁隗这老东西不顺眼,彼此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可还是看在钱的份上对他笑脸相迎:“袁太傅大气啊,一出手就是二十套,我肯定让工匠加班加点地把东西做出来。对了,不知袁太傅在细节上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式样,比如用料?” 袁隗顿感诧异:“怎么,还能改的吗?” 王景大笑:“瞧太傅这话说的,目前我手里只有这些,其他家具还没来得及做呢,所以你若是有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提出来,我即刻命人修改,最迟三天之内一定送到贵府,不过事先得交三成定金。” 什么,没货? 还没打造你就拿出来卖,空手套白狼啊你? 袁隗的脸色变得非常精采,其他人也是一样,盯着王景如同在看一头有进无出贪得无厌的异兽貔貅。 他们买东西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何时做过这种先交定金再交货的买卖? 众人面面相觑愣了半天,崔烈第一个上前,开口说道:“给我来二十套,一共多少钱,定金又要交多少钱,你给老夫说个准数。” 虽然不知道崔烈这个家伙突然间又在发什么疯,但有钱不赚王八蛋,王景也懒得多想,脑子里瞬间就完成了计算:“沙发,茶几,床,书柜,衣柜,古董架,一套共八万钱,二十套共一百五十万万钱,我给你算上折扣了,三成定金记得交一下,崔大人还有疑问吗?” 这就一百五十万了,你干嘛不去抢啊! 崔烈原本是打算点钱,看能不能跟王景缓和关系,好把他的官职提一提,三公什么的他现在也知道没戏,可九卿总要有的吧? 所以才学着袁隗的一样,也开口说要二十套。 可王景把账当着他的面算完,他才发现二十套家具居然要一百五十万钱! 倒不是博陵崔氏出不起这个钱,当年崔烈连三公都能买。 可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以前灵帝在位,他崔烈只能钱买官。 好不容易现在灵帝死了,结果他崔烈想当官还得钱,那灵帝不特么白死了吗? 一百五十万钱啊! 这可是足足四万石粮食! 崔家虽说也是郡望家族,家业不少,不是很在乎,可是就这么送给王景,心里怎么这么不甘呢? 崔烈心中一阵肉疼,可为了能够升官,他依旧是咬着牙把钱给付了。 当然,这亏他肯定不能白吃,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从王景这里拿到家具之后,回去就要想办法把亏掉的前连本带利赚回来! 崔烈就不信了,这种赚钱的买卖你王景做得,我崔家难道做不得? “多谢惠顾啊,崔家主。” 来者是客,只要肯掏钱,王景还是愿意给对方一个笑脸的。 只是崔烈离开之后,荀彧偷偷找了过来,提醒王景说道:“主公,属下观崔烈行事异乎寻常,恐怕买走这些家具,另有图谋。” 荀彧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真厉害,一眼就看出了崔烈不正常。 毕竟之前暗中纠集党羽打算找王景茬的就是他,今天怎么可能二话不说就掏出一百五十万钱来买王景的家具? 不过王景却不怎么在乎,反而笑着看向荀彧:“文若,你说他想做什么呢?” 荀彧被问得一愣神,但还是如实回答:“依属下之见,崔烈此举除了想要讨好主公,以求升官之外,恐怕还存着想要仿制的心思,毕竟主公所改良的家具,用着确实舒服。” 炎汉帝朝时期的许多生活习惯,与后世是截然不同的。 就以桌椅为例子,直到南北朝时期“胡床”这种坐具传入华夏之后,人们生活饮食等才渐渐变成了坐椅就桌。 王景设计的这些带有现代风格的家具,不仅美观大方,而且实用性很强,在舒适这一属性上更是直接拉满,世家和豪族根本抗拒不了其中的魅力。 毕竟喜欢舒服是人的天性,因此新式家具必然会迅速流行开来,而这里面蕴藏的商机,许多人都注意到了。 杨彪和袁隗也注意到了,但他们都不太敢挑战王景的权威,可崔烈却仗着崔家的往日荣光,显然不把王景放在眼里。 荀彧看出此事之后,也只能先行提醒几句,而看到王景的翻译,他哪里还不明白,卖家具不仅是为了赚钱筹集军费,本身也有钓鱼执法的意思在里面。 离开卫将军府之后,荀彧回到光禄勋府邸,见到了叔父荀爽。 因为董卓提前伏诛,洛阳并未乱起,因此荀爽并未如原先的历史那般在几年前病逝,而是依旧好好的活着,此刻依然是荀家的镇海神针。 荀爽看见荀彧回来,便将他招到书房问话:“文若,今日去卫将军府,王元旭都和你们说了些什么?” 王景的突然召见,让许多人都察觉到了不安的信息,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荀爽虽然没有亲自前往,却也派了荀彧出场,算是摆明立场支持王景推行专利保护法令和帝朝天工院的创立了。 在荀爽看来,王景此刻召集这么多朝中大臣,又多是之前的政治盟友,想必会有许多安排。(本章完) 第280章 屁股和脑袋 可惜荀爽猜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在他看来重要的事情,对王景而言不过小事。 什么政治盟友,朝中大臣,王景手握兵权又有强横的武力,根本不把这群老杂毛放在眼里,也不指望能得到这些人支持,仅仅只是需要这些人安分一些别闹事就足够了。 反倒是在赚钱这件事情上,王景非常关心,因为只有持续盈利,才能不断从旧有的社会财富中吸取养分,推动工业化的进程。 钱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赚来真金白银,让产业能够发展壮大,盘活经济。 因此荀彧的回答让荀爽这位老派的官僚政客大吃一惊,只见荀彧感慨万千地说道:“叔父却是猜错了,主公今日召集众人,却是没有聊及任何一件大事,反而是向我们推销了一些新玩意儿。彧带了几件回来,正要找叔父品鉴一番。” 说完荀彧就让仆人送了一套沙发进了书房,摆好之后,还请荀爽亲自试了试。 比起木椅,柔软的真皮沙发,蓬松得仿佛能把人陷进去似的,荀爽试着坐了坐,发现确实比跪坐的时候舒服,而且整个人非常放松,让他不禁啧啧称奇:“此物名唤沙发?绵软蓬松,这感觉倒还真是如同坐在流动的沙堆中一样,蓬松发软,绝妙的巧思,名字也取得极好。” 坐着沙发,确实非常适合闲聊交谈,荀爽决定以后无论是书房还是会客厅,都要摆上一套,用来招待客人,不仅有谈资,而且倍有面子。 不过荀爽很快又想起了荀彧刚才说过的话,眉头一皱:“如今祁侯位高权重,当为天下表率,举止应万分慎重才是,却为何行此商贾之事?就算要卖家具赚取军费,让手下之人出面不就好了吗?” 王景的手下,并非没有商业方面的人材,比如无极甄氏的甄俨和甄尧两兄弟,此二人如今投奔王景麾下,为北军效力,在洛阳城内闯下了偌大的名声。 如今无极甄氏可谓是在王景身上压了重注,就盼着王景能够问鼎中原呢。 若非此时甄宓尚且年幼,不宜婚配,两人恨不得把妹妹嫁给王景,以后混个国舅爷当当。以如今甄家的地位和影响力,让甄俨和甄尧兄弟二人去推广家具,显然比王景亲自出面要好得多。 独尊儒术之后,世家和豪族开始鄙夷百工,而商人因为锱铢必较,并且奸滑似鬼,很难被儒学忽悠洗脑,因此更是受到了打压和针对。 王景这般亲力亲为,落到其他人眼里,绝不会被传为美谈,更多的可能是当笑话看。 因此荀爽有些不解,心中满是疑问。 荀彧却说道:“主公此举,恐怕大有深意。” “哦?文若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对于自己的这个侄子,荀爽是非常欣赏的,因为他总是能一眼就看出问题的关键,并且看待人事物,都有很强的前瞻性,而预见的东西,往往也十分准确。 荀彧心中沉凝片刻,随后便说道:“彧认为,主公此举透露出了几点关键的信息,第一是提振工商业的发展,通过这次事件,获取商贾信任,并鲜明地展现立场,绝不歧视经商的行为。” 两人都是聪明人,儒门持之以恒地对商人阶层的打压和歧视是为了什么,显然都心里门儿清。 春秋战国时代,商人的影响力可比现在大多了,甚至形成了自己的思想流派,自称货殖家。 此流派的学术思想甚至曾见于太史公所著之《史记·货殖列传》。 军争之道,讲究‘任势’,商争之道,追求‘任时’。除此之外,内部还有“商才四品”之成规,不得违反,否则天下商贾共弃之。 商圣范蠡,商祖白圭,财神端木赐,吕子吕不韦,此四人都是货殖家流派中最为杰出的英才,也是商才四品这一成规的制定者。 在大争之世的战国时期,强大的商人甚至能够左右一国之朝局,通过强大的财力干涉天下大势。 而货殖家为了进一步扩大自身学派的影响力,甚至建立了名为蜃楼鬼市的组织,想要成为在幕后掌控江山社稷的影子天子。 在吕不韦时期,蜃楼鬼市差点就成功篡取大权,夺舍仙秦帝朝。 奈何遇上了千古一帝的嬴政,最终功败垂成。 正是经此一役,货殖家遭到仙秦帝朝的清算而元气大伤,炎汉帝朝建立之后,货殖家更是被道、儒二家联手打压,不得不隐匿于地下。 但货殖家仍旧在历史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例如万乘之国必有万金之商,千乘之国必有千金之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甚至就连当初洛阳的董卓之乱,背后也疑似有货殖家在背后活动的身影,只是一直没有切实的证据,就连暗卫都查不到多少有用的线索,可见对方隐藏之深。 因为吕不韦当初的篡权之举,儒家对货殖家一直非常警惕。 如今荀爽听闻王景竟然亲自参与商业活动,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已经受到了货殖家的影响,这对本就风雨飘摇的儒门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这些事,荀爽并不打算对荀彧说出,毕竟王景是荀彧的主公,有些事情,荀彧是不方便插手的,还是让他这些老家伙先暗中把事情调查清楚吧。 所以荀爽不动声色,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还有呢?” 荀彧便壮起胆子继续说道:“第二,帝朝天工院的创立,恐怕只是开始,而并非最终的目标,日后对于工业和商业,还会有更多的法令和政策需要颁布,因此主公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更是想要通过这件事情,观察吾等士族的态度。” “至于这最后一点,恐怕也是为了钓鱼,诱饵已经放下,愿者上钩。” 荀爽听到这里,捋着下巴上的白胡子,朗声笑道:“好一句愿者上钩,文若你啊,何时学会了奉孝的恶趣味?”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侄儿也不想的。” 荀彧笑着辩解了一句,心态倒是很放松,因为他知道,荀爽对郭嘉同样非常看好,也希望荀彧与郭嘉能够保持友好的关系,这符合荀家的利益。 “文若,你觉得谁会是那条鱼呢?” “叔父,其实,鱼儿已经上钩了。” 荀彧把崔烈今天的表现如实讲述了一番,大手笔的买入家具这种反常的举动,毫无疑问本身就欲盖弥彰。 “唉,崔威考此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荀爽不禁发出感慨,毕竟曾经同朝为官,平日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倒也有几分交情在。 但再大的交情,也比不上家族存亡啊。 果然,没过几天,王景就收到了负责监视的暗卫发来消息:“大人,崔烈果然找来了一群木匠,打算仿制奇巧阁的产品。” “看来鱼儿已经咬钩了,那我们也是时候该出手了。” 郭嘉笑着向王景建议说道:“崔烈动用了如此多的资源,投入进去不可能不求回报,只要这时候推动专利保护法令的颁布,必可斩断他的退路。” 这次毫无疑问是一次钓鱼执法,毕竟要推行一项法令,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有足够分量的祭品,否则如何杀鸡儆猴? 既然崔烈自己跳出来,那自然没必要对他客气。 这办法摆明了就是谁冒泡就阴死谁,之前故意放出风声,但是没有强行推动专利法令的颁布实施,目的就在于此。 王景得到建议,二话没说就进了皇宫,面见皇帝刘协 虽然心底里没怎么把这个不安分的小皇帝当回事儿,但不得不说,王景的面子功夫还是做足了的,没事不会来折腾刘协,毕竟还是要给剑圣王越几分薄面。 甚至为了拉拢荀彧等保皇派的势力,以及拉拢帝朝的刘姓宗室,许多产业王景都允许宗室插上一手。 别小看这一点,这些产业可都是能赚钱的,等于说王景允许刘协掌握财源,足以应付许多宫室内的开销。要知道在董卓当政时期,宫中的收支全是董卓说了算,那种仰人鼻息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 就算贵为天子又如何? 为了生存,还不是要卑躬屈膝,像乞丐一样摇尾乞怜? 甚至因为这样,多少后宫嫔妃甚至公主,都被董卓给祸祸了。 王景可不是董卓,没有他那么贪婪,那么愚蠢,吃独食永远难以长久,想要做大事,就得学会分配利益,如此才能拉拢更多的伙伴和盟友。 比如现在,王景没多少钱,就成功将整个汉室宗亲都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就连刘备也只能乖乖地给他打工,而张飞和关羽也慢慢接受了王景,为了匡扶汉室而在外领兵征战。 反正保皇派大部分都是废物,也惹不出什么乱子来,王景点小钱就能把事情摆平,简直赚大了。 更别说宗室之中,还有刘晔这样优秀的人才,这钱得还是很值的。 虽说王景现在的权势和地位,就算真要强行推动法令,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可能用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非得把局面弄僵呢? 有这功夫勾心斗角,还不如想办法怎么开拓新的财源。 入宫一趟,王景就成功和小皇帝刘协达成了共识,第二天早朝的时候,专利保护法令顺利通过,并且进入到了具体的推行和实施阶段。 崔家大宅,书房里。 崔烈在听闻这一消息之后当场便气得炸了毛,嘴里疯狂咒骂:“王景小儿,收了我的钱不给我擢升官职也就罢了,还断我财路,真是欺人太甚!” 崔家砸了一千万钱投资,收购了大量优质木材,还改了几个农庄当成家具工场,为了尽快投产,还砸大价钱请来了不少厉害的木匠。 可偏偏这个时候,专利保护法令居然推出了,速度快得让人目不暇接。 更要命的是,奇巧阁设计出来的家具,因为是创新发明,按照新法的规定,现在都还处在专利保护期内。 谁仿冒,谁就犯法! 崔烈的小儿子崔钧说道:“父亲,王景此举分明是针对我们博陵崔氏啊!” 大儿子崔均也一脸不甘心的表情:“事已至此,我们崔家没有退路了,我就不信了,区区一个法令,能把我们怎么样。” 崔家投了一千万钱,这钱都够买两个三公之位来坐坐了,怎么可能不收回成本就罢手? 就算崔家家大业大,这样的亏损,也足以伤筋动骨了。 崔烈也一狠心,咬牙做出决定:“没错,这种时候我们决不能退缩,王景就算颁布法令又如何,我就不信,全天下的世家都会听他的。” 世家和豪族的势力,依旧庞大,而崔烈则认为大不了赚钱之后,再想办法赔偿就是了,王景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灭了崔家吧? 更何况家具的形制,如此简单,想要仿造太容易了,崔烈就不信,到时候市面上一堆山寨货,你王景抓得过来吗? 就这样,整个崔家上下一心,众志成城,打算一条路走到黑,坚决不肯回头。 司徒府,后院凉亭。 炎炎暑意,被荷塘中的池水所阻,微凉的空气化作清风,徐徐而来,吹起涟漪,轻抚两鬓。 太傅袁隗今日造访,正坐在石凳上,与杨彪下着围棋,双方对弈,并不在乎输赢,只是闲聊的时候,顺便找点事做做罢了。 “文先,这一局,你觉得崔威考和王元旭,谁会胜出?” 袁隗手执黑子,问的却是棋盘之外的胜负。 杨彪笑而不答,反倒是看向身旁作陪的儿子杨修:“德祖,你如何看待此事?” 杨修先是看了一眼棋盘,随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杨彪和太傅袁隗,只回答了四个字:“胜负已分。” 袁隗恍然,看了一眼棋局,这才笑道:“德祖不愧神童之名,这等眼力和算力,确实为同辈翘楚。” 棋局确实胜负已分,袁隗被杨修这一提醒,也看出来自己怕是要输。 不过袁隗不太在意这黑子白子之间的胜负,倒是对崔烈和王景的争斗很感兴趣,又因为杨修是王景的近臣之一,因此觉得他应该知道些内幕消息,所以询问说道:“德祖,祁侯这是打算对崔家动手了吗?” 杨修笑了笑,拱手反问:“太傅大人,动手的方式有很多种,不知道太傅所问的是哪一种?” “有意思的问题,那你认为我想问的,是哪一种呢?” 袁隗问完,静静等待着下文。 杨修也没继续卖关子,袁隗和袁家,现在好歹算是王景的政治盟友,告诉他一些事情却也无妨:“太傅,主公曾言,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除非没有其他的办法,否则任何事情,都不该首先就想着要诉诸武力。” 这一句话,也算是表明了王景眼下对待内部矛盾的态度——如无必要,不会大开杀戒。 袁隗听完,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开始琢磨其中深意,很快就感受到了王景的政治手段颇为高明,这样的人若是成为对手,也更让人感到恐惧。 勇者莽撞,智者怯弱,对付起来都有一套办法。 但若对手智勇双全,那就非常棘手了,除非拥有绝对的实力碾压,否则难以战胜。 袁隗叹了口气,为自己的两个侄子感到可惜,袁家怕是彻底没希望染指天下了,因为王景一点破绽都没有啊。 随后袁隗又很好奇,王景会以何种方式对付崔烈:“德祖,崔威考此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其子崔州平,倒也算是有几分本事。若不使用武力,要如何迫使他们收手呢?” 在袁隗看来,家具的买卖根本难以禁绝,专利保护法令又怎么样? 朝廷这些年推行的法令还少吗? 但实际执行的效果如何,大家只要没瞎,都知道在基层根本执行不了。 比如一个木匠,他按照奇巧阁的家具成品样式,在乡下帮人打造了一套新式家具,你要怎么去抓?怎么去罚? 这其中如何界定惩处的标准? 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官逼民反,民怨沸腾。 崔家生产出来的家具,不敢在洛阳卖,他们完全可以卖到其他地方去啊,尤其是在其他诸侯的地盘上,朝廷的法令不过是废纸而已,你能拿他们怎么办呢? 反正袁隗自己想不出来,除非王景施以严刑峻法,但那样一来,难免会制造出不少冤假错案,导致治下大乱,这完全是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做法。 面对袁隗的提问,杨修却是想也没想就说道:“太傅,可知何为生产力?” “生产力?” 袁隗听得一愣,显然这个陌生的名词,让他有些不解。 杨修则是趁机为他解释道:“这个词出自主公之口,指的是人类为了生存和发展,改造自然的能力。比如农夫种田,工匠做活,这些都是生产力的其中一种表现方式。主公认为,生产力是一个文明得以存续和壮大的基石。” 道理并不难懂,生产力的重要性,更是一种常识,甚至是社会发展规律所展现出来的真理。 但世界的魔幻之处就在于,懂不懂属于脑子问题,而愿不愿意接受和支持,却往往是屁股问题,而到了最后,经常都是屁股决定脑袋。(本章完) 第281章 王祖贤法案 这世上,有太多的人背叛了理想,背叛了爱卿,背叛了至亲,可却极少有人会为了真理而背叛自己的立场与阶级。 所以说服别人最好的方式既不是道理也不是真诚,而是拳头,用嘴说服不了的人,就用拳头去说服。 而生产力,就是王景手里最大最硬且最有力量的拳头。 杨修正是认同这一点,才会不惜带着整个弘农杨氏站到了王景这一边,此刻他很不看好崔烈的举动:“崔家看似安稳,实则不过瓮中之鳖,主公只需推行专利保护法令,就可让整个博陵崔氏自陷死地,永世不得翻身。” 杨彪似乎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局,因此并不觉得意外,反而心中一片平静与安宁。 倒是袁隗这个心怀异志的老东西,在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整个人都坐不住了,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具体怎么回事,快和老夫说说。” 人对于越是看不懂的东西,就越是好奇,越是恐惧,想要究根结底,弄清楚弄明白,省得轮到自己的时候,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其实造家具赚钱,这事儿袁隗也动心过。 但老成持重的他,还是决定要稳一手,先等等再说,等市面上大家都在山寨之后,再掺和进去。 这样一来,不就既不得罪王景,又把钱赚到手了吗? 因此现在一听杨修断言崔家要完,袁隗当场就被吓到了。 杨修似乎看穿了袁隗的心思,也知道袁隗今天来拜访,找杨彪是假,找自己探口风才是真。 “太傅博闻强识,既然知道了生产力的概念,那就应当明白不同的人,不同的势力,生产力方面也是有差距的。比如我们汉人如今都已经用上了大量铁器,而草原上的异族很多却还在使用石器和骨器,这就是生产力的差距。” 杨修这么一比喻,袁隗顿时心中明了,随即面色大变,又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问了一句:“差距真有这么大?” 在袁隗的老观念中,家具既然是木头做的,那不是找木匠来就能做吗? 可经过杨修的一番讲述和科普,他才知道,奇巧阁发明了很多实用的加工工具,这些东西都是能提升生产效率的好玩意儿,而且是奇巧阁所独有的,崔家想要与奇巧阁竞争,成本上就扛不住。 杨修何等聪慧,自然看出了袁隗并不老实,所以出言提醒他道:“主公能将家具卖出高价,不代表别人也能效仿。首先是主公身份尊贵,位高权重,因此高价大家都能接受。其次是新式家具非常好用,所有人也愿意为此支付高溢价。最后一点,奇巧阁出品的家具,无论选料还是工艺,都堪称一流,兼具了使用属性和装饰属性,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可博陵崔氏不过邯郸学步之辈,除了东施效颦之举外,他们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吗?” 袁隗听到这里,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是儒门名士,但不代表他没脑子,汝南袁氏泼天富贵自然也不全是靠着种地得来的,本身持有大量的产业,需要用心经营才能赚钱。 因此商业上的经营之道,袁隗心中多多少少也是有数的,更看明白了整个崔家即将面临的困境或者说是绝境。 正如杨修所言,王景卖新式家具能赚钱,主要是品牌站得住。 而崔烈有王景的权势和地位吗? 崔家有奇巧阁的技术和人材吗? 如果不能高溢价出售,那么成本问题就会凸显,而杨修的意思分明是在暗示,王景要用商业手段,把崔家斩尽杀绝。 此举就是在杀鸡儆猴啊! 博陵崔氏是鸡,那谁又是猴呢? 袁隗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杨彪,他心中忽然慌得不行,杨彪的儿子在给王景效力,而自己的两个侄子却在外面造王景的反…… 越想袁隗越是心惊肉跳,汝南袁氏儒门天下的目标,真能实现吗? 卫将军府,书房里,王景正在和贾诩讨论政务。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送来了情报:“将军,崔烈有动作了。” “哦?他做了什么,快与我说说。” 王景放下手里的公文,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 就连贾诩,都对此十分好奇。 前来报信的暗卫,也没有含糊,直接将自己在监控期间,看到的状况,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而崔家,却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王景的监视之中。 当初召集荀彧和杨彪他们来到府邸里,公然叫卖家具,除了挣军费之外,本身也存着钓鱼的心思。 至于谁是鱼,那就是愿者上钩了。 暗卫很快便将情报一五一十地说出:“最开始时,崔家尚且只是生产样式与奇巧阁成品相近的家具,但是发现推出市场后难以卖上高价,原来京师之地的许多权贵和大户都只认奇巧阁出品的家具,崔家无奈之下只得完全仿照着奇巧阁的家具样式来打造了。” 毫无疑问,这就是明明白白的侵权纠纷。 王景正愁着找不到人来祭旗,不够彰显专利保护法令的权威,没想到崔家如此主动送上门来,帮自己排忧解难。 只能说,崔烈当真是一个好人啊。 但如果有更多的鱼儿上钩,也是极好的,毕竟祭旗的人越多,分量也越重不是? 因此王景又问道:“当天前来购买家具的其他人呢,都没动作吗?” 暗卫摇了摇头:“属下已经派人全程盯梢了,只有崔烈和博陵崔氏有所行动,其他人都仍在观望之中,顶多只是暗中召集了一些木匠。” “呵,一个个的,都奸猾似鬼啊。” 王景冷笑,暗中召集木匠,明摆着也是想要仿制,不过如果因此而处置他们,倒是难免会留下话柄和污点,毕竟王景又不是天主唯一的选民,可不敢搞什么想也有罪的王祖贤法案,索性便先由着这些人折腾了。 现在,先拿崔烈祭旗再说,罪证确凿,明正典刑,任谁来都挑不出错。 王景提笔疾书,很快就写好了一封书信,又唤来了一名属官,对他叮嘱道:“将这份公函交给廷尉士孙瑞,告诉他,案子只需秉公处理就是。” “属下明白!” 年轻的属官领命而去。 很显然,王景直接对崔家出手了,而且不是上来就打打杀杀。 既然要推动专利保护法令的实施,那就要从头到尾,都走法律程序,做到公平公正公开,让人挑不出毛病,更无可指摘。 处理完这件事情之后,王景又看向贾诩:“文和,我们方才聊到哪了?” 贾诩面色如常,恭敬地拱手应答道:“之前主公询问属下,水泥、砖块和钢铁的生产任务完成情况。” “嗯,确实是这件事,目前进度如何了?” “启禀主公,第一个五年计划目前已经完成了一半左右,得益于兖州的新市场,以及大量青州流民提供的劳动力,原先预计的进度,如今大大提前了。” 贾诩主持政务已有两年,才华横溢又智商情商超高的他,无论是处理人事还是处理政务,都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虽说杨修、鲁方和黎丰等人,才是具体的科研项目组负责人,但整体的规划布局,还有财政拨款的发放,都得靠贾诩来维持整个生产和科研体系的正常运转,吗,没有他的兢兢业业,也不会有现在的井井有条,按部就班。 换个人过来,还真不一定玩得转。 只能说真正的顶级谋士,这运营的水平简直强无敌。 三国历史上,许多人都只关注到了贾诩的“毒士”身份,以为他只是有着急智,计谋毒辣。却鲜有人注意到贾诩可是宰相之才,能将千头万绪的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不出差错。 很显然,贾诩搞内政也是一把好手。 “文和,可还记得我们的目标?” “主公之言,属下自然时刻铭记在心,五年之内,必定建立起初步的工业化生产体系,以此来奠定帝朝强盛之基石。”贾诩这么咸鱼的性格,此时此刻,心情都是一阵激荡。 实在是王景交给他的任务,非同小可。 都说善之善战者无赫赫之名,这说的就是他贾诩! 一个势力的强大,军队、名将、谋士和文官等因素都只是表现,真正的强大绝不是少数个体的逆天能力,而是该势力整体综合实力的强大。 经济,民生,教育,文化乃至科技和军事等等领域,全方位无短板的强大。 而要实现这一点,就必须至少建立起一个初步工业化的生产体系,哪怕还没有蒸汽机,至少也要普及许多新技术,并且大范围运用机器来进行加工和生产,王景就可以拥有更多的战争物资,养得起更多的高手。 要知道真实的历史上,工业革命也不是一蹴而就的,瓦特本人只是参与了改良蒸汽机,而早在他之前,日不落帝国就已经遍地都是各种运用机械进行劳动和生产的工场了。 工业国的资源调集能力和战斗力,对农业国是具有碾压性的优势的,哪怕是这片时空的高手能一骑当千,可王景麾下本就不缺高手,他缺的是养高手的钱啊。 原本贾诩对这个观点是存疑的,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识过,但是最近的一些事情,无论是鲁方改良了织绫机,还是杨修和黎丰等人,搞出的各种新发明新技术,都有种让贾诩大开眼界的感觉。 尤其是黎丰和老李两人,他们原本都是籍籍无名之辈,如今居然弄出了高炉炼钢这种逆天的技术,能大批量的制造钢铁,这件事情最让贾诩欣喜若狂。 钢铁,不仅仅是一种金属,更是一个国家强盛的象征,它甚至足以决定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乃至一个文明的兴衰存亡! 所以贾诩现在对王景的安排,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他也决定了,要按照王景的思路,继续追加对奇巧阁的投资,期待着杨修等人,会再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至于区区崔家的死活,此刻的贾诩,还真不太放在心上。 与王景即将掀起的滔滔大势相比,区区一个已经没落的博陵崔氏,又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呢? 然而贾诩不关注,洛阳城中,大大小小的世家和豪门,却目光汇聚在了崔烈身上,等着看胆大妄为的博陵崔氏会如何收场。 崔家宅第,大门被粗暴地敲响。 “谁啊?” “快开门,吾乃廷尉左监叶颖,你们崔家的事儿犯了!” 门内的管家不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他哪里还敢开门,当场被吓得腿软,跌跌撞撞地跑去书房找到了崔烈:“主人,大事不好了!” 看到管家如此失态,正在亲自点算账目的崔烈,一脸不悦:“何事慌慌张张?” “主人,廷尉的人就在外面,说是要抓你来了。” 管家的表情很慌张。 而崔烈的表情,则是惊恐外加震怒了:“你说什么!来抓我的?简直笑话!” 然而无论是管家,还是崔烈,都笑不出来。 毕竟崔烈要真被抓了,那他们就全都是要被笑话的人了。 管家建议道:“主人,要不我们还是先从后门跑吧?” “跑?跑哪里去?祁侯要抓我,必然在城中布下了天罗地网,我又能逃往何处?唉……还是先开门再说吧。” 崔烈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如此轻视那个闯下赫赫威名的年轻人。 很多人都是这样,只有事到临头才觉得后悔,如果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他们一定下次还敢。 毕竟利令智昏之辈,大多都是愚不可及之人。 崔家前堂,崔钧和崔均两兄弟,都闻讯而出,带着家丁和护卫,正与廷尉署派出来的人对峙。 叶颖一点也不慌,他出身寒门,虽然人在士孙瑞手下当差,但叶颖实际上却是王景安插在士孙瑞身边的棋子。 倒不是说不信任士孙瑞这位王允的铁杆政治盟友,而是必要的监视不能少, 有王景这位权倾朝野的军方大佬当靠山,叶颖自然不怕什么博陵崔氏,甚至对这些世家豪门,他早就看不爽了,如今有机会惩治一番,他心中甚至还有几分快意。 看着围上前来的崔家家丁和护卫,叶颖面不改色,语气更是满满的讥讽:“怎么,崔家这是打算要造反不成?”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我们崔家撒野?” 崔均乃是长子,还在河西当过太守,虽然现在没得当了,可这官威还在,呵斥叶颖时,双目圆等,很有气势。 可这气势,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哪里吓得倒叶颖? 只听叶颖不屑地冷笑一声就说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你们崔家又算什么东西,敢公然抗法?难不成你们要造反吗?” “你!” 崔均还想争辩,岂不料身后传来一声怒吼:“够了!” 崔烈跟在管家的身后,从后院走到了前堂,看着叶颖的目光,更是不善:“我跟你走一趟,还请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呵呵,只要崔家主不为难我们,我们自然不敢为难崔家。” 叶颖冷冷一笑,肉呼呼的脸上表情那叫一个敷衍,对博陵崔氏的轻蔑已然不加掩饰了,反正从今天起,崔家就算不完,以后也休想再次得势,那自然是要往死里踩了。 崔均还以为博陵崔氏是过去的博陵崔氏,可崔烈却心中一片凄楚,他如今已经不是三公了,就连他当廷尉那会儿留下的班底,如今也被士孙瑞和王景从上到下都给换了一遍,叶颖的行动已然说明了王景对博陵崔氏的态度。 崔家都已经成了没牙的老虎,虽然体量依旧不小,可再肥也不过是任人宰杀的肥猪罢了,居然还敢截王景的胡,只能说取死有道。 如今叶颖带着人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崔家就算奋力一搏,也不过是自取灭亡,这又何必呢? 崔烈思前想后,如今总算是看清楚了一些端倪,知道这件事情,绝不简单,因此他想先去见见士孙瑞再说。 不过离开前,崔烈又对叶颖说道:“我还有几句话要给家人交代,不知可否先在此等候一阵?” 叶颖也懒得管这么多:“行,崔家主请便就是。” 崔烈当即拉着两个儿子到后堂小声叮嘱说道:“这次事件,怕是王景暗中设局,要对我们崔家不利。唉,也是为父一时鬼迷了心窍,居然没看出来这居然是一个陷阱。” “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哥崔均很慌,当初崔烈被下狱,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在山东和袁绍一同起兵讨董。 可惜他起兵起了个寂寞,混到现在,只保留了一个议郎的头衔,却没有半点实权,河西太守的官位也弄丢了。 现在崔烈再次被抓,整个崔家,顿时风雨飘摇起来。 这样的情形下,崔均哪能不慌呢? 大儿子不成器,小儿子倒是展露峥嵘,可眼下这情况,也没时间给他继续成长了。 崔烈也颇感无奈,只能珍而重之的拿出一份名单,悄悄交给兄弟二人,同时叮嘱说道:“你们等我离开后,立刻去找名单上的人帮忙,我能不能活着回来,就全指望此举了。” “是,父亲!” “放心吧,父亲,你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崔钧和崔均两兄弟,泪水满眶,只求父亲能够平安归来。(本章完) 第282章 不想当皇帝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廷尉府,士孙瑞正在陪着王允喝茶。 两人都是一把年纪了,因此在王景的建议之下,已经开始学着戒酒,改为喝茶养生。 甚至为此,还专门在府邸里建了一间茶室。 茶室里,茗香四溢,清气飘渺。 “子师兄,这次的事情,闹得颇大啊,现在好多人都悄悄跑来廷尉府,向我求情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士孙瑞一脸苦闷的表情,他这个廷尉,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手底下虽然有不少人,可这些人对卫将军府唯命是从,听王景的话多过听他的话,若是他敢和王景意见相左,那他这个廷尉就是个摆设而已。 更何况,廷尉官署里,大部分的要害部门,也被暗卫所掌控。 要不是他士孙瑞是属于王允的政治派系,本人也与王允有很深的私人交情,怕不是都要直接被王景派人给架空了。 因此眼下许多人来为崔烈求情,士孙瑞头疼得很,他总不能跑到大街上嚷嚷说自己只是个样子货吧? 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个人啊! 士孙瑞很急切,王允却是端着茶杯,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茶水的清香和甘味。 自从王景诛杀董卓,又把刘协这个年幼的小皇帝高高供起,还将洛阳治理得井井有条之后,王允就越发地看得开了。 他刚直不阿不假,但却也不是分不清好歹的人,只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自己又有什么好苛求的呢? 只要在自己有生之年,王景没有造反和篡位,不破坏他当炎汉帝朝忠臣的人生终极理想,王允就觉得自己没白养这个儿子。 更何况如今的太原王氏两大分支,祁县王氏与晋阳王氏都已经被绑上了王景的战车,也就琅琊王氏还在犹豫不决,王允即便身为一家之主,说话的份量也不一定比得上王景的意见,他还能怎么办呢? “子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君荣,你打算要我说什么?” 王允把手一摊,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元旭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一旦他做出了决定,即便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恐怕也无法让他改变心意。” “那就任由他这么胡闹下去?” 士孙瑞非常担心,专利保护法令的推行,让他有些摸不准会造成什么影响。 在士孙瑞看来,眼下的洛阳,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就挺好的啊,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事情来呢? 好好的过日子,他不香吗? 司空府邸,借着回家的由头,王景私底下找到了王允秘密商议事情。 王允无奈地看着王景:“你啊你,就是不肯安分一点,名单我给你要来了,该如何处置,我希望你能做到心中有数。” 说完之后,王允敲着自己的脊背:“唉,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为你的事情奔波劳累。” 王景笑着上前,给王允捶背,毕竟是血缘上的亲父子嘛,孝敬父亲也是理所应该的:“父亲近来辛苦了,若非你老人家出马,谁又能从廷尉那里打听到这么多的情报呢?” 王允胡子一抖,横了王景一眼:“你这笑声,听着就很奸诈,心里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对于王景这个很有主见的儿子,王允是又爱又恨。 以才干和品行而论,王景的表现让他无话可说,毕竟身居高位而不作恶,还能处处为百姓着想,这种事情连王允自己都自问做不到王景这样的程度。 可王景偏偏做到了,还做得很好。 洛阳在他的治理下,不仅没有因为乱世的到来而衰败,反而朝气蓬勃,蒸蒸日上。 大批流民来到这里,若是几年前黄巾之乱的时候,这些流民要么饿死,要么造反被官兵杀死,反正是绝不可能有活路。 可现在呢? 整个洛阳,到处都在招募工人,只要你勤劳肯干,根本就不怕会被饿死。 而这一切,都是王景的功劳,也是王景为这古老的帝都,所带来的全新改变。 因此王允才能多次容忍王景种种离经叛道的举动,毕竟王景所做的一切,对朝廷有利,对王家有利,对百姓也有利。 至于其他受损的世家和豪族,关我王允什么事儿? 不过这一次,王景要借机处置崔烈和整个崔家,杀鸡儆猴,王允却担心王景做过了头,就提醒他说道:“元旭啊,你也别怪为父多嘴,崔家有错,但过犹不及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吧?” “父亲大可放心,景知晓轻重,必不会矫枉过正,轻罪重罚。” 王景听出了王允的关切,倒也没嫌弃他啰嗦。 “你心中有数就好,为父老了,如今更是无法为你遮风挡雨了,所以只希望你迈步向前之时,走得稳当一些,千万别粗心大意,栽了跟头。” 见王景确实已有了全盘的计划,王允也懒得掺和其中,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他所能把控的了,作为父亲,他也只能静静等着看戏。 毕竟之前王景和贾诩搞的那个什么五年发展规划,他也看了,虽然觉得里面说的东西稀奇古怪,而且数值十分离谱。 但王允还是很淡定地没有开口质疑,而是打算先坐一坐,瞧一瞧,看看结果如何再说。省得这一次,又被王景用事实来打脸。 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在儿子面前,他堂堂王司空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王景拿到名单之后,又在司空府里坐了一会儿,陪着王允聊了一些话题,这才带着貂蝉打道回府。 而卫将军府里,郭嘉却是早早等候在一旁,看到王景回来时的表情,就展露笑容:“恭喜主公,满载而归啊。” “你倒是眼尖。” 王景同样也露出了愉悦的表情,随后就是念了一堆名字:“名单我确实拿到了,太常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越骑校尉王颀……” 里面的每一个人,身份地位都非同小可。 马日磾辞官之后,种拂就趁势而起,借着王景与儒门交易的机会,接过了这一官职,位列九卿之一。 而鲁旭也是自朱儁因罪被罢免之后,出任太仆,官位显赫。 这些人的背后,才是洛阳城内真正有影响力的世家和豪门,一个个出身不凡,名声响亮。 郭嘉听完之后,都轻声赞叹:“这崔威考当真是好本事,暗中还真让他聚拢了不少人,这次若不是搬出廷尉,还真不一定能逼得他使出浑身解数,暴露底牌。” 王景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显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崔烈怕是做梦都想不到,我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是为了吓唬吓唬他,顺便宣传造势的吧?” 专利保护法令想要推行,自然要竖立足够的权威,要让世人敬畏,然后才能令保护专利的这种思想,深深烙印在大家的脑海之中。 说白了,这是一场政治秀。 所以所谓的杀鸡儆猴,不一定非得把鸡给杀了才行,其实只要目的能够达成,也就可以了。 不过崔烈如今身在局中,他自然没这么淡定。 毕竟以往的政治斗争中,失败者的下场,往往就只有死路一条。 当初的董太后是怎么死的? 董卓进京之后,丁原是怎么死的?何苗又是怎么死的? 之前崔烈如此旗帜鲜明的反对王景,目的就是为了给自己造势,可洛阳早就不是崔烈熟悉的洛阳,所以他闹腾了一阵,才发现自己注定失败。 现在的他,生怕王景拿着崔家的案子借题发挥,然后把他弄死。 所以被逼得没办法了,崔烈也只能去找当初的合谋者,一起把事情闹大,只希望众人都看到他被带进了廷尉的署衙里。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总不能莫名其妙就横死了吧? 这就是崔烈的盘算,也是他的目标。 而这一点,却被郭嘉给利用了,来了一次引蛇出洞,将藏在水面下的一股势力,暴露在了阳光底下。廷尉署衙,崔烈进来之后直接就被软禁起来。 除了没有自由,这里的生活倒还挺好的,至少王景没有故意虐待他,比如大刑伺候什么的。 对于坐过一次牢的崔烈,可不想再去受那份罪了。 眼下崔烈正愁眉不展,只希望自己别不明不白地死掉,心情忐忑不安之际,叶颖忽然来找到他:“崔烈,有人要见你。” 虽然一个小小的廷尉左监直呼其名让崔烈很生气,但叶颖的话,却又让他感到惊奇:“谁要见我?” 自从进了廷尉署衙,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见不着,种拂和鲁旭等人,贵为九卿,也无法探视,谁有那么大能耐,进到这里来见自己? 怀着满心的疑惑和不解,崔烈跟着叶颖往外走,然后在一处偏厅里,看到了王景和郭嘉:“是你们!” “崔家主,别来无恙啊?” 王景笑着坐在原地,根本没有打算起身行礼的意思。 就连王景身边的郭嘉,也自顾自地喝着美酒,浑然没把崔烈当一回事儿。 明灭不定的火光,映照着崔烈那阴晴不定的脸庞。 新仇旧怨,如今一起涌上心头,崔烈忿而怒视王景,语气更是凄厉:“这一切果然都是你在背后捣鬼!” 王景轻摇折扇,嘴角微扬,笑容带着三分轻蔑,三分畅快。 王景拿出酒菜,在崔烈面前摆了满满一桌:“坐下吃点吧,崔家主,看你气色这么差,想必是廷尉署衙内饭菜不合胃口吧?” “我为什么吃不下饭,你心里没点数码?” 崔烈气得咬牙切齿,仇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而且如此嚣张,这般肆无忌惮,让他如何不恨? 见崔烈不动筷子,也不喝酒,王景就先吃了几口,这才笑道:“不用怕,真要你死,何必下毒这么麻烦呢?” 崔烈这才敢开动,这几天被软禁在这里,吃喝的都是粗茶淡饭,可他给憋坏了。 现在一开吃,顿时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崔烈又继续怒视王景:“今天,你是专程来耻笑我的吗?” 王景呵呵一乐,目光淡然,只回了句:“算是吧。” 居然没有否认! 崔烈心中更加气急败坏,对方的个性,实在是恶劣至极,也让崔烈忍不住开口质问道:“祁侯,我博陵崔氏与你太原王氏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要如此害我?” “呵,崔家主此言差矣。” 王景嘴角浮现出轻蔑的冷笑:“昔年渭水河畔,姜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钩。而当日我给了所有人选择,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是否咬钩,崔家主的选择,难道不是全凭自愿的吗?我什么时候强迫过你了?” 这话一出,崔烈顿时无法反驳。 毕竟王景只是卖家具,是崔烈自己抵抗不住利益的诱惑,选择了抄袭和仿冒,如今被抓了现形,却是半点怨不得别人。 但崔烈还是不服啊,他盯着王景那得意洋洋的欠揍表情,语气暗藏讥讽:“你自比姜太公,是谁给你的脸?姜太公辅佐文王武王,伐无道诛暴君,鞠躬尽瘁,忠义无双,兴周八百年,凭你也配?” 被人拿“忠诚”这事来嘲讽,王景一点也不生气,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忠臣。 “崔家主,姜尚的忠义我自是不能比,毕竟他是忠臣,而我是权臣,以后甚至还会做皇帝。” 王景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了自己想法,毫不掩饰,让崔烈大吃一惊。 “你!你!你!果真无君无父,大逆不道!” 崔烈死死看着王景,指向他的手指,都在不停颤抖。 在这个皇权至高无上的时代,甭管世家豪族心中有多少不屑和不甘,但骨子里还是对皇权充满了敬畏的。 因为那个位置至高无上,代表着掌控对天下人生杀予夺的绝对权力。 “不必如此激动,崔家主,气大伤身啊。” 王景表情依旧淡然,仿佛刚才说要当皇帝的话,只是一句戏言,然而在场的无论是郭嘉,还是崔烈,都可没敢把这话当成玩笑来听。 实际上,王景要当皇帝,这事情很多人都看出来了。 但那又怎么样? 就算联手,也不过是被反掌镇压的命运,因此与其作死,不如拼尽全力维系眼下的局面,能拖就拖,把事情先糊弄过去得了。 尤其是杨彪和袁隗这样的朝中老臣,他们年纪大了,不想折腾,只想有生之年,继续当大汉的忠臣,青史留名。 至于以后怎么办,他们管不了,也不想管。 反正天道有轮回,当年大周八百年天下,不也被大秦终结? 大秦一统天下,不也二世而亡? 汉朝问鼎至今,已有四百载光阴,王朝兴灭,在历史的漫漫长河之中又算得了什么呢?至多,也不过是一朵更大的浪罢了。 真正愿意誓死追随,并且为之殉葬的,世上又能有多少这样的忠贞之臣? 王景做事,向来不遮遮掩掩怕人知道,而是堂而皇之,霸临天下,将阻挡的宵小之辈,尽皆碾碎。 而这样的霸气,如今崔烈终于感受得到了,他满嘴都是苦涩。 想当初,很多人都说王景有多无敌,他偏不信邪。 只因为,王景大杀四方的时候,他被关押在牢里,没能亲眼目睹,因此才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在暗中搞了这么多的事情。 然而这微末伎俩,却又怎么违抗得了滔滔大势? 可崔烈还是不服,凭什么啊,自己堂堂三公之一,就因为得罪了一个小小的武臣,居然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他不甘心啊! “祁侯,你如此忤逆狂悖之言,就不怕我出去之后,为你宣扬?还是说,你并没有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崔烈笃定王景现在不敢杀他,苦心经营的名声,他不信王景能这么轻易就抛弃。甚至他还想着逼王景杀自己,放过崔家。 王景被崔烈的这句话给逗笑了,轻蔑的目光随即垂落:“崔家主又何必急着找死呢?我也没想过要你的命,所以安心住下吧,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你,因为你还不够格啊。” “此话何意?” 崔烈不解,他之前还以为王景如此设局,就是为了让他和整个崔家,都掉进坑里。 可现在王景却说,他不是目标,崔烈整个人都被弄得迷糊了。 心情不错的王景,也耐心给崔烈解释道:“当年商君在秦国进行变法,为了让新法能够深入人心,便以徙木立信的方式打开局面。而今日我欲效仿先贤,不过这五十金太多了,我不愿意出,所以就只好拿别人来祭旗了。” 说完,王景的视线,汇聚在了崔烈身上。 崔烈被他这一凝视,差点整个人气到癫痫:“你!你竟然拿我和整个博陵崔氏来当推行新法的祭品?” 他身子抖如筛糠,整个人头皮发麻,实在是王景干的,这就不是人事儿啊! 可王景倒好,居然语气略带嫌弃地说道:“其实,我原本期待一个更有分量的祭品,比如汝南袁氏就很合适。奈何袁太傅可比崔家主你聪明多了,所以我也只好免为其难,让崔家主受点委屈了。” 汝听,人言否? 崔烈人都快被整得原地爆炸了,脑壳里嗡嗡的响,只觉得这人间,不值得! 离开廷尉署衙的时候,郭嘉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主公,关于问鼎至尊之事,是认真的吗?” 称帝无小事,郭嘉不得不对此上心。(本章完) 第283章 司马家的谋算 王景见向来洒脱不羁的郭嘉此刻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便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奉孝尽可放心,眼下莫说是称帝,我哪怕只是称王都属自寻死路。有多大的脑袋,就戴多大的帽子,我不会急功近利的。” 郭嘉听到王景这么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眼下的王景,可谓权倾朝野,官职虽然不高,只是卫将军。 可父亲王允,伯父王宏,堂弟王凌,一个个都被王景扶持着当上了大官,朝廷中枢有王允这位三公坐镇,麾下新党党羽声势浩大,将政务处理得有条不紊,让北军拥有了一个稳固的大后方。 而地方上又有王凌和王宏等太原王氏之人,以众星拱月的姿态拱卫京师,巩固着王景的权势。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王景借助了炎汉帝朝的政治框架才实现的,一旦他敢称帝,原本的局势怕是要立刻败坏。 不说周围的诸侯必然一起联手围剿,单单是朝廷内部,一些快死的老臣,也肯定坐不住了,要和王景翻脸甚至决裂。 比如袁隗,比如杨彪,甚至是亲爹司空王允! 三人都一把年纪了,权势富贵都已享受过,再来无非求的就是千古留名,青史传颂。 纵使是图谋不轨的袁隗,也只是想利用儒门天下的格局来压制皇权,把天子当吉祥物而已,至少袁隗本人是没打算当皇帝的。 一把年纪了,晚节不保,何必呢? 如今炎汉帝朝将要灭亡,他们难以力挽狂澜,但是临死之前当个不事二主的忠臣,混个青史留名还是可以的。 王景还这么年轻,才二十岁出头,正值弱冠之年,只要安安稳稳等待,日后称帝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何必非得现在立足未稳之际,冲动误事,最后闹得天下皆反呢? 不过郭嘉又担心崔烈这人出去之后,会乱说话:“主公,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不如杀了崔烈此人,一了百了。” 王景想了想,还是摇头:“不妥,区区经济罪,就弄到要人命,这不是我想要的推广方式。更何况,他就算出去了瞎嚷嚷,谁会信呢?” 郭嘉闻声一愣,随后哭笑不得:“我倒是灯下黑了,居然没想到这一茬。” 他主要是没想到,王景身为一方霸主,居然这般无耻,不要脸面。 没过几天,士孙瑞就亲自审理此案。 王景都不需要动用特权,仅仅下令让他秉公处理就好了,该怎么判,朝廷自有法度在,一切顺理成章,无人能够指摘半分不是。 这口大锅甩过来,士孙瑞顿觉头疼欲裂,他一把年纪了还要给王景扛雷,若非他是新党的一员,与王允可谓莫逆之交,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但眼下却是没有办法,王景的意志即便是贵为九卿的他也无法违抗,更何况这案子现在闹得这么大,为了自己的名声着想,也只能秉公处理了。 否则,朝廷的公信力何在? 为了达到最大的震慑效果,此案被王景要求公开审理,凡是洛阳的百姓,都可亲自到现场旁听。 崔家前些年可还是帝朝的一流名门,博陵望族,崔烈本人更是当过司徒,位居三公,背景显赫,家世不凡,是真正的人上人。 可身份尊贵至此,如今却也沦为了阶下之囚,百姓们能不好奇吗? 因此整个洛阳的人,恨不得都跑来看热闹,看看那以往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是怎么被糟践的。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看到刑不上士大夫的权贵倒了血霉吃官司更让人快乐的呢? 而崔烈看到一群泥腿子居然也能来旁听之后,气得直接吐血晕了过去,晕倒前还在叫骂:“王景小儿,不当人子!不当人子啊!” “哇哇,吐了好多血啊?” “难不成中毒了?” “估计是被气的吧,换做是我,估计早就没脸见人了。” “啊?我夜香都没倒就跑来排队,这都还没开审呢,他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换做是我,整得这么丢人,还不如当场就死了呢。” 周围的百姓见了,顿时议论纷纷,经过王景的整治,如今洛阳城内,治安状况好了不少,纨绔子弟们也不敢嚣张了。 而原本唯唯诺诺的百姓现在也敢抬起头来说话了,甚至现场有不少人,都指着已经晕过去的崔烈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仿佛在菜市场买菜一样。 士孙瑞光是看着就得头疼,生怕崔烈真的死在衙门里,便赶紧吩咐左右:“快送去请医生来救治啊!” 医生这一说法,原本起源于唐朝,当时医学已形成一门完整的独立学科,有专门学习的学生。 不过王景资助华佗提前创立医学体系,倒是让医生这个职业,提前了好几百年面世。 如今洛阳城中,就已经出现了专门传授医学的书院,而华佗也在整理和编撰医点,等他编完《青囊书》,就是他正式加入王景麾下的时候。 一位上了年纪的医者很快就被请来,他是医学院的教习之一,擅长针灸,还真有几分本事,五针下去,催发生机,崔烈当即悠悠转醒。 “人醒了?那就继续升堂吧。” 叶颖站在一旁监视,对于崔烈,他是半点同情心都欠奉,博陵崔氏上下虽无大奸大恶,但小奸小恶却是不少,如今却是活该。 而崔烈刚醒过来,听到这句话,差点有被气晕过去。 可惜帝朝可没有什么保外就医的说法,而囚犯更没有任何人权,王景摆明了要拿崔烈和整个博陵崔氏立威,没把崔烈故意在牢房里整死就已经相当客气了,又怎会在意他的想法,或者崔家的态度? 只要人没死,案子就得继续审! 其实也没什么好审的,证据,证人,证词,暗卫早就做足了准备,给崔家来了一个罪证确凿,辩无可辩。 百姓们哪知道那么多,只知道是崔家犯了法,顿时对崔烈大生恶感:“这些世家豪门啊,真是不干人事儿,明明这么有钱了,还整天动这些歪脑筋。” “可不是嘛?我家那小子啊,就在墨家书院上课,我从他那可都听说了,这天下乱成如今这模样,就是因为这些世家豪族兼并土地,迫害百姓,最后才弄得民不聊生。” “此人当真该杀!” “是啊,该杀该杀!” 群情激奋地怒吼,那是来自被压迫的百姓的呐喊。 按照血酬理论的角度进行分析,其实无论是朝廷,或者世家和豪族,本质上其实都是趴在百姓身上吸血。 朝廷收了税,好歹还做些事情,比如荒年赈灾,兴修水利,组建军队抗击外敌入侵等等。 可世家和豪族又做了什么? 了不起就稍微修桥铺路做做样子,但大部分的,连样子都懒得做,反而为了赚钱,囤积居奇,人为制造市面上的粮食短缺,哄抬物价,还通过各种手段把本来他们该交的税,转移到普通农户身上,逼得老百姓卖儿鬻女,家破人亡。 别以为倒卖粮食的事情都是奸诈的商贾所为,实际上,古代封建王朝时期,大部分的粮食都掌控在地主的手里。 商贾哪有粮食? 老百姓嫌贵,商贾还嫌贵呢,都是地主老爷的命令罢了。 所谓商人,不过是权贵手里的白手套而已,很多时候还是用完就被当成弃子,被杀了祭旗的那种。 人群中,司马懿换了一身仆人的衣服,躲在角落里旁听,他看着面如死灰的崔烈,便回过头对司马朗说道:“唉,经此一难,博陵崔氏完了。” 眼前这一幕,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堪称大型社死现场。 崔烈被审问,被判罪,还要被百姓口诛笔伐,名声直接从根子上烂掉了,以后整个崔家还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做人? 王景此举不仅仅是杀鸡儆猴,还是杀人诛心。 司马朗看着也有些后怕:“祁侯这举动,虽不杀人,却是诛心啊。” 名声对于一个家族而言,很多时候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一旦丢了,那真是生不如死。 除非崔烈能像董卓一样,手握重兵,权倾朝野,才可无视掉一些上流圈子里的潜规则。可崔烈和崔家,有这样的本钱很能耐吗? 之后的判罚,乏善可陈。 不过百姓们得知崔烈并不会被砍头之后,都有些失望。 别以为他们残忍,实际上这个时代,是文明与野蛮并存的时代,底层百姓的生活大多苦不堪言,而惟一的娱乐项目也不过是偶尔能在菜市场看到有人被砍头或者腰斩了。 而这年头最流行的“弃市”,就是在人潮聚集的闹市区,对犯人执行死刑,以达到震慑的目的。 死的往往还是大人物,一般人可没这种待遇。 但也就百姓失望罢了,人群中诸如司马懿这样的权贵子弟,一个个却是看得头皮发麻。 崔烈和整个博陵崔氏被整成这样,简直颜面扫地,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刚才就死了呢! 士孙瑞看着昔日的同僚,如今的案犯,心中也是感慨颇多,宣读了最后的判罚:“依照陛下最新颁布的法令,崔家侵犯了奇巧阁的相关专利权,限期半年之内,赔偿一千万钱。” 在现场旁听的百姓们,刚听完这句话,当场直接沸腾了。 “苍天在上,一千万钱?我没听错吧!” “疯了疯了,这是什么世道啊!” 普通三口之家,年收入也不过一万二千钱左右,这还得是自家有地的自耕农才能获得的待遇,替大户人家种地的佃户那是想都别想,连吃饱饭都是一种奢望。 但即使是自耕农,除去生活销之后,其实真到手的也没多少钱,遇到灾年甚至必须抵押土地借贷才能生存下去。 种田人就是这么惨,比打工人还要惨。 可王景通过此案,让老百姓明白了专利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 太复杂的名词解释,大字不识一个的贫苦百姓他们或许听不懂,但是当专利等于钱,等于一大笔钱,等于一千万钱。 只要把专利和钱联系在一起,百姓们再傻也都秒懂了。 还有什么宣传,比得上这种方式? 想要发家致富,是人的生存本能,而王景只通过一个案子,没费什么劲,就让专利的概念深入人心。 就算眼下没什么用,可当这个意识在百姓心中扎下了根,就会对他们乃至对他们的子孙后代,都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毕竟人一出生,就会有阶级属性,会被分出三六九等。 以往世家和豪族永远高高在上,普通人的晋升通道被死死卡住,纵然才华横溢也难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无论是举孝廉还是做官,没点家世背景,你是想都不要去想! 可专利就不一样了,搞发明搞研究,比的是学识和才华,靠的是能力和运气。 你只要努力,只要奋斗,运气也不错,便有机会改变自身卑微的命运,不仅能摆脱贫穷,甚至说不定还能通过朝廷的考核,成为工士! “借题发挥,因势利导,祁侯这一手,玩得很是高明啊。” 人群中,司马懿年纪虽小,却是目光深沉,看到了许多同龄人都看不到的东西。 司马朗也是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祁侯的目的,此前我还以为他只是借机报复崔烈和崔家,看来是我格局小了。” 司马懿幽幽叹气:“此例一开,大势难挡,之后祁侯无论是要推行专利保护法令,还是创立帝朝天工院,都再无人能够阻挡了。” 利字当头,有的是奋不顾身的人来拼命。 更何况这其中的利益,就算是世家豪门见了,也难保自己能不心动。 司马朗看着自己这个聪明过头的弟弟,小声询问说道:“那之后我们司马家该怎么办?” 司马懿歪着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既然打不过,那自然只能加入啊?滔滔大势席卷而来,司马家想要延续荣光,最不能做的就是逆势而动,应当顺势而为。” “唉,也不知道这种改变究竟是好是坏。” 司马朗虽然也在孟津书院求学过,甚至一度对墨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本质上,他还是传统的士族,心中摆在第一位的,也永远是司马家的家族利益。 家国天下。 家,国,天下! 家族,朝廷,天下百姓,在士族眼中,究竟孰轻孰重,看看这个排位,其实就已经表现得很明白了。 喜欢新事物,不一定就代表司马朗喜欢世道被改变,尤其是原本世家豪族为尊的社会体系,一旦发生了改变,就代表自身所处的阶层,很快就会被强大的外部力量所打破。 就如同当初春秋战国,贵族高高在上,结构秦朝一统,皇权之下,人人皆成蝼蚁,而后才有天下皆反的格局。 曾经六国合力都无法推翻的暴秦,在一群六国余孽的奋死反扑之下,居然就这么二世而亡了。 究竟是曾经的六国太弱,还是余孽太强? 只能说,不到生死关头,人是不会豁出去一切选择拼命的。 眼下的格局也是一样,王景最初推行改革的时候,就有人起身反对,例如种辑和王服,他们甚至阴谋起兵造反。 然而大多数的世家豪门,都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观望,他们还没有拼命反抗的觉悟。 因为王景还给了活路,只要他们肯低头,依旧有利益,有好处。 司马朗却是担心:“等哪天祁侯真要图穷匕见的时候,吾等士族,还有反抗之力吗?” 司马懿轻声一笑:“大哥居然还担心这种事?昔日暴秦,何等强横?最后恶了天下世家,不也转眼消亡吗?一家一族之力,又怎及得上天下世家大族之间的齐心合力?如今王景势大,司马家万万不可与之对抗,否则博陵崔氏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唉,也唯有如此了。” 司马朗收拾心情,显然是接受了司马懿的这番安慰。 司马懿却提醒他说道:“大哥,接下来你还是要如以往一般,多去墨家书院,多与王景走动,你有才能,他又求才若渴,这就是机会。一切都是为了家族利益,还请大哥委屈一二。” “唉,这算得什么委屈?我去就是了。” 司马朗没有拒绝,毕竟司马家还不够强大,想要生存,就得左右逢源,两边下注。 无论是站在士族的立场上,还是追随王景推行改革,只要司马家还有人站在关键的位置上,就注定不会没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这,才是成大事者应该有的格局。 司马家从来都不会为大义奋不顾身,因为大义只是司马家用来谋求利益的工具,他们就像爬山虎,看似柔弱,实则生命力极其顽强,最擅长的便是攀附强者,然后暗暗汲取养分,壮大自身。 等你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司马家的势力已经遍布朝野了,就如同爬满了高墙厚壁的爬山虎。 司马懿一点也不急,因为他知道,现在还不是属于他的时代,年轻如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和耐心。 (本章完) 第284章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回到家中,崔烈和他身边的人,都是死一般的平静。 如果说司马家的人是在隔岸观火,此时的博陵崔氏就是被人放在火里烤的那座城门。 崔烈本人虽然全须全尾地被从廷尉署衙放了出来,但崔家上下反倒是觉得还不如不放呢,甚至阴暗一点的想,崔烈如果死在牢房里,对博陵崔氏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看看现在,整个家族一起陪着崔烈丢人,脸都掉地上被人踩烂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 崔烈问了句:“一千万钱,家里还拿得出来吗?” 崔均和崔钧两兄弟,面面相觑,最后弟弟崔钧无奈说道:“父亲,之前大哥在并州起兵,已经掉了家中大多的积蓄……” 言下之意,就是这笔钱估计是拿不出来了。 当然,博陵崔氏的资产还是很雄厚的,关键是手里没流动资金了,想要筹钱,只能变卖家产。 而依照博陵崔氏眼下的状况,其他的豪门世家必定会落井下石,为了凑齐一千万钱,估计得变卖市值一亿的资产。 世道就是这样,平时和你称兄道弟,真出了事,是兄弟都会来趁火打劫,狠狠砍你一刀、 其实崔烈早就知道家中的财务状况,若非崔均在河西郡起兵参与讨伐董卓,崔家也不至于穷困到要搞山寨家具来挣钱。 这都是被一个穷字给逼的啊,一文钱都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崔氏一族家大业大,有这么多人要养着,平日里交际应酬更是不能少。 当初灵帝刘宏为何卖官鬻爵? 还不是因为这钱他不收,底下的官员也照样要收的,举孝廉这种事,难道真的是比品德和才能吗? 想做官捞钱,就跟做生意一个样,都是需要先投入本钱的,你不给上官好处,人家凭什么提携你举荐你,带着你一起发财? 奈何忙活了一通,钱没赚到,还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王景用新法给收拾惨了。 崔钧思前想后,越是细思,越是觉得不忿,忍不住大声咒骂道:“可恨啊!王景小儿此举分明就是故意设局害我们崔家,这什么专利保护法令,之前还只是传闻,却早不颁布晚不颁布,偏偏等我们做好了准备才颁布。” “州平,别说了,事已至此,愿赌服输吧。” 在廷尉署衙里,见识过王景的霸道威猛和百无禁忌之后,崔烈此刻已经彻底认怂了,如今的他,三公九卿是不敢想了,只想着能不能运作一个秩比两千石的官位来做做,好为家族保留一丝元气。 否则博陵崔氏若就此彻底断了仕途,以后三代族中都再无人能够做官,那可真就沦为寒门了。 崔烈汲汲营营就想混个秩比两千石的官职,而王景却在为将来称帝进行准备,双方格局和器量间的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犹如云泥之别。 崔均身为长子,则是问起:“父亲,那这钱要怎么还?若是赖账的话,惟恐祁侯又用此事做文章,不肯与我崔家善罢甘休啊。” 如今博陵崔氏已经注定没落,崔均不希望自己的父亲也跟着出事,日子苦点就苦点,他现在也只能祈求家人可以平平安安。 崔烈想了想,最终只能唉声叹气地说了一句:“将洛阳城内的产业变卖吧,无论如何先把钱凑齐,把账抵掉。唉,三代人苦心经营,最后还是满盘皆输,真是不甘心啊!” 性格刚直的小儿子崔钧,却是不甘愿就此认输,他心情更是激动不已:“父亲,三思啊,冀州连绵大战,我博陵崔氏在邺城的产业都已经全烂掉了,若是再把在洛阳城内辛辛苦苦积累下的家业也一并让出,这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啊!” “州平,钱财身外之物,就算破财挡灾好了。再者而言,你当那王元旭真是好相与的吗?这天底下谁敢欠他的钱不还?我们崔家若是不赔这个钱,指不定还有什么折腾等着咱们父子三人呢。” 经此一事,崔烈整个人都有些颓丧,完全的咸鱼化了。 虽然王景把他和整个崔家都坑得很惨,但好歹城门校尉这个官职还给他留着,怎么说也是一个官位,虽然职衔不高,可也比草民强啊。 再继续闹下去,博陵崔氏真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因此崔烈这才息了继续搞事的想法,整个人也有些灰心丧气,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和昂扬姿态。 与此同时,洛阳城内一处昏暗的密室中,烛火轻轻摇曳。 “崔威考完了。” “自案子判决下来之后,崔家也沉默至今,看来是真的打算偃旗息鼓,不敢再与王景为敌了。” “没有了崔家在明面上扛起反抗的大旗,我们这些幕后之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是再次蛰伏,还是继续布局,让王景不得安生?” 太常种拂,太仆鲁旭、大鸿胪周奂以及越骑校尉王颀,四人的面庞和身形,在火光中明灭不定。 世家豪族,也不甘心失去权力和地位,更不甘心像升斗小民一样,让自己的财富被朝廷予取予求。 毕竟凭本事赚到的钱,为什么要照章纳税? 王景推行的诸多新政,甚至在弘农、河东等地大搞屯田,平抑粮价,招揽流民,还帮助百姓恢复生产,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触及到了他们这些权贵阶层的根本利益,让他们无法再如过往那样肆意地压榨底层百姓。 尤其是关于土地的重新丈量,更是让他们肉疼。 毕竟一旦真的照章纳税,无法通过寄诡等手段转嫁税收到普通百姓头上,他们的收入就要降低好几成,这种事换做是谁都难以忍受。 而其中的种家,还有王家,之前可都是出过种辑和王服这样带头造反之人,说是他们自己肆意妄为,背后并无家族支持。 可这种话,也就糊弄糊弄外面的人,他们自己心底都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单单是起兵的钱粮,就不可能是凭空而来的,而且一群带领士卒的军侯和司马之类的将官,为何愿意听从种辑和王服的命令,敢于攻打洛阳? 种家和王家世代在洛阳扎根,在军中安插了多少人手。布下了多少暗棋? 真相已经随着种辑和王服的死,消失在历史的阴影之中,再也无人知晓内情究竟是什么。 而种拂和王颀等人,也已经学乖了,起步造反这条道路已经被证明无用,至少眼下没有用,所以他们没有再自寻死路。 但不代表他们已经放弃了反抗,躺平任干。 世家和豪族,依旧掌握着大量的土地田产,粮食铜钱,还有无数依附他们生存的佃户人口。 他们依旧手握着反抗的资本,暂时的蛰伏,只是观望和等待罢了。 四人之中,种拂年纪最大,而且身居太常之职,作为九卿之一,他的官位也是最高的,因此第一个开口说话。 “先坐看风云起吧,吾等需要的不是莽攻躁动,而是静待时机。王景这般倒行逆施,天下世家谁不对他恨之入骨?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这么横行下去。” 鲁旭点头附和,显然非常认同种拂的看法:“颖伯言之有理,眼下确实不适合鲁莽行事,吾等需耐心静候时机。” 倒是久在军中任职的王颀,目光犀利:“虽然不能明着出手,但就这么算了,也不是我们的作风。王景既然想靠售卖家具来获得军费,那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断了他的财路。” “可有妙计?” 王颀很是得意的举起酒樽,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更是十分自信:“不敢说是什么奇谋妙计,但对付王景,却是绰绰有余了。” 种拂等人,无不好奇,纷纷盯着王颀,询问说道::“你真有办法?” “那是自然,诸位静候佳音就是了。” 卫将军府,后院荷塘。 炎炎夏日,王景带着府中妻妾在此避暑,今天陪在他身边的正是貂蝉。只见纤纤素手,从果盘里拎起竹一块切好的苹果,小心地递到王景嘴巴:“夫君,这是从凉州进献过来的上品朱云紫柰,味道可甜了,你快尝尝。” “甜?是有多甜,难不成能比蝉儿你还甜吗?” 王景一口吃下,顺势还吮吸了一下貂蝉细嫩柔滑宛若葱根的手指,弄得她不仅手痒痒,心里同样痒痒,禁不住笑出银铃般的声音:“嘻嘻,夫君,好吃吗?” 貂蝉高兴地看着王景,只要能陪在他的身边,她就觉得自己很幸福,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 “这紫柰的味道倒还是真的挺不错的,可以大规模培育良种,推广种植。” 王景枕在貂蝉的大长腿上,思绪却开始飘飞到了记忆深处,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的生活。 今天吃的紫柰,其实就是苹果早期的形态,还没被人类完全驯化,因此果实的个头比后世的苹果要小上许多。 苹果从西域大规模传入华夏还是晋朝之后的事情,当时被命名为柰。 可柰的育种不行,因此后世的苹果,其实是源自欧洲,经过科学培育和改良之后的品种,皮薄肉多,不仅个头大,味道也更好。 这玩意儿做好了,也是很赚钱的,就算不能卖新鲜的果子,制成果脯也能卖钱,关键是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对民生有益,因此王景才有心思去推广。 貂蝉本就是因为家贫无力抚养,才被卖入王家成为了王景的侍女,因此她也是从小就知道民间疾苦,一听王景这话,顿时惊喜:“夫君,种植柰果真的这么赚钱吗?” “怎么,你缺钱用吗?” 王景看到貂蝉对此事这么上心,还以为她想赚钱买点什么。 却不料貂蝉抿着嘴唇,捂住心口,目光之中透出些许柔弱:“府中用度一应不缺,妾身倒是没什么想买的,就是觉得民生维艰,百姓活得苦不堪言,感到有些心酸罢了。” “百姓生存确实不易,所以我才想着要多给他们谋一些出路。” 王景同样感慨,无论哪个时代,位于社会底层的阶级日子都不会很好过,都是被盘剥的对象。 无论是官府和世家,还是在地方横行无忌的郡县豪族,他们都是压在百姓头上的三座大山。 朝廷要征税,要征粮,还要征徭役,老百姓参与官府工程还得自备干粮,甚至死了也是白死,没有任何赔偿。 因此在古代,一提到徭役,寻常百姓必畏之如虎,因为很多人被征发之后,也许就是有去无回了,连尸骨都不知道烂在外面哪个地方。 由此可知,越是底层,越是能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 王景自己上一世就曾经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小镇做题家,所以他没少被社会毒打,吃过不少的苦头。 正是淋过雨,他才能对底层百姓感同身受,更觉得以现在自己的权势和地位,也应该出一份力,为百姓们做点事情,至少给他们撑一把伞。 在其位,谋其政,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这个能力,自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蝉儿有此心思,我自然不会叫你失望,放宽心吧,之后我就会下令推广种植紫柰,让天下更多的百姓能够从中受益。” 王景将貂蝉搂在怀里,与美人耳鬓厮磨,好不快活。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府中下人,前来通报:“主人,鲁工士求见。” “正良来了?先把人带去偏厅,我过会儿就到。” 王景拍了拍貂蝉的手背:“抱歉,说好了今天要好好陪陪你的,这转眼间又有麻烦找上门来了。” 貂蝉倒是很懂得体谅王景的难处:“夫君去忙吧,正事要紧,莫要因为妾身而耽搁了。” “哈哈,正事固然重要,但蝉儿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等我忙完之后,再来好好疼疼你。” 说完也不顾貂蝉的娇嗔,王景便在她白里透红的嫩脸上狠狠亲了一口,随后才大笑着离开。 偏厅里,鲁方焦虑不已,看到王景之后连忙起身行礼。 “正良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偏厅里,装修风格已经有了明显变化,案几换成了茶几,地面铺上了地毯,原本要跪坐说话的习惯,也被王景直接改成了坐沙发。 虽然不合当下的礼法,可礼法本就是为了服务人而制定的,王景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倒是也没多少人强烈反对,哪怕是朝中三公这样的老顽固,如今也都学着王景享受起了这种新式的待客礼仪。 毕竟大家都是人,身体结构相近,跪在地上哪有坐沙发舒服? 只是鲁方现在可没心思享受沙发的松软,他向王景汇报说道:“主公,大事不妙啊。” “出了何事?” “最近市面上不知为何多出了许多新式家具的图纸,因为之前的官司,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做家具非常挣钱,因此民间蠢蠢欲动。” 鲁方唉声叹气的原因,主要还是担心奇巧阁的订单会因此而暴跌,减少了收入,影响王景的军政。 毕竟打仗打的可都是钱啊,没钱怎么打仗? 难道要学历史上的董卓和曹操那样,去盗掘皇陵,发死人财? 又或者是学曹操那样,用人肉干当军粮? 王景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完之后才淡然一笑:“就这啊?” “啊?这事儿还不大吗?” 鲁方表情愕然,随即无奈地抱拳说道:“主公还请明示,此事干系重大,属下实不知要如何处理才好。” 图纸很显然是有人在故意散播,而且对方做得很聪明,自己不山寨,那就丢给民间的木匠山寨,反正就是不能让奇巧阁把钱都给赚完了。 家具的仿制,说白了本身就没什么技术难度,王景提供给鲁方的,也不过是一些创意和思路罢了,随便一个熟手的木匠都能轻而易举地拿着木材复刻出来。 眼下图纸满天飞,民间的普通百姓为了利益必然争相仿冒,如此大规模的山寨,这事王景究竟是禁止还是不禁止? 禁止,法理上说得通,毕竟还在专利保护期之内。 可这却有些不近人情,甚至很容易被人打成与民争利,觉得他为了赚钱,不顾百姓的生计和死活。 这固然是强词夺理,可关键百姓之中,肯定有不少人会这么想啊。 王景上辈子没少在互联网上打滚,因此深知人类的物种多样性,也更明白千万不能把人性想得太坏,但同样不能把人性想得太美好。 普通百姓为了活命,造反都敢,更何况只是山寨? 只要能赚钱,就算是杀头的买卖,也大把人愿意去做。 而一旦王景选择不去禁止,那放任自流一段时间后,说不定就有第二个乃至第三第四个崔家这样的山寨王者登场了,到时候奇巧阁还能安安静静地发财吗? 不得不说,对手这一招非常巧妙,直接打在了王景的七寸上,让他无计可施。 至少对方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王景对此早有预料,甚至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正良不必过于忧虑,此事儿我和奉孝早就提前预见到了,还特意为此做了相关的预案。所以正良你放宽心便是,奇巧阁的盈利绝无问题。”(本章完) 第285章 如何用奢侈品割韭菜 “主公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鲁方先是惊讶,随后露出狂喜的表情:“主公的智慧非我所能及,既如此,方也能真正放心了,此前一直还担心若是出了什么差池,要如何向主公交待呢。” “哈哈,正良不必为此事过于好费心力,办法我早就想好了,你回去之后立刻以奇巧阁的名义宣布,放宽新式家具的专利授权。” 王景所说之话,差点惊掉了鲁方的下巴,只见他满脸不解:“主公,你要放宽专利授权?可如此一来,天下间的仿冒者岂不是更多了吗?而且那些仿冒者必不会感念主公恩德,反而会更肆无忌惮啊。” 鲁方站在利益的角度,觉得王景的这种做法难以理解。 毕竟之前为了推行专利保护法令,王景可是费尽了心思去布局杀鸡儆猴,直到现在博陵崔氏都还没凉透呢。 眼下居然开放专利授权,那么此前的种种努力岂不是都要尽付东流? 王景看出了鲁方心中的疑惑,笑着对他解释其中缘由:“正良,新式家具并无太大的技术难度,想要禁绝仿冒是不现实的,但我们可以打造专属于自己的品牌和款式。民间木匠自己设计和制作的家具,我们不管,但是我们设计出来的款式和产品商标,却禁止仿冒。” 早在当初王景要卖家具的时候,郭嘉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毕竟新式家具这种所谓创新发明,难的本来就不是技术,而是创意,因此没有任何技术上的门槛,随便一个乡野小木匠就能依葫芦画瓢地给你原样复刻出来。 在这种情形下,谁还会大价钱来奇巧阁这里当冤大头,购买昂贵的家具呢? 王景来自后世,对于山寨这种事又岂会不知? 因此他早早就想好了解决的办法,实际上中低端市场本身就是以内卷为主,没什么利润和赚头可言,真想赚钱还是得做品牌,做高端,赚有钱人的钱才是真的赚钱。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知,王景才提前和郭嘉制定好了后续的计划,为了推广奇巧阁的家具,王景甚至亲自在卫将军府召集一众权贵,甚至连王允、袁隗、杨彪和黄琬等朝廷三公大佬都请过来捧场了。 三公加太傅的阵容,直接凑齐一个炎汉帝朝的老臣天团,朝中重臣亲自带货,逼格直接拉满,就问你要怎么和奇巧阁竞争。 后世欧洲的奢侈品就是靠着绑定各国王室进行宣传才发展起来的,等到上层阶级的小圈子接受之后,品牌想象才能算是真正树立起来,然后开始向着中层割韭菜。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中层阶级为了讨好上层阶级,必然要争相效仿上层阶级的生活方式,以求获得圈子的认同,这才是奢侈品能够卖上高价的根本原因。 王景现在赚的就是这种钱,利用自身的权势,打造一个圈子的准入标准,然后只要保证产品的工艺和质量水平,就能让奇巧阁出产的家具受到市场的热烈追捧。 因为奢侈品的高价从来不是来源于产品本身,而是来源于其所隐含的阶级属性,当然还有情绪价值。 对有钱人来说,钱的目的就是为了享受,更是为了面子和炫耀,只有没什么钱的人,才去追求什么性价比。 王景对鲁方说道:“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我们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精品,专门盯着权贵的钱来赚就好了。至于普通老百姓,他们跟着做就做呗,难不成我们还能费力不讨好的去砸了他们的饭碗,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去惹得天怒人怨?” 经这么一说,鲁方也瞬间领会其中要义,拍手称快:“妙啊,奇巧阁的家具工坊产能本来就有限,如今的订单都多到做不完。与其捂着不让别人做,还不如放开限制,为主公换取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名声。而且如此一来,新式家具的名气,也能迅速传播开来,为我们开拓新的市场。” 眼下新式家具还只是在洛阳热卖,而这股风潮,如果能通过民间自发地传播,炎汉帝朝的其他州郡,也必然受到影响。 到时候人人都体会到了新式家具的舒适和便捷,那么当地的权贵富豪想不想装个逼,买个原装正品来显摆显摆? 毕竟奇巧阁的家具才是原装正版,这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话题,而王景本人如今也是天下最强大诸侯和帝朝权臣,这身份摆在那里,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引动潮流的走向。 一款连祁侯都喜欢,让三公赞不绝口的家具,你敢说你不喜欢? 你还想不想在官场上混了! 在新式家具这片蓝海市场里,王景已经分到了最大的那块肥肉,剩下的汤汤水水和肉渣肉沫,反正也不可能全吃下,何不让利给百姓? 等到新式家具的使用在民间形成了更大的潮流,奇巧阁的家具生意基本盘只会越来越大,以后能赚更多的钱。 这波啊,叫做培育市场。 想清楚之后,鲁方立刻起身告辞:“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这就回去安排上。” 而看见孺子可教,王景也是满意地点点头:“去吧,我在这里等正良你的好消息。” “是!” 来之前心慌神乱,离开卫将军府的时候,鲁方却是意气风发,一副随时准备大展拳脚的模样。 世上之事,往往几家欢喜几家愁。 王景和鲁方言笑晏晏,可有人却不开心了。 “该死!” 叫骂声中,拳头怒砸案几,酒樽倾倒,琼浆撒了一地。 王颀此时心情十分不爽,阴狠的双眸泛着冷芒。 而坐在他身边,唉声叹气的人则是大鸿胪周奂:“唉,又让王元旭逃过一劫,当真可恨。” 最近几日,暗中散播图纸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是他们偷偷找人照着家中的家具绘制了大量的图纸,又暗中安排人手散播出去,只想通过这种方式打王景一个措手不及,然后造谣生事,打击王景的名声。 虽然未必有什么用,可当个癞蛤蟆来恶心人却也足以让他们乐此不疲,毕竟正面干不过王景,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找回点场子了。 只可惜他们的阴谋才刚刚开了个头,王景便反应迅速,下令奇巧阁宣布免费专利授权,还愿意传授制作新式家具的正确方法,趁机卖了一波新的木匠工具,反而赚了不少钱。 这就让王颀十分蛋疼了,忙前忙后,冒着杀头的风险搞事情,结果就这? 到头来小丑竟是我自己? 计策失利,王颀也无可奈何,懊恼之后,只能求助于周奂:“现在吾等该如何是好?” 周奂两手一摊:“我只是大鸿胪,我能怎么办?” 大鸿胪虽然位列九卿之一,可性质属于外交官,可如今的炎汉帝朝哪来什么邦交事务要处理? 对外战争,那是军队的事情,他区区一个文官,根本没资格插手。 而番邦使者,一般来到洛阳也是为了上供,贡品是给皇帝的,也没他的份儿。 这一通分析下来,大鸿胪基本上就混成了一个开国营旅店的公司老总,名义上位列九卿身份显赫,实际上干的却是“典客”的辛苦活,还没什么功劳可以捞,纯纯工具人一个。 因此大鸿胪这职位在九卿里是最不值钱的,甚至一些品秩更低,但是掌握实权的官职,都比大鸿胪值钱得多。 这也是周奂愿意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的原因,生而为人,他也很想上进啊。 如今的京师朝堂,不斗倒王景,他这种世家出身却又没什么才干的人,这辈子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两人正在酒肆里聊得起劲,却看见路边一人骑马而过,正是黄琬的长子黄奎。 见黄奎春风满面,表情恣意,王颀和周奂顿觉好奇,便上前打了个招呼,随后询问道:“宗文笑得如此开怀,这是遇到了喜事?不知欲往何处去啊?” “原来是大鸿胪和越骑校尉当面,胤见过二位。” 黄奎虽然王颀和周奂都小了一辈,但父亲毕竟是太尉黄琬,所以哪怕身无官职,他见到两人也不过是点头致意,连马都懒得下。 倒是对王颀和周奂的问题,黄奎很乐意回答:“难道二位没有收到邀请函吗?祁侯请了不少人到卫将军商议什么产品授权的事情,说是只要肯交钱,就能成为加盟商,参与到家具的买卖之中。”周奂和王颀一听黄奎这话,顿时眉头狂跳不止,暗觉大事不妙。 王景请了很多人,偏偏没有请他们? 这是要做什么? 两人心中莫名有点慌乱,但在黄奎面前,又不敢表现出来。 他们还想抓着黄奎多问几句细节,可黄奎却赶时间,对周奂和王颀说道:“实在抱歉,今日在下确实有要务在身,改日再聊如何?倒是我请客,请二位大人去醉月楼好好聚一聚。” 说完黄奎骑着马疾奔而去,生怕误了赴会的时间。 周奂和王颀无奈,只能放黄奎离开,之后两人面面相觑,互相问出心中的疑虑:“这王元旭,又想做什么?” “应该不是在谋划怎么对付我们吧?” “不至于,真要对我们出手,反而没必要如此大张旗鼓,直接调动暗卫或者神武军便是了,难不成还要昭告天下?” “唉,只能回去等消息了。” 周奂和王颀商量了老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眉目来,只能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卫将军府,今日来了不少洛阳权贵。 代表弘农杨氏的杨修,代表太原王氏的王盖,代表安陆黄氏的黄奎,三公背后的家族全都派了人过来,给足了王景面子。 除此之外,荀彧也也代表颍川荀氏列席,这些家族都是已经投靠过来,和王景走得比较近的世家势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世家豪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因此可以分化和拉拢,收为己用。 关键是作为统治者,肯不肯与他人分享利益。 赚钱与否,王景其实并不是太过在乎,毕竟以后当了皇帝,理论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因此为政者,才要有更大的格局,更高的视野,而非抓着蝇头小利,钻进钱眼里不肯出来。 那种人,只会把自己弄得众叛亲离,天下皆反。 王景今天把他们叫来,就是分享利益,不仅给他们新式家具的专利授权,还提供相应的技术,让他们能够开设家具工坊,自产自销,获取利润。 因此王景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十分震惊:“祁侯,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难道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食言自肥吗?” 为了进一步推广奇巧阁的家具生意,王景此刻也是费尽心思,不惜赤膊上阵,毕竟赚钱嘛,不寒碜。 而此时王景的话语声不大,却如惊雷震爆,将众人的震得头皮发麻。 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 新式家具,这么好的独门生意,王景居然舍得放手? 有钱都不赚,他到底图的什么啊? 宴会出人意料的简单,黄奎等人无不是代表着各自身后的家族前来,本就是为了家具产业的这块肥肉。 为此他们甚至都准备好要出点血了,毕竟这么好赚钱的大生意,总不能轻易让出来吧? 可王景还真就说让就让了,毫不犹豫,毫无留恋! 宴会结束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里,除了杨修默不作声之外去,其余人都面带疑惑,却也心中畅快。 毕竟有钱赚,当然开心啊。 宴席结束之后,其余人都笑容满面地离开,尤其是王盖,王景分肉的时候,给太原王氏分了最大的那一份,以至于大哥王盖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忙不迭地回去告知王允这个好消息。 倒是杨修被王景给单独留了下来,进行私密的谈话:“德祖,方才怎么见你面无表情,有钱赚也不开心吗?” 杨修则是说出了他心中的不解:“主公,家具产业是新开拓出来的财源,就这么拱手与人,真的好吗?” “哦,德祖觉得我舍不得这点蝇头小利吗?” 王景没有回答,反倒是笑着向杨修发问。 杨修见王景的反应,顿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主公竟是看不起这点产业,想必主公已经另外掌握了一条新的财源,而且和家具产业不同,存在极高的技术门槛,外人难以仿制。” 不愧是微表情观察大师,杨修察言观色,猜测他人心思的这个天赋,当真是厉害得像是开了透视人心的外挂。 连王景都忍不住赞了他一句:“德祖果真是见微知著,聪明过人啊。” 随后王景开始给杨修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家具产业的技术门槛太低了,迟早要被民间大量仿制,我就算禁止也是吃力不讨好。既如此,索性直接拿出来当筹码,让我们阵营中的盟友先把肉给吃了。” 杨修点头认同:“确实如此,有了奇巧阁提供的全套新式木匠工具和制作流程,袁、黄、荀、王四家的家具工坊,很快就能建立起来,并且投入生产。有主公帮扶,他们的家具质量和产量必然比其他仿冒者要高得多,利润自然也高得多。” “还是那句话,这天下的钱是赚不完的,而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让别人赚走,不如让我们的人来赚。” 随后王景又竖起两根手指:“当然还有第二个原因,更多的家具工坊建立,是为了让他们明白到研发新技术和新发明的好处,说的再多,也没有能赚到手的真金白银实在。当享受过技术革新带来的好处之后,他们还能坚守原先的底线吗?” 王景如今位高权重,自然不能单纯站在商业的角度只想着怎么赚钱,而是要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他需要更多的世家从技术革新中获利,从而扭转他们对待科研的看法,等于用钱利诱他们向前迈进。 与此同时,更多的家具工坊,也能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能够吸收更多的流民。 虽说东汉末年土地兼并十分严重,而且天灾人祸不断。 可实际上,粮食还是够吃的,只不过大部分的粮食,都在世家和豪族手里,被他们当成是财富储存在仓库里,死活不肯拿出来分给普通百姓,宁愿放着发霉烂掉。 当然,这是他们的私人财产,他们有权用任何一种方式去处置。 王景如果直接开抢,那就是在破坏自己的公信力,变成和董卓一样残暴不仁的恶人。 所以王景不能直接动手,但又需要他们乖乖拿出手里的粮食。 这才有了今日的事情,当家具工坊开始运转之后,他们无论是给工人发工钱,还是直接发粮食,都能有效盘活洛阳本地的经济,促进资源的流通,让原本的死水,变成能够流转不惜的活水。 王景也是当上了统治者,才有了这样高屋建瓴的视野和决断,当然也是多亏了他掌握着远超当下这个时代的经济学知识。 不然换成董卓这样的虎狼之辈,恐怕就没有这种脑子和见识了。 三国历史上的董卓,他真的缺钱吗?(本章完) 第286章 有钱的董卓是怎么穷死的 以金银财宝计价的话,董卓毫无疑问是当时的汉朝首富。 出动军队洗劫了整个洛阳,还公然下令盗掘帝陵,董卓手里搜刮来的金银财宝可谓是堆积如山,为了装这些钱,他甚至专门修建了一座郿坞,用高墙壁垒来守住他的财富。 可结果呢? 闹到最后,西凉军明明很有钱,却还是“穷”死了。 这是为何? 究其原因,便是因为在他们朴素而愚蠢的视角中,金钱就等于财富,珠宝等于大量财富,然而这些东西真的是财富吗? 争霸天下,靠的是这些金银珠宝吗? 不,靠的是百姓们生产出来的物质储备,是粮食,是兵器,是战马。 而这些东西,要么得用人去造,要么得请人去养,总的来说,全都被归于生产力的范畴,是人类改造自然获取物资的能力。 金银珠宝再值钱,也不过是一堆死物而已,如果仅仅存在仓库里藏起来,那就丧失了一般等价物的属性,不再是财富了。 可若是把它们投入到生产之中,就能让整个产业链条都运转起来,变成一条能够源源不断流淌着财富和黄金的大河。 所以董卓抢了一堆钱,最后还是在长安城里“穷”死了。 而王景可不能让自己走上同样一条老路,对他而言,光是自己有钱根本没什么用,这钱得能拿到市面上,买到各种物资,才是真正的钱,不然就是一堆死钱,和存在仓库里的石头没区别。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王景已经看不太上家具产业中下游的盈利了,觉得保留一个原创品牌去薅狗大户的羊毛就够了,产业链条的中下游,那些辛苦钱血汗钱还是留给其他人跪着赚吧。 他王景,堂堂祁侯,炎汉帝朝卫将军,当然是要站在把钱给挣了! 王景和杨修分别之后,决定去玻璃场看看玻璃试制的近况。 这家玻璃场还是在去年攻打兖州之前,就完成了整体的基建工程。 自从振兴工业的任务完成之后,王景就获得了玻璃的配方。 可这玩意儿放在古代,那是妥妥的高科技,不是随便在路边抓个人回来就能生产出来的,王景甚至找不到相应的化工人材来把配方变成实物,只能让史子眇这个炼丹狂人兼职当个半吊子的化学家,研究怎么把玻璃配方的完整工艺流程弄出来。 从上一年的二月份开始,王景不得不从奇巧阁抽调人手,从工匠中选出了一批有天赋的人才,然后创建了化工、机械和冶金等好几个专业小组,由史子眇亲自担任组长的玻璃攻关组就开始试制了。 此前史子眇一直都是炼丹炼得多了,烧东西那是无人能出其右,没有人能比他更懂烧大货! 因此王景才会找到他来研发如何烧制玻璃,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对于此事,史子眇也是十分上心。 自他从王景手中得到元素周期表之后,史子眇就把王景给当成了仙人转世,毕竟在史子眇看来,元素周期表这东西,蕴含天地法则,大道至理,岂是凡人能够凭空领悟出来的? 若非王景坚定拒绝,史子眇甚至想把家里的道祖画像都给撤下来,然后把王景的肖像画挂上去,以表敬意。 王景年纪轻轻的,自然不想自己被人裱起来挂在墙上,这种想想都觉得羞耻,所以再三禁止他这么做,还让史子眇很是伤心了一段时间。 史子眇此人痴迷于研究不死药,总想着要修仙长生,看似极不靠谱,但在科研上却意外地专注和认真,担当化学工业的总工程师倒是挺合适的。 经过一番调研,王景确认了工艺流程,想要制造玻璃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得有耐高温的坩锅。 而在玻璃配方里,王景也特意提醒了史子眇最好使用氯化镁作为材料,可以造出耐高温的坩锅。 这个技术眼下还没有,但史子眇带着几个会冶炼的匠人,成功按照配方上的要求,成功制造出来了一个。 别小看这一点,要知道制造坩锅可是一种专门的技术,这技术要是掌握得不好的话,在使用中可是很容易爆炸的。 也就是史子眇常年炼制所谓的仙丹,有着十分丰富的炸锅经验,换另一个人过来,能不能活着把坩埚造出来都是个问题。 史子眇带人将造玻璃的坩锅弄成了闭口的样式,而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为了防止在冶炼过程中,玻璃液被煤烟污染,纯度下降。 而炼制的原料,史子眇则是命令手下的工匠,去采集了一些出高质量的石英砂、生石灰和纯碱。 石英砂在洛阳一带并不缺,拥有不少富裕的矿产资源,很容易就能采集到大量优质的原料,简单的选拣和洗涤之后就可以备用了,在这方面暂时没那么高的要求,毕竟又不是造芯片。 至于纯碱,这玩意属于三酸两碱之一,是纯度极高的化工产品,别说史子眇只是个道士,就算他是个神仙,现在也弄不出来。 所以史子眇只能自己通过实验,根据王景给的《化学》教材,弄了个应急的办法出来。而玻璃配方上面,也有提示。 没有纯碱,其实可以用草木灰来代替。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相当古老的工艺了,在人类的历史上,玻璃出现得其实挺早的,并非是近现代才出现的产物。 古人在烧制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许多矿物存在高温结晶的现象。 比如欧洲国家,就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使用草木灰这种原料来炼制玻璃,当时这可是神秘无比的炼金术配方之一。 而在长期的经验总结之后,欧洲的炼金术士就发现了,炼制玻璃的草木灰,以海草灰的效果为最佳。 可惜洛阳有大河,却没有大海,史子眇弄不来大量的海草,只能就此作罢。 随后史子眇想破了脑袋,又询问了许多工匠,以及在王景的提醒下,终于发现了使用芒硝来炼制玻璃,效果也非常不错。 芒硝这东西,眼下也不是什么战略物资,属于钱就能够买到。 将芒硝买回来,稍微加热脱水,然后将石灰石、木炭按比例混合后放入坩锅用高温烧制,炼制出来的东西用磨盘磨细,放在水中搅拌溶解之后,再滤出碱卤水,蒸发干净就能得到纯碱。 这办法过于费事,但没有海草,在王景占据青州等靠海的地盘之前,也只能这么先将就着了,反正造价昂贵的话,价格卖高一点就是。 于是史子眇申请了一大笔资金,先弄了一座专门土法制纯碱的工场,生产出原材料之后,再用木桶运去玻璃场进行加工。 在史子眇收集芒硝的时候,翟介也在行动,他把筑路队里最好的泥瓦匠都派过来帮忙。 这些来自兖州的泥瓦匠人,他们的第一要务任务是造玻璃炉,使用的方法也十分古老,唯一的好处就是简单易行,冶炼不需要太高的温度。 泥瓦匠们见管事的人工钱给得足,所以他们干起活来格外卖力,比他们以前给官府服徭役时积极多了,没几天就加班加点地造好了两座大炉子。 第一座炉,形状稀奇古怪,有拱顶,分燃烧室和烧结室,这玩意儿就是用来烧结材料的,玻璃的原料,都要在这个炉子里面烧结成玻璃熔块。 而第二座炉,则是很普通的圆形,由三个室构成。 低室用来加火燃烧的,中室的外墙上开有个拱形口,是用来放入玻璃坩锅的,坩锅放入之后就把这些口用土堵住,只留一个口。 中室的顶部中央是个方形的开口,热量可以从这个开口流入最上面的高室。 而高室后面,又有一道口子,开向外面,这地方其实是陶制的退火坑道,玻璃制品完成后就放在这里逐渐冷却退火。在讨论阶段,光是炉子的造型设计问题,就让史子眇的发际线上移了不少,因为参与进来的工匠太多,任何一种设计,最后都会得到无数的改进意见。 有的甚至彼此冲突,让人头秃。 万幸还有玻璃配方可以作为参照物,让史子眇不至于像个盲头苍蝇一样心中没底。 最后炉子还是造出来了,史子眇在玻璃炉的构造上,搞了不少新设计,将内膛砖和炉外砖之间,加砌了一层硅藻土保温砖。 这方法很巧妙,成功使得炉壁厚度大为增加,但是起到的保温效果能大量的节约燃料,算是一次成功大纲工艺改良。 而考虑到配方上面专门提及了炼制玻璃所需要的温度很高,史子眇在圆形炉的顶部中央的高室外头又额外加了一个陶瓷管道。 这个管道的作用,就是为了将排放的热空气导入预热室,供应鼓风机进行热鼓风。 完成了这个改进版本的玻璃炉之后,史子眇便继续带领整个由道门炼气士组成的化工团队开始紧锣密鼓的行动起来。 不仅如此,因为炼制玻璃的时候需要用到不少机械装置,史子眇还和翟介所管理的墨家机械组联起手来,一起协同合作,开始烧制玻璃的试验。 第一次烧制过程太长,以至于最后坩锅里的固体原材料终于成了黏糊糊的玻璃浆。 史子眇还找人按照配方提供的技术思路试着吹了一次,结果吹出来的东西奇形怪状,乱七八糟,别说不成人形,简直是什么形都不成。 “这东西哪能卖啊?” 史子眇看到眼前这些形状迥异,气泡很多,颜色也发绿的玻璃器感叹起来。 这玩意儿跟王景描述的实物差距太大了,让史子眇觉得辣眼睛,帝朝的达官贵人虽然人品不咋地,可审美还是在线的,喜欢的都是精巧细致的玩意儿,粗制滥造的东西,材料再好也只会被他们嫌弃。 毕竟炎汉帝朝四百年江山,世家豪族哪个不是累世传承? 他们可不是暴发户,不会戴着满身的大金链子出门,那样太跌份儿了。 而玻璃制品也一样,想要把玻璃卖上高价,瑕疵就必须尽量减少,否则根本竞争不过那些工艺精美的珠宝玉器。 “气泡的问题,主公给的配方中有所提及,我们可以试着用搅拌法来解决。至于颜色杂乱,配方里也说了,只要能加入二氧化锰即可,生产出来的玻璃会变得透明如水,保证没有瑕疵。” 史子眇的其中一位弟子显得胸有成竹:“至于吹制水平太烂的问题,我觉得这就得让工人们自己多多练习了。” “二氧化锰,你给变一个出来?” 史子眇翻了个白眼,元素周期表他已经背完了,而且因为觉得将元素周期表领悟通透之后,说不定能够白日飞升,所以他学得很认真。 可这不代表他能把任何一种元素变出来,很多元素他知道是知道,可怎么炼制却是两眼一抹黑。 比如据说自带灵光的铀,他就不知道这种蕴含莫大威能的天材地宝要如何提炼。 “就知道有这么回事情嘛。” 弟子也的确不知道这会要上哪里找这个二氧化锰,这玩意儿拿出去问别人,估计能把人给直接问傻。 翟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后说道:“照我看啊,其实根本不需要用到那二氧什么化锰的,它在配方中起得就是氧化剂的作用,而根据主公编撰的《化学》一书中的记载,氧化剂其实可以有很多选择,那什么硝酸钾不也是一种氧化剂,要不我们加进去试一试?” 硝酸钾听着很复杂,实际上就是硝石。 这玩意儿吧,其实很好找的,不说漫山遍野都是,但稍微点小钱肯定就能买到手,因此很快就弄来了不少。 史子眇根据翟介的提议,尝试了几次之后,终于在前几天做出了无色的玻璃,并且还将这个好消息悄悄汇报给了王景。 玻璃,在无数的穿越故事中,都是捞金第一的神奇宝贝。 虽然有些情节过于夸张离奇,可实际上玻璃制品的盈利确实极为惊人,而且对于现代科学的推动作用更是超乎想象。 哪怕只是作为珠宝首饰来卖,玻璃也很受市场欢迎,别以为只有女人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实际上就算是男人,也喜欢! 王景接到了这个好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过来验收,虽然史子眇弄出来的第一块玻璃中,含有大量的气泡,密密麻麻一大片,视野都被模糊了。 虽然弄成这样也不影响具体的使用,可却严重影响颜值。 要知道,颜值往往决定了一件事物的价值。 不过早期玻璃制品,有偏色和气泡都是常见的现象,王景见惯了现代玻璃器晶莹透明的,眼前的的初代产品对他而言还是略显粗糙了,可在史子眇眼中,这样的宝贝,简直就是天赐神物,比以前皇家工匠炼制的琉璃牛逼多了。 晶莹剔透,闪闪发亮,完美无瑕! 可惜王景还是不满意,叮嘱史子眇说道:“品控做得不错,但仍需再接再厉,继续研发更好的技术,你们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想办法消除玻璃中的所有气泡。” 气泡的存在,绝对是玻璃制品最大的瑕疵。 有气泡和没气泡的玻璃,完全就是两种价格。 前者只能当日用品卖,后者却可以当成奢侈品去割有钱人的韭菜! 史子眇挠了挠头,露出无奈的表情:“配方里有提到如何消除气泡,但是那得加入一种叫澄清剂的东西,可这东西我找遍了全洛阳也没找到啊。” 王景拿着配方研究了一下,发现里面提到的一种澄清剂,居然是砒霜。 砒霜此时还只是在庐江一带小范围流传,真正出名还得等到东晋,所以史子眇能在洛阳城找到才见鬼了。 不过史子眇不知道砒霜,却是知道砒石,这东西炼丹的时候没少用到。 砒石经过升华提炼,就能得到白色粉末状的三氧化二砷,这种精制品因为白如霜雪,因此得名砒霜。 而史子眇一听到要用提炼过的砒石,也是眼珠子一瞪:“啊?砒石可是剧毒之物,经过提炼毒性更高,真要用这玩意儿制造玻璃?” 砒霜可是能毒死人的剧毒啊! 做出来的玻璃拿去贩卖,要是死了人,算不算谋财害命? 不过眼下王景安排了任务,史子眇也只能尽力完成,所以他最后还是买来了砒石,将其炼制成了粉末状的砒霜,当成澄清剂来使用,直接加到了玻璃液之中。 当砒霜进入玻璃液后,由于高温而生成蒸汽,这些砷蒸气在玻璃浆中是以大气泡的方式存在的,大气泡在搅拌玻璃浆的过程中会逐渐吸收分散在周围的气泡,最终居然就这么将气泡顺利带走。 眼见这种方法的确是可行的,史子眇忍不住发出惊呼:“太好了,居然真的能行!” 虽然工艺流程确实是没问题,但是别的问题又来了,在灼热的玻璃液中加入砒霜,升华成剧毒的砷蒸气,这个生产过程简直太恐怖了,多少人命够往里填的? 要知道,眼下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防毒面罩。 只需一个操作不当,整条生产线上的工人全都要寄。(本章完) 第287章 花一亿钱烧玻璃 张辽在并州镇守,最近两年没少抓住那些跑来犯边的乌桓人、鲜卑人和匈奴人去挖矿修路,干一些危险的重体力活,从这些奴工力随便找来几个会说汉话的,就用刀子逼迫他们开始了第一次试验。 这几个胡人俘虏早就在皮鞭下变得神情麻木,不复昔日的狼性和凶恶,不管王景和史子眇要求什么,他们都会照做,即便是死亡,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当然啦,这些不要钱的奴隶工使用成本极低,保证不饿死就行,可让他们做一些精细的活就别指望了,就那生疏的动作,基本上没法成为一名熟练的技术工人。 但反正只是进行研发玻璃的技术验证罢了,目前研发团队要解决的是产品的有无问题,因此对产品质量暂时不作要求,所以倒也无妨。 只见坩埚里,玻璃液融化之后,几个毫无防毒设备的胡人俘虏先按照吩咐,扔了一些研碎的硝石到坩埚里面,进行脱色作业。 然后又遵照指示,开始不停地扭动手臂,吃力地对玻璃浆进行搅拌作业。 在他们面前的大坩锅可是有盖子的,因此搅拌的时候,长长的钢钎也只能通过盖子上的洞进行,非常的费力,不一会就把他们这些在采石场和矿产里天天干重体力活的猛男都给累得满头大汗,混身几乎虚脱。 王景和史子眇两人并不靠近,只是隔着大老远进行观察,每搅拌一个时,就下令再放些砒霜进坩埚里面去,然后继续命他们用力搅拌。 如此往复,前前后后地费了不少功夫,最后总算是看到了成果。 王景和史子眇得到了一批品质极高,色泽澄清的上品玻璃,虽然形状乱七八糟,但晶莹剔透,宛如最完美的水晶石,透光性十分优秀。 但问题却也不少,第一点就是原料的消耗实在让人乍舌,整整用掉了差不多整整一公斤的砒霜! 不要以为一公斤很少,实际上这么多的砒霜,以洛阳地区的百万人口计算,砒霜的日常年消耗量总共加起来估计也就六公斤左右。 毕竟这玩意儿可是剧毒,几克就能毒死一个青壮年的大活人,而且无论是制备还是存储,都相当的麻烦。 因此按照这样的效率进行生产,奇巧阁在制作玻璃之前,难不成还得先建立一个完成砒霜工业生产链? 这不成了为一碟醋,然后去包了一碟饺子吗? 而且光生产砒霜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因为按照这个流程进行生产,那就可不是费材料那么简单的事情了,还特么费工人啊。 史子眇这个道士本身也擅长医术,他上前几步,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倒地不起口吐白沫的胡人俘虏,用把脉的方式查验了一下他们的心脏和脉搏之后摇了摇头:“没救了,抬下去吧。” 一次实验,六个胡人俘虏死了四个,超过一半的伤亡率,这是什么死亡生产线? 材料的问题,想想办法总能解决,可死人就不行了,就算用死囚和战俘来生产,不是长久之计啊。 关键是这种事有违伦理道德,这样生产出来的产品谁敢买啊? 每一块玻璃背后都有一个被血祭的工人? 这消息今天传出去,奇巧阁明天就得倒闭,连带着王景的名声都要烂大街。 钱没赚到,还要背负骂名,这事傻子都不干啊。 王景见状也是表情凝重,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用砒霜做澄清剂是有用的,可这条技术路线没法走,代价太大了,还是另辟蹊径吧。大家群策群力,想想别的法子。” 技术研发的道路就是这样,前期也只能不断试错,才能找到一条最终的康庄大道。 若是一般的统治者,恐怕既没有如此耐心,也不愿意这么烧钱,毕竟无论是皇帝还是各路诸侯,凡是官僚体系出身的人,都不重视技术发展,他们习惯了直接伸手拿,需要的稳定的产出,没有任何风险,这样自己才不用背锅。 至于投入研发什么的,这种事情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了,万一失败更是要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因此政客都为之深恶痛绝。 不过王景不是官僚,或者说,他还没有官僚化,因此知道科学研究,没有投入是不行的。 “继续实验,需要什么直接去卫将军府申请就是。” 留下这么一句话,王景便离开了玻璃工坊,开始去进行销售方面的宣传造势去了。 玻璃产业虽然还没完善,但已经可以准备将产品推出市场了,这玩意儿在眼下的时代,绝对能因此天下人的轰动。 是时候再薅一波世家豪族的羊毛了,之前用新式家具从他们身上弄了不少钱,已经让王景食髓知味。 既然这个捞钱的路径能用而且好用,那当然是要一二三四,再来一次。 王景离开之后,玻璃场,临时组建的联合技术小组里,史子眇和翟介,两人一位是道门版的化学家,一位是墨门传承的物理学家,现在都开始拿着王景给他们的《化学》和《物理》教材,研究怎么解决眼前的技术难题。 翟介翻着书,眉头拧紧:“砒霜挺好用的,可惜这个办法太过有伤天和,大家可有良策献上,为主公分忧?” 想要破解技术难关,奇巧阁已经习惯了群策群力的头脑风暴模式。 因此翟介刚刚问完,其中一位在学习物理学和化学时两大学科都展现出了超高数学天分的年轻工匠,他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种全新的澄清法构想。 “在水中,小气泡会被大气泡吞噬融合,我们不如顺着这个思路走怎么样?只要用钢钎将水泡木强行插入玻璃液中,使其沸腾,或许带走其中的气泡。” 史子眇听完之后,觉得有道理,还很欣赏地问道:“不错的建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杨,单名一个磊字。” 杨磊表字波叔,今年只有十九岁,身材高高瘦瘦,是徐晃的远方亲戚,在老家听说徐晃发达之后,就跑到洛阳来投奔,因缘巧合之下接触到了物理和化学,仅仅半年时间,就展现出了强大的学习和理解能力,被奇巧阁给特招了。 而他所提出的方法倒也很有意思,在后世被戏称“水泡木强迫沸腾法”,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技术路线。 不得不说,天才的想法往往都是相通的,连王景都不知道的玻璃生产工艺,就这么被三国时代的天才在读完了基础班的《化学》和《物理》之后,便成功发明了出来。 有了思路,大家立刻开始进行技术验证。 杨磊的这个实验,需要的水泡木倒是比砒霜好找得多,玻璃工坊为了取水方便,特意设立在了孟津港,因此周围靠河的码头可谓多如牛毛,泡烂的木头更是随处可见,随便就能找来一大堆。 为了保证安全,工匠们都是隔着老远用钢钎戳着往玻璃液里按。 结果第一次实验,就差点弄炸锅了。 现场特别热闹,那场景简直就好像在除夕节放烟一样,红热的玻璃熔液四处乱飞,原地炸裂开来,上千度高温的灼热汁水喷得到处都是。 别说是普通工匠了,就算是武道四境的高手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幸亏在场的人都有穿着特制的防火法衣,一种用玄丝草编织而成的特殊布料,能够有效抵御高温伤害。再加上工匠们都站在安全距离之外,所以今天才没死人。 提出这个建议的杨磊差点没被吓个半死,连连道歉认错。 以前没少自己把炼丹炉给玩炸了的史子眇则是十分淡定,并未怪罪杨磊这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反而开口安慰他道:“哈哈,波叔不必如此惶恐,想当初吾在家炼丹,隔三差五就炸炉,玩火的都这样,乱烧东西哪有不冒风险的?都是小场面而已,汝勿虑也。” 翟介虽然被吓了一大跳,但看在徐晃的面子上,也没有要怪罪杨磊的意思。 毕竟眼下还在技术研发阶段,具体的工艺流程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出意外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能因此而太过打击参与实验的工匠,否则以后大家都怕出错,那谁还用心干活? 搞研发从来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其实能有现在的进度,他们已经足够逆天了。 若非王景提供了玻璃配方,还传授了现代物理和化学知识,真要任由这门技术自然发展,怕不是还得等上十几个世纪才能逐步完善到可用的地步。 而满打满算,翟介和史子眇研制玻璃总共才半年多的时间,期间还兼顾了其他的一些科研课题,并且弄出来许多技术成果,这样的研发效率简直傲视全球。 因此大家并不觉得气馁,反而斗志昂扬。 没有什么是一次实验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不想,那就两次,三次,乃至一百次一千次! 只要砸钱继续深入钻研,总有把问题解决的那一天,科研之路本就是如此,从来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王景为了将玻璃研制成功,丝毫不吝惜钱财,之前就已经砸了六千万钱进去,实验几次失败之后,到现在钱已经差不多光了,王景顿时又从卖家具赚到的钱里面,抽了四千万钱出来,追加投入。 好家伙,直接一次性凑够了一亿钱的研发成本,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这可是一亿钱! 一亿钱是个什么概念? 炎汉帝朝的佃租,每年也就差不多二十二亿钱左右,而全盛时期的炎汉帝朝边军,军费也不过二十三亿钱。 王景直接在玻璃的研发上面砸了一个亿,就相当于是拿了炎汉帝朝国防开支的百分之五去研发一门新技术,这件事情传开之后,洛阳城内不少达官贵族都炸锅了,觉得这件事过于离谱,还不如穷兵黩武呢。 至少穷兵黩武之后,或许还能通过外部掠夺的方式回本,可研发投入这种事情,士大夫是难以理解的。 万一失败了,这钱不就特么打水漂了吗? 当初灵帝也不过这么糟践钱啊! 得亏王景此刻还不是皇帝,否则怕是站出来劝谏的大臣,都能用唾沫星子把他淹死。 毕竟王景虽然钱大手大脚,可毕竟是他自己赚来的钱,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顶多是酸溜溜地骂他几句暴发户,觉得他钱如此豪横,迟早把家业都给败光。 司徒府邸,杨彪将杨修找来书房讨论此事:“德祖,祁侯最近做的事情,你可曾听闻?” “父亲想说的,恐怕是关于玻璃的传闻吧?” 杨修对此倒是相当淡定,和不懂技术的儒门士大夫阶层不一样,关于玻璃的研究,他也有幸参与其中,甚至已经看过具体的初代产品,不过这个项目眼下还处于保密阶段,因此他才从未和家人提起过。 “这玻璃,听说和琉璃差不多?” 杨彪试探着问了一句,他无论思想还是作风,都属于那种老成持重的老派文臣,虽然杨家的日子一点也不节俭,但他还是希望统治者的生活能够节俭一点。 毕竟一旦为君者穷奢极欲,对世家和豪族,对天下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贪得无厌的皇帝或者权臣,少不了要穷搜天下以填欲壑,到时候说不定会对世家和豪族开刀,一如当初的灵帝刘宏。 王景要是一亿钱去打仗,甚至盖一座豪宅自己住,他都不敢多说什么,可拿去搞研究,这种事他就完全不能理解了。 在杨彪眼里,这就是瞎折腾。 万一王景把自己的钱折腾完了,觉得还不够,又伸手找别人要怎么办? 所以大家都很担心,都在害怕,唯恐王景变成第二个董卓,到时候世家豪族指不定也要被当成韭菜一样收割。 杨修何等聪明,只是看了一眼杨彪的目光,就猜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父亲不必忧虑,主公英明神武,何曾做过赔本的买卖?” 这话说得铜臭味十足,但杨彪都来不及训斥,而是对杨修的话感到十分好奇:“德祖,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杨修点点头:“项目的具体进展我现在不能多讲,但可以提前告知父亲一声,关于玻璃,其实成果早就已经已经做出来成品了,只是主公还不太满意,想要尽善尽美,因此才继续投入经费研究。” 杨彪眉头皱起:“可这玻璃,不过区区玩物罢了,值得这般巨大的投入吗?德祖,你如今为祁侯谋划,应当极力劝说才是啊。真要有钱,也当投入军队和民生之中,如此才是强本之策,岂可在旁枝末节上徒费钱财?” 杨修听完却是摇头,与王景接触之后,他就不再认同儒门的这种理念了,因此面对杨彪也出声反驳,据理力争:“父亲,时代变了,往后的未来,谁掌握技术,谁才能坐拥天下,钱、粮、兵甲,只要掌握了核心生产力,那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单纯靠着耕战那一套来打天下,已经行不通了。” 两人对技术的认知,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观点和看法。 在杨彪看来,玻璃其实就是琉璃,而琉璃这东西,汉代之前就已经出现过了,相关的出土文物就证明了这一点,春秋战国时期就有工匠炼制蜻蜓眼,汉代也有工匠掌握了烧制玻璃蝉的技术 实际上,琉璃应该古代道士炼丹的意外产物,比如史子眇这货,以前就喜欢将富含二氧化硅的石英和铜,铬等致色元素一起投入了燃烧着烈火的丹炉中,出炉冷凝以后,炉底便出现了五光十色的琉璃。 成语“点石成金”,最初所指的便是道士们利用矿石炼制出的各种值钱宝贝。 但这些东西,杨彪这种传统大儒,是不放在眼里的,毕竟争霸天下,谁靠的是金银珠宝啊? 想要问鼎中原,靠的是人口,粮食和军队以及猛将,这些才是国力强盛的根本。 这不能怪杨彪,因为在他的认知之中,只有颜色复杂绚烂,有观赏性而没什么实用性的琉璃。 可杨修是见过玻璃的,这种宛如无色水晶的无暇造物,用途十分广泛,无论是用来制作烧杯等实验器皿,提升科研的便利性,还是用来制作千里镜等《物理》学中提及到的光学仪器,都是实用性极高的物品。 玻璃本身也十分精美,可以卖出高价,偏偏成本又十分低廉,因此能够获取巨额回报。通过这种方式赚来的钱,不仅能够用于提升生产工艺,同时也可以用来充当军费,又或者是投入基础建设,扩大产能,带动就业,从而彻底改善民生。 这里面的好处,太多了,只要研发成功,别说是一亿钱的投入,就算十亿钱,那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历史上的威尼斯商人,当年靠着垄断镜子的生产技术,就聚集到了足以富国强兵的巨量的财富,显赫一时,成为威震欧陆的一方豪强。 直到后来因为外国间谍的盗窃行动导致银镜的制作技术泄密,使得威尼斯失去优势,因此而迅速衰落下去。 由此可知,技术是可以作为强国之本的。 只可惜,眼下的炎汉帝朝,有这种见识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本章完) 第288章 找一个会吹的来 自汉武帝独尊儒术以来,儒学历经几百年的发展与积累,如今早已在华夏文明的意识形态上面拥有了根深蒂固的影响力,尤其是帝朝的士大夫阶层,他们在思考任何事情之前,都下意识地先去套用儒学的世界观。 任何不符合儒学的事物,都会遭到严厉的批判与无情的打击,在垄断思想上面,儒门上下可谓同仇敌忾,勠力同心。 他们的思想,早就被打上了儒学的烙印,如同拥有了高墙壁垒一般,轻易不会接受其他的思想。 虽说出自儒门,从小诵读儒学经典,可杨修毕竟年轻,思想还未彻底成形,而他幸运地接触了王景,最终才得以打开眼界和见识,成为了帝朝内部少数能够看透历史迷雾和窥见未来的幸运儿之一。 经过一番交谈,杨彪虽然心中仍存疑虑,却也愿意相信杨修的判断。 既然杨修都说王景还藏有底牌,研究玻璃也并非瞎胡闹,杨彪倒也乐得放宽心,坐看京师的局势风起云涌。 此时的洛阳城,因为王景一亿钱烧玻璃烧着玩的消息的而陷入到了纷纷扰扰之中,有人担心王景玩物丧志,有人则是幸灾乐祸等着看王景的笑话。 可惜,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点也没能影响联合技术小组对玻璃生产工艺的研发。 在连续折腾了好几次之后,杨磊终于在越挫越勇之后,脑海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套能够去除气泡的工艺流程。 杨磊不愧是技术型的天才,他根据前几次的失败经验,很快便总结了得失,最后发现应当首先要先加入澄清剂。 之后他还发现,除了砒霜之外,其实食盐也是可以用来做催化剂的,尤其是高纯度的食盐效果最好,并不弱于砒霜。 当然,开始炼制之后,在烧化的玻璃溶液中,加入雪盐之后,还要使用一种特殊的搅拌技巧。 因为经过多次测试后发现,原先的搅拌方式其实并不理想,杨磊本人好几次顶着灼热的气流抵近观察,即便穿着辟火法衣都差点被烤熟,才成功地总结出了一些规律,并且想出了解法。 杨磊通过研究发现,不是说拿着钢钎胡乱搅动几下就可以了,而是要在玻璃坩锅内放入搅拌器,这是一个用耐火泥制成的中空的圆筒,用一根带钩子的钢钎操作在玻璃液内移动。 用这种方式搅拌,只要做工的时间足够长,不仅绝大多数气泡能够消失,玻璃液中的条纹和结石也终将全部消失,玻璃液就会变得完全匀称透明。 成功改良了生产工艺,最终的成果自然是喜人的,做出来的成品已经达到了早期光学玻璃的品质。 用来制造商业级玻璃器那更不在话下,如此意外之喜,甚至让史子眇和翟介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很难想象,像杨磊这样不喜欢说话,性格木讷,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人,居然在工科领域有着如此惊人的才华。 当然,聪明并不是杨磊成功的根本原因,更重要的是他对科研的兴趣和自身的努力。 否则来洛阳投奔徐晃的亲族不少,为何王景偏偏对杨磊青眼有加? 而杨磊也没让王景失望,这么快就已经开始学以致用,帮上了他的大忙。 按照杨磊所设计的这个操作方法,史子眇和翟介再次命人将坩锅取出之后,果然发现不止开头的那一锅,后面连续几锅的玻璃液中,气泡也几乎完全消失,品质十分稳定,足以证明那不是运气,而是真的突破了原先的技术难关。 在杨磊所设计的工业生产流程之中,整个玻璃液的黏稠度减低了不少,玻璃熔液变得十分匀称,流动顺畅。 这种玻璃甚至可以用来做要求不高的光学仪器的材料,比如眼镜,望远镜等等光学仪器,极大地推动华夏文明的技术进步。 成功解决了玻璃的脱色和澄清两大技术难关,大家无不欢欣鼓舞,热泪盈眶地进行庆祝。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身上背负的压力太大了,这一次的科研攻坚作战,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他们的前途,还赌上了王景的政治名声。 无论是史子眇还是翟介,都不敢想象研发失败的后果。 王景倒是没想这么多,他信步走进热气腾腾的玻璃场的时候,就发现工棚里许多人都没精打采蹲在工棚外扇扇子,玻璃炉还在散发着逼人的热气,工棚里的气温足够有三十七八度那么热,没待一会儿就能让人像是蒸桑拿一样,热得大汗淋漓了。 走近一看,一个大筐里装满了砸碎的玻璃片。 地上、操作台上,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玻璃器,有的勉强可以看出来这是个杯子或者瓶子。 看到王景,顶着一对香肠嘴的史子眇,整个人没精打采的对他说道:“将军,这玻璃咱们是研制出来了,可配方里没说玻璃器皿要怎么制作啊,我们试了很多种方式,却是完全不得要领。现在只能把玻璃做成几种比较固定的形状,什么杯子瓶子,我们造不出来。” 能生产玻璃,却不能生产出哪怕一个玻璃瓶子,史子眇等人现在是十分蛋疼。 明明有了神一样的技术,结果被一个小小的门坎给拦住了,实在是让人难绷。 实际上,吹制玻璃的技术门槛确实不高,但怎么说也是需要掌握一定技巧的,而且这个技巧并非凭空就能得来的,得在实际生产中不断的积累和总结。 其实也可以将玻璃当成是普通的琉璃一样进行加工,变成各种首饰去卖。 但很显然,史子眇并不满足于此,他的眼光和阈值,都被王景平日里吹的一些牛比给拔高了,一般的技术成果,已经不能满足他如今的个人追求了。 他还指望着通过各种科学实验来挖掘道的本质,揭示自然和宇宙的真理呢。 而玻璃制品几乎是高精度实验的前置条件,所以史子眇才不惜和一个小小的玻璃钢给杠上了。 若非他的道术威力过大,不适合用于精巧的玻璃塑形,早就恨不得直接用上雷法了。 奈何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费了老鼻子劲,还是没有人有本事把玻璃吹出一个合适的形状来。 几天下来,吹坏的东西已经堆满了半个库房,史子眇亲自上阵,嘴巴都吹肿了。 “主公,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吾等该如何是好?” 翟介现在的脑门上都在冒汗,这里炉火熊熊,加上怎么也出不了合格的玻璃器,把他这个学科带头人都给急得直上火。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暂时无法可想,那便只能不断的试错了,总归是可以熟能生巧的吧?” 技术方面,王景就算一身神功,他也解决不了这种精细化的生产问题啊,总不能每个玻璃杯都要他亲自手搓吧? 这特么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 一群人正长吁短叹的,王景忽然想起来,上辈子他见过的各种玻璃制品也不算少了,虽然不懂得具体的工艺流程,可就杯子瓶子之类的玻璃制品,其实归纳起来,一般也就是两种,一种是吹制的,一种是模压。 吹制技术还需要摸索和试验,来不及了,那干脆上模压得了。 之前王景是想一步到位,却忽略了眼下根本没有其他的同行能够和自己竞争。 就算模压的没有吹制的精巧细腻,风格多变,可这有什么? 放眼望去,一个能打的对手都没有,就算自己的玻璃产业还不是最完美的形态,但依旧举世无敌啊! 所以王景说道:“吹制不行,那就直接上模制得了,等赚了钱,再慢慢研究,只要金山银海地砸下去,什么技术砸不出来?”“有道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史子眇也是脑抽了,现在才转过弯来,不再钻牛角尖:“既然做不了吹制器,那就上模压器好了,其实要弄出玻璃杯,模压制造的技术难度可比吹制容易多了。” 翟介也举手赞成:“好,先解决有无的问题,再解决好坏的问题,我马上就让人试试看。” 王景思路开阔,直接用了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套路,别管东西好不好,先做出来把韭菜给割了再说。 模压要使用模具,设计制造模具对翟介这群墨家门徒来说,现在完全就来是小菜一碟,吸收了大量物理学知识的他们,已经完成了某种意义上的进化。 “等下,我们要先把规格定下来。” 王景对工业化生产体系的认知,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深刻,因此提议说道:“既然用到模具的话,就要定下外观和规格、尺寸,这样才能方便以后的标准化制造,否则会造成浪费和许多麻烦。” 听到王景的要求,史子渺和翟介等人不由面面相觑,玻璃杯、玻璃瓶这些东西以前他们根本没见过啊,鬼知道这些玩意儿的规格尺寸是什么样子的? 更何况这玩意需要规格尺寸的吗? 但没办法,上司张张嘴,下属跑断腿。 王景都开口了,他们自然只能乖乖照做。 翟介立刻带着一批精通测算的墨家门徒,开始着手测绘工作,设定好相应的规格,然后就是照着图纸进行开模。 另一路由史子渺率领的道门学徒,则是继续带领化工组的全体人员继续冶炼玻璃料,为其后的大规模生产备足原料。 两队人马各自分工确定自己的任务,然后便立即各自行动起来,在王景的鞭策下,他们也习惯了这种高效率的做事方式。 至于王景,则是对照着图纸,将自己记忆中那些样式繁多的玻璃杯、玻璃碗、玻璃瓶、酒瓶、水瓶、各种茶具等逐一回想起来,可因为内容实在太多,他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道先画哪个比较好。 “来个八角玻璃杯吧。” 王景想不出来有什么合适的,就觉得先来点简单的东西准没错,八角玻璃杯样式简单,上辈子去酒吧喝酒的时候,早就摸习惯了,因此刷刷几笔下来,顿时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嘿,画得还挺好看!” 不习惯用毛笔作画,王景还下令翟介做出了一批铅笔,用来素描正好合适。 而得益于超高的智力属性,设计模具和绘图,对王景而言丝毫不显困难。 他画完之后,又把记忆中关于八角杯的信息和画面回想了一番,这才定下具体的尺寸,之后又用铅笔唰唰的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易的三视图,拿起尺子和铅笔现场就把模具图纸设计出来了。 “公易,你看看这个模具怎么样?” 翟介过来,恭谨地接过画板,然后看了下王景画好的图。 他现在是专业人士,自然知道王景要求的这些杯子、碗的模具是很简单的,就是一个两瓣式组合设计,另有配套的夹具,没什么问题。 得到翟介肯定的答复,王景也是松了一口气:“既如此,材料也不需要什么太好的东西,让黎丰直接用生铁铸造就是。” 商定之后,转眼间四天时间便过去了。 第五天一大早,黎丰就遵照命令,把连续几天加班加点才搞好的几副生铁模具,亲自带队送到了玻璃场这里。 这些天史子渺和翟介也没闲着,通过连续几天的摸索,他们已经总结出来了一些吹制玻璃的技术,也已经大概掌握了部分玻璃液的物理特性。 两人带着一群心灵手巧的工匠,经过小组讨论,又做了几次试制之后,总算是确定了工艺流程,把所有的生产细节都一一敲定下来,可以准备正式开炉生产了。 新技术就在他们思想的火碰撞下诞生,速度和效率简直快得惊人,预示着王景一直期待的炎汉帝版工业化大生产模式,如今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而这其中,杨磊的作用最大,此人经过之前的事情,似乎已经完全开了窍。 玻璃吹制的技术要点,基本上都是他提出的构想,然后大家才群策群力的去进行完善,最终将整个工艺流程,都大致上推导了出来。 首先是杨磊发现,液态的玻璃有很强的粘结性,因此为了提高效率降低技术难度,必须要在模具内部涂抹上一层用桐油调和的木炭粉末,防止玻璃液与模具内部产生黏合,这样才行。 然后杨磊亲自用吹管蘸一团粘稠的玻璃浆出来后,一边向吹管里面吹气,一边将取出的玻璃料在一块干净的铁制滚板上滚圆,他还总结出了不少办法,比如举起吹管和玻璃泡向上方吹气,这样就可以避免玻璃料集中在玻璃泡的底部。 而当玻璃泡的体积达到一定尺寸之后,将吹管放下,用坩埚钳将玻璃泡拉长到生铁模具的长度,将玻璃泡放入生铁模具中,使玻璃泡沉到模具底部,这时旁边的翟介,才踏住木头夹板将模具合上,一边继续吹气,一边通过不断的旋转吹管来转动模具中的玻璃泡。 片刻之后,用冷水将玻璃泡打下,滋啦啦的响声中,蒸汽滚滚而起。 杨磊打开铸铁模具,一个漂亮的八角形玻璃杯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样子和王景画的别无二致,尺寸也是刚刚好,所有人这才如释重负般地吁了口气。 接着又做出来圆形玻璃杯、玻璃碗、西洋式高脚酒杯,甚至玻璃酒瓶--这是樊正要求了很久的东西。 做好的玻璃器被放在退火窑中进行退火处理,然后它们才会一起被送到天工坊的切割场,在那里用高速轮锯切掉吹管口,并且进行打磨修光处理。 因为没什么技术难度,只要按照要求,随便找个工匠都可以完成,所以这些工作被交给了天工坊机械部门的年轻学徒工来做。 第一批成型的器皿让整个联合技术攻关小组的人都爱不释手,就连见过皇家藏宝库的史子渺,都将八角玻璃杯拿在手里认真把玩,觉得这玩意儿真是稀罕。 王景接到这一好消息之后,当即下令把这批玻璃器中的每一种各提取一件,送到卫将军府里,显然要把这件“重要的历史文物”给好好保存下来,说不定几千年后,博物馆里会有对此津津乐道,追忆往昔。 文物文物,以物品承载文明的底蕴,这可是无价之宝! 随和翟介得到指示,更是再接再厉,干脆按照王景的要求,让杨磊又依照酒壶的模样,设计了一套模具,一口气制造了三百个酒瓶。 这种物件形状简单,材料用得又少,正好给吹制小组的工人上手练习用。 洛阳,孟津港。 虽说眼下正处乱世,年景不好。 但是随着王景横扫兖州,镇压黄巾军,又大败陶谦之后,尽管黄河流域依然有水匪活动,但洛阳周边的局势,已经缓和了许多。 如今盛夏时节,作为大汉帝都所在的洛阳,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严冬早就离去,寒潮一过,地气便接着回暖了,变成鲜繁茂的夏日景象。 上自豪门大户,下至小康之家,今年的日子仍然在欢乐中度过。(本章完) 第289章 当狗也是有门槛的 洛阳这边风景独好,长安那边的时局却不怎么太平,眼看着帝朝内斗不休,几年前才刚平复下去的羌乱又闹了起来。 如今的炎汉帝朝连岁饥荒,当初京师之地也是受了不少影响的,比如这外来的逃荒流民,在几个设有施粥厂的道观附近的荒地上,每日讨饭的饥民络绎街巷,啼饥之声不绝于耳。 幸得天气暖和,尚无冻死之骨。 可正因为天气温暖湿润,赤贫人口集中的地区也开始出现了各种疫病,每天各处都有尸体被抬至城外的乱葬岗。 就算是王景,也只能尽快完成产业布局,吸收转化掉这些“多余”的人口,否则黄巾之乱的事情,必将重演,到时候又不知多少无辜百姓被卷入其中,死伤惨重。 最近几年,帝朝每况愈下,本就政治腐败,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不断,大家其实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 尤其是住在城池中的名门大户,甭管城外是如何饿殍偏野,路有冻死骨,他们依旧歌舞升平,尽享荣华富贵。 因此许多地方,城里与城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前者人间仙境,后者无间炼狱。 王景喜欢热闹,加上为了繁荣经济,推动产业升级,所以下令取销了宵禁,并且对洛阳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造,只见朱雀大街直到南门约摸四五里长,沿路几条街全是灯笼,形成了一条繁华的夜市街区。 整条街位于城内,街道两旁全是各种商铺,昼夜不息,商业氛围极其浓厚,被洛阳百姓称之为灯市。 白天是市场,晚上可以看灯。 在灯市场上,会集着各地商人,乘机叫卖着各种商品。 白天黑夜,无时不刻的人流叫叫嚷嚷,呼呼唤唤,热闹兴盛,一点也不像是王朝模式,反而给人一种朝气蓬勃之感。 就连附近的许多街道和巷在灯市期间都随着热闹起来晚上,一家家的店铺门前都悬着各式各样的灯彩,有烧珠料的、弹墨缂丝的、五色纱的、明角的、纸的、麦桔的和通草的。 甚至还有极其稀罕的玻璃灯和软片灯,这种软片灯是几天之前才出现在市场上的,材质微微透明,质地轻软,色彩鲜艳夺目,成了洛阳城内达官贵人和有钱富商们争抢的新宠。 特别珍贵的灯,往往都悬在街边的彩楼上,供人远远的观瞻。 这些街边的彩楼都是南北相向,朱门绣户,画栋雕梁。楼上有帘幕的多是本地的大官宦和缙绅眷属,每座彩楼的租价,一夜就得好几万钱,相当于普通三口之家全年的开销。 彩灯通宵不灭,可以整夜的赏灯,放烟火。烟火也是样繁多,令人惊叹不止,如同置身于极乐仙境,流连忘返。 各种乐队,各种杂耍,通宵演奏,让洛阳成为了一座不夜城,璀璨的灯火犹如天上的繁星,光彩熠熠,照亮夜空。 另外,这儿那儿,舞龙队,舞狮子的,从晚到晓,通宵男女拥挤,人山人海。 这天上午,有一个相貌不俗,已近老境的中年人,生着疏疏朗朗的三络胡须,穿一件半旧的绸缎外袍,头戴黑色方巾,眉宇间含着几分儒雅之气。 只见他骑着一头毛驴,由西门进入,一个人来到了南城。 进了朱雀街,在灯市最显眼的福满楼大门前,他下了驴子,开发了脚钱,慢慢地往里走。 这位商贾模样的中年人,本名来福,自十岁出头起,便在洛阳有名的珠宝行学徒,兢兢业业二十余年熬到了大掌柜。 来这个姓氏,在上古时期乃是商朝的贵族,周灭商之后,来氏被碾落成泥,后世子孙无法做官,只好抱团经商,而来福就是出自这样的来姓旁支。 来福在珠宝行当里干了一辈子,几年前就辞了东家,打算告老还乡,回老家置点田地,过些悠闲的日子。 年过半百也该是享点天伦之乐了的时候了,岂料天有不测风云,流民来袭,阖家逃难,一辈子努力挣下的家当,全都化为乌有。 这对来福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人生如此艰难,他好不容易想过点安稳日子,膝下只有一子,早已病故,这个孙子是他的全部寄托和希望,现在他却要为了如何养活孙子而感到绝望。 然而也不知怎得,自家落难的消息,居然给洛阳城的王掌柜给知道了。 王掌柜是王允的家仆,因为司空府的人脉关系,在珠宝玩器这行已经做了起来,对业务和人员都颇为熟悉。 一个自称丁八的年轻人,便是经过王掌柜的介绍,出现在了来福面前,声称可以给他一份工作,要他在预备筹建的福满楼出任大掌柜。 对于一个素有声名的掌眼来说,另投门庭可谓是犯了行内的大忌。帝朝的商业竞争还是比较温和的,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远不如后世内卷,反倒是习惯了抱团一起和气生财,割外人的韭菜,而是同行内斗。 所以来福是想要拒绝的,可他转念一想,自己本就已经退休不干,与原东家更是断了往来,没了瓜葛,再出山另谋高就最多也就是同道背后有些物议而已。 这个年轻人虽然看着不似洛阳本地人,但气度不俗,举止得体,应当不是什么鸡鸣狗盗之徒。 来福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当时就应承下来。 毕竟相比较自己一家人的生计,自己这点虚名又算得了什么? 赚钱嘛,不寒碜。 于是来福便抱着死马当活马的心情,任由丁八驱策,正式投到福满楼的门下。 可进了门之后,来福又发现这福满楼古怪得很,早在过来之前,他就在悄悄地从一些老熟人那里悄悄地打听过了,福满楼的铺子开张还不到十天,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买卖,店铺门禁森严,大家对其中的关节都不甚了了。 有不少人都劝来福想清楚,这家店的东家来历不明,身边还时常带着几个杀气腾腾的护卫,怕不是什么正经的来路,闹不好是哪家绿林好汉的的后台也未可知。 这么一,倒让这来福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自己当了一辈子的掌眼,可从来没帮人销过赃,该不会晚节不保吧? 但是来福又觉得不会,毕竟王掌柜出身太原王氏,王允的家风之严,那是天下皆知,而祁侯王景更是向来严厉打击各种非法买卖,王掌柜一向老成可靠,他总不会胡乱介绍东家给自己的。 终究,人穷志短的来福还是决定先找王掌柜问个清楚明白,最重要是看能不能摸摸新东家的底。 王掌柜倒也毫不忌讳,一五一十把丁八的来路向来福交代清楚。 得知丁八居然是祁侯的人,来福吓得手都在发抖,得知了这样的大秘密,自己该不会被灭口吧? 王掌柜见状笑着安抚他说:“你现在是福满楼的一员了,这其实也是祁侯的产业,所以一些事情瞒不住你,不过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你也是老手了,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要怎么做了吧?” 很显然,福满楼不仅仅是卖东西的,本身还是一座情报站,只不过搜集的都是经济类的信息。 可毕竟涉及到了军国大事,王掌柜还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来福注意保守秘密,可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往外说,然后还提了最近或许会有一批奇货会运来售卖,让他做好准备。 至于有哪些奇货,来福也不敢多问。原先只以为丁八是其他州郡来洛阳做买卖的有钱人,毕竟在王景的治理下,洛阳如今已经成了风水宝地,全天下的豪商大贾,谁不想来京师见见世面,顺便赚上一票大的? 来福只是有些好奇,福满楼作为一家新建立的珠宝行,能拿出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呢? 王掌柜知道奇巧阁里还有好多好东西不曾拿出来售卖,那些玩意儿不但倍极精巧,而且外人几乎不能仿制。 洛阳城内,有不少人四处请工匠一起研究过市面上的各种奇巧阁出品的货物,之前家具就被大量仿制。 来福本来对出任福满楼掌柜的事情就是无可无不可,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做了一辈子奇珍异宝的他好奇心大起,出任掌柜的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这些天,来福正忙着在同业、客户中拜访,初步建立起福满楼的业务关系。 门前的两个伙计正忙着洒扫,眼见掌柜到了,当即丢了扫帚亦步亦趋地过来迎接,搭手搀扶,极尽讨好之能事。 “东主在么?” “在后面的账房里和王掌柜谈事。” 内中一个伙计恭恭敬敬的回答,别看他年纪不大,却是东家的家生子王林,人很伶俐。 来福知道王林一家都在卫将军府里当差,是所谓自家人,虽然王林如今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伙计,可私下里却很受东家的重用,和起卫将军府的联络也是他在跑,时不时地传递些信息,又或者人情往来什么的。 实际上王林眼下还不止受重用这么简单,来福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位面庞稚嫩,半大小子一样的少年郎,真实的身份其实是暗卫的成员,还是丁八特意安排在福满楼的重要耳目之一。 年龄小就是他最好的掩护色,毕竟谁没事会在意一个小孩子呢? 至于福满楼,其存在意义也不仅仅是通过出售各种稀罕奇珍异宝来赚钱那么简单,商铺只是最外层的保护色,内里还兼具了情报搜集方面的工作。 所以才会对丁八的身份如此保密,也就是因为来福这人比较老实,而且有家人,易于掌控,加上许多工作也绕不开他,所以才会私底下让他知道一部分内情,省得他以后发现了什么端倪,自己瞎折腾闹出事端,坏了大局。 王掌柜离开之后,福满楼又来了一位何掌柜。 而王林最近也愈发积极了,在丁八的指示下,王林除了当伙计学习着怎么承应铺子里活计之外,每天还继续着暗卫的潜伏活动,负责收集市面上的一些商业情报。 王林现在已经从洛阳城内的底层居民之中,发展出了三四个更低级的眼线,通过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他能随时掌控整条街区的情报,比如来了什么奇怪的陌生人,又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这些眼线每人每个月能从他这里得到二百文钱,这钱是史阿当年定下的规矩,每月会专门给一笔活动经费,供给情报搜集方面的开销,毕竟没人愿意白给别人干活。 如今暗卫也被改组和拆分,其中一部分有明面身份的人,便跟着丁八另起炉灶,专门负责商业方面的渗透,以后会借着商业活动为掩护,去往其他诸侯豪杰的地盘布设情报网络,打探消息。 而他们这些被拆分出来的人,除了为暗卫的行动提供必要的支援和掩护之外,平日里的自主权却是大了许多。 丁八也脱下暗卫的军服,脱离了军籍,转至情报战场,在他看来,一个情报头子不仅要善于搜集情报,还得有良好的管理能力,包括对手下人员、财务的管理。 所以为了锻炼王林这个极有天赋的得力下属,他并没给王林太多的钱,而是要他学会自己想办法解决钱财的来源问题。 事实证明,过完今年三月开春才十五岁的王林,对情报工作这种事情还是颇有天赋的,在他的努力下,现在不仅朱雀街富户的举动丁八一清二楚,玄武街、乃至洛阳城里的街闻巷议,丁八都能及时打听一二,做到心中有数。 对于王林的表现,丁八十分满意,而他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在王景治下的司隶、兖州、并州,还有正在不断渗透的冀州,四处地方必须建立起初级的情报和贸易网络。 眼下是依靠福满楼,在他的策划下和财力支援下,王掌柜扩大了福满楼的规模。 王掌柜是太原王氏之人,背靠家族,加上他本人长袖善舞的本事,有着很强的人脉关系网络,对商业经营的事情也很熟悉,所以最为适合站在台前打掩护。 而情报搜集方面的许多事情,丁八都是隐于幕后,让王掌柜出面处理,以保证自身的安全性和隐蔽性,免得情报泄密,被敌人一网打尽。 如今王掌柜手握巨量财富,在洛阳各地主要水陆码头、交道要道和商品集散地都安置了各种产业,收购田庄、开设客栈、经营车行,那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财大气粗。 对此,王掌柜是既高兴又担心。 高兴的是现在并州凋敝残破,自己的徒子徒孙、同乡亲谊在乡下混不下了投奔他的人很多,丁八的要他大开分店正好解决了这些人的吃饭问题,忧得是他从没见过人这么做买卖的。 第一家字号都不知道能不能赚钱,第二、第三家就接二连三的开出来,而且这势头,怕是以后在大汉十三州全境都要布上字号,出的钱让他心惊肉跳。 仅仅对洛阳的布局,前后就了两百万钱,丁八还再三吩咐多买土地田庄和榨坊,能买多少买多少。 这么折腾,就是家有金山银山都不够使啊! 王掌柜心里犯嘀咕已经好几天了,因此五月一过便急着来和丁八商量,是不是把扩张的步子收一些来福走过前院和正厅,穿过一道由护卫把守的独栋房子。 周围十丈之内,全都被砍成了光秃秃一片,别说树了,杂草都没有一根长度是能超过筷子的,任何人想要悄无声息潜入,除非从天而降,否则绝无可能。 而内里是个清新雅洁的院,院里有三间正房,便是福满楼的账房所在了,内中堆满了各种账册,记录着重要的数据资料,一些甚至是王景下令搜集的,以后都要统计和归档,方便来年进行查阅。 长窗都开着,只见丁八和王掌柜正在其中话。 王掌柜满面忧愁,时不时点点头。 来福是二十多年的伙计当过来的人物,当下放缓了脚步,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丁八看到他来,忙起来招呼他,王掌柜见他回来,也起身告辞走了。 来福将这几天拜访客户和同业的状况,一一都向他作了汇报。 照理这样的业务问题是不需要汇报东主的,但是福满楼和别家店大有不同,主要是来福到现在也不知道本店到底准备销售些什么东西,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拿着店里的名帖和折子四处拜访城里的大户。 “东主,这是我拜访起折的名录。” 来福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折子递给丁八。 随手打开折子,散发着梅香的粉红色信纸上,一栏一栏的用端正的楷写着许多名字,旁边还有字的注解,什么百鲜楼的东主、陈记粮栈的掌柜、金市千珍阁的东家……这些商铺酒肆背后,都是朝中权臣,名门之后,一个个非富即贵,能量极大。 封建王朝时代的商业活动,背后基本上不是某豪门的大管家,就是某大官的小妾的家人之类的人物在负责操持,他们说白了都是权力寻租的产物,是大人物的钱袋子。 别以为这样当狗很丢脸,实际上能在洛阳城做生意,没有背景简直寸步难行。 多少人想当狗,还没那门路呢!(本章完) 第290章 未来的东汉玻璃大王 丁八只是这么草草一看,就发现总有十家之多。 “人这般多?” 丁八有些吃惊,因为来福和他提到过,他预备投帖起折子的人家,大多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大户。 每年在珠宝玩器上的钱,少得几万,多得十几万,几十万钱,全都富得流油,是所谓的体面人。 “回东主,这还都是最大的大户,还有些稍些的没拜访。” 这边有侍女送来茶和手巾,来福取下帽子,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只是有一件事得讨东家的示下。” “这里没有外人,你尽可直言。” “东家的销得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玩器,同时做这许多大户,本钱上周转有没有问题?” 福满楼既然做得豪门大户的生意,就要按豪门大户规矩来做。 按规矩,这种大户人家选购珠宝首饰基本上都是不付现款的,只在珠宝行里起个折子,看中什么,在折子上登记盖戳就可取货了,本质上就是一种赊账行为。 至于结账,则需要等到每年的端午、中元和除夕三节,拿着折子去府上要钱。 这种经营方式赚钱自然是很赚钱,毕竟豪门大户财大气粗,买东西从来只看喜不喜欢,绝不讲价,毕竟那太跌份了。 可如此一来,长达几个月的账期对店铺的本钱要求就非常高了。 珠宝器物不比其他,动辄需要成千上万钱进货,那么多铜钱,光是用箱子装着,累死人都不一定搬得完,即使有很大的本钱,也很难同时接受多位客户的赊账。 来福怕丁八这个外行人不知晓其中的关键,一味贪多求大,结果吃不下太多的业务,最终一败涂地,丢了面皮是小,万一上了各大豪门的黑名单,以后怕是别想再碰珠宝这个行当了。 所以来福便找到了丁八,极力劝说道:“东主,除了资金周转之外,这库存和货源也至关紧要,不知这其中详情,可否告知一二?” 丁八冷冽的眸子落在来福身上,看得来福心里发慌,他生怕自己刚才的话冲撞了眼前这位狠人,连忙摆手解释起来:“非是在下打探机密,实在是不知道具体详情,没办法铺排货物,制定行销计划啊。” 任何一种买卖,想要做大,都必须“货源充足”。 尤其是珠宝玉器这一行,你货源不足,那就是实力不够,说不定原有的一些老客户,前来采买结果你说没货,失望了几次之后,人家就再也不来找你拿货了。 因此来福不得不询问细节,好规划每一期的销售数量,控制好出货量,省得卖断了货,砸了自家招牌。 丁八知道,这来福在珠宝行当是个有本事的人,三十年来兢兢业业,有口皆碑。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轻力壮又有拼劲的掌眼不去请,偏偏去乡下请他这个已经金盆洗手的老掌柜重新出山了。 暗卫做生意,赚钱不赚钱那是小事,和豪门大户搞好关系,打探情报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 既然来福问起,一些能让他知道的事情,丁八一点也没打算要继续瞒着,便笑着对他说道:“放心,货源的问题你不用愁,跟我来一趟库房你就明白了。” 说完这句,丁八也不废话,带着来福就去了库房重地。 半路上,丁八找了个话题,询问来福说道:“你做珠宝这一行时日也不短了吧,跟我说说,这洛阳城里的珠宝玉器,古玩文玩,彼此是否经常互相串货?” “这个自然。” 来福作为资深业内人士,显然对这个情况比较了解:“天下奇珍异宝甚多,总不能每家都货色齐全,再大的店铺也免不了要找同行串货互通有无,哪怕有时候亏本也咬着牙做,因为干这一行的,人脉很重要。” “所以说,同质化竞争很严重?” 同质化竞争这个词,还是丁八从王景那里听来的,听着就浅显易懂,用词直白。 稍加解释几句,来福便也听懂了,随后深以为然地用力点头:“确实竞争激烈,所以珠宝玉器的买卖赚钱,却也需要不小的本钱,还得有人脉有货源,不是谁都能做的。咱京师这一片儿,大量的珠宝生意差不多都已经被千珍阁给垄断了。” “千珍阁?就是你之前递折子时专门提到的那一家珠宝行?” “正是。” 来福点头时,神色也颇为感慨,自从回到洛阳之后,种种变化差点让他无所适从。 就比如这如雨后春笋一般出现的各种行会组织,就让他眼界大开,因此为了在新东家面前的表现一番,他也亲自找了不少老朋友打探消息。 只见来福对丁八讲述一些他最近才得到的情报:“千珍阁原先是十常侍张让名下的产业,张让死后几经转手,现在落到了种家手里。据闻除了种家之外,还有王、鲁等洛阳世家都参与其中,背景着实很是不简单呐。” 这个消息显然让丁八很感兴趣,只不过他仍是不动声色,目光幽幽地问道:“这么说来,福满楼想要崛起,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这千珍阁咯?” 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如今的丁八即便已经脱离了暗卫,更离开了战斗一线,可每次遇到挑战时,第一个念头就是斗志昂扬,杀心四起。 在丁八看来,所有通往胜利的路途,都需要用敌人的尸骨来铺就。 来福也感受到了这股冲天的豪气,知道自己的这个新东家绝非怕事的主,因此心情也是振奋,但还是小声提醒道:“东主,这千珍阁的背后,有京师四郡的几大世家联手,他们垄断了大部分的宝石和玉器矿源,张让经营多年的货物渠道也被他们所垄断,因此想要打败千珍阁,绝非易事。” “呵,区区珠宝玉器,又算得了什么?” 丁八露出明显不屑的表情,语气更是十分轻松:“千珍阁喜欢卖,就让他们卖好了,我们福满楼,有更好的东西。” 来福被这话给吓了一大跳,珠宝玉器算得了什么?那可是大宝贝啊! 每年的洛神祭典上,珠宝同行彼此串货,福满楼放出来的珠宝玉石,哪怕是最普通的那种,都能卖上五万钱。 这样的珠宝玉石,福满楼往往一次就能放出五份甚至是十份,一直供不应求,受到各家追捧。 东主居然轻飘飘的一句“算得了什么”,“还有更好的东西”,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东西? 来福心里就觉得丁八是在吹牛,毕竟他干这一行干了大半辈子,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就算是皇室藏品,域外进贡,当年也不是没有宦官和宫女从宫里盗卖过。 除非是一些对修行都有益处的奇珍异宝,可那等天材地宝天下罕有,东主又能拿得出来几件? 单单只是少量出售,卖得价格再高,也撼动不了前珍阁在珠宝行业里的地位啊。 做生意,哪是拍拍脑门那么简单的事情? 来福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对丁八刚才的狂言,有些不以为然,随口问道:“请问东主,福满楼的到底准备经营些什么宝物? 而丁八并不答话,上前一步,拉开了身后的帷幕。 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立柜。 这个柜子做得四四方方,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美丽的纹和装饰,可却是让来福倒吸一口凉气。 除了支架之外,柜子的外壁、门、隔板,居然全是整幅的玻璃做出来的! 琉璃这玩意儿,来福也见得多了,洛阳城内就有不少琉璃作坊烧制些蜻蜓眼、琉璃蝉或者是琉璃耳珰之类的小玩意出来卖,颇受年轻男女喜欢。 以前来福也经常去进货,因此对琉璃的材质,拥有一定的鉴赏能力。 可眼前的玻璃,虽然材质上和琉璃差不多,但能做到这样晶莹剔透,视若无物的整幅玻璃板,他却是从未见过,甚至闻所未闻。别说用这许多的玻璃做成一个大柜子了,就算是切开来一粒一粒卖,那价格也能上天啊! 可现在倒好,直接拿整块的玻璃来做柜子,就好比别人都是拿宝箱装宝石,自己的东家却是把宝石做成箱子,这气魄、这手段,就他娘的离谱! “东……东主!” 摸着玻璃柜,感受着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来福现在是连话都结巴了:“这个……这个可是琉璃做的?” “纠正一点,这种材质,我们称之为玻璃,而非琉璃。”丁八下巴微微昂起,对来福的表现,他十分享受:“来掌柜,你可不要买椟还珠啊,里面的珍宝,最好还是要看一看的。” “是!没错!确实要好好看看” 来福激动的把脸凑上前,这才注意到,眼前的柜子,原来是一个样品陈列柜。 这样的柜子,面前一共摆着五个,全都是刚从孟津港那边的玻璃工坊运过来的最新成品,除了架子是用紫檀木新做的之外,玻璃是用细石英砂和毛毡打磨过的。 搁在后世,这种所谓的玻璃柜也就是一个乡下小卖部的水平,连流着鼻涕泡的熊孩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放在三国时期,纯玻璃打造的展示柜,那画面和质感,可就非常的逆天了,摆出来绝对能引发哄动效应。 最先吸引来福注意力的,是展示柜里成排的玻璃项链、手链和戒指。 玻璃珠子一颗颗的,不但个头大,而且形状浑圆,质地润滑细腻,都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比他见过的什么战国蜻蜓眼之类的小玩意要精致和漂亮得多。 来福估计,光这些珠子,拆散来卖的话,单单是最大的那种尺寸就能轻轻松松地卖出十万钱,最小的也能卖好几贯。 除此之外,里面还有成排的玻璃器具,各式各样,琳琅满目。 底部呈现八角形状的玻璃杯子,常见的圆盘形碗碟,还有酒器,甚至还有茶具,每一件都是晶莹剔透,宛如用最纯粹无暇的水晶精雕细琢,打磨而成。 丁八目光淡然,嘴角却是微微勾起,笑着问来福:“来掌柜,这些东西可够?” “够!太够了!没有比这更够的了!” 来福心里十分清明,琉璃这玩意儿,谁都能烧,在洛阳也算不得太稀罕的物件,价格便宜得连富裕的平民百姓都能买上一些来妆点服饰。 奈何眼前的东西,比其他同行的货物高明了好几百倍,无论材质还是卖相,都不啻云泥之别,根本没法比。 这世上的生意,还有比独门的买卖更好赚的吗? 来福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这个新东家,为何有这般底气。 珠宝玉石,需要采集,雪白圆润的珍珠的采集得从青州采购,千里迢迢运到洛阳,路途遥远成本高昂,而且数量和质量都难以控制。 至于玉石和宝石,那更是不可再生资源,挖完就没了,全天下的矿脉是有数的,开采出来之后还有运输,打磨,镶嵌,做成首饰再拿出来卖,期间的工序光是用说的就能说上半天,生产周期往往是按年来计算的,因此需要提前抢购囤货,积压资金,影响周转。 反倒是这玻璃就简单多了,直接用沙子来烧,那是要多少有多少,等工坊的产业链建起来之后,产量完全不用担心,突出一个量大管饱。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着福满楼拥有了一条稳定的货物供应渠道,代表着买卖能够长长久久的做下去,而且眼下玻璃只有福满楼有,其他人根本没法和自己竞争。 说真的,来福现在都替千珍阁感到惋惜,不知道这局面,福满楼的这个竞争对手要如何才能翻得了盘。 “来掌柜,眼下我们福满楼的底气你也看到了,这等占尽优势的局面之下,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无非是找来画师和工匠,将我们的玻璃制品打造成符合达官贵人审美需求的珠宝首饰。” 丁八随后又看向来福,对他叮嘱了一句:“眼下我们的玻璃饰品款式还是太过单调了些许,这一点你要特别重视,不要吝惜钱财,给我找最好的工匠进行专门的设计,尽量丰富款式和品种,我要让全洛阳都知道我们福满楼是最好的。” 来福做珠宝这行多年,各式各样的首饰见过不知道多少,高手匠人也知道一些,因此明白该怎么做。 “东主放心,我马上去办。” 来福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 一般来说,珠宝行业的高手匠人,各家铺子都是专门养着的,说不定父传子子传孙,技术代代传承,外面轻易都找不到这种专门人才。 但是来福不一样,他从业多年,消息灵通,知道几年前董卓和西凉军横行洛阳之时,有不少珠宝商人被盘剥强夺,吃了大亏,甚至有些珠宝商被逼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这些珠宝商的店铺做不下去关张大吉,所以就流散出来不少匠人和伙计,眼下都没活计可做,正是去招揽的时候。 “好,那就由你负责把他们都招揽来。” 一听这消息,不禁喜上眉梢,真是想啥来啥:“里面的伙计,只要品行可靠的,也可以用。待遇,就按他们以前的标准再加两成给就是了,大方一点,别扣扣索索的,我们毕竟是要做大事的。” 来福听着频频点头,毕竟丁八越是大方,他自己的待遇也越好。 不过看着丁八这么疯狂招人,来福又忍不住劝道:“东主,眼下我们福满楼就一家铺子,现在也有了两个伙计,再进人是不是多了?” 丁八却是摇了摇头:“不多,这哪里多啊?你别只看眼下啊,以后我还有不少买卖要开,这样的人先留着就是,不就是多个吃饭的嘴么,算得什么事?我是要做大事的,难道还吝啬几顿饭钱吗?” 如今王景止息兵戈,安心发展各种产业,别看明面上的军事扩张已经停止了,可暗地里的商业扩张那可是才刚刚开始,准备出征四方呢。 丁八一想到以后还有更多的商业活动要搞,现在不把专业人员都储备起来,到时候怕是想找也没地方去找了。 别看炎汉帝朝如今流民遍地,可人员的流动实际上是十分缓慢的。 许多农民一辈子都没出过十里之乡,而大城市里稍微有些技能的人,若没有变故,那可都是在一家铺子里干一辈子的,甚至祖孙三代都为一个东家服务也不奇怪。 除非是招学徒和力工,否则很难随时招到可用的人的。 而钱临时招来的学徒和力工,短时间内又不堪大用,需要经年累月的培训才能让他们掌握基本的技能。 丁八现在正急着通过商业布局来暗中将情报触角延伸出去,怎么可能在这点细枝末节上面为了省钱而坏了大事? 所以干脆多钱,能用的人手越多越好,省得没人可用,那才是真的尴尬。 来福一听,顿时由衷地赞了一句:“东主远见!” 人都是有追求的,来福虽然只是一个掌柜,但他也想尽快把福满楼做大做强,到时候他这个掌柜,也做得有滋有味不是? 两人一合计,就商量了不少细节。 丁八想着玻璃饰品这玩意儿,奇巧阁那边恐怕很难做得精细,因此他就对来福说道:“来掌柜,明天找些泥水匠人来咱们,准备起新屋。” “东主,盖房子的事情好,但是盖了房子有何用处?” 照来福看来,这福满楼的房子已经足够用了,再盖房子多此一举了。” “我要盖一个玻璃饰品作坊。” 丁八说这话时,豪情万丈,心中已经有了全盘的规划——他要成为东汉未来的玻璃大王!(本章完) 第291章 有客西来 来福听完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上前发问:“盖这个作坊,难道东主你这是要自己造玻璃?” 没等丁八开口,这来福就连连摇头:“东主使不得啊,若在洛阳城里开了玻璃的作坊,这里勾连官府的大户豪强何其多。你又是个外乡人,就算有卫将军府的照拂,怕还是会有人为了要得这个秘法,挺而走险,或是暗中盗取机密,甚至陷害东主都有可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任何时代,生意往往都不仅仅是生意,只要有巨大利益的地方,就免不了权钱勾结,甚至最后诉诸暴力,直接下场明抢,巧取豪夺无所不用其极。 来福对丁八的身份多有猜测,却不知道丁八其实是王景的手下,福满楼也不是一家普通的珠宝商行,而是一个游离在暗卫之外的隐秘情报机构,里面大部分的核心成员,都是刚刚才从暗卫中独立出来。 其中不乏杀人如麻的刺客好手! 在暗卫面前玩暴力?搞盗取机密? 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吗? 丁八心里根本不带怕的,因为该害怕的是别人,他笑着安慰来福说道:“放心吧,玻璃究竟如何制造,这等秘密连我也不得而知,谈何制造?所以这个工坊盖起来,就是把运送过来的毛坯材料,稍微加工一下,变成可以最终摆放在货架上的成品罢了。” 在丁八将这个二次加工的方案告诉了来福之后,来福才松了口气:“若是如此,倒还使得。” 来福终于放心,在他看来,如果只是把玻璃的材料毛坯运过来,找珠宝匠人打磨一下,处理一下,那本质上和完全外来也没什么区别。 在这种情况下,别人就算想找麻烦,那也是奇巧阁的麻烦,和福满楼没有瓜葛,就算把福满楼翻个底朝天也没用,毕竟玻璃本就不在福满楼进行生产。 丁八之后又叮嘱来福:“来掌柜,记得多招一些伙计,听说最近长安那边不太平,西凉又乱起来了,应该还有不少失业的伙计和匠人逃难到我们洛阳,你出留心多找些来,只要人要老实本分的,愿意来福满楼的,我们来者不拒,全都要!” 为了以示决心,丁八当着来福的面,五指收拢,握成一个坚实有力的拳头。 可来福听完,却是露出犹豫的神色:“东主,俗话说得好,隔行如隔山,普通的伙计倒还好说,可百工种类繁多,那些我们用不上的匠人,请他作甚?” 丁八盯着来福看了两眼,幽幽叹气:“来掌柜,直到现在,你以为你以后只会是个福满楼的小小掌柜么?” “啊?东主,你此话究竟是何意啊?” 来福露出不解的表情,他一辈子就当过珠宝行的掌柜,除了本本分分地经营买卖之外,别的啥也不会,本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着赚点钱,小富即安,平平稳稳过完一生。 若非遭逢乱世,家业也被流贼抢了个干净,他现在早就在乡下继续享受天伦之乐了。 可丁八却不一样,追随在王景这样的绝世雄主身边,他也渐渐有了自己的野心:“来掌柜,你见过吃不饱饭活生生饿死的人吗?我见过,如今这世道,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有滋有味,光是做点小生意是远远不够的,我也不会卖几件珠宝玻璃器就心满意足。” 丁八竭力想让自己显得更有“王霸”之气一些,目光灼灼地看向来福:“你以后可就是我们福满楼的大掌柜了,至于原先的王掌柜,他终究有别的事情要去做,只是我暂时从太原王氏那边借来帮忙的而已,你才是真正的自己人,懂吗?” 来福稀里糊涂的听了丁八的一顿狂吹,虽然没完全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大掌柜这个词他却是听懂了,也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东家,野心不小,除了玻璃的生意之外,恐怕还想做其他的买卖。 至于来福,他最难得的品质就是有自知之明,因此他不得不对丁八坦诚说道:“东主,还请你知晓,我可只懂得经营珠宝首饰的生意,你要是还想开设其他的买卖,那就得另外多请几个掌柜了。” 正所谓隔行如隔山,来福可没觉得自己是什么天纵之才,万一遇到不懂行的生意,被坑了亏点钱还是小事儿,万一坏了丁八的大事,他这小胳膊小腿的,可万万担待不起啊。 “不用太担心,你是大掌柜,管好总部的事情就可以了。至于具体的事项,自然有底下的分号掌柜去具体操作。” 经过几天的接触和试探,丁八已经完全认可了来福,觉得他是个合适的大掌柜人选,倒不是来福能力有多强,能够给福满楼带来多少商业上的收益。 丁八之所以将福满楼交给来福来经营,让他负责商业上的业务,最优先的考量就是求稳。福满楼作为一家倾向于商业信息收集的情报机构,赚钱永远不是第一顺位的任务,稳定才是。 来福谨小慎微,不瞎折腾,做生意四平八稳,有他坐镇,丁八自己就可以将心思更多的用到情报搜集这个工作上面。 至于为何是来福,不是从司空府里出来的王掌柜,丁八也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第一点,是来福此人容易控制,出了事也能果断处理,而且来福唯一的孙子,还有他的家人亲眷,都在暗卫的监控之下,不怕他耍小心思。 王掌柜却不一样,再怎么亲密的合作关系,他也是王允的人,在丁八眼里终究是个“外人”,所以不能完全信任,更不能将福满楼这个重要的未来的情报机构交到此人手中。 其实王景麾下的许多文臣武将都是同样的心态,他们都明白王景是王景,太原王氏是太原王氏,哪怕王景是王允的亲儿子,政治上也不能混为一谈,否则万一踩过了界,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至于这第二点,便是来福的身份和从业经验了。 来福可是洛阳城里的地头蛇,而珠宝行业的特殊性,更是使得他和方方面面的重要人物十分熟悉,至少打过照面,能说得上话。 如此一来,无论让来福去打听消息,还是办事,都很便利。 而这第三点,也非常重要,在丁八看来,来福能在洛阳城的珠宝业界干了一辈子,名声还如此之好,这职业操守想必是没有问题的。 哪怕来福善于伪装,实际上满肚子坏水,可他能装一辈子好人,那他就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所以综合考量之下,丁八才谁都不选,偏偏选了来福当福满楼的大掌柜,以后开设分行之后,也让他来监控和节制。 来福不知道这么多,可是丁八对他的信重和任命,却是让他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因此双眼一红,身子一作到底,认真行礼说道:“谢东主裁培!” “哈哈,不至于,以后你努力做事就是。” 事情安排完毕,丁八便从后门离开,坐上了一辆早早等候在这里的黑色马车。 面容冷肃的车夫,不苟言笑,一甩马鞭,马车顿时奔驰起来,直接开往卫将军府,而丁八下了马车,也直接穿过府中重重护卫,来到王景的书房。 “老八你来了啊?坐吧。” “谢主公。” 丁八十分自然地坐到了沙发上,随着新式家具的推广,这沙发是越来越好卖了,而且现在城中的大户,除了某些买不起的人还在“坚守”古礼之外,其他人早就用沙发来招待客人了。 毕竟能坐着谁喜欢跪着啊? 又不是喜欢自虐。 丁八将福满楼的一些事情,大致向王景汇报了一遍。 王景听完,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做得不错,我对福满楼的未来,有很高的期待,别让我失望。” “属下明白!” 孟津港,二十一号码头。 一艘货船刚刚靠岸,就有五个手持兵刃的家丁从甲板上跳下,然后站在栈桥上围成一个半圆,目光警惕地观察四周。 随后才见两个身着华服锦衣,长发束冠的年轻男子,缓缓走下。 这两人皆器宇轩昂,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出身,背景深厚,非富即贵。 “文雄,你说我们这次洛阳之行,能顺利否?”皇甫坚寿目光向南远眺,视线的尽头,一座巍峨雄浑的大城,就屹立在天地之间,带着威压天下的霸气。 射援幽幽叹气:“眼下的京师,朝堂上到底谁说了算,属实是难说啊。” 随着群雄割据的态势愈发明显,长安城的局势可谓每况愈下,皇甫嵩虽然忠于帝朝,可却又没有彻底倒向王景,因此与洛阳之间的关系,微妙中带着一点尴尬,说简单就是爷爷不疼姥姥不爱。 失去了来自帝朝中枢的奥援,没有了往日充足的物资供应和大军策应,纵使皇甫嵩手上仍有数万大军,自身也是武艺超群,更是据长安城这座帝朝旧都而守,却也已经露出疲态,深感独木难支。 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粮食! 长安地处关中,面积广袤,坐拥良田无数,奈何数百年来西汉人口繁衍,早就难以承受。自汉高祖定都于此,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长安城,就开始依靠来自关东的粮食输入才能维持规模庞大的人口。 这也是为何后来迁都洛阳的原因,路途遥远,又没有便捷的水路运输贯穿勾连,粮食运输十分不便。 现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原先的粮食输入也断了整整两年,粮价便水涨船高,别说百姓难以承受,就连截留了长安赋税的皇甫嵩,都觉得入不敷出,无法继续维持大军的供养。 南征北战,打得黄巾军丢盔弃甲的东汉三杰之一,皇甫嵩如今却是为了经济账而头疼不已。 现在的长安城,危机四伏,凉州马腾韩遂等不服朝廷,自立割据,称雄一方,还时不时兵逼关中,威胁长安城的安全。 除此之外,西凉羌乱,更是此起彼伏,层出不穷,难以扑灭。 因此皇甫嵩别说裁撤军队了,他甚至还想要招募更多的大军,平息叛乱。 为了筹集粮草,皇甫嵩就派了儿子皇甫坚寿和女婿射援,暗中进入洛阳,想要采购一批粮食。 孟津港,码头上人来人往,河道中百舸争流,这一番热闹的景象,看得皇甫坚寿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孟津港不过京师外围,竟也这般繁华?” 走出港口,就是集市区,到处都是沿街叫卖的商贩,时不时还有光着膀子,露出一身黝黑肌肉的码头工人,笑声爽朗地走过。 人人脸上,都带着蓬勃的朝气,仿佛对未来充满希望。 此情此景,即便是长安城中最有钱的街区,皇甫坚寿也未曾从那些富裕的居民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回忆之中,他看到过的,只有一张张麻木而绝望的脸庞,双目中更是没有光芒,只有惶恐和不安。 射援同样满脸惊奇地观察着四周,忍不住感慨赞叹:“京师洛阳变化太大了,简直让人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两人带着护卫,穿街过市,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更响亮的吆喝声给吸引到了。 集市区外围,也有不少商贩在努力叫卖自己的货物,还有一些挑着担子的摊主,在为行人提供吃食:“上好的河鲜咧,都来尝一尝啊。” 射援看见两个将上衣脱下搭在肩膀上的黑壮汉子,直接走到摊主面前,开口问道:“喂,有河虾不?” “有!有!” “那整一碟,再整一壶酒,两条烤鱼。” “好咧,没问题!” 摊主熟练的掀开身后的箩筐,拿出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河虾跟鲜鱼,开始烹制,另一个箩筐里,装着一个陶罐,里面装着并州运来的蜂窝煤,随时都可以点燃加热食物,十分方便。 河鲜都是本地捕捞,因为靠近黄河,现抓现卖,价格实惠,因此很是受到底层民众的欢迎,尤其是那些来自长安关中地区的流民,他们逃难过来之后,若是没有拖家带口,往往干完活就有钱来这里打打牙祭。 皇甫坚寿和射援见了,都十分惊讶,甚至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两人跟着皇甫嵩南来北往,又常在军中与士卒交流,因此对民生疾苦并非一无所知。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感到震撼。 这年头的穷苦百姓,谁能天天吃到肉啊? 有些人说不定一辈子都没沾过荤腥,能吃点混着野菜的粗粮,勉强混个温饱就不错了! 可眼前这些码头工人显然十分熟练,绝不是第一次来吃了,而且摊主招呼他们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丝毫异样,仿佛眼前的之事早已司空见惯,没什么稀奇的。 待那几个工人吃完离开,射援才上前询问摊主:“他们应当是脚夫吧,怎会如此有钱?” 摊主抬头,瞄了射援身上的文士服两眼,看得出他非富即贵,当即态度恭谨了一些:“这位先生,你是外地来的吧?” 射援点头:“没错,我是长安来的,想在洛阳做点生意。” 对此摊主早已见惯不怪了,洛阳乃是帝都,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他只是笑着说道:“好叫先生知晓,刚才那几位,确实是在码头讨生活的脚夫,听口音就知道是凉州逃难过来的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在码头上努力搬抬,偶尔来小老儿这里打打牙祭,倒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渔民,脸上的皮肤晒得干裂皱起,但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眼里仿佛有光。 射援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却是大感惊异,忍不住又问:“如今洛阳的百姓已经富庶至此了吗?可否告知在下本地粮价如何?” 一说到粮价,摊主脸上更是乐开了:“嘿,自从祁侯来了之后,咱们洛阳城的百姓,那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过了,今年听说军屯和官屯又大丰收,粮价比往年都要低了两成,只要有手有脚,肯干活,就没人会被饿死,这日子啊,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咧。” 说得兴起,摊主还手舞足蹈起来,脸上欢快的表情,一点也不似在作假。 可射援和皇甫坚寿听在耳中,心里却是疑惑不解,眼下不是正处乱世吗? 说好的民不聊生呢? 这洛阳城,不太正常啊! 福满楼,后院账房。 哆~哆哆~ 敲门声响起,屋内正在查账的丁八听到之后,淡然的说了句:“进来。” 走进屋内的人,年纪不大,正是王林。 只见王林趋步上前,附在丁八耳边说道:“东主,城中来了两个奇怪的粮商。” “粮商?他们有何怪异之处?” 丁八皱起了眉头,王景让他创建福满楼,自然不是单纯为了做买卖。 虽说商业上面的布局也很重要,但更主要的,还是暗中潜伏起来,搜集来自民间的信息和情报。 这方面,暗卫来做就不太适合了,毕竟杀气太大,而且情报部门也不宜权力过重,否则容易养出怪物,反噬人主。 而这福满楼才刚刚创立,凭着王掌柜和赵福的人脉,脚跟才站稳,这就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情报。 王林探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回来找丁八汇报:“东主,这两人一人姓黄,一人姓谢,但我怀疑他们用的都是假名。”(本章完) 第292章 闲杂人等可以滚了 “哦?原因呢,说说看。” “他们在百香楼招待陈记粮栈的掌柜时,我就暗中观察过,看其做派和行止,既有军旅之人的威势,又有豪门子弟的仪态,绝非普通粮商,而且操着关中口音,恐怕来自长安三辅之地。” “这个信息很重要,你做得很好!” 对于王林这个重点栽培的自己人,丁八不吝夸赞。 更何况这一次,王林确实做得很好,而他带来的消息,也能很有用处。 三辅,又称“三秦”,汉武帝时期设立了治理长安京畿地区的三位官员,分别为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后来官职的名称渐渐演变成了三个地区的地名,象征着关中一带最为核心的菁华区域。 对方来自三辅之地,又贵气十足,有军人做派,身份必然非同小可。 丁八当即准备把消息带去卫将军府,告知王景,临行前,又叮嘱王林说道:“继续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要给我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来!” “东主放心,小的明白!” 眼见自己立下大功一件,王林愈加干劲满满,他以前不过是太原王氏的一个小小家生子,一辈子最大的出息也不过是在宅院里当个管家或者账房。 可是如今他却因为聪明伶俐,而被王景派来跟着丁八,有幸参与到各种大事之中,这是他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因此王林非常珍惜这个机会,更希望自己能够攀登到更高的位置上,见识到更加辽阔壮丽的风景! 唯有如此,人生才能不留遗憾。 丁八带着消息,悄悄走进了卫将军府的后门,手持令牌的他,通行无碍,很快就见到了正在陪蔡琰逗弄小九尾和小金乌的王景。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瓜果不少,蔡琰将之切成了小块,一点一点地喂着两个摇着狐狸尾巴的小家伙。 至于小金乌,这家伙现在长得比一匹成年的骏马还大,蹲在地上被王景当成了一个暖呼呼的靠枕。 两只小九尾此时正乐呵得满地打滚撒欢,惹得蔡琰娇笑不已,面若红霞,美不胜收。 丁八低着头,不敢多看。 蔡琰也看到了丁八,心中觉得有些扫兴,但她也是个知书达礼的才女,自然知道不能因私废公,所以对王景笑道:“夫君,正事要紧。” “嗯,待会儿再来陪你。” 王景告罪一声,就带着丁八去了偏厅,并且遣退周围的仆人和侍女:“说吧,这次又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主公,长安来人了。” 随后丁八说了一下姓黄和姓谢的这两位神秘粮商在洛阳城内大肆购粮的事情:“陈记粮栈,东主陈贵,只是代理之人,其背后站着的应该是洛阳城中的几大世家,皆是朝中权贵勋臣。” “黄?谢?呵呵,有意思……” 王景手摇折扇,微微扇起一阵风,然后下令:“来人,去把两位军师都给我叫来。” 不一会儿,郭嘉和荀攸便坐着马车来到了卫将军府,被下人带到了偏厅,出现在王景面前。听完丁八复述了刚才的内容之后,郭嘉手里也拿出一把折扇,学着王景的模样,扇了起来:“如果没猜错的话,黄和谢,都是假名,此二人真正的姓氏,不难猜测。” 郭嘉的洞察力何等敏锐,语气更是笃定:“长安城如今的掌控者,正是皇甫嵩,而购粮这等大事,关乎全军性命,皇甫嵩就算不能亲自,也必然派出绝对的心腹前来。” 荀攸也是点头附和道:“皇甫义真膝下,有一子一女,想必这次来的两人,当是其子皇甫坚寿,以及其女婿谢文雄了。” 两位谋士,都属当世绝顶,心中略加思索,就大概猜测出了皇甫嵩此刻的尴尬处境,以及长安城的情况十分不妙。 郭嘉眉宇飞扬,目光如刀,言辞更是锋利至极:“皇甫嵩拥兵四万,坐镇长安,看似稳如泰山,实际上处境艰难。前有羌人作乱,后有豪强犯上,昔日灵帝在位期间,以举国之力进行征讨都难以平灭诸羌之乱,如今他皇甫嵩再有能耐,孤身悬于一隅之地,无钱无粮,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挽败局。” 凉州有毒,这是东汉自立国以来,所有聪明人心中的共识。 这地方能种地产粮的地方不多,而朝廷每年都要调拨数以亿计的军费开支,来对该地区进行维稳,消耗之大,就算是帝朝最强盛的时期,也难以承受。 更何况眼下这天下大乱的时局,朝廷中枢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支援皇甫嵩镇压羌乱和马腾、韩遂等凉州豪强的武装反叛? 所以皇甫嵩无可奈何,只能从长安收税,然后派人到洛阳这里来采购粮食。 因为王景大搞屯田,平抑物价,所以洛阳境内的粮食价格甚至已经跌到了历史的最低位,把不少粮商都给挤兑得原地破产了。 也就陈记粮栈这种背景深厚的大粮商,暂时还能扛得住没有倒下。 “长安啊……” 王景心中权衡利弊,然后说道:“事关西域战略,关中之地不容有失,所以皇甫嵩军,不能灭亡,至少现在还需要他继续坐镇,弹压宵小之徒。” 西凉马腾、韩遂等地方豪杰割据一方,野心有余,能力拉胯,让他们打打仗还行,若是治理地方,怕是跟行事暴虐贪婪的董卓也没什么区别。 与其把关中之地交到这些只会搞破坏不会搞建设的莽夫手里,还不如让皇甫嵩来守着,至少皇甫嵩还讲点规矩,不会胡乱折腾。 至于羌人,那更不用说了,一群只会杀人放火的强盗,长安城更不能落到他们手里。 郭嘉闻言,当即合起手中折扇,主动请缨说道:“主公放心,此事交给嘉来经办就是,保证让你满意。” 百鲜楼,宾客齐聚一堂。 今日前来赴宴者,无一不是身穿罗衣,手戴金饰,腰缠万贯的豪商大贾。 其中最为引人瞩目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他就是陈贵,陈记粮栈的东主,洛阳城内最大的粮商。 其他粮商都大腹便便,体态如猪,一个个肥头大耳,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猪妖聚会呢。 唯有陈贵,身材高大,却是长得精瘦,双臂修长,孔武有力,据说年轻时也是洛阳城内的一位击剑好手,曾与剑圣王越是同时代的翘曲之一。 不过这些年做惯了生意,收敛了杀气,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他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洛阳名剑了。 “贺高兄,不知你考虑得如何了?” 射援坐在陈贵对面,轻声询问,同时又提醒对方别太贪心:“我们给出的价格已经高出市面两成,这足以展现诚意了。” 来之前,射援和皇甫坚寿就暗中走访洛阳民间,知道了本地粮价。 若非王景规定平价粮食只零售给百姓,不接受大宗采购,射援和皇甫坚寿哪里还会和陈贵废话,直接走官方渠道就好了。 奈何他们要的粮食实在太多,而且射援也担心买官粮的话,会被王景看破长安城的虚弱,趁机要挟,提出各种条件。 因此射援才不惜多钱,并且大费周章来找陈贵采买。 可世家豪族,往年靠着哄抬粮价大赚特赚,如今却是亏本都卖不出去,早就被饿成了一条疯狗。 好不容易等到猎物自投罗网,怎肯轻易放过? 至于说守旧派世家与皇甫嵩之间的情谊……笑话! 有钱赚亲爹都没面子给,你皇甫嵩算哪根葱? 此刻陈贵就丝毫没给谢援面子,只见他冷着一张脸,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地说道:“这价格太低了,真想要的话,我要两倍的价钱。” “两倍!你怎么不去抢?” 皇甫坚寿按耐不住,心中火气差点从怒瞪的双眼夺目而出。 要不是大厅里这么多人看着,他说不定就要拔剑而起,怒斩前方这奸商的狗头了。 陈贵却对皇甫坚寿的愤怒不为所动,别说只是来了一个儿子,就算皇甫嵩亲至又如何?洛阳城中的权贵和豪门,会怕吗? 至于什么交情,什么关系,在利益面前,都是狗屁。 京师之地的世家豪族,早就被王景折腾得半死不活,收入锐减,一个个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奇巧阁的名贵家具都买不起几套了,再不好好赚上一笔狠的像话吗? 现在为了赚钱,他们是真的六亲不认! 陈贵抬头扫了一眼皇甫坚寿,又看向射援,面无表情说道:“两位,你们冲我发火没用,这价格也不是我定的,你们要呢,就只能按照这个价来买,一文钱都不能少。” 射援和皇甫坚寿蛋疼无比,他们自然知道陈贵背后必然有不少支持者,甚至来之前还以为能够凭借着皇甫嵩的名头,要到一点实惠。 好歹是东汉三杰之一,平过羌人,灭过黄巾,官至车骑将军,在朝中人脉也是极广,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还都是旧党的一员,总不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 让射援和皇甫坚寿没想到的是,人家还真就一点面子都不给! 别说优惠了,采买价格高出市价两成都不行,得两倍的钱。 得知对方死要钱的态度,不仅皇甫坚寿这样的暴脾气一肚子火,即便是一向读书养气的射援,都差点崩了心态,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陈贵见两人表情愤懑,却不做声,只能再次开口:“两位,我只是个生意人,在商言商,就算是两倍的价格,也比长安城内的粮价低得多吧?终究还是有得赚的,无非是多赚少赚的差别罢了。” 那凭什么你多赚,我少赚!? 儒家虽然鄙视言利,可大到维持朝政运转,小到支撑军队用度,何处不用钱粮? 因此越是当家,越知道柴米油盐的精贵,越是要精打细算,锱铢必较。 射援自然是不可能多这冤枉钱的,毕竟粮食他买回去是自用,又不产生任何盈利。 只见他对陈贵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长安城内,粮价飞涨乃是有奸商哄抬物价,岂能以此为据?更何况大宗采买,不给实惠也就罢了,还要加价加到两倍,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陈贵把手一摊:“降价是不可能降价的,买卖全凭自愿,要不二位还是先回去考虑一下?” 陈记粮栈消息灵通,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把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知道长安缺粮,皇甫嵩更缺粮,所以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狮子大开口。 正当陈贵以为自己吃定了射援和皇甫坚寿之际,忽然一人闯入宴会。 此人年轻英俊,气质潇洒,手持折扇,自有一股叫人心折的优雅和从容,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鬼才郭嘉。 郭嘉言辞犀利,一句话就成功的喧宾夺主:“陈掌柜肯不肯卖,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因为没我的命令,一粒粮食也过不了函谷关。” 陈贵自然认得郭嘉这位王景面前的大红人,心情十分不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郭祭酒大驾光临,在下真是有失远迎,来之前何不及早通知一声,好让我提前有个准备啊。” 郭嘉目光微斜,冷冷一笑:“就是要让你毫无防备才好啊,行了,不关事的人,都可以滚了。” 说完手中折扇,轻轻一挥。 现场顿时犹如飓风过境,赴宴的宾客无不夺路而逃,生怕被牵扯进这骇人的旋涡之中,被大人物之间的争斗,殃及池鱼,粉身碎骨。 除了陈贵之外,其他粮商都跑了个干净。 郭嘉唇角扬起,勾勒出一个不屑之中,又充满玩味的笑容:“怎么,陈掌柜不走吗?” 陈贵被郭嘉如此轻视,心中不爽更盛,针锋相对地回敬了一句:“我是此地主人,有客人上门,怎可离开?” “哈,什么时候这洛阳城内,轮得到你这样的人来做主了?” 郭嘉却是丝毫没给陈贵面子,语气中的鄙夷,更是不加掩饰:“人贵自知,不自量力的后果,别说是你,就算是你身后之人,也承受不起。” 冰冷的目光,死亡的威胁,明明只是轻飘飘的话语,可不知为何,陈贵在郭嘉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威势和压迫。 仿佛滔天巨浪,席卷而至,让他连反抗之心,都难以生出,下意识就连退数步。 陈贵离开,偌大的百鲜楼里,就只剩下射援和皇甫坚寿二人,保持静默的神色,与郭嘉对峙。 郭嘉孤身一人,却是有恃无恐:“两位请坐吧,闲杂人等皆已离开,是时候来谈谈正事了。” 射援看了一眼皇甫坚寿,示意他不要开口,然后站出来与郭嘉面对面,肃声问道:“不知道鬼才想谈什么?” 一声“鬼才”,代表射援的警惕与戒备,毕竟对于王景麾下的军师祭酒郭嘉,他的能力如今已经被许多势力所熟知,更深深为之忌惮。 郭嘉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趁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嘬了一口露出享受的表情,这才说道:“长安城,上好的良米,价格已经涨至一千五百文,翻了将近四倍,就算是最不值钱的粟米,也卖到了千文以上,是原先价格的五倍有余……” “我说的对吗?” 郭嘉说完之后,对着射援和皇甫坚寿两人,露出玩味的笑容:“粮价暴涨,不仅民生维艰,养兵更是困难,皇甫义真虽掌控长安,但要养精兵四万,又谈何容易?其实真要养,也未尝不可,不过那样就只能向世家豪族挥刀了,他敢吗?” 如今的长安城,普通百姓的赋税已经压榨到了极限,自耕农体系近乎崩溃。 世家豪族趁着乱世,更加肆无忌惮地兼并土地,鲸吞财富。 可对于当权者而言,这样搞却会弄出许多的社会问题,比如失去土地的自耕农沦为流民。 他们没了收入,买不起粮食,养不活家人。 要么全家去死,要么造反求活,所以除了羌乱之外,黄巾军又再次在三辅之地死灰复燃,变得活跃起来。 皇甫嵩曾经与黄巾军战斗过,自然深知这一切,所以不敢压迫太过,可世家豪族却没这般顾忌,甚至其中有不少人,还与马腾、韩遂勾结,甚至与羌人勾结,只要将土地上的原主杀死,岂不是不用钱就能得到一块上好的良田? 这也是为何这一带战乱无休无止的原因,带路党的存在,让战争有了持续生存的土壤。 郭嘉说出粮价,摆明了是在告诉射援,长安城的信息一直都在掌握之中,更是仿佛在对他说:“你的谎言,骗不到我!” 射援心中惊骇:“他怎么会知道的?这可是绝密信息!” 虽然射援极力控制面部的表情变化,但眸子深处,瞳孔的收缩变化,还是让郭嘉看穿了他内心之中的恐惧和慌乱:“文雄老弟,看来这件事情,果然被我料中了。” 郭嘉心中,此时也在感慨,若非王景执意要创建福满楼这样一个商业行会组织,在暗中搜集这些情报,自己又如何能够掌握如此关键的信息,在谈判中占尽先机?(本章完) 第293章 不容拒绝的条件 此时此刻,对手的底线和弱点都已被自己完全掌握,就如同落入陷井中的猛兽,即便依旧拥有着挣扎的力量,但生与死已经由不得他们自己做主了。 拿捏住了对手的七寸,郭嘉自然不会对射援和皇甫坚寿二人客气,他作为谋士,只会为王景争取最大的利益,因此直接开出条件:“眼下摆在二位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一条是死路,另外一条,就是与我军合作,求取一线生机。” “合作?” 射援目光死死盯着郭嘉,他纵有千般智谋,万分骨气,可此刻身处绝对的劣势,信息情报方面的差距,让他根本难以见招拆招,只能被动应付。 而面对郭嘉的咄咄逼人,就算是射援,也渐渐感到难以招架。 郭嘉冷冷一笑,当即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也许车骑将军可以考虑全面投降这个选项,我个人十分推荐。” “不可能!” 射援还未开口,皇甫坚寿就跳了出来:“此事绝不可能,你不要痴心妄想!” “投降”这两个字,深深刺痛了皇甫坚寿内心之中的骄傲,在他的眼里,自己的父亲皇甫嵩可是炎汉帝朝的大忠臣,汉室江山的中流砥柱,国之栋梁! 以皇甫嵩的身份、资历和地位,何进死后,全天下能与他比肩者,也就唯有朱儁和卢植二人罢了。 三杰犹在,英名永存,堂堂车骑将军,岂能向一小儿投降? 论官职,王景不过是卫将军罢了。 别说皇甫嵩拉不下这个脸,就连皇甫坚寿都觉得自己无法接受郭嘉开出来的条件,车技将军向卫将军投降? 成何体统! 射援无奈,他知道这件事情,自己的老丈人绝不可能接受,所以目光坚定地看向郭嘉:“鬼才先生,此事不用讨论,我可以代我主明确拒绝。” 郭嘉闻言露出一副满是惋惜的表情,还故意长叹一声:“唉,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我主霸业将成,正是用人之际。此时不投,日后再投,那待遇可就截然不同了。毕竟锦上添怎比得上雪中送炭?” “哼,不必说了,祁侯野心勃勃,但谁能得天下,如今还言之过早!” 皇甫坚寿怒视郭嘉,觉得他的话实在太过刺耳,搞得好像自己的父亲除了投降就没别的出路一样。 更何况就算真要招降,也该是王景亲自出面啊,派一个军师出来算怎么一回事? 别看谋士的地位在诸侯身边似乎很高,实际上任何一方势力,谋士的地位都很尴尬,因为他们往往只出谋献策,手底下没有势力,也就没有实力,难免会被一些强者所轻视和鄙夷,哪怕不把这种情绪摆在脸上,也会放在心里。 皇甫坚寿,自认为出身名门,父亲皇甫嵩如今也是掌握四万精锐,雄霸一方的大人物。 在他眼里,郭嘉区区一谋士,就算名满天下又如何? 他有什么资格,与我平起平坐? 甚至对自己轻蔑鄙夷,不屑一顾,不放在眼里? 尤其是郭嘉提到皇甫嵩时,目光中流露出来的不以为然,让一直将父亲视为偶像的皇甫坚寿,深感愤怒。 可皇甫坚寿却不知道,郭嘉这是故意为之,要的就是刺激他的情绪,让他失控。 果不其然,皇甫坚寿一发火,郭嘉就趁机发难,语气徒然变得森冷刺骨:“如此说来,车骑将军这是要打算自立了吗?” 皇甫坚寿正在气头上,没多想就硬杠着回了一句:“是又如何!?” 射援一听,暗道不妙,可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郭嘉心中得意,果然还是年轻气盛,不知道人心险恶啊,这皇甫坚寿三两下就被挑动情绪,说错了话。 而政治上口不择言,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射援身为谋士,更有急智,立刻察觉到了事情不对,赶忙劝阻皇甫坚寿说道:“坚寿,你莫要胡言乱语,主公何时说过要叛汉自立?” 皇甫坚寿一听这话,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父亲皇甫嵩一世人忠心耿耿,为大汉尽忠职守,万一若是因为自己这一句话,就被世人误会,那可就铸下难以挽回的大错了。 可两人这时候才想要弥补错误,郭嘉又岂会让他们如愿? 只见郭嘉手中折扇一展,嘴角勾起戏谑的冷笑,对射援说道:“文雄老弟,你这话就不对了,也许无心之话才是由衷之言呢?再说了,你不是车骑将军,又岂知车骑将军心中没有问鼎天下逐鹿中原的雄心壮志呢?” “你住口,我父乃帝朝忠臣,汉室肱骨,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皇甫坚寿气抖冷,若不是还保留几分理智,知道洛阳是王景的地盘,而郭嘉又是王景的心腹谋士,说不定此刻就要忍不住拔剑杀人了。 郭嘉却没把皇甫坚寿的目光威胁放在眼里,百鲜楼四周,都有暗卫在暗中监控,但凡有危险的举动,对方恐怕还没动手,就要被暗中潜伏的暗卫刺客,用机关暗器射成马蜂窝。 所以郭嘉一点也不慌,反而老神在在,好整以暇地看着皇甫坚寿,任由他在那里叫骂,等他骂得累了,才慢悠悠说道:“愤怒,也许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不知天下人会作何感想?车骑将军麾下的将士,又会作何感想?” 此言无异于杀人诛心! 皇甫嵩能够在长安立足,靠的就是一个“忠”字,忠臣这个标签既是皇甫嵩能够稳住局势的助力,却也成为了困住他手脚的枷锁,让他有志难伸,只能在固定的框架内修修补补,苟延残喘。 炎汉帝朝屹立天下四百年,虽然眼下乱世开启,但总归还是许多忠臣孝子的,也有很多帝朝的臣民不愿意经受战乱,不想改朝换代,毕竟既得利益者阶层最喜欢的就是稳定,而非动荡和改变。 这些人正是支持皇甫嵩守住长安城的中坚力量,同时也是抵制洛阳新政主力。 长安的旧势力支持皇甫嵩是有前提的,第一就是皇甫嵩不能造反,不可自立,没有想要割据称王的野心。 第二点,自然就是皇甫嵩不能向王景投降,让新政在关中地区推广。 这两点郭嘉都是一清二楚,所以才抓住了皇甫坚寿的话柄,只要故意散播消息,就能打击皇甫嵩的个人形象,就能针对第一点去引发长安城内部的信任危机。 心思歹毒,计谋狠辣,让射援仅仅只是听到,就觉得一阵心惊肉跳:“鬼才,果然名不虚传。” 射援感叹,果然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难怪郭嘉的外号里带着一个“鬼”字,这分明是不想做人了啊。 “说吧,你的条件。” 射援知道,郭嘉如今占据绝对的上风,自己这一方,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 更何况长安城的情况,也确实十分不妙,支持皇甫嵩的那些世家和豪族,本身也在制造各种问题,让长安城不断陷入内乱和凋敝之中。 不解决他们,长安城的危机就不会解除。 可解决了他们,长安城的危机立刻就会爆发。 就如同得了绝症的病人,用药立刻就会死,不用药也活不了几天,为了活命,只能从外部引入奥援。 可环顾四周,不是羌人蛮夷,就是马腾和韩遂等野心勃勃的西凉豪强,皇甫嵩能够选择的合作对象,只剩下占据洛阳的王景了。 虽然王景也有野心,而且搞出的各种事情还不少,但好歹王景是尊奉汉帝的,没有公然造反另起炉灶,更何况他还将洛阳经营得很好。 因此与王景合作,皇甫嵩勉强也可以接受。 双方早有这个共识,但各为其主,该争取的利益和条件,郭嘉可不会和射援客气:“粮食我们可以出售,甚至以低于当前市价的价格卖给你们。” “此话当真?” 皇甫坚寿听了这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刚才到现在,郭嘉就没说过一句人话,现在忽然当人,他还有些不太适应。 他却不知,郭嘉这是打一棒子之前,先给个甜枣,果然甜枣吃完,棒子就落下来了。 郭嘉笑着开口:“作为条件交换,车骑将军必须允许我们的商行组织进入关中地界投资和经商,任何人,任何组织与势力,不得阻拦。” 皇甫坚寿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此事易也,我回去就与父亲说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射援却不像皇甫坚寿那么好忽悠,皱着眉头问郭嘉:“不得阻拦的意思,包不包括设卡收税?” 同样是智谋之士,果然不好糊弄。 郭嘉面对射援的疑问,淡然一笑:“文雄兄还请放心,该交多少钱,我们可以事先商议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数字,但除此之外,再有摊派,吾等一概不接受。” “这……” 射援睁大双眼,他没想到,郭嘉居然是打着这个主意! 两汉时代,对于商税其实都没有固定的征收额度,主要是商业经营流动性强,赋税征收难度大,不像田赋等实物赋税那么容易征收。 西汉是商品经济较发达东汉是自然经济较发达,总的来说相当复杂。 西汉初年,汉承秦制,关于这个时候的税收情况可以参考《张家山汉简》中的金布律,这个是吕后二年的一些法律,其中提及市及受租、质钱等。 当时的市场是有专门的地域的,即《周礼·考工记》所说的前朝后市,市有围墙,中间为主管官员的居所,而且属于作坊和店铺合一的,这些是针对“坐贾”的。 针对行商的,则是各处关隘,就是当时有很多关卡,如函谷关之类,商人运送货物进出关是要付钱的。 当初武帝独尊儒术之后,便开始大规模对外用兵,北上征伐匈奴。 昔时朝廷手头缺钱,于是就想商人的办法,用均输、算缗等政策打压商人。均输是政府组织大规模物资运输,算缗就是财产税。 西汉后期崇尚复古,尤其是王莽改制,经济改得乱七八糟。 东汉时期多是地主豪强的田庄,能够自给自足,就算做生意,商业方面的发展反而倒退了。 如今军阀割据,商业经营的环境更加恶劣,商人外出做生意,不仅要面对强盗和劫匪等风险,还要被各方势力盘剥,甚至经常出现运送的物资被人“强行征收”的情况,申诉无门。 长安城靠近西域,更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是通往西域的大型中转站。 因此皇甫嵩才能坐地收钱,养军四万,要不是粮价飞涨太过离谱,他小日子甚至都能过得挺滋润的。 这靠的是什么? 靠的就是商业抽成! 但若是约定好税收额度,不能强行加派,这就等于把赋税的主动权,交到了王景的手里。更何况就射援知道的情况,在关中区域,不少世家豪族在底下的各县各乡,可都是靠着设卡捞钱的。 而且商旅主要就是来自洛阳方向,等于说是长安城的权贵豪族,都集体趴在商人身上吸血,予取予夺。 若是与王景签订了贸易协定,是不是以后这些好处就收不到了? 到时候群情反对,皇甫嵩要如何自处? 可见郭嘉没安好心,仍旧试图将新政的部分内容向长安地区推广,打击关中地区的豪强,同时也是在虚空造牌,让皇甫嵩从以来关中地区的豪强势力变成只能依赖京师洛阳,最终沦为王景手中的棋子。 射援不傻,他不懂现代经济学,也不懂什么叫商品经济,但是他知道什么叫人心! 原本能随便拿的好处,忽然不让人拿了,既得利益者不炸锅才怪。 因此射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慢着,这个条件恐怕还要再商量商量。” 然而郭嘉却是冷着脸:“其他的事情都能商量,唯有此事,没得商量,关税恒定并且统一征收是我方的底线。” 什么都能退让,可唯有这一点,王景提前告诉过郭嘉,绝不能退后半步。 乱世之中,想趁机吃拿卡要的地方强人太多了,如果不从源头上禁止,一旦蔓延开来,就会严重阻碍不同地域之间的商品流通。 王景正在把洛阳和兖州,打造成一个巨大的生产基地,建立庞大的生产体系。 到时候,源源不断的产品被制造出来,就需要对外出售,因此一条畅通无阻的出货渠道,是必不可少的。 就好像人需要一条大动脉来输送血液和养分,维持自身的健康,一旦动脉被堵住了,那可是要命的大事情。 所以什么都能让,唯有这个条件必须坚持到底,并且贯彻落实。 王景可不想等工场和工坊建立起来,海量的产品被制造出来,结果在仓库里堆积如山,卖不出去。 那可是会引发经济危机,导致生产体系全面崩坏的大灾难。 郭嘉为了以示决心,甚至不惜对射援开口威胁道:“为了贯彻这一目标,我方不介意动用武力,届时兵临城下,悔之晚矣。” 语气十分坚决,射援闻之不由感到窒息,因为他看得出来,郭嘉不是在开玩笑,他说的这话,绝对是认真的! “那……好吧。” 射援无奈,只能答应下来,毕竟再多的烦恼,那也是以后的事情,如果不答应,怕是就没有以后了。 羌人和西凉军势力,都对长安虎视眈眈,若是再惹上祁侯这种强敌,皇甫嵩怕是要自己抹脖子了,那样死得还能痛快些。 射援不敢赌王景会不会攻打关中,毕竟现在潼关就驻扎着王景的军队,战略的主动权,并不在长安这边。 关于关税的征收数额,射援也只是和郭嘉简单的商议了一个百分之十的抽成比例,具体收多少,射援回去之后,还要向皇甫嵩请示之后,才能决定。 商议完了关税的问题,郭嘉又提出条件:“为了促进洛阳至长安的贸易,我方打算出资再铺一条马路,放心,钱粮皆由我们自备即可,无需贵方掏腰包。” 射援疑惑:“马路?” 他没见过水泥,更不知道,王景在兖州和洛阳之间,已经修好了一条马路。 但道路系统这东西在仙秦帝朝时代就已经被世人所熟知,便利的道路系统往往可以被用来运送兵员和物资,因此不仅具有商业意义,更有战术乃至战略意义,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有心想要否决,但是看到郭嘉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脸,射援心里就知道,这个条件,也是不容拒绝的。 “好吧,我答应了。” 虽说马路修好之后,洛阳想要派兵到长安将会更快速更便捷,但射援知道皇甫嵩是真的没有想过要割据称王,甚至王景若是没那么瞎折腾,站到了世家与豪族的对立面,皇甫嵩说不定早就过来投靠了。 只要王景还尊奉汉帝,皇甫嵩就不会反叛。 因此修路的事情,也并非真的不能接受。 可若是将皇甫嵩换成别的一方诸侯,哪怕刘焉和刘表这样的汉室宗亲,这条马路怕是都要修不起来。 毕竟这几位可都是真的想要割据称王的,能接受才怪了。(本章完) 第294章 凭你也配质问我? 修路的事情谈完,射援本以为郭嘉的条件也算是提完了,毕竟人不是狗,做人不能太过份。 但射援还是太天真了,郭嘉依旧提出了第三个条件:“为了保证我方人员的生命安全与财产安全,我认为有必要派遣驻军,与贵方一同,组建一支新的巡守队,巡查商路,惩治不法之徒。” “欺人太甚!” 别说射援,就连对具体事务不太熟悉的皇甫坚寿,都看出了情况不对。 郭嘉居然要往长安城派遣驻军? 这要求就尼玛离谱! 这已经不是蹬鼻子上脸了,而是要把皇甫嵩的脸,给踩进泥地里啊,还是狠狠踏上几万脚的那种。 郭嘉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两位何必动怒呢?我方暂时对长安城没有野心,也没恶意,派遣驻军,也只是为了求个安心。” 这种不要脸的话,郭嘉却是能够说得如此坦然,面不改色,尽显当世超一流谋士的绝顶风采。 皇甫坚寿被气得浑身发抖,几乎是用怒吼的说道:“你都派出驻军了,还说没有恶意?而且暂时没有野心是什么意思?以后会有是不是?” 面对皇甫坚寿的愤怒,郭嘉轻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才砸吧着嘴,淡定地回了一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至少眼下我方对于合作还是诚意十足的。” “你把驻军称之为诚意!?” 皇甫坚寿瞪大眼珠子,鼻孔都被撑大了,那都是被郭嘉给气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郭嘉已经面色从容,展开折扇挡住了皇甫坚寿怒吼时喷过来的唾沫星子:“说话不用这么大声,我没聋,听得见。” 随后郭嘉又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傲然说道:“其实真要动手,我方直接先断粮,然后再发兵攻打长安城便是,何必玩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呢?” 语气平淡,却是暗藏威胁,这番话,差点让皇甫坚寿和射援都按捺不住心头怒气。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长安城的四万大军急需粮草补给,因此二人不得不忍,毕竟郭嘉虽然说的话不怎么好听,但至少拿出来的粮食是实打实的,而且数量超乎预期,所以看在利益的面子上,两人也不敢真的翻脸掀桌。 事情办完,郭嘉起身就走:“该谈的都谈了,我也要回去复命,两位请自便,不用相送了。” 靠,谁要送你啊! 皇甫坚寿的情绪差点又没绷住:“此人当真是鬼才?简直毫无名士风采!” 射援无奈,郭嘉此人诡计多端,三两句话就挑动人的情绪,把玩人的内心,他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 其实若非皇甫坚寿,这次谈判本不至于如此艰难。 但毕竟是自家主公的亲儿子,射援这个当属下和为人女婿的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就算没有皇甫坚寿,几番试探交锋之后,自己这边的底牌和底线估计也要被郭嘉摸透,然后陷入全面被动。 毕竟眼下长安的情况拖不起,自己多拖延一点时间也无法改变局势,所以还不如直接开门见山的好。 皇甫坚寿倒是没想太多,这次出使,他只是带队,而真正的话事人,其实一直都是射援。 难得回来洛阳,而且此地变得比数年前还要繁华热闹,所以皇甫坚寿忍不住问射援说道:“文雄,我们现在是马上回去向父亲告知合作的细节吗?” 射援摇头:“一点小事,派人送信就好,我们还是留下来,多走走,多看看,这也是将军派我们来的目的之一。” 皇甫嵩派儿子和女婿出使洛阳,本就做好了几种准备。 第一种,如果能够低价买到粮食,钱能把问题解决,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无论是皇甫嵩还是射援,都知道事情拥有不会那么顺利。 果不其然,曾经寄予厚望的洛阳世家,全都靠不住,一个个的都掉进钱眼里似的,死要钱,根本不顾昔日交情。 第二种,就是钱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先向洛阳朝廷低头服软了,皇甫嵩深知自己就算拥兵自重,也没有本钱争霸天下,与其最后败亡,一世英名化作乌有,不如老老实实地当个忠臣。 对皇甫嵩而言,忠于大汉,就是最好的结局,因此心中对王景所掌控的洛阳朝廷,其实并无多少抵触的情绪。 之前皇甫嵩也只是不太看好王景的未来,甚至一度接受过种辑和王服两人的邀请,想要进京勤王。 不过那一次,他在潼关外被吕布和高顺所阻,双方并未开战,因此也没结怨,倒是能够相安无事。 在射援看来,这未必不是最好的结果。 皇甫嵩什么野心,只想在死后,求个忠臣的名声,善始善终。 可射援还年轻,却是不满足于现状,渴望出人头地,光耀门楣。 而他手无缚鸡之力,又无领兵征伐的能耐,因此投靠谁就成了唯一的问题和选择。 原先射援想投的势力,是已经在益州站稳脚跟的刘焉,借助川蜀之地的地利优势,当可静观天下格局变换,风险系数最低。 然而这次的洛阳之行,却让射援心中稍微改变了一下主意,因为在这里,他看到了许多不一样的东西。 射援和皇甫嵩坐着喝酒,陈贵却是去而复返,看到郭嘉离开许久没再露面,他才敢再次出现在百鲜楼里。 “两位,不知那郭奉孝和你们都谈了什么?” 射援伸手拦住想要开口说话的皇甫坚寿,目光玩味地看着陈贵:“凭你也配质问我?陈掌柜,我奉劝你一句,不该你问的事情,你最好别问,免得惹祸上身。” 陈贵虽然声名不显,但自认为是洛阳城中的一号人物,射援的表情和语气中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惹得他心中不快,当即冷哼一声:“呵呵,在洛阳地界,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你若是当真这般自信,刚才就不会夹着尾巴逃了。” 皇甫坚寿看不惯陈贵的桀骜,更是对之前涨价的事情耿耿于怀,因此趁机出言讥讽。 却不料这句话,还真就踩到了陈贵的尾巴,让他直接炸毛。 “你找死!” 陈贵猛然拍桌,身后更是窜出来一堆手持短斧的地痞,他们都是陈贵手下的伙计,更是经常兼职打手的工作。 一个个凶神恶煞,看着就不像什么好人。 可这种场面,出身名门的皇甫坚寿和射援根本不放在眼里。 区区一群下九流的江湖人士罢了,这架势能吓唬普通的小老百姓,岂能吓唬得住真正的帝朝上流? “陈掌柜想动手?我劝你想清楚,别找死。” 射援拍了拍手掌,随行的护卫顿时一个个手持刀剑,从旁边杀出,他们身上穿着环锁铠,目光冷然,锐气十足,人数虽少,却是坚如磐石,在气场上反而压制住了陈贵身边的那一群江湖草莽。 正规军与乌合之众的差别,在此刻显露无疑。 皇甫嵩派女婿和儿子出使外地,怎么可能不安排随行护卫,以策万全? 皇甫可是将门世家,族中以兵家之法训练出来的死士一个个勇猛无比,再加上谢援的炼神修为和皇甫坚寿的一身武艺,陈贵即便亲自动手,也不可能杀死两人。 要知道射援和皇甫坚寿带出来的这些死士可全都是军中的好手,个个都是百战精锐,真要动起手来,陈贵这样的剑术高手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对方十几人结阵而战,还未动手,就有扑面而来的凝实杀气,如刀般锋利,刮得陈动脸颊生疼,心惊肉跳,几番犹豫,终究还是没有下令开打。 而且陈动也算是看出来了,甭管刚才郭嘉和射援谈了什么,自己这边的生意,怕是做不成了,否则射援绝不会如此态度。 “我们走!” 陈动黑着脸,带人离开了百鲜楼。 很显然,交易失败的他,现在必须把消息先带回去。 “什么玩意儿啊,一群见不得光的狗东西,还真把自己当好人物了?”皇甫坚寿很是不爽地啐了一声,脸上满满的都是不爽。 射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坚寿,注意素质,你堂堂车骑将军之子,岂能如此失礼?” 随后射援又笑道:“我派人打听到一个消息,据说明天上午,洛阳南朱雀大街新开张的一家福满楼,似乎准备搞一场拍卖会,我知道你最喜欢凑热闹,不如一起去看看?” “福满楼?对方售卖何物?” “据我所知,应该是珠宝,不过他们的珠宝名字有些怪,叫做玻璃。” 洛阳城,南朱雀大街。 本就十分繁华的街道,今日更是热闹非凡,而人群之中,更是有着不少身穿锦衣华服,身家巨万的富豪。 他们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收到了福满楼的邀请。 若是普通的珠宝商行,就算递了拜帖,送上邀请信函,这些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还不一定会亲自过来。 但福满楼不一样,因为丁八的手上,有玻璃! 前段时间,王景投入一亿钱研发的新玩意儿,眼下整个京师谁人不知? 当时因为没有拿出技术成果,所以大家都以为王景玩脱了,白白砸了一亿钱,有人为此暗中窃喜,但也有人担心王景缺钱了会开启横征暴敛模式,让大家都没好日子过。 可等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啥事儿也没发生,让不少人为之纳闷。 结果几天前,忽然就收到消息,玻璃居然已经研制成功,还准备要开始对外出售了。 众人对此无不大感好奇,因此今天只要有空,都会跑来这里凑凑热闹,长长见识。 “李掌柜。” “张掌柜。”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除了名流显贵之外,还有不少商行的掌柜,也都各自代表自己身后的东家,前来赴会。 其中千珍阁的张掌柜,最受众人瞩目。 张掌柜据说是张让的远亲,在张让死后,转投他家,如今依旧能坐稳大掌柜的位置,可见他的能耐和手腕。 不过张掌柜此刻却有点心中郁郁,因为福满楼一旦开起来,肯定会抢自家的生意,冲突在所难免。 这边张掌柜正在发愁,另外一边,皇甫坚寿却是和射援一起,乐呵呵地走在人群中,心情很是不错。 走着走着,还交了两个新朋友。 甄俨和甄尧兄弟二人衣着华贵,谈吐不凡,射援遇到了便想要与之结交一番,因此主动上前打招呼:“听二位口音,是冀州人士?” “这位朋友,敢问你是?” 甄俨和甄尧也觉得射援和皇甫坚寿形象气质,不说器宇轩昂,却也是卓尔不群,与常人大有不同。 这其实也不奇怪,人的生长环境和经济条件,会从内到外的对一个人产生综合性的影响,因此才会有“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这样的俚语。 一个农夫,天天下地干活,吃的是粗粮,干的是重活,自然牙齿黑黄,磨损严重,身形佝偻,皮肤粗糙,甚至因为不懂保养,气质形象十分糟糕,就算底子再好,人也给养废了,毫无气质形象可言。 反倒是权贵子弟,含着金钥匙出生,平日里养尊处优,还能读书养气,学习礼仪,因此无论形象还是举止,都给人一种优雅从容的感觉,这是很难伪装出来的。 因此仅仅是第一次碰面,双方都从彼此身上,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甄俨和甄尧带着甄家从冀州一路辗转来到洛阳落脚,自然也想结交新的人脉,这对甄家的发展很有好处。 皇甫坚寿和射援也不藏着掖着,笑着向他们袒露了身份,甄俨和甄尧顿时郑重行礼:“原来竟是车骑将军之子,还有名将谢服之后,真是久仰大名。” 射援的祖先,原本就是姓谢,与北地诸谢同族。 始祖谢服,为将军出征,天子以谢服为令名,改为射,子孙后代从此以射为姓,发展至今,在长安三辅之地,颇有名望。 虽不是什么秘密,但甄家能够知晓,却也可见家族传承绝不一般,因此射援更加高看了两人一样。 四人各有诉求,倒是也能相处融洽。 皇甫坚寿说话直接,熟悉之后更是直来直去,开口就问甄俨和甄尧两兄弟:“你们也是去看玻璃的?” 甄俨和甄尧苦笑:“我们现在哪有这闲工夫来凑热闹啊?” 随后两人大吐苦水,原来甄家到了洛阳之后,虽然从冀州带来了不少本钱,可洛阳本地的产业,基本上都是有主的,而且如今这局势,也没人愿意出让。 因此甄家的处境,十分尴尬。 就算甄家是富豪之家,可这坐吃山空,就算是金山银海也扛不住啊。 所以甄俨和甄尧两兄弟,在父亲去世之后,作为家中的顶梁柱,不得不扛起家族生存和发展的重担。 射援表示理解,笑着说道:“所以两位,这次过来,看热闹是假,寻商机才是真。” “没错,文雄兄果然目光如炬,一语中的。” 甄俨朝射援竖起了大拇指。 倒是甄尧,忍不住好奇地问起:“话说回来,这玻璃究竟是何物?” 射援拿出一个浅蓝色的琉璃环,笑着为两人解释道:“二位可知此乃何物?” 甄尧挠了挠头:“似玉非玉,色泽晶莹,难道是琉璃?” 射援含笑点头:“然也,此物正是琉璃,又名五色玉。传闻中,乃是当年女娲炼石补天之物,需用最坚硬的五色石,以烈火烧熔,如此方可得到色彩缤纷的熔浆,上古之神,正是用此物将天上的窟窿补好,才挽救了一场灾难。” 皇甫坚寿哈哈大笑:“好你个文雄,天天和我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自己到吹起牛来了。” 随后皇甫坚寿这才向甄尧和甄俨笑道:“别听他胡诌什么女娲炼石补天,实际上在这说法是长安的珠宝商人当年为了推广琉璃杜撰出来的,伏羲女娲那会儿,哪有什么琉璃啊?此物实则是自西域那边流传过来的,倒是在京畿之地十分流行,你们冀州没有吗?” 甄俨将天蓝色的琉璃佩环握在手里,仔细把玩和观察,啧啧称奇:“我在冀州,还真没见过此等物件。” 所谓的五色玉,也就是琉璃,本质上和玻璃一样,都是通过熔炼石头,冷凝以后便形成了晶莹剔透的人工造物。 而在琉璃的发展史中,最先掌握琉璃制造技术的应该是古埃及人和西亚人。 古代华夏,由于丝绸之路的存在,神秘的琉璃制品源源不断地从西亚输入。而华夏本土的练气士,比如方仙道的道门修士就很喜欢用火来烧东西炼丹。 最后长生不死的仙丹灵药没练出来,倒是结合了来自西域的琉璃,发展出了自己的琉璃制备技术。 而后世专门有人从元素构成的角度分析过,西方的琉璃制品属于钠钙玻璃,而华夏本土的琉璃制品属于铅钡玻璃。 成分不同的原因在于,古代华夏崇尚玉器的温润,因此在琉璃中加入了钡元素,使琉璃呈现半透明的类似于玉的质地。 比如射援手里的这一枚琉璃佩环,质感上面就看得出来,是在追求玉的温润质感,透明度不高,但质感十分柔和,已经很接近玉石了。(本章完) 第295章 拍卖?割韭菜! 甄俨忍不住赞道:“这是好东西啊!” 无极甄氏在冀州经营各种产业,长年培养下来,族中的子弟自然不乏商业眼光,对于什么生意能赚钱,心里门儿清。 甄俨一下就分析出来了,和玉石不同,琉璃这东西是可以自己生产的,如此一来,只要掌握了相应的技术,就可源源不断地产生收益,细水长流,涓涓不绝,如此才是真正的持家之道。 因此甄俨当即求助于射援,希望他能介绍几个懂得烧制琉璃的工匠过来,钱财方面什么的,绝对不是问题,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射援却笑着直摇头,没有答应。 甄俨不解:“文雄兄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射援笑道:“不是我有难处,而是好歹叫你一声朋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吧?” 甄俨听完这话更加迷惑了:“此话怎解啊?” 射援指了指不远处的张掌柜,对甄俨解释道:“看到那人没?洛阳千珍阁的大掌柜,懂得怎么烧制琉璃的工匠,超过七成都是他的人,剩下的也在皇宫里,搁在以前,你再多的钱,也请不到人。” 甄俨心思一动,他却是听出了射援的话是什么意思,当即眉头一扬:“以前请不到,意思是现在能请到咯?” “能倒是能,但何必呢?你与张掌柜非亲非故的,何必给他陪葬?你没看他自己都苦着一张脸吗?” 射援这话说得难听,甚至有些刻薄。 但三人听了都不觉得意外,毕竟射援也属于世家的一员,而世家子弟,能对十常侍张让这一系的人有好感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虽然如今张让都死透了,而张掌柜也改换门庭,投靠了新的主子,可谁让他姓张呢? 而射援的话固然说得不客气,可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为了甄家着想的,不想看到甄俨和甄尧掉进坑里。 甄俨对买卖琉璃这一行不太熟悉,连忙追问射援:“你的意思是,这一门生意没法做了?” 扶风射氏好歹是三辅名门,旗下正好有一个生产琉璃的作坊,因此射援对这一行业并不陌生,如今有心与甄家结交,自然要为甄俨解答这其中的疑惑。 射援将琉璃佩环拿在手里,随意把玩,随后感慨说道:“其实在战国早期,为了追求仿玉效果,生产琉璃的工匠追求的都是不透明的琉璃,比如我手中的这一块。” 说到此处,射援话锋一转:“然而张赛出使西域,打通了玉石之路,大量来自西边的和田玉,使得民间对玉石的需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而在琉璃方面,人们开始不再追求玉质感,反倒是追求晶莹剔透的通透之感。” 市场的变化虽然缓慢,但这个总体的趋势,扶风射氏本身就有琉璃产业,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毕竟哪种琉璃更好卖,只要查查账簿,就很容易分析出来。 射援把玩着手里的天空蓝色仿玉琉璃,一声长叹:“我手中的这块琉璃佩环,就是扶风射氏的工匠所造,其实这些年,三辅之地的琉璃工匠,都在追求更加晶莹剔透的制品,就连我们扶风射氏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知道趋势之后,自然只能顺势而为。 而甄俨听到这里,也惊出一身冷汗:“我听说,祁侯下令研制的所谓玻璃,宛如最纯净的水晶一般,通透明澈,无有瑕疵,难道说……” 射援点头:“没错,若此传言属实,那么普通的琉璃怕是难以与之竞争,就算还有人买,也再难如过去一般随意卖出高价了。” “多谢文雄兄提点,若非你直言不讳道出实情,小弟我真的要掉坑里了。” 此时回想起来,甄俨都还有些后怕,若是今天没遇到射援,说不定还真就被人拉着去投资琉璃去了。 亏点钱不算什么,就怕耽搁了时间,浪费了精力啊。 四人正聊着,因为这件事,彼此的关系又亲近了许多,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拍卖会随后也正式开始,这种全新的竞价购买方式,让不少人都觉得十分新奇。 刚从长安古来的射援和皇甫坚寿,便对这种竞价方式一无所知。 甄俨和甄尧来了洛阳已有一段时日,因此笑着为二人解释起来:“所谓拍卖,其实就是唱卖,最早还是醉月楼弄出来的,酒客想要魁作陪献唱,就得竞拍,价高者得。” 甄尧还说道:“规则却也简单,竞拍期间,可自由溢价,而三唱未竞,则不能再行出价,所拍之物,也归出价最高之人所得。” 射援何等聪明,只是脑子一转,就知道了这种方式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顿时笑道:“设计出这种方式的人,还真是利害啊,洞悉人性的阴暗,故意挑起争端,恐怕出价出到最后,与其说是买东西,不如说是互相斗气。” 甄俨听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文雄兄,果然才思敏捷,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关窍。” 甄尧也插嘴说道:“可不是嘛,醉月楼每天都聚集了一大批权贵子弟,为了面子豪掷千金,那场面,当真是蔚为壮观。” 醉月楼,福满楼,射援不禁怀疑,这些地方怕不是皆为王景的产业吧? 从时间上就看得出来,都是王景进入洛阳之后才出现的。 而且行事风格,都与寻常商家截然不同。 更不用说福满楼这家看似普通的珠宝商行,可王景砸了一亿钱才研发出来的玻璃,为何谁都不给,偏偏让福满楼拿出来卖? 这里面的猫腻,怕是随便一想都觉得没那么简单。 随后,拍卖正式开始,福满楼的大掌柜来福,亲自登台,二话不说就掀开了原本盖着的幕布。 白光一闪,众人的眼睛差点没被闪瞎。 晶莹剔透的玻璃,反射着阳光,那夺目的闪耀,让人难以直视,却又在好奇心地驱使下,拼命想要看个清楚。 浮雕,两块巨大的玻璃浮雕摆件。 放在那里差不多有半米多高,通体晶莹,透彻无暇! 若是放在后世,怕是顶多就是几千块能买到的工艺品,这还是因为雕工了得的缘故,材质本身却是不值几个钱,丢地上都未必有人捡。 但搁在三国这个生产力不发达的封建时代,这样巨大的玻璃浮雕,那简直是万金不易,价值连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出神,眼珠子恨不得从眼眶里的飞出来,贴在这两块玻璃浮雕上面,将它们看个清楚和真切。 震撼,实在是太震撼了! 此前还和甄俨和甄尧兄弟二人侃侃而谈的射援,此时却是早已闭口不言,因为语言太过苍白无力,实在是难以形容他此刻心情之万一。 而甄俨和甄尧两兄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这就是玻璃?” 琉璃的出现,就已经让他们感到造物的神奇了。 但是相比于眼前的玻璃,却又根本算不得什么,两者之间的差距,更是云泥之别。 因为射援之前就告诉过他们两兄弟了,要烧出五颜六色的琉璃其实不难,因为许多熟练的琉璃工匠都能做到,无非是试验配方罢了,都是吃这行饭的,谁家的手上没点绝活呢? 反倒是没有颜色,纯净如水,晶莹剔透的玻璃,没人能烧制出来。 这个世界上,至少在中原地区,此前根本不存在这种技术! 福满楼的大掌柜来福,没有多说废话,因为玻璃技术的面世,本身就足够震撼。 物以稀为贵,如今玻璃才刚刚被制造出来,世上仅福满楼一家有售,别无分号,因此这价格,自然远超寻常玉石和珍宝。 “诸位请看,这一对浮雕乃用玻璃为材质,世上独一无二,更经由数十名能工巧匠历经月余时间精雕细琢而成,左为龙城飞将图,右为封狼居胥图,记录了当年卫、霍二位将军北逐匈奴,拓地千里的壮举!” 任何时候,“第一”往往都是最值钱的。 玻璃虽然是人工造物,如同瓷器,只要可以烧制一个,就可以烧制无数个。 但眼前的玻璃浮雕,显然不一样。 因为它们是第一! 而第一,就是价值! “拍卖开始,底价五十万钱,每次加价,不得少于十万,” 所以来福的话音刚落,整个拍卖会场的所有富豪和权贵,便沸腾起来,甚至许多人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度狂热,想也不想就开始举牌叫价:“一百万!” 而且这一叫,就直接把底价翻了两倍。然而两倍的价格,根本吓不退其他的竞争者,反倒是让他们变得更加热切。 “一百一十万!” “一百二十万!” “两百万!” 直接加价八十万钱,不少人都很好奇,究竟是谁,居然如此大的手笔。 然后定睛一看,却发现竟是千珍阁的大掌柜张忠,此人虽非权贵,更非名门,而是昔日十常侍张让的远亲。 以至于不少人知道他的身份之后,都面露鄙夷:“福满楼怎么把这腌臜货色给请过来了?” “呵呵,千珍阁的大掌柜,好大的威风啊。” 之前出价的几位权贵,身份或许比张忠尊贵百倍,但说到手里能动用的钱,怕是远远不及。 因此他们此刻非常不爽,只能过过嘴瘾。 张忠全程黑着脸,现在他只想把玻璃浮雕买回去,然后希望能够破解其中的技术秘密,否则自家的产业,必然大受打击。 玉石需要从西域进口,宝石矿藏也有挖完的一天,因此琉璃产业是万万不能丢的。 而身后有种家等洛阳显贵支持,张忠也不怕得罪人,因此不管不顾地竞价起来,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遭人记恨。 很快就有其他世家子弟跟进,将价格推动到了六百万钱! 这笔钱,都够买个没啥实权九卿之位都是绰绰有余了。 不少出价的权贵,都被张忠比了下去,对他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张忠在此大出风头。 “六百万钱,还有人出价吗?” 来福兴奋得浑身发抖,这一单做下来,他有两个点的提成,白赚十二万钱,以至于激动得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狂喜! 而价格太高到如此地步,许多人都退缩了。 毕竟六百万钱啊,这实在太多了,如今正值乱世,这么多钱买个玩物,不是什么人都乐意的。 倒是射援在一旁见了,笑着对甄俨和甄尧两兄弟建议道:“我若是两位,必定出更高的价格,买下此等宝物。” 甄俨听完,却是大惑不解:“文雄兄何出此言?” 甄尧也十分疑惑:“是啊,这玻璃虽说稀罕,但到底就是个玩物,而且可以人工制造,想必以后只会越来越多,值得这么大的代价吗?”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而在汉末三国时期,铜钱就是天底下最硬的硬通货,有钱可以养兵,有钱可以购粮,有钱甚至可以拿去资助英雄豪杰,押注投资,做那一本万利的买卖。 怎么都比拿来买两个摆件强啊。 射援淡然一笑,对甄家兄弟二人耐心解释说道:“两位,可曾听过红粉与佳人,宝剑赠英雄?” 经过这么一提醒,甄俨最先反应过来:“龙城飞将,封狼居胥?” 这两个典故,他熟读经典,又怎么会不知? 射援点头而笑:“没错,玻璃本就是奇珍异宝,又刻上如此英雄事迹,这对浮雕,放眼天下,又有几人够格持有呢?” 在射援的点拨之下,甄俨和甄尧哪里还不明白,这分明就是让他们大价钱,把东西拍下来,然后拿去当礼物送给王景啊。 “多谢提醒!” 兄弟二人,当即抱拳行礼。 射援摆了摆手,却是没有居功:“不必如此,我也只是单纯看张忠不爽罢了。” 另一边,来福已经开始敲起了锤子:“六百万第一次!六百万第二次!还有没有人出价的?这可是史上第一对玻璃浮雕,价值非凡,若是错过,恐怕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宝物要归张忠所有的时候。 一道清亮的嗓音蓦的响起:“一千万!” 一千万!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纷纷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源头。 不少人更是惊奇:“此人是谁?竟这般豪奢?” “张忠吃瘪,这下有好戏看了。” 有人倒是认出了甄俨和甄尧的身份:“无极甄氏?传闻中甄家富甲河北,傲视冀州,我还以为当不得真,没想到居然当真这般巨富,怕是洛阳城中,无人能比啊。” 要说权贵,洛阳自然是天下之最,毕竟这里是帝朝中枢所在,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是人文荟萃,人杰地灵。 可天下第一大州的冀州,才是真正富甲天下之地,那里的富豪数量和财富总额,更是远在洛阳之上。 而甄家在冀州的名头如此响亮,自身的财力更是可见一斑。 “一千万钱!” 主持拍卖的大掌柜来福,现在颇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血液仿佛在燃烧,在蒸腾,让他的老脸都变得通红一片:“一千万钱!这位先生出价一千万钱,诸位还有人要出价的吗?” 出个鬼! 不少人都满头黑线,一千万钱,能做得多少事情? 有必要来买个玩物回去? 就连张忠都是阴沉着脸,死死盯着甄俨的面孔,将他的容貌死死记住,恨不得要将他生吞活剥。 然而甄俨却是半点也不带虚的,甄家怎么说也是冀州郡望,在洛阳城中,也并非没有任何人脉。 区区一个张忠,难不成还想找无极甄氏的麻烦不成? 除非张忠身后的世家豪族愿意跳出来为千珍阁出头,否则张忠想要报复甄家,绝无可能。 可甄俨会怕被人报复吗? 经过射援的点拨和提醒,甄俨现在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抱王景的大腿了,只要能够成功,甄家想要在洛阳立足,将易如反掌! 见实在无人再加价,来福便开始狂敲手里的小木锤:“一千万第一次,一千万第二次,没人加价了吗?一千万钱,成交!” 三响之后,再无反悔。 而所有人,已经被这个成交价给彻底震撼到了,那可是一千万钱,依照汉末三国此时的物价而言,一亩上等的膏腴良田,市价也不过一万千左右。 一千万钱,就是千亩良田! 洛阳城中,豪华大宅,也不过百万钱左右,一千万钱,足足能买十栋有余! 而这么多钱买下这对浮雕的甄家,其富有的程度,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诧不已,不出所料的话,甄家的名声,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洛阳。 来福亲自要求甄俨和甄尧上台:“恭喜二位,从此刻起,这件宝物,就属于你们了。” 眼前的玻璃浮雕,不愧是出自名家之手,美轮美奂,让人难以挪开目光。 此等宝物,天下无双! 因为甄俨的开价,来福光是这次拍卖就赚了二十万钱,因此对他们可谓是服务周到,极尽讨好:“拍卖会虽然结束,但福满楼既然敢称百宝,自然还有许多其他的宝物,两位若是有闲暇,不妨留下了看看。” 眼前的甄家兄弟,已经被来福当成是来自冀州的豪商。(本章完) 第296章 三国第一白富美 甄俨对玻璃制品确实很感兴趣,因此并未拒绝:“好,如此盛情邀请,我若是拒绝,未免无趣,索性就留下来好好看看吧。” 而来福也没让他们失望,两块玻璃浮雕自然是压轴的宝物,也是本次拍卖会的焦点所在。 但同一批次的玻璃制品却是还有很多,甚至光是款式和种类,就多得足以让人眼缭乱,难以数清。 来福大声说道:“诸位,今日虽说拍卖会只有一场,拍出的宝物也只有两件,但诸位不必担心入福满楼空手而归。” 顿时有好奇的宾客,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来掌柜你还有什么好东西没拿出来不成?” “既然敢叫福满楼,自然是福份圆满,尽善尽美,若是没有相应的能耐,吾又岂敢夸下如此海口?” 来福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意无意瞥向张忠,明里暗里地讥讽千珍阁,号称千珍,却连玻璃都没有。 而张忠显然读懂了来福的眼神,冷哼一声却是没有反驳什么。 因为这时候和来福起了争执,只会让千珍阁更加丢脸。 “诸位,百闻不如一见,想要看看我们福满楼还有多少好宝贝,随我入内一观便知。” 福满楼内部,为了展示自家的产品,特意按照王景的要求,盖了一间陈列室,而如今陈列室的装修已经完成。 装修选择的是比较传统的做法,陈列室入口处,方砖埔地,磨砖对缝的青砖墙不涂石灰,木格条子吊顶,悬着四只大红宫纱灯笼,又有一排型的义乌买来的玻璃灯。 四周紫木回廊环绕,厅堂内悬着当地名家的诗文画墨,风格迥异,显得华贵文儒。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作者不是本地世家,就是当政的官宦。 便是厅堂中间悬着的“福满楼”三个大字,也是眼下洛阳最红的儒门名士,当世书法大家蔡邕的手笔。 光是这三个字,就值十万钱。 毕竟此时的蔡邕,可不仅仅是书法名家和当世大儒,他官至秘书监,同时还是王景的岳父! 来福亲自在前面带路,宾客好奇地四处张望,只见眼前摆设着一水的紫檀木的几、条案、八仙桌和官帽椅,配用的各色瓶、插屏、摆件无不是精品。 四个玻璃展示柜位于正厅的两侧,十分显眼。 为了确保安全,丁八叫人在大柜外侧又额外做了一圈铜制栏杆,免得万一围观的人太多压碎玻璃。 销售的货样,都用从外面订制来的各色精巧盘盒托着,下面衬着黑、红、金三种颜色的绒缎,再配以每个柜子斜上方都吊着两盏煤油灯改装成的投射灯,柜子里的货样件件看起来都是流光溢彩。 见惯了老式珠宝行里昏暗幽深环境的射援,对此也连连称奇,没想到这福满楼的东主不简单啊,居然还真有神来之笔! 甭管是陈列室,还是陈列柜,都是闻所未闻,前所未见的好宝贝,而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更是让不少人大开眼界。 玻璃水壶,玻璃鱼缸,玻璃碗,玻璃杯,还有各种工艺精美无比的玻璃首饰和摆件,虽然无论个头还是质感,都比刚才的那一对玻璃浮雕要差些,可照样是世间难寻的好宝贝。 不少竞拍失败的与会者,见了这等宝贝,哪里还能忍住? 纷纷进入买买买模式,恨不得将自己的钱包掏空,将眼前看到的宝贝,全都抱回家中。 大掌柜来福,带着樊平等人,开始卖力地推销自家的货物。 丁八没有亲自出面,当来福将出售的数据告诉他时,他整个人都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们卖了多少?” “三亿钱!” 来福同样激动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利索:“我们不仅卖出了所有的库存货物,甚至还接到了许多大宗采购订单,林林总总加起来,总共赚了三亿钱!” 三亿钱! 这个数字,别说外面的人,就连丁八自己都被吓到了。 当初王景豪掷一亿钱用来研发玻璃,这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人反对和暗中嘲笑,但丁八知道,今天之后,这些人全都要被狠狠打脸。 虽然研发新技术钱多,但赚得更多啊! 这一波发售,直接就回本了,还赚不少。 更别提从此之后,福满楼就能躺着挣钱了,只要玻璃配方不被破解,这钱就能一直这么躺着挣下去! “哈哈,这样的好消息,应当第一时间告知主公才是。” 心中这样想着,丁八当即看了来福一眼,叮嘱他说道:“你继续管好账目,至于订单,有多少吃多少,不用担心产能的问题。” 此刻的丁八,心中豪情万丈,因为他知道,王景已经又砸了几千万本钱,开设了一家大型的玻璃工坊。 因为用上了新技术,产量还进一步提升,绝对能够满足眼下的市场需求。 “东家还请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 至于来福,他同样干劲满满,毕竟开局就是王炸,以后的日子更是一片坦途,来福很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拒绝这份邀请,否则哪能参与到这等大事之中? ………… 卫将军府,王景正在和郭嘉、荀攸以及贾诩等谋士商议政务,其中开口最多的就是贾诩:“近日来数度暴雨,黄河水患又起,沿河港口一带,不少居民受灾,赈灾的资金朝廷却拿不出来。该如何是好,还请主公定夺。” 除此之外,贾诩又提到了兴修水利,建造水渠等等灌溉工程,这个时代的朝廷命官,劝课农桑可是十分重要的政绩之一。 而投入民生建设,需要大量钱粮支持。 王景心中也在思索,民生乃是国之基石,不可放任不管,因此他很快就有了决断:“黄河水患,根子在于上游滥砍滥伐,想要解决,非一朝一夕之功,所以兴修水利之事,现在还不是时候。倒是赈灾的事情,刻不容缓,这钱先从我这里出吧,回头我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就是,灾民必须尽快获得救治,否则必生事端。” 洛阳现在可是王景自个儿的地盘,他当然不会不管。 但兴修水利眼下却是不现实,历史上的隋炀帝,把自己玩死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修大运河。 真要搞这种世纪大工程,除了足够的钱粮之外,还得出动大军弹压,否则分分钟激起民变,历朝历代因此而闹出事故者,数不数胜。 只要天下还未一统,王景就不干这种傻事。 倒是一些能够立竿见影产生效果的投资,王景愿意钱,不过最近卖家具赚来的钱,也有些不够用了。 正头疼的时候,丁八却来了:“主公,大喜啊!” “老八来了?你倒是说说,何喜之有?” 看到丁八,王景拧紧的眉宇,也微微松开,脸上更是展露笑容。 丁八先是行礼,然后才当着郭嘉等人的面,说了福满楼今天的收益。 王景都还没来得及发话,郭嘉、荀攸和贾诩他们三人,都纷纷被“三亿”这个数字震的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这可是三亿钱! 三人都是当世最为顶尖的谋士智者,自然知道这么多钱,用到争霸天下上面,可以做成多少事情。 荀攸忍不住询问道:“当真赚了三亿钱?” “这是自然,不过超过一半的都是订单,眼下只交付了订金,想要真正把钱赚到手,还得看看玻璃场什么时候把货物交付。” 丁八的情绪也是十分激昂,福满楼虽说是一个暗中潜伏的情报机构,但能够赚到钱的话,同样能够帮助王景筹集军费,这可是大功一件。 “太好了,没想到这玻璃,当真如此神奇。” 郭嘉忍不住赞叹起来,之前王景那么多钱去研制玻璃,他内心之中并不太赞同这件事情。毕竟真有一亿钱,无论是在领地建设,还是增强军力,那效果都是立竿见影的。 至于技术研发,这东西太过虚无缥缈了,万一失败怎么办? 投进去的钱,岂不是血本无归? 可眼下玻璃居然如此值钱,甚至大赚特赚,那还有啥好说的? 造就完事儿了! 贾诩则是询问丁八:“你说有冀州豪客,一掷千万,买下了那两块玻璃浮雕,可知对方身份?”“知道啊,登记的名字分别是甄俨和甄尧,两人来自冀州,还是跟着车骑将军之子一起入场的,看他们的关系,似乎还挺熟络。” 丁八将这一消息告知,贾诩听完没什么感觉。 倒是王景,露出几分异样的表情,因为他忽然记起来了,大名鼎鼎的甄姬,不就是冀州无极甄氏出身的吗? 豪掷千万,就为了买两个浮雕,这么有钱的甄家,自然不可能有第二个。 贾诩作为政客,又负责洛阳本地的政务,自然对甄家兄弟二人十分感兴趣,毕竟他要的许多事情,都需要与这种有实力的人合作。 大家正聊着甄家兄弟,却不料甄俨和甄尧亲自找上门来了。 府中下人站在厅外,大声通报:“启禀主人,门外有两位姓甄的贵客求见。” 卫将军府的门,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能得一声“贵客”称呼,可见甄家在洛阳这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他们来了?” 这一点王景是真心没有料想到,不过既然是名传千古的洛神的亲兄弟,他自然有兴趣见上一见,因此便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吧。” 郭嘉笑着看向王景:“主公对此二人很感兴趣?” “算是吧。” 王景没有否认,毕竟就算没有甄宓的存在,甄家也有被拉拢的价值。 倒不是王景色心大起馋甄姬的身子,按照年龄来算,甄宓现在还是个十岁的小萝莉,身体都没长开,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里去? 真正让王景心动的,其实是无极甄氏的钱。 毕竟是连袁绍这位大土豪都主动要与之联姻的豪门大族,无极甄氏的钱粮之多,可想而知,甄宓可谓是三国第一白富美。 甄俨和甄尧两兄弟上门求见,自然是为了献宝而来。 但是当看到他们两个所献出的宝物之后,王景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只因为,亲手卖出去的东西,又被买主给送回来了,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王景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玻璃制品,并不觉得有多值钱,毕竟后世的现代社会,这玩意儿随处可见,甚至已经沦为建筑材料。 但在汉末三国时代,玻璃还是第一次出场,其精美华丽的卖相,实在是震撼人心,因此被当成了价值连城的至宝。 甄俨和甄尧自然知道此物必是奇巧阁出品,但并不妨碍他们拿来借献佛。 在一旁看戏的郭嘉、荀攸和贾诩,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不过他们都猜出了,甄家想要做什么。 冀州内乱,甄家为图自保不得不迁移家族势力,而想要在洛阳立足,甄家又不得不寻找一个靠山。 偌大京师,还有哪条金大腿能比王景的还粗呢? 既然要找靠山,那就直接找最强最硬的那个! 豪掷千万钱,只为博取王景好感,而宝物也原样奉还,更是代表了十足的诚意。 这份诚意,王景感受到了,更何况就算是看在未来甄姬的面子上,这笔投资也值得做,因此王景笑道:“你们甄家献出的宝物,我欣然收下,也有一物回赠。” “回赠?” 甄俨和甄尧面面相觑,显然不知晓王景此话何意, 王景命人取来一个箱子,然后放在兄弟二人面前,示意道:“两位,何不打开看看?” 甄俨闻言,微微躬身行礼:“那请恕在下失礼了。” 说完他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 木箱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什么图纸技术,只有几朵奇怪的白,呈现似状,千缠百绕,倒是挺好看的。 虽然心中失望,但甄俨不敢表现出来,反倒是装作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叩首致谢:“谢大人赏赐。” “哈,言不由衷。” 王景轻笑一声,随即开口对甄俨和甄尧解问道:“你们可知箱中之,究竟是何物?” 大约是在南北朝时期,才开始传入华夏,但那时也大多数都是在边疆种植,而大量传入中原腹地,得等到宋末元初了,比如元廷编写《宋书》时,才正式出现了“”这个字。 因此甄俨和甄尧两兄弟,自然认不出眼前的是什么,面对王景的提问,也也只能老实回答:“在下不知,还请将军为吾等解惑。” 王景伸手,从木箱中取出一团雪白的,笑着解释说道:“此物名为,乃是我专门派人穷搜十万里,才从西域以西之地寻来的宝物。” 实际上,这是阿布杜勒遣人送回来进献给王景的宝物,当初王景投资他在波斯的“革命事业”,就曾经提出过不少要求,出了搜集书籍和知识,就是各种拥有战略意义的农作物种子,而这其中,可谓是重中之重。 贾诩都忍不住询问:“主公,不知这究竟有何大用?” 不仅是他,其他人同样感到十分好奇。 王景卖足了关子,当即开始为他们解惑:“当然大有用处,此物不仅可以填充枕头和被褥,同时还能抽取丝线,纺织出的衣物,比麻布和葛布有更好的御寒效果,而且穿起来也更顺滑和舒适。”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 穿着御寒,还舒服? 这还了得! 毫无疑问,种植绝对大有可为,尤其是在越来越冷的北方,市场潜力巨大! 甄俨和甄尧两兄弟,再次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只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现在他们是真的在狂喜。 但王景也提醒他们说道:“现有的纺织技术与并不配套,你们自己最好自己研发和掌握原加工,此事你们可以自行去奇巧阁寻求帮助。” 在王景看来,要老百姓自己加工原,做出来的纱质量和产量都很难保证。 所以干脆让鲁方带领墨家门徒研发一批新的纺织机器,然后再让甄家投资设立一个梳厂,把原清理分级,再发包给加工户。 织毛巾机和针织品用的机器很简单,前不久便成功弄出来了,不过那些机器是针对羊毛的,并不适用于的纺织。 所以两兄弟不由露出担忧的表情,实在是对技术研发这种事情完全没底。 王景安慰道:“梳机容易,结构很简单,回头我会画出图纸,再让你们交给奇巧阁的工匠,想必成品很快就能研发出来。不过期间的投资,就得你们自己出了” 甄俨和甄尧哪敢反对,赶紧答应下来:“谢将军赏赐!” 他们都知道王景不仅是一位绝世猛将,更是一位墨学大宗师,其所写之《力学》,如今天下谁人不知?凭此功绩,就足以开山立派。因此得知王景会亲自出手,二人当即放下心来。 这种子刚刚到手,王景正愁着要如何推广呢,毕竟此时王景还是更需要粮食,御寒衣物已经有了毛料,因此对并无迫切需求,正犹豫要不要投入人力物力进行开发。 正好今日甄家求上门来,王景也打算竖立起一个典型——跟着自己混,就有肉可以吃! 既然马上要有纺织业,这建立统一的被服厂的事情也就被提上了议事日程。(本章完) 第297章 大搞基建 王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贾诩来办,并且认真地叮嘱了他几件事:“文和,眼下被服厂的主要目的是自产自用,我军治下的百姓,除非价格实惠亦或者是自己无法自己生产,否则是不会购买现成的服装鞋帽的。” 眼下的炎汉帝朝,小农经济的问题仍旧占据主导,农业文明本身就在经济上拥有强大的惯性。 这一点历史上就连英国人都被华夏市场狠狠教育了一次,最后只能靠卖鸦片来实现贸易顺差。 眼下在洛阳,就有一个服装厂,是鲁方招募流民里的妇女组成的, 几名会使用缝纫机的幽州纺织工人被请来作为技术指导,能够制造布鞋、草鞋、制服、帽子、劳动服、内衣、被子和布袜子,种类看似挺丰富齐全的,奈何产量没法看,规模很有限。 除此之外,还有个皮匠,是从并州请过来的,现在专门为王景麾下的士兵制造各种皮革装具。 在王景的的计划里,被服厂的规模要继续扩大。 未来随着军队、劳工规模的不断扩大,以及大量外地移民的涌入,这些人的服装都要更新,因此对服装的需求将是几何级的增长,无论生产多少都不够用。 聊完了被服厂的事情,甄俨和甄尧便很有眼力劲地离开了。 贾诩这才和王景谈起了洛阳城的基础建设问题,涉及到了未来的发展方针,自然不能被外人听了去。 “主公,随着流民不断涌入,现在城内的治安问题,越发严重了。” 流民没有工作和收入,为了生存,只能作奸犯科。 而民间显然没有足够多的工作岗位吸纳这些剩余人口,若是以前的朝廷,把他们堵在城外,放任自生自灭就是。 但王景显然不会这么做,贾诩也知道王景的想法,所以才会拿这件事来询问他的意见。 王景想了想,便说道:“卖玻璃赚了不少钱,与其放着发霉,不如拿出来投入基础建设当中。” 此举若是皇帝来干,少不得要被扣上“好大喜功”和“劳民伤财”的帽子。 可王景不一样,他的都是自己挣来的钱,爱怎么就怎么,别人没资格指指点点,否则就得问问他的鸿鸣刀利不利了。 听到王景要大肆搞土木工程,郭嘉和荀攸闻言却是一笑,赞同说道:“以工代赈,此法甚妙。” 贾诩也捋着胡子,面露欣喜:“确实妙哉。” 以工代赈,可以吸纳大量的劳动力人口,有了生计,流民就不会总想着闹事,这种计策在战国时期就经常被当时的秦国使用,效果是有目共睹的。 因此郭嘉等人都不反对,反而极力赞成此事。 就算赈济的时候遇到些不开眼想要闹事的流民,到时候也可以雷霆处置,不用顾忌和手软。 “不知主公是打算兴建宫室还是游园?” “都不是,不如我们建一个大会场如何?” 王景随后叫来翟平这个筑路队头子,现在的他,已经被王景培养成了一名建筑大师,工程专家。 而翟平的办事效率也很高,仅仅几天时间,就按照王景的要求,让人画好了不少概念图纸。 王景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图纸,这些都是手下们画了几个晚上出的图纸,为了绘制成功,翟平可是把墨家在洛阳的英才都集结起来,连夜赶工,硬是在绘图板上一笔一笔的把图案细节给画了出来。 还好翟平之前在兖州和洛阳之间玩命修路,因为有需求,所以专门培养了一批懂得绘图的人材,如此恰好派上了用场。 “此处位置,跑道要不要增设一条?” 负责规划设计的翟平,站在王景旁边,他细心地询问改进需求。 王景托着下巴考虑了片刻,随后说出他的想法:“跑道还是要造的,阅兵的时候会用到。至于材料,直接用煤渣即可。场地用砂石拌石灰铺上碾压一下,下雨不积水就可以了,至于其他设施,暂时还是一概不要比较好。” 有钱归有钱,可眼下建筑材料匮乏,所以大会场环绕四周的大型阶梯式看台暂时不建造。 而整个工程的重点,则是主要放在了主讲台部分。 按照王景的设想,这座主讲台必须宏伟,坚固,让人一看就能产生崇敬,用以加强朝廷在百姓心中的权威,以此来聚拢人心和士气。 “雄伟、壮观,而且要感觉非常的稳固,你明白吗?稳固,象征着的伟大力量,欣欣向荣的前景……” 王景尽量用语言来形容和描述,将需求一一告知,既然了钱,自然要达到最好的效果。 翟平听完却是有些为难:“图纸上的一些效果,我们筑路队可能做不出来。” 筑路队虽然也开始大量承接各种工程建设订单,盖房子像下饺子一样快,如今更是拥有水泥这样的大杀器。 可墨家擅长的机关术,建造技术方面如今依旧十分有限,许多王景想要的炫酷建筑效果,翟平根本做不出来。 王景没办法,只能妥协:“尽可能的把效果做出来,你可以召集工匠,集思广益,谁能做出贡献,我不吝赏赐。” 于是到了晚上,翟平召集了筑路队的工匠和绘图师,开始集思广益这个大型主讲台的结构了,王景所要求的主讲台就非常特别。 当中一个高台,两翼是略低延伸出的看台。 主讲台上方设置出挑的雨檐。很传统,但是相当的实用。不过这个设计实在过于普通,显然不能完全满足王景的一些要求。 为了追求更加完美的效果,王景直接使用撒币战术,开出超高的赏钱,向民间征集图纸或者设计思路。 这玩法可就新鲜了! 在这件事情传出之后,跑来了许多民间的工匠,纷纷来筑路队献计献策,各式各样的效果图纷纷出笼。 最后被王景看中,决定投入建造的是一个设定十分巧妙的古典主义的建筑物,王景自己也增删了部分细节设计,赋予了不少新元素。 一个巨大的砖石台阶,长米,高米,最上面一级是一条贯穿整个台阶的柱廊。柱廊正中是一块巨大的照壁墙,未来可以用来悬挂军队的标志,乃至国徽之类的东西,在整个柱廊上均匀的分布着块稍的长方形照壁,用以悬挂旗帜。 在台阶的两端,则设置一个类似烽火台造型的方形台座。根据设计,这里将安装两座巨大的火炬笼。 这个设计制作了模型,石膏模型一露面,就引发了震撼的效果。 最后通过的设计里还是决定还是用石灰水涂白,反正古人的房子也是用石灰水涂白的,没听他们觉得是什么凶色的。 正式的图纸里这个大型主讲台被掉上面的柱廊,在眼下这个时代的技术水平上,批量建造这样的巨石柱实在有些困难。 不过在建造时还是留出足够的宽度以便未来增添,整个建筑的高度也被提升了不少,视觉效果十分震撼。 上面柱廊虽然不造,但是用来悬挂徽章的照壁墙还是出现在正式的图纸里。 至于那些悬挂旗帜的照壁,王景决定暂时用木架来代替。 每座木架造得足够高,可以用来悬挂旗帜,当然得是风力比较小的时候才能使用,否则旗帜会象船帆一样被吹得鼓起来。 设计通过之后,翟平开始带着墨家的门徒以及熟练的建筑工人着手施工。 夯土结构的一个好处是工人不需要太多的技术,可以大规模的使用普通的力工。兖州那边的道路四通八达,因此拥有修路技能的工匠不少。 用这些人作为夯土的领工,再配合从外来流民招募的工人,工程轰轰烈烈的开展了。 最忙碌的时候,整个工地上有近一千名工人在辛勤劳作,就连在各个采石场上也有超过两百人同时采石和切割石块,场面极为壮观,让前来视察的王景看得热血澎湃。曾几何时,这一幕他上一世只在玩《龙之崛起》的时候见到过,而如今模拟经营不再是游戏,他只需下一道命令,就有无数人云集响应,听从此他的差遣,为他改天换地。 不得不说,掌握权力的感觉真是太美妙,王景甚至有种世界被他握在手心之中的错觉。 但王景很快就恢复冷静,眼下中原未定,半场开香槟可不吉利。 为了加快工程进度,王景下令动用了不少工程机械装置来协助,挖土、堆砌和简单的压实都使用机械工作,效率大为提高。 受到石匠的加工能力和技术水平的限制,王景发现一些大型复杂的构件,这个时代的石匠根本加工不了。 就算是洛阳当地,曾参与皇家园林修造的石匠,他们加工过的最大石料,经过测量也不过是修桥用的石拱梁,而且也有好多年不做了。 为此王景十分蛋疼,他想修造的大会场,可是按照工业时代的标准,想要以此来竖立自身的权威。 “唉,要是有钢筋就好了,直接做混凝土预制件,哪有那么麻烦?” 王景从堆料场回来之后,就感到十分遗憾,他心中恨不得眼下的炎汉帝朝直接进入工业时代,各种成熟的建筑材料只需要砸钱就能买到。 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有钱都没处。 随行视察的鲁方,听到这话不由咋舌:“主公,现在钢材这么匮乏,用来盖房子是不是太过奢侈了?” 长这么大,鲁方就没听说过谁用钢材做筋,建造房子的,就算是皇帝也没这么豪奢的啊。 这得多少钱? 鲁方仅仅只是稍微想象一番,就觉得不寒而栗。 王景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现在的钢铁产量,都要先紧着满足战争需求,用来生产铠甲,兵刃和箭矢。 不过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得益于黎丰改进了炼钢技术,等更多的钢铁厂建立起来,钢材的产量进一步提升,那么到时候生产出来的钢铁就足以满足建筑需求了。 可惜这并非一朝一夕能达成的目标,远水难解近渴,眼下想要建造一座规模空前的大会场,依旧还是毫无头绪。 但就这么放弃,或者退而求其次,降低规模和标准,王景又有些不甘心。 不过好在技术研发这种事情,只要舍得不断往里面砸钱,总归是能获得成果的。 而其中最难的也无非是研究的思路、研究的方法以及一个完整可用的研究体系能否建立起来罢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就是鱼与渔的差别! 王景对于基建还是非常重视的,毕竟越是强大的国家,越是要化身基建狂魔,他心思一动,望向鲁方:“正良,你觉得用竹子取代钢筋如何?” 因为曾经为筑路队提供技术支援的缘故,鲁方倒是在施工方面积累了不少经验,此刻闻言也有些惊异:“竹筋加水泥?” “不是水泥,而是强度更高的混凝土。” 王景随后便按照他所知道的关于钢筋混凝土的设计思路,告知鲁方。 鲁方不愧是墨学天才,又从墨狮那里得到了诸多的墨家传承,此刻天赋尽展,凭着自身才学和积累,仅仅只是王景的只言片语,他就理解了钢筋的妙用:“钢材坚韧,作为骨骼,再以水泥填充,主公的思路,确实妙极。” 水泥作为建筑材料,确实非常好用。 但自身的材料强度,终究比不过坚硬的石材,因此建筑高度难以达到王景建造大会场的需求。 这个工程强行上马的话,弄不好就是一个巨大的塌方事故。 可以钢筋为骨,就无此忧虑了,钢筋蟠结之后,韧性惊人,足以作为承重支柱,现代建筑就是以此作为根本,不断在技术上突破,修起了一栋栋高度惊人的摩天大楼。 而在古代,这是不可思议,难以想象的。 因此王景仅仅只是一番描述,就让鲁方心驰神往。 奈何钢材产量尚不足,所以此法眼下无用,只得另辟蹊径。 “正良,竹子能否替代钢筋作为建筑材料,此事我需要你建一个新的研究小组,专门研发。” 这种用竹子取代钢筋做预制件结构的脑洞,还是王景上一世在穿越者联盟论坛里听来的,而现实中也确实有人这么干过。 二十世纪的三四十年代,流行过一阵,主要是因为当时正值世界大战,各国物资匮乏,不得不搞这种歪门邪道来应付原有的需求。 “钱财方面不用吝啬,给我大张旗鼓的搞,尽快弄出成果来。” 王景为了解决灾民的赈济问题,大搞基建,当真是不惜血本。 “是,属下遵命。” 眼见王景如此看重此事,鲁方哪敢含糊,当即领命而去,开展行动,为此还专门建了一个木工小组,召集了上百位对竹子材质有一定了解的工匠,群策群力,进行技术攻关。 不仅如此,为了尽快弄出技术成果,鲁方还特意叫上了黎丰和老李这两位冶金组的大佬,让他们把建筑用的钢筋做了一批出来,进行对比测试。 鼓捣了一段时间之后,老李一脸郁闷地跑来向鲁方汇报状况:“不行啊,我们测试过了,找来的竹子,柔韧性上远不如钢铁。” 老李自己就是铁匠,进入奇巧阁之后,没少接触相关的物理和化学知识,放眼当下,已经是全球都排得上号的钢架结构大师了。 实际上,竹子确实不行,不然后世的某东方大国的大基建也不会摈弃不用了。 “不行就继续试,主公既然提示我们说用竹子,必然是有原因的,总不能是主公说错了吧?一种竹子不行,就多试几种,总能找到合适的替代材料。” 鲁方心中想着,这个技术要是研发成功,那对筑路队可是一个重大的利好消息,以后不用再浪费大量的木材制造梁柱和地板了,可以省下很多工时和金钱,而且能够建筑更高的大型建筑。 要知道,越高的建筑越难建造,而能把房子建造得有多高,就代表着你的建筑水平! 若是成功,以后别说洛阳,怕不是全天下的权贵、世家和富豪,都得求着筑路队给他们修房子! 这里面涉及到的市场和利润,简直无法想象。 把心中的想法和老李还有黎丰这么一说,两人顿时干劲满满。 赚钱! 钱有多重要,他们以前就知道,加入奇巧阁之后,更是清楚得不行。 吃穿用度且不说了,人心总是不知足的,但真正钱的,不是奢侈的个人享受,那顶天了才几个钱? 搞科研才是真正的拿钱在烧啊,而且很多时候,都是白白烧掉的那种。 因此能赚钱的研究,自然非常重要,无论黎丰还是老李,此刻都两眼放光,也不谈什么辛苦和困难了,直接往死里造,必须把技术搞出来! 刚刚才和鲁方抱怨的老李,此刻干劲满满:“鲁工士你大可放心,吾等这就下去再试试看,大不了先从小型件做起就是了。” 竹筋作为钢筋的代用品,这个技术思路绝对是个很有诱惑力的课题。 毕竟竹子的生长周期快,随处可见,价格低廉,而且加工起来也很方便,一旦投入实用之后必定可以节约大量的成本。(本章完) 第298章 找人接盘 钢铁的价格和竹子价格,差距之大就算是三岁小儿都能算得出来,而这个利差同时也代表着一旦技术研发成果,可以带来多大的经济效益。 但是眼下的问题也很凸显,那就是竹筋的抗拉强度远远不及钢筋,最好的竹筋材料也只相当于的钢筋几分之一,大部分更低。 而且竹筋的弹性模量更是只有钢筋的十分之一,这个缺点相当的致命。 除此之外,竹筋还有注入腐蚀、虫蛀和砼料难以附着等等问题,运用起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经过不断地技术测试,还动用福满楼的商业渠道,不断从天南地北找来的竹子材料,黎丰和老李还有鲁方等人,做了大量的实验,积累了无数的数据,头都大了,依旧被卡在几个关键的节点上。 首先就是得寻找一种合适的竹材,可竹子种类极多,光是这一步,就了许多功夫。 毕竟能做竹筋的竹子,其实并不多,经过测试,老李发现能够取用的,基本上集中在苦竹、孟宗竹和淡竹上。 这三种竹料里,以苦竹的抗拉效果最佳,在做了大量的竹筋砼测试,木工组的木匠们,也都一致认为认为苦竹是最合适的竹筋材料。 也幸亏苦竹在华夏地区分布极广泛,洛阳附近就有大量竹林,可谓遍地都是,找来也不难。 有了初步的研究成果,鲁方便去找到王景汇报情况。 王景得到消息,也非常高兴:“要苦竹?没问题,我明天就召集人手,大量采伐就是。” 鲁方又提醒说道:“主公,因为生产工艺问题,采伐的竹子有特别的要求,因此一定要和采伐的工人说清楚,必须完全按我们的要求采伐,不然就没用了。” 木工组里的那一百多名木匠中,有不少都是老匠人了,因此对竹材十分了解。 而在研究中,也特意关注过这方面的问题,进行了研究和总结。 他们发现,竹筋的原料竹是很有讲究的。 首先它不能来自过于肥沃的土壤,过于肥沃的土壤里的竹子竹壁肉厚,柔软,缺少弹力。竹节很容易在采伐后发黑断裂,偏偏竹节是竹子中扛拉强度最高的部位。 因此用作竹筋的竹子,最好是从是山区里和杉树等树木混生的里采伐的竹子,竹竿高且直,竹节短,壁肉薄,弹性好。 采伐的时间,要放在干燥无月的夜晚进行,因为月夜采收的竹子含有较多水份,竹汁有甜味,易遭虫蛀。 甚至就连竹子的采伐年龄,都有一定的要求,过短的太柔软,过长则逐渐失了油性,弹性不足。 最后,采伐本身也有一定的技术要领,采伐下来的竹子,能用作竹筋的只有竹根以上的某部分,还要求这部分的竹节密集匀称,没有腐坏和虫蛀的痕迹。 而采下来的竹子,经过检验合格之后,才会被送到木材加工厂,在那里先是进行了适度的干燥脱水,还不能脱得太干燥了,得保留一定的水分,然后送到化工厂里进行防腐、防水和防碱的处理。 竹筋因为其植物的特殊性,在浇注砼的时候吸收了水分而膨胀,随着砼的逐渐干燥,竹筋又因为失了水分而收缩硬化,而且竹筋的收缩比砼要大而且收缩的速度也快得多。 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竹筋就会在砼中缓弛脱离,两者之间失了黏合力。 除了脱水,竹筋还面临着碱腐蚀的问题,木工组的木匠就曾做过试验,证明了未经过处理的竹筋在砼中几个月之后,受到碱分的侵蚀,完全失了强度。 如此问题,林林总总,不一而足,都被鲁方带着人事无巨细地记录在了本子上。 看到鲁方找人专门总结出来的小册子,王景最后都忍不住吐槽苦起来:“原本还以为用竹子省钱省力,结果这玩意一点都不省事,要不是眼下的炼钢厂产量一时半会儿还提不上去,这玩意儿怕是狗都嫌弃。” 王景心里总算是明白,为啥最后竹筋没能取代钢筋了。 只是瞄了一眼鲁方手里比新华字典还厚的竹筋手册,就让人忍不住心里发虚,如此复杂的工艺流程,想必人力成本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 等钢铁产量提上去之后,这玩意儿纯粹就是一个鸡肋。 不过眼下没有足够多的钢材,这竹筋的制作工艺再复杂,该用还是得用,总不能房子不建了吧? 等炼钢厂再一次提高产能,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可一想到为了研发这个技术,投了这么多钱,到最后若是束之高阁,岂不是血亏? 想了想,王景决定甩锅,这鸡肋对自己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对别人却是未必。 因此王景脑筋一转,立马计上心头,当即询问鲁方:“竹筋技术的研发进度,有多少人知道?” 鲁方想了想,才认真回答:“除了属下,还有黎丰、李拓二人知晓,木工组的其他成员,大多都只知道关于自己的研究进度,对总进度的情况并不清楚。” “很好!” 王景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叮嘱鲁方说道:“对于研究成果,暂时严格保密,就说实验进度大概只进行了一半,然后你等下回去之后,就故意散播消息,对外宣传研发资金不够,无奈只能放弃。” “啊!?” 鲁方听完,整个人都迷糊了,弄不清楚王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眼下技术已经研发出来了啊,这是要闹哪样? 他不知道,王景这是想找人接盘呢。 消息放出之后,很快洛阳城内的世家和豪族便闻风而动,纷纷派出手下,到奇巧阁询问合作事宜。 只见接待处的会客室里,一群人围在鲁方身边,打探消息:“鲁工士,这竹筋技术,到底有何用处啊?” “把竹筋绑扎后浇灌混凝土,就能做成竹筋混凝土构件,承载能力很好,可以把楼房盖得更高。”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鲁方嘴角带笑,耐心地解释了这一门技术的市场前景。 可众人听了,却是一头雾水,不由又问:“更高是有多高?” “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吧,原本用水泥和砖块,只能盖两至三层的楼房,有了竹筋,就能将楼层盖到五、六层以上。” 鲁方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顿时炸锅了:“鲁工士,真能盖到五六层那么高!?” 华夏的古代,多为木质结构,因此想要盖得很高,是十分困难的,除非使用大量质地坚硬的珍贵木材,再钱聘请能工巧匠,耗时数十年,才有那么一点可能做到。 这种庞大的工程项目,即便是有权有势的大户人家也吃不消,往往唯有皇帝和顶级权贵,才有这样的人力和物力,能够支持这种规模浩大的世纪工程。 可现在,鲁方说有一种技术,能让平地起高楼,叫他们如何不震惊? 鲁方遵照王景的命令,直接对外宣称道:“技术还在研发之中,目前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预计半年之内就能出成果。” 说到这里,他忽然语气一顿,话锋一转:“奈何眼下研发经费不足了,你们谁有意投资,就能共享这个技术,等到正式投产之后,就可以开始赚钱。” “鲁工士,这个消息太重要了,请容许吾等回去禀报家主之后,再来商议如何?” 不少被派来打探消息的,都是各个世家旗下产业的商号掌柜,他们手上并没有拍板的权力,得先回去找各自的后台拿定主意,才能做出决定。 鲁方早有预料,因此一点也不急,但还是催促说道:“要快,时间不等人,我们奇巧阁的研究项目有很多,如果研发经费迟迟不到账,这个项目就只能暂时封存了。” “这……” 不少人确实想通过拖延时间来压一压价格,没想到鲁方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 司徒府邸,杨彪也收到了风声,当即找来儿子杨修询问:“德祖,这竹筋技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杨修正在读书,听到父亲的问话,这才抬起头来,想了想便笑着说道:“怎么,父亲对这个感兴趣?” 杨家是书香门第不假,但书再香,人也是要吃饭穿衣的,人生在世,谁会嫌弃自己衣兜里的钱财压身呢? 杨彪自然对竹筋技术很感兴趣,因此心情还有些迫切:“如今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为父自然有些好奇,怎么,瞧你的神色,似乎熟知内情?” “内情嘛,孩儿倒是知道一些。” 杨修放下手中的书本,给杨彪解释其中的内幕:“其实竹筋技术已经研发完成,赚钱倒是能赚,但这钱顶多是个辛苦钱,而且注定难以长久,所以主公看不太上,就拿出来当成甜枣,用主公的话来讲,这叫培育市场。” 卖竹筋制备技术,找人接盘是一个原因,而另一个原因,也是让洛阳的世家豪族,慢慢习惯这种投资技术研发来获利的赚钱方式。 只要有人尝到甜头,那么这种模式就能顺利推广下去,形成一个利益体系和利益集团。 由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人死政消了。 杨彪听完,这才恍然:“如此说来?我们弘农杨氏不用派人参与竞标了?” 杨修摇头:“父亲,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杨家才要参与进去啊。” 杨彪一开始还没想明白,随后脑海中思索一番,顿时明白了儿子的意思:“确实,我们杨家应该参与进去。” 杨修的意思很简单,这竹筋的生意,虽然有些鸡肋,杨家不稀罕,但好歹得捧捧场,帮忙抬抬价格。 否则万一大家一看,王景自己派系内的铁杆都不参与竞拍,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是一个坑吗? 几天之后,经过一番“惨烈”的厮杀,竹筋制备技术被千珍阁的张掌柜以两千万钱的价格拍下,不仅当场让原先王景投入的研发经费顺利回本,甚至还有点小赚。 等竹筋正式投产出售之后,王景啥也不用干,还能按照一定比例抽成,脏活累活都丢给别人去干。 牛马辛苦劳作,农场主坐享其成。 这买卖,简直完美! 因此鲁方跑去找王景汇报消息时,王景对他很是勉励了一番:“正良,这次做得不错。” 鲁方笑了笑,随后又感慨道:“这次的便宜却是被种家得了,其实这竹筋的买卖,还是挺挣钱的,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张掌柜的背后,就是种家的势力在给他撑腰。 竹筋的生意王景看不上,是因为手里握着太多高利润的产品,比如河东的食盐,比如钢铁产业,又比如刚刚研发成功的玻璃。 但是对别人而言,竹筋的生意还是很有赚头的,尤其是现在整个洛阳都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大兴土木,可想而知建筑材料市场有多火爆。 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被种家等洛阳几大传统世家所控制的千珍阁,才不惜费重金,投资竹筋制备技术的研发,以期到时候获得丰厚的利润。 而鲁方身为王景的亲信属下,自然知道种家等几个世家,背地里没少搞一些小动作,是属于敌对派系的人。 看到这些人居然用自己的技术赚钱,他就有些不爽。 王景倒是看得开:“一点血汗钱,他们想赚,就让他们去赚好了,正好我们能够腾出手,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随后王景认真问道:“上次让你去办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主公需要的高岭土,已经采集到了,正好附近就有一座大矿。” “很好,立刻带我去看看,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王景难得露出急迫的表情,只因为他这次让鲁方制作的东西,十分重要,是每天都得用到的东西。 而这个东西,叫做马桶。 穿越这么多年,王景已经受够了没有马桶的日子,如今奇巧阁的研发实力越来越强大,是时候攻破这个技术难题了。 高岭土这玩意儿,华夏很早就掌握了相应的利用技术,用它们来烧制瓷器。 开采到了高岭土,就意味着能够自制瓷器。 而在工业和日用上,王景也需要不少特殊造型的瓷器,因为这个时代的瓷器技术还不够完善。 王景找过不少陶瓦匠,让他们烧个瓶水缸或者瓦片什么的,他们倒是能做,但马桶这东西,看似简单,实际上技术含量却是一点也不低。 因此找不到人来做,王景只能自行研发。 为了尽快做出成品,王景早早就命鲁方招募来了许多陶瓷工匠,其中就有不少工匠是灵帝时期专门为皇室服务的,他们虽然年老力衰,但是制瓷烧瓷的经验非常丰富。 有了这么一批人,奇巧阁的陶瓷窑,生产效率突飞猛进。 原本很多难以制作的异形件、超大件,现在都已经攻破了技术难关,变得能够烧制了。但是这些还是挂釉的瓦器而已,没有高岭土的话,就无法制做瓷器的釉面料。 当王景和鲁方来到陶瓷场的时候,从城外开采来又经过粉碎清洗的高岭土,正好被被运送过来。 王景当即把他按照自己记忆画好的抽水马桶图样,交给了几个被鲁方推崇备至的老窑工。 这几个人,与王景见礼之后,拿过图纸看了老半天,结果却是面面相觑没敢说话。 许久之后,才由年龄最大的窑工开口。 此人名叫罗川,只见他表情惴惴,轻声说道:“将军,这个东西小人没做过,大件我等也作得来,只是里面还有些孔窍,怕是一次做不成。” “那你们大概要多久才能做出实物来?” 几个窑工闻言,顿时把脑袋凑在一起商议了好长时间,最后才抹了抹额头前的冷汗,回答说道:“回禀将军,这至少得个十天半月。” “行吧,你们赶紧的,先做起来再说。” 王景对做抽水马桶的事情十分看重,可让他来做,却是不知从何处着手,只能推给眼前的工匠了。 这种烧大型瓷器的经验,别人肯定没有眼前这几位给灵帝打过工的陶瓦匠人来得丰富。 因为王景十分重视,因此鲁方也对马桶这个东西充满了兴趣,几乎每天都来看进度,还不时还运用所学,给陶瓦匠们出出主意。 但是折腾了几天烧出来的东西,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没得办法,王景只得又掏出一笔钱,让鲁方专门找人成立研发小组。 原先就猜到了陶瓷马桶的技术含量不低,但是真正开始动手之后,才知道这卫生洁具的工艺,复杂得让人头疼,特别是表面挂釉,其中的技术含量极高。 表面釉料必须足够光滑,如此才能保持清洁,便于洗刷。 以最简单的卫生洁具的制造过程来,多数卫生洁具都是采用注塑成型的工艺,而这其中,最有技术难度的是专用模具的置备。 卫生洁具的成型好坏,主要就是看模具的制造水平了。 为此鲁方不得不跑了几次瓷器工坊,调动人手,制造了一批专用的卫生洁具的模具。(本章完) 第299章 穷奢极欲 奇巧阁的生产基地。 模型运回陶瓷工坊之后,将石膏制成浆料后倒入固定的模具中,利用其胶凝性使其慢慢的在模具中凝固成型,蒸发掉部份水分后就做成了产品的石膏模型。 坯料制成泥浆,然后注入石膏模型中,利用石膏模型的吸水性使得贴近模壁的泥浆中的水分被吸收而形成一定的泥层,然后再把将余浆从模型内倒出,贴在模壁上的泥层因脱水收缩而与模型分开从而形成青坯,这就成了半成品。 青坯在一定的条件下缓慢的脱水干燥,只能用自然干燥的方法,在专门的遮阳篷里让空气和风来带走水分。 青坯干燥之后就是关键的施釉的工艺了。 期间不断琢磨具体的工艺流程,鲁方也是想了好几个办法,最后挨个经过实际测试,才最终决定要采用浸提式。 他命人把青坯装在特制的架子上,在釉料浆里反复的浸泡挂浆,直到表面牢固的挂住了一层釉料。 不仅是洁具的外表,在内部也挂上了釉,内部挂釉不是为了好看,而是便于排污,防止污物附着凝结,而挂釉之后就是入窑烧制了。 很快就烧制出来了第一个成品,不过因为温度控制的问题,模样有些变形。 经过几次改进之后,终于烧制出了还算令人能够接受的产品。 当参与这个项目的李坚等工匠得知鲁方了这老大的劲儿,烧制的东西居然只是个马桶的时候,人都是傻的。 没有用过现代马桶的他们,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一个马桶要这么复杂,还要用白瓷做,这简直太过奢侈了,完全就是有钱没处啊,传闻中的祁侯难道居然是这般穷奢极欲之人吗? 因此当王景得知情况,特意跑来看成品的时候,李坚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鼓足了勇气提出疑问。 王景倒是没有嘲笑李坚,反而耐心地笑着给他解释缘由:“因为使用冲水马桶,更加清洁卫生,而且也更方便,还能卖出大价钱。” 不仅如此,真要把冲水马桶这玩意儿弄出来,王景有信心把它当奢侈品来卖! 毕竟有钱人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 李坚听懂了清洁卫生的意思,但是对能赚钱这个概念却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看来,一个马桶而已,做得再好再里胡哨,用料再高端,又能卖出多少钱? “这洛阳城里,最豪华的马桶是什么样的?” 王景突如其来的提问,让李坚等几位老窑工们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工匠,哪怕给皇帝干过活,却也依旧生活穷苦,平日里方便多半是直接到街上或者野地里解决,家里有只夜壶就算不错了。 李坚年龄最长,因此见识也最多。 他试着回忆起自己大概十来年前的时候,在某个来窑场看瓷器的海商轿子里见到过一个,是红漆镏金的,白铜的桶箍擦得发亮。 王景得到答案,顿时笑道:“这就对了,你看,但凡稍微有点钱的人,追求生活享用的时候,总归是没有穷尽的,既然能造红漆镏金的马桶,我们也能用白瓷造!” 在王景看来,没有抽水马桶的厕所,是没有灵魂的! 人为了日常生活上的享受,支付产品溢价的意愿是很强烈的,尤其是门阀世家,他们的钱多到没处,当然需要一些东西来彰显他们所谓的生活品味,好与寻常百姓区别开来。 对于这些自诩高高在上的所谓士族,王景心中嗤之以鼻,但这不妨碍他割这些士族的韭菜。 “将军的意思,吾等听明白了,只是……” 有个稍微年轻些的窑工,当着王景的面,提出了新的疑问:“既然是要做马桶,可为什么底部不是密封的,而是有奇怪的弯曲的管路呢?这样的话污物岂不是要流出来,到底如何使用是个大问题啊。” 王景无奈,只好对这几个工匠大致的讲解了下上下水,抽水马桶的虹吸原理和水封堵臭的一些概念。 虽然窑工们对其中的物理学原理听得大有云山雾罩之感,可经过王景的认真讲解,加上他们自身也读过新改版的《墨经》,因此大致的意思也算是整明白了。 他们不由得由衷的表示佩服,觉得王景学究天人,不愧是能开创学派的一代宗师,居然连这般精巧的设计都能信手拈来。 在王景的努力下,抽水马桶的设计总算是能够完成定型,在此之后,窑工们又开始制作其他的卫生洁具,包括浴缸。 别看比起马桶来,浴缸的结构要简单不少,可实际制作的时候才发现,这难度可大了去了。 后世的浴缸,实际上多半是搪瓷的,坯料是使用金属冲压成型或者铸造成型,外面再挂釉烧制。 如果要做成精美的瓷器,表面光滑之余还要保证一定的强度,看似简单,可这里面对技术的要求实际上却是难如登天。 是超乎想象的难! 王景让人反复的试制之后,足足了大半个月的时间,耗费了上百万钱,才终于拿出了一个单人浴缸的完成品。 经过放水测试,该产品完全合格,包括防满溢的排水口也做了出来,让王景为之欣喜了好一段时间。 整天用大木桶洗澡,这下子可算是能够用上浴缸了,生活有了质的飞跃啊。 找来能工巧匠,做出了浴缸,其他诸如洗手池之类的,那就是更不在话下了。 当然,最后的瓷砖,也是不可或缺的。 王景心中想着,自己马上就能搞出一个真正的现代版卫生间了,要放在眼下这个时代,那不还是妥妥的超级豪华无敌版本啊? 别说是锦衣玉食的达官贵人了,就算是皇帝,也没有这般的享受,了不起就是用金马桶金尿壶罢了,哪里比得上自己? 随后王景又想起了家中的如美眷们,女孩子嘛,都是有审美需求的,因此他也不忘提出要求:“这些边边角角的地方,别忘记都给我加上些好看的纹和装饰图案。” 这种事情窑工们来反而更加容易,他们以前就是专门给达官贵人们干这个的,手艺都不差,因此做起来驾轻就熟,反倒是比之前快了不少。 招募来的这些窑工,一听说自己的手艺终于有地方可以大展拳脚了,为了获得王景的赏识,顿时一个个卖力得不行。 王景造出来的这些瓷器陶器,都是素器,上面什么都没加。 原本大伙儿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更有些技痒,觉得这么好的瓷器,不在上面加点啥雕个什么的,也太糟践好东西了。 如今听说要加上图案,立马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想要在王景面前露上一手。 于是王景就看到了,一个漂亮的汉青瓷抽水马桶和一个黑红色的釉陶洗手池。 对此王景摇头失笑,调侃说道:“这做工,还是马桶吗?坐在这上面的屁股得多金贵啊?” 话虽如此,可是看到每一片瓷砖上都一笔一划绘制上的五彩草木鸟,他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奢侈,即便是最穷奢极欲的帝王,恐怕也没有这般讲究! 果然是富贵杀人啊,有钱人就连一个马桶,都能做到如此精致,别具美感,难怪人人对有钱的生活,都心生向往。 就这样,原本缺少拳头产品的洛阳陶瓷工坊,以前只能卖卖普通的瓷器,对比豫章郡来的扬州货毫无竞争优势,如今却是有了独一无二的镇山之宝。 马桶! 说不定要不了几年,王景还能靠着卖这个成为马桶大王? 一想到这个外号,王景就打了个寒颤:“算了,马桶的销售还是挂靠在奇巧阁名下吧,自己好歹也是帝朝重臣,一言九鼎的祁侯,和马桶捆绑在一起像什么话?” 最终,新创立的陶瓷工坊被王景挂靠在了奇巧阁名下,统一调配资源和人手,进行生产和销售。 陶瓷工坊本身为工业配套的其中一环,工作可谓是相当繁重,原先就给酿酒作坊生产的高档美酒提供酒瓶,一些机械组件生产过程中需要用到的陶瓷制品,也需要陶瓷工坊来进行制造。 为了保证品控和快速培养熟练的技术工人,提高生产效率,卫生洁具的生产线就得单独设立,重新规划产能,安排生产任务。 但是素白色的瓷砖,却是马上投入了大规模的制造。 机械工坊还特意给陶瓷工坊造了一台自动制砖机用来批量生产瓷砖坯。瓷砖容易清洁,是保持环境卫生的最佳建材。 未来陆陆续续出现的医馆、药房、还有大型食品厂和食堂,都需要大量的瓷砖来改善他们的工作环境。 至于第一批做出来的洁具样品,经过王景的点拨,自然是用在了卫将军府的豪华内饰装潢上面。 为了给这些东西配套,王景里甚至不惜动用大量人力,装了一条专门的排水管道,还让杨修和鲁方按照他的设想,专门制作了一台试验性的小型水管锅炉用来烧水。 定制的铸铁水管,水龙头和洒是用青铜做的,洒就和浴室里一样直接固定在墙上。墙壁上贴满了五彩鸟瓷砖。 与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出现在王景眼前的,妥妥的一个现代版本的洗浴室。 突然之间,王景仿佛又穿越回了他原来的时空。 太难了! 一些现代社会里最不起眼的小玩意,放在古代,那便是找来最好的能工巧匠,也不一定能够成功复刻出来。 不过眼前的抽水马桶,水箱是水龙头直接往里面灌水,满了再关上,非常的不方便。 技术实力不够,也只能先这样。 现在可是乱世,流民遍地,人力成本其实很便宜,以卫将军府的条件,自然是用得起这样的人力马桶,估计专用一个在卫生间伺候放水的佣人,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整套的洗浴系统刚刚安装完毕,荀攸便登门造访。 “公达来了?正好,给你看点好东西,快随我来。” “主公盛情相邀,不敢不从。” 荀攸乐呵呵地跟在王景后头,他听说卫将军府最近大动土木,因此十分好奇王景又整了什么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出来,所以才特意过来瞧瞧。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王景弄出来的现代洗浴室,直接把他给震撼到了。 哪怕王景搞出来的这个洗浴室,从技术角度来看只是猴版的。 可荀攸依旧目瞪口呆,心绪起伏,久久难平。 颍川荀氏虽是世家,可这些年来,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所以在生活品质上,主张的都是节俭。 哪见过用瓷砖来铺设浴室的? 瓷器可不便宜啊! 以此时炎汉帝朝的生产力而言,完全就是奢侈品! 荀攸的震撼,就仿佛是二十一世纪的普通人看到有人把爱马仕的包包来剪开成一片片的皮革,然后拿去铺地板一样。 突出一个离了大谱。 王景笑着问道:“如何,公达,我弄出来的这个洗浴室,可还能入眼?” 马桶,洗手盆,能容纳三个人的大浴缸,地上还铺着瓷砖,阳光隔着玻璃窗洒落进来,将整个浴室衬托得金碧辉煌。 豪华,奢侈,扑面而来的富贵之气,简直让荀攸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随即只有苦笑:“好是好,就是有点太费钱了。” 如今大业未竟,天下未平,就如此奢华无度,荀攸担心王景安于享乐,而忘了曾经的雄心壮志。 荀攸正想开口劝说,却不知他的表情变化,已经全然落在了王景的双眼之中。 王景哪里还不明白他的心思,当即大笑:“公达不用担心,享乐归享乐,打天下的事情,我也没忘,只是如今吞并兖州,已是极限,所以最近几年,还是少动刀兵为妙。正好趁着眼下这个机会,我得多弄些赚钱的路子,好好夯实自身的根基才是。” 王景的头脑十分清醒,争霸天下,其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打地盘的游戏。 须知打天下易,治天下难。 打下的地盘,需要治理,而治理地方,又需要官员。 如今的时代,官员何来? 能读得起书的,不是世家,就是豪族。 寒门难出贵子,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条铁律。 而问题的症结所在,说白了还是缺钱缺粮缺人导致的。 历史上,司马家能够篡魏成功,毫无疑问是因为世家在背后推动和支持的缘故,否则也不会有“王与马,共天下”的说法了。 但最根本的问题,还是因为无论曹魏,蜀汉还是东吴,他们的大部分官员都出自世家和豪族。 因此建立的势力,与其说是某一家一姓,不如说是一个庞大的门阀利益共同体。 而这个庞大的利益共同体中,世家和豪族才是本体,所谓皇帝,所谓名士豪杰,都只是门阀政治的利益代言人罢了。 王景如果盲目地扩张地盘,那就只能踏上曹魏政权的老路,辛辛苦苦忙到头,最终还是要被世家和门阀在背后摘取胜利的果实。 就如同后世的创业者,你自己没钱,拿着天使投资人的钱去创业,从一开始就得让出公司的股份。 随着后续投资人数量的增加,自己手里的股份也越来越少,最后甚至极有可能会被踢出董事会。 辛辛苦苦创立的企业,结果自己这个创始人被扫地出门,资本家都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世家门阀就干不出来吗? 王景心中早就看透了世家豪族的本性,而想要扭转这一格局,拜托世家和豪族的钳制与绑架,唯有推行教育,推动科举,大量从寒门甚至是平民阶层选用官吏,管理国家。 教育体系的事情,王景早早就开始布局,但是想要全民推广,最重要的就是海量的金钱与粮食。 更何况王景也有意推动文明和科学技术的进步,因此最近一段时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赚钱人。 王景将心中的想法和盘托出,荀攸这才放下心来,对王景心悦诚服:“主公果然深谋远虑,是属下想岔了。” “哈哈,事情说开了就好。” 王景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毕竟乱世之中,君择臣,臣亦择君,尤其是像荀攸这样的大才,觉得你不堪造就,那是真的敢拍拍屁股走人的。 历史上的荀彧和郭嘉,就曾经弃袁绍而选曹操,除了地域关系之外,君主个人的性格和心胸,也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 在王景的邀请下,荀攸试用了一番,当即十分意动,在得知价格不算太过昂贵之后,他立刻就下了订单,给自己家里定制了五套。 跟着王景一起打天下很辛苦的,享受享受怎么啦? 每套包括抽水马桶、浴缸和洗手池,外加配套的五金件和瓷砖、地砖等等。 很显然,荀攸出身颍川荀氏,如今又是王景身边的红人,自然不缺钱,而且也乐于为这种能够改善生活条件的事情付费。 不仅如此,荀攸还挺有情调的,定制的每一套,纹都不一样,即有青瓷,也有釉陶的,还有纯白带的,谈不上穷奢极侈,却也是颇为懂得享受,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慢待自己。(本章完) 第300章 洛阳一日游 毕竟是出身世家,真要讲究起来,荀攸比王景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在定制的时候,甚至连五金件都有不同的要求。 有的要求鎏金,有的则要求镀银。 最后的一个创意是要求把洒、外露的水管和水龙头都用玻璃来做,还真别说,那晶莹剔透的样子,看着就十分养眼,艺术价值至少有五六层楼那么高。 为此王景心中腹诽不已。 好家伙,好荀攸刚才还想劝我不要耽于享乐,要艰苦奋斗,结果一转头,自己却这般的会享受! 敢情君主只需要严格约束自己就好了,而谋士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很多了是吧? 其实这一点也不奇怪,历史上劝皇帝不要铺张浪费,自己却铺张浪费的大臣多的是。 为什么? 因为皇帝若是穷奢极欲,那么天下人就要不好过了,包括世家在内。 这叫啥? 这就叫做道德绑架,不过道德绑架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只绑别人不绑自己的。 其实在王景看来,皇帝如果只是自己的钱享受,没动用国库的钱,那爱怎么就怎么,别人没资格指指点点。 王景自己就是如此,钱只要是干干净净赚来的,那自然要好好掉,还能盘活经济,谈何奢侈浪费? 反倒是把钱存着不用,这种守财奴的行为才是大大有害,钱只有流通起来,才能让产业获得发展,让整个产业链的上下游都从中获益。 而存起来的钱,只会变成死钱,除了发霉不会有其他的作用。 想着想着,王景琢磨着刚才荀攸定制玻璃水龙头的行为,觉得自己要不干脆用玻璃老做一套套洁具得了。 全透明的抽水马桶太辣眼睛,大可不必。 但是全透明的浴缸可以有啊! 一想到自己叫上貂蝉、蔡琰和甘梅她们,在浴缸里鸳鸯戏水…… 简直光是想想,就让人血脉喷张啊,王景当即做了决定,亲自去了一趟玻璃场,找到史子渺,谈定制玻璃浴缸的事情。 史子渺虽说是个老道士,整天就琢磨着得道飞升,但平日里也没少去醉月楼看来自西域的舞姬表演肚皮舞,因此王景仅仅是说了一下构想,这老蛇皮瞬间秒懂。 “回禀祁侯,这玻璃浴缸啊,理论上是没问题,我们的玻璃场倒是能做出来,就怕做得不够结实,经不起几次折腾啊。” 史子渺还特意在“折腾”两字上面加了重音,饶是王景的脸皮厚,听完也老脸一红。 不过史子渺的话他是听懂了,意思就是眼下玻璃场制造的玻璃,还达不到他所需要的强度。 一旦在玻璃鱼缸里激烈运动,整不会就要当场缸裂了。 史子渺现在烧玻璃烧上了瘾,也烧出了心得,对王景解释道:“其实要做个大鱼缸还是可以的,最多做得厚点,透明度差点,不影响使用,但是浴缸暂时还不行了。大人千金之躯,万万不可因此而有一点闪失。” 随着荀攸将消息传开,陶瓷工坊的定单突然如雪般飞来,在荀攸的带动之下,荀彧、郭嘉乃至杨彪、黄琬和袁隗等老臣,也都纷纷派人过来下订单。 如此奢华富丽的洗浴室,是个人见了都走不动道儿,不少人纷纷感慨,王景实在是太会享受了。 不愧是太原王氏这样的高门大姓出身,真是太懂得享受了。 偏偏人家享受是钱,王景的享受居然还能挣钱,就算有人想要说道说道,也找不到切入口,这就很气人。 仅仅只是两天时间,陶瓷工坊就接到了大量新的订单,完全打开了局面,扩大了市场占有率。 第一批订单里,就包括了几十个马桶、洗手池、配套的五金件和管路,以及上百箱的彩色瓷砖。 原本他们还想提出一些要求的,不如边边角角要带纹,还必须是不重样的,要独一无二,能彰显个性的。 奈何现实很骨感,靠工匠一笔一笔的往上画,这效率怕是猴年马月也做不完。 史子渺找人试着用了模印法,一时半会儿又弄不出成果来,所以最后干脆就简单的全部改成了彩色瓷砖。 看着绿绿的,还挺好看,而客户们也很满意,最后勉强接受了这个改动,皆大欢喜。 为此,太傅府和司徒府还特意又追加了六套订单,总的要求和前面差不多,就是对彩色瓷砖,他们都有自己的配色要求。 史子渺原本觉得太麻烦,不想做,毕竟道爷也是有脾气的。 但耐不住袁隗和杨彪愿意加钱啊,只肯要加钱,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史子渺顿时化身五斗米教教徒,表示愿意为五斗米而折腰。 玻璃和竹筋的风波还未平息,结果马桶和浴缸又跳了出来,成为洛阳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焦点,街头巷尾,到处都能看到有人在谈论这些事情。 买到粮食,并且第一批已经装车运往长安的射援和皇甫坚寿两人,却是没有跟着车队一起离开,他们还停留在京师这里,希望打听到更多关于王景的消息,毕竟长安和洛阳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结果消息打听回来,皇甫坚寿却是睁大了眼珠子,表情愣然,良久才满嘴苦涩地说道:“这玻璃和竹筋,好歹能够理解,这马桶和浴缸又是何物啊?” 皇甫坚寿觉得这事情太离谱了,浴桶他听过,每天都在用,可浴缸对他来说就有些超纲了。 毕竟汉代的瓷器烧制技术,还远远谈不上完善,烧个饭碗或者瓶都费劲,成功率低得吓人,瓷器只能当成昂贵的奢侈品来卖,而且还多是小件。 比如酒壶汤碗什么的,浴缸这么大的东西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就这块头,光是用说的都能吓死民间的一堆陶瓦匠。 要是没有王景进行整合,又建立陶瓷工坊进行技术攻关,群策群力突破各个技术难题,还真不一定能把浴缸给造出来。 至于马桶,更是让皇甫坚寿接受不能:“马桶这东西,做成陶瓷的搬得动吗?那得多沉啊?” 射援听后哭笑不得:“你真想知道,去醉月楼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射援又感慨了几句:“听说醉月楼那里最近多了不少新玩意儿,马桶,浴缸和洗手盆什么的,已经从卫将军府内流出,不仅太傅和三公都用上了,就连醉月楼,听说也专门订制了一批,弄出了几间贵宾房。” “这祁侯我还以为他是能干大事的英雄豪杰,不曾想居然还这般的会享受啊。” 王景的大名,皇甫坚寿早就如雷贯耳,之前他对王景的印象,还是那种霸气狠辣雄才伟略的豪杰。 可到了洛阳,却对王景完全改观了。 射援手里刚买来的折扇轻轻一展,笑着调侃道:“何止会享受,他还很会赚钱啊。” 皇甫坚寿嫌弃地白了射援手里的折扇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非得钱买这破玩意儿,有啥用啊?” 折扇最开始是翟宬做出来讨好王景的玩物,没想到却大受市场欢迎。 尤其是有钱的世家子弟,为了增加自身的文人气质,恨不得人手一把折扇,别在腰间,遇到心仪的佳人,就拿出来抖抖威风,就如那开屏的孔雀一般。 对于皇甫坚寿的指责,射援一声嗤笑:“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还有脸批评我?” 说完还伸手指了指被皇甫坚寿随身携带,别在腰间的一把长剑,揶揄他道:“你这一把云纹钢剑,可比我的折扇贵多了。”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这是神兵利器!神兵利器你懂吗?” 听到好友居然拿折扇和自己的大宝剑相提并论,爱剑如命的皇甫坚寿顿时不乐意了,这把云纹钢剑,可是他光了自己的积蓄才从福满楼那里竞拍到手的,那叫一个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有此宝剑在手,天下大可去得。因此入手此剑之后,皇甫坚寿就一直宝贝得不行,就跟他的影子似的,走到哪里,就带到哪里,从不离身。 两人说着说着,皇甫坚寿不由地叹气一声:“唉,这王景治下的洛阳城,发展日新月异,我们过来仅仅住了几个月,发生的变化却比一辈子见到的都多,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洛阳,南朱雀大街。 皇甫坚寿和射援正在随意闲逛,亲身感受着京师之地日新月异的变化。 看着四周行人如织,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从容的笑容,眼眸中闪动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一点也不像是乱世降临,反倒像是生活在太平盛世的时代。 射援亦不由发出一阵感慨:“祁侯治下,竟繁华至此。对了,不远处就是南门,门外再行三百余步就是太学,外地学子成千上万,不如一起去看看。” 在这个交通极度不发达的时代,能从外地来到洛阳求学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穷人。 而有钱的人,也要吃喝拉撒,而这就产生了大量的消费。 王景让贾诩负责治理洛阳之后,更是重点发展这里的商业和民生,如今也算是做得卓有成效。 皇甫坚寿双目带着好奇,不停地打量四周:“奇哉怪哉,乍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何洛都在王景的治理之下,竟呈现出如此蒸蒸日上的姿态?” 被他所崇拜和尊敬的父亲皇甫嵩,治理之下的长安城,现在的状况就十分糟糕,无论经济、民生还是治安,都被洛阳远远甩开了好几个身位,差距之大,肉眼可见。 身为儿子,皇甫坚寿岂能承认自己的父亲不如王景? 但这又是铁一般的事实,让他无力辩驳。 皇甫坚寿和射援,都想窥探虚实,至少希望能够依葫芦画瓢,从王景这里吸取到有用的经验,然后改变长安的现状。 奈何南朱雀大街,商业氛围浓厚,皇甫坚寿却是未能从中看出什么来。 射援提议道:“听闻孟津港那里,临河之处新建了一处市集名为北门市,应当有不少新鲜玩意儿,或许我们可以去那里,一探究竟。” 孟津港日见繁华,外来客商络绎不绝,许多都是奔着奇巧阁的紧俏商品来的。 为了更好的销售货物,为外地顾客提供更优质的服务,王景还特意打了一笔款子,让孟津的县令建了一座新的集市,因为位于北门,因此又被称之为北门市。 此地一切皆是草创,而且管理模式与众不同,引发了不少人的好奇。 就连射援,最近几天在城中也有所耳闻。 皇甫坚寿自然希望能够更加了解洛阳新政的实际效用,也希望父亲治理之下的长安,能够如洛阳一般,获得改变和发展。 两人雇了一辆马车,来到了北门市。 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原先北门外的一片空场,如今变戏法似的立起了一大片的窝棚,黑压压一大片,颇为壮观。 在王景眼里,这里甚至都不如他在后世去过的许多乡镇市集。 但是在眼下这个时代,这里的发展,已经是十分亮眼的成绩了。 就连皇甫坚寿,都为北门市的商业氛围而感到震惊,发出赞叹:“此地竟然如此热闹?” 在这一大片的简陋的窝棚的边缘,靠近北门外护城河的地方,一座全红砖结构的三层楼房,鹤立鸡群一般坐落于此。 这里就是新建好的北门市商务局,专事管理商业的行政部门,王景的新政为了推行,直接将这个部门从各县县衙内独立出来,成为一个只有他能掌控的特设机构。 只有在有需要的地方,王景才会单独设立商务局。 商务局的办公大楼前面是廊沿,可以遮阳避雨,正门口的大厅里设着一个石台,上面陈列着三种不同的衡器。 一套质量衡器一斤,一两、一克的石砝码各一个;一把一米长的尺和一个装满之后一公升的水罐。 推行新的度量衡,并且制定统一的标准,也是商业局的一个重要任务。 虽然从秦始皇开始就有了统一度量衡的做法,但实际上落实到民间的效果仍旧有限。 度量衡在古代社会从来没有真正的统一过,这里面的存在的问题和误差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每个行业、每个地区,虽然使用同一个度量衡名,实质却各不相同,有的甚至差异很大。不仅造成许多纠纷和矛盾,历代的官吏奸商也以往往借此牟利,坑害老百姓,比如收粮时用大斗,出粮时用小斗,在计量工具上玩心眼。 所以王景设立商务局,就是要通过这个部门,展现自己的决定和决心。 而他统一度量衡的战斗,也从此时此地还不成气候的北门市开始,争取有生之年,把标准度量衡制度推行起来。 只可惜,这种事情,光看热闹是看不出来的。 皇甫坚寿四处闲逛的时候,商务局门前摆放的砝码,他们也只是扫了几眼,就没再留神细思了。 倒是射援似乎看出了一点什么,对于砝码和米的设定,也感到十分有趣:“一斤是十两?这个倒是有些意思。” 秦国一统天下之后,定一斤为十六两,半斤八两的成语,便来源于此,汉朝定鼎中原之后,也沿用这一制度。 然而十六进制实在太坑了,实际交易中能算得人头皮发麻,因此为了便于计算和交易,王景特意下令一斤改为十两,用十进制来进行结算,果然大受欢迎,让不少经商之人弹冠相庆。 因此,在北门市的所有采购和销售,都是按照这套新的度量衡进行计量计价的。 至于商人们私底下自己的交易,暂时商务局还管不了,也管不过来,便只能听之任之了。 反正这种事情,慢慢扭转风气就好,简单方便的东西,迟早会流传出去,被大家所接受。 射援好奇地打量着商务局的一切,这个机构在他看来,处处都充满着神秘的色彩,更带有强烈的王景风格,与此时的大汉朝廷各个部门,都不一样。 因为有着使节的身份,加上现在双方处于合作的蜜月期,射援和皇甫坚寿想要进入商务局旁听的请求,获得了准许。 只见在陈设着公用标衡器的大厅二楼的一间会议室里,眼下正有一场关于北门市经营管理的一次内部会议。 会议室里条件艰苦,墙上只有石灰石涂抹,因为施工十分匆忙,石灰石还没完全干。 一盏玻璃油灯,高高的挂在屋顶下方,做工十分精美,让进入商务局的人都忍不住抬头大量两眼。 这玩意儿刚被生产出来,就在福满楼那里卖疯了,得一万钱一盏,利润率比抡刀子去打家劫舍来钱还快。 绿林好汉们要是知道了,怕不是要当场哭出声。 毕竟打劫还得亲自去设卡埋伏,遇到硬茬子说不定还会出现伤亡,干的其实也是脏活累活。 打劫很辛苦的,风险还贼高,哪有福满楼赚钱轻松? 来福来掌柜每天就坐着收钱,最近人都发福了,肚子胖成了游泳圈。 在商务局里,桌椅板凳之类的木制家具十分奢侈,什么红木大画桌,紫檀官帽椅,梨圆凳,简直就是珍稀木材展览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