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当质子,你追敌国女帝?》 第1章 质子死了! 第1章 质子死了! 夜! 大黎王都。 飞鱼卫,北镇抚司。 虽是深夜,但这里作为大黎王朝的侦缉要署,这里进进出出全是身穿飞鱼服的官差,每一个嘈杂的声音都代表着一桩大案。 不过,有一处格外安静。 那便是停尸勘验的仵令房,仵令房外站着数位身着官服之人,为首的一个甚至位列九卿。 典客乃九卿之一,掌管外交大权。 院外官者不下十人,却无一人出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这一切的来源,正是仵令房中的一具尸体。 乾国在大黎的质子…… 死了!死在大黎王都。 无论死因是什么,这都是一起严重的外交事件。 仵令房。 “痛,太痛了!” 嬴无忌只觉得浑身疼痛,这种疼并不是筋断骨折肌肤割裂的痛,而是感觉周身肌肉僵直,就像塞了石头一样。 心肺阻滞,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窒息到了灵魂深处。 就连眼睛也无法闭合,酸涩无比。 种种迹象表明……他是一具梆硬的尸体。 可偏偏能看得见古色古香的屋顶,听得见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大脑也能够思考,甚至还能感受到一缕缕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钻进大脑深处。 “所以,我是穿越到了一具尸体上?” 嬴无忌一阵头疼,不知道穿越到尸体上有什么意义,但他知道如果再获得不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过不了几天自己就会被埋到土里。 正在这时,一连串脚步声传来。 他想开口求救,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片刻之后,视线当中出现了几个女子,都穿着吏服,或紧张或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就是乾国太子嬴无忌啊,长得倒是俊俏。” “什么太子?以前他是乾王独子,若他能安全回国,称他为太子倒也不为过。但现在乾王多出了一个儿子,而且觉醒了上古血脉,太子之位哪还轮得上这个资质平平的质子?” “也难怪……以前这嬴无忌行事中规中矩,受了这么大打击,怪不得他自暴自弃。” “青楼呆三天三夜,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不过听说他早已聚神境十层,武者体魄强悍,能死于马上风也是稀奇。” “也不足为奇,听说那晚他房里有七位名妓。” “呸!浪荡子……” 几个女吏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颇为热闹。 可就在听到一阵脚步声之后,又戛然而止。 她们纷纷转身。 “巫师姐!” “巫师姐!” “巫师姐!”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既然已经离开师门入了王朝,就不要师姐妹相称了,以后应当叫我巫百户。” 众女吏赶紧应声:“是!巫百户!” 巫霜序点了点头:“开始验尸吧!” 说罢,便取出了一副冰丝手套戴在手上。 一个女吏好奇道:“随行仵作不是已经验过了么?心脉急衰,颅内出血,正是马上风的症状,我们还要……” 巫霜序语气平淡:“一国质子死于马上风,终究有损于声名,乾国使臣正在仵令房门外,他信不过黎国本土的仵作,所以才请我们复验。事关两国邦交,你我万不可先入为主,认真验尸才是正解。” “是!” “除衣!” “是!” 众女吏手脚麻利,飞快把嬴无忌衣裤除掉,只留一条裈裤在身上。 听起来好像很香艳,但现实情况却是嬴无忌像风干的腊肉一样任人摆弄。 嬴无忌不由腹诽,这些刚出师门的愣头青,真是又嘴碎又不专业。 他急了。 该怎么样才能控制这具身体?明明能感觉到肢体的存在,却总感觉少了一些关键的刺激。 只要能醒过来,哪怕太子之位不保,但也是一国公子,哪怕是送到别国的质子,也比普通人生活得好啊! 但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眼见这些面容姣好的女吏为所欲为,却不能互动。 可恶…… “嘶……” 嬴无忌只觉一根冰凉的手指戳在自己的胸口,旋即就有股冰凉的气在心脏周围缓缓运行。 巫霜序眉头微皱,又飞快查验了一下其他脏腑:“经脉彻底阻滞,死亡时间在两个时辰以上。心脉受损,肾精亏空,的确与马上风症状吻合。但他脏腑真气浑厚,死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散去,应当脏腑康健才对。 他父亲是乾王,母亲也出身乾国大族,即便他资质平平,体魄也会远超常人,不可能出现先天不足。 谁都有可能马上风,但他不可能!” 众女吏心头一惊:“您的意思是有人下黑手?” 如果只是马上风,最多只会落乾国的面子,对两国邦交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 但若真是有人在黎国境内下黑手,轻则邦交恶化,重则两国开战。要知道,乾王只有两个儿子。 众女吏飞快检查了一遍,更疑惑了:“可是没有下毒的痕迹啊!” 巫霜序面色有些凝重,指着嬴无忌:“把他裈裤除了!” “啊这这这……” “这……” “这……” 众女吏大窘,晕红的脸蛋上带着慌乱。 巫霜序微怒,厉声呵斥道:“摆在你们面前的不是男子,而是证据!若伱们做不了这些,趁早收拾行李回山里吧!” “师姐,我们错了!” “我们这就动手!” “对,这就动手。” 几个女吏赶紧认错,手忙脚乱地照做。 然后…… “嘶……” “嘶……” “嬴姓不愧是颛顼血脉,体魄果然健壮。” 巫霜序皱眉:“只是证据而已,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噤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柄明晃晃的刀刃,用药液认真擦拭。 一位女吏问道:“师……百户,这是要干什么?” 巫霜序淡然道:“我怀疑昨晚七位青楼女子中有人以身下蛊,但究竟有没有蛊虫,要切开才知道。” “切……切?” “切?切了不成太监了么?” “可他是乾国公子,会不会有损乾国颜面?” 巫霜序面色沉静:“全尸重要还是真相重要?何况到时我会给他缝上去,外人看不出来。” 说话间,刀刃上已经淬满了药液。 巫霜序在嬴无忌手背上轻轻一划,便割出了一道新鲜的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正是药液的效果。 “刀成了。” “嘶……” 冰冷而刺痛的感觉,让嬴无忌灵魂都战栗了一下,这刀子要是割上去,那还得了?就算缝上去也不行啊! 他急了,拼命想要控制自己的身体。 巫霜序神情严肃,泛着寒气的刀子缓缓逼近。 就在准备出刀的时候。 “且慢!” 一只坚实的右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嬴无忌坐了起来,危急之下他终于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 巫霜序:“……” 她愣了一下,看着嬴无忌呆了一会,又低头看了一眼,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尖叫一声,赶紧松开证据,容失色向后退了好几步。 ~~~~~~~~~~~~~ 内投已签约,存稿二十万,上架必爆更,大家放心投资! 本书重剧情,重人设,兼顾日常。 追读对新书太重要了,数据好的话可以上架早一些,爆更也能提前一些,请各位读者老师不吝追读,千万不要放在书架吃灰啊! (本章完) 第2章 狗见狗嫌嬴无忌 第2章 狗见狗嫌嬴无忌 仵令房内响起一阵阵惊呼。 众人盯着嬴无忌,心中皆是无比惊慌,谁都没想到他居然会诈尸。 哪怕是巫霜序,也丝毫不复刚才的淡定。 嬴无忌却茫然地看着众人。 因为在他的视线当中,这一众女吏脑门上都顶着能量槽一样的东西,能量槽末端还挂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小球球,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 此刻,每个人的能量槽都飞快上涨。 巫霜序特为尤甚,眨眼间就突破了八成,从槽里挤出许多小泡泡。 【精】+2 【气】+2 【神】+3 “嗯?” 嬴无忌愣了一下,只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多了一些,脑袋也清楚了不少。 而此时,其他几个女吏情绪槽也到达了八成。 【精】+1 【气】+1 【神】+2 …… 眨眼之间,就获得了五点精,五点气,九点神。 嬴无忌咧了咧嘴,原来我的金手指是捡属性?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巫霜序的情绪槽继续飙高,达到了九成,槽里挤出一个灰色光球。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级技法《庖丁解人》。 【注】:情绪值突破80,可定量获得精气神基础属性;突破90,可随机获得目标技法、法术、神通;获得的技法、法术、神通有几率暴击进阶,级别越低概率越大。 【注】:品阶由低到高顺序为:凡(灰色)、黄(黄色)、玄(绿色)、地(青色)、天(紫色)、神通(金色)。 一缕缕信息涌入脑海,里面包含了人体肌肉、骨骼、经脉的大量信息,以及如何各种解剖肢解的技巧。 嬴无忌有自信,如果面前摆着一具尸体,他能把所有零件都干净利落地拆下来。 这金手指,够给劲儿。 “你……” 巫霜序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没死?” 嬴无忌蜷起双腿:“差点生不如死。” 他转动了一下脖子,还是感觉有些僵硬发酸,不过好歹能动了。 巫霜序收起刀刃,赶紧命令道:“你们几个,赶紧把他衣服穿上!” 众女吏:“这……” 巫霜序又恢复了刚才的淡然:“他只是证据!” 众女吏显然对她十分信服,只好一边给自己心理暗示,一边脸蛋通红地帮嬴无忌把衣服穿好。 巫霜序这才上前一步,给他号完脉,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伱只是劳累过度,一口气没有吐出来,并未有幕后黑手。没事就好,我这就联系大夫……” “等等!” 嬴无忌打断了她:“我的确没有死,但并不代表幕后没有黑手。” 他已经获得了原主所有记忆,所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多年前,乾国同时受到犬戎和炎国夹击,为请黎国出手相助,乾王把当时唯一的儿子送到大黎为质。 这么多年,原主中规中矩地活着,不敢丝毫逾距,因为乾黎邦交不错,乾王必定会费大代价把他赎回去,到时成为乾国国君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直到有一天…… 一个女人带着天资无双的私生子找上乾王,各种迹象都表明乾王有意立这个私生子为太子。 原主受不了打击,就彻底放纵了自己,所以就有了青楼猝死事件,嬴无忌顺理成章地穿越了过来。 他记得很清楚,猝死发生的时候,他的心脏和下腹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爬,很像眼前女吏描述的蛊虫。 有人要杀自己! 如果不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杀掉,他心中不安。 巫霜序神情一凛:“此话当真?” “当真!” 嬴无忌笃定地说道,想要回忆细节,却感觉一阵头昏脑涨,坐都有些坐不稳了。 巫霜序连忙搀住他:“现在你血气不通,莫要想太多东西,我先帮你寻一个房间,等身体好些了再回忆案情!” “多谢!” 嬴无忌点头,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身,一同走出仵令房。 结果刚出仵令房,就看到了震撼他一百年的一幕。 一个少女和一个老头面对面站着,两人神色都不太好看,双手正疯狂结印。 等等,这不是诸子百家争天命的修仙世界么? 怎么会有忍界大战? 这结印的速度,高低也是个上忍吧? 少女听到开门声,下意识转过身,看到嬴无忌的时候,顿时娇躯一颤,微红的眼眶转瞬间蓄满了泪水。 她飞快跑到嬴无忌旁边,激动道:“公子,你活过来了!” 少女名叫白芷,容貌相当俏丽,是嬴无忌母族派来贴身保护的侍女。 因为情绪激动,情绪槽瞬间突破八十,精气神各掉落一点,被嬴无忌捡了去。 他瞅着白芷无处安放的小手,微微一笑:“只是睡了一觉,什么叫活过来了?你刚才在干什么?” 印象中,白芷擅长的是剑术,也没听说她学过忍术啊! 白芷抽了抽娇俏的鼻子,指着老头道:“我等了好久都没等到结果,就想进去看看,他非拦着我不让我进,我就跟他吵了一架!” “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吵架?” 这时老头也忍不住了,跑到巫霜序旁边就开始告状:“阿巴,阿巴阿巴……” 嬴无忌:“……” 跟聋哑人吵架,就是激情啊! 巫霜序用手语跟老头解释了一番,便转过头看向嬴无忌:“他只听我的命令,还请公子不要介意,我让他在仵令房替公子安置一个房间,还请公子不要介意。我这就去给各位大人汇报,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罢便朝院外赶去。 “多谢!” 嬴无忌道了谢,下意识多看了老头一眼,这个人的情绪槽大概只有一二十的样子,不过情绪槽的末尾,却有很多五颜六色的光球,等级最高的是青色,居然是地阶。 要知道,巫霜序这个修道之人,最高也不过地阶而已。 这个聋哑老随从,竟然也是一个身负绝技之人。 “哈,哈……” 聋哑老人冲他笑了笑,随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无忌点头致意,便跟着他到了一处厢房。 老人奉上活血补气的药茶,便直接告辞离开了。 一口药茶下肚,僵硬的身体终于软和了一些。 “公子,你真的没死么?” 白芷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你说我死没死! 看她这副关切的模样,嬴无忌不由有些好奇,这么娇俏温柔的侍女,而且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原主竟然没有收。 用洁身自好来解释勉强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印象中非常嫌弃她? 嬴无忌看了眼她发红的眼眶,笑着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办?” 公子死了我怎么办? 白芷眼神有些涣散,又忽然打了个哆嗦。 本来突破八十之后就停滞不前的情绪槽再度飙高,转眼突破九十挤出一个灰色光球。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刺》。 (本章完) 第3章 青楼三天,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第3章 青楼三天,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基础剑法:刺? 嬴无忌挑了挑眉,灰色技法,级别跟《庖丁解人》差不多,虽说她剑法相当强,但只给一种基础剑招,会不会太吝啬了? 刚冒出这个念头,灰色光球却悄然变色,绿油油的凭空提升了两阶。 【提示】:凡阶技法《基础剑法:刺》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技法《刺之真解》。 他只觉得眉心钻入一股清流,脑海中对于刺字剑招的理解凭空加深了几分。 仅仅一个基础剑招,竟能如此精妙霸道! 再次看向白芷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柔和。 只不过这丫头,正跟丢了魂一样地碎碎念。 好像一句“我死了你怎么办”直接给她问宕机了。 嬴无忌轻轻咳了一声。 白芷这才如梦方醒,一脸认真地说道:“我这条命就是为公子存在的,若公子真的死了,我会等真相大白以后,随公子一起下去!” 嬴无忌:“……” 该说不说,有点感动。 不过看白芷欲言又止的样子,又问道:“还有呢?” 白芷犹豫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吃完席再随公子下去。” 嬴无忌:“……” 白芷懊恼地揉了揉脑袋:“但公子没死,吃不了席了。” 嬴无忌一拍大腿:“嗐!这像话么。” 这特么的,难怪被嫌弃。 白芷愣了一下,疑惑地看了嬴无忌一眼,感觉公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自己说出这种话,搁以前肯定会被训斥一顿,哪会像现在这样? 两人说话间,门外出现了不少人,都是刚才在院外等待的官员。 看他们的表情,都有一种双亲死而复生般的如释重负。 他们都是大黎负责外交的臣子,乾国实力不比当年,在乾王的带领下,仅论战力,在众多诸侯国中已经稳坐前三把交椅。 哪怕嬴无忌已经不受宠了,他死在黎国也是一起外交事故。 哪怕是他个人的原因,自己这些外交官,也会大片被免职。 活着就好! 冲在最前面的是乾国驻黎的外交使臣荀志尹,他脚步仓皇,神情急切,进了屋就抓住嬴无忌的胳膊,涕泗横流道:“公子!您终于醒了,您的身体事关两国邦交,以后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嗯? 嬴无忌盯着他的情绪槽,眉头微蹙,这个人哭得很动情,但情绪倒是平稳的很啊! 而且这话……说得怎么有点不对味儿? 原主前后待遇天差地别,这个荀志尹可也是其中之一,乾王私生子事件之前,嬴无忌一直都是太子待遇,这狗货就极尽谄媚。现在,竟然敢给自己扣作风帽子了。 他冷眼一瞥:“这么说,被歹人下黑手,倒是我的不是了?” 荀志尹一副疑惑的样子:“公子这是何意?” 这时。 黎国典客魏虔也上前一步:“公子无忌身体无碍便好,还好虚惊一场,我这就跟陛下覆命,为公子请上调养身体的灵药,往后乾黎邦交还要仰仗公子呢!” 说罢,便微笑看着嬴无忌。 九卿之一亲自安抚,已经足够给面子了。 按他对嬴无忌的了解,万事中规中矩,明面上以国事为重,尤其当今局势乾黎互利,他绝对不会现在做出影响邦交的事情。稍微提醒一下,这质子应该就忍下来了。 却不料。 嬴无忌哼了一声:“魏大人!荀大人多年耳疾缠身多年,他听不明白也就罢了,难道你也听不懂?我这次险些丧命,是有歹人下黑手,大人不提捉拿歹徒之事,反倒提醒我调养身体?” 现在乾国驻黎使馆经费减半,一大批重要的近臣被调回乾国,给了那个私生子。 种种迹象表明,他要成为乾国弃子,一个人在他国漂泊,还遇到了刺杀事件,要再不争口气,就真是任人欺凌了。 如今局势,乾黎都不想跟对方交恶,现在被刺杀的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质子,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把这件事压下去。 暗中保护并且调查凶手或许有一线希望,但公开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但老子又不是那个窝囊质子,大局算个屁!反正你们无论如何也会保住邦交,那我倒不如嚣张些。 要不趁着乾黎修好的时候大把捞好处,等以后连屎都没得吃。 听到这话。 魏虔面色一变,没想到这质子竟然如此不计后果,便赶紧笑着找补:“公子应当是误会了,公子出事的时候,随行医者仵作已经验过了,应当是公子身体本身……” 嬴无忌直接打断:“作为受害人,难道本公子还不如医者仵作了解情况?” 白芷也附和道:“对!我家公子壮的像头牛,怎么可能被区区几个女子累死?” 嬴无忌:“……” 伱他么快别说了! 魏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神色十分不好看。 这质子,今日吃错药了? 荀志尹也急了,赶紧把嬴无忌拉到一旁:“公子!你这样可是为影响两国邦交的,且不论是不是你说的那般,即便真有歹人想对公子不利,只要公子顾全大局,以后黎国肯定也会派人保护公子。” “呵,邦交?” 嬴无忌切了一声:“连歹人都不愿意抓,还扯什么邦交?老子犯了什么错,要过上千日防贼的生活?你身为外交使臣,不想着保护自国公子也就罢了,要是还拖后腿的话,别怪我扇你嗷!” 荀志尹:“……” 他瞳孔放大,怎么都想不到以前循规蹈矩、谦逊有礼的公子无忌,现在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一时间,他甚至有些不敢跟嬴无忌对视。 正当他恍惚的时候,已经被嬴无忌扒到了一边。 嬴无忌再次看向魏虔:“魏大人!如今乾黎交好,黎国内部却潜入了妄图破坏邦交的毒虫,如今当务之急便是把毒虫揪出来,还请魏大人务必不要懈怠!” 魏虔的情绪槽飞快飙升,很快突破了八十,精气神各掉了三六四点。 荀志尹也有些崩溃,也丢出不少属性点。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魏虔只好说道:“好!我定然给公子一个满意的解释,不过现在王都附近妖邪为患,飞鱼卫近几日恐怕腾不出人手来。” 嬴无忌笑着摆手:“不急!总有能腾出人手的那天,不过魏大人政务繁忙,怕是不容易想起来,我会派人每天都提醒大人一次!” 魏虔:“……” 这质子,现在怎么跟滚刀肉一般? 嬴无忌又呛了他几句,发现情绪槽突破八十不是特别困难,突破九十就太难了,在场的众人也有些掉了属性,但怎么都掉不出技能。 既然如此,也没多留的必要了。 他拱了拱手:“既然这样,此案就拜托诸位了,我先告辞了!” 说着,便扯着白芷的手腕,离开了飞鱼卫。 出了大门。 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嬴无忌有些唏嘘,他看过不少穿越成皇子的小说。 但穿越成质子的是他吗的头回见,我真是一个穿越小天才。 感慨间,他感觉袖子被人扯了扯。 低头一看,发现白芷正瞅着自己。 白芷好奇道:“公子,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嬴无忌问道:“哪不一样?” 白芷想了想:“你以前很嫌弃我!” 我现在也嫌弃你。 嬴无忌抿了抿嘴:“还有呢?” 白芷有些激动道:“还有……以前你做事很沉闷很老成,现在却十分威武霸气,就跟你的名字一样。” “帅么?” “帅!但你怎么忽然就变了?” “这……” 嬴无忌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气道:“青楼三天,治好了我的精神内耗。” (本章完) 第4章 公子,你把回龙汤藏哪了? 第4章 公子,你把回龙汤藏哪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拦》。 【提示】:凡阶技法《基础剑法:拦》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技法《拦之真解》。 嗯? 嬴无忌低头,看到双眼微微泛光的白芷,心中莫名兴奋。 我还没用力,你就丢了? 别人的情绪槽突破八十以后就很难有所寸进了,她倒好……这个贴身小侍女,可真是一个宝贝。 他揉了揉白芷的脑袋:“走吧,回家!” “嗯!” 白芷点了点头,两人便并肩离开。 诈尸来得太突然,没来得及准备马车,便只能徒步离开。 路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嬴无忌却停下了脚步。 “公子?” “先等会!” 嬴无忌径直走向小巷子,只见巫霜序抱着剑靠着墙,应该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他眉头微蹙:“有人下黑手的事情,你没有告诉那些当官的?” 巫霜序摇头:“我告诉了,但魏虔说这不过是你为了挽回颜面找的说辞,就没让我再跟去。” 嬴无忌神色稍缓:“但伱还是在这等我了,你相信我?” 巫霜序面无表情:“我相信我的判断,以你的体质,绝对不可能死于马上风!” “那你能帮我调查么?” 嬴无忌不相信魏虔,更不相信荀志尹,何况这次凶手做得很隐秘,如果真交给他们查,很可能是和稀泥收尾。 马上风的恶名背不背无所谓,但凶手一定要抓住,不然他睡不着。 反倒是巫霜序,让他感觉或许能靠得住。 巫霜序点头:“能!” 这么干脆? 嬴无忌有些诧异:“但如果你真查出些什么,有可能会影响两国邦交,你不担心被怪罪么?” 巫霜序摇头:“修道之人讲究顺天致性,如今我下山来到飞鱼卫,便应该惩恶扬善寻觅真相,至于邦交,是权谋者的游戏,与我无关。” 她从头到尾神色都很淡然。 嬴无忌不由高看她了一眼:“多谢巫姑娘,不过这次情况过于诡异,我也有些摸不着头绪。” 毕竟自己不是专业的,还得看巫霜序怎么说。 “放心,只要你听我的就行!” “这……” 嬴无忌下意识退后一步:“该不会还得切吧?” 巫霜序也想到了刚才在仵令房里面的场景,不由面色一僵,情绪槽也微微波动了一下。 她摇了摇头,递给嬴无忌一个瓷瓶:“当时气血凝滞,不切无法验毒。不过既然已经醒转,回去后将……将回龙汤灌入,送到我这里便可。如果真有人对你下蛊,我可以用药品验出来。你先休养几日,等身体恢复了,还请助我查案。”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巷子。 嬴无忌瞅了瞅手里的瓷瓶,心想这些道士还挺专业,验尿都能搞出来。 白芷好奇地:“公子,回龙汤是什么啊?” “这……这你别管,你只知道公子我有就行。” “我怎么不知道?” 白芷绕着嬴无忌转了一圈,像好奇宝宝一样打量:“公子的东西可都是我在打理啊!在哪?公子把回龙汤藏哪了,快给我看看。” 嬴无忌噎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脑袋:“现在还不到看的时候,等时机成熟后会给你看的。” “好吧……” 白芷点了点头,望着巫霜序离开的方向:“公子!现在好多人都恨不得早点离你而去,偏偏这个巫姑娘凑上来帮你,该不会想要对你不利吧?” “这倒不会!” 嬴无忌笑了笑,一个被母国放弃的质子,实在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他更愿意相信,巫霜序真是一个恪守本心的人,就算别有所求,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至于现在,在乱世中保全自己才是重中之重。 这个世界格局类似前世的春秋时期,连人物和历史轨迹都有些许重合,周天子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实则各个诸侯国你争我夺。 只不过还是有不小区别,周天子已经统治一千五百年,却丝毫不见统一的趋势。 百家争鸣的年代还没有完全过去,不少诸侯国的朝堂,都是儒墨争锋,也有名家法家等等争奇斗艳。 倒是道家逐渐淡出,弟子一个个出世修炼。 也就近些年来,道家门派才主动派弟子入世,平定妖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人员凋敝,总要借助朝堂的力量,在俗世之中选一些好苗子。 两人没有多待,直接回了乾国使馆。 …… 使馆是嬴无忌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这年头诸侯国之间交换质子很常见,质子虽然有些惨,但只要母国强大,也不会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境地。 事实上,质子一般都兼有外交官的职务,只要做的出色并且能够回到母国,地位一般都不会低。 比如如今的乾王嬴越,以前就在黎国当过质子,回国以后斗赢了另一位公子,直接成了国君。 所以嬴无忌虽然没有太子名分,却也一直都是太子待遇。甚至连以前嬴越年轻时的老师,也被派过来教导嬴无忌功课,再加上各种文人陪读,待遇相当丰厚。 只可惜,曾经的各种优待,都被嬴越拿走给私生子了,立太子的心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两个儿子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嬴乃上古八大姓之一,乃帝颛顼的血脉,一旦上古血脉复苏,只要不夭折,必成为盛极一时的强者,相比之下,嬴无忌真的不够看。 性格温吞能力平平,虽然没犯过错,但对于一个乱世公子来说,平庸就是最大的错。 “还真有点冷清!” 嬴无忌看着眼前的使馆,不由笑了笑,想了想之前热闹的场景,颇有种树倒猢狲散的既视感。 不仅人走了一大半,连经费也削了不少,以后想要骄奢淫逸,怕是得想办法自己赚钱了。 白芷有些气不过:“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公子虽然资质有些平庸,但公子又不是坏人。就算没什么功劳,也为乾国吃了不少苦啊,凭什么对公子这么不好?” 嬴无忌捂着胸口:“你快别说了!” 这丫头是嬴无忌母族派来的,原意是送来当贴心小袄。 结果谁曾想是个软猬甲,还是反着穿的那种。 难怪给人当这么多年水灵灵的贴身侍女,到现在还是个黄闺女。 这特么躲都躲不及啊! 白芷有些委屈:“公子,我这是在帮你出气啊……”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崩》。 【提示】:凡阶《基础剑法:崩》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崩之真解》。 嬴无忌:“……” 又丢了? 谁说这是软猬甲,这明明就是本公子的心肝小宝贝啊! 虽说玄阶技法对于王公贵族算不上特别高,但这种一招入玄阶的,定有其过人之处。他隐隐有种感觉,若是基础剑招全部晋阶,必将发生质变。 他赶紧揉了揉白芷的脑袋:“我的意思是你只要照顾好我就行了,外面的事有我担着,你可别因为这个委屈。” 白芷愣神片刻,忽然脸蛋红了一下,闻了闻嬴无忌身上从仵令房染上的气味,赶紧说道:“我去给公子烧水洗衣服洗澡。” 说完,丢下来几个属性点,便匆匆逃跑了。 嬴无忌又看了一眼荒凉的使馆,缓缓吐出一口气。 欺负老实人? 资质平庸? 这种情况,应该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我。 有挂! (本章完) 第5章 诸子百家争天命 第5章 诸子百家争天命 洗完澡之后,神清气爽。 唯一遗憾的是,白芷没有伺候着洗,调好水温之后就离开了,因为惯例如此。 嬴无忌也没苛责,毕竟这种事情要徐徐图……哦不,顺其自然。 现在还是修炼更重要一些。 来到修炼的密室后,他看向自己的状态。 【精】:1017(炼精十层17/500) 【气】:1021(凝气十层21/500) 【神】:1023(聚神十层23/500) 这世界虽然百家逐道,但暂时还没有形成各自的修炼体系,所有人都是武道为基。 修炼共有七境,分别是:炼精、凝气、聚神、胎蜕、兵人、悟神、入圣。 其中前三境为基础,精气神分别达到十层圆满之后,就能突破胎蜕境从而脱去凡体,重塑灵胎,将寿命上限提升到一百五十岁。 从理论上讲,只要资源足够,人人都能进入胎蜕境,从而修习百家法术。 但实际上有资源达到精气神圆满的少之又少,胎蜕境才是天下武者的分水岭。 因为重塑灵胎的品质,跟精气神的品阶有很大关系,虽说精气神十层便能称得上圆满,但这样进入胎蜕境,只能塑出最平凡的七品灵胎,虽然实力能提升一大截,但这辈子估计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些有家学渊源的,往往会在精气神其中某一项,利用秘术突破第十一层,一些有大毅力者,甚至可以突破到十二层。 突破胎蜕境之前,精气神每多一层,突破后的灵胎就会提升一品,实力和以后修炼的潜力也就越高。 可以说,每提升一品都难于登天。 若都达到十二层,便是当之无愧的一品灵胎,整个天下百年都未必能出一个这样的妖孽。 哪怕创下赫赫凶名的乾王嬴越,也不过是二品灵胎。 所以家学渊源深厚,并且有充足资源的人,一般不会那么着急突破胎蜕境,往往都会尝试突破十层以上。 至于平民,从小资源匮乏,精气神都修炼到十层就殊为不易,往往刚圆满就匆匆突破,然后一辈子在胎蜕境止步不前。可即便如此,也是万中无一的人生赢家了,因为胎蜕境能够修习法术,至少也能混个小吏当当,为下一代打好基础,一代又一代,未必没有跨越阶层的可能。 “嗐!这个世界阶级固化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嬴无忌叹了口气,原主有资源有秘法,但奈何悟性太差,在所谓的“十一层”面前,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老子有挂!” 只要能让别人情绪槽达到八十以上,他就能获得精气神属性,完全有可能塑出一品灵胎,甚至犹有过之。 进入胎蜕境之后,便能投入百家中的一家,抑或承袭官运,修习其中的法术,实力又会飞跃一个台阶。 兵人境,便是感悟武道,以身为兵,达到这个境界,就算不能封将,也能成为一方豪强。 悟神境,则是悟出属于自己的神通。 御自身者,是为技;御外物者,是为法;御天地本源者,是为神通。能被称作神通的,无一例外都有改天换地之威,所以悟神境哪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是不可忽视的强者。 悟出三种以上神通,便能入圣,可以拢佑门生,助其开悟,这种人往往会被称作“子”。 纵观上千年历史,能被称作子的寥寥无几,现存于世的,恐怕不足五指之数。 他们的地位,足以跟诸侯王相媲美。 传说入圣境之上还有一个境界,只要突破便能汇天下同门弟子之悟,开创属于本门的修炼体系,成为百家之首!百家学子皆对此境界憧憬不已,更有圣人前赴后继,是为百家逐道,只可惜几千年来从未有人争到所谓“天命”。 不过这些跟嬴无忌都没有关系。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聚神境十层的渣渣。 “这样修炼,好像有点慢啊!” 嬴无忌看着自己精气神三项数据,炼精凝气聚神前十层加起来才一千,平均每层一百。 但到十一层,需要的精气神直接提升五倍。 想要突破十二层,估计还得再提升五倍,难怪修到十二层那么难。 自己虽然能获得点数,但速度还是太慢了。 看来以后尽量搞那些高手的心态,毕竟他们掉得多,再或者动静闹大点,走量多搞一些人的心态。或者想办法让高手破防,争取偷到高品阶的技法、法术甚至神通。 反正现在乾黎蜜月期,哪怕自己只是一个弃子,黎国的王公贵族也不敢轻易拿自己怎么样。只要不触及他们的底线,自己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只要实力提升上去,就算不掺和争夺王位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也能当个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 至于现在,先修炼吧。 嬴无忌轻轻吐出一口气,便盘腿运转起真气,精生气,气养神,神完乃气足,充盈的真气又能反哺自身,使得精血愈发旺盛。 三个时辰,他将嬴姓的《颛顼通神决》运转了一个大周天。 然后……精气神一点也没涨。果然,寻常阶段的功法,不可能在十层以后有任何寸进。 功法后面,有突破十一层和十二层的秘法。 “可惜……看也看不懂,学也学不会。” “坑爹么不是?” “难道我修炼只能靠社交?” 他摇了摇头,走到墙边取下剑,顺便扳下木制开关。 隆隆的机关声音响起,阴影处很快涌出一道道身影。 这是嬴越重金请墨家为他打造的十二武傀,用以修炼武技,刚好可以试试晋阶的三招基础剑招。 半个时辰后。 嬴无忌收起了剑,心中隐隐明白了,为什么一个单一的基础剑招,就能达到玄阶。 招式简单,却千变万化,这是剑法真正奥义。 那种玄妙的感觉仿佛烙印在了他的体内,万千变招只靠本能就能轻松施展,虽然只有刺、拦、崩三个剑招如此,但足以将他的剑术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具体威力怎么样,还得实战中探索。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 嬴无忌擦了擦汗:“谁?” 门外传来白芷担忧的声音:“公子!你已经在练功房呆五个时辰了,我知道你坚信勤能补拙,但修炼这种东西勉强不来的。” 嬴无忌:“……” 你才拙,伱才拙,我谢谢你嗷! 他揉了揉脑袋,无奈走出练功房:“出来了出来了!饭做好了么?” 白芷点头:“做好了,不过可能不够吃。” 嬴无忌愣了一下:“咱们都穷到这个地步了么?” 白芷有些委屈:“不是!我刚做好饭,飞鱼卫的巫姑娘就来了,她就是赶着饭点来的,我今天只能少吃两碗了。” 嬴无忌:“……” ~~~~~~~~ 从明天开始,每天固定凌晨00:01和00:02更新,欢迎追更。 (本章完) 第6章 胡曲诱蛊 第6章 胡曲诱蛊 嬴无忌瞅了瞅白芷娇小但不平坦的身材,只觉得人与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狂吃不胖,并且把肉长在该长的地方的。 不过巫霜序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的确让他有些没想到。 上午回来以后,他才装了一瓶回龙汤差人送过去,没想到才一天不到就出结果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后出了练功房。 使馆前厅处理邦交事务,后厅则是使馆处理内务的场所,后厅再往后有一个小院子,正是嬴无忌生活十四年的地方。从四岁就被送来当质子,属实有些惨。 两人到的时候,巫霜序直接起身:“公子无忌,已经查出来了!” “快快请坐!” 嬴无忌赶紧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巫霜序天生一张侠女脸,做事十分干练,丝毫不拖泥带水。 这种人可交,能处。 等她坐定,他给她沏了一杯清茶,才问道:“如何?查出蛊虫痕迹了么?” 巫霜序眉头紧锁:“有!而且还不少。” 她虽然答应了帮嬴无忌查案,但其实并非对他完全信任,因为魏虔“为保名声,捏造歹人”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她只是不愿意糊里糊涂地当差,想要查清真相而已。 如果真没有蛊虫的痕迹,那她以后都会对嬴无忌敬而远之。 但她用药液检验了一下,确实有! 这背后的信息就有些凶险了。 嬴无忌眉间也闪过一丝戾气:“什么蛊?” 巫霜序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世上有不少蛊虫都会随着宿主死亡而消散,用以暗杀的蛊虫多数是这种,只能在下蛊部位验出一些蛊尸遗毒,但想要判断是哪种蛊虫,实在难之又难。” 嬴无忌抿了一口茶:“这件事告诉飞鱼卫的人了么?” 巫霜序眉间犹豫的神色一闪即逝:“我就直说了!一开始我打算向上司汇报,不过到的时候,却听到魏典客与飞鱼卫统领的谈话,说乾黎两国已经达成一致,不管是不是有人下黑手,都会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说话的时候,她下意识多看了嬴无忌一眼。 倒不是为他感觉到愤慨,毕竟两人只是略有交情,但她还是感觉这个质子有些可悲。 质子漂泊他国,本来就只有母国一个依托,如今母国也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如此落差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王朝无情,大抵如此,嬴姓有了一个觉醒远古血脉的公子,毫无争议会成为下一任国君,这个质子只是两国之间的面子,只要不死就行。 不过出乎她的意料,嬴无忌神色之中并无悲戚,而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嬴无忌笑着拱了拱手:“姑娘助我,若能查清歹人身份,必有重谢!” 巫霜序似乎对“重谢”并不感冒,只是说道:“还请公子务必将当时的情况详述一遍,蛊虫虽然神鬼莫测,但想操控蛊虫,必然要使用一些手法,只要找出这个,便能顺藤摸瓜。” “这……”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昨晚喝酒太多,只记得零星几个片段,恐怕……” “莫急!” 巫霜序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此符为醒神符,可使记忆分毫毕现,公子可贴于眉心!” “多谢!” 嬴无忌接过,差点忘了这是一个仙侠世界,道家可是有不少神奇符箓的。 他将符纸贴在额头,很快就感觉有一股清凉的气息钻入眉心,顿时就感觉之前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了,他连忙回忆昨天晚上的场景。 灯红酒绿,罗帐轻抚。 竟如同亲身处于青楼一般,就连那种浮艳的香味似乎都在鼻尖萦绕。 前世的虚拟现实在这玩意儿面前,就是一坨渣渣。 呸! 狗都不用! 嬴无忌没有继续耽搁,加快了回忆速度,把记忆中从进入青楼开始到猝死的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 很清晰! 但这种十倍速看小电影的感觉,实在让人有些想吐。 在醒神符里面法力消散殆尽的时候,嬴无忌恰好睁开眼睛,将可能的细节都讲了一遍。 只不过,巫霜序一一否认了这些细节跟控蛊之术有关的可能性。 “还有么?” 巫霜序眉头微蹙。 嬴无忌忽然眼睛一亮:“还有一个!在蛊虫暴动之前,我好像听到了一阵琴声。” “琴声?什么样的琴声?” “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给你哼一哼。” 嬴无忌说着,便哼了几个调子。 巫霜序沉默了一会儿:“公子,你还是用词句形容吧!” 嬴无忌:“……” 他感觉自己的音乐梦受到了摧残。 可要怎么形容? 他皱眉沉思了许久,才开口道:“这首曲子,曲风不像来自中原!” 巫霜序追问:“具体点呢?” 嬴无忌有些为难,揉了揉太阳穴道:“要不你还是让我哼两声吧!” 一是声音太小,二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 巫霜序连忙摆手:“不必!黎土鲜闻胡调,烦请公子告知我时间,应当能查得出来。” “约莫丑时三刻。” “好!公子先歇息几天,等有头绪之后,我就来找伱。” 巫霜序起身告辞。 嬴无忌指着桌上未动的饭菜:“吃了饭再走吧!” “不必!” 巫霜序摆了摆手,直接离开了使馆。 还真是雷厉风行。 嬴无忌轻轻吐出一口气,笑着看向白芷:“你不用少吃两碗饭了,快吃吧!” “噢!” 白芷这才坐下,给嬴无忌盛了一碗米饭,义愤填膺道:“这些人实在太过分了,公子你都被刺杀了,他们想的却是把这件事压下去!公子为了母国吃了十四年苦,他们难道一点都看不到么?” 阴郁在嬴无忌的眼神一闪而过。 虽然他自认为是穿越者,跟从前的那个质子没有关系,自然不应该心寒。 不过可能是记忆消化得太好了,回忆起来难免会带一点情绪。 他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看着她义愤的样子笑着问道:“你这么生气,为什么不当时就说这句话?憋着不难受啊!” 白芷闷闷道:“我若是在公子谈正事的时候插话,会被公子训斥的。” 嬴无忌摆了摆手:“这种规矩,你以后不需要再守了。” “啊,真的?” 白芷疑惑中带着一丝兴奋:“为什么?” 嬴无忌指着自己:“我的名字叫什么,无忌!若你行事顾东忌西,出去却说是我嬴无忌的人,像话么?” 白芷眼睛笑成了月牙:“不像话!” 嬴无忌指了指碗:“吃饭!” 反正经此一事,黎国必定会全心保护自己的安全那就趁着这个机会可劲儿造作吧。 “嗯!” 白芷重重点头。 这丫头笑起来很好看,至少比记忆中经常委屈着脸的模样好看。 穿越过来之后,嬴无忌狗见狗嫌,也就这丫头算是严格意义上的自己人,别管是真心对自己好,还是因为所谓的主仆之情,嬴无忌都看不得她受委屈。 白芷朝嬴无忌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公子,你肾不好,我特意做了猪腰。” 嬴无忌:“……” 这侍女不能用了,扔了吧! 他板着脸:“是谁告诉你的?” 白芷理所当然道:“就跟着巫姑娘的那些女吏啊,他们进仵令房之前就说,死于马上风肯定是肾不好。公子,什么是马上风啊?” 这些碎嘴子女吏,绝了。 嬴无忌揉着太阳穴解释:“就是骑马兜风。” “好像很好玩,我也想试试。” “好啊!过几天我带你。” “恐怕不行!” “为啥?” “公子肾不好!” “……” (本章完) 第7章 没钱享乐的我,选择成为墨家巨子 第7章 没钱享乐的我,选择成为墨家巨子 不得不说,白芷做的饭菜很好吃。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怎么回事,除了身怀上好的剑术,生活系技能也是完全点满,退可妙手安厨房,进可手语斥哑巴,好像这些东西他天生就会一般。 这些技能,好像她十岁那年从母国送过来的时候就懂,也不知道是怎么学会的。 母国…… 多遥远的词汇啊。 现在自己处境这么艰难,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母国所赐,不过也没有办法,乾黎两国情况的确如此。 其实乾黎两国王室同出一家,都是嬴姓赵氏,乾国先祖在五百年前,因为跟当年黎王政见不合,带着亲部去了西荒,从犬戎、狄国这些蛮族手中打出一番天地,最终获得了周天子的册封,成了新的诸侯王。 弃赵氏不用,重新启用祖宗的嬴姓。 虽说战绩彪炳,但乾国土地贫瘠,一直都很穷。 可越来越大的疆域面积,引得邻居炎国联合犬戎、狄国两面夹击乾国,乾国叫苦不迭,只能向同宗同源的黎国请求帮助。 黎国与炎国素有不睦,又不与乾国接壤,所以欣然同意,最终逼退炎军。 但同时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其中的一条就导致了嬴无忌父子两代为质。 现在,黎国是乾国的钱袋子,乾国又是黎国削弱炎国势力的马前卒,还能抵挡妖族的骚扰,所以双方都不希望邦交破坏。 自己只是一个资质平平的公子,注定要当牺牲品。 不过,有了挂之后,一切都不好说了。 吃过饭之后,嬴无忌不但没有困,思维反而发散很多,想东想西犹如头脑风暴一般。 导致白芷在旁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他都没有听清。 “公子!我们现在是真的没钱了,厨房我刚才看了,已经空了好几样食材,你能不能给我一些银子,我明天去买些芝麻豆腐白菜什么的。” “麻豆?什么麻豆?” 嬴无忌如梦方醒。 白芷挠了挠脑袋,便又把刚才的话重述了一遍。 嬴无忌有些头疼:“咱们现在都这么缺钱了么?我私库里面还有多少钱?” 这小丫头一直是自己的私人管家,私库的账目一直是她在掌管。 至于私库里的钱,则是从使馆经费中来,每个月都有固定的配额,按理说平时都够,而且还存了不少,怎么连芝麻豆腐都买不起了? “还有一百两,但下月文会,还要给公子订制一件新衣裳。” “这么少?钱都哪了?” “都被公子带到青楼了。” “……” “公子要不看一看身上还有没有。” “行吧!” 嬴无忌在身上摸索了一阵,只找到了一些碎银子,不过也勉强够用度了,便塞到白芷手里面。 小丫头有点难以置信:“只剩这点了?” 嬴无忌点头:“昂……” 小丫头震惊了:“别人在青楼呆一个月才能完的钱,公子三天就没了!” “你听谁说别人能一个月?” “我听公子丹说的。” 公子丹也是被送到黎国的质子,他的母国是一个叫吴国的小国,别的质子都看不起他,只有嬴无忌对他彬彬有礼,一来二去也处成了朋友。 “吴丹找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去青楼跟上酷刑一样,他能多少钱?”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你去找荀志尹再要些,虽然使馆经费砍半了,但人也回国了一大半,应该还能批一些。” 白芷努了努嘴,有些气愤:“我去找了,但荀大人说最近说母国财政吃紧,要准备资源给公子无缺冲击一品灵胎,母国设在别国的商户生意也不景气,根本就腾不出钱给咱们。” 乾国穷她能理解,毕竟向来如此。 但挤出来的钱给那个叫嬴无缺的私生子,反倒让公子受苦,这她就看不惯了。 嘶…… 嬴无忌有些头疼,屋漏偏逢连夜雨,落地凤凰不如鸡啊。 不过这荀志尹属实有些不是东西,以前奴颜媚骨的,现在就拿这些理由搪塞。 他摆了摆手:“行了!这件事情我来解决,这些银子还有文会新衣那一百两,伱自己看着,不必节省!” 白芷睁大眼睛:“公子这次,不准备添置新衣?” 以前公子向来以大国太子自居,只要是能讲究的地方,肯定会讲究,但凡有个规模较大的集会,都会添置一件华贵的新衣,怎地今日转性了? 嬴无忌笑了笑:“饭都快吃不起了,再添置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么?文会完了,我多了件不经常穿的衣服,饿死了个经常用的俏侍女,那不得亏死啊?快去吧,以后钱不必节省。” “嗯!” 白芷听得很开心,青楼三天,公子果然不一样了,比以前好相处多了。 看来以后得多腾出些钱让公子去青楼。 她脸蛋红扑扑的,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刷碗有下人代劳,乾国不至于刷碗匠都请不起,至于做饭,那是因为她做的比厨子好。 精气神各加一。 虽然这次没掉出来技能,不过这小丫头的情绪很丰富,情绪槽很容易突破八十。 看来以后,可以好好开发一下。 只不过…… 嬴无忌开始愁了,自己的境况,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夸张。 安全受限,地位低下,连钱也不够。 得想一个办法挣钱,不然青楼都去不起。 这个世界的架构虽然跟前世春秋类似,不过得益于百家活跃的时间更久,在外游历的人,经常会带来作物种子和特产,极大丰富了中原的物质和精神世界,发展到现在至少相当于前世东汉的水平。 想要挣钱,应该不是很难。 不过从哪开始下手呢? 他摇了摇头,便回屋开始翻阅资料。 虽然曾经的帝师回乾了,但却留下来了一屋子书册,里面不但有诸子百家的典籍,还有天下各国的风土人情,其中就包括了各个产业和物产的资料。 这一研读,就到了深夜。 他也结合了黎国物产和乾国在黎商户产业,找到了一个可行的方案。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找出幕后黑手的线索。 不然他心不安。 又练了半个时辰剑术,沐浴睡觉。 …… 翌日清晨。 嬴无忌被敲门声吵醒。 门外传来白芷的声音:“公子,公子!公子丹来找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 嬴无忌困蔫蔫起床,用白芷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洗漱一番,便来到了厅房。 进门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材敦实的壮小伙。 裘褐为衣,跂硚为服,俨然一副墨者打扮。 这就是公子丹,一个平平无奇的墨者。 不过不是因为他尊崇墨家学说,而是吴国使馆经费太少,他的日子过得相当拮据,跟推崇节用的墨家思想不谋而合。 据说他的目标是成为墨家巨子。 这波啊,这波叫做《没钱享乐的我,选择成为墨家巨子》。 吴丹看到嬴无忌,眼眶一下就红了:“公子无忌,你没死到女人肚皮上真是太好了!” 嬴无忌:“……” (本章完) 第8章 花柳病医治指南 第8章 柳病医治指南 瞅着吴丹惊慌后怕的神色,嬴无忌心中有些触动。 乾王私生子事件发生以后,以前交好的别国质子大多对嬴无忌避之不及,乃至黎国本土的王公贵族的公子也是如此,接连好几天,乾国使馆门可罗雀。 唯有吴丹照常来找嬴无忌喝酒。 嬴无忌有些好奇,这件事情虽然自己没打算善罢甘休,但黎国官方可是压的很死,就连抵达案发现场的时间也在深夜,知道的人很少。 这货…… 他开口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吴丹咬牙道:“前些日子偷攒了一些钱,昨天想着去怡红阁跟青雀姑娘切磋切磋,结果她直接消失不见了。我费了老大劲,才从飞鱼卫一个百户口中打听到,你在怡红阁出事了,青雀姑娘住在隔壁房间,也被牵连关进了天牢。” 眼看他眼眶泛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兄弟突发变故而愤慨,还是为青雀姑娘的事而伤心。 不过这个青雀……确实冤。 吴丹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嬴无忌冷哼一声:“有人下蛊害我!” 吴丹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谁!这么大胆?” “我也不知道!” 嬴无忌摇头,眼睛却眯了起来:“不过这个人,应该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 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目标。 以前的公子无忌做事中规中矩,虽然没有什么亮眼的表现,但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再加上一直有高手保护,也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结果现在,高手刚被调走,自己刚去青楼不久,就遇到了这种刺杀,说幕后之人是临时起意,说什么他都不会信。 他不知道黑手是谁,但他知道自己死后,乾黎邦交一定会恶化,乾国就算再眼馋黎国都钱袋子,也不可能对质子的死亡视若不见。 所以,得益的是谁? 这么算来,这次蛊杀事件,幕后之人来自炎国的可能性十分大。 只不过,万事都要讲究证据,证据出来之前,任何结论都不能轻易下。 吴丹咬牙切齿道:“真是岂有此理!你放心,兄弟我一定帮伱查出幕后真凶!” 这…… 嬴无忌有点感动,心意我领了,但脑子你是真的没有。 这货偷奸耍滑的时候脑子动得飞快,但正事从来没有不拉胯过。 他赶紧把话题岔开:“别扯这个了,青雀姑娘的身价可不便宜,你偷摸攒了这么多钱,墨者公会的人都不管你?” 凡入墨家者,财产皆为公有,哪怕他是吴国公子。 虽然吴国使馆的款项不可能上交,但吴丹的私库,却是绝对不能留的。 只不过吴丹比较鸡贼,特意把自己的一些款项削减一些,挂在使馆名下,专款专用于青楼,美其名曰是为了维护吴国公子身心健康的。 大概他也精神内耗比较严重。 因为他在青楼选的女子质量并不高,勉强算符合吃苦耐劳的精神,而且他钱也算不得多。 墨者公会也想在吴国有更长远的发展,所以也就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青雀…… 长的好看,还贵。 这就是原则问题了。 吴丹有些愤慨:“他们管我?我吃了这么多年苦,就不能偷偷享受享受么?听说青雀姑娘今晚就放出来了,我今晚就易容进去,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 嬴无忌有些怜悯:“放心!不会说的。” 吴丹摸着下巴上胡须绒毛:“本来是想顺便请你喝酒的,但你瞧昨天这事儿,我就不强迫你了。” 嬴无忌:“……” 他的确不是很想去,因为这世界还没有抗生素,万一真染上病就不好整了。 至少在鼓捣出青霉素之前,他是不会去的。 可就在这时。 白芷一路小跑过来,朝他手中塞了一张纸条,又附耳低声道:“公子!这是巫姑娘送来的。” 巫霜序? 这才一晚上的时间,效率也太高了吧? 嬴无忌打开纸条一看:曲子乃朝姑娘所弹,但此人身份有异,暗中有高手相护。想要接近她,不仅需要二十两红绡,还要有才学在身。公子今晚随我走一遭,我俸禄不够。 因为兵家、墨家和阴阳家都对金属冶炼有不低的研究热情,再加上几个大型银矿的开采,这世界的货币体系已经变成了银本位。 二十两对于一个百户来说,确实有些贵了。 倒不是黎国百户待遇太差,相反黎国作为最为富庶的诸侯国,官吏俸禄也是最高的。 只不过武吏大部分俸禄都在修炼资源上,现钱和粮食反倒不是很多,像巫霜序这种下山为吏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奔着修炼资源来了,自然不可能把修炼资源变卖成银两。 何况,这件事本就是请她帮忙,断没有让她掏钱的道理。 可你没有钱,我就有钱了? 现在他手头上就一百两出头,带白芷听个曲子就四十两,着实有些肉痛。 嬴无忌的目光很快就转到了吴丹的身上:“丹啊!青楼其实也是可以去的,只是青雀姑娘不过庸脂俗粉一个着实没有什么玩头,想不想跟哥玩个高雅的?” “高雅的,什么?” “听朝姑娘弹曲儿啊!” 吴丹眉头一皱:“只听曲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随便找一个实惠的开心开心。” 嬴无忌有些头疼,想劝这么一个脱离高级趣味的实用主义者重金听曲儿,的确有些难度。 他忽然神情一肃:“丹啊!你听说过柳病么?” 吴丹面色有些不自然:“你谈这个做什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没什么?只不过最近我对医术比较感兴趣,就研读了几本医书,恰好了解了几种柳病,为兄给你讲解一下。” 吴丹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想听这个!” 嬴无忌一副心痛的模样:“怎么猝死了一次,整个世界都变了,以前我讲什么你都乐意听,现在怎么成这样了?你还是那个以前跟我一起坐而论道的兄弟么?” 一听这话,吴丹急了,他就嬴无忌一个兄弟,可不能给弄没了。 他咬了咬牙:“你说吧!我听!”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几种柳病细致地讲了一遍,尤其是讲症状的时候,更加传神生动。 吴丹听得浑身绷直,面色惨白,虽然嬴无忌讲得内容很丰富,但字里行间都歪歪斜斜写着六个字:没救了,等死吧! 足足听到中午,嬴无忌才讲完,吴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嬴无忌最后补充了一句:“当然,我指的不是青雀姑娘!她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几年前也是魁,进出的都是名流士子,应该不会有柳病……吧?” 吴丹:“……” 他很想骂娘,这个“进出”正经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好了!该吃午饭了,我就不留你了,晚上你自己去找青雀姑娘就行,我就不掺合了。” “好……” 吴丹晃晃悠悠站起身,步履踌躇了一会儿,又坐了下来,一脸严肃道:“无忌兄,我觉得我应当多接受一些文气的熏陶,不能再在女人身上浪费时间了。今晚咱们听曲儿吧……” 嬴无忌叹道:“可是我没钱了。” 吴丹:“我请客!” 嬴无忌:“好!” 吴丹捂着胸口,一脸愤慨:“我与兄弟心连心,兄弟对我动脑筋啊!” 嬴无忌:“……” (本章完) 第9章 风月宝鉴 第9章 风月宝鉴 吴丹没留下来吃饭,走的时候晕晕乎乎的。 转身的一瞬间,脑门上的情绪槽才开始缓缓上升。 丢下精气神各一点,落荒而逃。 “好兄弟啊……” 嬴无忌嘴角微微一扬,不过倒没有觉得吴丹会因此心生芥蒂,毕竟以两个人的兄弟情这么浓厚。 四十两对于一国公子,实在算不上多。 就是占用了他专款专用的通道,可能会攒得比较辛苦。 不过区区一个青雀姑娘,前魁罢了,应该不值得他有太多情绪波动。 怎么说也是吴国质子,没道理过得这么艰苦。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无品阶技法《吴丹十八式》。 嬴无忌:“……” 情绪好像有些崩溃,但吴丹并没有反悔。 他有些感动,好兄弟,你受苦了! 等哥挣钱了,一定让你体验一下青楼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过,这无品阶《吴丹十八式》是什么鬼? 【提示】:《吴丹十八式》因为品阶太低,强制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技法《风月宝鉴》。 嬴无忌:“……” 光球从透明变为灰色,又从灰色变成白色,最后提升至绿色。 一连提升了三个等级,在技法层面,已经达到相当高的水平了,就是这内容…… 嬴无忌挠了挠头,感觉这是个神技,虽然跟剑招真解一样是个玄阶技法,但是内容相当丰富,与人一起修炼,甚至还能促进修为的提升,极大地弥补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房中术的空白。 只可惜,短时间内自己可能没有施展的空间,我要这()有何用。 思索间。 白芷紧张兮兮跑了过来:“公子,我刚才听见你又要去怡红阁?别去好不好,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嬴无忌问道:“不去,那我怎么抓到凶手?” “可去那里就是危险啊!” 白芷娇俏的脸蛋上满是愁容,最终咬了咬牙:“那伱这次得把我带到身边,不然在房顶守着离得太远,你实力又这么弱,遇到危险根本没办法保护你。” 这担忧的模样,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嬴无忌思忖片刻,笑道:“好!” “嗯!” 白芷激动地点了点头,她现在感觉公子一点都不嫌弃自己,便蹦蹦跳跳出去采购食材了。 嬴无忌心中盘算着赚钱的事情,虽说钱这玩意儿现在能省则省,但如果自己就这么去了,这丫头一定担心死了。 就吧,钱就是用来的!等处理完这件事情,就把搞钱的事情提上日程,到时嚣张跋扈些,说不定能搞炸不少商户的心态,这样走量效率肯定会高一些。 只可惜,情绪槽这玩意突破九十实在有些困难。 他昨天回来之后,假借刺杀之案吓唬了不少下人,结果最多也就突破八十,掉一些属性点。 迄今为止,突破九十的只有巫霜序、白芷和吴丹三个人。 抛开白芷这体质易丢的小丫头不谈。 吴丹也是退一步越想越亏,情绪槽才到的九十,一开始给他科普柳病时,脸都吓白了,情绪都没有达标。 就连巫霜序,情绪槽达到九十应该也不是因为自己忽然诈尸,而是因为当时她的手正紧紧握着自己的证据。 想要达到九十…… 貌似必须得直击心灵最脆弱的地方,达到灵魂的共鸣,而不是简简单单催发情绪。 所以,还是得尽量对症下药。 单纯的搞心态,获得属性点倒是没有问题,获得技法就难了。 …… 看书,练剑。 转眼之间便日薄西山。 金黄色的夕阳斜斜地洒下来,映得大街上温暖和煦。 只可惜,再温暖的夕阳,也驱不散乾国使馆的冷清。 “呼……”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这种看书练剑一整天的感觉还蛮充实。 就是使馆内的情况太糟心,仿佛到处都写着“破产”两个字,白瞎了这么好的地段。 黎国或许不是诸侯国中最强的,但一定是诸侯国中最富的。 尤其是黎国王都,更是寸土寸金的存在,乾国使馆安排在这黄金地段,足以见得乾黎邦交有多么密切,像吴国这种小国以及一些关系不睦的国家的使馆,都快被安排到城外了。 只是这凄凉的景象,实在配不上这地段。 白芷见嬴无忌出来,连忙跑着上前:“公子,我们要去赴约么?” 巫霜序的纸条她看过,时间快到了,地点与怡红阁只有一江之隔。 嬴无忌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身负三尺剑,手里攥着一个布袋,从袋口粘的白色粉末来看基本可以断定是石灰粉,袖口也鼓囊囊的,应该是绑着墨家出产的袖箭。 他嘴角抽了抽:“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咱们是去听曲儿,又不是去约架!” 白芷理所当然道:“我要保护公子啊!” 嬴无忌笑着摆手:“放心吧!现在除了我们,最不希望我出事的就是黎国,他们会护我们周全,你快点把这些东西卸了!” “可……” “卸了吧!” “好吧……” 白芷只能叹口气,把袖箭和石灰包都丢到一旁,只是背后的长剑,说什么也不愿意卸掉。 嬴无忌也只能由她了,顺口问道:“荀志尹呢?这一天都没看到他。” 白芷哼了一声:“听说是咱们乾国商户跟别的商户闹矛盾,他去调解了,照我说他就是问心有愧,不敢见到公子,特意躲着走!” “这样……”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摆手道:“别管他了,我们听曲儿去!” 两人出门之后,就直接朝江边赶去。 到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夕阳已经彻底沉没到地平线以下,正是华灯初上之际。 王都绛城仿佛坐落于一张深蓝色的画布中,上面点缀着数不尽的温煦灯光。 绛城乃天下第一富庶的城池,夜生活自然也最丰富,就连周天子的镐京也难望其项背。 江边,树下。 一个身材瘦高,五官清秀,却又胡子拉碴的墨者,正抱着剑倚在柳树上。 墨者见到嬴无忌过来,当即拱手:“公子,别来无恙。” 嬴无忌怔了一下:“帅哥你谁?” 借着对岸的灯光,他仔细瞅了好一会儿,才从这张脸上辨认出巫霜序的痕迹,不由惊叹道:“巫姑娘易容术实在精湛,连声音都能变,差点让我认不出来。” 巫霜序摇头苦笑:“千户严令下属禁止参与此事,我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嬴无忌目光一寒,他本来以为飞鱼卫可能会暗中调查,却没想到严禁所有下属参与,乾黎两国怕是真不打算把自己当人了。 巫霜序如此帮助自己,不管有没有其他目的,对自己来说都算是雪中送炭了。 他摇了摇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看向江对面,不由好奇道:“怡红阁可是绛城最红的青楼,怎么今天看起来这么冷清?” 巫霜序歪着脑袋:“公子一夜之间让七位名妓入狱,外界盛传公子以一己之力灭掉怡红阁,公子难道不知此事?” 嬴无忌:“……” (本章完) 第10章 青楼冥灯嬴无忌 第10章 青楼冥灯嬴无忌 嬴无忌也没想到,自己在家呆了快两天,居然火遍了整个绛城。 一己之力,差点把整个怡红阁干倒闭。 说到外面还真有些不中听。 他咧了咧嘴:“对了巫姑娘,你说朝姑娘身份有异,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个朝姑娘,芳名冠绝整个绛城,丝竹之声犹如仙乐,虽然仅仅是一个歌女,却让不少王公贵胄趋之若鹜。 不过以前的嬴无忌洁身自好,对青楼之事并不是十分了解,特意派白芷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朝姑娘并非青楼中人,而是被重金邀到怡红阁奏曲的。 平时都是在屏风后面奏曲,只有真正的文人雅士才能到屏风之后,一睹芳容。 大概就是前世顶流女星的地位。 但巫霜序口中的“有异”,绝对不是这个“有异”。 巫霜序神情有些凝重:“你可知朝姑娘的父亲是谁?” 嬴无忌眉头一挑:“谁?” 巫霜序声音有些低沉:“多年前有一歌女带着一个幼女来到绛城,声称是当今丞相流亡在外时的妻女,当时在绛城名动一时,只不过最后歌女澄清,与丞相撇开关系,离开绛城卖唱谋生,最终死于十四年前的一个雨夜。”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该不会想说,这个朝姑娘就是歌女和丞相的私生女吧?” 在他的目光下,巫霜序点了点头:“虽然只是我的推测,但应当八九不离十!曾经有案子把朝姑娘牵连进来,明明是必死之局,但最后她却一点事儿都没有。据我估计,整个绛城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多。” 嬴无忌嘬了嘬牙子,这个故事太狗血了。 一旁的白芷忍不住问道:“既然丞相愿意保护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她是自己的女儿?那个歌女为什么又要改口?” 巫霜序摇了摇头:“为何不愿意承认,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歌女改口倒是有迹可循,丞相虽然在黎国有一人之下的地位,但却是寒门出身,之所以能坐稳相位,其实是因为身后是妻族魏家,如此境况自然不可能允许一个歌女进门。” 白芷恍然大悟:“原来是个软饭翁啊!” 嬴无忌却眉头一皱,据他了解到的信息,丞相是一个十分有手段的人,哪怕是背靠妻族才取得的今日成就,也只是说是强强联合。 现在关键问题不是丞相是不是软饭男,而是为什么弹琴的人是丞相的私生女? 他神情凝重:“所以这个案件,跟丞相有关系?” 黎乾两国邦交虽然不错,但并不意味着朝堂之上没有别的声音,丞相就经常提及乾国威胁论,认为以法家兵家治国的乾国乃虎狼之国,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天下大患。 难道…… 巫霜序也是目光微沉:“我不确定,但即便丞相想要对伱不利,应该也不太可能让自己私生女亲自动手。不过飞鱼卫禁止下属调查此事,倒很有可能是因为朝姑娘的原因。” 嬴无忌盯着她:“此事牵扯甚大,你还要查下去么?” “查!” 巫霜序虽然神色凝重,但却仍旧没有半分迟疑:“既然答应了助公子寻求真相,便没有言而无信的道理。等会进怡红阁之后,我会与公子分头行动,等公子接近了朝姑娘我再现身!” “好!多谢!” “不必!”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细节,巫霜序塞给了嬴无忌一张醒神符,并且从他这里拿走了二十两银子,便抱着剑离开了,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墨家剑客。 白芷攥着嬴无忌的袖口:“公子!这么大的事情巫姑娘都敢掺和,是不是对你别有所图啊?” 嬴无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放心吧!只要咱们够穷,就没人能从咱们身上讨到便宜!” 白芷愣了一下:“公子说的好有道理!” 不多时,又有一个矮壮的青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此人正是吴丹,他也乔装打扮了一番,只是乔装的技术,比起巫霜序差了实在太远,都不用第二眼就能认出是他。 吴丹瞅见白芷:“无忌兄!哪有逛青楼自带姑娘的?” 多一个人,就得多二十两,自己得少去多少次青楼? 嬴无忌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别废话!咱们今天是听曲儿的,别舍不得你那仨瓜俩枣,过几天就带你赚大钱。以后也别叫无忌兄,忒见外。” “那叫什么?” “叫我乌鸡哥!” “乌鸡哥!” 兄弟俩勾肩搭背,晃晃悠悠上桥过江。 因为真相尚未被查明的原因,怡红阁的七大名妓都被关押了起来,今晚的生意明显惨淡了许多。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如此,也依然是绛城最热闹的青楼之一,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喧闹声,老鸨子率着一众风尘佳人楼上楼下或妩媚或娇羞地揽客,惹得过往才子乱迷眼。 却不曾想,等两兄弟到了以后,反而安静了不少,一个个看了过来。 嬴无忌被看得有些不爽:“他们看我们做什么?” 吴丹也有些不自在:“他们可能在看青楼冥灯吧。”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冲众人瞪了一眼:“再瞅我就把整个怡红阁干废,让你们无家可归,让路!” 老鸨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让手下姑娘们让开一条路,目送三人进了楼。 有姑娘慌了:“李妈妈,你这不是引狼入室么?昨天咱们十几个姐妹因他入狱,今天……” 李妈妈也是有些担忧,却也只能安慰道:“没事没事,昨天只是意外。” 一旁有书生说道:“非也!李妈妈你瞧,这嬴无忌原本规规矩矩,经此一事却变得如此跋扈乖张,怡红阁也是风雅之地,往后还是别让这种人过来了!” 李妈妈苦笑,没有应声。 虽说嬴无忌地位一落千丈,但也是友邦的质子,明目张胆地拒客,她一个老鸨子可没有这个胆子。 怡红阁很大,前厅灯红酒绿,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姑娘们陪着相熟的客人,身上洋溢着脂粉气,惹得每一缕空气都浸润着暧昧的气息。 吴丹一进来,就有点走不动路了。 嬴无忌朝他背上来了一掌:“这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走听曲儿去啊!” 不由分说便扯着吴丹穿过前厅,付了六十两换作红绡,便来到竹园小榭当中。 比起前厅,这里清雅得不成样子,青灯翠竹,白玉屏风,在明月的映照下,仿若谪仙幽居之所。 不少衣着华贵之人三五成群,他们都是来听朝姑娘谈曲儿的。 不过朝姑娘还未到场,他们一边等着一边闲谈。 数了数,才十几个人,虽然个个衣着华贵,但人气儿跟传说还是有些出入。 不过想想也对,怡红阁里刚出过事儿,那些王公贵族应该听到了一些消息,都不想牵扯进来吧。 两人刚进院子,就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不是公子无忌么,怎么今天来听曲儿了?也难怪,你在女人肚皮上险死还生,现在应该也只能听曲儿了吧?” (本章完) 第11章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第11章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这话,可不能不说不中听了。 霎时间十几双目光汇聚到了嬴无忌的身上。 近百年黎国都在平稳发展,鲜有战事发生,成为了诸侯国中最富庶的存在。 没了牵动人心的战报,百姓茶余饭后的注意力自然就集中到了别的地方,这一个月最受瞩目的,就是嬴无忌这个乾国质子。 原本众人可都是把他当做乾国王储看的,他虽然资质算不得好,但做事中规中矩很少出错,又是乾王的独子,加上当了十几年质子为国分忧,当王储顺理成章。 谁曾想,眨眼间乾王冒出了一个私生子,而且还觉醒了远古血脉。 这嬴无忌,转眼就变成了人尽皆知的可怜虫。 紧接着可怜虫自暴自弃,差点死在了女人肚皮上。 这可是当之无愧的焦点人物,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质子,现在究竟是何模样。 不过这炎国质子属实不讲武德,哪有一上来就戳人伤口的? 但仔细想想,乾炎两国水火不容,见面没打起来已经算克制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进入了看戏模式。 嬴无忌瞅见嫌疑人之一,自然也没惯着他,笑道:“公子肃果然有经验,先在阁中鏖战三息,再来竹园小榭里面听溅玉姑娘奏曲也不耽误。” 听到这话,竹园之中哄堂大笑。 “你!” 姬肃脸色一白,嘴唇都颤抖了起来,挤出不少属性点。 嬴无忌撇了撇嘴,心想这货心理素质这么差,学什么嘲讽人啊! 这“鏖战三息”是有典故的,姬肃在黎地位虽然一般,但却不比嬴无忌低调,经常出入奢靡之地,尤其是到了青楼,房间内动静从来没小过。 但有一次,他醉酒以后偶嫌姑娘伺候的不好,就对她又打又骂。 结果姑娘也是尿性,直接当众开骂:“拢共就三息的时间,你想我怎么伺候啊?每次伺候你都被弄一身口水,还得扯着喉咙把嗓子喊哑,老娘不伺候了。” 然后姬三息的名头就传开了,不过一般人都不太敢当着他的面说,因为虽然这货在黎地位不高,但脾气很容易上头,打出事儿总归影响不好。 姬肃嘴唇哆嗦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怒声骂道:“嬴无忌伱含血喷人,原以为乾虽荒蛮,但一国公子应当有些教养,却不曾想你也是如此粗鄙之人。” 嬴无忌:“三息公子所言非虚,吾蛮夷也!” “……” 姬肃噎了一下,面色愈发狰狞:“嬴无忌!你在找死!” 嬴无忌:“三息公子请,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姬肃呼吸都颤抖了起来:“你是因为日子太惨得失心疯了吧?你信不信我把你们乾国的产业都弄垮,让你连竹园都进不来?” 嬴无忌:“三息公子霸气!” 姬肃:“呼哧呼哧……”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玄阶技法《烈焰掌法》。 没有暴击,却是玄阶技法,相当不错,原来达到100就能直接获得层级最高的技法。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差点憋不住笑,他们倒是没有什么立场,毕竟他们都是黎国本地人,看两国质子互扯头发就图一乐呵,有什么站队的理由? 不过这嬴无忌忒狠了,每一句都往伤口上戳,没想到经此一事他性格变化竟然如此剧烈,曾经行事规矩性格温吞的乾国质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姬肃再也忍不住了,拳头捏的嘎嘎作响,真气也鼓动了起来,大有动手的趋势。 不过就在这时,一只手拦住了他。 “公子肃莫气,不必与他逞一时口舌之快。” 说话的人是一个锦衣少年,一副书生打扮,脸上带着温煦的笑意,方才就有不少人围着他。 这人是丞相最小的儿子,名字叫罗铭,出身高贵不说,还师从儒家名家贤者,在年轻一代中颇具盛名。 罗铭冲姬肃笑了笑:“近日公子无忌境遇起伏,火气旺点乃人之常情,何必与他计较?” 姬肃强行压下火气,瞪了嬴无忌一眼:“罗兄说的有理,某些人得了失心疯,本公子不跟你一般见识!” 嬴无忌撇了撇嘴:“得了失心疯的一点气息平稳,倒是正常人气得真气紊乱,公子肃可知为何?” 姬肃转过头,不想接他的话。 白芷一看不对,公子怎么能没有捧哏?便积极问道:“公子说说!” 嬴无忌撇了撇嘴:“因为……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姬肃:“……”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玄阶技法《烈焰拳法》。 炎国姬家,拳掌双绝,这烈焰拳掌是炎国王室一切高级技法的基础,都是不外传之秘,传说更是只有炎国一脉的姬姓才能修炼,没想到竟然全被自己学会了,这一点……好像可以做一些文章。 此刻竹园众人目光愈亮,没想到嬴无忌转性之后,嘴巴竟然这么毒,有热闹看了。 罗铭眼看姬肃呼哧呼哧喘着气,赶紧扯了他几下,才把他拉回座位上,不然今天两国质子就动手了。 众人有些扫兴,少了一场热闹看,可惜…… 罗铭却笑眯眯地站起身:“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此话初听甚妙,仔细一想却漏洞百出,若真相真是快刀,为何方才公子肃提起乾国产业时,公子无忌却无动于衷呢?” 嬴无忌愣了一下,我在跟你骂架,看你的架势怎么像是想和我辩一辩? 从罗铭发亮的眼神中,他嗅到了一丝杠精的气息。 等等!师从名家贤者…… 名家不就是那个出了名的杠精学派么? 本来嬴无忌看罗铭很不顺眼,很想怼一怼他,因为丞相一脉本来就主张与乾国相敌,自己迟早要跟他们干起来,既然如此,不如自己先行恶语伤人。 但如果罗铭是杠精,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为跟杠精抬杠是真特娘的浪费时间,想让他闭嘴,你不仅要在逻辑上面打倒他们,还要体力比他们强,因为杠之道没有尽头,谁先杠不动谁就输,这种人沾染不得。 嬴无忌摆了摆手:“随便你怎么想,别打扰我听曲儿。” 说罢,便带着吴丹和白芷落座了。 罗铭却不依不饶,直接跟了过来,炯炯有神地盯着嬴无忌:“公子无忌方才恶语伤人,现在却未辩先怯,如此欺软怕硬,身为一国公子,未免太失乾国颜面了吧!” 嬴无忌兴致缺缺:“我认识一个老者,年逾三百却依旧身体康健,你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因为他信奉一个人生信条。” “什么信条?” “不与愚者争辩!” “我认为不……” 罗铭意识到不对,赶紧话锋一转:“此话说的甚妙,但我师从名师,并非公子口中的愚者。” 嬴无忌嫌弃道:“你这种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你心中的想法,还说你不是愚者?” 罗铭眼睛越来越亮:“你说你能看穿我心里的想法?” “对!” “真的么?我不信!” (本章完) 第12章 杠精之争 第12章 杠精之争 看着罗铭那好战的目光,嬴无忌懂了,这货就是实打实的杠精,斗志昂扬那种。 恩怨不恩怨的放到一旁不谈,可千万不能被他缠上。 甚至连辩赢了也没有吊用。 他轻轻一咳:“那好!等下我就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你只用回答猜对了或猜错了,只要我猜对了,以后你就莫要来烦我了,不然我容易短寿。” “好!伱快说吧,只要猜对,我保证不烦你。” 罗铭回答得很痛快,他可不觉得嬴无忌能够猜到自己的想法。 其他人也好奇地看过来,想看看这个乾国质子,究竟能不能看穿名家新锐的想法。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行!那我就说了啊,你只需回答猜对了与猜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能不能快点说?” 罗铭有些不耐烦,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么墨迹。 嬴无忌笑了笑:“我猜你心里想的是……你在想,无论我说的对不对,你都会说猜错了!” “哈哈哈!” 罗铭笑得有些轻蔑:“你猜错了,我心里想的明明是……” 他顿住了。 如果我说他猜错了,那岂不是正中下怀? 于是飞快改口:“你猜对……” 他又飞快住嘴,如果说猜对了,那岂不就是真猜对了? 这…… 一时间他脑子有点混乱,心中很确定这里面有陷阱,但一时间却有些照不出来。 嬴无忌哪会给他想明白的时间,赶紧把他推到一边,嫌恶道:“行了!没工夫陪你玩了,我要听曲儿,别来烦我!” “你……” 罗铭气急,却一时间想不到怎么反驳,只能闷闷回到座位上。 谁知屁股刚沾到椅子上,他就感觉脑袋里灵光一闪,又一路小跑跑了过去:“我想到了!你猜错了,而且你是因为你确实猜错了,而并非我心里想着不管你有没有猜对都说你猜错了。好险!差点中了你的陷阱!” 说罢,便一脸得意地看着嬴无忌。 却不料嬴无忌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一会说我猜错了,一会儿说我猜对了,现在又胡言乱语了一通大家都听不懂的话。你说了三个,究竟哪一次是真的?你为了辩赢一次,竟敢昧着良心改了三个答案,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吾辈羞与为伍!” 罗铭噎了一下:“你,你……明明是你挖坑给我跳!我最后说的就是我心中所想,你莫要强词夺理。” 嬴无忌撇了撇嘴:“反正我没办法把你的心掏出来给大伙证明,嘴长在你身上你怎么说都行,但你这连着说了三个不同的答案,这是大伙有目共睹的!现在你想证明我猜错了,你就得向大伙证明你没有说谎,大伙说对不对啊!” “对!” “对!” “对!” 在场的都是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属于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那种。 如果涉及立场问题,他们或许还会帮一帮罗铭,但现在明显只是两个杠精斗嘴,谁都不想卷入其中。 罗铭:“这这这……” 他张口结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逼到了证明自己说的就是自己心中所想的地步。 可这玩意儿怎么证明啊? 他捂着胸口,感觉心里堵得慌。 嬴无忌打了个哈欠,指着屏风后的身影:“行了!罗兄,朝姑娘都在屏风后面等一会儿了,你却还在争这些口舌之辩。安心坐下,听曲儿吧!” “这,这……哼!” 罗铭甩袖坐下,他跟姬肃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涨红的脸。 啧! 两个红温小子。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楷书精通》。 仅仅是个凡阶技法,不过在这个讲究“字如其人”的时代,还是挺实用的。 嬴无忌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一说一,罗铭这个小杠精脑子还是挺活泛的,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漏洞,可惜自己技高一筹。 妈的,这个杠精有点东西,危险性有点高,以后得离这个人远一点。 众人看到这件事儿尘埃落定,感觉到相当充实,这场戏看得相当带劲儿,尤其是看到名家新锐被杠得说不出话,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白芷坐在嬴无忌身旁,看向他的目光中全是小星星。 嬴无忌问道:“瞅我干嘛?” 白芷小声道:“公子真棒!” 嬴无忌:“……” 这时,一声轻笑从屏风后传来。 “小女子还未奏曲,就听到诸位如此精彩的辩论,实在是三生有幸。” 朝姑娘的声音很好听,御姐音让人听得心里痒痒的。 她是在姬肃被迫落座之后到的,全程听完了嬴无忌跟罗铭的抬……争辩,虽然感觉这些公子哥好斗得有些幼稚,但不可否认的确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嬴无忌笑道:“既然姑娘对在下如此赞赏,不如允我到屏风里听曲儿如何?” 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到朝的样貌,但屏风上映照的光影窈窕多姿,只要容貌不是太丑就绝对算个美人。 朝姑娘轻轻一笑:“公子辩论之才小女子高山仰止,只是小女子才疏学浅,除了词曲再难懂其他,难以尽悉公子才学,小女子实在汗颜。” 一番话说得倒是漂亮。 在怡红阁,朝姑娘的规矩就是能以才情动人的,赠诗词歌赋并且让她接受的,才能在屏风之后听曲儿。 辩论之才无法打动她,但她却把原因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拒绝得还算礼貌。 朝姑娘补充道:“这样吧,小女子今日加奏一曲以谢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嬴无忌自然也没有强求,笑了笑道:“既然这样,姑娘请!” 说话的时候,他回身望了一眼罗铭,只见这家伙正神情严峻地盯着屏风,似乎想要做什么事情。 等等。 罗铭是丞相幼子,如果朝姑娘真是丞相私生女,那这两人就是姐弟。 嬴无忌微微皱眉,感觉这个罗铭,可能会破坏自己的计划。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一声动听的弦音从屏风后传来。 犹如袅袅仙音,拨弄着人的情绪。 柔媚却不风尘,万分动听。 (本章完) 第13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第13章 此曲只应天上有 弦乐动人,犹如空谷幽泉,哀婉的曲子别样动听。 在场众人无不如痴如醉。 嬴无忌心中了然,朝姑娘之所以在绛城有这么多拥趸,营销不营销的先放在一边,她本身的造诣毋庸置疑,至少这曲子…… 好听! 他听不出里面有多少艺术气息,只能用一句好听形容。 但这首曲子,却是正宗的中原曲风,绝对不是自己出事的时候她弹的那个。 良久,一曲作罢,竹园众人久久没有出声。 直到有人打破平静,才纷纷赞叹起来。 “此曲婉转动听,仅仅一张琴,却让人犹如置身百鸟环山的幽谷!” “好听,真的好听!” “比起上次,朝姑娘的琴力又见长进,属实难能可贵!” …… 一句句夸赞,虽然夹杂着几句彩虹屁,大多数却都是真心的,毕竟这曲子确实好听。 屏风后的朝看不出表情,声音柔美动听:“公子无忌认为如何,不知可否品鉴一二。” 品鉴一二? 这首曲子怎么形容呢,就是……好听! 嬴无忌咧了咧嘴,欺负我是个乐盲是吧? 他想了想,缓缓吟道:“绛城丝管日纷纷,半入江风半入云。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这诗一出,喧闹的竹园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想到嬴无忌随口就吟出了如此绝妙的诗,虽说七绝体裁才刚刚起源,但在经济文化最为繁荣的黎国,早就有不少文人吟作。 在场众人大多都有学问在身,自能体会出这首诗的意境。 尤其是最后两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诗绝,评价得更绝。 屏风后的朝也有些失神,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弹的曲子配不配得上这个评价。 吴丹带头鼓掌:“朝姑娘好曲,公子无忌好诗!” 其他人也纷纷赞叹。 虽说嬴无忌地位不行了,但他们又不敌视他,若是放着好诗不夸,反而显得自己小心眼。 嬴无忌却是郁闷非常,你们别光夸啊,给我掉点属性啊! 一个园子十几个人,几乎没人情绪槽突破八十。 除了被夸迷糊的朝,就只剩下自己的宝贝小侍女了,掉落的属性点少得可怜。 九十就更别提了。 他算是明白了,想要突破九十,必须要针对性暴击,不是说抄一首好诗好词就能闭着眼睛狂赚的。 屏风后。 朝姑娘掩嘴轻笑:“公子实在抬爱了,小女子受宠若惊。” 嬴无忌眉毛微挑:“这样我能进屏风之后么?” 朝姑娘语气轻柔:“这首诗小女子极为喜欢,只是小女子所弹不过是凡间俗曲,如此绝妙的诗,如此高的评价,小女子受之有愧!” 听到这话,嬴无忌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就有些不知好歹了,白芷帮他查过一些有资格在屏风之后听曲儿的人,他们赠的诗词中也有吹捧朝的。 受之有愧是假,心中有鬼才是真吧! 白芷忍不住了,声音愠怒道:“朝姑娘!你到底是没文化,还是针对我家公子?你前面受赠的诗词哪一首能比得上我家公子的,别人都能进屏风之后,却唯独把我家公子拒之门外,这是什么道理?” 小侍女只要一上头,必定口无遮拦。 当然,不上头的时候也是口无遮拦。 姬肃顿时来劲了:“放肆!这是文人雅士之会,如此风雅之地,却跳出来一个恶语相向的丫鬟,真是大煞风景!这里哪有伱说话的资格?” 白芷气势一点也不弱,叉着腰就反驳:“什么叫恶语相向?我说的哪一句夸大了,不如咱们就请朝姑娘把之前的收到的诗词取出来比一比,让大家评判孰优孰劣! 再说!你投了二十两红绡,我也投了二十两红绡,凭什么我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难道是你比我更文雅?就算你识字比我多几个,你能作出比我家公子更好的诗词么?” 她不理解,现在的公子就是最好的公子,为什么这些人非要针对他。 生气! 姬肃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这主仆俩人都吃错药了,今天说话一个比一个冲,偏偏自己还骂不过他们。 其他人也愣住了,没想到嬴无忌还有这么一个泼辣的小侍女。 嬴无忌不由莞尔,这小丫头只是说话不过大脑,却不意味着她没有大脑,这一番话说的还真有理有据。 屏风后寂静无声,朝姑娘应该是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罗铭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无忌,你这未免就太咄咄逼人了吧!朝姑娘不是怡红阁的姑娘,而是怡红阁请来的贵客,本来都没有打算让人在屏风后听曲儿,是阁主苦苦哀求,朝姑娘才勉强点头。 谁能去屏风之后,本来就取决于朝姑娘本人的意愿。 你诗虽好,却并非朝姑娘所喜,如此行径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他说话很急切,虽然在极力掩饰愤怒的情绪,却还能让人察觉到一些。 朝姑娘轻叹一口气,似准备开口。 嬴无忌眉头一拧,这要真被她示一波弱,就真成自己道德绑架了,这群人明明是对我双标,还整得跟我欺负人一样,若不下点猛料,恐怕真没办法走正常渠道见到这个朝。 他直接笑着打断:“罗兄这么说,倒是像我不讲理了。此来竹园,我想的本来就是以诗词歌赋会友,若是能一睹朝姑娘芳容,自然是一桩美事,见不到也只能说有缘无分。 我本就是乾国质子,在黎国无权无势,又哪来的强见朝姑娘的能量? 不过你们应当也能从这首诗看出了我的诚意,朝姑娘说对不上心意,那我也不便强求,但我想问朝姑娘一句,是否在下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诗词歌赋都对不上你的心意? 若真是如此,那我留在竹园便没有了意义,以后也不会踏足一步,他人以我为鉴,也省得某些多情文人来这里徒惹伤心。” 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的双标传出去,肯定会对名声便会造成极大的影响。 屏风后久久没有声响。 嬴无忌眯了眯眼,直接站起身:“既然如此,在下告辞!” 说罢,转身缓缓离去。 就当他踏上离园的小道时,屏风后终于传出了声音。 “公子且慢!” (本章完) 第14章 定点爆破 第14章 定点爆破 “公子且慢!” 听到这个声音,嬴无忌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不过又很快隐去。 他转身道:“请姑娘赐教!” 朝声音温婉平静:“公子才情,小女子倾慕不已,又岂会偏弃公子?只是这首诗小女子当真无颜相配,若公子不弃,还能作出让小女子倾心的佳作,小女子又岂有拒公子于门外的道理?” 白芷有些不满:“倾不倾心,还不是你说了算?” 朝也有些拿捏不定:“这……” 嬴无忌笑了笑:“朝姑娘见谅,不过在下确实对姑娘的标准有所不解,若此惑不能解,那我还是离开吧!” 正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我有通心古玉,可借朝姑娘一戴!” “通心古玉!” 众人皆是一惊,这所谓的通心古玉乃是上古时期留下的玉石,佩戴在胸前有安魂养魄的功效,是修炼道路上的一大助力。 除此之外,这古玉还有一个功效,就是映照出一个人的情绪波动,用不同颜色将人的喜怒哀乐爱恶欲全都映照出来,情绪波动越强,古玉散发出的光芒就越亮。 的确能成为衡量喜好的标准。 不过这古玉相当稀少,这小小的竹园当中竟然有人拥有。 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身材清瘦,胡子拉碴的墨家剑客。 墨家剑客旁若无人地走到屏风之前,直接扯下一块玉丢了进去:“姑娘用完还我!” 屏风内沉默了一会儿,旋即传出朝姑娘的声音:“此玉的确足以公正,多谢相借!” 说着,便把光泽莹润的玉石戴在了脖子上,隔着屏风也能隐隐约约地看到。 罗铭眉头微锁,却也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改变,便转身看向众人:“难得朝姑娘有时间,诸位谁有诗词歌赋相赠?” 他不知道刚才那首佳作是不是嬴无忌亲手所作,但他知道嬴无忌肯定是有备而来,保不准就有别的诗词,现在只能激别人抢作诗词,让嬴无忌看起来不是那么显眼。 今天在场的人虽然少,但也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 却不曾想,十几个人没有一个起身,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倒不是他们作不出来,只是看嬴无忌今天见谁怼谁,着实有些害怕。 要是自己也被这乾国质子抓住机会怼一次,岂不是会跟姬肃和罗铭一样丢人? 再说嬴无忌今天的诗有些邪性,他们就算想作诗,也得先观望一下嬴无忌能拿出什么样的诗词。 罗铭咬了咬牙,干脆直接上前一步,走到了屏风前的书案边:“既然如此,那我便抛砖引玉了,公子无忌,你应当不会介意吧!” “请便!” 嬴无忌笑了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也想看看,罗铭这次过来,是想闹出什么幺蛾子。 见罗铭提笔,不少人都站起了身,毕竟他师从名师,想必作出来的不是凡作。 只见罗铭笔锋稳健: 上山采蘼芜,下山逢故夫。 长跪问故夫,新人复何如? 新人虽言好,未若故人姝。 颜色类相似,手爪不相如。 新人从门入,故人从閤去。 新人工织缣,故人工织素。 织缣日一匹,织素五丈余。 将缣来比素,新人不如故。 众人纷纷赞叹。 “居然是乐府诗!” “不愧是李夫子的学生,作起乐府诗来着实扎实。” “看样子,故事讲的是一个始乱终弃的男子。” “此诗本就是佳作,再加上朝姑娘的曲子,定能被世人所传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极尽赞叹之词。 一方面是给罗铭师承一个面子,另一方面是这首诗确实好。 嬴无忌微微挑眉,这世界周朝宗室并没有那么落魄,虽然失去了对各个诸侯国的实际掌控权,却也是精神象征,成立的周乐府会收集民间各种优秀唱作,各国文人都会以作品被乐府收录为荣,乐府诗就是其中最具有代表性一种。 罗铭这首作的很扎实,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会写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被休的妇人遇到前夫,前夫后悔不迭,说新妇没有前妻好,一副无比悔恨的模样。 莫非……是丞相想借罗铭之口认错,劝朝回家? 这么一想,倒很有可能,毕竟他的原配夫人已经去世了,没人能拦他把私生女接回家。 可伱这……确定不会火上浇油么? 罗铭放下笔,将纸张双手递给朝的侍女:“劳烦!” 侍女微微欠身,回到屏风后,把纸张递给了朝。 一时间,所有人都望着屏风后的景象,准确说是盯着朝挂在胸前的通心古玉。 如此好的乐府诗,朝姑娘一定很喜欢吧? 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通心古语上的光晕只是微微亮了一下,就很快沉寂了下去。 朝姑娘声音却很平淡:“此诗甚好,不过我不喜欢!” 众人皆是一愣。 啊这…… 这都不喜欢? 朝姑娘今天标准也太高了吧,刚才那首不喜欢,连这首也不喜欢? 纸张很快就被送了出来。 罗铭攥着纸张,眉头锁得很紧,正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一个人直接扯了下来。 吴丹笑嘿嘿道:“罗兄!刚才你也说了,能不能成全看朝姑娘喜好,乌鸡哥都认了,你要是输不起就太没有风度了吧?” “你!” 罗铭气急,但话已经被吴丹堵死了,只能哼了一声,甩手回到自己座位上。 嬴无忌回头望了一眼:“诸位还有人要试试么?若是没有,我就献丑了?” 见没人应,他便笑着提起笔。 笔走龙蛇,字迹无比工整。 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这不是他书法好,属实是罗铭的《楷书精通》太好用。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写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句子。 燕去时红豆满枝, 远游人莫问归期。 谁独守潇湘水碧, 不知今夕何夕。 燕回时良人无迹, 应有意此去别离。 不愿长情无所寄, 远行寻寻觅觅千里。 …… 看到这些句子,众人不由面面相觑。 说实话,这些句子营造出的意像很美,讲的故事也颇为动听,让人仿佛能看到一个送夫远行的哀婉妇人。 只是从诗作的角度来看,着实有些不堪入目。 亦或者说,根本称不上诗。 这个乾国质子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古怪的句子? 嬴无忌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朝下写。 既然朝说只凭个人喜好,那我就奔着你的个人喜好写。 一首《探窗》致敬你亡母,就不信你不破防。 这波啊。 这波叫做定点爆破。 (本章完) 第15章 她唱着他乡遇故知 第15章 她唱着他乡遇故知 在众人的注视下,嬴无忌将一首探窗完完整整地写了下来。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这个故事讲得很好,可惜并不是诗作,只看词的话,像是民间歌女随口哼唱曲子。 虽然文人提起诗词歌赋时总是将它们并列,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作诗的大多都看不上做曲的,即便是唱曲子的,也多以唱乐府诗为荣。 嬴无忌作的这一首,从平仄格律上,着实有些上不了台面。 姬肃忍不住笑出了声:“姓嬴的,你只涂鸦出了这种句子,怕是见不到朝姑娘的面啊!” 说着,他转身看向罗铭,论嘴皮子还是这个名家更灵活,这不趁火打劫抨击抨击? 罗铭脸色有些烦躁:“如此不堪的句子,还是不要污了朝姑娘的眼睛了,公子无忌,请你出去!” 说着就伸出手准备把纸张夺去。 吴丹眼疾手快,一把将罗铭挡在了一边:“朝姑娘喜不喜欢,什么时候轮到罗兄说了算了?” 罗铭冷哼一声:“此乃文人雅士的集会,作出如此不堪的句子,传出去了不仅丢了我们的脸,更是丢了朝姑娘的脸。诸位说对不对啊?” 众人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确实!这些句子单拎出来倒也算优美,凑在一起就落下乘了。” “大黎文运昌隆,朝姑娘又是数得上的才女……” “这些句子传出去让人笑话,还以为我大黎文人都是上不得台面。” “对,即便朝姑娘谱出来动听的曲子,也跟嬴无忌没有关系啊。” “可惜,原以为嬴无忌颇有才华,但现在看来,方才那首佳作并非他亲手所作。” 听到众人这么说,罗铭终于松了口气。 正准备喝退吴丹,却看到嬴无忌重新提起了笔,在第一句词上标注了一行小字:工六工尺工六工。 “这……工尺谱?”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大多贵族出身,君子六艺礼乐御数书射不说精通,却也都学过,自然认出了这是工尺谱,谁都没想到,嬴无忌竟然直接把乐谱也作出来了。 在他们愣神之际,嬴无忌笔走龙蛇,将整首曲子的工尺谱都标注了出来。 “呼……” 嬴无忌微微吐了一口气,他作为一个乐盲,自然不懂什么工尺谱,不过前世他凑巧瞟见过一眼。幸亏有巫霜序给的醒神符,才能完整地抄下来。 他冲朝姑娘的小侍女招了招手:“劳烦!” 小侍女会议,轻步走了过来。 罗铭却一把伸手拦下:“不必了!” 嬴无忌眉毛一样:“罗兄有何高见?” 罗铭沉着脸:“你虽谱出了曲子,但曲子定然不如朝姑娘好,词句更是不堪入目,还是不要污了朝姑娘的眼睛了!” “哎?伱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白芷先忍不住了,忿忿不平地瞪着罗铭。 罗铭却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可就在这时,屏风后传来一个声音。 “够了!” 朝的声音罕见地带了一丝怒意:“眼睛长在我自己身上,污不污不用别人替我操心。罗君子你师从名师,又是丞相之子,若这话说在别处,我不敢不听从,只是这竹园方寸之地,还请不要替我做主张。” 众人皆是一怔,朝姑娘向来以温婉著称,从未对他人发过火,怎么今天…… 不过仔细回想,这罗铭确实管得太宽了。 只是碍于罗铭的身份,他们也不会傻到这个时候出言抨击。 倒是有个人出来打圆场,生怕罗铭记恨上这个歌女,要真出事,往后听谁奏曲儿去? “朝姑娘!罗兄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是担心姑娘劳累,不想姑娘因为庸作而伤神!” 朝没有继续纠缠,只是轻轻吐了一口气,柔声唤道:“小柳,把曲子取过来吧!” “是!” 小柳应了一声,越过罗铭接过纸张,这次罗铭没有阻拦。 纸张送过去以后,屏风后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嬴无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罗铭,之前巫霜序说朝十有八九是丞相私生女,现在看来已经十成十了,就是不知道这父女两人究竟关系如何,在刺杀自己的这件事情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屏风后。 朝攥着纸张,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嬴无忌的侵略性让她有些不适,但罗铭这副自以为可以掌控她的表现更让她反感。 况且,她隔着屏风也听到了嬴无忌谱出曲子的事情,心中也颇为好奇,没想到一国公子,竟然还会谱曲。 她缓缓打开纸张,细细看去。 仅仅一眼,她脑海中就出现了一个温婉的妇人形象。 等候时的期许,发现空等一场时的哀伤,还有踏上追许之路时的坚定,都无比生动。 而这妇人的形象,也逐渐变成了她记忆中的模样。 “他写的是……” 朝眼眶有些发酸,胸前的通心古玉也发出了明亮的光。 一时间,眼神已经离不开纸张了。 “她唱着她乡遇故知,一步一句是相思。” “台下人金榜正题名,不曾认台上旧相识。” “他说着洞房烛时,众人贺佳人配才子。” “未听一句一叹戏里有情痴……” 虽未念出声,脑海之中却已浮现了一个抚琴清唱,声音凄怆的妇人。 看完之后,她泪如雨下。 那年她还是孩童,跟随娘亲不远千里来到绛城,娘俩却发现苦等多年的夫君和父亲,已经成了魏家的乘龙快婿。 曲中女子还能赶上负心人的大婚,她们却什么也赶不上,只能被负心人的妻族威胁,像撵鸡一样赶出绛城!而那个负心人父亲,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听娘亲说,那负心人被察举入京时,曾许诺过只要做官,必定让她荣华富贵一辈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这个故事没有她母女俩那么凄惨,但撩拨心绪间,却让她有种掩面痛哭的冲动。 一时之间,通心古玉光芒大作。 而嬴无忌的脑海中,也响起了一个声音。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技法《乐艺精通》。 【提示】:黄阶技法《乐艺精通》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法术《魔音贯耳》。 与此同时,屏风后响起朝的声音。 “公子,可否屏风后一会?” (本章完) 第16章 曲终匕现 第16章 曲终匕现 《乐艺精通》居然是黄阶,看来朝姑娘的音乐造诣的确不低。 而《魔音贯耳》成了玄阶法术,只靠音波就能乱人心智,随意撩拨目标的情绪。 只可惜,只有胎蜕境以后才能发挥出法术真正的威力。 聚神境不是不能,但需要精气神至少有一项突破至十一层,才能勉强用出,可比起胎蜕境还是大有不如。 但还好。 嬴无忌只觉得脑海中忽然有一片区域被点亮了一般,至少以后自己不是乐盲了。 “还请公子屏风后一叙!” 朝姑娘的声音响起以后,竹园中男子都忍不住露出艳羡的目光。 罗铭却是脸色难看,目光阴沉地盯着嬴无忌。 嬴无忌才懒得理他,慢悠悠地来到屏风后面,终于看到了朝姑娘的真实相貌。 体态婀娜,容貌柔美,脸上戴着薄薄的纱巾,却怎么也掩不住轻熟女的韵味,仿佛能掐出汁的水蜜桃一般诱人。 尤其是那一双微微泛红的桃眼,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公子有礼!” 朝起身,盈盈一拜,神情出乎意料的情景。 “姑娘有礼!先讨杯茶喝!” 嬴无忌没跟她客气,直接大喇喇地坐了下来,端起一杯清茶灌入口中。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情况,据巫霜序说朝身旁的丫鬟几乎没有修为,却有一个胎蜕境的高手暗中保护,确定真相之前,万不可轻举妄动。 朝差小柳将通心古玉送出去,随后笑道:“多谢公子,得曲如此,实乃小女子之幸事!” 嬴无忌摆了摆手:“不用客气!宝马配英雄,佳曲自然也能配美人,朝姑娘当得起!” “公子谬赞了!” 朝抿嘴一笑,却发现嬴无忌的目光正不加掩饰地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低下了头,绛城才子颇多,但大多含蓄,如此大胆直接的她只遇到了嬴无忌一人。 嬴无忌神情则有些冷峻。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朝的能量槽的末端居然有两个光球,除了黄阶的《乐艺精通》,还有一个玄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这怎么解释? 一个对外没有展露丝毫修为的歌女,却掌握着玄阶的技法或法术,这着实有些怪异。 这个人很可能有问题! 嬴无忌微微一笑:“朝姑娘!我听说凡是能在屏风后听曲儿的人,都被姑娘视作知音,若是在场便能点一首曲子由姑娘弹唱,不知是否如此!” 朝笑着点头:“的确如此,不知公子想听哪一首?” 这个时候,屏风外响起了罗铭的声音:“正巧!今日公子无忌赠了一首曲子,不如朝姑娘就弹奏这首如何?” 嬴无忌有些不悦:“本公子正与朝姑娘交谈,罗兄为何插话?方才罗兄替朝姑娘拒本公子的曲子,现在又替本公子选曲子,看来罗兄以后必成大黎中流砥柱,到时三公九卿的政务全都由罗兄代劳,也免去了他们的辛劳,岂不美哉?” 罗铭噎了一下:“你!” 朝笑道:“公子想听什么曲儿说便是,别人自然替公子作不得决定!” 嬴无忌眯眼笑道:“还是朝姑娘敞亮,不知姑娘可还记得昨日丑时三刻时谈的那首胡曲,我想听的就是这个!” 此话一出,他猛地收获一波精气神属性,全部来自罗铭和朝。 这姐弟俩,问题太大了! 嬴无忌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戾气,一开始他就理解乾黎两国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却不太理解黎国为什么禁止飞鱼卫把这个案子查下去。 但如果这场刺杀案件涉及到丞相,那一切都好理解了。 要知道,丞相背后可是魏家,背景权柄就连黎国王室也不敢轻视。 呵…… 嬴无忌笑道:“姑娘不想弹么?我可是听说,姑娘琴艺高超,不论狄曲还是羌调都能轻松驾驭。前些日子我有幸遥遥听到一次,就忍不住日思夜想,这才冒昧来到竹园。” 朝笑声温婉,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公子如此抬爱,小女子又怎能煞了风景?小柳!去把胡琴取来。” “是!” 小柳应了一声,不一会儿便捧着胡琴过来了。 朝抱起琴,冲嬴无忌微微欠身,便缓缓坐下,手执竹片弹奏起来。 胡琴不同于中原曲风的大气或婉转,只有两根弦却能弹出悠扬的曲调,带着一丝野性的美,只听声音就仿佛置身于旷野之中,让人念头开阔而随性。又好像能看到一个大胆奔放的女子,正大胆地向情郎表达着爱意。 少顷,一曲作罢。 “公子,我弹完了!” 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神情恬淡而自在。 嬴无忌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推到了桌子中间,微微笑道:“一次不够,我还想再听一遍,还请姑娘成全。” “这……” “当然也不能让姑娘白弹,这个礼物还请姑娘收下。” 朝虽然有些迟疑,身躯却还是微微前倾,好奇地看向盒子,只见盒子整整齐齐地分成了六十四个小格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东西。 不由好奇道:“公子,这是何物?” 嬴无忌笑道:“这是音虫盘,是一位世外高人所赠,里面封存有六十四种音虫,皆可随乐而动,传言胡曲精湛者,便能唤醒其中一种随乐起舞,不知姑娘能不能重新弹奏一遍。” 这当然不是什么劳什子音虫盘,这是蛊盘,是巫霜序交给他的最终评判标准。 修蛊者曾对道门造成过不少棘手的问题,两门弟子又经常起摩擦,所以不少道门弟子出门在外都会携带封存蛊苗的蛊盘,用以勘测修蛊者的行踪,没想到竟然用到了这里。 听到这话,朝向来平静的神情,终于出现的一丝惊慌。 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一寸,勉强笑道:“公子!小女子学艺不精,没能让音虫随之起舞,实在汗颜,即便再弹一遍,公子怕也怕看不到音虫起舞的盛景啊!” “不见得吧!” 嬴无忌冷冷一笑:“若不是姑娘刚才故意弹错第七个和第二十三个调,音虫恐怕已经起舞了吧!” 什么! 朝顿时骇然,刚放下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没想到这么细微的差别嬴无忌都能听得出来。 一时之间,她也慌了神。 就在这失神的片刻。 “铿!” 一道寒光。 嬴无忌抽出了靴子里藏的短剑,直接架在了朝的脖子上,眼神无比冰冷:“我让你再弹一遍!” (本章完) 第17章 陷害 第17章 陷害 嬴无忌也没想到,想要查清楚一个真相,居然这么艰难。 费尽千辛万苦,抄了一首诗一首曲子才进到屏风后面,好不容易听到朝弹曲儿,却被她偷偷摸摸地换了两个调子,若不是刚好复制了一个《乐艺精通》的技能,恐怕用一万张醒神符都听不出两者的差别。 只是想查一个刺杀案,就碰到了这么大的阻力,属实有些没想到。 朝也呆住了:“你怎么……” 她刚才之所以没有太过慌乱,就是因为想到了改曲这个方法,结果没想到自己做得如此隐晦,竟然还是被他听出了区别? 都说乾国质子资质平平,除了做事规矩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怎么在乐艺上有这么高的造诣? 一时间,她也慌了神。 嬴无忌皱着眉头:“没听到么?我让你再弹一遍!” 就在这时,屏风被人一脚踹倒。 出脚的人正是罗铭,就在刚才,嬴无忌拔剑的一瞬间,小柳就不声不响地跑到了屏风外面。 屏风一倒,所有人都看到了里面的情况,不由发出一阵阵惊呼。 “嬴无忌,你干什么?” “放下剑,不要伤害朝姑娘!” “住手!” 他们刚才听两人的对话就感觉不太对,但还真没想到,嬴无忌竟然直接把剑架在了朝的脖子上! 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罗铭脸色难看:“嬴无忌!伱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敢行凶不成?” 嬴无忌冷笑一声:“行凶?罗兄口中行凶的人,究竟是我,还是这位朝姑娘?昨日我被蛊虫所害,催动蛊虫的正是方才朝姑娘所弹的曲子。我生擒凶手,罗兄竟然说我行凶!”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这两天嬴无忌马上风的事情在绛城传得沸沸扬扬,虽然也有人说嬴无忌的事情有蹊跷,但绝大多数人都是不信的。 因为即便嬴无忌地位一落千丈,那也是友邦质子,尤其是现在乾国在战场上如日中天。 刺杀嬴无忌? 疯了吧! 若真刺杀成功,乾黎两国必定交恶,用心已经不能只用险恶来形容了! 可谁能想到,嬴无忌的事情不仅有幕后黑手,而且就是朝姑娘一个弱女子。 罗铭咬牙道:“公子无忌,这件事会不会弄错了?朝姑娘只是一个弱……” 嬴无忌反问:“用不用我把刚才的曲子弹一遍,让你看看这蛊虫究竟会不会动!” 罗铭不说话了。 他也不知道嬴无忌琴艺这么精湛却深藏不露,但他觉得这句话八成不是虚言。 他心中气急,朝墙头望了一眼,却发现暗中保护朝的高手已经不见了踪影,江边却传来了打斗的波动。 转身一看,刚才祭出通心古玉的墨家剑客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人是嬴无忌的同伙,就是他把护卫引走的! 嬴无忌无比镇定:“朝姑娘,我现在还不想杀你,请你当众将曲子完完整整弹奏一遍,然后说出为什么要刺杀我!” 朝脸色有些发白,抿了抿嘴,却没有开口。 罗铭怒声道:“嬴无忌!立刻把剑放下,如今乾黎唇齿相依,若因为你一时冲动破坏了两国邦交,你必定成为千古罪人。” 嬴无忌嗤笑一声:“罗兄这话说的!刺杀友邦质子的人没有破坏邦交,我把剑放在一个歌女脖子上反而破坏了,这又是什么道理?莫非……罗兄知道背后势力是谁,担心朝姑娘把背后势力牵连出来?” 罗铭也噎得说不出话来了:“你……” 他有种骂娘的冲动,看这架势,嬴无忌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朝的真实身份。 但这个人疯了么? 明知道会把丞相牵扯进来了,却还是把这件事戳到了明面上。 乾黎两国达成共识一致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他却处理得如此张扬,若是不给出一个完美的交代,恐怕双方都不好收场。 现在该怎么办? 罗铭也有些拿捏不定,毕竟剑锋离朝的脖子太近了,除非使用瞬间能让人失去行动能力的法术,否则即便胎蜕境之上的高手也不一定能把朝救下来。 他恨恨地看着嬴无忌,感觉这个人出事之后就变成了疯子。 嬴无忌倒是淡定得很。 他当然也不想乾黎两国完全撕破脸,不然掀桌子的地点绝对不是只有十几人的小竹园。 但桌子必须得掀! 现在乾黎两国都把自己当成能够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就连荀志尹都敢对自己阳奉阴违,昨天在仵令房的时候,甚至还要教自己做人。 虽然现在黎国必定已经派人保护,但长此以往,必定陷入极其不利的局面。 要么乾黎修好几十年,自己窝囊一辈子。 要么乾黎出现利益冲突,自己成为第一个被献祭的人。 这两种结果,他都不接受。 所以他需要告诉两国的人,我管你什么大局不大局?惹我不开心,我就把你们桌子掀了。 反正我是质子,是你们邦交的重要颜面,若我死了乾国还能无动于衷粉饰太平,那我敬你是只乌龟。 场面僵持不下之际。 一队队飞鱼卫涌进了竹园,将众人重重包围。 白芷和吴丹神色一变,赶紧护在嬴无忌身旁。 众飞鱼卫看到嬴无忌执剑架在朝脖子上,都不敢轻举妄动。 终于。 朝姑娘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平静道:“公子!你想知道的事情,我都与你讲!” 嬴无忌眉毛一挑:“说吧!” 朝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神色有些为难:“有些话不宜当众说,可否进屋一叙?” 嬴无忌略作思索,最终点了点头,他晃了晃手中的剑:“肘!跟我进屋。” 他现在掌握了三种剑招的真解,即便朝真要耍什么招,他也能取她性命。 进屋,关门。 两个人相对而坐,嬴无忌丝毫没有放下剑的意思。 朝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但神情却并不见惊慌,一双眸子说不出的坦然:“说出来公子可能不信,我并非有意加害公子,甚至在今天以前,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嬴无忌眯了眯眼:“那这首曲子怎么解释?” 朝贝齿轻咬嘴唇:“上月初十,一乐者上门拜访,他乃闲云野鹤,常年在犬戎羌狄游历,这首胡曲便是他当时赠予我的。得到曲谱以后,我曾向胡老先生请教过,他乃是德高望重的宫廷乐师,他能为我作证!” “上月初十?” 嬴无忌眉头锁得更紧了,如果朝所言非虚,那这件事情就更棘手了。 因为上月初十这个时间,私生子事件都没有曝出来,对自己的刺杀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本章完) 第18章 我有掀桌权 第18章 我有掀桌权 嬴无忌上下打量了朝一眼:“这么说你是被人有意构陷?” “是!” 朝点头。 嬴无忌又问道:“既然是有人有意构陷,你为什么不直接上报官府?” “因为解释不清!” 朝轻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小女子虽是歌女,但我的生父却是当今丞相,绛城之中知晓这件事情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嬴无忌微微点头,这朝看起来倒是坦诚。 朝继续道:“我醉心乐艺,不懂政事,但昨晚丞相派人通知我了此事,并且陈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我虽是被人构陷,但亲自弹奏这首亡魂曲的只有我一个人。再加上丞相主张乾祸论,这件事只要闹大,丞相就扯不开关系。 到时乾黎两国交战,百姓民不聊生,我也必定不能再过以前的日子,要么这条命拿出去给两国邦交交代,要么躲在丞相府一辈子,永生不见天日。” 嬴无忌目光微凝,感觉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其实从一开始听到朝身份的时候,嬴无忌就有点觉得不对劲,如果丞相真的想杀自己,一定会派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没道理把自己的绯闻私生女派出去。 当然,要想完全洗脱朝的嫌疑,还得等那个赠她胡曲的人抓到才行。 朝见嬴无忌不说话,小心翼翼看向肩膀上的剑:“公子,可以把剑放下了么?” “可以,但你先别想着逃走。” 嬴无忌点了点头,把剑放在了桌子上。 朝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算平稳的情绪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轻轻拭了一下泛红的眼眶。 也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公子无忌,飞鱼卫千户陈维求见!” “进来吧!” 陈维推门而入,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却被嬴无忌瞪了一眼。 他吓了一跳,眼见嬴无忌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赶忙说道:“公子无忌!眼前女子乃丞相之女,莫要冲动,伱可千万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上啊!” 刚才受命前来的时候,他就听上司反复交代,这个质子已经疯了,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 刚才他听到嬴无忌把剑放下才敢进来,但没想到嬴无忌戒心竟然这么强。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有事直说,不用离得那么近!” “哎!” 陈维赶紧说道:“在下此次奉命前来,特意给公子一个交代。事发之事随行仵作便已经发现蛊虫迹象,并且已经获知与朝姑娘有关,在跟丞相交涉以后,我们已经开始追查那乐师行踪了。” 嬴无忌心中一寒,飞鱼卫从一开始就发现了端倪,两国却还是心照不宣地选择把这件事压下去。 自己这质子,可真不值钱啊! 这人口中的“已经开始追查”,怕是跟饭店服务员口中的“已经在做了”差不多。 他挑了挑眉毛:“哦?既然已经开始查案,又为何在我面前百般推诿?” 陈维有些为难:“主要此事牵扯过多,不宜闹得太大。况且下蛊之人已经畏罪自杀了,而那乐师行踪不定,谁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追查难度极高,比大海捞针还难。” 切…… 嬴无忌大致也猜出来了,他们应该就不想查,如果自己没有闹,恐怕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毕竟,为了一个明显失势的公子,费精力去捞这一根针着实有些不划算。 随便派几个人保护,只要以后不出事就得了。 他看了陈维一眼:“倒是我错怪诸位了,不过陈千户你应该也能够理解,我这次险死还生,作为蛊杀事件的受害者,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抓到凶手,这件事不仅关乎我个人的性命,还关乎两国邦交。” 陈维赶紧说道:“那是自然,我等定然片刻都不懈怠!别说是针,就算是一根头发,我们也把它从大海里捞出来!” 嬴无忌点头:“既然这样,劳烦你们每隔一段时间,就将调查进度拿来跟我通通气。” 陈维:“……”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主要我这个人你也看到了,一着急就容易做出偏激的事情,而且阎王殿前走一遭,情绪实在有些不稳定。今天竹园人少,嘴还容易堵一些,若是哪天人多……” 陈维赶紧说道:“公子可以放心!” “多谢!” 嬴无忌笑了笑,想阳奉阴违偷偷摸鱼,门都没有。 他把剑收起来,起身冲朝作了一个揖:“朝姑娘,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朝勉强一笑:“公子哪里的话!” 嬴无忌微微点头:“两位!告辞!” 说着,便大踏步走出了门。 带着吴丹和白芷就离开了竹园。 倒不是说他太容易轻信人,而是他根本就没指望一日之内抓到真凶,能让黎国拿出正确的态度,目的已经达到了。 突如其来的骚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竹园里虽然闹得很大,但怡红阁的生意根本没受到影响,那些声色犬马的客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现竹园发生了什么。 朝竹园后门走的时候,方才一起听曲儿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看向嬴无忌的目光,都充满了忌惮。 曾经性格温吞的乾国公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嬴无忌人如其名,真是无所顾忌。 尤其是姬肃,看向嬴无忌的眼神简直就要喷出火来。 嬴无忌笑了笑,效果达到了。 这件事情虽然依旧不会被平民所知,但一定会传到很多人耳朵里,省得一个个的都把自己当软柿子。 在乾黎邦交恶化前,只要自己不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应当不会有人在自己面前找不自在了。 这一波,竹园众人情绪槽突破八十的此起彼伏,嬴无忌收获了一波又一波属性值。 属实赚麻了! 后门也被飞鱼卫守着,里面有一个熟人。 嬴无忌看到巫霜序的时候,她已经不是刚才的墨者剑客打扮,而是换回了飞鱼服,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是引开暗中保护朝的高手,又能全身而退,悄无声息地回到飞鱼卫中执行任务。 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巫霜序发现嬴无忌在看他,便歪了一下脑袋,面无表情地冲他眨了一下左眼。 这次秘密协助,应当是告一段落了。 “呼!” 等走远了,嬴无忌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特娘的刺激!” 吴丹忍不住赞叹:“乌鸡哥!你今天可真狠啊!” 白芷有些不悦:“你就知道动动嘴皮子,公子被那些人为难的时候,你可没说几句话!”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你就别为难他了!咱们背后好歹有乾国罩着,他母国可还挨着炎国揍呢,现在又在黎国寄人篱下,能挺身而出站在我们这边已经很不容易了。” 白芷哼哼了一声,只能表示同意。 若这句话是以前的公子说的,她肯定还会反驳几句。 但现在……公子说什么都对! 嬴无忌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条,这是巫霜序刚才顺手甩进来的,动作很隐蔽,应该没有别人发现。 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飞鱼卫已经派出一队高手,专门追踪凶手,安心等待便是。 这么看……今晚应该是成功的。 …… 深夜的绛城重归宁静。 但今日竹园中发生的一切,已经被写成了一封密报,悄悄地送到了皇宫之中。 黎国王宫虒祁宫。 太子居所晴绛殿。 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看完密报,嘴角微微扬起。 “嬴无忌?倒是一个妙人。” (本章完) 第19章 危国十五载,女娘未红装 第19章 危国十五载,女娘未红装 青年面如冠玉,眉目虽略显柔和,眼神却无比深邃,英气逼人。 身穿华服,足饰珠玑,腰金佩玉。 他便是黎国太子赵宁。 赵宁抬起头:“你说嬴无忌在竹园作诗两首,可还记得内容?” 黑衣人连忙从怀中取出两张纸呈上:“此乃飞鱼卫抄录,字迹稍显潦草,属下尚未誊抄,还请殿下恕罪!” “恕你无罪!” 赵宁接过纸张,发现字迹虽然潦草,却也能分辨得清,便放在了一边,随后看向黑衣人:“继续暗中保护!嬴无忌多活一天,你便有一日荣华富贵,若嬴无忌死了,伱提头来见!” “是!” 黑衣人点了点头,飞快离开晴绛殿,隐入黑暗之中。 赵宁这才打开纸张,细细品读其中内容,看完第一首诗时,不由失笑:“看来罗相之女琴艺的确超绝,居然让嬴无忌称‘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好绝的句子,只可惜包藏祸心,失了雅致。” 话音刚落,身后便响起了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原以为他成为乾国弃子后会自暴自弃,却不曾想变得如此嚣张跋扈,乾黎之交以后恐怕不安定了。” 听到这个声音,赵宁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母后!” 这位妇人便是黎国王后,虽年逾五十,却依旧一头乌发,脸庞上尽管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必定是一等一的美人。 王后从桌上捡起纸张,看了一眼后道:“倒是颇有几分诗才,只是此人行事乖张,应该敲打几分才是。” 赵宁却微微笑道:“母后,儿臣却认为不然!” 王后眼皮抬了抬:“哦?” 赵宁笑道:“嬴无忌此举虽然恶劣,但也算进退有据,虽满身豪刺,却未现獠牙。依儿臣看,这人清醒的很,如此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今日事毕,以后绛城应当没人愿意主动找他麻烦了。” 王后看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你监国三年,倒是有不小长进,也不枉你父王对你如此看重。不过乾黎邦交甚重,嬴无忌此人还是不能太过纵容,这件事情你自己把握!” “是!” 赵宁点头。 王后又问道:“依你之见,此事是谁动的手?” 赵宁思忖片刻:“若此事闹大,不论如何罗相都会深陷其中,不像是他所为,即便罗相打的是灯下黑的算盘,代价也过于惨重,所以应当不是他。” 王后神色有些凝重:“朝堂之上,主张乾祸论的也只有丞相一人,若不是他,那就只能是某些大族生出祸心了。” 赵宁轻叹一口气:“大黎虽盛,卿族却过分强盛,这些人各怀鬼胎,为家族利益不择手段。先祖文公可真给我们留了一个难题啊!” 这也是大黎积郁上千年的沉疴。 诸侯并立一千五百年,黎国称霸一大半的时间,尤其是近几百年,黎国君主在国战之中分化拉拢,尤其是同宗同源的乾国起势之后,黎国边境鲜有战火,内部经济文化迎来了空前的繁荣。 按疆域兵力,黎国或许不是最强的,但综合国力,只有齐楚两个老牌强国才能勉强望其项背。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黎国,内疾已经极其严重。 自从黎文公分设六卿,这六个家族就不断壮大,不仅有各自的封地,连朝堂也掌控了大半。他们彼此倾轧,为了宗族利益不择手段。 若不是历代黎王都将制衡之术当成必修课,恐怕黎国早就分崩离析了。 这一次蛊杀嬴无忌的行动,必定是六家之一所做,但究竟是谁如此希望乾黎交恶呢?也许只有抓住那个胡琴乐师,才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背后势力了。 王后摇了摇头:“百家盛会马上就开始了,百家皆视绛城为学问圣地,操办盛会之时勿要吝啬,免得损了大黎王室的颜面,金银准备好了没有?” 赵宁点头:“已经准备好了,只是今年北境闹了旱灾,冬日必缺衣粮,六家封地税收收不上来,恐怕……儿臣惭愧,到时再想想办法。” 王后并没有责怪,而是叹了一口气:“你父王被迫闭关,将这烂摊子压在你身上,能处理成这样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她抚摸了一下赵宁的兼具秀气与英气的脸庞:“危国十五载,女娘未红装。宁儿,你辛苦了!” 赵宁微微一笑:“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王后眼眶微红,拍了拍赵宁的肩膀:“好好休息,我回宫了。” 赵宁郑重作揖:“恭送母后!” 在王后的车辇离开之后,晴绛殿又恢复了冷清。 赵宁打开奏折,看到了文会的巨额销,忍不住有些头疼。 揉了揉脑袋,便把折子丢到一边,重新捡起刚才黑衣人递来的纸张。 “‘人间难得几回闻’都未见罗相之女一面,想来第二首应当更为精妙。” “燕去时红豆满枝,远游人莫问……” 赵宁脸色有些古怪,不知嬴无忌为何会选用如此下乘之作,但看到后面,她忍不住莞尔一笑:“杀人诛心!这嬴无忌真是一个妙人,只可惜被乾国当成了弃子,恐怕只能庸碌过一生吧!” …… 绛城城南,深巷楼阁。 朝正攥着曲谱发呆,纸张上词句的景象不断与她的记忆融合,让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人在她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 画面愈生动,她眼眶就愈红得厉害。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咚!” “咚!” “咚!” 朝吓了一跳:“谁?” 门外传来罗铭的声音:“姐,是我!” 朝眉头一蹙,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把门打开。 她没有闭门不见,却也没有给罗铭好脸色:“你来作甚?” 罗铭看了一眼她脖颈上细小的血线,晃了晃手中的药瓶笑道:“我来给姐送药,姐你容貌冠绝绛城,若脖颈上留下疤痕,怕是绛城无数才子都要心痛了!” 朝不为所动:“药我有,回去吧!” 说罢,便直接关门。 “别!” 罗铭飞快用手挡住门缝,被夹得痛叫了一声。 朝不忍,又重新把门打开,沉着脸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罗铭叹了口气:“爹让我接你回家。” (本章完) 第20章 我,大黎万瓷王! 第20章 我,大黎万瓷王! “回家?” 朝冷笑一声:“我一介歌女,生若浮萍,哪里来的家?” 罗铭摇头:“这世上哪有无根之萍?你身上流着爹的血脉,相府就是你的家啊!” 朝背过身:“从出生到现在,我只进过一次相府,还被恶奴羞辱了一顿丢了出来,你管这个地方叫家?” 罗铭赶紧解释:“那个恶奴早被爹杀了,我也拜入名师门下,只要伱回家,没人敢赶你!” “哦?” 朝忍不住冷笑:“若是罗偃正妻未死,他敢杀了那恶奴?正妻病死之前,连我们娘俩的面都不敢见一次,现在倒是胆子大了?难不成他罗偃现在靠的不是魏家,难道我现在进府了不需要看魏家的脸色? 罗铭!你也是庶子,你应该也清楚得到名师垂青之前,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更应该记得你险些被所谓的兄长差点打残废时有多么凄惨!” 罗铭的声音也不由弱了下来:“可现在罗家能护你周全啊,大姐你也看到了,即便你从不与人交恶,却还是有人构陷与你,若不是爹心系你的安危,恐怕……” 朝冷笑一声:“心系我的安危?别傻了,他只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生怕跟这事扯上关系。歹人找我是因为罗偃,事情由罗偃解决也理所应当,我不欠他的!” 一番话,为难得罗铭直挠头。 若是放在平时,他早就杠上去了。 但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把朝接回家,而不是杠赢。 当说话的目的不是为了杠赢时,他的口才就削弱了八成。 可恶! 罗铭叫苦不迭:“一码归一码,不管爹怎么想,你在外面都太危险了!” 朝神情愈发冷漠:“生如浮萍,随波而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早已做好死于非命的觉悟了,不过就是像娘一样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总之你记住,生是我,死是我,穷困是我,安居也是我,跟罗偃没有任何关系。” 罗铭忍不住说道:“那是你以为,当真觉得你现在的生活跟爹没关系么?怡红阁建立上百年,来去女子无数,哪一个能像你一样赚着大把银子,还不签卖身契的?” 眼见朝脸色有些发白,他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朝身躯微微颤抖。 良久良久,她吐出一口气,将罗铭推出了门外:“回去告诉他,以后我不会去怡红阁了,往后我不借他的权势,也请他不要以父亲的身份自居。” “砰!” 门关上了,朝掩面而泣。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罗铭的脚步声远去以后,她才缓缓站起了身。 小心翼翼地将《探窗》放入自己的怀中。 “未听一句一叹戏中有情痴……” “呵!如此情痴,属实可悲。” “娘!我听你的话来到绛城,让我做他女儿,但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过不去心中那道坎。你的夫君只是你的夫君,他不应该是我的父亲,对不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 …… 乾国使馆。 回到住处以后,白芷攥着嬴无忌的衣袖:“公子公子!你就给我唱唱嘛!” 嬴无忌有些头大:“我不会唱!” 白芷摇头:“瞎说!你连曲子都能谱出来,怎么可能不会唱?公子,这是你谱的第一个曲子,就让我听听嘛!” 嬴无忌:“……” 他也没想到,才过了一晚上,以前的暴击小能手,居然成了自己的迷妹。 不过这歌……有了乐艺精通,他唱歌应该不会像以前跑调那么严重了,不过让他正儿八经地唱,还是会很别扭。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不唱不唱!等以后手头有钱了,再带你去一次竹园,让朝姑娘给你唱!” “好吧……” 白芷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给嬴无忌准备好洗漱的东西,便蹦蹦跳跳离开了。 终于安静了。 嬴无忌长吁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感觉无比充实,今天虽然没有抓到真正的凶手,但该达到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总不能真把朝杀了。 【精】:1157(炼精十层157/500) 【气】:1160(凝气十层160/500) 【神】:1151(聚神十层151/500)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这件事情碍于局势不能闹大,但也有一定的规模了,搞到了不少人的心态,精气神三种属性点都涨了一百多,看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全都突破十一层。 全十层突破胎蜕境的是七品灵胎,全十一层就是四品灵胎。 即便在贵族子弟当中,六品五品也占了绝大多数,四品已经是其中的佼佼者了,不管在那个世家都会被重点照顾,至于四品以上,更是怪胎一样的存在。 不过这对于嬴无忌而言,跟喝水一样简单。 他甚至能达到全十二层,突破至一品灵胎。 再狠心点,全十三层也不是没有可能。 “看来以后还是要搞大事!今天得到了烈火拳法,烈火掌法,楷书精通和魔音贯耳,虽然不少,但级别属实有点低。跟他们混有些吃力不讨好,以后得找机会碰瓷真正的高人。”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修炼之道。 我要以碰瓷入道。 天不生我嬴无忌,瓷道万古如长夜。 我,大黎万瓷王。 瓷来! …… 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 醒了以后便去院子里耍起剑,活动活动筋骨。 然后喝一碗白芷煮的瘦肉粥,真是浑身舒坦。 等嬴无忌喝完以后,白芷问道:“公子!咱今天什么安排,还要去竹园听曲儿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还听曲儿?有钱么?现在我想要听曲儿,只有一种方法!” 白芷好奇道:“什么方法?” 嬴无忌揉了揉她的脑袋:“把你卖了!” 白芷:“……” 嬴无忌问道:“还听么?” 白芷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听了,不听了!那你说今天咱们做什么?” 嬴无忌瞅了一眼她身上有些泛旧的衣服,笑道:“你看你衣服旧的,出去给你买衣服!” 也不知道白芷以前究竟多讨人嫌,作为贴身侍女,出门不带也就算了了,连月钱都少得可怜。 “啊!” 白芷愣了一下,连忙说道:“不用了!我还有很多能穿,再说咱们快没钱了。” 嬴无忌切了一声:“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别废话,跟我出门!” 虽然现在手头上钱不多,但给她买一身新衣裳还是没问题的,毕竟是自己最贴心的小丫头,总不能亏待了她。 不过钱确实不多了,得赶紧想个法子挣钱,从来维持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 “噢……” 白芷弱弱应了一声,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喜色。 出门时得经过使馆前厅。 却不曾想迎面遇到了荀志尹。 若是一个月前,荀志尹肯定会谄媚地问安,不过私生子事件以后,荀志尹就只会敷衍地糊弄几句。 不过今天,这人却主动迎了上来。 第一句话就是:“公子!你昨晚实在太有失分寸了!” (本章完) 第21章 谁接我回乾杀头? 第21章 谁接我回乾杀头? “有失分寸?” 嬴无忌被逗乐了:“荀大人这是在训斥我?” 他就算脾气再好,碰到这种人也该生气了。 更何况他脾气很臭。 一时间,目光中的不悦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荀志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别管嬴无忌的地位降得厉不厉害,其身份都是乾国的公子,尊卑有别是这个世界亘古不变的铁律。 以前嬴无忌待人谦逊,遭逢剧变以后也进入了自闭的状态。 但现在却有种见谁怼谁的感觉,感觉这人出去逛个街,路过的狗都得挨两个大嘴巴子,街边的鸡蛋都能被他摇散黄了。 荀志尹本来还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但看到嬴无忌这样,气焰顿时弱了不少:“我自然不敢责怪公子,不过如今乾黎两国邦交甚密,谁也离不开谁,你却当众挟持丞相的女儿,实在是有些……” 嬴无忌问道:“有些什么?” 荀志尹咬了咬牙:“有些肆无忌惮!若两国邦交因此事而破坏,我担心公子会成为千古罪人!” 嬴无忌斜睨了他一眼:“荀大人的意思,是凶手害本公子没有破坏两国邦交,本公子反杀凶手反而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这是谁的意思?是父王的,还是你背后的主子的?” “这这这……” 荀志尹急了:“公子这话何意啊?” 嬴无忌切了一声:“我什么意思你当然知道,荀大人以前在本公子面前卑躬屈膝,现在甚至敢指点训斥,想必下家已经找好了吧? 不过我还是劝荀大人认清自己的处境,大乾疆域依法治国,我杀伱尚需偿命,但我现在是质子身份,久居黎土无法返乾,若是砍了你,可是没人把我接回去杀头!” 荀志尹:“……” 冷汗倏得一下就从他额头上渗出来了,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么狠。 虽然嬴无忌现在的贴身高手只剩下白芷一个人,杀他有些勉强。 但……人总有走夜路的时候吧? 他赶紧赔笑道:“公子这玩笑开的,臣下乃陛下派来协助公子处理外交事务的使臣,每天都会为公子分忧,相处多年与公子感情甚笃,公子哪里来的杀我的理由啊,哈,哈哈……” 嬴无忌微微笑了笑:“看来荀大人也不蠢!白芷,咱们逛街去!” 这小老儿真是逊啊,精气神才各掉出来一点。 白芷激动地点了点头:“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最近几天,公子越来越顺眼了。 以前咋就没发现呢? 心情愉悦下,步履也轻快了不少。 只不过刚出门还没走几步,就发现嬴无忌停下了脚步,她不由好奇道:“公子,怎么了?” 嬴无忌转过身,指了指大门:“你看。” 使馆门口来了一群商人打扮的人,只不过别的商人都是一身锦缎,他们却是粗布麻衣,款式虽然很相像,但看起来更加寒酸了。 他们一个个微弓着腰,请门房进去通报以后,就在门外卑微地等待。 “他们好像有点眼熟。” 白芷想了想:“他们不是纸行的人么?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嬴无忌也认出这些人了,这些都是乾国派来在黎国经商的商户,也算是乾国赚取外汇的手段之一,使馆的经费一部分就来源于此,当然使馆也会通过跟黎国官府交涉,保障商户的利益。 这些人经常进入使馆,所以看起来很眼熟,只不过这年代普遍看不起商人,所以都是荀志尹在管这些事。 他略微思忖片刻,便直接拉着白芷:“丫头,我们下午再去买衣服,上午先在家休息休息。” “嗯!” 白芷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乖巧地跟在嬴无忌身后。 见他们来到使馆门口,众人纷纷行礼:“见过公子无忌!” 最近的风波他们也听说了,但跟他们这些平民无关,别说嬴无忌失宠,就算嬴无忌被贬为庶民,也不是他们敢嘲讽的。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站外面干什么?” 为首的一人说道:“禀公子,我们商号遇到了一些事情,想来找荀大人汇报。” “哦,汇报啊!” 嬴无忌略有所思,便直接踏过门槛,冲他们招招手:“那你们还站着干嘛,快进来吧!” 众人有些迟疑:“这……荀大人还没同意。” 嬴无忌有些不满:“使馆本来就是用来庇佑大乾在外的百姓的,你们进来还需要通报?别愣着了,本公子都同意了,荀大人还能不同意?”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向嬴无忌行礼:“多谢公子!” 说完,便跟着嬴无忌进了大门。 平时他们也没怎么接触过嬴无忌,没想到竟然这么和善,虽说可能是地位一落千丈导致的,但也总比趾高气扬的荀志尹容易相处。 刚进大门,就碰见了门房。 门房见到众人,不由皱起了眉头:“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着么,怎么自作主张就进来了?” 嬴无忌摆手道:“是我让他们进来的。” 门房赶紧摆出一副笑脸,把嬴无忌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公子勿怪!只是这些刁民整日为难荀大人,荀大人方才说以后都不许他们进来了,你这……让小人很难办啊。” 嬴无忌反问:“听荀大人的,和听本公子的,让你很难选择?” 门房赶紧摇头:“不不不,我自然是听公子的,可,可是……” 嬴无忌也不为难他:“放心!荀大人要是问起你,就说是本公子让这么做的,他要找麻烦就来找我。你回门房吧,以后但凡是我大乾的商户,来了直接放行就行,不必通报。” 门房如蒙大赦:“是!多谢公子!” 说罢,便一路小跑回到了大门口。 嬴无忌面色平静,带着众人来到前厅。 荀志尹看到这一幕,一下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却还是客客气气道:“公子!你怕是被这些刁民蒙蔽了,怎么把他们带进来了。” 被他这么一说,商户们顿时有些心虚,纷纷低下头来。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刁民?荀大人不妨详细说说,他们刁在哪里。” 荀志尹剜这些人了一眼:“我大乾体恤民情,才送他们出来挣大钱,这些人本应当为国家财政效力,结果一个个好吃懒做,导致商户连年亏损,不但没带回大乾一个子儿,连使馆的开销都负担不起了。亏大乾给他们提供了那么多庇佑,这不是刁民是什么?” 被狠狠训斥了一顿。 为首的那个人再也忍不住了:“公子!大人!不是我们好吃懒做,只是我们这生意是真的做不下去了啊!” (本章完) 第22章 不给嬴无忌任何翻身的机会! 第22章 不给嬴无忌任何翻身的机会! 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了。 这话倒是不假。 乾国以法家农家治国,把一切种地打仗之外的东西视作歪门邪道,这才成就了几个大国都忌惮不已的战争机器,国内其他产业实在畸形得厉害,自然也就没有了培养商人的环境。 因为缺钱,所以特别允许了一批人出国经商,只不过大多生意惨淡。 没办法。 物资不行。 乾国内部匮乏得很,出口生意举步维艰,又能指望在外商人能赚多少钱? 嬴无忌拍了拍商户的肩膀:“不用着急,慢慢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商户这才情绪稍缓:“实不相瞒!公子,你应该知道咱们乾国的情况,除了铜矿铁矿就只有农作物看得过去了。只是寻常作物黎国都有,能赚钱的就只剩下大乾特产的皇竹草,我们便出来做起了纸行生意。” 皇竹草是造纸的优质原材料,这世界架构虽然跟前世春秋很接近,但生产力却发达了不少,造纸术两百年前就出现了,到现在已经颇为成熟。 纸行,算是乾国为数不多能够用来出口的生意了。 商户继续说道:“不过你也知道,炎国那个地方也盛产皇竹草,他们跟我们向来不对付,所以一直跟我们较劲。以前虽说他们纸张成色好,但卖的价格也贵,他们高价卖给富人,我们就低价卖给穷人,倒也能活得下去。 可就在半个月前,他们忽然大规模降价,现在不管穷人还是富人,都开始买他们的纸了,我们的货囤了一批又一批,再拖下去就要生蛀虫了。” 荀志尹冷哼了一声:“那你们降得比他们还低不就行了么?” “荀大人!我们本来就是薄利多销,而且已经降了一次价了,要是再降,我们可就真的赔钱做生意了。” 商户欲哭无泪,他转头看向嬴无忌:“公子!荀大人!伱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不要这么赶尽杀绝?” 荀志尹冷笑一声:“你真把本官当神仙了,使馆是用来庇佑你们的不假,但做生意是你们的事情。何况炎国财力比我们雄厚,跟我们又是世仇,别说一个公子,就算十个公子来了也不顶用。 当然,我不是说公子能力不够,而是这件事情真的解决不了。” 嘿? 这个逼怎么跟蛆一样,伤不了人光恶心人了。 嬴无忌懒得搭理他,而是问道:“像你这样的纸行还有多少家?” 商户指着身后:“我们这些都是做纸行的,现在炎国刚刚动手,别的商户还没有挨刀,不过他们也挺惨的,我们过后应该就轮到他们了。” “这样……” 嬴无忌转过头:“荀大人!这件事情我有办法解决,你把商印给我,以后你就不用管了。” 商印就是使馆管理本国商户的官印,也是代表商户跟黎国交涉的信物,同时管理着商户给国家上缴的钱财,决定几分留作使馆自用,几分运送回国。 以前嬴无忌除了跟着各位老师上课,就是与黎国名流来往,商印这种小玩意从来没碰过,一直是荀志尹在操办,结果搞了这么多年,根本没收上来多少钱,使馆的经费几乎全部靠乾国拨款。 听到嬴无忌这么说,众商户纷纷大喜。 “真的?” “太好了!” “公子你真的有办法?” 然而荀志尹却摇了摇头:“公子,这可不行!你从未经商,又怎知商界之险恶?这件事情关乎百千乾国百姓生计,万不可胡来啊!” 嬴无忌眯了眯眼:“荀大人这是在质疑我?” 荀志尹摇头:“不敢!” 嬴无忌冷哼一声:“现在炎国就是奔着我们乾国商号来的,无所作为只能坐以待毙,荀大人的意思是,宁愿他们等死,也不愿让本公子尝试一下?” 荀志尹笑了笑:“自然不是!公子若想帮忙,自然可以帮忙,若是需要用到商印的时候,通知一下我,只要用途合理,我自然也不会拒绝,又怎么算是我阻止公子尝试呢?” 嬴无忌心中一阵无名火起,便不跟他客气,直接说道:“我为质子,却也身兼使臣一职,论职级在你之上,把商印给我,我不想说第二遍!” 如果这样做,商户起死回生就是他的功劳,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且……若用商印,还得交由他判断合理不合理,他觉得合理了才能批复。 这狗货,是把自己当下级了? 没有商印,就没有掌财的资格,所有事情都是打白工。 荀志尹却不咸不淡地说道:“公子!请恕我不能从命,公子职级虽然在我之上,但你我分工从来黎国之时就已经定好了,商本贱事,不应由一国公子操持。这商印是陛下赐予臣下的,没有陛下的命令,我可不敢交给公子。公子要实在想要这商印,不如写信奏请陛下,若陛下允许,我自当遵命。” 现在乾国内部风云剧变,以前那些安心等着嬴无忌回去当太子的人,看到觉醒远古血脉的嬴无缺归来,都隐隐看到了乾国的前路,不少人都已经开始为未来太子鞍前马后了。 他们荀家就是其中之一。 嬴无缺母子虽然出身平民,但其母心计极深,通过荀家传过来了一条消息:不要给嬴无忌任何翻身的机会,哪怕他的能力跟嬴无缺的差距有如天渊。 只要做得好,以后回乾国就是荣华富贵,所以他才有底气搞嬴无忌的心态。 事实上。 嬴无忌确实生气了,他之前就猜出来荀志尹找到新大腿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敢表现得如此嚣张。 他伸出手:“传讯符交出来,我亲自跟父王说!” 传讯符是极其高阶的符箓,有天涯咫尺的效果,只有精于符箓的神通境强者才有一定几率画出,属于十分宝贵的资源,由荀志尹保管。 荀志尹叹了一口气:“禀公子!陛下有令,传讯符极其珍贵,非危及社稷之事不得用,请恕我不能给你!此事倒也不急,公子若是写信,说不定还来得及。” 呵! 写信? 信件一来一回两个多月,等商印到手,商户差不多都饿死了。 嬴无忌眼神有点阴沉:“好!你很好!” 荀志尹清晰地察觉到他眼神中的杀意,硬着头皮道:“公子勿怪,我只是按王命办事!” 一时间。 众商户一个个如丧考妣,都有些不知所措。 看他们这副表情,荀志尹终于露出一副满意的表情。 没有商印,就算你有办法又如何?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 嬴无忌冷冷地望了荀志尹一眼,这个狗货为了给新主子当狗,应该是做好彻底跟自己撕破脸的准备了。 他转过身安慰众商户道:“倒不用太过焦急,你们先等几日,我还有别的方法帮你们。” (本章完) 第23章 公子带你起死回生 第23章 公子带你起死回生 听到嬴无忌的保证,众位商户仿佛得到了一丝安慰,纷纷表示感谢:“多谢公子!” 话虽这么说,脸上却还是挥之不去的愁容。 毕竟嬴无忌以前确实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跟荀志尹一起解决还有点可能,但看刚才的情况,很明显荀志尹不打算出手,不从中作梗就不错了。 他们感动是真的,却不认为嬴无忌真能办到。 嬴无忌微微点头:“不谢!我送你们出去!” 说着就带着众位商户出门了。 白芷忿忿瞪了荀志尹一眼,也跟了上去,刚才她都快气炸了,若不是嬴无忌用眼神拦住了她,恐怕她已经撸起袖子动手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被公子约束她会很不爽,现在就是愿意听公子的话。 荀志尹目送他们远去,不由轻蔑一笑,他从来没认为嬴无忌能解决这件事情,毕竟他对嬴无缺太了解了,规规矩矩维持一些面子活还行,经商……从来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成事儿? 他之所以阻止,不过是向嬴无缺母子表忠心,没想到这个质子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随他去吧,办不成是他丢人,办成了使馆扭亏为盈也是自己的功绩。 …… 使馆外。 嬴无忌送众人走了很远。 为首的商户有些过意不去,叹了口气道:“多谢公子相送,就送到这里吧!” 嬴无忌笑了笑:“倒也不急,碍眼的人消失了,不如我们多聊聊纸行的情况。” “这……” 商户转头望了一眼,发现已经走到街角,这里的人比较少,很是清净,适合议事。 他不由望了嬴无忌一眼,莫非他真有解决的办法? 不如试试! 他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实不相瞒!我们的纸行都快开不下去了,公子你也知道我们乾国的政策。现在母国那边的货还没停,每一批都是付完款项他们才走,不然他们就住下来吃我们的用我们的。 现在货物积压,没有进项,母国那边的货款我们又不得不结。 若半月之内再卖不出去,我们就只能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样……” 嬴无忌皱眉沉思。 商户忍不住问道:“公子,你真有办法?” 嬴无忌点头:“有办法是有办法,不过对伱们来说,代价可能有点大。” 商户急切道:“什么代价?” 嬴无忌问道:“你们愿意把店卖给我么?一切都按市价来。” “这……”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嬴无忌的方法竟然是用自己的钱财兜底。 反正他们的生意已经做不下去了,只有卖店一条路能走,卖给炎国黎国人肯定会被压价,能按市价卖出去,倒也不失为一个止损的好方法。 只是众人还有些犹豫,毕竟都是自己的心血,而且还没到完全破产的那一刻。 而且失去了营生,他们就必须回乾国,不然就以叛国罪论处。 乾国农战之气甚重,回去以后大多只能种田,想要翻身就只能参军上战场厮杀,想想就让人窒息。 嬴无忌补充道:“卖给我之后,你们也可以留下来做工,以前干什么现在就还干什么,以前的老板以后当掌柜,我能保证你们的工钱比以前只多不少,刚好你们也能留在黎国。” 听到这话,众人眼都红了,谁不想留在黎国啊? 当即就有人点头同意:“好!我们听公子的!” 反正有人兜底,还能留在黎国做工,怎么算都不会亏。 至于自己的产业变成了嬴无忌的……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完全不是问题,毕竟以前当老板也赚不了多少钱。 在嬴无忌的引导下,众人都对自家纸行估了估值,告知了嬴无忌。 嬴无忌笑了笑:“你们先回去等我一天,一天之后我带你们起死回生!” 说完,便带着白芷离开了。 众人望着嬴无忌的背影,都感觉心里有了底。 “看公子如此自信,应该是真有办法。” “我听说公子最近过得很艰难,难怪刚才当着荀老狗的面不肯说,如果真的纯帮忙,那好处都让荀老狗吃了。现在店归公子,还能赚一些钱财。” “我看他就是图我们的店……” “休要胡言!这店放你自己手里开得下去么?到时不过就是贱卖一个下场,现在公子能给你保底的价钱,还给你了留在黎国做工的机会,你还不满足?” “对!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大可以不卖,到时候你自己回乾国。” 一提到“回乾国”,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虎狼之国这个称呼,乾国名副其实,不仅是对其他诸侯国而言,对本国百姓也是如此。 自从《商君书》成了治国之策,百姓中饿死的的确变少了,却一个个都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比起在黎国做生意,谁都知道哪个更舒服。 …… 回使馆的路上。 白芷愁得俏脸都皱了:“公子!我们哪来的七千两啊?使馆几个月的销,都不一定够这个数。” 她很是不解,怎么都没想到,嬴无忌竟然愿意承下这么多银钱。 而且还承诺明天就用现钱把他们的店铺都买下来。 一天之内,上哪里搞那么多钱啊?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从脖子上取下来一块玉佩:“这个够不够!” “新乾玉?” 白芷吓了一跳:“公子不行啊!这可是王后替你从陛下那里求来的大乾国宝,整个大乾都没有几块,不仅你修炼需要它,它还代表大乾的威严,若是落到别人手中被陛下发现,那……” “大乾的威严?” 嬴无忌嗤笑一声:“从他们决定把我遇刺的事情压下去时,大乾在我心中就已经没有威严了。至于修炼,我不差一个新乾玉。你不用担心,就算他们要罚我,我也不信他们会把我从黎国押回去。” 白芷被震住了:“公子你这名字还真没起错……可是这样的话,咱们虽然能赚到钱,却还是让荀志尹捡便宜了啊!” 嬴无忌切了一声:“捡便宜?他也配?” 白芷眼睛一亮:“公子有办法?” “当然!” “什么办法?” “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嬴无忌笑着问道:“还阻止我么?” 白芷仰着俏脸,笑道:“只要能让公子不委屈,不管公子做什么,我都支持公子!” …… 两人脚步很快,顺带回了一趟使馆。 一般的当铺和不敢收新乾玉,得换上一身得体的衣物才行。 却不曾想,刚到使馆门口,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嬴无忌好奇道:“朝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朝依旧很美,就像是一个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只想从里面掐出水来。 只不过她比起昨天气色差了不少,看来晚上一定没睡好。 朝盈盈一拜,轻声笑道:“公子之事虽非小女子有意为之,却也是因小女子而起,再加上公子赠曲一首,心中实在惭愧得紧。我想过几日就离开绛城,所以想着临行前向公子登门致歉!” 嬴无忌愣了一下:“离开绛城?怎么这么突然?” (本章完) 第24章 嬴无忌,一个脱离高级趣味的人 第24章 嬴无忌,一个脱离高级趣味的人 后院,一面石桌,三盏清茶。 嬴无忌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朝:“人各有志,朝姑娘能下定决心脱离金银魔窟,在下实在佩服。不过姑娘临走前能拜访的人很多,倒是不必来乾国使馆。” “必须要来!” 昨晚的事好像并没有给朝留下了阴影,她从容地与嬴无忌对视。 “凶手一日未抓住,小女子身上的嫌疑就一日无法完全洗脱,公子是受害者,只要公子不点头,我即便能离开绛城,也会心有不安。” 嬴无忌摆了摆手:“昨夜飞鱼卫已经差人过来,说已经按姑娘描述画出了凶手模样,并且查证确有其人,姑娘大可不必。” 其实到现在,朝身上的嫌疑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不论是丞相的利益和动机,还是凶手的画像。 亦或是朝口中的胡老先生都证明着这一点,那可是德高望重的宫廷乐师,一生私德从未有亏。 况且,这朝还如此坦诚地上门辞行。 嬴无忌脾气是臭,但也不会为难无辜的人。 “公子真这么想?” 朝抬起头,神情有些动容,见嬴无忌点头,眼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公子能这么想,那我便能安心离开了。只是公子刚赠佳曲,朝便离开绛城,细算下来着实负了公子。不过公子并非庸俗之人,若赠金银着实玷污了公子的名声,若是公子不弃,不妨收下这个。” 说着,便从包裹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嬴无忌有些蛋疼,谁说本公子不是庸俗之人?本公子现在最缺钱了好么?你以为我真舍得把新乾玉卖掉? 这玩意可是辅助修炼的宝物,就算自己用不上,也能给自己的宝贝小侍女用。 不过想了想,一个歌女,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补上七千两的缺口。 便爽朗笑道:“就是!咱们都是文雅人,不兴搞那些黄白之物!” 他接过册子,发现上面全是曲谱,甚至还有不少戏本,不由疑惑道:“这是……” 朝眼神流露出一丝哀婉:“这些都是家母的心血,我们母女两人当了几十年的歌女,编写收录了不少曲子,也听闻阅了不少趣闻杂谈,便编写了一些戏本,只可惜到现在都没搬到人前。 公子也是风雅之人,昨夜赠的曲子,在别的文人看起来或许过于随性,但小女子却极为喜欢。 宝剑赠英雄,佳曲赠知音,对公子这种才华横溢之人来说,或许这册子能比金银贵重。” 嬴无忌咂咂嘴,如果自己是真正的艺术家,指定被感动得鼻涕冒泡。 只可惜不是。 不过朝这份心意,还是很让人感动的,所以他也没有过多推辞,直接收下了册子。 顺口问道:“那朝姑娘离开绛城以后准备做什么?” 朝笑容中带着一丝期待:“我准备去翼城,那边不是魏家的封地,丞相的手伸不过去。到那里之后,我应该会开一个戏班,说不定能早日将母亲的心血被世人熟知。” 嬴无忌惊讶道:“你要办戏班?要不少钱吧?” 这世界戏曲最多只是个雏形,多是在民间卖唱,不成体系没有规模,距融入到文化主流还差很远,这也是那首《探窗》昨日被众人诟病的原因。 如果只是民间卖唱自然不了多少钱,不过他刚才看了一下,册子里的戏本规模不小,不管是场地还是人员,销应该都不少。而且还要试错,销就更大了。 朝抿嘴笑道:“这些年在绛城倒是攒了不少银钱,何况翼城不比绛城,我攒下来的那些应当是够了。” 嬴无忌下意识问道:“攒了多少?” 朝:“九千多两吧!” 嬴无忌:“……” 空气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嬴无忌怎么都没有想到,区区一个歌女竟然有这么多的存款,反观自己一国公子…… 他深吸一口气,把书册推了回去:“朝姑娘!我想了想,这册子是你们母女二人的心血,何况是伱母亲的遗物,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朝愣了一下:“不不不!这是我昨晚抄录下来的,你看墨迹还没有干,公子就收下吧!” 嬴无忌摇头:“不收!坚决不能收!” “公子不收,我会心中有愧的。” “快别有愧了!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一俗人,我现在需要钱。” “啊?” 朝也没想到嬴无忌居然是要借钱,先是微微一怔,随后掩嘴轻笑道:“公子需要多少钱?只要小女子力所能及……” 嬴无忌伸出三根手指头:“七千两!” 朝下意识说道:“七千两好说……什么?公子说多少?” 终于,她不淡定了! 她不明白,七千两,他到底是怎么开得了口的? 这种才华横溢的人,在金钱面前为什么也能变得如此世俗。 而且看架势好像对这七千两势在必得,可如果这七千两给他了,自己要怎么办? 嬴无忌笑道:“姑娘放心!这七千两只是借,到时候一定会还,两年之内我就能还八千两给姑娘。如果姑娘愿意的话,这些钱甚至可以当做投资,咱们两人一起做生意,赚回做戏班的钱,只是时间问题。” 朝:“……” 突如其来的信息量太多,纵使她阅历颇为深厚,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七千多两是她多年来攒下的大半家底,若是亏了,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嬴无忌眼神坚定:“姑娘相信我么?” 这个眼神让朝莫名安定了一些,但七千两毕竟不是小数目,她还是有些迟疑。 嬴无忌继续说道:“只要姑娘点头,以后姑娘办戏班,只要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谱曲,如果姑娘不嫌弃,戏本我也能帮忙。何况!姑娘就不想靠着自己的努力,从微末起家,打拼出真正属于自己的事业么?” 朝:“……” 思考片刻,她咬了咬牙:“公子等候片刻,我这就回去取钱。” 目送她走远。 白芷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明明咱们自己就能挣钱,为什么要让她横插一脚啊?” 嬴无忌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原因!” “哪两个?” “新乾玉可是我娘帮我求来的,这可是母亲对儿子的爱啊!我心中不忍……”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白芷努了努嘴,感觉自家公子现在随口就能胡诌,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不过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个点:“那第二原因呢?” 嬴无忌嘴角扬了扬:“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朝此刻,展现出了寻常歌女所没有的决断,很快就带着装满金银的箱子过来了。 大概是昨晚嬴无忌昨晚果决的手段,和进退有据的表现给的她信心吧。 何况,音乐造诣如此高的人,又怎会囿于黄白俗物? 而且前些日子,自己差点害他丧了命。 就当还命债了,一生但求无愧…… 她虽然这么想,可箱子被嬴无忌搬走的时候,她还是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但现在已经晚了。 嬴无忌效率也很高,直接把各纸行的人都叫了过来,带着钱一起找上荀志尹。 荀志尹惊了:“公子!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嬴无忌不想跟他掰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快把商印拿出来印一下,以后这些纸行,本公子要接手了。” 荀志尹目光犹疑地看向嬴无忌:“公子应当清楚规矩吧!但凡是乾人名下的商号,都必须由乾人占据绝对的主导,而且必须由使馆统辖,若是违反,持商印者有权收回商号,遣回商号百姓。”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怕嬴无忌耍招。 嬴无忌摆了摆手:“知道了!商印在你手上都不放心?” 荀志尹这才松了口气。 这样就行,只要还在自己的管辖,他就有一万种方法为难嬴无忌。 而拿到商契的嬴无忌,嘴角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本章完) 第25章 如果你不介意,我甚至可以叫你一声妈 第25章 如果你不介意,我甚至可以叫你一声妈 唉! 上贼船了…… 使馆后院,朝托着腮,幽幽叹了一口气。 她心里有些没底,虽然她觉得嬴无忌并非刚愎自用之人,但毕竟之前没有听说过他有经商的经历,更何况他的母国是尤其不擅经商的乾国。 七千两是她大半的积蓄,若是亏了,以后自己想要翻身就难了。 毕竟…… 朝从怀中摸出一面镜子,虽然依旧美貌动人,但与那种二八少女的娇俏毫不相同。 她已经二十七了,这个年龄别的女子都生好几个孩子了。 以后即便自己继续卖唱,也不可能再次赚到七千两。 怎么回事? 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把身家性命交给了一个刚认识不到一天的男子。 朝心中暗暗叫苦。 正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朝姐,久等了!” 朝转过身,发现嬴无忌正呲着牙冲自己笑,比起昨夜那种狂放不羁的才子形象多出了好几分少年感。 这…… 钱骗到手了,连称呼都变了,不过出乎意料,朝并没有对这个称呼生出排斥的情绪。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公子回来了!” 嬴无忌连忙摆手:“别公子不公子了!以咱们的关系叫公子太生分,如果朝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弟弟,再不然叫我名字也行。” 七千两,叫声姐姐不亏。 还是姐姐好,姐姐会疼人。 有钱的姐姐更好,不但会疼人,而且还养胃。 如果朝不介意,他甚至可以叫她一声妈妈。 反正他没节操。 朝失神了片刻,随后展颜一笑:“无忌!” 嬴无忌笑了笑:“朝姐!要不要去看一下我们的产业?” 我们的产业…… 朝一时间有些恍惚,原来我也有产业了。 话说我的产业是什么来着?现在连契约都没有签,她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她也不怕嬴无忌黑她的钱,毕竟就算父女关系不睦,自己背后也有丞相的背景。 她怕的……是嬴无忌亏钱。 不过她还是站起了身,温婉笑道:“走吧!” 说完便跟着嬴无忌出了门,坐上了马车。 到了地方,下车之后,她心头倏得一凉,忍不住问道:“无忌,你说的产业,就是纸行?” 嬴无忌点头:“对啊!” 朝:“……” 这……纸行凭什么两年赚八千两啊? 嬴无忌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一马当先进了纸行。 白芷倒是好奇地瞅了朝一眼:“朝姑娘,你身体不舒服么?我看你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朝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白芷努了努嘴:“伱就有!你是不是在担心,公子做生意会把你的七千两全赔了?” 朝:“……” 这小丫头,看人真准。 白芷有些忿忿:“公子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你怎么能担忧这个啊?” 说着,就跟了过去。 朝摇头苦笑,这个小侍女把嬴无忌当神仙看她倒也能理解,毕竟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进店后。 掌柜很快就迎了上来,带嬴无忌参观了一圈。 一圈下来,嬴无忌不由感叹:“能坚持到现在,你们也是不容易啊!” 货物积压的确很严重,货仓里面摆的全是成捆的纸张。 不过有一点好,就是乾人吃苦耐劳,手脚麻利,再加上这些天都是晴天,每天都有晾晒,纸张里面没有生虫。 掌柜叹了一口气:“若是没有公子,我们怕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其他几家纸行怎么样?也是这种情况么?” “都是大差不差,货物积压得一个比一个多。” 说实话,属实有些惨。 嬴无忌微微点头:“等会你差人去把几家纸行货物积压的情况都统计一下,现在你给讲讲以前的货物都卖给谁,比例是多少。” “哎!” 掌柜缓缓说道:“咱们的纸张成色算不得上乘,所以豪富之家一般不会买。咱们的大头,其实都是装订成册卖给民间学子,亦或者卖给书局,前者七后者三,只不过炎国纸行降价以后,这两拨人都不买咱们的了。” 说话的时候,他脸上满是愁容,整个人憔悴至极,明显已经在炎国的攻势下心力交瘁了。 嬴无忌也感受到了他的压力,乾国虽然在战场上如日中天,但国家财力属实不行,整个国家机器都是为“农战”两个字服务的,在外行商的人在生意上几乎得不到任何帮助。 在嬴越登基之前,炎国财力一度有追赶黎国的趋势,尽管后面被嬴越打得叫苦不迭,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只要心够狠,下定决心打价格战,绝对能拖死绝大多数乾国产业。 他稍作思索,开口问道:“这些人买纸都做什么?” 掌柜答道:“民间学子一般都是用去抄书,毕竟书局中的成品书太贵。他们也会受雇去书局抄书,卖给那些豪门大家。” “嗯!” 嬴无忌放下心来,这些东西跟自己了解到的没有任何出入。 掌柜急切地问道:“公子!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下,破局之法究竟是什么啊?” 嬴无忌笑了笑:“这个你不用急,我只能告诉你,三天之内就会有书局出面,把咱们的积压的货全部按照正常价格收走。” “真的!” 掌柜有些难以置信,现在炎国纸张物美价廉,还有书局愿意以正常价格收自己家的纸? 公子的人脉原来已经这么强了啊! 他深吸一口气:“公子!我还能做什么?” 嬴无忌笑道:“也没有什么?你跟其他几个掌柜通通气,把各家负责装订的伙计挑出来,工钱是原来的三倍,两份归他们,一份归各店,不过要跟我签订保密契约,如果泄密的话后果很严重。” 掌柜赶紧点头:“公子放心!我们乾人,嘴巴很严的。” 这点倒说的不假,乾国律法森严,即便这些出来的生意人,做事也十分规矩。 嬴无忌点点头:“还有!你对书局的情况了不了解,平时卖的最多的是什么书?” “了解一些!” 掌柜答道:“平时卖得最多的,自然是诸子百家的典籍,绛城是百家圣地,有不少别国学子前来求学,百家也都想吸纳人才,所以将不少典籍都公开了。 再者就是一些小说家收集编写的逸闻趣事,虽说多有杜撰,不过不少人都喜欢看。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丞相的门客兰陵生,前些日子刚编写了一册《山海诡谈》,引得书局内外竞相抄录,估计再过两个月才能缓缓降下来。” “哦!这样……” 这小说家不是前世的网文作者,而是诸子百家中的小说家,虽入十家未入九流,朝堂上不见他们的身影,不过在民间还挺受欢迎。 嬴无忌笑了笑,又交代了几句,让掌柜静等几天,就离开了。 出门以后。 朝忍不住问道:“无忌!真会有书局用正常价格吃下这么大一批货物么?” 刚才她一直在旁观,虽然这纸行以后也是她的产业,但却没有插话,只是在心中默默思考破局之法,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出来。 嬴无忌自信道:“当然!朝姐不信我?” “哪个书局?” “当然是朝姐你的书局啊!” “……” 朝凌乱了,我什么时候又有书局了? ~~~~~~~~~ 追读对于新人新书真的很重要,希望各位读者老爷不吝追读。 再顺便求一下月票,推荐票。 本书囤稿很多,一定能稳定上架。 只希望成绩能够好一些,这样也能更有动力码字,上架爆更报答大家。 么么哒! (本章完) 第26章 大黎加藤鹰 第26章 大黎加藤鹰 不过朝也在人海中浮沉了多年,虽然从未经商,却也见过太多东西,很快就猜出了嬴无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打算自己开书局,然后把这批货吃下,自己雇佣民间学子抄录,把书局和纸行的钱全赚了?” 嬴无忌有些惊讶,笑着奉承道:“不愧是朝姐,咱们姐弟二人真是心意相通。” 朝心中焦急,却也只是轻叹一口气,温声道:“无忌你想法是好的,只是你没经过商,想的还是简单了些。开书局的销姐姐伱可以帮你垫付,可即便书局开起来了,拿什么跟那些老字号书局抢生意?雇那些民间学子抄录开支更是不小。 姐姐的钱倒是能撑一阵子,可到时我们刚开张肯定缺少书籍,那些民间学子个个志向高远,抄书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怎么可能从早到晚给我们抄录?” 虽说这个世界阶层固化很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向上爬的路,最简单的一条就是给权贵之家当门客。 在黎国,最出名的就是罗丞相和平陵君,各自有门客三千。 绛城之所以有如此多各地汇聚而来的民间学子,都是为了得到他们的赏识,抄书不过是养家糊口的手艺罢了,只要钱足够开销,他们就会活跃在各个权贵之家能看得到的场所,高谈阔论来推销自己。 哪怕是偏远地方,没有权势那么滔天的富贵人家,也有不少人想当他们的门客,渴望着主家能够举荐他们进王都,搏一搏那渺茫的做官机会。 嬴无忌笑了笑:“朝姐你放心!我有一个朋友,手速极快,号称大黎加藤鹰,可日抄千本书,而且还不要钱。你说的那些问题,我都能解决!” 朝:“……” 她感觉嬴无忌可能在唬她,这世界哪有日抄千本书的人啊? 可看嬴无忌如此自信的模样,又莫名对他生出了不少的信心,毕竟他不像那种信口开河之人。 她想了想:“无忌!你跟姐姐说实话,这个大黎加……加什么鹰,是不是就是你自己?” 嬴无忌挠了挠头:“这都被你猜到了!” 朝:“……”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嬴无忌的手,隐约能看到握笔和执剑留下的薄茧,看起来修长有力。 这双手,真有那么神奇么? 唉! 反正钱已经拿出来了,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一时间,她好像明白了当初娘亲拿出所有积蓄送负心人赴京时的心情了。 原先她一直很唾弃娘亲这点,却不曾想到自己这里也是一样,当然她并不认为自己对嬴无忌倾心。 可即便她以嬴无忌的表现、谱出的曲来判断他是一个可交之人,也才认识不到一天的时间,属实有些太冲动了。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怨天尤人已经没有用了,她只能尽力协助嬴无忌。 不! 准确说是为两人共同的事业而奋斗。 朝看向嬴无忌:“之前我偶尔会购置书籍,知道一家书局生意不景气,应当是要关门了。若是要开书局,不如就买这家,毕竟资质齐全,只要去官府做更换登记,一日之内便能开张。虽说钱可能会更多,但纸行这边货物积压,还是时间更宝贵些。” 嬴无忌喜出望外,他也是这么打算的,现在一寸光阴一寸金,拿下现成的书局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只是他对绛城书局现状不是特别了解,不管是考察还是交涉都要费不少工夫,朝这波真是雪中送炭,而且连着送了两次。 “太好了!我们这就去!” 正当众人准备坐马车离开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一直驶到众人面前才停下。 马车上纹绚烂繁多,通体刷着红色的颜料,看起来骚包不已。 在加上马匹俊硕,放到前世至少也是法拉利的级别。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马车门上刻着一个大大的“炎”字。 马车站定之后,一个穿着火红色长袍的青年钻出,居高临下地看着嬴无忌。 “公子无忌,别来无恙啊!” 姬肃? 嬴无忌眯了眯眼,乾国纸行之所以陷入如此境地,都是拜炎国所赐。 凶手经常会在暗处观察受害者,自己来纸行被他察觉,倒也不奇怪。 明摆着,这货是落井下石的。 炎国王室功法以火属性为主,修炼之人大多脾气暴烈,心中有火从来不憋着,要么揍人泻火,要么被人揍得哑火。在众多在黎质子中,姬肃应该是挨揍最多的那一个。 他笑了笑:“我从昨天爽到今天,我能有什么恙?倒是公子肃出了一脸痘,倒应该泄一下火气,只是三息的时间泄不了多少,你还是找一个大夫吧,莫要伤了身体。” “你他娘的!” 姬肃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痘,瞬间红温,别人都是骂人不揭短,嬴无忌却逮着伤口猛戳。 昨晚回家以后,他死活睡不着,不教训嬴无忌一顿,这痘估计消不下去了。 但罗铭教过他,想要在气势上占据上风,首先自己不能急眼,要淡定。 他深呼吸了两次,再次恢复淡定,轻轻笑道:“公子无忌实在让我佩服,祸到临头竟然还能嘴硬。你我同在乾国为质,我自然不想为难你,不如你跟我服个软,叫声好大哥,我说不定还能放乾国产业一马,你觉得如何?”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嬴无忌向来坚挺,从不知软为何物,你要是想逞威风,大可以回青楼,那里的姑娘还会配合你吼几嗓子,来错地方了!” “你……” 姬肃腮帮子都快咬抽筋儿了,能不提这件事儿了么? 既然你戳我伤口,那就别怪我戳你伤口了。 他脸色冰寒:“你现在也就能耍耍嘴皮子了,不过你知道我们为何到现在才惩戒你们乾国产业么?” 嬴无忌切了一声:“我没空听!朝姐,我们走吧!” 说着,便冲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他忙着赚钱碰瓷大佬,实在不想跟这种没有碰瓷价值的人纠缠。 姬肃哪能让他走,直接跳下马车:“因为你是废物!废物懂么?我们炎国巴不得你做乾国国君,到时候乾国就会自己衰败,乾国商户那仨瓜俩枣根本不足为虑。 只可惜,你爹有一个远超于你的私生子,我们忌惮嬴无缺,所以才要彻底斩断乾国外部财源。 嬴无缺在乾国光芒万丈,受罪的却是你这么一个远在黎国的废物! 嬴无忌!你不觉得可悲么?” “太过分了!” 白芷再也忍不了了,拔出长剑就跳下马车,这不是朝公子心窝里扎么? 嬴无忌都没能拦得住,这小妮子怎么比我还气,无奈之下也跳了下去。 姬肃终于露出得逞之色,使了一个眼色,同行的剑客便朝白芷拦了过去。 他歪嘴一笑。 “找死!” 身上蒸腾起灼人的火红色真气,俨然已经突破至凝气十一层。 嬴无忌咂咂嘴,终究还是免不了动手。 (本章完) 第27章 借刀杀人 第27章 借刀杀人 在这人人习武的世界,城池中平民禁止武斗,违令者必被抓进牢中。 不过贵族就不一样了,只要影响不是特别恶劣,一般都是略施惩戒。 姬肃看向嬴无忌的目光中满是迫不及待,别管嬴无忌有多狠,地位一落千丈都是事实,实力不行更是板上钉钉,只要自己下手有分寸,想撒多少气就撒多少气。 嘴皮子比不过,那就比点能比过的。 “看掌!” 姬肃双手烈焰升腾,正是吴国姬家特有的烈火掌法。 嬴无忌也从小腿抽出短剑:“看剑!” 姬肃脸色一白,猛地顿住身形,指着嬴无忌骂道:“你你你伱……私下较量,不动兵刃,你不懂规矩么?” 嬴无忌切了一声:“我都这处境了,还指望我不用兵刃?你爱打就打,不想打滚蛋!” 姬肃:“……” 他神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右脸的肌肉抽了又抽。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冷笑道:“既然你想用那就用吧,十层和十一层的差距,不是区区一柄剑就能弥补的。” 说罢,直接擎掌杀来。 烈火掌法以刚猛迅烈著称,姬肃已经隐隐触摸到了精髓。 侵略如火,不外如是。炎国姬家本来就以真气刚猛著称,现在姬肃真气磅礴,哪怕没有达到胎蜕境,十一层与十层的差距也是极大的,他胆敢如此出手,正是凝气十一层给他的底气。 雾草! 这个技能好帅! 嬴无忌眼睛一亮,这才为自己偷到这个技法而庆幸,别管它到底强不强,帅不帅才是一辈子的事儿。 但很快,他冷汗就流下来了。 等等!这姬肃不对劲! 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姬肃眼中的癫狂的杀意,仿佛失去了神智一般。 这杀意,绝对不是一个二逼质子能够有的。 他不敢托大,当即立腕剑尖朝上,真气从掌心喷薄而出,蔓延到整个剑身,激荡出一阵剑鸣。 掌与剑身接触的一瞬间,姬肃烈焰般的真气便如同狂风下的雾气,眨眼间就被震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崩之真解! 掌剑相撞,剑身却没有任何阻滞,立即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了过来。 “噗!” 他的肩膀被戳了一个窟窿,暗红的血液潺潺流出。 刺之真解! 嬴无忌心中一喜,没想道仅仅两个进阶的基础剑法,居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功效。 他不敢耽搁,又是一剑飞快刺去。姬肃动了杀心,他就灭了姬肃,什么外交事故,在他眼中屁都不算! 姬肃神色剧变,飞快向后退了好几步,堪堪避过要害,肩膀却还是中了一剑,露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嬴无忌!你疯了,想杀我么?” 他好像被这一剑捅清醒了,眼神中的癫狂悄然消散,他声音剧烈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后怕。 惊怒之下,周身真气愈发激荡,从现在开始要使出完整的烈火掌法,不能给嬴无忌任何喘息之机。 然而…… 一刻钟后。 姬肃浑身鲜血地躺在了地上,心态失衡之下,拳掌已经失去了章法,面对嬴无忌刁钻的剑法,没有任何喘息之机。 他转身看向自己的随从:“你瞎啊!不知道帮忙?” 随从叫苦不迭:“公子,我腾不出手啊!” 一开始急的是白芷,觉得嬴无忌不是对手,拼了命想要驰援,却被他死死拦住。 结果到后来,落下风的居然是姬肃,他想要驰援,却又被白芷拦住了。 姬肃眼见嬴无忌缓缓走近,再也忍不了了,冲马夫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报官啊!” 嬴无忌眉头微皱打量着他,脸色相当凝重,他最终还是没有对姬肃下死守。 姬肃的状态很有问题,那种癫狂的杀意仿佛只是错觉,这个人前后的表现简直判若两人。他中剑后气得发疯,却没有一掌跟第一掌一样是奔着自己要害来的,更没有第一掌那种癫狂却明确的杀意。 就好像……被人使了精神控制一类的法术。 借刀杀人,跟骗朝做催蛊人的手段如出一辙。 幕后之人想借姬肃的手杀自己,自己就偏偏不如他的意。 让炎国质子,在黎国的地盘上,杀乾国质子。 幕后之人究竟什么歹毒用心? 若不是自己剑法有所精进,恐怕这场事故真就成了! …… 又一刻钟后。 两人老老实实地在衙门做着笔录。 嬴无忌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我当时看见他耍出烈火掌法的时候我就慌了,因为这套掌法实在太帅,我感觉我打不过他。” “然后呢?” 负责此事的百户问道。 嬴无忌慌张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耍了完整耍了一套掌法就躺在地上了,我低头一看,发现他中了我十三剑!血肉模糊的,好吓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往我剑上撞,该不是碰瓷的吧?” 百户:“……” 满身绷带的姬肃绷不住了:“你放屁!这位百户,他就是奔着杀人来的,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鬼话!” 他是真的害怕。 因为嬴无忌接连好几剑,都让他感觉仿佛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个乾国质子是真的动了杀心。 “那倒不是!” 百户摇头,一脸稀奇道:“虽然你身上的剑伤个个深可见骨,不过没有一个在要害上。” 姬肃噎了一下:“那也不能饶了他,他手持凶器上街,触犯……” 嬴无忌摆手道:“我刚遭遇刺杀事件,带个兵器上街很正常吧?昨晚我抓凶手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把剑,昨晚那些官爷可都没为难我。今天公子肃登门打人,越看越像凶手同伙,我能不害怕么?” 姬肃:“……” 百户:“……” 还真特娘的有点道理。 最近一段时间,这个乾国质子是重点照顾的对象,百户被派出来之前就被告知了,只要没闹出人命或者严重致残,就把稀泥往死里和。 昨天当众把短剑架在丞相女儿脖子上都没事,更何况今天? 百户笑了笑:“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两位就消消气,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嬴无忌:“好!听官爷的。” 姬肃急了:“误会?怎么可能是误会!还都消消气,他毛都没有掉一根,能有什么气儿?你们这偏袒也太明显了吧!” 百户沉着脸打断道:“公子肃!你要知道案发地点是在乾国纸行门前,这里是黎国,若是真闹起来,你不占理!” 嬴无忌笑呵呵道:“公子肃消消气儿,区区误会而已,我嬴无忌别的不行,最擅长的就是化干戈为玉帛。对不对,朝姐?” 说着,便亲热地迎了上去。 朝满脸担忧:“无忌,你没事儿吧?” 姬肃:“……” 他面色发僵,哼了一声,甩袖离……甩袖让随从抬着自己离开了衙门。 “你们给我等着,这事儿我们炎国不会善罢甘休!” 他十分不忿,全然不记得自己第一掌有多么重的杀意。 嬴无忌瞅着他离去的背影,神色愈发冷峻。 他几乎可以确定,姬肃想揍自己撒气是真,但不太可能对自己动杀心,炎国边境刚刚休战,他们没道理同时得罪乾黎两国。 幕后之人用心实在险恶,他们究竟是谁? 嬴无忌没有头绪,只深深感觉到了实力的不足,这次那些人能借姬肃的手,以后就能借别人的手。 自己除了白芷,没有任何心腹,指望亲自揪出凶手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的指望就只有尽快提升实力。 看来赚完这一波钱,得加快碰瓷力度了! (本章完) 第28章 你别打岔,我在自责 第28章 你别打岔,我在自责 “你真的没事?” 朝上下打量了一下嬴无忌,确认没有伤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刚才她在马车上都担心死了,如果嬴无忌出事儿,那她的七千两就彻底没了。 当然,她也担心嬴无忌受伤。 好在人没事儿。 双方停手之后,嬴无忌甚至还让她离开,去谈购买书局的事宜,现在刚刚谈拢回来。 百户笑了笑:“公子无忌,既然没事儿了,那你就回去吧,以后若是有问题,随时可以来官府找我们!” 虽然真正的大人物不会理会嬴无忌的小打小闹,但绛城衙门和飞鱼卫已经达成了一个共识,嬴无忌这人就是乾黎邦交最不稳定的因素,一定要安抚好,不然他哪一天掀桌子,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不急!” 嬴无忌却摆了摆手:“今天也是赶得巧,刚好我们要买一个书局,你干脆趁这个机会给我们办了吧!” 百户:“……” 一刻钟后,手续齐全,书局正式完成了转让,效率高得令人发指,一行人开开心心地离开了衙门。 看着三人的背影,一个小吏感慨道:“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质子!” 百户嘴角抽了抽:“哎!伱今天就见到了!” …… 尚儒书局坐落在南城,相对于几个大书局偏僻许多,这也是生意败落的原因之一,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这个,关键还是周围富庶人家不多,书局布置也不够雅致,导致客源不够稳定,致使给平民学子开工钱也不及时。 长此以往,恶性循环,生意就慢慢做不下去了。 嬴无忌打量了一圈,甚是满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店面不大却足够使用,再加上一个不小的后院,恰好满足需求。 只不过…… 他瞅了一眼白芷,这小丫头从打完架以后就一直没说话,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便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你这是怎么了?” “公子,我太冲动了!” 白芷托着腮,满脸自责:“我后面才反应过来,姬肃用的是激将法,结果公子没被激到,反倒因为我的冲动陷入险地,如果不是姬肃太弱,我真不知道怎么面对公子。” 本来嬴无忌还在笑,结果听到后半句,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他瞪着白芷,有些愠怒:“为什么事到如今你都觉得姬肃太弱,而不是我太强呢?” 白芷:“公子别打岔,我正在自责呢!” 嬴无忌:“……” 他很想骂娘,但看得出来,白芷是真的很自责,便也不太忍心再责备她。 姬肃的那个随从是胎蜕境,不过只是最低的七品灵胎。 白芷虽未突破胎蜕境,但精气神都惊人地突破了十一层,加上剑法狠辣刁钻,这才勉强战平,如果那随从灵胎哪怕再高一品,今天会发生什么事她就不敢想了。 她抬起头:“公子,以后我再也不冲动了!” 嬴无忌笑了笑:“知道就好,以后得听我话知道了么?” 白芷乖巧点头:“知道了!” 见小丫头自责的情绪散去,嬴无忌这才看向朝:“朝姐!你拿下这家店的速度怎么这么快,了多少钱?” 朝笑了笑:“不多,一千五百两!” 嬴无忌吓了一跳:“一千五百两还不多,明明能再讲讲价的。” 朝轻叹一口气:“你把别国公子伤成那样,我担心你出事,就想着快点谈完,就没有再多给他讲价。你也真是的,办事情实在太急了,那种情况都让我先处理书局的事儿。” 现在她荷包空空,整日身心都被不安全感包围,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天黑了。 船到桥头,到底是自然直,还是自然沉,就看嬴无忌的表现了。 希望他不会自己失望吧! 真是蠢女人,没救了! 她揉了揉脑袋,问道:“对了无忌!为什么这家书局完全在我名下,反倒是赚不了多少钱的纸行……” 嬴无忌嘴角微微一扬:“纸行只能是乾国的产业,商印不在我手上,只能任人摆布。总不能把书局也被使馆左右,自然要写到你的名下。” 朝微微一怔,旋即笑靥如,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嬴无忌就想出了如此鸡贼的方法。 他安排的如此周全,看来大黎加藤鹰所言非虚。 一时间,她心中安稳了不少。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那你就不怕姐姐独吞钱财,一点也不分给你?” 嬴无忌笑着摆手:“不怕!你我亲如姐弟,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当然,这是屁话。 他早就想好了运作模式,书局他不打算占股,免得落下把柄,书局跟自己合作的模式只能是雇工,雇佣费就是五成的纯利润,荀志尹作死的决心再强,也不能阻止本国公子当雇工赚零用钱,只要活字印刷术这个核心竞争力在自己手中,就不会被任何人掣肘。 截至目前,他对朝的观感不错,光是雪中送炭就加了一波打分。 当然,距离完全信任还有一段距离。 只要朝不做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就能带着朝一直赚钱,如若不然,他还完朝的本金和利息之后,就会带着核心技术离开。 至于活字印刷术……这个技术算不得高深的黑科技,迟早会被人破解,不过短时间内那些人效率肯定会很低,有这时间自己早就大捞一笔走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问题。 第一是详细流程,他对活字印刷有了解,前世甚至扫过一遍详细的流程,但记得肯定不会太清。不过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去找巫霜序借一张醒神符便可。 第二个问题反而更棘手一些,他不是工匠出身,搞一套耐用的活字印刷肯定要费不少工夫,如此紧急的情况当然不行,他必须要找到一批工匠,不但技艺高还得老实。 他想了想:“朝姐!你先在这休息一会,白芷你去吴国使馆,让吴丹帮忙联系几个信得过的墨者工匠,说我要高薪聘取,速度一定要快!” “好!” 白芷乖巧点头,一溜烟就朝吴国使馆奔去了。 朝好奇道:“那你呢?” 嬴无忌笑道:“我去趟飞鱼卫!” (本章完) 第29章 该藏头的不是诗 第29章 该藏头的不是诗 飞鱼卫。 仵令房。 嬴无忌看到巫霜序的时候,她正在指导几个女吏解剖尸体。 “这个肝胆坏死,血液凝滞,看颜色明显是中了蛇毒,你自己去翻翻古籍,这要是再看不出是哪种蛇毒,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山里吧!” “这个肾气亏空,印堂发黑,应当是遇到了狐妖,你好好剖一剖,看这个人都中了什么妖法!” “这个,这个是被钝器砸碎的,不考你了。伱把它拼起来吧,拼不回原来的模样不准吃饭!” 几个女吏都快哭了,再也不复之前嘴碎的模样,一个个埋头做手上的仵作活计。 嬴无忌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据说巫霜序当百户之前干的一直是仵作的活,因为满城的仵作中,只有她能准确判断出一切妖族法术对应的症状,对蛊虫也有着不浅的理解,也只有她一个人能把肉泥拼回生前的模样。 这仵作,一当就是好几年,一直都没有晋升。 倒不是因为做的不好,而是仵令房不舍得放人。 直到她的同门师妹们下山,她才能解脱出来当了百户,干其他飞鱼卫一样的活,却还得兼顾师妹们的仵作训练问题,就跟抓伥鬼儿似的。 嬴无忌没打扰她,就在一旁静静等待。 巫霜序指导得差不多了,才转身走来:“公子,有事?” 从昨晚到现在,她都没有联系嬴无忌,一点也没有邀功的意思。 嬴无忌看四周没有人,笑道:“姑娘帮了我大忙,在下专程为道谢而来。惭愧!在下最近有些缺钱,只从东市带来一些烤鸭甜点,等以后有钱了,再重谢姑娘大恩。” “嗯!” 巫霜序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刚才指导师妹时,把所有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一般。 不过她也没有推辞,接过糕点便拿出啃了起来,丝毫不顾忌空气中弥漫的尸臭血腥味,一看就饿得不轻。 吃完一块糕点,喝了一口水,她才撩起略显凌乱的头发,看向嬴无忌:“公子现在来应当不止为了道谢,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知道再扭捏下去就不礼貌了,便直接说明了来意,末了补充一句:“醒神符价格不菲,带上之前那两张,都算我借姑娘的,等有钱之后,我定十倍偿还。” 巫霜序略作思忖,便从怀中取出三张符纸递了过去:“给!” “多谢!” 嬴无忌看她如此爽快,忍不住问道:“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姑娘为何助我?” 巫霜序眉头蹙了一下,又很快伸展开,这回她没有拿“顺天致性”搪塞:“查明真相的确是我所求,但对公子有所图也是真。不过现在我们要的东西,公子暂时还没有,等公子有的时候,自然会有人跟公子谈。” 嬴无忌好奇道:“你们就不怕到时我不愿意?” 巫霜序笑道:“公子会愿意的。” 嬴无忌:“……” 这些人图的无非就是自己的身份,再落魄的公子也是公子,只是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文章。 不过也不管了,就自己这破逼处境,有人图自己已经很不错了。 别跟我说什么饮鸩止渴,就算是毒死,也得在毒死前好好解解渴。 到这股实力跟自己谈判的时候,先看看为不为难。 他们敢为难自己,自己就强行白嫖。 这种情况后果无非就两种:一种是人身威胁,一种是自我道德谴责。 嬴无忌没有道德,后果瞬间就少了一半,这么一想顿时就没有压力了呢。 他笑着拱了拱手:“既然这样,那在下就告辞了,多谢姑娘!” “等等!” 巫霜序叫住了他,朝他手中塞了一个纸条,这才说道:“不送!” 嬴无忌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离开飞鱼卫之后,才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只有五个字:小心为我教! 为我教? 贵己为我,是道家杨朱学派的理念,嬴无忌倒也听说过一些,不过却没听过这个所谓的“为我教”。 难道这个为我教要对我不利? 莫非…… 他想到了姬肃,感觉姬肃今天的异常,很有可能跟为我教有关。 等晚些时候,一定得再来找巫霜序详细了解一下,看她刚才的表现,明显是不想在飞鱼卫里面提,被别人听到。 他甩了甩脑袋,便直接回到了书局,隔着老远,就听到里面聊天聊得热闹。 白芷声音充满着惊讶:“你们的意思是,昨晚吴丹离开之后没回使馆,而是又偷偷回怡红阁了?” 一个中年男声响起:“可不咋地?这人嘴上说想要成为好墨者,实则满脑子都是骄奢淫逸,如果他不是吴国公子,我们早就把他踢出墨者公会了,这人就不是真心当墨者的。” “胡说!” 吴丹气急败坏:“我吴丹一生行事勤俭节约,我心中一直把加入墨者公会当成我的福气!” 中年男人切了一声:“墨者公会有你我是真的服气!” “你为何要诬陷我?” “你就说你有没有去青楼吧!” “去是去了,但我可没有任何淫邪的想法!青雀姑娘刚遭逢牢狱之灾,根本就没有接客的想法,不过是跟我们喝酒聊天,纾解一下害怕的情绪。” 中年男人显然不信:“那你就没想着跟她困觉?” 吴丹撇嘴道:“吾乃正人君子,就不跟你扯谎了!我想了,但我没打算用钱,而是打算用我的真心和才华。” “啊?真心和才华,后来成了么?” “没成!这女人忒不识货,以后再也不找她了!” “那你到底怎么做的?” “我给她写了一首藏头诗,要不要我念给你们听?” 吱呀…… 嬴无忌推门而入:“别念了!” 作为兄弟,他深知吴丹的才华,属实有些一言难尽,如果把所有人都弄尴尬,怕是等会什么事儿都谈不成。 吴丹有些不服:“乌鸡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信不过我的藏头诗么?” 嬴无忌看着他憨厚朴实的脸:“丹啊!你有没有想过,该藏头的……可能不是诗?” 吴丹:“???” (本章完) 第30章 墨者公会 第30章 墨者公会 中年男人被逗得哈哈大笑,站起身拱手道:“在下翟云,见过公子无忌,以前只听过公子的名字,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眼光犀利之人。” 吴丹哼哼了两句,懒得反驳。 嬴无忌笑道:“多谢翟兄愿出手相助,在下在此谢过。” 他打量了一下翟云,也是一副普通的墨者打扮,跟他身后的三个年轻人一样,看起来十分艰苦朴素。 其实墨者公会里面也有不少出身名门之人,只不过眼前的翟云不是,那种肉眼可见的沧桑不是富贵人家能有的。 他应该如同墨者公会的大多数一样,起于底层的农民或者手工业者。 这也是墨家与诸子百家中大多数不同的一点,墨子虽然也算落魄贵族,但跟起于微末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他的学说自然也对平民友好,墨家的理念也更容易被平民信奉。 当然,这也导致了墨者公会没有强大的财源支持,整体经济偏困难,墨者不管在公会内地位多高,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用来供养公会。在当代巨子的带领下,这些理想主义者不怕艰苦,品性自然也比寻常人高洁不少。 这就是嬴无忌想请他们的原因。 翟云问道:“不知公子无忌请我们来做什么,我听说最近有人对你不利,若是你想请人保护,那就是找对人了。最近我对‘非攻’领域有了新的感悟,就算杀心再重的刺客,到我领域内也只有弃械和谈一条路可走。” 这…… 嬴无忌不由莞尔,非攻领域乃是墨家高阶法术,能极大削弱领域内所有人的杀意,是不可多得的范围性精神控制法术,属实是一个劝架神器,只有心性极其坚韧的墨修才能修成。 传言当年墨子正帮齐国守城,用出这个法术以后,立退楚军二十万,从此之后非攻领域一战成名。 翟云情绪槽最后面的青色光球,对应的想必就是非攻领域,只不过威力肯定不如圣境的墨子罢了。 他笑着摆手:“翟兄误会了!我请诸位过来,其实只是想请你们做些普通的工,不过诸位放心,工钱一定高!” “多少?” “每人五十两一个月,不过做工的内容,必须要保密,即便墨者公会内部的人,也不能透露。” “这么高!” 众人都吓了一跳,对于翟云这种胎蜕境的高手还好,五十两只能算他做过的工中比较高的。对于另外几个年轻人,就太过丰厚了,要知道飞鱼卫百户的现钱俸禄也就二十两。 翟云迟疑道:“保密……公子无忌不会是想让我们做一些伤风败俗的事情吧?” 嬴无忌笑道:“当然不会!如果伤风败俗,违反伱们墨者的准则,你们大可以随时不干!” “那好!” 翟云笑道:“那就多谢了!” 签好保密契约,嬴无忌就带着几个墨者进后院了,将活字印刷的内容大致讲了一下。 几个墨者听完,兴奋得脸红脖子粗。 翟云猛拍自己的大腿:“这么简单的东西,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只要零散刻几个字,就不用抄书那么繁琐,现在纸张这么便宜,完全能够让天下万民尽阅我墨家著作!”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技法《非攻剑法》。 这非攻剑法也是绿色等级,墨家剑法以守为攻,在诸多剑法流派中也是独树一帜了。 虽然这非攻剑法也是玄阶,但颜色远比其他玄阶技法深很多,甚至有些泛起了丝丝蓝色,已经有些接近地阶技法了,绝对是个大杀器。 嬴无忌倒是理解翟云的心情,如今墨家虽然依旧活跃在大部分诸侯国的政治领域,却早已不复全盛时期的盛况。 毕竟在墨者心中,巨子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各国君主眼中可是犯了大忌讳,总是因为这个排斥墨家。 至于墨家思想中非乐节用节葬这三点,又注定被贵族接受不能。 所以长此以往,墨家在政坛上的影响力就越来越小,就连内部也出现过好几次不同的声音。 若非每代巨子都是真正恪守墨家思想的圣人,足以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恐怕已经从内部分崩离析了。 每个墨者都希望墨家重新辉煌起来,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从底层吸收人才。 所以当翟云听到活字印刷术这种神奇的东西时,第一反应就是让墨家著作传遍世界。 他两眼发红地看着嬴无忌:“公子无忌,我能不能提一个请求?” 嬴无忌微微一笑:“翟兄请讲!” 翟云深吸了一口气:“活字印刷的事情,我等定守约保密,但希望公子能够助我们墨家刊印典籍,以平民学子负担得起的价格销往民间!价格和人手好说,公子需要什么,只管跟我们墨者公会提。” 嬴无忌顿时了然。 两百年前造纸术兴起,再加上各地开始种植皇竹草,纸张已经不是只有贵族才能消费得起的物什。但书籍的价格却一直居高不下,正是因为手工誊抄的缘故。 大多数平民学子想要读书,就只能买一本空白的册子,四处奔走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抄书,给学说发展造成极大的阻力,尤其是墨家这种以中下层百姓为基本盘的学说。 他问道:“翟兄的意见,能代表墨家的意见么?” 翟云点头:“放心!回去之后我立刻给巨子传信,公子愿助我墨家本来就是我墨家的朋友,巨子乃圣者怎么会侵占朋友的利益?到时巨子令一下来,所有公会成员都会守口如瓶!” 嬴无忌思索片刻:“行!这样吧,因为我们投入有点高,前两个月需要快速回本,我们会以盈利为主出版书籍,不过可以保证墨家的典籍不会比任何一家少。两个月后,便能够与墨家大规模合作。” “好!多谢公子!” 翟云激动地点了点头,老实说凭借他的水平,只要听一遍活字印刷的原理,一晚上的时间就能复刻出新的出来,再加上选材和优化结构,也最多两个月的时间。 但如果没有嬴无忌,他可能要在这个领域钻研许久,才能迸发出这个灵光。 而且一开始,肯定会一版一版地整体刻下来,这样既耗时又耗材。 六个月! 至少有六个月,嬴无忌这边都会占据绝对的优势,刨去专注盈利的两个月,墨家还有四个月的优势。 一时间他满面红光:“公子!你就放心吧,尚儒书局以后必定成为黎国最大的书局。” “尚儒书局?什么尚儒书局?” 嬴无忌啐了一口:“前任老板一介酸儒,起了这么一个不中听的名字,以后说出去丢人,得改!” 翟云下意识问道:“那改成什么?” 嬴无忌笑了笑:“我对墨家学说仰慕已久,又跟翟兄一见如故,不如叫尚墨书局怎么样?” 翟云眼睛都亮了,拍掌称快:“好!尚墨书局好,比之前的名字强完了!哎……公子这是哪去?” “找人订做新牌匾啊?” “不用!墨家公会就有,我找人给你打一个,免费!” “……” 一波交谈之后,双方心情都美滋滋的。 翟云拿到详细流程,便兴冲冲地回到了墨者公会打胶泥去了,告诉嬴无忌两日后就能取货。 嬴无忌嘴角也挂着一丝笑容,心中的不安感稍微冲散了些。 他现在在黎国漂泊无依,哪怕黎国有心保护他,也无法打消他心中的焦虑。 现在跟墨家公会扯上利益关系,而且是有关学说发扬的合作,也总算有了个可靠的盟友,可以稍微安心点了。 (本章完) 第31章 杨朱学派,全性保真 第31章 杨朱学派,全性保真 这两天,过得风平浪静。 嬴无忌闲得没事就练剑看书,除了出墨者公会转了两圈外加跟巫霜序秘密会见了一次,就再没做别的事情。 机关术本来就是墨家的拿手绝活,里面技艺高超的工匠极多,区区活字印刷简直小菜一碟,再加上拿到了详细的步骤,进度快得令人发指。 至于巫霜序那边…… 嬴无忌终于弄清了这个“为我派”的底细,这也是道家学派的一个分支。 道家正式形成于老子时期,一篇《道德经》奠定了整个道家思想的基础,使得道家盛极一时,与孔圣开创的儒学共同占据了那个时代的大部分光芒,只是儒家弟子在政坛上更活跃一些。 后来不知为何,在短短一段时间内,道家弟子大规模隐世,消失在人们视野之中。 不过没过多久,杨朱学派异军突起,重铸道家荣光,与已经兴起的墨家针锋相对,打破了当时朝堂上儒墨争锋的格局,甚至让当时的儒圣孟子发出了“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感慨,虽然有些许心酸和夸张的成分,但杨朱学派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这杨朱学派的核心思想,便是:为我贵己,全性保真。 后来杨朱学派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悄然隐匿,在王朝之外建立了众多新门派,巫霜序所在的门派便是其中之一。 但在这些门派中,又有一脉走偏了,他们杨朱学派的理念中迷失了自己,走向了极端。 他们大多都有充满苦痛的人生,他们修行的方式就是直视苦痛,最终以成为苦痛本身的方式来消除苦痛。 为我教弟子行踪极其隐秘,行事捉摸不定,更是掌握了各种诡谲的本命法术,应对起来相当棘手。 之前的蛊杀,飞鱼卫就找到了为我教留下的蛛丝马迹。 姬肃的异常情况,似乎也跟为我教有关。 “他们为什么会盯上我?” 嬴无忌捏了捏下巴:“莫非盯上我现在的处境,想杀了我挑起战争,让更多人陷入苦痛之中,从而吸纳更多的门徒?” 他有些想不明白,虽说自己的处境很微妙,若是出事的确影响不小,但想让乾黎立即开战还是很难的。 借用姬肃的手杀自己,反倒更像是想撺掇乾黎去打炎国,只是这些人没想过,姬肃属实是个糠包,竟然差点被自己反杀。 已知的信息太少,根本想不明白里面的奥妙。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了一下,白芷推门而入。 “公子!翟云派人来通知,活字印刷的器具已经完成了,朝姑娘也将所有的纸张运到了书局,说可以开始了!” “好!” 嬴无忌眼睛一亮,第一桶金终于要到货了。 …… 暗中目送主仆两人离开。 荀志尹回到使馆,直接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推开门朝一个人影恭敬拜下:“上使,嬴无忌有动作了。” “上使”虽身穿锦袍,但气质土里土气,相貌更是平平无奇,就像是在田里耕种几十年的老农,忽然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来到使馆一样,突出一个格格不入。 但荀志尹对他的态度却极其恭敬。 因为他知道,这位名叫铁牛的上使,乃是嬴无缺的心腹,在嬴无缺去乾王宫认亲之前,就已经侍奉十几年了。 手段未知,实力未知,但单单这么一个身份,就值得他毕恭毕敬。 铁牛端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又“噗噗噗”地把茶叶吐了回去,一脸嫌弃的模样:“我不管他有什么动作,你的任务就是别让他有任何建树,只要我们在乾王宫那边听到嬴无忌一句好话,你趁早也别想跟着我们干了。” “是是是!上使放心,只要我在,就能把嬴无忌一辈子按死在这里。” 荀志尹心中腹诽,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不是有嬴无缺的关系,自己怎么可能巴结这种人? 铁牛见他如此卑微,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开口问道:“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有没有可能成?” 荀志尹赶紧道:“不过就是想自己开书局,消化纸行囤积的货,只是此子眼高手低,只看到书局赚钱,却不知道那些书局都有多么通天的背景,依我看结局左右就是个赔钱。” 铁牛眉头紧皱:“我想听的不是伱给我保证他会赔钱,我想听的是如果他赚钱了你怎么应对。” 赚钱? 他怎么可能赚钱? 荀志尹虽然这么想,却还是欠身道:“上使放心!商印在我手中,在黎商户的税收也由我统核上报,除非嬴无忌做出能够惊动监事的事情,不然没人知道他干了什么!” 所谓监事,就是乾国特派过来监督使馆人员的官员,非大事不汇报。 这是乾王真正的心腹,根本渗透不了。 铁牛沉着满是风霜的脸:“那个书局呢?你查到底细了么?” 荀志尹说道:“还没有,不过上使放心,嬴无忌就算再蠢也不可能把命脉交到一个曾经刺杀过他的女人手中。这书局只要还是我们乾国的产业,我就有办法管住他!” “很好!” 铁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荀志尹赶紧让路,却还是忍不住问道:“上使!我们什么时候再杀此人一次?” 铁牛脚步一顿,脸庞闪过一丝狞色:“已经刺杀过一次了,但现在他身边有高手保护,怕打草惊蛇就放弃了,以后你不要轻举妄动,除了分内的事不要有任何动作!” “是!” 荀志尹有些不甘,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他知道上次蛊杀,便是嬴无缺一系的手笔。就连他自己在蛊杀事件前后的种种反应,都是嬴无缺一系的授意,哪怕嬴无忌是个废物,他们也不允许乾王之位出现任何纰漏。 先前效果很好,通过各种态度上的刺激,几乎让嬴无忌自暴自弃,最终给了蛊杀的机会。 但他也没想到,青楼三天险死还生,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身份的落差仿佛再也不能给他任何打击。 不过通过这一件事,荀志尹也明白了,嬴无缺母子俩虽然看起来是平民出身,好像没有任何背景,其实手段极多,不然也不可能在黎国都城安排各种巧合,甚至让丞相的女儿成为催蛊人。 这足以说明他们在黎国也能发挥通天的手段,跟他们混准没错。 他忍不住问道:“上使!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咱们在黎国的盟友,究竟是六大家中的哪一家,以后小的多多注意,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 他说到一半,忽然就顿住了,冰冷刺骨的气息从他尾椎升起,直直冲向天灵盖,惊出了他一身的冷汗。 抬起头,看到铁牛嘲弄的神色:“我还没说,你就能猜出是六大家之一,荀大人可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啊!” 荀志尹大骇,连忙躬身:“在下失言!” 良久良久,都没有等到铁牛回话。 试探着抬起头,却发现房间早已空无一人。 (本章完) 第32章 这些都是加藤鹰 第32章 这些都是加藤鹰 尚墨书局后院。 活字印刷的器具占据了近半的房屋,每一个字模看起来都无比规整精致,并且字模连通着墨囊,能够自动灌墨。字模镶嵌在字盘上,一些常用字有数个备份,不常用的也已经基本齐全。 甚至还加入了摇杆,操作方便得一匹,如果再搞出个蒸汽机加上去改造改造,甚至能够自动刊印。 嬴无忌不由惊叹,没想到这么庞大的任务量,墨者公会居然只用了区区两天就打造完毕了。 而且还是三套! 甚至还多派来了一些信得过的墨者,一方面是为了挣工钱,另一方面是真心想跟嬴无忌交好。 翟云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嬴无忌笑道:“墨水纸张早已准备好,现在就可以动手。” 反正现在所有的纸行都是他的产业,随时都可以调用,货款什么时候结都没有问题,墨水也早早准备好了,前期投入了那么多,终于可以开张了。 翟云问道:“先印什么书?” 嬴无忌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先弄兰陵生的《山海诡谈》吧,这段时间兰陵生的风头可是不小,咱们也趁着他的东风狠狠地捞上一笔。” 看到《山海诡谈》,翟云下意识露出不屑的神情。 虽说如今百家争鸣,但还是存在鄙视链的,小说家作为唯一一个入十家不入九流的学派,自然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比起医家和农家都有所不如。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山海诡谈》的确比较受欢迎,不仅豪门的年轻男女喜欢这些猎奇的内容,民间也有不少学子喜欢这些东西,前两册都广为传阅抄录,新一册正处于供不应求的时期。 不少家境富裕的人,为了购置一册,甚至特意赶来绛城。 用它来赚钱,再合适不过。 嬴无忌看他翟云面色古怪,不由开口问道:“翟兄有看法?” 翟云神色有些复杂:“此书哲思匮乏,不过是将街谈巷语以及现存于世的妖魔鬼怪糅杂,偏生能卖得一个好价钱,若民智开化,我墨家之学也能如此,墨者公会也不会这么缺钱了。” 啧啧。 就算民智开化,墨家著作也不可能比这个畅销啊! 嬴无忌也不太忍心戳破这件事,毕竟赚钱这种事情谁不想,要不说黎国是个文化大国呢,甚至已经有了版权保护意识,民间抄录的他们管不着,但书局里面卖的书,每卖出一册都会给作者抽成。 现在的书籍,平均每册不到一贯,大概八百文左右。以平民平均月收入不到两贯的情况,无疑是奢侈品。 按市场行情,纸张五十文,抄录三百五十文,总共盈利四百文,其中两成给作者,也就是八十文。 只要卖够二十五册,作者就要抽走二两的利润。 如果作者在世,就扣除税收后直接送到作者手中,死后五十年也会送到后代手中。 如果是百家典籍,大多作者已经亡故,抽成的利润会就近送到各家学宫书院。 嬴无忌也捶了一下大腿:“这一波,怕是要被兰陵生这货赚麻了啊!” 他也动过自己抄书的想法,这《山海诡谈》他看过,都是民间街谈,猎奇性有了,但故事性差了不少,如果真抄,《聊斋志异》能爆他十条街,只是他现在迫切需要快钱回本,最好的方式还是趁兰陵生的东风。 翟云也默认了这个结果:“算他运气好!下个月就是百家盛会,各国学子已经来了不少。我们加把劲儿刊印,公子也趁这个时间好挣钱!” “辛苦翟兄!” 嬴无忌不由感叹,这些墨者一个个都是吃苦耐劳的好手,之前他不知道,后来才晓得这翟云是绛城分会的工匠部的执事,如此一个大佬,却毫无架子,而且还这么敬业,属实有些不容易。 不过也对,之前谈的时候,薪酬已经改成了计件模式,印出一册就是十文工钱,以目前的情况,三套活字印刷一天一千册轻轻松松,一个月就是三万册。如果再加把劲儿,每人赚得钱能远超五十两。 这家伙比千户的俸禄都高,不得往死里赚啊? 墨者们很快就行动起来了。 嬴无忌也终于落得清闲,回到了书局店面,店里依旧冷清无比,鲜有客人来买书,照这样下去,估计一年也不一定能把存活卖完。 小侍女白芷正跟吴丹下棋,把这个吴国公子杀得丢盔弃甲,叫苦不迭。 吴丹瞅见嬴无忌出来,肥厚的右手赶紧把棋盘弄乱:“不下了不下了!这局算和棋!” 白芷不服:“明明你快输了!别耍赖,快给钱,我还得养活公子呢!” “别添乱,我要跟你家公子商谈正事。” 吴丹摆手,看向嬴无忌:“乌鸡哥!怎么样,我那些墨者朋友还靠谱吧?” 嬴无忌笑着点头:“还不错!以后店里收益,有你一成!” “真的假的?” “那必然是真的,朝姐呢?” “那不是在账房么?”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直接走向账房敲了敲门,听到声音后便推门而入。 朝正托着腮在纸上写写画画,好像是在算账。 她放下笔,面带忧色:“无忌,那些墨者,都是日抄千书的加藤鹰么?” 这些天,她眉头就没舒展过。 毕竟投进去了这么多钱,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然嬴无忌说过“日抄千书”并且不像是唬人,而且最近好像就是在后院忙活这些事情,但这种事情听起来毕竟有些不着调。 她很想看看嬴无忌在后院忙活什么,但也知道不能越过嬴无忌的底线,所以只能干着急。 嬴无忌咧了咧嘴:“也算是吧!他们都得到了我的真传,他们加起来一天一千册绝对没有问题,明天伱等着验货就行!” 几天的相处,他对这个姐姐好感增添了不好。 毕竟她大。 当然,他指的是年龄,年龄大些懂得体贴人。 并且,不只是年龄,不知体贴人,还养眼。 最主要的还是人好,嬴无忌只要没别的事儿,一般都会呆在这里。 “真的?” “朝姐不信我?” “信……” 朝一听明天就能验货,终于放下心来,便又问道:“那你说咱们定价多少钱合适?若是太高,恐怕抢不走其他书局的生意。” 嬴无忌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 “三百文!” 朝惊了,没想到嬴无忌定的价格,居然连市价的一半都不到,到时不管地段再怎么偏僻,都会有无数人过来购买,毕竟这个价格,即便仍然对平民偏高,但也勉强能够消费得起了,客源也要比想象中的要庞大。 但她还是意识到了里面的问题:“可是三百文一册,怕是连抄书匠都请不起吧?” 嬴无忌摆了摆手:“放心!他们抄一册只要十文!” “十文!怎么可能?” “朝姐信我便是!” 接着嬴无忌便把盈利模式给她讲了一遍。 一册书卖三百文,正常纸需要五十文,但纸行是嬴无忌的,可以压价到四十文,油墨用最劣质的,大概二十文,墨者刊印十文,纸行派来的装订工十文。 这样一来盈利大概一册二百二十文,会分给作者不少,所以说假账一定要做,会强行算一百二十文的成本在嬴无忌身上,理由就编嬴无忌领悟了日抄千本书的法术,别管再离谱,这抄书成本都比别人低很多了。 这么一来明面上的利润就是一百文,分两成给作者,也就是二十文。 平均下来一本书盈利二百文,一个月三万册就是六千两。 “六千两?” 朝直接呆住了。 (本章完) 第33章 好白菜都让嬴无忌拱了 第33章 好白菜都让嬴无忌拱了 一个月六千两? 太离谱了! 实在太离谱了! 朝算了算,嬴无忌算得确实没错,但是……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无忌!你想法是好的,但你有没有想过,整个绛城总共也才五十万,你一个月就出三万册书,绛城百姓能买得完么?” 嬴无忌笑着摆手:“朝姐!寻常时候肯定卖不到这么多,但下个月就是百家盛会,届时有多少人会来?其中难道就没有愿意倒卖书籍盈利的书商? 到时我们把书价降到二百五十文甚至更低,伱猜他们会不会大批买入,然后运到别处去卖?虽说这样的话,咱们肯定赚不到六千两,但渠道一打开,咱们以后每个月都能卖出三万册!” “这……” 朝知道嬴无忌是对的,却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样的话每个月估计只能赚四千两出头,但每个月都四千两属实有些吓人,而且如果能把渠道铺开,再让嬴无忌调教出更多的“加藤鹰”,那么以后赚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 她不知道加藤鹰是什么,但知道加藤鹰的手贼快,能帮自己姐弟二人赚钱。 只是…… 朝笑叹:“只是这样,你恐怕要成为所有书局和那些抄书学子的公敌了!” 嬴无忌笑了:“那不正好?” 朝愣了一下:“啊?你不怕?” 嬴无忌摆手:“怕?我为什么要怕?黎国现在保护我还来不及,我正儿八经搞出来的产业,他们从中作梗,乾黎外交不想要了?” 公敌? 这身份我最喜欢了,嬴无忌正愁没有收割大批属性点的机会,转眼这就送上门了。 这一波,老子要上大分! 朝看着他混不吝的模样,微微失神了片刻,好久没有这么安心的感觉了。 …… 接下来的几天,绛城风平浪静。 唯一跟平时不同的是,越来越多的学子从其他城池甚至别的国家赶往黎国,等待百家盛会举办。 不过百家盛会在下月月中,现在人流量远远没有达到高峰,可即便如此,绛城也比平时热闹了许多。 炎国使馆。 姬肃经过几天的静养,再加上炎国王室特有的金疮药,身上的十三处剑伤终于结痂脱落了,可下床那一刻,他还是疼得呲牙咧嘴。 “嬴无忌这狗东西,十三剑愣是没有捅到要害,真是想挑事都没有办法。” 他好气啊! 那日从衙门回来,他第一件事情就是用传讯符向父王诉苦,结果炎王只是瞅了一眼,就看出他只是皮外伤,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打架没打过?废物! 没打过回自己家告状?窝囊废! 没打过还只受皮外伤,碰瓷都不会?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找嬴无忌的麻烦有一万种方法,你偏偏选了个最吃力不讨好的?孤当年就应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姬肃气啊,只想现在就找到嬴无忌,把这十三个窟窿成百上千倍地还给他。 但那小子的剑法有些邪门,明明精气神没有任何一项突破十一层,却能够轻易地崩散自己的真气,剑尖更是犹如鬼魅一般,根本防不住。 他扶着栏杆,稍作休息,看向手下问道:“嬴无忌最近都有什么动作?” 手下赶紧说道:“回公子的话,这些天嬴无忌都没有去纸行。” 姬肃嗤笑一声:“能去纸行就怪了,这人自命不凡,真以为自己接手,纸行就能起死回生?我倒是要看看,哪个读书人哪家书局愿意买他们乾国那些废纸。” 手下有些犹豫:“还真有……” 姬肃眉头一跳:“细说!” 手下赶紧汇报:“这些天白天,我们的人一直盯着他们的纸行,忽然有一天发现他们晒的纸变少了,觉得好像有异状,就连着晚上也盯了,发现他们每到深夜,就会朝尚墨书局拉货,积压的货物应该已经清了一半了。” “一半!” 姬肃悚然一惊,纸行这件事是他从头盯到尾的,很清楚乾国积压的库存究竟有多恐怖,结果转头就清了一半?他声音不由带了一丝怒气:“这尚墨书局什么来头,为何我没听说过?” 手下脸色有些古怪:“这书局原本叫尚儒书局,经营不善难以为继,就转让给别人了。” “谁?” “小的也不知道,不过那天我们在里面见到了朝姑娘!” “朝……” 姬肃想到了那天在衙门的场景,顿时脸色一窒:“坏了!怎么就没想到,嬴无忌这狗东西竟然会使用美男计,连女人的钱都骗,真是个畜生啊!” 整个黎国朝堂中,丞相是唯一一个主张亲炎拒乾的,所以他跟罗铭的关系走得很近,自然也清楚朝的身世。虽然不知道朝有多少钱,但也能猜个大差不差。 光是见面就要二十两红绡,尽管七八成都被怡红阁抽走了,多年下来恐怕也攒了一笔不菲的存款,买下乾国囤积的纸张绰绰有余,心要是狠一点,连纸行都能买下来。 他想过很多种嬴无忌可能采取的策略,唯独没有想到他会坑害女人吃软饭。 这废物虽然干啥啥不行,但相貌真是没得说。 该死! 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姬肃气得声音都有些发抖:“这么重要的线索,你们怎么现在才发现?” 手下也是委屈:“公子!这里可是黎国的都城,允许我们派人盯乾国的纸行,他们已经很客气了!” 行吧! 姬肃无奈,事实的确如此,不管母国强大与否,这里都是黎国的地盘,任何有关政治的扩张都是被严令禁止的,情报网更是极其敏感的领域。 手下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姬肃啐了一口:“怎么办?联系罗铭啊,他那便宜姐姐马上要被人骗财骗色了,他应该比我急!” “是!” “是!” 手下连连应声,飞快离开使馆,朝丞相府赶去。 …… 一炷香之后。 罗铭神色已经有些狰狞了:“此话当真?” 姬肃骂道:“废话!丞相不是让你天天盯着你姐么?怎么连她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罗铭气急:“上次没杠……没辩赢嬴无忌,我去找老师深造了,我姐有贴身侍女保护,所以我没注意……我姐她真的被嬴无忌坑害了?” 姬肃无语了:“不信的话!你去衙门查一下尚墨书局的老板是谁,再去书局看看囤了多少烂纸。你可快别辩了,等你辩赢了,便宜外甥都抱俩了!” 罗铭:“……” 看着罗铭气急败坏地离开使馆,姬肃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现在嬴无忌在黎国就是狗见狗嫌的臭狗屎,谁都不想沾上他,丞相要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他骗了,肯定第一个出来阻止,至少会出力把乾国纸行摁死。 借刀杀人。 我可真是个外交小天才。 只是可惜…… 朝姑娘虽然二十有七,却依然称得上国色天香,那一抹成熟的韵味,反而更加让人心旌摇曳。 怎么就让嬴无忌给拱了呢? (本章完) 第34章 我才是那个倒贴的人 第34章 我才是那个倒贴的人 午时,烈日高悬,但尚墨书局却还没有开门。 但门外却围满了人,看衣着都是属于那种算不得穷也算不得富的那种。 这里比起城中心破落了不少,居住的百姓家境也都不太好,这个时间点家里的劳动力大多都出去做活了,平时冷清得很,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景象。 一个妇人好奇地问道:“小哥儿,这是咋回事?这破书局门都没开,你们在这里围着做什么?” 常年居住在这里,她再了解这里的书局不过了。 明明是富贵人家才买得起的东西,偏偏要开在这里,就算价格比别的书局便宜些,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买得起的。 到最后,街坊心里堵,老板心里也堵。 今天这么热闹,着实有些反常。 布衣书生回答道:“听说这个书局快倒闭了,里面有卖两百文一册的书!” 妇人惊讶:“两百文,这么便宜,我怎么没听说?” 旁边的中年人附和道:“店里的伙计都出去摆摊了,书摊上的书册都是两百五十文一册,我瞅着便宜,就给我家小子买了一册《论语》。 我听伙计说,店里还有好几百册百家典籍卖不出去,只要今天下午来,两百文就能直接拿走。趁着便宜,我得多整几册,说不定以后我家小子就出息了,能拜入哪个权贵人家当门客呢!” 两百文一册,对于普通家庭还是不便宜,但远远达不到负担不起的地步。 他们都是平民,除了被名师相中,或者被权贵之家赏识收作门客,几乎没有任何翻身的希望。 但没有学识,就不可能被相中。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机会,指定要咬牙多买几册啊! 其他人也都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太阳还没过正南方那条线,门口就已经围了近百人了。 但门却依然没有开的意思。 烈日灼热,烤得人直冒汗,时间久了众人难免抱怨起来。 “这狗曰的老板,怎么还不开门?” “这么懒,活该他倒闭!” “大中午的,该不会还抱着婆娘睡觉的吧?” 大门后。 白芷小耳朵贴着门板,转身看向躺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嬴无忌:“公子!他们骂你!” 她心中愤愤然,公子最好了,这些人凭什么骂公子? 嬴无忌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说清楚,他们骂的是我,还是书局老板。” 白芷恍然,气儿瞬间消了:“骂的老板!” 嬴无忌转身看向朝:“朝姐!他们骂你!” 朝白了嬴无忌一眼,不经意的一个眼神,却是说不出的温婉妩媚,书局还没有正式开张,但成品书册她已经见到了,确定嬴无忌是真心跟自己一起赚钱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无形中也拉近了许多。 她抿嘴笑道:“这口黑锅我可承受不起!白芷伱说,他们都骂什么了,我们来听听究竟是骂谁的?” 白芷想了想:“他们骂老板懒!” “呐呐呐呐!” 嬴无忌举起手:“这段时间我多忙你们是看到了,倒是朝姐一直在看戏本。他们可以说我狗,但不能说我懒,对不对朝姐?” 朝揉了揉脑袋,又问道:“他们还骂什么了?” 白芷:“他们骂老板是狗曰的!” 嬴无忌:“……” 朝:“……” 白芷疑惑道:“公子!这句话是骂谁的,狗曰的是什么意思,是天狗食日么?” 嬴无忌:“……” 朝:“……” 嬴无忌下意识偷看了一眼朝,美目流盼,气若幽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朝发现他在偷看自己,白皙的脸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旋即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白芷却一脸懵:“公子!公子!这句话到底是骂谁啊?” 嬴无忌捂住她的嘴:“你可快别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气氛才恢复正常。 朝忍不住笑了笑,这么多天过去了,她对嬴无忌也有了一些了解,感觉这个少年相当随和,丝毫没有一国公子的架子,跟他相处没有任何不自在,即便他曾把剑架在自己脖子上过。 年轻,俊朗,聪慧,随和,还有事业心。 有这么一个弟弟真好。 至少比那个讨人嫌的罗铭强多了,这小子虽然心不坏,但说的话没有一句她爱听的。 她听了听外面喧闹的声音,笑着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开门,外面的人应该等急了。” 上任老板的存货并不是很多,他们也看不上这点钱,所以全都有小厮拿出去兜售,按照嬴无忌的说法,这叫做“打广告”。 现在看来,效果非常好。 不过等会这些人进来以后就会发现,两百文的经史典籍只剩下不到百册,倒是三百文一册的《山海诡谈》堆满了这个店面。 嬴无忌笑了笑:“不急!咱们的货物美价廉,应该是他们求着买,而不是我们求着卖!让他们再多等一会儿,不然以后不知道珍惜。” 朝想想,倒也对。 不过正在这时,一个负责装订的纸行伙计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公子!公子!有一个少爷要见你!” “少爷?” 嬴无忌有些疑惑,有哪个少爷想要见自己,还特么走后门? 他站起身:“朝姐,我去看看,你先歇着!” 说完便带着白芷来到了后院,一眼就看到了神色阴沉的罗铭。 罗铭死死地盯着他:“嬴无忌!你还要脸么?” 嬴无忌瞅他这副模样,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毕竟罗铭不同于姬肃,以他丞相之子的身份,消息肯定极为灵通,现在找上门应该算晚的了。 他笑道:“要,当然要,我还得靠脸吃饭呢!” 看他如此肆无忌惮,罗铭胸肺都要气炸了:“就你们乾国那些废纸,我擦屁股都感觉刺挠!我不管你怎么骗到的我姐,立刻把货款退了,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想怎么不客气?” “这次我不想让我姐难堪,所以从后门进来警告你一次。下一次,我可就带着人从正面进了。” 啧啧,这货还挺给面子。 嬴无忌撇了撇嘴:“瞅你这话说的,纸行把纸运过来,可是一分钱都没有收啊!” 罗铭冷笑:“没收钱?你该不会想说自己是来行善的吧?” “这年头说实话都没有人相信了,你特娘的爱信不信!” 嬴无忌一脸无语,大喇喇地坐在石椅上,慢悠悠地喝了一碗茶。 罗铭心中窝火,正准备说什么,却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的确没收钱!” “姐!” 罗铭赶紧迎了上去:“真的假的?你可别受他蛊惑啊!” 朝点头:“真的,不信你去看账本。” “这……” 罗铭迟疑了,账本都搬出来的,说明是真的没收钱,难道…… 他转身看向嬴无忌:“姓嬴的!你该不会是看上我姐,拿你们乾国卖不出去的纸,来讨我姐欢心吧?” 听到这话,朝脸红了一下,低声训斥道:“休要胡说!” 罗铭赶紧把朝拉到一边:“姐!你没让他吃软饭,我这个当弟弟的很欣慰。但他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质子,乾国的纸更是没人要的破烂货,这种人就算再往你身上贴,你也不能跟他扯在一起啊!” 朝有些不高兴:“胡说什么,他不是那种倒贴的人!” 罗铭:“那……” 朝打断:“我才是那个倒贴的。” 罗铭:“……” (本章完) 第35章 王八蛋老板乌鸡哥带着小老婆逃跑了 第35章 王八蛋老板乌鸡哥带着小老婆逃跑了 罗铭看着朝,满脸都是不解:“你不是说这些都不要钱么?怎么成你倒贴了?” 朝反问:“你知道为什么不要钱么?” “为什么?” “因为乾国的纸行,我也是老板,占四成九!” “……” “伱知道这四成九,是我多少钱买的么?” “多少?” “七千两!” 罗铭麻了:“姐!你疯了吧,七千两买那些破烂纸行,而且只占四成九?那小子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你这么作贱自己?” 朝不愉道:“我只是想跟他一起赚钱,怎么就成作贱自己了?” 罗铭要疯了:“姐!这纸行和书局可都是马上要倒闭的,他嬴无忌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带你赚钱吧?” 朝摇头:“他说能赚钱,就一定能赚钱,我信他!” “可他在骗你!” “没有!” “姐你就信我吧,我这是为你好!以现在纸行和书局的行情,没人能帮你把九千两的本金赚回来!” 朝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你这是为我好?” 罗铭点头:“对!” 朝又问道:“那你劝我回丞相府,也是为了我好?” 罗铭咬了咬牙:“当然!” 朝摇了摇头,幽幽叹了口气:“那你跟我来!” 说着,就朝店面走去。 罗铭心中疑惑,但还是跟了过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堆得满满当当的《山海诡谈》。 朝声音有些低沉:“这是我们三天的成果,一册三百文,每一册都能给我赚一百文。罗铭!你也是靠打理家族产业才出的头,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册三百文,还赚一百文,怎么可能?” 罗铭惊了一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两百文连抄书匠都请不起。还有日抄千册书,怎么可能啊!” 朝指着大门:“我们等会就会开张,我骗你这一时,又有什么意义?” 罗铭:“……” 虽然还是很难相信,但她的确没有骗自己的必要。 如果真是三百文,定然有无数人抢购,别的书局根本就没有存活的空间,而且百家文会马上就到,尚墨书局的书绝对不会愁卖,那就是一个月好几千两的净收益,整个绛城又有几家这样的产业? 如果还能扩张,收益只会更加恐怖。 可可可,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朝早就猜到了他的反应,因为她知晓背后的利益时,远比罗铭还要震惊,甚至她还玩了一个文字游戏,提的是每册书给自己带来的利润,而不是一册书的利润。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罗铭!我知道你想为我好,但你认为的为我好,就是真的对我好么?” 罗铭:“姐……” 朝摇了摇头:“你认为我在这里会被骗,你认为我在丞相府会过得更好。可实际上呢,我在这里清闲有钱赚,人也活得开心。反倒是你心心念念丞相府,除了你还有谁会把我当成家人?” 罗铭如鲠在喉,说不出一句话。 朝神情有些不忍:“丞相府的权势,我未曾有一刻贪恋,我对罗偃仅存的一丝幻想,也被他那首自以为是的乐府诗磨灭。若你真为我好,那就放过我吧,往后你也不需要时刻惦念着姐姐,快回家去吧!” 罗铭两眼有些发红,却并没有继续死缠烂打,冲朝深深作了一个揖,便回到后院从后门离开。 朝揉了揉眼眶,只觉得酸涩的要命。 片刻之后,嬴无忌进到了店里:“朝姐!你那个小老弟,还挺有风度啊,刚才走的时候还冲我拱了拱手。” “嗯!” 朝想表现的淡然一些,声音却还是有些哽咽。 嬴无忌咂咂嘴:“话说他对你还挺好。” 朝抿嘴笑了笑:“这小子就是有些直,总是以为自己觉得好的,别人也会觉得好,大体上心肠还是好的。那年罗偃出远门,他差点被两个嫡子打残废,在我这藏了一个月才把伤养好。 后来他把家里产业打理得不错,这才被罗偃正视,后来又得到了两位名师的赏识,觉得能在丞相府中护我周全了,便千方百计想把我接回去。” 嬴无忌笑了笑:“的确不太聪明的样子!被关在丞相府看人脸色,哪有在外面当富婆自在?” 朝掩嘴轻笑:“倒也是!” “放心!跟着我混,以后躺着等数钱就行!朝姐咱们回屋研究戏本吧,店里的生意交给伙计们就行!” “交给伙计……他们行么?” “放心!该怎么吸引客人,我早就给他们讲过了,他们只要照着念就行!” “嗯!” 朝应了一声,在看到现货之前她每天都很惶恐,但从来没跟嬴无忌提过撤资的事情,就是因为他每天都会跟自己探讨戏本,提的每一个意见都能让自己如获至宝。 两人对视了一眼,就来到了后院书房。 一个伙计则依命打开了门。 “来了来了!” “这狗书局终于开门了!” “气死老子了!” 他们注视着伙计,看他究竟能拿出一个神色说法。 伙计神色却没有半分不自然,只是缓缓吸了一口气,声音中气十足,犹如洪钟。 “大黎绛城,大黎绛城,尚墨书局倒闭了!王八蛋老板,王八蛋老板乌鸡哥,吃喝嫖赌欠下一万两,带着小老婆逃跑了。 我们没有没有没有办法办法,拿着书册顶工钱,原价都是八百文八百文的百家典籍,现在只要两百文! 还有三千册,三千册的《山海诡谈》,每册三百文每册三百文,简直就是倒贴钱! 王八蛋老板乌鸡哥,你不是人你不是人,还我血汗钱!” 众人:“……” 这种艺术形式太过超前,把所有人都干懵了。 但他们都听懂了,并且大受震撼。 “他们好像说,里面还有《山海诡谈》?” “好像是,而且有三千册!” “这书平时根本买不到,那些抄书匠都跟书局签了契约,想自己便宜点找抄书匠也不行。” “真的只要三百文么?” “别管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内院。 书房。 朝执笔的手颤了一下,笔尖的墨水甩得满桌子都是,伙计的声音太大,她在这里听得一清二楚。 她笑得枝乱颤:“这些都是你教他们的?” 嬴无忌点头:“昂!” “这也太……” “你就说效果会不会好吧!” “还真会!” 朝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书局倒闭,老板欠钱,带着小老婆逃跑,这么带劲的故事,恐怕明天就能传遍整个绛城。 她托着腮,笑意盈盈道:“乌鸡哥?” 嬴无忌:“昂?” 朝掩嘴直笑:“乌鸡哥带着小老婆逃跑了,你是怎么想到这种话的?” 嬴无忌看她笑靥如,脱口而出道:“乌鸡哥不就是带着人逃跑了么,虽然现在还不是小老婆。” 朝:“……” 她沉默了半晌,红着脸轻啐了一口。 呸! (本章完) 第36章 尚墨书局倒闭了 第36章 尚墨书局倒闭了 大黎绛城尚墨书局倒闭了。 老板乌鸡哥带着小老婆逃跑了。 书局里面几千册书,统统只要两三百文,而且还有三千册《山海诡谈》! 这个消息在绛城不胫而走,但凡是在书局里买过书册的,都成了尚墨书局的自来水。 三百文的书册,简直闻所未闻。 寻常书局的一册书,光是请抄书匠都要三四百文,抄书匠在书局客源稳定,干私活有上顿没下顿,接私活价格还要更高一些,所以几乎没人能够买到三百文的书。 一时间,尚墨书局客流爆满,有些人甚至把亲朋好友一起叫上。 想要趁着书局倒闭之前,狠狠地赚他一笔。 毕竟一共才三千册,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 日落黄昏。 姬肃自从上午把罗铭撺掇走,就一直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运功疗伤,却不曾想等了又等,都等不来罗铭的回信儿。 “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坐起身来,朝手下摆了摆手:“你出去看看,罗铭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手下连忙点头:“是!” 说完,便飞快离开了炎国使馆。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他匆匆跑了回来:“公子!” 姬肃坐起身来:“说!怎么回事?” 手下赶紧说道:“我方才去书局打听了一下,没人看到有罗铭的身影,后来找了找,他好像去茶楼里面跟几位公子论辩去了。” “论辩?” 姬肃有些迷,他知道罗铭有一个名家老师,平时最喜欢的就是跟一些学问高深的人论辩。 但现在……你姐都快被人吃干抹净了,你跑去跟人论辩? 这不是纯纯有病么? 手下又说道:“公子,还有一件事,有关于尚墨书局的!” 姬肃有些烦躁:“说!” 手下神秘兮兮道:“尚墨书局倒闭了!” “哈?” 姬肃愣了一下:“不是还没正式开张么?这就倒闭了?” 手下也有些疑惑:“我也寻思呢!不过我打听了一下,好像是有点像倒闭了,店家为了清库存,所有书册价格都降到了两三百文。我听人说……” 接着,他就把他打听到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姬肃听得一阵火大,一脚就踹到他肚子上,怒骂道:“蠢不蠢!就算真的要清库存,也不可能卖的这么便宜!《山海诡谈》愁卖么,伱跟我了这么久咋还没长脑子呢,你老子当年就应该把你溺死在尿盆里!” 手下捂着肚子:“那他这是……” 姬肃冷笑一声:“无非就是赔本赚吆喝,现在全城都知道他的书局了。三千册《山海诡谈》,每册至少亏两百文,六百两就这么扔出去了,还真是大手笔啊!” 他很气,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愿意为一个男人卑微到这个地步。 辛苦唱曲儿才赚来的钱,一挥手就丢了六百两给嬴无忌打水漂了。 难道长得帅就了不起啊? 一想起朝温婉柔美的模样,他就心痛得滴血。 手下也有些急了:“公子!那怎么办?” 姬肃思忖了片刻,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冷笑:“你现在去各大书局转一趟,请各位掌柜来我们炎国纸行一叙,我已经备好好酒在等着他们了!” “是!” 目送手下离开,姬肃笑容颇为残忍。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嬴无忌过好日子,又怎么可能允许嬴无忌家人在伴? 只要暗中坏掉书局的生意,就能把嬴无忌碗里的软饭倒在地上喂狗。到时不但朝会跟他散伙,整个丞相府估计也会看他不顺眼。 啧!完美! …… 入夜渐微凉,绛城南。 这里居住的多是些平民百姓,到了夜里自然不如城中心繁华,不过也热闹了不少,毕竟到了晚上,各家各户出去做活的劳动力都回来了。 各家烛火虽然算不得明亮,但也将夜色点缀地温暖宁静。 “终于收工了!”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关上了书局的大门:“好累!” 朝轻啐一口:“你在书房里躺了一天,也能累着你?” 嬴无忌撇了撇嘴:“虽然我人躺着,但我的心一直站在书局的最前线,不比伙计们累的好吧?对不对阿强?” 阿强连连点头:“公子最辛苦了!” 他是纸行里的伙计,跟其他伙计一起被嬴无忌借聘了过来,工钱是以前的两倍,虽然忙了些,但他前几天还在神伤马上要回乾国了,今天就留这里领双倍工钱了,躲被窝里偷笑都来不及,哪会这时候拆嬴无忌的台? 嬴无忌摊手:“朝姐你瞅,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朝白了他一眼,美眸中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嬴无忌拍了拍阿强的肩膀:“汇报一下,今天卖了多少册书?” 阿强赶紧拿出账本:“禀公子,一共卖出去了九百册!” “九百册?” 白芷皱着好看的眉头,有些不满意:“我看着今天人挺多的啊,怎么才九百册,比咱们今天印的都少!亏得公子费了这么多心血。” 瞅她的模样,应该是真的着急了。 嬴无忌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今天我们中午才开张,一个下午能卖出去九百册已经很好了。” 对这个数字他早有预料,毕竟这年代玩不了主播带货那一套,上网嚎一嗓子全都过来买了。 口口相传需要时间,何况现在来买的,大多都是平民和小富之家,想要传到大客户的耳朵里,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当然,他也希望自家书局能一夜爆红,到时造势肯定更方便一些,但这终究有些不现实。 现在自己在黎国勋贵的眼中,约等于一坨粑粑,谁都不想沾染,而且他们也不缺钱,没必要买书时也贪几百文的便宜,向他们推销简直就是自讨没趣。 倒不如顺其自然,印刷术迟早会被破译出来,自己这波不过是积累一些资金,给下一桩生意当踏板,没必要去热脸贴冷屁股。 当然…… 如果有哪个贵族好心人愿意帮自己宣传,那也是极好的。 不过这种梦还是少做,人家不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有什么脏招等着自己,还是得打起精神应对,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嬴无忌伸了个懒腰:“都回去歇息着吧,明天继续干活!” “是!” 众人应声,都纷纷从后门离开,一个个干劲儿十足,等着明天继续来赚钱。 嬴无忌跟朝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白芷回乾国使馆了。 …… 虽已入夜,炎国纸行却大门敞开。 大厅里面宾朋满座,都是各大书局的掌柜。 (本章完) 第37章 公子,我来给你宽衣 第37章 公子,我来给你宽衣 书是富贵人家的奢侈品,书局也相当于奢侈品店,不是一般人能开得起的,大多书局都有世家的背景,虽然靠卖书赚不了多少钱,但毕竟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能当上掌柜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众人寒暄了几句便切入了正题。 一个络腮胡中年人问道:“公子肃!今日你请我们过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黎炎两国虽然速来不睦,但绛城里的商人却并没有因此排斥姬肃,准确说是没有排斥跟炎国做生意,甚至会配合姬肃,一起打压乾国在黎国的产业。 他们希望乾国强,但不希望乾国比自己强。 只有一直穷着,一直依靠黎国,并且还能打的乾国,才是好乾国! 恰好乾炎两国关系更差,姬肃做生意也有一手,又一手主导了打压你乾国纸行,所以他们来往还是颇为密切的。 姬肃笑了笑:“自然是有大事商谈!今日尚墨书局的事情,诸位应该都听说了吧!” “尚墨书局!” 众人对视了一眼,他们都是混书局的,书市上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今天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过他们并没有怎么放到心上。 尚墨书局里面有的三千册《山海诡谈》,肯定不是倒闭,大概率是赔本赚吆喝的手段。 可是那又怎么样的? 他们总不可能一直赔钱,最多就是让更多人知道有这么一个书局,到最后客人可能会多一些,但也仅此而已了,地段不好生意照样起不来,到最后能把赔的钱赚回来就不错了。 有人笑着摆了摆手:“尚墨书局,不过是一个哗众取宠的玩意儿罢了,根本不足为虑。” 众人会心一笑,想到了那广为传唱的故事,只觉得滑稽又好笑。 姬肃摇头笑道:“诸位可能有件事情不清楚,不妨听先听我讲讲,再下结论也不迟!” “公子肃请讲!” “尚墨书局用的纸张,是乾国纸行的货,若真是吊着,尚墨书局虽然赚不到钱,但乾国纸行却能够活过来。诸位别忘了,当初摁死乾国纸行,可是我们多番商议的结果。”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是这样,那乾国纸行的确是最大得利者。 摁死乾国纸行,黎国就有资格跟乾国谈条件,直接从乾国进购皇竹草。购买的东西从成品变为原材料,他们就能赚到更多的钱。 他们看向姬肃:“公子肃是想摁死尚墨书局?” 姬肃点头:“自然!” 众人有些犹疑:“不过尚墨书局是以价格取胜,若是想要打压他,怕是要赔进去不少钱。” 姬肃笑容中充满了自信:“诸位放心!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两全其美的办法!”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虽然挺看不惯姬肃的为人,但他们对他经商的能力还是颇为认可,毕竟炎国的产业都是他在亲手打理,也算做得有声有色。 若是继续下去,由他出面再多摁死几个乾国的产业,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公子肃不妨细说!” “倒也简单!” 姬肃笑了笑:“我没开过书局,对这里面的门道也不是特别了解,诸位不妨说说,一册书的成本价大概有多少?” 众人讨论了一番,最终给出了一个结论:所有成本全都算下来的话,应该在四百五十文左右,因为民间有不少人买不起书局的书,经常给抄书匠开高价,书局为了留住抄书匠,开出的工钱也慢慢变多了起来。 姬肃嘴角顿时扬起了一丝笑容:“也就是说,尚墨书局每册书会亏一百五十文!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多派些人去尚墨书局守着,只要他们开门,咱们就把他们的书买光,然后带回各自的书局,以二百五十文的价格售卖。 到时候原本会去尚墨书局的人,都跑到了各位的书局,他们一来而去忙活,到最后什么都捞不到。 等他们扛不住涨价的时候,我们就投一笔大的,最多一个月,尚墨书局就会彻底倒闭。 至于贴出去的钱,我可以替诸位分担一半!” “妙啊!” 众人皆是眼睛一亮。 倒卖一册书,也就亏五十文,尚墨书局亏的可是三倍,何况亏损还有姬肃分摊,完全可以陪他玩一玩,到最后绝对是尚墨书局死。 不过还是有人问道:“公子肃!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也许尚墨书局卖三百文能够赚到钱呢?若是这样,我们岂不是就太亏了?” 大厅内气氛顿时一窒,所有人转过头,用看大聪明的眼神看向那个人。 那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中想想也是,三百文的书册怎么可能赚钱? 不过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又从怀里拿出一本册子:“我看过了,这书册的每一页都有尚墨书局的印章,若我们把他们的书册放在我们书局,岂不是相当于替他吆喝了?我们的客人可都是勋贵,平白让尚墨书局占了便宜可不成!” 姬肃哈哈大笑:“替他吆喝又怎么了?就算全绛城人都知道了尚墨书局,也不过是一个死了的尚墨书局,有影响么?他们不是说尚墨书局倒闭了么,那我就让它变成真倒闭! 到时他们越有名,就越是整个绛城的笑柄,心里就越是痛苦难忍!” 那人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姬肃无语了,当即拍案而起:“诸位放心!若这样都干不垮尚墨书局,本公子当众把这桌子吃掉!” 众人对视了一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确实也没必要犹豫了。 便纷纷说道:“那就依公子肃所言!” 不得不说,这个姬肃招数还真黑啊! 别管这个质子其他能力如何,做生意都是一把好手。 此子,必不能放回炎国。 姬肃见众人同意,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嬴无忌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可真是一个做生意的小天才! …… 翌日清晨。 乾国使馆。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这些天虽然过得很充实,一直都在搞钱的路上,但属性点却几乎没得到几个,更不用说技法法术了。现在就连白芷这小丫头也疲了,接连好几天,就给她买衣服的时候给她感动了一下子,爆出了玄阶的《撩之真解》。 有点少。 不过用不了多久,抄书匠这个行业就会彻底消失,庞大的失业人口,指定能提供不少属性点。 “公子,来擦脸!” 抬头一看,小侍女白芷正端着盛满温水的盆子,乖巧地等在床边。 以前她都是把水烧好放着,最近越来越主动了。 “嗯!” 嬴无忌任由她轻柔地给自己擦脸,心中颇为享受,回味着昨晚的梦境。 白芷好奇道:“公子伱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昨晚做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绛城各大书局都求爷爷告奶奶地帮我们卖书,咱们尚墨书局一战成名,嘿,嘿嘿,嘿嘿嘿……” “啊这……公子这梦做得也太离谱了吧!” “你怎么说话呢?万一能实现呢?” “要是能实现,以后公子宽衣穿衣我也来服侍。” 白芷俏脸红了一下,小声说道:“反正也不可能……” (本章完) 第38章 这手段太残忍了,从来没见过 第38章 这手段太残忍了,从来没见过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荀志尹,这个被母国派过来的外交大臣,每天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嬴无忌懒得搭理他,扯着白芷的小手就准备出门。 却不曾想荀志尹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公子,近些日子顺利否?”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顺不顺利关你什么事?” 荀志尹却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如今我大乾纸行命运系于公子之身,公子的事情就是我们大乾的事情,下臣自当关心。公子!我听说你新开了一家书局,解了纸行货物积压之困,这当真是个妙招啊!” 使馆的手注定伸不了太长,但派几个人跟踪嬴无忌还是没有问题的,他自然清楚这些天嬴无忌都做了些什么,不得不说还真有些让人意外。 开一个书局,解决纸行货物积压的问题。 纸张卖出去了,把损失转嫁给了书局。 朝那个蠢女人,真是亏麻了! 荀志尹不得不对嬴无忌刮目相看,以前他只感觉这个公子除了相貌俊朗之外一无是处,没想到他坑起女人来,居然这么狠。 把纸行的四成九给朝,彻底吊住她。七千两,也亏他敢要,朝那蠢女人居然还真的给了。 至于书局,也不知道他们从哪找来这么多抄书匠,狂赔三千册书都要打响名头,损失肯定也是朝承担,这家书局以后或许能活下来,但朝肯定是亏的。 这个公子,良心已经坏透了。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哦?荀大人是看在我立功的份上,想把商印交给我?” 荀志尹笑道:“那自然是不行的!” 嬴无忌切了一声:“不行你说个几把,咱们大乾使馆摊上伱这么一个弱智脑瘫儿,真特娘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荀志尹:“……” 他脸上的肌肉抽了又抽,没想到嬴无忌堂堂一国公子,骂人居然这么难听。 不过嬴无忌越骂,他心中就越稳。 骂! 就说明嬴无忌心中有怨气,他现在应该也明白过来了,无论他怎么努力,最终都只会给自己做嫁衣,而他忙活半天,也仅仅是从朝手中坑到一些坏良心的钱罢了。 荀志尹越想越来劲:“公子!你要是没骂过瘾,还可以再多骂几句!” 嬴无忌:“……” 他面色微变,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 这世界……真么有这么变态的人啊! 他看着荀志尹的眼神就跟看鬼一样,扯着白芷的小手就溜了。 荀志尹在后高声提醒:“公子!记得催一下纸行的货款啊!” 等嬴无忌走后,他哼着小曲儿就回到了自己屋。 他不知道书局到底是朝一个人的,还是朝和嬴无忌两个人的,因为他到月底才能去绛城衙门查看本国产业细况。不过看嬴无忌的样子,肯定是把朝给吃死了。 若嬴无忌有把握赚钱,书局就肯定有他一份,而且还是占主导,到时书局还是归自己管。 若嬴无忌没把握,书局就肯定是朝一个人的,牺牲一个朝,救活大乾纸行。 自己这波,赢麻了! 房内,铁牛问道:“如何?” 荀志尹笑道:“想不到嬴无忌真有些心计,不过上使放心,有我在,他成不了事!” …… 两人到达书局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书局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热闹。 嬴无忌心中一咯噔,昨晚他想了一晚上都没有想到,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会用什么方式来对付自己,觉得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 却不曾想,今天的客流量竟然少了这么多,仅剩的那些客人,也都一个个背着手叹气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预想,消息传开之后,今天绝对要比昨天热闹许多,结果却这么冷清! 究竟是谁,他到底想出了什么招,居然对自己的书局造成了如此惨重的打击!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 他扯住白芷的小手,飞快冲到店面里,结果心里更凉了。 书柜里面空空如也,看起来无比凄凉。 今天吴丹在店里,应该去青楼进修归来了,此刻他正坐在店里看着书柜出神,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刚经历了什么。 看到嬴无忌到来,他赶紧迎了过来:“乌鸡哥,你来了!” 嬴无忌气得脸色铁青:“是谁干的?” 吴丹也有些懵:“我也不知道啊!今天我们才刚开门,就有一群人闯了进来,哐哐就是干啊!然后就成这样了,要不是后院一直在印,估计你一本书都看不到了!不过我看到有一个人有点眼熟,好像是别的书局里面的。” “太过分了!” “对!” “还有王法么?” “没有!” “还有法律么?” “没有!” 嬴无忌声音都在颤抖:“有用这种手段对付同行的么?” 吴丹捶了一下大腿:“从来没见过啊!” 嬴无忌:“……” 他脑袋有些晕。 白芷眼疾手快,赶紧把他扶到了椅子上,急得眼眶都红了,拼命掐他的人中。 “公子!公子你别死啊!” 过了一会儿嬴无忌才缓过来,双目无神地望着书架。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黎国居然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黑暗,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明抢啊? 呵……自己还是太天真了,难道自己信心满满的印刷业,就要这么夭折了么? 一时间,嬴无忌心绪万千,他已经在开始想怎么样烧皇宫,才能彻底把乾黎邦交搞炸了,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都别好过了。 “咦?无忌,你怎么了!无忌,你没事吧!” 朝原本在账房,听到店里有嬴无忌的声音,就想出来看看,却没想到嬴无忌就跟丢魂了一样,顿时吓了一大跳,容失色地跑了过来。 她焦急地问道:“公子丹!他这是怎么了?” 吴丹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啊!他听说咱们的书被买完了就成这样了,兴许是高兴的吧?” 嬴无忌双眼猛得睁大:“啥?被买完的?不是被抢完的么?” 吴丹莫名其妙:“乌鸡哥!这里是大黎王都,谁敢抢我们的东西?” “那我说没见过这么对付同行的时候,你附和啥?” “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对付同行的啊!” “……” (本章完) 第39章 尚墨书局的后台好大啊 第39章 尚墨书局的后台好大啊 嬴无忌一整个无语住了:“你能不能多认识几个字,人家特娘的雪中送炭,给我们造成什么损失了?这能叫对付么?” 吴丹神情一窒,思索良久,眼神中忽然闪过智慧的神光:“兴许,他们是想把我们撑死呢!” 嬴无忌:“……” 等等! 好像不太对。 他眯了眯眼,冲阿强招了招手:“阿强!你快去别的书局看一看,若是他们把我们的书买走然后销毁,恐怕会对我们的名气有影响。” 老实说,他有点蒙,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怕,因为那些书局不可能一直赔钱买自己的书然后销毁,因为自己肯定是赚的,只不过打响名气的时间就会朝后推迟。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他们想用大价钱,砸出一个真空期,让自己错过百家盛会,若是这样,自己只能再搞出几套活字印刷,提前加大产能,才有可能突破他们的封锁了。 够有魄力! 真是好可怕的对手! 吴丹却摆了摆手:“不必,我已经派人出去了……诺!你看,这不是回来了。” 朝门外看去,只见吴丹的随从一路小跑赶了过来:“公子!查到了,现在绛城各大书局,都摆出了咱们的《山海诡谈》了。” 吴丹猛地一锤大腿,满脸感动:“黎国还是好人多啊,怕咱们新开的书局没有名气,一个个上赶着雪中送炭!我们想把他们干死,他们却……真的!我哭死!乌鸡哥……咱们是不是心太黑了?” 嬴无忌:“……” 说实话,他脑袋有些懵,没想到自己昨晚做的梦,竟然全部成真了,可是……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望向小侍女。 白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俏脸变得通红,她也懵了,这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虽说她被派过来,本来就应该伺候嬴无忌宽衣,甚至还要……但那是主仆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省去这个步骤她也乐个清闲,现在,现在……这可如何是好? 嬴无忌甩了甩脑袋,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开口问道:“他们挂出来的价格是多少?” 随从伸出两根手指:“两百五十文!” “原来如此!” 嬴无忌瞬间懂了,原来这些人并不是为了拖一个真空期,而是以为自己这是赔本赚吆喝。 全部购入,自行降价五十文,再在自家书局卖出。 如果自己真是赔本赚吆喝,必定赔得裤衩都不剩。 虽然造成的结果可能会比较魔幻。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确实狠! 真是……好可怕的对手…… 嬴无忌面部肌肉一阵抽动,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吴丹问道:“乌鸡哥,咱们现在该做什么?一开始我以为我们会被疯狂打压,都已经做好抗压的准备了,结果这些人直接给我整不会了。”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能怎么办?继续搞啊!阿强,伱们几个负责卖书的,明天早上记得表现得惨一点。就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欲拒还迎懂么?就让他们感觉到,你不想把书卖给他们,但碍于他们的淫威,又不得不卖给他们,考验你们演技的时候到了。” 阿强苦着脸:“这这这,这我不会啊!” 朝掩嘴轻笑:“这个不用愁,我教你们便好!” “呼……” 嬴无忌长长吐了一口气,一时间居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果然,嘴臭的男孩子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才能反应过来,到时候绝对集体破防,怕是又要上一波大分。 …… 绛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在读书人中闹得沸沸扬扬。 两百五十文一册《山海诡谈》,搁你你爱不爱? 而且不是一本两本,足足三千多册《山海诡谈》,一夜之间就搬到了各大书局的书架上,惹得权贵人家男女一阵哄抢,毕竟《山海诡谈》这最新的一册刚出没多久,各个书局的抄书匠都要累死了都没抄出几本,很多人都在等着呢。 结果谁曾想,忽然就流出了三千多册,而且都是二百五十文的割肉价。 这是怎么回事? 疯抢之余,不少人都发现了一件事情。 “尚墨书局?这个书局的名字没听说过啊!” “这书局手下究竟有多少抄书匠,才能囤这么多《山海诡谈》啊?” “愚人还在思考抄书匠的事情,聪明人已经在猜测书局老板的背景了。” “哦?怎么说?” “你想啊!一夜之间,各大书局全都替尚墨书局卖书,这背后是多么庞大的人脉?” “还有!你看这书册后的标价,每册明明是三百文,到各大书局,居然只卖两百五十文。他们赔本都要给尚墨书局宣传名气,你想想这是何等庞大的力量?” “有道理!不过这三百文,是不是太哗众取宠了?” “我怎么好像听过另外一个版本,说尚墨书局倒闭了,王八蛋老板乌鸡哥带着小老婆逃跑了,他们伙计为了抵工钱,才这么贱卖……” “呵……就算再贱卖,也不可能把《山海诡谈》卖到三百文。” “不信?这么跟你说吧,这里面的水很深,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我给你解释再多也没用。不说了,我要去找找这尚墨书局究竟在什么地方。” “等等!你知道在哪么?” “扉页不是有地图么?” 这一热闹,就热闹了好几天。 每天都会有一千五百册新鲜的《山海诡谈》出现在各大书局,往往刚上书架就直接被抢购一空,大部分急求《山海诡谈》的人都得偿所愿,一些没那么迫切想看的,也因为价格便宜选择了入手,一时间尚墨书局名声大噪。 当然也有大批量购置然后囤货加价出售的,只不过这些人跟过街老鼠一样被人唾弃。 某书局账房。 一身火红色长袍的青年跟书局掌柜相对而坐,两人目光都有些凝重。 姬肃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五天了!尚墨书局怎么还没有倒闭?嬴无忌到底骗了朝姑娘多少钱,还往里面砸钱呢?” 掌柜也有些头疼:“谁知道呢?” 五天! 众书局已经从尚墨书局抢购了九千册《山海诡谈》,每册亏五十文,已经亏了四百五十两了。 对于他们的家底来说,赔一些钱不值一提,但问题是现在进店的全都买《山海诡谈》去了,他们本身的书籍几乎一册都没有卖出去,每天就是纯亏钱。 而且……还出现了不少连锁反应。 书局伙计匆匆赶了过来:“掌柜的!门外有几十个抄书匠想要见你。” 掌柜拧起眉头:“又找我?找我做什么?” 伙计答道:“缺钱了,想要抄书赚些银两!” 掌柜有些烦躁:“没看我们现在不缺书卖么?让他们滚蛋,等过几天书少了再来。” “那……大概是几天呢?” “我哪知道?” …… 尚墨书局。 嬴无忌躺在躺椅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本章完) 第40章 全特娘的赖姬肃 第40章 全特娘的赖姬肃 【精】:1390(炼精十层390/500) 【气】:1401(凝气十层401/500) 【神】:1397(聚神十层397/500) 嬴无忌感受着自己充足的精气神,愈发坚定自己以后的修炼道路。 碰瓷,一定要碰瓷。 别人精气神随便哪一个想要突破十一层,都要付出登天般的努力。 白芷这种天赋诡异的抛开不谈。 你看看姬肃那个小碧宰治,才只突破了凝气十一层,就把他给狂的,而自己只是造就了一波失业潮,就接近了突破的边缘。 不过涨幅倒是越来越慢了,从昨天骤降以后,今天就没怎么涨过。 看来想要靠区区失业潮就突破精气神十一层,是有些不太可能了,只能等下一次再搞一波大的。 “不过……” 嬴无忌还是有些不解,这次各大书局明显是针对自己来的,这幕后的主使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这个小可爱,尚墨书局的名气可能现在还局限于中下层的小老百姓,影响到那些抄书匠的时间,至少还要向后推迟半个月。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玄阶技法《烈焰步》。 好了! 破案了! 嬴无忌有些感动。 可以说,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一半都是姬肃的功劳。 …… 炎国使馆。 姬肃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两本一模一样的册子,两个锭子都捏紧了。 他抬起头,众位书局的掌柜一个个神情阴沉,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姬肃嘴角抽了抽:“此话当真?” 络腮胡掌柜烦躁地搓了搓下巴:“是不是真的,你自己看一看不就知道了!要不是我们伙计眼尖,我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你要是不信,就随便找一个相同的字剪下来,对比一下是不是一模一样!” 他们平时只管指挥手下做事,最多随手拿着样本扫一眼,根本没详细比较的想法。 手下的伙计也是听命办事,很少有真正看书的。 能在五六天的时间反应过来,速度已经很快了。 “娘的!” 姬肃骂了一句,飞快打开两册书,翻到同一页,随便找了一个字,各自剪了下来。 不多时,两个一模一样的“逼”字摊在了石桌上。 为什么选这个字呢?因为这些书局掌柜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步步紧逼的窘迫感,但现在单独剪裁出来,又好像透露着浓浓的嘲讽。 仔细对比了一下,果然一模一样! 不仅这两个字一模一样,每一个相同的页码,不论是字型还是字间距都分毫不差。 “他们根本就没有请抄书匠!” 姬肃牙都快咬碎了,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他的私人印章:“他们是把字刻在了一块木板上,蘸着墨汁印了上去,难怪每天都能产出一千多册!” 络腮胡掌柜有些烦躁:“公子肃!伱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他现在是真的意识到危机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的话,尚墨书局恐怕真的不是赔本赚吆喝。 自己这些人傻呵呵的,居然主动贴钱给尚墨书局赚吆喝,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耻辱! 而且现在的关键问题已经不是这个了,他们都是在书局这个行业混了多年的人,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偷不到尚墨书局的技术,从而把成本压下去,自家的书局绝对会被淘汰。 虽说书局并不是盈利特别大的产业,各自的主家也不是离不开,但如果书局开崩了,他们在主家心目中的地位肯定会一落千丈,想要再打理别的产业就难了! 姬肃也有些急了:“怎么办?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 络腮胡有些火了:“公子肃,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当初打压乾国纸行,可是你求着才把我们拉入伙的。如果乾国纸行没有被逼太死,嬴无忌会强行开办书局?如果他不开书局,会想出这种印刷的方式?如果他没想出这种印刷的方式,我们会这么人人自危!” “对!都特娘的赖姬肃!” “全特娘的赖公子肃!” “公子肃,全赖你!” 众人纷纷附和,他们现在心里是真的慌。 姬肃被这么一群嘲,顿时有些上头:“这特娘的也能赖上我?有这世间能不能想想怎么补救,人家正在大赚特赚,你们再吵吵,到最后屎都吃不上一口!” 这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 平时他们都是有身份的人,能骂急眼,说明他们内心是真的慌。 但慌又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得好好想办法? 姬肃咬了咬牙:“又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你们各自寻一些工匠,咱们一起把这个印刷术搞出来不就行了?只要能搞出来,不过也就一段时间不赚钱而已,到时候卷土重来,干死嬴无忌那个狗东西!” 众人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之后,最终也只能点头。 姬肃这句话说的倒是没错,印刷术这个东西,想明白了其实也就那样,只要能搞出来,他们也能把成本压缩到三百文左右。 可是…… 三百文的价格,究竟能赚多少钱呢? 而且每一册书的每一页纸都不一样,换一本书,就要换一批木板,成本也不会太小。 除此之外,赶上一本好书也很重要,不然根本卖不出去多少,木板直接就浪费了。 这新一册的《山海诡谈》就是大风口,但照尚墨书局的速度,恐怕过不了多久,这绛城就没人愿意买《山海诡谈》了。 等他们有能力干嬴无忌的时候,人家早已经吃得脑满肠肥了。 难受! 姬肃也想明白了这点,看着石桌上面两个一模一样的“逼”字,他只觉得胸口涨得难受。 他看到嬴无忌赚钱,比他自己亏钱都难受。更何况一边是嬴无忌赚钱,一边是自己亏钱? 有了! 他豁然起身:“诸位!你们快点把这印刷术弄出来,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让嬴无忌赚不到钱,你们等我的消息!” …… 虒祁宫。 晴绛殿。 赵宁看着桌上两本几乎一模一样的册子,眼神中异彩连连:“如此神物可是有着教化万民之效,竟然被他拿去刊印《山海诡谈》?简直就是暴殄天……也罢!以他的处境,哪还操心得了教化万民?” 她摇头笑了笑,旋即缓缓打开册子。 这是暗中保护嬴无忌的那个高手呈上来的,记录着各种细节。 “王八蛋老板乌鸡哥带着小老婆逃跑了?” 赵宁不由莞尔,旋即抬头看向一旁的老嬷嬷:“李嬷嬷,我几时可以出宫?” (本章完) 第41章 你也不希望我醉卧一宿吧? 第41章 你也不希望我醉卧一宿吧? 从赵宁出生开始,便是李嬷嬷照顾的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女儿身的人,可以说是真正的心腹。 李嬷嬷笑道:“等殿下胎化易形术练至大成便可!” 胎化易形乃是道家天罡三十六术之一,不仅可以移经换脉帮助修行,还是举世无双的变化之术。 赵宁出生时黎国暗流涌动,不少宗室公子都觊觎王位,各自背后势力盘根错节,黎王无奈,只好使赵宁以男儿身示人。 从她懂事起,就开始修行这胎化易形之术,在小成之前几乎从不见人。 即便现在监国数年,也只有朝会或者有大事发生才会出席,其余时间都在晴绛殿批阅奏折,生怕被人发现了端倪。 对外则是宣称,太子天赋异禀,先天之气尚未消散,正借此机会冲击二品灵胎,等突破胎蜕境之后,便不怕凡俗之气沾染,到时再见人也不迟。 二品灵胎,而且还是嬴姓赵氏颛顼后人的二品灵胎,如今已经突破兵人境,悟出了战场杀伐之神通。 乾王嬴越的实力有多强大家有目共睹,二品灵胎的潜力之大更是让无数人心向往之。所以众人都对这个理由颇为信服,而且太子从十五岁监国的时候,精气神就都达到了十一层,冲击二品灵胎并非虚言。 不过。 李嬷嬷却知道,赵宁其实已经突破炼精和凝气的十二层,只要她愿意,现在就能凝聚二品灵胎,甚至有好几次尝试突破聚神十二层,只不过都因为各种原因失败了。 之所以没有迟迟出现,就是因为胎化易形没有修至大成。只要修至大成,除了同样胎化易形大成的高手,没有任何人能看出破绽。 她看向赵宁,轻轻叹了一口气:“殿下受苦,再在晴绛殿多待一些时日吧!”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罢了!那便多待七日!” “七日?” 李嬷嬷心中一喜,这么快就要大成了? 赵宁朝殿外望了一眼,眉眼之间忍不住露出一丝向往,从小她就在父母教导下,学习各种治国之术,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国,究竟是什么样子。 监国之后,诸多臣子,无不称赞她治国有方,将来必定是跟当今陛下一样的一代贤君。 但她听到这些话,却总是有种失落感,因为她觉得,这些所谓的治国良策,不过是她的父母给出的框架中的文字教条。 她知晓其义,洞悉其理,也可践行其用。 但却觉得永远无法突破这个框架,父王何等贤明,却依旧无法医治黎国之沉疴,甚至都没办法阻止它继续恶化,最终落得个被迫闭关的下场。 无论在别人眼中如何惊才绝艳,逃脱不出这个框架,依旧医不好黎国,甚至医不好自己。 她要出去看看,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样的,并且从里面感悟更多的东西。 这样,才有可能踏出框架之外。 之前在她的计划中,出宫以后首先拜访的是百家中的人才,不过她现在倒是想先见见嬴无忌,这人确实比较有趣只是很小一方面。 更重要的是,印刷术这个玩意儿,极大降低了书籍的成本,若是利用好,让底层百姓也有从仕的希望,那就有可能削弱世家门阀的势力,医治黎国的沉疴。 类似的玩意儿,嬴无忌还有别的么? …… 尚墨书局后院,今天特别热闹。 嬴无忌早早地关了大门,今天那些书局没有继续过来哄抢,所以存货没有卖完,不过有不少客人主动找了过来,多是以前各大书局的客人,还有不少别国提前抵达的学子,尚墨书局的招牌算是打出去了。 招牌打出去了,价格又摆在着,尚墨书局江湖地位就差不多稳了。 在别的书局搞出同等效率的活字印刷术之前,没有任何书局能够撼动尚墨书局的地位。 我说个数,六个月! 既然地位稳了,而且还不到十天赚了两千多两,那就没有必要让员工内卷了,所以他把加班刊印的墨者叫了出来,在院子里面架起了烤肉架。 烤肉管够,米酒管够,今儿个咱们庆功宴。 几杯下肚,感觉世界都美好了许多。 不得不说,这种修行世界有一点好处,道家弟子隐世,医家弟子遍寻草药,农家学徒也远行千里,这三家极大地丰富了食材库,尤其是黎国这种富饶之地,已经开发出不少美味了。 有白芷这个生活小助理,这烤肉的小滋味儿,美…… 还有米酒,这是从东市买回来的上品,据说还挺烈,只是嬴无忌感觉连十度都不到,喝起来甜甜的,约等于醪糟汁,属于那种醉的速度赶不上尿的速度,不过恰好是他喜欢的那种。 一众员工吃得那叫一个高兴,愈发感觉跟着嬴无忌混对了! 翟云灌了一口酒,骂骂咧咧道:“就这也叫酒?简直就是耽误我赚工钱……乌鸡哥,我不是怨你的意思,我是说黎国的酒真的不够带劲,跟喝水一样。” 吴丹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这还不烈啊?” 翟云切了一声:“要不说你没见识呢,想当年我在齐国有一酒,他酿的朋友才叫烈呢!” “有多烈?” “至少比这个烈两倍!” 两倍。 也就是不到二十度。 真可怜…… 嬴无忌撇了撇嘴,他下一桩生意有些想搞酒,或者其他一些东西,照黎国这环境,绝对能赚大钱。 但现在,他还面临着两个大问题。 一是做生意太耗费精力了,影响他碰瓷,这次办书局,大部分都是空档时期,直到最后失业潮才给自己带来了一些收益。要知道,可不是每桩生意都能搞心态的。 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只是一个质子,在黎国没有根基,很可能出现自己忙忙碌碌半天,结果被别人摘了果子的情况。这次书局的确赚到钱了,甚至很可能把别的书局干死,但书局本来就不是大桩生意,牟利的效率也就那个样,那些世家大族看不上。 但那些能赚到大钱的生意就不一样了! 这次众书局的联合打压也让他看明白了一点,乾黎两国远不是表面上那样你侬我侬,只要找到面子上过得去的手段,他们必会掐断乾国赚外快的手段。 万一真被人摘了果子,恐怕得气得一个月都睡不着觉。 所以说,下一步生意要怎么开展,既能不过多占用自己的精力,又能保障自己的利益? 头疼……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却感觉一缕缕幽香钻进的鼻腔当中。 侧脸一看,发现朝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无忌,喝醉了?” 火光的映照下,她轻熟女的风韵愈发娇媚动人。 “朝姐,我晕倒了!” 嬴无忌白眼一翻,顺势倒在了她的怀里。 还是姐姐好,我就喜欢大的。 当然,我说的是年龄。 幸福得窒息…… …… 乾国使馆。 白芷俏脸通红,她也喝了不少酒,走路都有些不稳了,嘴里却像话痨一样喋喋不休。 她把嬴无忌丢到了床上:“公子伱就是逊啦!才几杯酒就醉了,得亏我帮你掐了人中,不然你醉倒了,我的面子往哪搁?公子你记住,以后你就是最好的,不管人品还是酒量。” 我特么谢谢你嗷! 嬴无忌很蛋疼,正惬意地枕在朝大腿上,享受纤纤玉指按摩太阳穴的服务,白芷就朝他人中掐上来了。 那力度怎么说呢,上巴都差点被她抠下来。 “公子,你快睡吧!” “等,等等……” “公子,你怎么了?” 嬴无忌半醉半醒,皱眉扯着自己的衣服:“刺挠,帮我脱了吧……” “啊!我不……” “赌约,耍赖……” “可,可……” 白芷话痨当场痊愈,修长的十指不安地搅动着衣角,俏脸红扑扑的。 嬴无忌朦胧的醉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你该不会忍心,我穿着衣服醉卧一宿吧……” “那好吧……” 白芷伸出白皙柔软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探向嬴无忌的腰带。 (本章完) 第42章 这些,可都是本官的政绩啊! 第42章 这些,可都是本官的政绩啊! 夜色低垂,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 白芷看向嬴无忌俊秀的脸庞,只觉得心脏跳的厉害,一双手悬在半空中,有些不敢伸过去。 可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听见嬴无忌继续催促自己。 小心看去,却发现他的双眼已经闭上了,呼吸平稳,却微微地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穿着衣服太过难受的缘故。 公子已经睡着了? 白芷小心地戳了戳嬴无忌的肩膀,小声道:“公子,公子,你睡着了吗?” 嬴无忌没有回话,似正睡得香甜。 白芷松了一口气,睡着了就好,若是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给他宽衣,那岂不是…… 想想就有些耳垂发烫。 她的紧张感消减了不少,深吸一口气,便小心翼翼地帮他替他宽衣。 以她的力气给嬴无忌宽衣肯定不成问题,可毕竟他睡得太沉,虽然任由摆布,却也免不了有肢体接触。 偶尔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白芷就忍不住脸颊有些发红。 短袍,上衣…… 一件一件除去,到最后只剩下了内衬,还带着淡淡的酒气。 终于完了! 白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蹑手蹑脚准备逃离,却又听到一声呻吟。 “渴……” “……” 白芷只好又回来,又给嬴无忌沏了一碗凉茶,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小心喂他喝下。 嬴无忌终于舒坦地哼哼了一声,眼睛半闭半睁,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白芷小声问道:“公子,还渴么?” “不渴了!” “那你睡……” “我冷!” “……啊!” 白芷惊叫一声,已经被嬴无忌掳到了怀里,吓得当场就闭上了眼睛,身躯也忍不住微微发抖起来。 嬴无忌看她眉毛颤动,俏脸惊慌,活像一直受惊的小鹌鹑,不由咧了咧嘴。 这丫头还一直逼逼叨叨,转眼就变成了小趴菜。别说,这模样还真挺有些可爱,就是好像把她吓得不轻。 唉…… 嬴无忌摇了摇头,他本来想着借着酒劲当一回禽兽来着,毕竟他也是一个资深lsp,身旁有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的小侍女,说不心动那是假的,而且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两人迟早会发展到那一步。 但看小丫头害怕多于羞涩,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若让她回忆起今天心中阴影多过甜蜜,未免也太残忍了些,还是得顺其自然的好。 “喂!” “啊?” 白芷睁开眼,刚好对上了嬴无忌的眼神。 她赶紧把眼神移开,脸颊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嗫嚅道:“公子,你要是想的话,我不会反抗的。” 听声音,都快哭了。 嬴无忌却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想?想什么?我头好疼,伱快帮我按一按。” “啊?” 白芷愣了一下,原来公子还醉着呢,她赶紧问道:“你头疼么?” 嬴无忌口齿不清地嘟囔道:“废话!本来朝姐都快帮我按好了,你非把我拽走……” “哦哦哦!我这就帮公子按!” 白芷松了一口气,赶紧起身把嬴无忌的脑袋放在自己大腿上,轻轻地揉按起来。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要把嬴无忌从朝的腿上扯出去。 但她以后指定不敢这么做了,太危险了。 感受着指肚上传来的温暖,她下意识望向嬴无忌,一个念头从她心头冒出来:我家公子还是俊的嘛! 嬴无忌也乐得享受,心想为了以后还能这样骄奢淫逸,还是得努力奋斗才行。 美滋滋…… 按完之后,白芷逃似的跑了出去,跑了好远,才捂着胸口呼哧呼哧喘着气,她只觉得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脑海中挥之不去全是刚才的场景。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云》。 【提示】:凡阶技法《基础剑招:云》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技法《云之真解》。 “小趴菜!”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不过感觉这小侍女有些奇怪。 他不是没有别的侍女,以前宽衣洗澡都由她们服侍,这些侍女怎么说呢……全都是宫廷驯化的产物,在主子面前无比温驯。 像白芷这种,一看就是散养的。 而且才十六岁,精气神就全部突破了十一层,随时都能突破胎蜕境成就四品灵胎,这在贵族子弟中,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她却丝毫没有现在突破的意思,好像还要突破更高。 这小丫头,到底什么来历? 嬴无忌也不清楚母族是怎么把白芷拐来的,不过看白芷的表现,应该是真心过来服侍自己的。 真是个奇怪的小丫头。 他也没有想太多,翻了一个身,很快就睡过去了。 …… 翌日清晨。 尚墨书局生意依旧,不同于之前一开门就被哄抢一通,现在店面上是真的来活人了,而且还不少。 店面里,从纸行里面借调过来的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后院里,几个墨者打工仔印得热火朝天。 娘的! 就没有这么赚钱过。 店门外,荀志尹抬头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看店里的客人,嘴角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就像是视察自己的产业一般。 虽然还没正式纳入管理,但他已经把这家书局看做自己麾下的产业了,毕竟按照乾国的律法,使馆跟商户是有上下级关系的。 只要等到月底,把书局的名字登基在使馆的商册上,他就能拿着商印来调取账本了。 不过……反正是迟早的事,今天提前看看也不晚。 荀志尹整天关注书局,自然也发现了一些端倪,虽然三百文一册的售价低到离谱,但书局很有可能还是赚到钱了,就是不知道赚了多少。 但别管书局赚得多不多,纸行都被盘活了,纸行只要还在,乾国就沦落不到卖皇竹草的地步,若真直接卖皇竹草,乾国本土的百姓就会少赚很多钱,到时候自己作为使臣,肯定会被责罚。 谁能想到,嬴无忌阎王殿前走一遭,居然忽然开窍,把纸行给救回来了! 也幸好自己谨慎,如果把商印交给嬴无忌,功劳就会落在嬴无忌的身上,虽说远不够重新起势,但嬴无缺那一脉绝对会认为自己办事不力。 够果断! 够机敏! 够谨慎! 这! 就是本官! 荀志尹大踏步走入书局,这……可都是本官的政绩啊! (本章完) 第43章 三郎,给自己夹菜! 第43章 三郎,给自己夹菜! 书局很热闹,每个伙计都在给客人推销书册,不仅有《山海诡谈》,还有阿强比较眼尖,赶紧招呼另一个伙计招待客人,自己则迎了上来:“荀大人!” 荀志尹满意地点了点头:“最近生意怎么样啊!” 阿强笑道:“好的很呐!荀大人你是不知道,自从跟着公子混,我们纸行和书局都活过来了。” 荀志尹满意地点了点头:“做的不错!快些把账本拿过来给我看看。” “啊?” 阿强有些迟疑:“这……恐怕不太合适,公子说过账本只有他和朝姑娘能够调取。” 荀志尹眉头一皱:“怎么?连本官都不能看了?你是听公子的话,还是听商印的话。” “肯定是听商印的话!” 阿强叹了一口气:“大人!你就别为难小的了,这家书局的确是公子说了算不假,但毕竟朝姑娘也在……” “行吧!我也不怪伱。” 荀志尹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能用商印压伙计,面对朝却不敢不客气,而且听他说书局里面是嬴无忌说了算,心里面更踏实了。 而且他说要听商印的话,更加自己猜的没有错, 不过他还是看向阿强:“你在这里干的时间也不短了,快给我说说赚了多少!” 阿强四处望了一眼,把荀志尹拉到角落里面,伸出一根手指,压低声音道:“不瞒大人说,一天至少三百两!” 三百两,一天! 那一个月岂不是要九千两? 这这这! 月入近万两,乾国还有哪家产业能达到这个地步? “好!好!好!” 荀志尹喜不自胜。 阿强越说越来劲:“不止呢!我上次偶然听到公子说,现在还是没放开生产线,等到以后名气打响了,各国都会来咱们这批发书册,到时候翻十倍都不是不可能!” 十倍! 那岂不是每个月十万两? 荀志尹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只是……” 阿强有些迟疑。 荀志尹皱着眉头催促道:“只是什么?” “我说了,大人可不要生气啊!” “快说!” 阿强轻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了公子,我经常见他借酒浇愁,说可惜自己满腹才华,居然只能窝在这里当贱商,功劳全是荀大人的。他心中不服,想把商印抢过来,却苦于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荀志尹只觉得好像有东西在扯着自己的嘴角,让它疯狂上扬。 但他觉得不能表现得太小人得志,毕竟他不是小人。 便摆出一副淡然的模样:“公子出身高贵,又怎能从事区区贱商,传回乾国让人笑话。公子在这里,乃是乾黎邦交的镇海神针,区区生意,还是由本官替公子担下吧!” 荀志尹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背着手在书局里面转了一圈,亲切地把伙计们慰问了一遍,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了。嬴无忌越有才能,自己压制住他的功劳就越大。 这里的情况,他已经通过秘法传回了乾国。 百家盛会之际,嬴无缺一脉就会派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来接手纸行和书局,到时候自己就立大功了。 阿强目送他离开,赶紧来到账房:“掌柜的!荀志尹走了。” “嗯……” 朝淡淡地应了一声。 阿强有些不理解:“你为什么让我把咱们赚了多少钱告诉他啊?” 我谄媚么? 我装的! 经过上次各大书局的磨练,阿强感觉自己的演技已经很稳了。 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要对荀志尹说实话。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谁对他好谁对他差,谁把他当狗谁带他赚钱,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是朝交代,他最多看在商印的面子上冲荀志尹点个头。 朝笑了笑:“你别管这些,照做就是!” 不把荀志尹的情绪钓上来,怎么能让他感觉到落差? 她现在,是真心想替嬴无忌出一口气。 我的好弟弟人俊心善,跟我都能放下成见,还能带我一起赚钱,这么好的人还能让你一个墙头草欺负了? 她摆了摆手:“好了!你去招待客人吧!” 阿强只能点头:“好嘞!掌柜的!” “等等!” “掌柜的,您还有什么吩咐?” “掌柜是掌柜,老板是老板,以后记得不要叫错了!” “……好的,老板!” “老板太难听了。” “那我叫您……” “叫我老板娘吧,跟其他伙计也都说说。” “好嘞,老板娘!” 朝抿了抿嘴,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她坐了下来,看着记得满满当当的账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这些天少了所谓风流才子的追捧,内心却极其充实。 有那么一个人,只是站在旁边,就能给人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而自己,对他也不是毫无用处。 “若是能与他……” 朝顿住了,轻啐一口:“不害臊!连好弟弟的主意都打。” 她笑着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镜中女子依旧温婉动人,如三月桃,正值期。 只可惜,再过几轮寒暑期可能就过了。 被采撷之时,或许能有几分悸动。 可是有采撷就有丢弃。 与其这样,还不如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独自枯萎。 “就这样,挺好。” …… 绛城乃盛世之都,无数学子怀揣抱负从各地赶来,立志成为贤良之仕。 虽然朝堂没有那么多官给他们做,却也有大贤广纳门客。 绛城共有门客万人,其中相邦罗偃三千,平陵君三千,其余豪门共分四千。 丞相府自然是很热闹的,寻常时候,罗偃经常会跟门客饮酒畅谈,天文地理政治军事,不论什么话题都能聊得深入浅出。 只不过今天罗偃并没有与门客谈天说地,而是罕见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石桌,石凳。 清粥,小菜。 罗偃虽然才不到六十,却因为常年过渡劳累,而变得白发苍苍。 不过即便看着有些苍老,他还是有着一国丞相的气度和威严,哪怕身着粗布麻衣,这么简单地坐着,也让人感觉气度不凡。 辣萝卜很脆,他吃得很香。 抿了一口清粥,胃里无比舒坦。 他这才看了一眼在旁站立的罗铭,神态古板而肃穆:“三郎,请坐。” “是!” 罗铭恭敬地点了点头,走到罗偃对面,正襟危坐在石凳上。 罗偃抬了抬眼皮:“三郎,给自己夹菜!” “是!” 罗铭应声,父子俩便这么一板一眼地吃了起来。 吃完以后,罗偃才问道:“三郎近些日子有何收获?” 罗铭认真地汇报道:“继儒家圣人之学,争名家贤士之辩。” “朝呢?如何!” “此事说来话长……” 罗铭把近些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罗偃并没有发表评论,只是神色有些失望。 “老爷!三少爷!” 正在这时,门房匆匆跑了过来:“炎国公子姬肃还有魏腾求见!” (本章完) 第44章 大清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赔钱的? 第44章 大清早叫我过来,就是为了赔钱的? “姬肃?” “魏腾?” 罗偃眉头微微皱起:“他们两个怎么会凑到一起?” 魏腾是魏家嫡出的小儿子,魏家虽然是自己的妻族,自己在朝堂上之所以平步青云,很大程度上仰仗的也是魏家的权势。 但是魏家并不完全支持自己的政见,其中最大的分歧就是在乾黎邦交上面。 所以说,魏家嫡子为什么会跟姬肃混在一起? 罗偃眯了眯眼:“让他们进来吧!” 门房应了一声,就匆匆过去迎接了,这魏腾虽然不学无术,修为也一般,却是典客魏虔最宠爱的儿子,怠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怠慢了他。 罗铭没有多说什么,把朝的事情放在一边,便起身站在了罗偃的侧后方准备迎客。 “姑父!” “姑父!” 一个锦衣公子隔着老远就叫得亲热,他就是魏腾,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身穿红衣的姬肃就跟在他的后面。 罗偃起身拉住魏腾的手腕,笑道:“侄儿快坐,怎地今日来见姑父啊?” 态度之亲热,比起跟自己儿子相处的时候天差地别。 魏腾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一旁的姬肃:“还不是书局的事儿么?最近在绛城可是热闹得很啊,一不留神就烧到我身上了。” 姬肃也拱了拱手:“相邦!此时事关重大,所以在下冒昧拜访,还请见谅。” 听到两人说话,又看了看他们的表现,知晓这两人并非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混在了一起。 仔细想象也对,魏腾生性散漫高傲,朝堂之事从不入眼,来往之人也都是顶级豪门的纨绔,本来就看不上姬肃这种质子,现在炎国前线疲敝主动向黎国求和,就更没理由跟姬肃搅在一起。 难怪,魏家的书局原来是他在打理。 这姬肃,倒是会找人。 他微微一笑:“哦?书局之事,公子肃有何高见?” “姑父,你先听我的高见!” 魏腾对姬肃的见解不感任何兴趣,直接说道:“现在咱们绛城的书局人人自危,全都是因为尚墨书局,这不是砸了大家的饭碗么?所以我的意思,就是把兰陵生给拎出来,直接去官府上报一下,不允许他们再刊印《山海诡谈》,这样大家都安心。” 听语气就知道他很急,书局可是他的私人钱袋子,平时他可以不关注,但钱袋子不能不自己生钱。 罗偃笑着看着他,却没有发表任何建议,刚才罗铭跟他说过,书局虽然是朝的,却一直在后院账房,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个姬肃,撺掇魏腾过来,却连这件事都没有告诉他。 罗偃转身看向姬肃:“公子肃怎么看?” 姬肃拱手道:“相邦!虽然这尚墨书局的确砸了大家的饭碗,但毕竟也是商人之间的事情,兰陵生是您的门客,若是由他出面,世人必定认为是您的意思,有损一国丞相的威严,在下认为……” 听到一半,魏腾不乐意了,张嘴就骂道:“姓姬的,既然你不乐意,为何要找上小爷?溜小爷玩来的?” 姬肃赶紧解释:“魏兄勿急,听在下一言。相邦毕竟是一国丞相,自当以公正无私,忠国爱民示人,此举不适合相邦来做。况且这《山海诡谈》第二册已经卖出上万册,最多再卖几天就卖不动了。 若是现在停了,咱们也填不上这个空缺,反倒是给我们的书局徒惹骂名,魏兄觉得可对?” “倒也有几分道理!” 魏腾虽然不忿,却还是点了点头,刚才姬肃去找他的时候,就带了一块印刷雕版,虽然勉强能够印刷,但印刷效果很差,整个版面都是黑乎乎的。而且雕版硬且脆,印刷的时候得特别小心,不然直接就烂了。 算下来,每册成本绝对超过三百文。 书局挨骂无所谓,反正骂不到自己身上,但赚不到钱问题就大了。 罗偃饶有兴趣地看向姬肃:“那公子肃何解?” 姬肃深吸一口气:“听闻兰陵生见识广博,若是这些日子辛苦一点,月底之前把《山海诡谈》第三册赶工出来倒是不难,到时候他完全可以向各个书局收取授权费,价格就定在三万两。” “三万两!” 魏腾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开个书局还要赔钱?” 姬肃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这三万两兰陵生拿着不烫手么?何况还有相邦的面子在,自然会返还给我们一部分,到时我们每个书局给他两百两辛苦费,想来他也不会亏。” 魏腾这才神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罗偃却对这件事,表现得相当平淡。 姬肃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自己撺掇人搞垮他女儿的产业,他心中高兴那才怪了,但这件事情不做不行。他笑道:“相邦日理万机,区区书局之事,可能入不了相邦的法眼,只是此事并非小事,相邦不妨一听。” 罗偃抬了抬眼皮:“公子肃请讲!” 姬肃赶紧说道:“相邦手眼通天,自然清楚尚墨书局背后站着乾国质子嬴无忌。百家盛会近在眼前,以现在书册的价格,必定会产生大量的订单。 若这些订单都归尚墨书局,只要嬴无忌在背后造势,这个大果子就很有可能被乾国摘走。虽说尚墨书局目前在我们黎国人手中,但嬴无忌此子阴险狡诈,不得不防啊!” 罗偃目光闪过一丝阴郁,刚才听到罗铭说朝把身家全都砸到书局上面时,他气得两眼发黑。 若是嬴无忌真那么做,那自己的傻女儿……他微微点头,显然是认同了这个观点。 姬肃趁热打铁,继续道:“何况绛城乃百家圣地,这是黎国历代君臣努力百年的成果。若是以后百家典籍都由乾国所出,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我们一定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天下诸国,乃至百家学子,都认为天下典籍尽出于绛城,哪怕赔钱也要把订单全部抢下来!” 这话,显然是有些夸大的成分,黎国的印刷术迟早会改进,根本不可能让乾国独吞肥肉。 不过罗偃向来视乾国为虎狼,哪怕乾国只多了一块肉吃,也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结果。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依公子肃所言!” “哎……” 一直在旁默不作声的罗铭忍不住想要说话,却被罗偃狠狠地瞪了一眼,便只能沉默不语。 姬肃大喜:“丞相深明大义,晚辈在此谢过!” 罗偃微微点头:“此时的确事关重大,回头伱将各书局背后的人叫到一起共同商议一下,到时罗铭也会去!” “是!那晚辈就不打扰了!” 说着,便与听得迷迷瞪瞪的魏腾一起出门了。 踏出相府大门,魏腾才忽然反应过来:“你刚才说,就算是赔钱也要把订单抢过来?那得赔多少钱?大清早的你把老子叫过来,就是陪你赔钱的?” (本章完) 第45章 百家气运,理想把我唤醒了 第45章 百家气运,理想把我唤醒了 姬肃目的已经达到了,还用得着鸟他? 当即笑道:“愿不愿意赔钱,魏兄自己决定,在下绝不强求!” 魏腾都要气炸了:“你特娘的,过河拆桥?” 姬肃懒得跟他掰扯那么多:“我要去找兰陵生了,魏兄若是感兴趣那便一起,不感兴趣的话,我就告辞了!” 说完直接甩袖离去。 娘的! 老子可是炎国祖传的暴脾气,如果不是为国效力,怎么可能跟你这种脑瘫纨绔低声下气地说话? 目的已经达成,老子鸟你? 姬肃摸了摸脸上越起越多的痘,疼得呲牙咧嘴,心想今晚回去一定要用一张传讯符,让父王看看自己多么为国忧心,让他重新组织一下语言,说说究竟该把哪个公子溺死在尿盆里。 “甘霖娘的姬肃!” 魏腾在后面破口大骂,本来书局有掌柜帮他打理,他只要安安静静数钱就行。 结果忽然冒出了一个姬肃,要联合起来打压乾国的纸行,结果把嬴无忌逼得开书局,还搞出了印刷术,搞得大家都赚不到钱。 这货一大早地把自己叫醒,说有办法搞垮尚墨书局,高兴得自己连跟婢女的早操都没做,就急匆匆地赶来了。 结果……伱告诉我想要搞垮尚墨书局需要先赔钱? 老子在乎的是尚墨书局垮不垮么? 老子在乎的是赚钱! 魏腾气得胃疼。 “操!” “都特娘的赖姬肃!” …… 相府。 罗铭等两人走后,终于说出了他刚才想说的话:“爹!大姐她……开书局挺幸福的!”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朝向他展示三千册书籍时,那骄傲和心安的神情。 一想到尚墨书局要垮…… 罗偃神色却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反问道:“幸福?那种能被别人一根小指头碾碎的幸福么?” 罗铭心中焦急:“可她是您的女儿……” “她认么?” “这……” 罗偃脸色微冷:“你要知道,黎国不止有陛下,不止有丞相,还有魏家韩家一众门阀!你或许觉得,兰陵生是我的门客,我能救她。但别的门阀家,又何止千千万万个兰陵生? 相府才是唯一能保她一世的地方,她不但不回,还找上了嬴无忌这个大火坑! 若是不早些击碎她的幻想,等他跳到火坑里,那一切就都晚了!” 罗铭当场沉默了,想了许久,觉得罗偃说的对。 如今魏韩两家,一个封地紧挨鬼方和妖域,一个封地毗邻炎国,个个拥兵自重。 一个魏家,能让他在相位上安稳呆几十年。 韩家更是肆无忌惮,封地上大肆奴役百姓,就连在绛城,也敢明目张胆豢养妖祟邪物,朝中大臣对其视而不见,仿佛一片歌舞升平。 而嬴无忌……一个被抛弃的质子,一旦乾黎邦交恶化,他就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属实是千年难遇的大火坑了。 罗偃沉着脸:“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罗铭点头:“知道了!” 罗偃这才神色稍缓:“这次!你千万不要有丝毫动摇,但也不要逼迫你大姐,她性子烈……” “是!” 罗铭叹了口气,只觉得头疼不已。 “对了!” “尽快吧!” 罗偃笑了笑:“早些叫她回来吃饭,爹给她准备的有惊喜。” “什么惊喜?” “总之她看到就能明白,爹对她的娘亲有多么深情!” 罗偃比实际年龄苍老二十岁的脸庞上,露出一抹温情的笑意。 …… 日子一天天过去,尚墨书局的生意越来越好。 不管是纸行调来的伙计,还是墨者公会派来的印刷工,亦或是荀志尹,所有人都是整天红光满面,浑身充满着干劲儿。 尤其是墨者印刷工们,上手熟练之后,效率提升了五成不止,完成每日一千五百册的任务后,甚至还能腾出一个晚上喝酒。 总之,尚墨书局后院,每天都会攒局,吃吃喝喝好不尽兴。 嬴无忌又干了一碗米酒,双手撑着桌子,揉搓着发红的脸颊,嘴里发出不知痛苦还是享受的哼哼声。 朝关切道:“又喝醉了?” “嗯……” 嬴无忌醉眼微醺:“朝姐,我头疼!” 朝笑了笑:“那你坐着,姐姐给你揉揉!” “好……” 嬴无忌应了一声,直接倒在了朝的大腿上。 朝:“……” 这……我明明说的是你坐着我帮你按。 这个姿势无疑是有些亲昵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嬴无忌在耍流氓,但她看着嬴无忌朦胧的醉眼,知道他肯定是没听清楚。 亲昵就亲昵点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更何况姐弟俩感情好的很,弟弟怎么可能对姐姐有坏心思呢? 对吧? 朝深吸一口气,缓缓将修长白皙的指头覆在嬴无忌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按起来。 白芷在旁,两个锭子都捏紧了。 她昨天明明看公子是朝左边倒的,所以她今天特意坐在了左边,可公子怎么又朝右边倒了? 公子的酒量怎么这么差啊! 翟云瞅了一眼嬴无忌,又瞅了一眼喝趴的吴丹,一副扫兴的样子:“你们这些当公子的就是逊啊!论喝酒,还是跟百家学子喝得尽兴,还是等过几天吧,看我不把他们喝趴!” 一旁的墨者说道:“翟哥!到时候你可快别喝酒了,上面说了,这次是乾黎炎三国休战以后第一场百家盛会,意义相当重要。 听说儒墨两家各自拿出了两道学派之运,法家兵家也各贡献了一道,而且都拿出了地阶的技法法术作为奖励。 这次咱们墨家派来讲道的可是悟神境强者,若是到时候你喝酒上头,在各家弟子面前闹出笑话,你说你准备怎么死?” “学派之运,地阶法术?” 翟云一个激灵:“这次玩得这么大么?” 嬴无忌也是一个激灵,直接从朝大腿上撑了起来。 学派之运可助灵胎升品,地阶法术更是无数天才梦寐已久的存在,全都是顶格牛逼的大杀器。 嬴无忌也是馋得流口水,但他很明显更在意悟神境强者,这可是掌握一门神通的高手。 岂不是绝世好瓷?不碰一下终身后悔的那种! 朝吓了一跳:“你不是睡着了么?” 嬴无忌:“理想把我唤醒了!” 朝:“……” (本章完) 第46章 千载难逢的碰瓷盛会 第46章 千载难逢的碰瓷盛会 这次奖励,堪称空前绝后。 地阶技法法术绝对是大杀器了,墨家的非攻领域就是地阶法术,一术退敌二十万! 可以说,地阶法术是很多贵族精英都难求的神物。 至于学派气运,则是各个学派凝结出来的气运,各家的气运炼化之后效果不一。 兵家气运凝精塑身,深陷恶战,可愈战愈勇。 儒家气运养浩然正气,诛邪辟易,妖魔退散。 墨家气运增益神智,以明万物之理。 阴阳家气运可助洞悉阴阳五行。 道家气运可助感悟天道。 其他学派的气运也各有各的效果,但这些只是附带。 它们最夸张的效果,其实还是在于胎蜕境之前的突破。 一道气运,必能将精气神之一从十层突破至十一层。 从十一层到十二层,也能将突破的成功率提升一倍。 要知道,进入胎蜕境之后,灵胎每相差一品,实力和潜力都会差一个等级。 可以说,百家气运对于年轻天骄来说,诱惑力能够盖过任何天材地宝。 有一说一,助力突破十二层,对嬴无忌吊用没有,老子可是要突破十三层的男人。 但这玩意儿,自己用不到,可以给白芷用啊! 谁能拒绝一个一品灵胎的贴身小侍女呢? 也不知道突破一品灵胎之后能不能二次发育一下…… 嬴无忌盯着翟云:“老翟,这个盛会,我能参加么?” “当然可以啊,这是百家传道,谁都能参加!” “我是说,我能不能跟各位悟神境的大能直接交流,我已经仰慕他们很久了。” “那你不行!” “……” 嬴无忌急了:“为啥啊?” 作为一个瓷艺爱好者,他不允许有一块好瓷完整地从自己身边离开。 哪怕所谓的神通,并不是像他想象当中那么毁天灭地。 这些天,他已经对这个世界的武力体系有了深刻的理解。 如果把各个境界的战力画成一条曲线的话,那么在兵人境之前都是直线上升的,反而到了悟神境几乎没有什么涨幅,也就是说,兵人境的强者与悟神境的强者交手,胜负其实是未知之数。 但这并不意味着悟神境悟出的神通鸡肋,更不意味着兵人境能与悟神境平起平坐,这点从各自的地位中就能看出来。 兵人境在各个诸侯国,只是够上封将的标准。 而悟神境,不管在哪个诸侯国,都是座上宾的待遇。 原因无他。 御己身者是为技,御外物者是为法,御天地者是为神通。 每一个神通,都是天地规则的体现,仅论战场上的威力,大多数的神通都不如天阶的技法和法术,但对世界的作用,绝对不是天阶技法和法术能够比拟的。 若是能像嬴越一样,悟出能够直接提升实力的战阵神通,就更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 传言嬴越悟出这个神通之前,已经被犬戎、狄国和炎国的联军逼近了山谷之中,结果悟出战阵神通之后,直接带领五万残军,从一百万大军中冲杀出来。五万残军还剩下三万,一百万联军却足足战死了二十万。 一战成名,回到国都之后直接登基。 嬴越如今在乾国之所以拥有说一不二的地位,这个战阵神通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 可即便是这样的嬴越,面对其他各方的悟神境强者,依旧无法让乾国领土进一步扩张。 神通的魅力,不外如是。 嬴无忌知道,以自己的实力不可能发挥神通真正的威力,但也不影响他流口水,反正他迟早能进入那个境界,应当未雨绸缪才对。 可想要获得神通,就必须碰瓷。 连当面说话都做不到,还怎么碰瓷? 所以他急了:“为啥啊?老翟你说话啊!” 翟云有些无奈:“百家盛会中,各家夫子只有最后讲经的时候会出现,其他时间任何人都见不到他们。你也看到一共多少人了,若是人人都能说话,那百家盛会还不乱了套了? 但既然是讲经,就必然要有论道,所以百家盛会有一个规矩,就是夫子讲经的时候,只有前排十五个席位能与夫子交流。” 原来如此! 嬴无忌给他斟满一碗酒,笑嘿嘿道:“翟兄!伱看咱们的感情,就不多说吧?还有我们书局,回完本之后立马就会帮墨家刊印典籍,你说这交情值不值一个席位?” 虽说拿了这个席位就碰不了墨家的瓷了,但碰一碰儒家的瓷也不错。 反正现在各国朝堂之上,儒墨两家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墨家派出了悟神境,儒家不太可能甘于人后。 翟云咧了咧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翟哥我都只能坐在观众席,你说说咱们的交情值不值一个席位?” “印刷术也不行么?” “我给墨家造出过梧桐木飞鸟,还不是坐在观众席?” “……” 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竟然是造出飞机的大佬。 嬴无忌有些蛋疼:“这……” 翟云忽然画风一转:“不过你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机会!” 嬴无忌眉头一跳:“愿闻其详!” 翟云摩挲着自己下巴上的胡子:“下月月初的文会你知道么?” “当然知道!” “我听上面说,因为这次百家盛会,道家主动退出,所以空出来了不少席位,如果儒墨法三家弟子超出近半,那着实有些辜负百家之名,所以空出来了三个席位,只要你在文会中夺得前三甲,便能参加。” “甚好!” 嬴无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以前他也参加过文会,只不过甚是无聊,里面全都是些互相吹捧的文人,他上次让白芷别留买新衣的钱,就是因为觉得参加文会没有意义。 如此看来,好像可以…… 正在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是吴国使馆的一个下人,这些天也来书局帮过几次忙。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公子!大事不好了!” 嬴无忌眉头一皱:“你公子睡着了,有事给我说!” “是!公子无忌!” 那人脸色有些难看:“刚才兰陵生在怡红阁喝酒,喝到兴起的时候说,《山海诡谈》第三册他马上就能写出来,到时那个书局想要刊印,至少得给他交三万两,不然就不给授权。” “什么!” 朝顿时脸色大变。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47章 大黎影帝嬴无忌(第三更,求票票) 第47章 大黎影帝嬴无忌(第三更,求票票) 众人都是尚墨书局的核心成员,自然清楚尚墨书局是怎么成功的。 嬴无忌的独门印刷术当然要居首功。 但如果仅有印刷术,绝对达不到现在的成就,百家典籍固然好,但在阅读体验上,可是远远不如《山海诡谈》。 要知道,很多买《山海诡谈》的人,有相当一部分都不是百家中人,而是家中有些闲钱,然后看见书册便宜,直接就买的。 如果没有《山海诡谈》,尚墨书局绝对不会好几天都卖断货。 但现在。 三万两,买《山海诡谈》的刊印权,按一册两百文盈利来算,要卖十五万册才能回本。 别的书局就更不可能了,如果他们也买三百文一册,大概率是要赔本的,三万两买一个赔本权? 闹呢? 这下,就算是个傻子也猜到这代表着什么了。 朝气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 她在绛城住了这么久,各种里胡哨的手段听得多了。 这三万两明显只是一个由头,把尚墨书局踢出市场之外,尚墨书局在民间帮《山海诡谈》铺出来的人气,到头来全都成了别人的嫁衣。 《山海诡谈》第三册的钱,她可以不赚。 可要命的是,月底的时候各国的学子都来了,正是尚墨书局谈正式订单的时候,可偏偏这个时候,其他数据生意如火如荼,谁还会来找尚墨书局? 诚然,尚墨书局印刷的质量高,成本低。 但印刷实在不是什么难以悟透的秘密,她在书局大规模刊印的第三天就看出了里面的奥秘。 到月底的时候,其他书局肯定会大规模刊印,哪怕成本压不下来,以他们的底蕴,也做得到赔本刊印抢占订单,等日后再慢慢改良工艺。 这…… 朝看向嬴无忌,咬得嘴唇苍白:“我,我拖累你了……” 嬴无忌面色也有些不好看,没想到罗偃这老匹夫这么不讲武德,这才多大点生意,就让自己的人下场了。 但要真说压力,还真没那么大。 毕竟在他眼中,《山海诡谈》也就一般般,无非是就是收集了一些巷谈,然后再抄一些《山海经》,猎奇性是有了,故事性着实稀碎。 《聊斋志异》把它吊起来打。 再不然,来一部《莫欺少年穷》…… 他转过头笑了笑,温声安慰道:“放心吧朝姐,我有办法应对!” “真的?” “真的!” 看到他淡然的笑意,朝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她又问了一句:“几成把握?” 嬴无忌眉头微微皱了皱:“现在还不好说,不过你不要担心,今天晚上先好好睡觉,这件事情我来解决就行。” 说罢便站起身来,扯过自闭了一晚上的白芷:“走!咱们先回使馆。” “哎!” 朝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嬴无忌步履匆匆,明显是急着去做事情,就只能作罢。 …… 出了书局,走了几步。 白芷猛得站住脚步,委屈烦闷的神色一扫而光,转而变成了愤怒:“公子!他们太过分了!” 嬴无忌:“……” 这特娘的反射弧太长了吧? 喝醋喝得脑袋迟钝了? 白芷铿的一声抽出剑:“我跟他拼了!” 嬴无忌吓了一跳:“你和谁拼了?” 白芷贝齿紧咬:“兰陵生啊!他想赚钱想疯了吧,居然要三万两?” 眼见她擎剑要走,嬴无忌赶紧抓住她的手腕:“别急啊!不过是一册垃圾《山海诡谈》,公子我随便吊打他!” 白芷眼睛一亮:“那公子赶紧啊!” 嬴无忌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怎么了?” “还有两个问题没解决!” “哪两个问题?” “第一,《山海诡谈》成名,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咱们有好的书册不假,可靠什么才能让所有人短时间内全都知道呢?” “这……” 白芷觉得以自己聪明的大脑,一时之间可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又问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地段的问题!” “地段也是问题?咱们的书局虽然偏僻,可名气不是已经很大了么?” “可外地的商人不知道啊,地段就代表着地位,只要其他书局能拿出相近的质量和价格,他们凭什么选择我们?” 这玩意儿就像是资本家的名表和豪车,伱可以不喜欢享乐,但大多数时间都要通过他们向自己的合作伙伴展现经济实力。 要知道,绛城可是世间最繁华的城池,黎国也是世家门阀势力最强的国家,想要在黄金地段拿到门店必须得有关系,不然你钱再多也没用。 他听翟云说了,这些天各大书局跟墨家接触了好几次,想要借用墨家的工匠,不过全被墨家拒绝了。 不过这城里这么多工匠,并非所有工匠全都是墨家的。 等到时间,拿出像样的雕版印刷可能并不是问题,不过是成本大了些而已。 时间太紧急了,地段和广告效应都成了相当棘手的难题,所以他刚才才没有急着给朝保证,因为他也没有绝对的把握。 白芷也是急得直挠头:“那怎么办啊?公子这么好,为什么人人都欺负公子?” 嬴无忌笑了笑:“第一个问题咱们暂且不用考虑,第二个问题我倒是有方法可以一试。” “什么方法?” “当时我来黎国为质的时候,黎王为了肯定两国邦交,赠给使馆了一个黄金令牌,若用了这块令牌,能免费拿下任何一个空置的店面,费用由王室报销。” “真的?那这块令牌在哪?” “就在使馆,不过要靠商印才能调动!” “什么!” 白芷有些沮丧:“那岂不是要荀志尹那个狗东西点头才行?” 嬴无忌:“……” 这小侍女跟自己待久了,说话越来越放浪形骸之外了。 书局那些人也是,除了朝之外,或多或少都有些被自己传染。 他笑道:“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主动交给我,不过需要你帮忙!” 白芷眼睛一亮,一想到自己马上也要有用了,就显得格外兴奋:“怎么帮?只要能帮上公子的忙,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嬴无忌附到她耳朵旁:“我们先这样,再这样,最后那样……” 白芷激动得俏脸通红:“妙啊!” …… 乾国使馆。 荀志尹脸上笑容无比灿烂:“上使放心,他们底细我调查得差不多了。嬴无忌狡诈得很,纸行这个赚不了多少钱的行当,他拿朝了七千两也才给出四成九,书局那么赚钱,怎么可能让朝占大头? 何况我试探过他们好几次,所有迹象无一不表明,嬴无忌才是书局的话事人,如果你还不相信,这不马上到月底了么,我到时候去衙门调取商号记录,这样您也能安心。” 铁牛搓了搓粗狂的脸颊:“行!也算你对使馆尽职尽责!” 荀志尹笑道:“这是为公子无缺尽职尽责!咱们乾国的使团不是马上要到了么,到时书局直接交给咱们的人接手,也算在下替公子无缺栽下一棵摇钱树,到时候上使不要忘了替我美言几句!” 铁牛点头:“放心!好处少不了你的!” 就在这时。 使馆前厅传来嬴无忌暴躁的怒骂声:“黎国这群苟吉巴东西,为了弄死老子的书局,真是脸都不要了!” (本章完) 第48章 公子,莫欺少年穷啊! 第48章 公子,莫欺少年穷啊! “黎国这群苟吉巴东西,为了弄死老子的书局,真是脸都不要了!” 这个声音异常暴躁。 荀志尹以前听过嬴无忌骂人,但骂得这么狠,这么不堪的还是头一次听到,当下就竖起了耳朵仔细听了起来,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把这个滚刀肉气成了这样。 自从那件事之后,嬴无忌就性情大变,他就是那个感受最直观的人。 以前做什么都规规矩矩,后来直接指着他鼻子骂,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他的眼里。 现在气成这样,肯定不是小事。 他刚才说……弄死书局? 那不是我们公子无缺的产业么? 荀志尹心头一跳,感觉有些不妙,听得更仔细了。 白芷小声安慰道:“公子勿慌!你一定可以的。” “呵……” 嬴无忌冷笑一声:“可以个什么?别的书局也有印刷术了,咱们在那犄角旮旯里,还有什么优势?” “咱们使馆不是还有……” 白芷的声音又压低了一分,仿佛怕别人听到了一般。 “闭嘴!” 嬴无忌厉声打断,声音也变低了不少:“难道你让我去求荀志尹那老狗?” 白芷有些委屈:“可这书局,是公子你的心血……” 嬴无忌烦躁无比:“伱以为我想?但这就剩了十来天,别国的订单指定是抢不到了,就这样吊着开吧,大户的钱赚不到,平民的钱总能赚一些。” “可,可是……咱们投了好多钱啊!” “那是朝投到纸行的钱,跟我的书局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没亏!” 嬴无忌的声音似乎颓丧了几分,又骂骂咧咧几句,就直接回房了。 荀志尹:“……” 铁牛:“……” 荀志尹沉默了一会儿,连忙叫来了一个手下:“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 “是!” 手下领命,赶紧离开了使馆。 荀志尹坐下喝了一口茶,呼吸都急促了一些,他上次给嬴无缺一脉表忠心的时候,可是把这个书局夸上了天。 如果要是出了岔子,那可该怎么办? 但他转念一想,这会不会是嬴无忌的苦肉计,毕竟刚才他提到了那个东西。 胡思乱想了一阵,手下回来了,将外面打听到的有关于书局的消息汇报了一通。 最后交给了荀志尹几册书:“大人!这个就是几大书局刊印出来的东西。” 荀志尹打开一看,发现这些书局刊印的虽然不好,但已经有那个意思了,至少拿出去买不成问题。 最重要的是,几家书局刊印居然是用的同一雕版。 几个书局为了对付一个尚墨书局,居然直接联手,还找到了兰陵生对外开出了如此苛刻的要求。 “着实是不讲武德!” 荀志尹开口骂道,自从嬴无忌出事之后,他这是第一次为嬴无忌感到委屈。 太欺负人了! 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几个黎国的门阀世家,联合起来欺负一个毫无背景的友邦质子? 这让嬴无忌哪来的还手之力? 若是由着他们把尚墨书局搞垮了,自己还拿什么邀功? 难怪嬴无忌这么生气,自己光是听听都要气死了。 荀志尹急了,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是没有像《山海诡谈》一个级别的书册,另一个是地段偏僻无法取信于人,想要抢到这个订单难于登天。 地段偏僻自己能够解决,那本来就是黎王给乾国的优待,只不过这些年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产业,所以就一直没有用。 可只有店铺也没有用啊,《山海诡谈》这种响彻一时的奇书,怎么可能…… 铁牛被他晃得有些不耐烦:“想到办法了没有?” 荀志尹赶紧说道:“上使别急,我这就去想办法!” 说完,便拱了拱手离开了。 出了门,他犹豫了一会儿,大踏步向嬴无忌所在的院落走去。 正准备抬手敲门,就听到了院内传来的声音。 白芷声音有些焦急:“公子,你写的故事,可比《山海诡谈》强多了,若是再写几篇,假以时日肯定能翻身的!” “能翻个什么啊!就算我现在不眠不休,也至少要五天才能把书写出来,你告诉我怎么在月底之前让这本书在绛城人尽皆知?到时候外地的订单都被抢完了,还怎么翻身? 就这样吧,大钱应该是赚不到了,以后赚个零钱就行,反正有功劳也不是我的,干嘛那么拼?” 嬴无忌声音困蔫蔫的,没有了刚才的怒意,也没有了以前嚣张跋扈的感觉,好像完全认命了一般。 白芷有些不甘,却也只能同意:“好吧……”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 白芷:“谁啊?” 荀志尹:“公子,是我!” 嬴无忌:“让他滚蛋!” 荀志尹:“……” 白芷小声道:“公子!说不定这狗东西这会儿能帮忙呢,要不让他进来说一说?” 嬴无忌语气嫌恶:“他能帮个蛋的忙,我头有点疼,你回去帮我按一下。” “好……” 接着,院子里便没有了声音。 荀志尹:“……” 他有些恼火,却也无可奈何,这些天,嬴无忌可都是把厌恶写在脸上的,自己就这么硬凑过去,纯属找不自在。没想到嬴无忌这么硬气,都到这个地步了,也不愿开口求自己。 想了想,对一旁看门的下人使了一个眼色,下人赶紧把院门开开。 荀志尹朝凉亭走去,刚才两个人应该就在这里坐。 还没走近,就闻到了腥臭的酒气,看样子应该是嬴无忌吐这里了。 石台上面凌乱不堪,砚台打翻,到处都是墨迹,石台上下还有不少撕碎的纸张,足以见得嬴无忌刚才发了多大的火。 这……他刚才在写什么?为什么又撕了? 荀志尹赶紧把纸张碎屑捡了起来,心中的焦急和好奇驱使他将纸张拼了起来,虽然有不少墨迹污染,但基本能看出写的什么。 他仔细看去,下意识念出声来。 “炼精境,三层!” “少年面无表情,唇角有着一抹自嘲,紧握的手掌,因为大力,而导致略微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了掌心之中,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 他愣了一下,这难道就是嬴无忌写的故事? 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而且故事的主人公只是一个炼精境三层的废物,谁会去看一个废物的故事?这怎么打得过《山海诡谈》? 继续朝下看去。 荀志尹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兴奋。 “腾!” 看完最后一页,他猛得站起身。 回到自己的住处,拿出笔墨纸砚,奋笔疾书,最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块令牌,唤来下人:“务必把这个交给公子!” 下人定睛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公子! (本章完) 第49章 他甘心与你一起细水长流么? 第49章 他甘心与你一起细水长流么? 一个时辰后。 “公子什么反应?” “公子说……” 下人有些为难,说话支支吾吾的。 荀志尹沉声道:“但说无妨,公子说什么,你原话转述就行!” 下人这才说道:“公子说,荀老狗无利不起早,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功绩,怎么可能出手帮忙?平时各种使绊子,今天搁这装什么好人?” 荀志尹也不生气:“那令牌呢?他收下了么?” 下人点头:“收下了!” “呼……” 荀志尹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笑得嘴都合不住了。 不过看着下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又问道:“公子还说什么了?” 下人咧了咧嘴:“公子还说,荀大人心理有些变态,越是被人骂的难听,就越是兴奋,这不纯有病么?” 荀志尹:“……” 他有些想骂娘,不过还是忍了下来,心想这嬴无忌倒也不蠢,表面上虽然对自己恶语相向,但在生意面前,还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心情顿时好了很多,甚至哼起了歌。 回到房间,睡觉! …… 夜渐深。 大街上柔弱却温煦的灯光一盏盏熄灭,绛城中除了最繁华的城中心还是一阵灯火通明,其他所有地方都陷入安眠。 尚墨书局。 朝擦了擦手,看着刚被打扫干净的后院,嘴角洋溢着恬淡的笑意。 一旁的侍女小柳说道:“小姐,以后这种事情还是让我一个人做吧。” 朝笑着摇头:“不用,难道这种事情我做不得?” 小柳忍不住道:“可是以前你都很爱惜自己的手啊!” “这……” 朝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弹琴磨出来的茧子,其余部位皮肤依旧白皙细腻,当了这么久的歌女,她最爱惜的就是嗓子和手。 这些天书局里每天都会喝酒吃肉,等所有人走后,就是她跟小柳在打扫。时间短了或许不明显,再过一段时间,肯定会在手上留下痕迹。但出乎意料的,她好像并不是那么排斥。 她笑了笑:“再爱惜手,也不能不打扫自己的家啊!” 小柳没有说话,只是小声应道:“好吧……” 正在这时,后门被人敲响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 “谁?” “姐!是我,罗铭。” “小柳去开门。” 伴随着木门的“吱呀”声,罗铭快步走了进来。 朝看着他,秀眉微蹙:“你怎么又过来了?” 罗铭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空气中残余的酒气和肉味,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姐!兰陵生的事情伱听说了么?” 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罗铭,你又来替丞相当说客了?” “姐……” 罗铭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其实上次我回去之后,就不想着勉强你了。不过那天早上,姬肃忽然找上门……” 他把那天早上在相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最后轻轻叹道:“这件事的确是爹做的不对,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没错,今天出来一个兰陵生,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另外一个兰陵生? 现在爹是如日中天的丞相,你尚且还能乘一下余荫,但黎国的情况你也知道,陛下想要削弱魏韩,壮大宗室,魏家想要靠着爹在朝堂排除异己,韩家的心思跟魏家又何尝不一样呢? 何况嬴无忌的身份特殊,如今乾黎邦交亲密还好,等到哪天反目,他又当如何自处? 而且乾国那边嬴无缺如日中天,嬴无忌又贼心不死,你说让我们如何安心啊?” 朝冷哼一声:“那又如何?路是我自己选的!” 罗铭摇头:“可是你的路,任何人都能轻易斩断!爹的为人你是清楚的,自从当了丞相,无时无刻不在爱惜自己的羽毛,从未做过有损名声的事情。 虽说这次只是让兰陵生出面,可但凡往深处想一想,都能想到这件事是他暗中出手。 堂堂一国丞相,却对一个失了势的质子出手。你觉得,这次爹的决心还不够大么? 他为了让你认清现实,不可能放过尚墨书局的!” 朝心凉不已,别过头说道:“尚墨书局不是他想打垮就打垮的,我们有应对之策,就不劳你费心了!” 虽然她不知道嬴无忌究竟有什么应对之策,但还是莫名对嬴无忌有信心。 罗铭摇了摇头:“姐!你别天真了,现在各大书局已经联合起来,汇聚了近百工匠改良印刷术。而且每家都出了上万金准备扔出去,到时候尚墨书局开价多少,他们只会低不会高! 别处的商人都是逐利的,尚墨书局一没有像样的商铺,二拿不出《山海诡谈》一样的书册,抢不过他们的。” 朝眼眶有些发红:“那又如何?我们书册的价格和质量摆在这里,就算不能大富大贵,细水长流一直开下去也是没问题的,我又没想过大富大贵。” 的确! 她从未想过大富大贵。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已经喜欢上了如今的生活,哪怕投入的几千两到最后都回不了本,也至少能够养家糊口,就这样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能接受。 罗铭摇了摇头:“姐!我相信你说的,你若是爱财,早就回相府了。可是……你想要的,嬴无忌想要么?” 朝终于动容了:“什么……” 罗铭轻叹一声:“姐!这尚墨书局是你跟嬴无忌一手建立起来的,从他决定拿下各国订单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以这个人的野心,绝对不甘于做一个失势的质子。 你想细水长流,可他甘心与你一起细水长流么? 何况这件事情也算因你而起,你确定他以后不会怨恨你么? 或者说……你忍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嬴无忌的心血毁于一旦么?” 朝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罗铭说的这些东西,是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 若嬴无忌真因这件事怨恨自己,自己又当如何自处? 罗铭深吸一口气:“爹虽然主张乾祸论,但只要不牵扯到你,他绝对不会自降身价去针对一个质子。爹,爹他让我叫你回家吃饭,他一直觉得自己亏欠与你,若你回去,说不定尚墨书局这次的危机也能迎刃而解!” 朝:“……” 片刻之后,罗铭被踹出了院子。 朝颓然坐在石凳上,双目失神。 …… 翌日清晨。 嬴无忌吃过早饭,把令牌揣到怀里,只觉得心情大好。 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就来到了书房。 荀老狗还是像以前一样自作聪明,令牌到手得比想象中还要顺利。不过也是自己铺垫的好,这些天跟荀志尹直接或者间接的接触中,暗示他了不下上百次。 那么现在,只需要决定到底抄那本书就行。 “河东河西固然能调动情绪,不过放这年代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还是《聊斋志异》吧,同题材直接吊打《山海诡谈》,到时候还能蹭一下它的热度,直接改名叫《山诲诡谈》,笔名叫兰凌生,到时直接提前发布,蹭得他头皮发麻!” 决定以后,他便伏案疾书。 在醒神符的加持下,关于《聊斋志异》的记忆无比清晰,照抄就行。 可即便如此,抄完也到傍晚了。 嬴无忌把书册揣到怀里,带着白芷就朝尚墨书局赶去了。 到了以后,便准备叫吴丹、翟云和朝一起开个会,结果吴丹和翟云都到了,却迟迟找不到朝。 “朝姐呢?” “老板!” 一旁的墨者跑了过来:“刚才我看到朝姑娘从后门走了,好像上了相府的马车!” 嬴无忌:“???”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求票 (本章完) 第50章 翻译翻译,什么是惊喜 第50章 翻译翻译,什么是惊喜 黄昏日西斜。 一辆马车辘辘驶来,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 马车最终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口,罗铭十分狗腿地拉开门帘:“姐!到家了!” 一道倩影从马车中探了出来,看向府门上挂着的写着“罗府”两个字的牌匾,抿着嘴唇神情有些挣扎。 最终,朝还是叹了一口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旁刚好路过两个贵族儒生打扮的青年,看到朝以后不由有些惊讶。 “这不是朝姑娘么?消失了这么久,怎么在相府门口出现了?这些天可是有不少文人等不到她,在哭爹喊娘呢?” “嘘……噤声!朝姑娘的身世,我可听到了一个说法……” 两个儒生窃窃私语,快步离开了相府大门。 罗铭开口骂道:“这两人太不像话了,在背后指指点点算什么?” 朝神色却是淡然:“当歌女不就是让人指点的么?快带路吧!” “哎!” 罗铭连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便带着朝进了相府。 院落虽然看起来算不得奢华,却无比典雅,每一株植被都是精心设计修剪过的。 不止到了第几进的院落,朝才看到站在门口等待的罗偃。 罗偃神情激动地迎了上来:“朝,你终于舍得见爹了!” 朝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相爷手段高超,小女子又岂敢有不舍得的道理?” 罗偃神色有些尴尬,指着满桌子的饭菜:“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若是别人这么对他说话,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朝这么说话,他却不敢有丝毫不快,因为朝是真敢当着他的面死啊! 不然,他也不会思念女儿这么多年,却始终无法把朝接过来。 “多谢!” 朝点了点头,直接进屋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罗铭心里一咯噔,他跟朝事先都商量好了,不论如何,先把罗偃哄好了再说。 却没想到,朝心中怨气居然这么大。 他小心翼翼瞄了罗偃一眼,生怕罗偃骂他。 罗偃却连瞪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撑着笑脸就坐在了朝身旁:“朝!这个是你娘生前最爱吃的桂糕,爹特地让人从曲沃带来的,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朝眉眼低垂:“打记事起,我从未见过我娘吃过桂糕,相爷是不是记错了?” 罗偃:“……” 他呼吸有些凝滞,松弛的脸皮都有些微微颤抖,苍老的脸上写满了窘迫。 朝心中升起一丝嘲弄之意,她岂止从未见过娘亲吃过桂糕?就连她偷买桂糕都会被狠狠骂一顿,然后就是娘俩抱头痛哭。 她一直不知道因为什么,直到那个雨夜,娘亲高烧不退说胡话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负心人赶赴京都之前,不少钱送她了一盒桂糕,还许诺他日官拜高位之后,定让她每日都能吃上。 更讽刺的是,这些钱还是她卖唱给他凑的盘缠。 不过朝还是没有拂了他的意,夹了一块咬了一口。 罗偃的脸上这才撑起一丝笑容:“还有这个……” 朝又依言尝了一口。 从头到尾,都是罗偃劝饭,朝动筷,罗铭在旁一会看看爹一会看看姐,缩着脖子一言不发。 终于,朝放下筷子:“相爷,我们该谈正事了。” 罗偃笑道:“这是家宴,不谈正事!” 朝目光一凛:“那好!既然家宴吃完了,那小女子告退!” “等等!” 罗偃叹了一口气:“伱是想说尚墨书局的事情吧?” 朝转过身,咬着牙欠了欠身:“还请相爷高抬贵手,放了尚墨书局。不然这件事传出去,对相爷的名声也不好。” 罗偃无奈摇了摇头:“你是为了嬴无忌吧!” 朝不置可否:“尚墨书局乃是我们二人心血所创,他也是一个极好的人,不论如何我都不忍心看尚墨书局败落。” 罗偃叹道:“现在乾国嬴无缺如日中天,嬴无忌却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质子,就算我向来主张敌乾,也没有必要跟他计较。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偏偏招惹了你。朝,你知道爹有多担心么?” 这番言论,早就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朝咬了咬牙:“那相爷怎么样才能放了尚墨书局?” 罗偃看着女儿:“离开嬴无忌,回相府住吧,只要这样,以后我定不会为难嬴无忌,甚至还会帮衬他一些。” “当真?” “当真!” 罗偃点头,近些年他愈发感觉到乾国是个威胁,若是能支持嬴无忌一脉壮大,再寻个机会送他回乾国,他定能靠着母族的势力跟嬴无缺周旋,倒是乾国两个公子内耗,对黎国是件好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他现在只想让女儿回家。 看朝现在的模样,明显有些动摇了。 朝心中的确在挣扎,若是这样,对嬴无忌定然是极好的,可偏偏这时候娘亲泪流满面的模样又在脑海中闪过,让她心如刀绞。 罗偃趁热打铁道:“相府中有个院落,本就是我给你们娘俩准备的,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住人,到时你就住进去,只要你不同意,谁都不能进去打扰,包括爹在内。平时你出入也完全自由,只要晚上回来住就行!” 这样就可以不用见到罗偃了? 朝心中犹豫,第一次有些意动,主要她也不想看到嬴无忌的心血付之一炬。 可二十七年留下的阴影实在太大了,她紧紧咬着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罗偃赶紧说道:“对了!爹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你要不要看看。” 这个所谓惊喜,罗铭在马车上就告诉她了。 她问罗铭,罗铭却说自己也不知道,只说这个东西能证明罗偃对她娘亲的神情。 朝点了点头:“嗯……” 罗偃如释重负,终于露出了笑容:“婉秋,出来吧!” 听到这个名字,朝顿时身躯一颤。 因为婉秋正是他母亲的名字! “嗯!” 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随后便有一道身影从屏风后走出。 长发如缎,肌肤胜雪,脸蛋如二八少女一般吹弹可破,却带着一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贤惠温柔,应当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最重要的是,这女子竟然与朝容貌有六分相似,更与她印象中的娘亲一模一样。 朝失神片刻,脸色愈发难看:“她是谁?” “她,她……” 罗偃居然有些紧张,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道:“前些日子我外出考察民情时遇到了她,从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认定她肯定是你娘的转世!朝,回家吧,咱们一家三口又能生活在一起了。” 朝:“???” 罗偃:“……” 朝气得浑身发抖:“罗偃!你要脸么?我娘才去世几年,这个女人又多少岁了,你说她是我娘转世?” 罗偃:“……” 罗铭:“……” 他脸上惨无人色。 翻译翻译,什么叫做惊喜? 什么他娘的,叫他娘的惊喜? 我的爹啊! 你确定这不是惊吓? (本章完) 第51章 回家! 第51章 回家! 罗铭属实有些麻了。 早该想到的! 早该想到的! 当时他让我去把那首“新人不如旧”的乐府诗给姐姐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的。 可谁能想到,自己的这个在政坛上所向披靡的爹,对待女人对待孩子,思维居然如此……奇特! 罗偃还在犯迷糊呢,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个“婉秋”好奇地打量着朝。 朝也眸中带怒地看着婉秋,她现在只想把眼前能触碰到的所有东西都砸烂,但到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她银牙紧咬看向罗偃:“相爷!小女子告辞,相府人太多,住不下我!以后嬴无忌我不会见了,但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尚墨书局,告辞!” 说罢,直接甩袖离去。 罗偃还想说什么,却听见身旁响起一个幽怨的声音。 “原来我只是那女孩儿母亲的替代品?” “不……” “不用急着否认,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爱你。” “嗯!” 看着满头乌发的女子和白发苍苍的罗偃深情对视。 罗铭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连忙拔腿朝外追出去:“姐!等等我!” 一路跟到相府门口。 “姐!我真没想到这样!” “姐!你是懂我的,我罗铭就算恶心,也没有这么恶心啊!” “我真不知道最后的‘惊喜’居然是这个!” “姐!以后伱不会不理我吧……” 朝顿住脚步:“够了!” 罗铭赶紧噤声,满脸羞愧地低下头。 朝已经泪如雨下:“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希望我活得顺心?开书局这段时间,我真的过得很开心啊! 就因为我是罗偃的女儿,所以书局就不能开,所以嬴无忌也应该恨我,所以我身边不应该有哪怕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罗偃真的狠啊,我何德何能身上有他的血脉?好啊,他的目的达到了,你的目的也达到了,开心么?” 罗铭只觉胸闷的难受:“姐!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朝别过头去:“我打算怎么办跟你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再见嬴无忌了!但我不想看到他的心血被毁掉,不然我做鬼也不原谅你!” 说完她就转头离开了。 罗铭站在原地,想要追上去,却感觉无颜再面对她。 朝步履很快,接近相府大门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骂骂咧咧。 “我乃乾国公子,想见你家丞相,乃是外交的事情,你一个门房凭什么拦我?” “通报?那你踏马的快去通报啊,从刚才就杵这不动,你当我瞎啊?你这跟饭馆里说菜正在做的店小二有什么区别?” “说不听了是吧!再糊弄我我动手了啊,这位门房,你也不希望谋害友邦公子的罪名扣在你家丞相头上吧?” “哎……朝姐?” 嬴无忌正在大门口跟门房口吐芬芳,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了相府,直接转身快步逃离。 他赶紧追上去,朝步履更快了。 她逃。 他追。 她插翅难飞。 朝毕竟没有修为在身,还没走几步路就被嬴无忌抓住了手腕。 嬴无忌有些不满:“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直接来相府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 看到朝欲泫欲泣的双眼,他话顿住了,过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朝姐,回马车上说吧!” 朝不知道说什么,却是挣着手腕,倔强地看着嬴无忌,怎么都不愿意挪动脚步。 嬴无忌心中一软,温声道:“你相信我么?听话!” 这温煦的眼神,让朝莫名感觉到安心。 她心中暗叹一声,既然这样,还是再听听他想说什么吧! “嗯!” 两人回到相府门前的乾国使馆的马车上,便直接让白芷驾车离开。 隔绝了外人的视线,朝积蓄已久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嬴无忌肩膀上便大哭起来。 等她情绪释放差不多了。 嬴无忌才开口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从我昨晚离开书局开始,全都给我讲一遍!” “嗯!” 朝应了一声,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末了补充一句:“等会回书局,我就会把我的东西带走,搬回我以前住的地方,你好好开书局,别让别的书局比下去了。” 嬴无忌嘴角扬了扬:“好呀!不过你投资的银两,我可不会退。” 朝:“……” 一时间有些心酸,有种所托非人的感觉。 她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还当真了啊,你钱全都投进来了,以后不生活了?” 朝:“不生活了。” 可以说赌气的成分十分大了。 嬴无忌双手捧着她的脸,把她视线移了过来:“所以你去相府,只是担心书局倒闭后,我心中怨恨你?” “嗯!” 朝低下头。 嬴无忌笑了笑:“若是没有你雪中送炭,这书局根本就开不起来,这我要是都能怪到你头上,那我还是人么?” 朝先心中的柔软处被触动了一下,急切地问道:“可印刷术是你的啊,你怎么可能甘心拱手让于人?” “我当然不甘心啊!不过那也是别人的问题,我为什么要怪你?” “可丞相是因为我……” “若不是因为我,你都不乐意见他,他单方面承认这父女关系有个卵用!” “……” 朝忍不住点了点头,感觉这句话好有道理。 嬴无忌笑了笑:“如果是因为怕我怨恨你,那你大可不必这么委屈自己。但如果你怕跟着我会赔钱,那等会你就收拾东西回去吧。反正咱们书局贼能赚钱,过几天我就把你投的钱还给你!” 听到这话,朝如释重负,眼底终于恢复了一丝笑意。 她轻轻啐了一口:“当初你空手套白狼的时候,我都不怕亏钱。现在马上要回本了,你可别想把我踹开。” 也正在这时。 马车停了。 嬴无忌跳下车,冲朝伸出手:“到家了,朝姐!” 朝抹了抹眼泪,笑靥如:“嗯!回家!” 瞅着两人并肩回到店里。 白芷神情有些吃味,鼓着白净的腮帮子,快步跟了进去,很快就跟着两人进了书房。 朝刚进门,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书册。 “山诲诡谈?” “兰凌生?” 她顿时就明白了嬴无忌的意思,轻啐一口道:“这损招你都能想出来,可真是太坏了。” 嬴无忌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朝抿着嘴,翻看了一下,很快就看完了第一个故事,眼神中异彩连连:“这是你写的?” 嬴无忌点头:“那是自然!” “这这这……” 朝神情有些激动:“如此绝妙凄美的故事,定然能力压兰陵生,书局有救了!” 一开始她还当嬴无忌的“过几天就把钱还给你”是开玩笑,但现在看来,还真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嬴无忌却摇了摇头:“原本我打算用这个翻身,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朝愣了一下:“啊?为什么?” 嬴无忌笑道:“因为我这有更好的故事!” 朝问道:“什么?” 嬴无忌直接提笔落墨,在纸上写出了三个大字。 铡! 美! 案! (本章完) 第52章 铡美案!点菜老渣男! 第52章 铡美案!点菜老渣男! “铡美案?” 朝有些不解,从字面上大概能够理解,这是一个把人铡了的案子,心中也有几分好奇,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只是…… 她缓缓摇了摇头,轻声道:“无忌,我还是建议你写这个《山诲诡谈》。” 从理性上来讲,《山诲诡谈》肯定要更保险一些,毕竟它跟《山海诡谈》的字形实在太接近了,只要稍微有些不注意,就会将两者混淆,完全可以趁着《山海诡谈》第二册热度还没有下去的时候,就把货给倾销出去。 虽然并非真的《山海诡谈》,作者也非真的兰陵生,但里面的故事却是实打实的好看,那或凄美或惊悚的故事,单拎出来每一个都是极高的水平,买主就算事后发现了,也不可能反悔。 反倒是《铡美案》,就算故事更加精彩,少了兰陵生这么一股东风,恐怕也很难起来。 嬴无忌笑了笑:“朝姐,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你放心,我有信心让它变得更加畅销。” “可……” “没有什么可是的,难道伱就不想看看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么?” “这……好!我给你研墨!” 朝最终还是听从了嬴无忌的意见,点起几支青烛,映得书房里温暖明亮,随后便立在书岸边,挽起垂落的发丝,静静地研起了墨。 在烛光的映照下,无比的温柔可人。 嬴无忌恍惚了一阵,便笑着坐下,拎起狼毫写起了字。 白芷瞅得一阵吃味,连忙说道:“公子,我给你揉肩!” 说着,便伸出了白净有利的小手,在嬴无忌的肩上揉捏起来。 佳人在侧,暗香浮动。 嬴无忌不由砸了咂嘴,这特么得亏自己是文抄公,这种环境下,就算原作者亲临,也不可能有心思写故事啊! 初落笔之时,还有些心猿意马。 不过写着写着,就逐渐专注了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摒弃了杂念,而是白芷这小丫头揉着揉着,就被纸上的故事吸引了,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包瓜子,在旁边一边看一边咯吱咯吱嗑了起来。 朝看到故事以后,也无法保持淡定了,目光紧紧落在嬴无忌的笔尖之上,生怕落后半分。 在纸张上,这个故事已经初具雏形。 故事里,陈家是一个破落的贵族,陈世美出生的时候,家境已经与平民无异,不过他很幸运,娶到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名字叫秦香莲,夫妻俩相敬如宾,一家生活无比美满。 本以为生活会这样幸福地过下去,忽然有一天,陈世美得到了家乡一个大族的贵人提拔,还被举荐到了都城,只要通过了宋王的考核,便能在朝廷里面当官。 秦香莲虽然对丈夫万分不舍,但还是为了丈夫的理想,变卖近半家产,送丈夫远行,却不曾想就在丈夫离开的那一天,查出了身孕。 转眼之间,时间过去了一年半。 这段时间,秦香莲写了无数封信寄往京都,前几个月还能收到回信,到后来一封回信都收不到,她担心丈夫已经遭遇了不测,便带着堪堪半岁的孩子一路赶往京都。 寻觅之时,只能以卖唱为生,唱了一个月,却始终没有找到夫婿的下落。 直到有一天,丞相家嫁女,举行婚宴,将秦香莲请了过去唱曲儿,终于……她看到了一身新郎装扮的陈世美。 秦香莲心痛欲绝,在婚宴上唱了一首《探窗》,随后便带着孩子准备离开绛城,再也不见渣男一面。 就在离开的前一天,陈世美主动找上了秦香莲,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娘俩能过上好日子,让娘俩再等等,过几天一定把娘俩风风光光接入陈府。 秦香莲答应了。 却不曾想,陈世美担心秘密暴露,影响自己的仕途,居然丧心病狂地派出了杀手…… “呼……” 嬴无忌长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毛笔。 白芷忍不住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没了啊!” 嬴无忌摊了摊手。 白芷急了:“公子你骗人!故事才讲到一半,怎么可能结束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把纸张收拢到一起,找出刚才写的封面,在“铡美案”三个字后面,补了一个“上”字,笑嘻嘻道:“字数太多了,肯定是分两册卖才赚钱啊!” 白芷:“……”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削》。 【提示】:凡阶技法《基础剑招:削》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技法《削之真解》。 嬴无忌看她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的模样,知道这个断章基本有谱了,这个世界还没有科举,自然不可能照搬最初的版本,在很多细节上都做出了魔改,尤其是陈世美为了权势,最终谋划暗杀母女俩的戏份,更加恶劣了几分。 他看向朝,却看到朝正在抹眼泪,便开口问道:“朝姐,你觉得我这样写合适么?毕竟他没有暗杀你们的想法……” 朝有些迟疑,可偏偏有那么两个画面在脑海中不断闪回。 一副是自己娘亲在雨夜中病死的凄惨模样。 另一幅是方才,罗偃拉着一个长相酷似自己娘亲的女子,恬不知耻地告诉自己,这女子就是自己母亲转世的模样。 最终,她咬了咬牙:“他的做法,比杀了我们还要狠!”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行!既然你同意,那就这么写吧……” “不行!” 朝一把按住了嬴无忌的手背,眼眶泛红道:“我知道你是想替姐姐出气,只是罗偃向来爱惜自己的名声,哪怕他不敢动你,他也有无数手段把《铡美案》封禁收缴。” “那就直接转卖《山诲诡谈》,书局还能倒了不成?” “可那又何苦呢?给书局徒惹麻烦!” “怎么算麻烦呢?” 嬴无忌笑了笑,把手从她的柔荑下挣脱出来,反手覆盖到她的手背上:“我就是那种受不了委屈的人,你是我的好姐姐,还能让你别罗偃欺负了?” 朝心头一颤,感受着手背上温暖的温度,看着嬴无忌棱角分明的侧颜,只觉一股暖流萦绕在心头。 温暖之中,又似有一缕小小的遗憾。 她轻轻一笑:“你的心意,姐姐心领了,不过当下我们还是得……” 嬴无忌摆手:“朝姐,你不必劝我!这一次我除了为你出气,还有另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 朝疑惑道:“什么事情?” 嬴无忌笑了笑:“这次书局能办起来,你帮了我很大的忙,书局尽管已经很成功了,但细细算下来,你却连本金都没有赚回来,而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 这次文会连着六国盛会,周天子都会派乐府官员下来,若是有极好的诗歌体裁,甚至有可能录入周乐府。 你心心念念戏班许久,这上半卷的《铡美案》,难道你就不想当成戏曲,唱出来么?” 朝:“!!!” 美眸颤动,瞳孔地震。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3章 蛊杀案件的幕后真凶 第53章 蛊杀案件的幕后真凶 “戏曲!” 这两个字,深深击中了朝的内心。 对于她来说戏曲意义非凡,戏曲不仅养活了她,还是娘亲给她留下的最珍贵的遗物,这是她终其一生都不能割舍的东西。 那厚厚一叠戏本,是她们母女俩心血所凝,但面世的时间却遥遥无期。 相比于七律和七绝,戏曲这种形式最多只能算作幼苗,供贵族消遣尚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至于成品的戏剧,就更是不能奢望了。 但现在,她好像看到了希望。 若真是能够赢得乐府官员的青睐,她在有生之年说不定真能看到戏剧被录入周乐府,娘亲泉下有知,应该也能瞑目了。 “无忌……” 朝看着嬴无忌,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那就做些什么吧。 她上前一步,紧紧把嬴无忌给拥进了怀里。 嬴无忌本来正悠闲地坐着,只觉得一晃眼天就暗了,紧接着就陷入了幸福的窒息当中。 好软,好暖。 我要晕倒了。 过了足足十几息的时间,他才重见光明。 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温柔妩媚的脸蛋在烛光下娇艳欲滴,她佯装淡定:“放心!等戏剧被乐府录入,署的一定是你我姐弟二人的名字。” “那必须的啊!” 嬴无忌笑了笑,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刚才差点捂死自己的地方。 朝暗啐一口,咬着嘴唇道:“可这《铡美案》……” 嬴无忌赶紧把视线移到一边,抢答道:“名气不够这点不用担心,我自有方法应对,朝姐你只用好好考虑这戏剧怎么演就行,毕竟要求的人数可不少。” “放心!我认识一些歌者,他们肯定会帮忙,我,我这就去找他们!” 朝说完,便逃似的离开了书房。 “砰!” 门关上了,朝靠在后院的墙壁上,望着夜空中明亮的下弦月,急促地喘着气,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一时间,她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自己娘亲当年为什么会对罗偃那么死心塌地了。 可转念一想,罗偃也配跟自己的好弟弟比? 呸! 呸! 呸! 他是好弟弟啊,自己为什么拿他这么类比? 朝轻啐一口,抚了抚自己发烫的脸颊,心中既是幸福,又是黯然。 ……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特殊法术《魔种》。 【提示】:宿主体内未有魔种存在条件,吸收失败,宿主可自行选定魔种赠予,一刻钟内若未赠予,则魔种消散。 “魔种?” 嬴无忌心中咯噔了一下,他当日见朝的第一面,就发现了她情绪槽后面跟着两个光球,一个黄阶的一个玄阶的,黄阶的《乐艺精通》已经被自己获得了。 没想到那个玄阶的,竟然是魔种,可是魔种究竟是什么? 细细看去,终于看出了端倪。 【魔种】:心魔种子,在一定条件下,可更容易地诱发成长为心魔,并形成本命法术。 嬴无忌脸色微沉:“这……” 任谁都能看出,悲惨的人生经历一直都是朝挥之不去的梦魇,说她会形成心魔并不是十分离谱的事情。 但这个世界有心魔的人多了,但形成本命法术的却是万中无一。 可这个“魔种”的介绍,却是百分之百形成本命法术,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魔种是人为种进去的。 而且这种设定,很像为我教那种直面痛苦,并且成为痛苦本身的教义。 所以说……朝不仅无意间成为为我教刺杀自己的工具,就连她自己也被为我教盯上了? 仔细一想,很有可能! 别管罗偃出发点和手段多么膈应人,也都能看得出来他想护这个女儿周全,如此一个身份,若是被为我教利用,作用并不会比自己差多少。 这他妈的! “公子?” “啊?咋?” 嬴无忌转过头,发现白芷正看着自己,嘴唇张了又张,却始终说不出话来。 他笑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白芷小嘴一瘪,委屈巴巴道:“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嬴无忌:“……” …… 太阳东升西落,眨眼间又过了好几个轮回。 这些天,绛城每天都会比昨天更热闹一些。 百家盛会虽然下月月中才举行,但文会却是设立在下月月初,文会事关百家盛会上跟各家悟神境贤者直接沟通的机会,那些没被选为精英学子的百家学子,自然想要争取这几个名额。 大部队还没到,但是年轻一辈已经来了大半,整个绛城的物价都被提升了一个档次。 飞鱼卫总部对面的茶楼上。 嬴无忌看着楼下人来人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尼玛,人也太多了啊! 幸亏这个茶楼贵得离谱,高昂的价格足以把大部分人拒之门外,他这才能稍微清净一些。 “公子无忌破费了!” 巫霜序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神情:“不知有何事情商谈,为何要选在如此,如此烧钱还吃不饱的地方?” 嬴无忌:“……” 该说不说,这位女百户是个实诚人。 他笑了笑:“巫姑娘放心,想吃什么东西随便点,指定能吃饱!” 巫霜序抬了抬眼皮:“看来公子无忌这些时日赚了不少钱啊!” “小钱,都小钱!” 嬴无忌笑嘿嘿道:“姑娘帮了这么多忙,我一直想着报答姑娘,却一直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双方都有空的时间,自然不能怠慢了!方才选购了一些帮助修炼的药草,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一包药材,推到了巫霜序的面前。 眼见巫霜序有些犹豫,他又说道:“虽说姑娘帮我是师门的意思,但后面几张醒神符却也算雪中送炭,师门归师门,私交归私交,姑娘若是不收,怕是要伤了在下的感情啊!” “那就多谢了!” 巫霜序没有再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药材。 嬴无忌暗暗点头,虽然不知道巫霜序背后的师门想要干什么,但不太像有什么大的恶意,这条线还是要照顾好的。就算真有恶意,送了这些东西,以后自己背刺的时候心理负担也会小一些。 他朝楼下望了一眼,不由有些好奇:“巫姑娘!这次百家盛会,你们道家不是不参与么?为何近些日子,绛城里出现了不少身穿道袍的年轻人?” 巫霜序抿了一口茶:“因为道家要做一件比百家盛会还要热闹的事情。” 嬴无忌也来了兴趣:“哦?什么?” 巫霜序摇了摇头:“到时候公子自然就知道了,倒也不用急于一时。不过道家弟子中,有一个人公子应该会想见!” “谁?” “我师兄!” “不知令师兄是……” 巫霜序笑了笑:“在王朝之中,我师兄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说出名号公子也未必知道。不过前些日子他传来一封书信,说他下山之时,刚好遇到了一队飞鱼卫,顺手帮他们擒住了一个人,应当就是教授朝姑娘胡曲的琴师。” 嬴无忌:“!!!” 他下意识捏了捏拳头。 娘了个腿儿的。 这个狗东西终于有信儿了。 (本章完) 第54章 我灭我自己 第54章 我灭我自己 如果有机会的话,嬴无忌当然想亲自把凶手抓住,顺便把他们身后的势力连根拔起。 只可惜,他的根基太浅,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所以只能逼迫黎国采取行动,除了每隔几天上飞鱼卫问一问,就再也使不上别的力了。 有一说一,很烦! 现在终于听到凶手的消息,自然是有些兴奋的,虽然这些日子太平了不少,但他不信这些人就这么偃旗息鼓了。 姬肃这一国公子,都能被他们用来借刀杀人,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不知道令师兄在哪?” 巫霜序摊了摊手:“我师兄行事恣意,传来那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我也联系不上他。不过这次道家有大动作,想必他也会来到绛城吧,公子倒是不用着急,缘分到的话,你们自然能够相见。” “行吧!” 嬴无忌看着楼下来往的行人,若有所思。 这次道家来的人,不比其他学派来的人少,看来的确是有大动作,自己迟早会见到那位师兄的,的确不用急于一时。 菜很快就上了。 巫霜序办正事的时候很麻利,其他时候却是一个很闷的人,基本上能做到食不言,从头到尾都在认真吃饭,基本上不说话,放下筷子的时候才微微松了口气。 七个馒头四盘菜,应该是累坏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巫姑娘,你们飞鱼卫很忙么?” “很忙!” 巫霜序点头:“每到盛会,为我教活动都会很频繁,现在百家盛会在即,百家精英学子出没,正是为我教发展成员的好机会,现在飞鱼卫近半的势力都在跟他们周旋。” 又是为我教。 嬴无忌眯了眯眼:“说起为我教,我倒是有个问题想问问巫姑娘!” 巫霜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讲!” 嬴无忌眼神微沉:“巫姑娘知道魔种是什么么?” “魔种?” 巫霜序神情也有些凝重:“公子接触到魔种了?” “嗯!” “这……” 巫霜序神色肃穆:“这个所谓的魔种,应该就是为我教存在的核心。相传为我教的开教祖师是一位悟神境的大能,他领悟的神通便是助人开启心魔,觉醒本命法术,一时之间为我教在域外风头无两。 后来我们道家老子一脉和杨朱一脉联手,将此人镇杀,为我教便在域外销声匿迹,潜入王朝之中。 本以为这个悟神境死了,为我教就会慢慢衰落,却没想到他们找到了另一条存活的道路,通过一种叫做‘魔种’的法术,诱发催化人的心魔。” 嬴无忌追问:“那这魔种能够清除么?” 巫霜序摇了摇头:“为我教之所以棘手,就是因为魔种太隐秘,除了心魔成型的那一瞬间,鲜有手段能发现魔种的存在,自然也就没人能够研探出清除之法。公子,你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莫非伱……” 嬴无忌笑着摆手:“前些日子跟一位故人聊天,听他提到了这个东西,就顺嘴问一问!” 巫霜序点头:“原来如此!”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巫霜序给了嬴无忌一块护身玉佩,确定他没有别的问题以后,便离开了茶楼。 嬴无忌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眉头却一直都没有舒展开来。 没有想到这魔种居然如此棘手,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护着朝一些,直到找到除去魔种的方法。 他揉了揉白芷的脑袋:“吃饱了么?吃饱了准备干活!” “噢!” 白芷点了点头,站起身紧紧跟在嬴无忌的身后。 这些天虽然绛城来了很多人,但《山海诡谈》第二册已经隐隐有了卖不动的趋势,毕竟这些天来的都是各家代表学派来的优秀学子,对于小说家这只入十家不入九流的,他们大多抱有一种鄙夷的情绪,所以买书的热情不是很高。 而兰陵生也放出话来了,《山海诡谈》第三册后天就会在八大书局面世,那些潜在的书商也都在等这一波。 这次百家学子齐聚,诸国富商往来,这一波过去,印刷业的格局差不多也就定了。 所以说,这次一定不能失败。 不过铺垫了这么久,应该没有失败的可能性吧? …… 绛城北门分外热闹。 来往的行人中,贩夫走卒、达官显贵尽皆有之。 当然,更多的还是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百家学子,一个个神采奕奕,准备在百家盛会上为自家争光。 唯独一个青年道士,困恹恹地看着城墙上的牌匾。他趿拉着草鞋,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头发上插的也是一支普通的草木标。处暑大热的天,两手却揣在袖口里。 面色苍白眼圈发黑,嘴里哈欠连连,就差把“人间不值得”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在青年道士身旁,站着一个穿金戴银的管家打扮的中年人,两个人的画风格格不入,不过青年道士却没有任何不自在,反倒是管家有些手足无措,恨不得换上一个乞丐装,好让画面看着和谐一些。 “少爷!咱们快回家吧,老爷和夫人听说您要回来都高兴坏了,可别让他们等急了!” “回家?” 青年道士睡眼惺忪:“我都出家了,哪里还来的家?” 管家噎了一下:“少爷!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可是韩家唯一的嫡子,您师尊不也说的,这次您回来就是还俗的。” “好像有这茬!” 青年道士打了个哈欠,有些兴致缺缺。 管家有些无语,别人都是千方百计想要跟韩家扯上关系,就连韩家那些庶子,不管多有本事,也是争先恐后想要认主母当亲娘,结果到这…… 韩倦,韩家主脉唯一的嫡子,在黎国整个年轻一代中,论地位鲜有人能望其项背。 结果韩倦却对自己的身份如此不屑一顾。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回来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给黎王送信啊!” “别的呢?” “修炼吧……你给我寻一处宅子清修便成!” 管家急了:“那百家盛会呢?” 韩倦一脸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情?” “那朝堂的事情呢?” “和我有关系么?” “……” 管家急了:“少爷!如今韩家主脉危困,您得支棱起来啊,除了修炼,至少得干一件正事吧!师尊他不是也说了么,您想要灵胎更进一步,差的就是红尘炼心。” “正事……” 韩倦惺忪的睡眼中,终于露出一丝认真思索的神色,思索良久,终于点了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姑且寻一个目标吧!” 管家松了一口气:“少爷您说!” 韩倦咂了咂嘴:“老子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然人法地,地法天,如此一来,门阀强权凌世,实乃灭国之道。要不这样,我把那些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门阀给灭了,也算积大功德了。” 管家噎了一下,四周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少爷!你有没有想过,咱们韩家,就是最欺男霸女,最鱼肉百姓的门阀?” 韩倦:“……” (本章完) 第55章 殿下,我看你我有缘!(求追读!) 第55章 殿下,我看你我有缘!(求追读!) 管家轻轻叹了一口气,作为如今韩家家主的心腹,他对于韩家的种种情况了如指掌。 主母当年嫁入韩家之后久久未怀孕,年近三十才生出韩倦,却不曾想韩倦先天阴脉,刚出生就差点夭折,靠着各种天材地宝才勉强把命吊着。 为了让韩倦活命,他们只能忍痛将韩倦送了出去,让他跟随道家高手学艺。 韩倦能活到现在,属实有些不容易。 现在更是成为了道家老子一脉天赋最为妖孽的弟子之一,年纪轻轻便突破了聚神十二层,先天精血亏空抛到一边不谈,那也有望冲击二品灵胎。 如今诸子百家争天命,黎国世家争国运。 韩倦是道家高徒,更是韩家唯一嫡子。 在百家盛会的关头赶回,怎么看怎么像天选之子啊! 可偏偏韩倦身受老子一脉清静无为的思想影响,居然一点欲望都没有。 管家有些头疼:“少爷,回家么?” 韩倦知道了韩家的作风,顿时有些兴致缺缺,打了一个哈欠,从脖颈上取出一块玉佩,丢给管家:“你把这个带回去给我爹娘报平安,我自己在城里转转就行。” 说完直接背过手朝城门走去,并没有让管家跟随的意思,管家无奈,只好将玉佩揣进怀里。 城内人来人往,大街上摩肩接踵。 韩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干脆随波逐流,被人群挤到哪里就去哪里,突出一个随遇而安。 一下午的时间,他见到了不少俗世中才有的人和景观,只不过鲜有值得他留意的,包括那些所谓的百家学子。 眨眼时间,已近黄昏。 韩倦瞄了一眼西沉的落日,感觉所谓的红尘也没有什么意思,便准备寻一条路回家,却发现都临近黄昏了,大街上的人却变多了起来,而且都在朝某一个方向赶。 他有些好奇,随手拦下一个人:“劳驾,我能不能问一下,大家这是要去哪?” “去,去……哎呀!” 被拦的人看别人都跑起来了,顿时有些急,直接塞他手里一张纸,然后直接跟上了人群。 韩倦打开纸张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行工整的文字。 “尚墨书局新店开张?” “朝姑娘特地献曲一首?” “城中百姓,皆可免费听曲儿?” 韩倦咂吧咂吧嘴,今天他几乎没有跟别人有过交流,但并不代表他对城中的情况一无所知,至少这“尚墨书局”和“朝姑娘”他就从别人口中听过不止一次。 总结起来差不多就两点。 一是尚墨书局前端时间风头无两,可就算幕后老板再怎么惊才绝艳,也很难挡得住几大书局的围攻。 二就是朝姑娘极有才华,乃是当事不可多得的歌女,只可惜连着半个月都没有出现,不知道跑哪去了。 “原来这两者之间也有关系。” “免费听曲儿,也难怪这些人去听。” “既然如此,那便听完这首曲子再回家吧。”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便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赶去了。 …… 尚墨书局的新店地段相当繁华,就临着绛城的内河,周围都是一些高端酒楼和青楼。 到了晚上,就连河里也会漂着船。 不过今天晚上没有船,因为嬴无忌已经放出话来,今天晚上哪家青楼敢在河上漂船,明天他就去哪家青楼找乐子,保准给你干碎。 面对这盏行业冥灯,所有青楼老板都选择了暂避锋芒。 至于目的…… 绛城内河有宽有窄,尚墨书局的新店,就在最窄的地方,现在已经搭起了戏台,还请来了不少墨者工匠,在河对岸的空地上搭起了三层楼高的阶梯式座位,足以容纳上千人同时在河对岸听戏。 阶梯上下,人声鼎沸,无不在讨论这场剪彩仪式。 毕竟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就算见过,也跟他们平民百姓没有关系。 “这……” 人群中,赵宁抬起头,看着这比周边建筑都高的座位,不由有些感慨。 没想到区区一个书局的剪彩仪式,居然也能专门设计一座如此天马行空的临时建筑。 届时百家盛会,说不定也能借鉴借鉴。 嬴无忌有如此天资,也不枉自己胎化易形大成出宫之后,第一个过来见他。 赵宁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容颜,脸庞清秀又不失阳刚,俨然一位浊世佳公子。 跟以前男装的气质相差并不是特别大,但相貌已经是天差地别。 她有自信,就算是父王母后亲至,也不可能认出自己的身份。 “只是……” 赵宁叹了一口气,既然是乔装出行,自然也无法行使特权,这阶梯式观戏台虽然视野也颇为开阔,但人挤人的感觉,终究让她有些不适应。 河对岸倒是有贵宾席,视野要比这里好一百倍,不过嬴无忌说那里座位只留给有缘人。 自己现在不是太子,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翩翩美少年,想来是没有机会了。 赵宁笑了笑,便摇着扇子,准备上到阶梯式座位的最顶层。 却不曾想刚动脚步,就看到一个小厮快步走了过来。 “尊驾,我家公子有请!” “我?” 赵宁愣了一下:“你家公子为何要请我?” 小厮恭敬道:“自然因为尊驾与我家公子有缘!” 赵宁下意识朝河对岸望了一眼,果然看到一个相貌英挺的公子正冲自己颔首示意,容貌跟嬴无忌的画像一般无二。 她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隔河相望,伱家公子便能看出有缘与否,倒也真是一个妙人。” 小厮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尊驾,请?” “劳烦带路!” 赵宁笑了笑,当即大踏步跟了上去,虽然不知道嬴无忌是怎么看出自己与众不同的,但既然对方先出招了,自己又岂有露怯的道理? 于是跟着小厮过了桥,不曾想到了贵宾席之下,却见到小厮伸出右手,拇指跟食指中指市侩地搓了搓。 “尊驾!” “啊?” 赵宁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小厮指着不远处的牌子,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苍劲有力的楷书:你我本无缘,全靠你钱。 赵宁:“……” 小厮在旁解释道:“我家公子说了,只要有缘人掏出身上所有银钱,便能成为座上宾。” 赵宁嘴眉头微皱:“若我身上有倾国之财,也要交出来么?” “对!” “你家公子倒是霸道。” 小厮笑道:“尊驾不要误会,我家公子不是贪钱。一文铜钱不嫌少,一锭金银不嫌多,立这个规矩,主要是想看看有缘人有没有倾心相交的诚意。” 赵宁:“……” 还有这种说法。 小厮生怕她不信,特意指了指座位:“您看!那个眼圈发黑的穷道士,身上一文钱都没有,直接就上去了。” 赵宁:“……” …… 【精】+6 【气】+6 【神】+5 嬴无忌一拍大腿:“好家伙!是个高手!” 他当然不会讲究虚头巴脑的“缘”,谁跟他有缘,全看这些人情绪槽后面的光球,只要有代表地阶的蓝色光球,或者玄阶上品的深绿光球,就都是有缘人。 有缘人真多啊…… ~~~~~~ 男主和女主(之一)终于要见面了,男主要做的事情,马上就会波澜壮阔起来。 求推荐票,求月票。 还有最关键的追读。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6章 打探消息(求追读) 第56章 打探消息(求追读) 看着河对岸的观众摩肩接踵,嬴无忌终于暗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计划,应该没有出什么纰漏。 一开始他想过很多里胡哨的拉客方式,但最后都一一否决了,毕竟朝本身就是一个招牌,别管背后有没有罗偃在推动,她声名远播都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文人才子竞相追捧,寻常百姓却只闻芳名,未听佳曲。 今日免费让平民百姓听曲儿,他们又岂有不来的道理。 反正尚墨书局和戏曲这种艺术形式都需要宣传,这个关头要是收费,纯属脑抽。 但一毛钱不赚,又不是嬴无忌的风格。 所以,他盯上了这些“有缘人”。 身怀高阶技法的,指定身上有钱,捞一波钱再捞一波属性,简直就是纯赚,要是能让他们的情绪槽突破九十,掉一波高阶技法,那就爽翻了。 当然,这只是想想。 情绪槽突破九十的条件实在太过苛刻,除了白芷这个容易丢的小丫头,其他人必须定点爆破才行。 嬴无忌扫了一眼贵宾席,除了自己人,上面已经坐了三四个人了,看装束和气度,就知道是百家中的优秀学子。 一人身着长袍,面容冷峻,看装束应该是别国的法家学子。 一个身材魁梧,气质凶悍的兵者。 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困恹恹的穷道士。 对于这个穷道士,嬴无忌无比介意,前两个人都掏了不少钱财,属性点也爆出来了不少。 结果这个穷道士身上一文钱都没有,连情绪也无比稳定,身上一滴油水都没有。 要不是他情绪槽后面跟着一个蓝色光球,嬴无忌还真不想跟他有缘。 白芷附耳过来,小声说道:“公子,我怎么感觉他比你还要肾虚?” 嬴无忌急了:“谁,谁肾虚?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白芷嗫嚅道:“那天晚上你明明没有醉,却还是没有,没有……公子伱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嬴无忌:“???” 正当他准备跟白芷好好掰扯掰扯时。 拉客的小厮匆忙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公子,这位贵客给咱们捐了这个。” 说着,就把一根金条塞到了嬴无忌的手中,兑换成银子,至少一千五百两。 呔! 狗大户! 嬴无忌立刻站起身来,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贵客来临,有失远迎,嬴某实在惭愧!” 赵宁似笑非笑道:“公子无忌的惭愧,真是千金难买,物以稀为贵,倒是我占便宜了。” 嬴无忌不以为耻,笑呵呵道:“不论千金,还是一文,只得贵客倾心相交,便都是嬴某幸事,不知贵客姓名!” “赵凌!” 赵宁只改了名字,却没有隐藏自己的姓氏,毕竟宗室子弟千千万,姓赵的年轻人太多了,只要自己不变回原貌不展露修为,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身份,顶着“赵”字,做事也能方便一些。 果然,席上众人大多都是微微侧目,颔首致意后便各自转过头去,只有那个穷道士的目光多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眼。 赵…… 嬴无忌眯了眯眼,姓赵的的确多,但能习得地阶技法的却少之又少,尤其是眼前的赵凌如此年轻,即便放在宗室之中也必然极受重视。 这个人,可交! “原来是赵凌兄,快快请坐!” 嬴无忌亲热地拉住赵宁的手腕落座,招呼手下把酒水糕点摆好:“赵兄!嬴某惭愧,我在自幼在绛城长大,居然没有听过你的名字。” 赵宁不着痕迹地把手腕挣脱出来:“无名之辈,嬴兄不知道倒也正常。” 嬴无忌笑道:“赵兄实在太谦虚了,我望你气度不凡,哪是一个无名之辈能有的?若不是黎王陛下只有太子和平陵君两个儿子,我都要以为你也是一位公子呢!” “哈,哈哈……” 赵宁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笑,心中暗忖:没想到这嬴无忌眼光居然如此毒辣,如此一个妙人,为何之前只以一个庸弱公子的模样示人?莫非这里面也有什么玄机? 听到这话,一旁的兵家法家的学子,却都暗自摇了摇头。 他们也是刚来到黎国不久,听说了一些嬴无忌的事情,本想着他近期出了不少风头,应当是有才情在身,这才特意过来看看,却没想到也是一个趋炎附势之人,遇到黎国宗室子弟,竟然如此谄媚。 想想也是,在母国失势,若再不在黎国寻求庇护,恐怕日子会过得很简单。 只可惜…… 这世上少了一个妙人,看完戏曲就走吧,如此俗事还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韩倦却是抬了抬眼皮,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二人。 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嬴无忌皱了皱眉头,这些人怎么一句话都不接,刚才也都缄口不言,就跟木头一样,难道老子跟自闭症有缘? 娘的话都不说,老子怎么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人,老子怎么针对性地暴击你们? 还是赵凌好,至少长了一张嘴,看能不能拉近一些关系,抽空暴击他一下。 他也不在乎其他几个人的眼光,示意下人斟酒递予众人。 自己则亲自斟了一杯,递给赵凌:“赵兄,请!” “请!” 赵宁也不推辞,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笑着打量嬴无忌:“公子无忌惊才绝艳,一招印刷术使得打开天下学问新格局。世人皆传公子会被八大书局摘了桃子,但看公子如此胸有成竹,想必已经准备好对策了吧?” 嬴无忌笑着摆手:“哪有什么对策?我这个人天生老实,硬要说有对策,也不过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罢了!不过赵兄既然如此说,想必以赵兄的见识,应当能对在下之危局指点一二,还望不吝赐教!” 两人聊得火热,赵宁想探探嬴无忌的底细,嬴无忌也想弄清赵宁的身份。 你测我长短,我探你深浅,以方便倾心相交。 只是两人都相当谨慎,聊了许久都没有问出想问的信息。 反倒是河对岸热闹多了。 阶梯上除了满座的平民百姓,八大书局的掌柜也混入其中,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想看看嬴无忌究竟想玩什么名堂。 “这嬴无忌还真舍得下本钱,居然把朝姑娘推了出来,以后他们尚墨书局应当能揽不少客人吧?” “生意倒是会好一点,但又有什么用?区区几册书,比起各国的单子,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一个兰陵生,足以让各地书商意识到刊印成本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地位和资源才是。” “对!有一个兰陵生,就能有无数个兰陵生,这嬴无忌今天就算把天翻过来,也抢不走订单。” 几个书局的掌柜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今日看完嬴无忌垂死挣扎,等后天《山海诡谈》第三卷出了,印刷业的格局差不多也该定下来了。 (本章完) 第57章 这不是本殿下的丞相么? 第57章 这不是本殿下的丞相么? 阶梯式座位足以容纳上千人,不过却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波。 视野不好的低层位置坐的都是平民百姓,贵族则是在护卫的保护下,坐在了视野开阔的上层。对于这种情况,平民倒没有什么怨言,毕竟天下都在贵族的统治下,能与贵族一起听曲儿已经殊为不易了。 反倒是坐在上层的贵族颇有微词。 姬肃瞅着隔河相望的贵宾席,心中颇为不忿:“这嬴无忌居然如此不识抬举,居然把我们赶过来跟这些平民坐一起。” 他虽然是质子,却也是周王室的直系血脉,不然也不可能保留姬姓。 自大周统御天下,这世界便是贵族政治,已经持续了一千五百多年,心中的傲气还是有的。 罗铭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答话,心中却是无比忧愁。 虽然他也感觉罗偃用“小妈”自我感动很不要脸,但他现在也认清了一点:嬴无忌就是一个大火坑! 这个人很不安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再搞事情,再加上他本身的情况,不管怎么想,就只有不得好死这么一个结局,所以罗铭也希望朝能跟嬴无忌划清界限。 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言巧语,居然又把朝骗了回去,这次尚墨书局剪彩更是搞得全城皆知。 这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 姬肃却还沉浸在怒火之中,戳了戳罗铭的肩膀:“罗兄!你说那贵宾席上坐的都是谁,他们凭什么能坐在那里?” 罗铭抬了抬眼皮:“那个穿长袍的,是乾国派来的法家天才,姬姓公孙氏,名叫公孙棣,传言是商君公孙鞅的后人。炼精十一层,凝气十二层,聚神十一层,年纪轻轻便领悟了地阶法术法度之狱,据说此行就是为了赢取百家气运,最后一次尝试冲击二品灵胎,不论成败都会凝聚灵胎。” “嘶……十二层!” 姬肃倒吸了一口凉气,胎蜕境之前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大,但到了胎蜕境之后,便会判若云泥。 十一层,对于出身普通的人难于登天,但对于有天赋有背景的人,却能够通过运气和毅力达到。 但十二层,不仅需要十倍百倍的毅力,还十分依赖天赋和机缘,所以说三重十一层造就的四品灵胎,是只靠努力能达到的天板。 四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四品以下只能说是毅力底蕴不一的普通人,四品以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怪物! 而这个公孙棣,不仅保底三品灵胎,还领悟法度之狱,这是什么怪物? 姬肃噎了一下:“那另外几个呢?” 罗铭眯了眯眼:“那个兵者是楚国的项鼎,炼精十二层,这次也是过来冲击二品灵胎的。还有墨家的翟云,三年前冲击二品灵胎失败,提前突破胎蜕境了。那个黑眼圈道士和小白脸我不太清楚,不过想来也不差,现在你还想去贵宾席么?” 姬肃:“……” 我配么? 这是姬肃心中唯一的想法,那些人年龄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都已经开始冲击二品灵胎了,自己却只有凝气突破了十一层,若年岁到了还无法突破,就只能凝聚六品灵胎。 这些人只要不夭折,必将成为天下举足轻重的人物,自己怕是只有仰望的份。 嬴无忌这货,还挺会巴结人。 他勉强笑了笑:“不过除了那个小白脸,好像也没有人愿意搭理嬴无忌。” 罗铭眯了眯眼睛:“谁会把精力放在一个落魄质子身上?嬴无忌很狂,但迟早有一天,他会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估计过不了多久,公孙棣就会给他上一课。” “嗯?” 姬肃眼睛一亮,刚才罗铭说,这个公孙棣是乾国的法修。 现在乾国内部近乎动荡,嬴乾当年之所以能够上位,嬴无忌的母族功不可没,现在嬴无缺出现,而且还觉醒了远古血脉有望冲击一品灵胎,无数人欲拥立他为太子,正应当是两方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听罗铭的意思,这个公孙棣是嬴无缺那边的人? 这么一来,怕是有好戏看了。 但他很快又感觉有些不妙:“我自然希望看到嬴无忌下场凄惨,但公孙棣毕竟是乾国的人,书局这么大一块肉不可能放着不吃,这次剪彩他……” 罗铭笑了笑:“伱也说了,他是乾国的人,别管他兵修法修,来了我们黎国都要守黎国的规矩,大家正经做生意,嬴无忌签不下的单子,他就能按着诸位书商的脑袋签了?” 姬肃不由失笑,感觉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 罗铭心情却有些沉重,说实话他不太清楚嬴无忌是什么人,但他知道嬴无忌肯定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不可能搞出来这么多大动作。 朝跟着嬴无忌,下场必定凄惨无比。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把嬴无忌逼到死角,让他主动把朝赶走。 这种手段很卑劣,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朝的原谅,但罗铭必须当这个恶人。 这场剪彩仪式,只可能是嬴无忌最后的挣扎。 百家经典任何书局都能刊印,收款的是儒院、道观、墨家公会……这点谁都不会去拦尚墨书局。 但前些天的趋势已经足以证明,当书籍价格平民化之后,真正能扛得起销量,创造得了利润的,还是各种闲书。 嬴无忌想要翻身,除非突破八大书局的封锁,笼络一大波有学识有才华的作者,然后自己出书。 再不然他就自己写。 “扑哧……” 罗铭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这也太离谱了。 忽然,一阵山呼海啸打断了罗铭的思路。 他抬起头一看,发现朝已经站在了戏台上,此刻的她穿着粗布麻衣,并没有戴以往常戴的纱巾,却覆盖着厚厚的彩色妆容,与她一起上台的还有其他几个歌者,妆容浓厚各有特色。 姬肃迷了:“不是说只有朝姑娘一人么?这又是什么把戏?” 罗铭也有些迟疑:“这……” …… 贵宾席。 赵宁抿了一口清茶,只觉火燎的嗓子清凉了一些,刚才跟嬴无忌扯了许久,愣是没有问出一句有意义的话,反倒差点被他套出来身份,真是有些不美。 她看向戏台,神色有些惊异:“嬴兄,这是何物?” “戏曲!” “戏曲?” “对!铡美案!” 赵宁好奇地望了一眼戏台,她大致明白,嬴无忌想靠这场剪彩仪式翻身。 只是则戏曲……真能帮他翻身么? 与此同时,台上的朝也将他们马上要演的东西,给台下的观众做了简单介绍。 新奇的演绎方式,让所有人心中都惊异连连。 戏曲……从来没听说过啊! 内河两岸很快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台上伶人的唱腔。 众人的注意力,也被朝饰演的秦香莲彻底带入故事之中,情绪随着故事起起伏伏。 只有两个人面色无比古怪。 赵宁:什么陈世美,这不是本殿下的丞相么? 罗铭:好家伙!我爹? (本章完) 第58章 科举制!赵宁性别都被吓变了! 第58章 科举制!赵宁性别都被吓变了! 贤妻送夫远行,只为夫君实现抱负。 故事虽然有些老套,却依然符合人们对美好感情的向往,跟流传于民间的乐府诗内容相当契合,再配合戏曲这种新奇的形式,让人更能投入故事当中。 陈世美的音讯全无,也让观众有些揪心,他不会遭遇不测了吧? 然后,故事的发展却更加扎心。 被举荐到京都的陈世美,非但没有实现当年的诺言,反而攀附权贵,取了丞相的女儿。 而秦香莲,只能在他们大婚的当天,以歌女的身份为新人唱了一首《探窗》,凄美的旋律和哀婉的曲词,让无数人为之动容。 一曲作罢,观众席中禁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我听人说,那日嬴无忌用一首曲子打动了朝姑娘,莫非就是这首?” “听说曲词平仄不分,狗屁不通,好像就是这首……” “什么狗屁不通?说它狗屁不通的人才是狗屁不通!我听着明明很好听!” “曲风虽然有些古怪,但着实好听,而且很应景。” “一片痴心,终究败给了负心人!” 众人议论纷纷,甚至有不少人抹起了眼泪。 赵宁也有些动容,当日她虽然得到了《探窗》的曲谱,却也只认为这是嬴无忌接近朝的工具,并未找乐师演奏,没想到竟然如此哀婉动听,想必也是用心了的。 她看向嬴无忌,微微笑道:“嬴兄诗才惊世,却愿自降笔力为民曲填词,如此才情,赵某佩服!” “哪里哪里!” “不过这情节,却有一些小纰漏。” “哦?还请赵兄赐教。” “自周以来,向来是贵族为政,当年罗相也是在魏家当了许久门客,取得信任之后,才被举荐为官。戏中的陈世美,却是先被朝廷钦点,然后才得丞相之女垂青,这不论放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啧……”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说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周天子治下,几乎所有的诸侯国都是贵族政治,即便百家兴起之后,贤者可以相互举荐,也得有人举荐才行,没有交情或者忠心,谁会愿意举荐你? 即便是乾国这个唯一一个让平民有固定上升通道的国家,实行的也是军功爵制,必须经过惨烈的战场搏杀,才有可能翻身跃入上层阶级。 至于别的国家,上升的难度至少要惨烈十倍。 像陈世美这种,不当狗就得垂青的,根本就不可能。 当时嬴无忌抄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给科举套了一层举荐制的皮,就直接搬上来了。 嬴无忌瞥了一眼赵宁,感觉这个人有些杠精,马德跟我打半天太极,一点身份都不愿意透露就算了。 特么的看一场戏,逼事儿还这么多! 他随口敷衍了一句:“纰漏就纰漏吧,这故事是随便编的,宋国当然也是虚构的,搁这国家想当官就得考试,考上了就是天子门生,不需要给贵族当狗。” “什么!” 赵宁瞳孔一缩,当即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情绪槽当即飙升,转瞬之间就爆到了满格!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法术《天罡三十六术·胎化易形》。 嬴无忌:“……” 老实说,他有点懵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老弟忽然这么激动,明明刚才情绪槽一直很稳定,从来没有超过二十,怎么提起科举就激动成这样? 你要是当今太子,或者对王位虎视眈眈的平陵君,心中怀有政治抱负,我也能够理解。 可太子和平陵君长什么样我都知道,人家也不长你这样啊! 伱虽然姓赵,却完全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嬴无忌虽然懵,但也不影响他高兴。 天罡三十六术?胎化易形? 哪怕是对于贵族甚至王室,习得地阶法术也是极其不易的事情,悟性机缘缺一不可,而且这天罡三十六术还是道家宝贝中的宝贝,不仅能大幅提升修炼速度,还能随意变化形态,除非是同样习得胎化易形的人,不然任何人都看不出端倪。 宝贝啊! 学! 嬴无忌意念一动,蓝色的光球便化作一道清流融入到他的身体当中,彻底掌握了胎化易形。 而他的视野中的场景,也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刚才还风度翩翩俊美无双的赵凌……居然变成了一个有倾城之貌的女子。 女的? 嬴无忌愣了一下,他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 如果赵凌是个男的,自然不可能因为科举有情绪波动,但如果是女的就不一样了!传言黎王虽然少子,但膝下的公主却有一大堆,跟太子赵宁一母同胞的公主就有好几个。 这么一来所有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眼前的赵凌,很可能就是赵宁的亲姐姐或者亲妹妹,而且是能够当赵宁背后智囊的那种,惊于科举合情合理啊! 想通了这一点,嬴无忌看向赵凌的眼神就更加热络了:“赵兄,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 赵宁这才恢复了镇定,倒不是她情绪不稳定,实在是嬴无忌的话给她造成的冲击太大了。 贵族政治是任何一个国家不能摆脱的弊病,毕竟天下太大,如果不依靠贵族,如何才能管理这么大的封地? 商如此! 周如此! 天下诸侯皆如此! 尤其是黎国,更是被贵族政治推到了悬崖边,朝中大臣明面上尊王,实际却只为背后的家族服务。 韩如此! 魏如此! 世家大族皆如此! 如果不是赵氏宗室实力也足够强大,可能大黎早就分崩离析了。 但如果能够将嬴无忌虚构的故事变为现实,平民百姓皆受教化,入朝廷为君王门生,再辅以乾国初步成型的郡县制,便能彻底摆脱世家大族的桎梏,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过程定然艰难无比,可一旦成功,就是王权至上的太平盛世。 这嬴无忌,究竟是什么怪物? 这一趟出宫,出对了! 嬴无忌感受着她灼热的眼神,既有些不自在,又有些兴奋。 话说……这赵凌长相还真不错。 这特娘的不是在诱惑我吃软饭么? “赵兄!别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啊,我害怕……” “啊……抱歉!” “喝茶,看戏啊!” “哦……” 赵宁定了定神,赶紧给自己灌了一口茶,她虽想跟嬴无忌促膝长谈,但现在明显不合适,等会下去再说。 至于现在,先看戏吧! 她目光转到了台上,秦香莲母女正遭受陈世美的人追杀,河对岸骂声不绝。 “这狗日的陈世美,畜生啊!” “天杀的陈世美,气死本仙女了!” “哎哎哎!陈世美,我杀了你!” 最后秦香莲母女被追到穷途末路,晕倒的前一刻,朦朦胧胧看到一个身影,好像是……包青天身旁的剑客展昭。 随后,戏曲戛然而止。 河对岸顿时响起一阵阵牢骚声。 “下面呢?下面没有了?” “完了?” “这就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戏台上的伶人都撤到了台后,戏台两边则各垂下一长一短两道条幅。 短的相互对应: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长的也相互对应:欲知后事如何,且观下回演绎! “轰!” 河对岸瞬间就炸开了,又是一阵阵骂声,不过这次骂的不是陈世美。 “这狗日的嬴无忌,畜生啊!” “天杀的嬴无忌,气死本仙女了!” “哎哎哎!嬴无忌,我杀了你!” 赵宁:“……”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59章 老子的有缘人全是奇葩 第59章 老子的有缘人全是奇葩 戛然而止的断章,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所有人都在好奇,接下来的故事,将会向何处发展。毕竟情节推进到这个地步,陈世美对妻女已经露出了獠牙,而前半段剧情,无处不在暗示包拯是一个嫉恶如仇的青天大老爷。 再联想这戏剧的名字,铡美案!无一不在暗示陈世美接下来的结局。 只是这戏剧之中,相权如此强大,包拯真的会因为一对无权无势的母女,去跟陈世美唱对台戏么? 可恶! 怎么到这里就断了呢? 河对岸的阶梯座位上,八大书局的人感受着河岸的人声鼎沸,情不自禁地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一丝不妙的感觉,可究竟因为什么不妙,一时半会又有些说不出来。 姬肃只觉得有些胸闷:“罗兄!你说这嬴无忌该不会不想开书局了,准备指着朝姑娘卖唱赚钱吧?” 他有些慌,因为这段戏曲他居然看得有些投入。 看台下平民观众的反应,几乎可以确定,靠着这些戏曲,肯定能赚不少钱。 如果嬴无忌弃书局转戏剧,就算赚到钱了,他也只会稍微眼红一下,但他总是隐隐有种感觉,今天这戏剧有可能救了尚墨书局的命。 “哎!” 罗铭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招接不住,准备下一手吧!” 姬肃愣了一下:“什么招?为什么接不住?你说清楚一些啊……” 罗铭却没有答话,直接转身跳了下去。 姬肃还想朝他的背影嚎些什么,却看到河对岸的戏台上多出了一个身影,正是嬴无忌。 “大家别骂了,别骂了!” 嬴无忌呲着大白牙,被骂得这么惨,却丝毫没有生气,笑着解释道:“咱们这小本生意,请到朝姑娘不容易!而朝姑娘才刚拿到戏本,几日时间不眠不休才排练出来半场,诸位没有尽兴我很抱歉,不过我们已经尽力了!” 声音洪亮,语气真诚。 河对岸抱怨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仔细想想也免费看了快一个时辰,的确没有什么抱怨的了。 嬴无忌见状,笑容愈发灿烂:“按现在的进度来说,《铡美案》的下半场要四五天后才能与诸位见面,不过我也能体会诸位的心情,所以特意刊印了一批《铡美案》的戏文,已经在我们尚墨书局上架了。 上册两百文,下册三百文,几乎是赔本做买卖,诸位若是等不及,抑或想要买来收藏,等会剪彩之后,随时都可以到店选购。” 话音刚落,河对岸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本来看到一半断掉,他们心中正憋闷,没想到下半段能够直接从书上看。 至于价格,仍然是亲民的三百文,好像也不是不能不买。 而八大书局的人,皆是面色一白,终于明白了嬴无忌的用意。 姬肃更是急的脸上多出了好几个痘,毕竟《铡美案》的反响实在是有点好,只要稍作酝酿就能卖出一大波书册。而嬴无忌吃完上次的亏,肯定不会将《铡美案》授权给别的书局。 八大书局联合依旧有优势,但现在看来优势好像并不是那么明显。 那些商人精明得很,看到《铡美案》的潜力之后,恐怕会有不少订单流入尚墨书局,这是他完全不能忍受的。 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姬肃四周望了一眼,台上的嬴无忌还在跟翟云一起剪彩,下面的观众却已经纷纷离席,沿着桥朝河对岸赶去,汇聚到了尚墨书局还未打开的大门前面,明显是排队买书去了。 “这……” 魏家书局的掌柜不由问道:“公子肃,这可怎么办?” 姬肃烦躁地挤着脸上的痘痘:“怎么办?你怎么不用伱那开了一辈子书局的狗脑子好好想想,你来问我啊?操!” 掌柜急了:“公子肃!可是你把我们拉到战船上来的,怎么现在……” “战船?我战你母亲!” 姬肃破口大骂:“整艘战船,就老子是船,你们这些狗东西就踏马的站船上,啥事都不干!兰陵生呢?他的《山海诡谈》第三册呢?你们这些狗东西就知道愣着,干活啊!” 掌柜:“……” 一群人全都被姬肃骂走了,毕竟这次印刷界的大动作,的确是姬肃在忙大头,他们就算心有不忿,也不好说什么。 姬肃冲着众人的背影啐了一口,咬了咬牙也跳下阶梯,朝尚墨书局的方向走去。 …… 戏台前,贵宾席。 “舒坦!”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这次剪彩仪式完美谢幕,想要的效果都达到了,而且还捡到一个《天罡三十六术·胎化易形》,这波简直血赚。 只不过转身望了一眼,发现公孙棣和项鼎都站了起来。 项鼎古铜色皮肤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冲嬴无忌拱了拱手,道了一声告辞就直接离开了,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看得出来对嬴无忌颇为不屑。 公孙棣就热情多了,对着嬴无忌就是一通劝告:“公子无忌!你虽在黎国为质,但毕竟是一国公子,如今却为区区行商贱事,如贱商一般讨笑于无爵无禄之人,未免有失国之威严。” 嬴无忌眉头一皱。 这尼玛的,坐这半天一个技能都没爆给我,把我晾在一边也不说话,一张嘴就说教,你踏马谁啊? 他瞅了一眼公孙棣身上乾国的服饰:“你在教我做事啊?” 公孙棣摇了摇头:“您乃一国公子,在下自然不敢说教!只是劝诫公子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望好自为之!”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穷道士韩倦也悠悠站起身,两手揣在袖子里,冲嬴无忌拱了拱手:“多谢公子款待,后会有期!” 道完谢后也迈着田间老农一样的步子离开了,态度倒是不错,不过一分钱没掏,反倒是把桌上吃的喝的一扫而光,搞得嬴无忌很是郁闷。 “娘的!老子的有缘人,怎么都是这些奇葩!” 嬴无忌骂了一句,瞥见了一旁的赵宁,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赵兄除外!” 赵宁也不生气,淡笑道:“嬴兄妙手挽天倾,在下实在佩服。” 嬴无忌笑着摆摆手:“不过是些歪门邪道,不值一提。” 赵宁望了一眼门庭若市的尚墨书局,若有所思道:“只是嬴兄此举,怕是已经得罪了丞相,这册《铡美案》怕是不会卖得那么太平。” (本章完) 第60章 甘霖娘的兰陵生 第60章 甘霖娘的兰陵生 恐怕不太平? 那是指定不太平啊! 虽说有关于罗偃的八卦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但是人这种生物,记忆最深的往往就是那些八卦,时间隔得再远也必然会有人记得。 嬴无忌笑了笑:“多谢赵兄关心,不过我想我应该有对策。” “哦?” 赵宁不由多看他了一眼:“嬴兄有何对策,不知可否讲与我听?”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她,心中反复衡量眼前之人究竟有没有潜力发展为盟友。 他现在几乎可以断定,眼前的这个赵凌应该就是太子赵宁的胞姐或者胞妹,因为平陵君是庶出独子,符合赵凌情绪特征的,必然是与赵宁休戚与共的公主。 如今赵宁已经监国数年,政绩相当突出,太子之位应该是稳的。 不过黎国朝堂十分混乱,三公九卿这等关键位置,有一大半都被魏韩两姓瓜分,最近几任黎王出过不少收权的国策却收效甚微,也难怪她听到“科举制”之后这么激动。 科举制的基础是民间学子大规模接受教育,在这个环节需要印刷术大规模降低教育成本。 这样也能很好解释赵凌为什么找上自己,不无结交的意思,一切逻辑就都盘明白了。 但关键问题还没有解决,这个潜在的盟友,究竟可靠不可靠? 娘的! 嬴无忌只想给自己一巴掌,现在自己内忧外患,生意上被黎国贵族盯着,背后有嬴无缺顶着,暗中还有为我教虎视眈眈。 穷得光腚,饿得肠鸣,蛔虫进了肚子都得哭着钻出去,自己居然在考虑黎国太子可靠不可靠? 管她在打算什么,白嫖的机会摆在面前,不嫖像话么? 大不了撕破脸以后提裤跑路啊,反正已经不能再烂了。 他揉了揉脸,搓出一副愁眉苦脸,苦笑道:“说是对策,不过也只是无奈之举罢了,既然赵兄要听,那我讲讲倒也无妨。来,后厅请!” 说着,就把赵宁带到了新尚墨书局的后厅。 新尚墨书局地段很好,内部装潢也不差,两人分列茶桌两侧盘腿而坐,倒也像在商谈正事。 赵宁饶有兴趣道:“嬴兄近来内忧外患,却谁都敢招惹,在下实在佩服!” 嬴无忌撇了撇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正是因为内忧外患,所以我才谁都敢招惹!” “哦?愿闻其详!” “其实我的对策,远远算不得妙计,赵兄不妨看看这个。” 嬴无忌说着,便起身取过一个册子过来,递到了赵宁手中。 赵宁下意识念出了声:“山海诡谈第三册?不对,是山诲诡谈,作者是兰凌生……” 她顿时就明白了嬴无忌要干什么,眉头不由微微蹙起,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打开书册默默看了起来。 很快,她的眉头就舒展开了,眼睛也时不时地发出亮光。 不一会儿,她就把第一个故事看完了,合起书册,没有朝下继续看的意思。 她看着嬴无忌,轻轻叹了一口气:“嬴兄有如此才情,却被迫假他人之名,就不觉得委屈么?” 作为太子,她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经史典籍上了,不过因为久居深宫,她倒是能腾出时间看些闲书,鉴赏力相当毒辣,一眼就看出嬴无忌的这册,比真正的山诲诡谈都要强一个层次。 嬴无忌摆出一副心酸的样子,摆手道:“若是委屈委屈就能活下去,谁不愿意委屈呢?” “这,唉……” 赵宁不由生出一丝同情:“所以嬴兄冒险使出《铡美案》,实际上就是为了吸引客人,最终把《山诲诡谈》给卖出去?” 嬴无忌嘴角微微扬了扬:“当然不是!如果只是为了吸引客人,我大有别的戏本!” “哦?那你是……” “碰瓷!” “碰瓷?” 赵宁眼睛一亮,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对!就是碰瓷,罗相当年的事情闹得可不小,罗相向来爱护自己的颜面,怕是不会容许《铡美案》的流传。 只不过我们关于《铡美案》的宣传页早已贴满了绛城,今晚应当也能售出不少书册,说人尽皆知也不为过。 罗相若真查封《铡美案》,就势必会闹得绛城满城风雨,到时候整个绛城都会知道我们尚墨书局,到时候买《山诲诡谈》的人就多了。我现在不怕罗相查封,就怕他不查封!” 赵宁被惊得睁大了眼睛:“你就不怕罗相直接把你们《尚墨书局》查封了?” 嬴无忌笑了:“现在乾黎两国表面交好,我这个落魄公子就是一滩臭狗屎,倒不是不能踩,但踩了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惹得一身腥臊。何况我们尚墨书局新店,用的可是黎王赐的金牌,查封书局?罗相可丢不起那个人!” 赵宁:“……” 嘶…… 这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这明明就是脚上刚光,就直接把身上衣服全脱了,光着腚在大街上撒丫子狂奔,别人看一眼,眼里都要长针眼。 嬴无忌的这些行为,属实有些肆无忌惮,可偏偏把该圆的逻辑全给圆上了,不得不说还真有点巧妙。 赵宁哑然失笑:“可伱就不怕真把罗相逼急了,真把《尚墨书局》查封了?” “应该不会吧……” “有件事情嬴兄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 “当年罗相正妻去世,他第一时间就想把发妻和女儿接回丞相府,结果被魏家小舅子阻拦,并且当面指责罗相假装深情,愧为人夫。结果罗相当着魏家人的面,卸掉了他所有的关节,卧床休养了一个月才好。” “这……” 赵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罗相此人衷于权力,却并不代表用情不深,嬴兄若真把他惹急了,查封书局的事情他未必干不出来。况且,书局全在朝姑娘名下,名义上跟乾国没有任何关系。” “这……” 嬴无忌终于有些蛋疼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书局是自己的,但幕后老板却完全是朝。 如果罗偃抓着这一点不放,的确能避免很多外交问题。 有些麻烦…… 赵宁不由莞尔,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了过去:“若事情真到了那个地步,此玉佩或许能帮到嬴兄,时辰不早了,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 嬴无忌拿到玉佩,心头微喜,忍不住问道:“赵兄此次出现,为的难道只是帮嬴某一把就离开?” 赵宁转过头,笑着反问:“嬴兄!你我二人一见如故,难道在嬴兄心中,你我二人只会见一次面?”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倒也是!哪天你想我了,就来找我喝酒,我这人没啥优点,就是喝多了嘴上不把门,啥机密都往外抖!” 赵宁会意,微微一笑:“嬴兄,回见!” “回见!” 目送赵宁离开,嬴无忌若有所思。 此人虽是女流,却代表着太子的意思,并没有隐藏和自己结交的意图,但自己究竟要拿出几分诚意,还是得再试探试探。 毕竟……咱也是一国公子身份。 虽然现在比不上嬴无缺,但迟早有一天,会凌驾在所谓的一品灵胎之上。 先观察观察,实在不行再考虑软饭。 毕竟这赵凌……长得俏,腿还长,当她的驸马也不是不能接受。 呸! 老子正搞事业,为什么要想软饭这等龌龊的事情? 先想想怎么对付罗偃那个容易自我感动的老渣男吧! …… 尚墨书局。 店面中。 姬肃手握一册《山诲诡谈》,气得浑身发抖,俨然已经红温。 “甘霖娘的兰陵生,跟我玩这一套?” (本章完) 第61章 我想沾的,不止姐姐的光 第61章 我想沾的,不止姐姐的光 虽然已经入夜,但绛城最繁华的那条街依然灯火通明。 嬴无忌躺在后院,望着天空,感受着久违的光污染,心中万分舒坦。 以前觉得,热闹都是别人的,自己什么都没有。 现在总算加入了这浮躁的繁华当中。 舒坦! “无忌!” 朝温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嬴无忌侧过头,看到了她明净的笑容,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而且,美人就是美人,就算从这种死亡角度看她,依旧找不出任何瑕疵。 他笑着问道:“店里生意怎么样?” 朝坐在他身旁,抿嘴笑道:“生意好得很呢,《铡美案》已经卖光了,不少人都催着补货。《山诲诡谈》也卖光了,客人都在感叹兰陵生的笔力有所精进,跟第三册一比较,前两册根本就没法看,过不了多久应该也卖完了。” “挺好!” 嬴无忌坐起身来,身体微侧轻轻抵住她的肩,只觉时不时有一缕幽香钻入鼻腔,一阵心旷神怡。 《山诲诡谈》卖的火爆是早有预料的。 毕竟,前世的自己也被《清朝那些事》、《星辰变后传》、《汽车人总动员》这种“神作”坑到过,更何况这些鱼唇的古代人? 两人动作稍显亲昵,朝却也不排斥,而是眉头微皱道:“我看到姬肃把咱们的书各买了一册,气呼呼地走了,会不会想要对我们不利?” “瞧你这话说的,他啥时候对咱们利过?” “倒也是……” 嬴无忌笑道:“朝姐,今天在台上唱戏的感觉怎么样?” “当然好了!” 朝罕见地有些雀跃,此时的她跟平时温婉的模样不同,倒像是个收到礼物的小女孩。 她侧脸看着嬴无忌:“我本来想着可能要过很久,我才能唱出第一场戏,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这次多亏你了!” 戏曲是她母亲未完成的遗愿,也是她的精神寄托,今日踏出第一步,居然还这么顺利,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本来想着等到书局回本以后嬴无忌才会帮自己,却没想到他居然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实在让她感动不已。 嬴无忌又问:“那你的那些歌者朋友呢?我听说,他们好像在闹事情。” 朝笑着摆手:“一开始的确有些不情愿,不过我开出价码以后就没有问题了。今天演完这场戏以后,他们主动提出想要加入我的戏班,想必以后也不会想退出了!” “那便好!” 嬴无忌看她这么开心,自己心中也涌出了一丝幸福的感觉,摆了摆手道:“等书局稳定下来以后,生意上的事交给阿强就行。戏曲才刚刚诞生,生命力怕是要比诗词还要旺盛,这领域大有可为,朝姐伱可得努力了,我能不能在周乐府挂牌为官,就看你了!” 如今周王室虽然已经失去了统治力,但王庭直属官职却依旧有气运加身。 若真能以开创戏曲的方式挂牌供职,那好处可就大了。 朝轻啐一口:“明明你的贡献更大,说得却好像是你沾了姐姐的光一样!店里书快卖完了,我去整理账本!” “嗯!别累着!” 嬴无忌望着她摇曳的身姿,不由有些心猿意马,我想沾的,可不止姐姐的光啊…… “公子!” 白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嬴无忌吓出一身冷汗:“你吼辣么大声干森莫?” 白芷嗫嚅道:“公子!我也会算账,要不你把书局的账目交给我吧,我整天跟着你,除了吃就是喝,感觉好没用啊!” 原来她急了。 嬴无忌笑了笑:“你是我的贴身侍女,注意点贴身照顾和保护不就行了?算账这种累活,你掺和什么?” “那,那我……” “诺!拿着!” 嬴无忌直接丢给她一块玉佩。 白芷惊了:“新乾玉?” 嬴无忌点头:“以后你就戴着它修炼,等会回去我再传你一个高阶法术,若是能融会贯通,对你修炼大有裨益,日后冲击一品灵胎都不是不可能。” 这高阶法术,自然是《天罡三十六术·胎化易形》,这法术让身体状态能最大程度地重返先天,是为数不多的直接作用于修炼的法术。 白芷这小丫头本来就天资过人,靠胎化易形加新乾玉,再加上百家盛会可能会得到的百家气运,未必不能冲击一品灵胎。 至于心理负担…… 我凭本事偷到的技能,凭什么不能教给别人? 这世界个人武力的影响力的确不大,但那也得分情况,一品灵胎若是成长起来,未必没有左右天下局势的可能。 若能把自己的贴心小侍女培养起来,那得多舒服啊! 小丫头感动得都要哭了:“可这新乾玉可是公子的宝贝,公子本来天资就不行,若是再离了它……” 嬴无忌:“你快别说了!” …… 虒祁宫。 晴绛殿。 赵宁正伏在书案之上,认认真真批阅着公文。 气完神足,一丝不苟,仿佛从来不会倦怠一般。 良久良久,她合上了最后一册公文,靠在椅背上轻轻吐出一口气,想起今日在宫外的场景,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王后驾到!” 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 赵宁赶紧站起身,恭敬地等候。 “不必多礼!” 王后摆了摆手,便直接坐到了书案旁,一册一册查验公文,查验完毕确定都是认真批复的之后,淡漠的面庞才缓和下来,笑着看向赵宁:“很好!没有耽误正事。宁儿不要站着了,快坐下歇一歇!” “是!” 赵宁笑着坐到了一边。 王后问道:“今日你出宫见嬴无忌了?” 赵宁点头:“是!” “没有被他发现身份吧?” “没有!不过儿臣也未太过掩藏身份,嬴无忌此人眼光毒辣,想必已经明白了我代表的就是太子的意思。” “如此甚好!你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细细说来!” “是!” 赵宁点了点头,便将今日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王后听得哑然失笑:“这厮倒是胆子大,连罗偃这老匹夫的胡须都敢拔!不过还算他聪明,听你们离别时的话语,他应当知道你是奔着印刷术去的了。” 赵宁则笑着摇头:“印刷术既已问世,那便是大势所趋,不用我们王室亲自动手,便能惠泽天下。” 王后神情一凛:“那你是想要科举?不行!绝对不行!此举简直就是在刨贵族的根,魏韩两家岂能应允?此事太过危险,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母后不允!”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2章 赵宁:男人,你引起了我的兴趣 第62章 赵宁:男人,你引起了我的兴趣 “母后不允!” 王后用四个字,无比坚决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放在以往,赵宁做出决策之前,她也会发表意见,但最后肯定会让赵宁自己做出决断。 然而这次,她却给出了一个无可辩驳的态度。 太危险了! 实在太危险了! 这天下向来都是贵族政治,上至周天子,下至只有小权在手的男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封地。 权力、土地、人口,这些东西就是贵族的命! 科举给平民百姓开放了上升通道,天下人才皆为君主门生,这必然会加强王权,若这天下没有贵族,这势必是所有君主都梦寐以求的制度。 只可惜,这世界从来都是贵族的世界,科举就是要了贵族的命。 周天子若不被诸侯王敬重,则周可灭。 诸侯王若不被国内世家敬重,则诸侯国可灭。 尤其是黎国,赵氏宗室尚且不能对魏韩两家做到绝对压制,现在去推行科举掘贵族的根,那跟自取灭亡有什么区别? 别说一个赵宁,就算黎国开国千年,所有的君主加一起都不够死的。 所以王后的眼神很凌厉,只希望赵宁能认清自己,知难而退。 赵宁却微微笑道:“母后不必担心,儿臣虽对科举制心向往之,却也不是看不懂其中艰险。如今黎国形势,推行科举制定然凶险异常,然一世不为则世世不为,儿臣不会贸然改制,也不能贸然改制,但一定要为科举制留下土壤,赵氏人才济济,迟早有一天能开辟出一番新天地。” “这……” 王后看着赵宁平静的神色,不由有些恍惚,似看到当年那个英姿勃发的青年。 只是那个青年,如今已成迟暮老人,躲在密室之中苟延残喘。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宁儿,你要清楚,你现在只是太子,还没有登上王位!在王位的另一侧,平陵君还在虎视眈眈。你太子之位如今的确很稳,但这也是各大世家均衡的结果,若科举制真的现了端倪,莫说魏家韩家,恐怕连赵氏宗室也会赶伱下来!” 赵宁沉默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王后轻轻拍了拍赵宁的肩膀:“科举之事,今后休要再提,即便想提,也至少等到你登基之后!” 赵宁认真点头:“是!” 王后没有再说话,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晴绛殿。 赵宁坐在书案前,看着桌上的纸张沉默不语。 纸张上面,是她关于科举制的所有畅想,今天虽然只听嬴无忌提出了这个概念,但以她的政治敏锐性,却足以让她补充很多细节。 只不过现在这些内容上面,印着一个巨大的血手印,正是刚才王后拍桌子的时候留下的。 “呼……” 她后仰倒下,枕着双手看着房梁,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一个有科举制的世界,嬴无忌那个小子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有些想进那个虚构的世界里看一看,因为她知道自己有生之年恐怕很难看到这件事变成现实。 莫非乾国的人都如此有创造力? 商鞅变法一改乾国苦弱,让荒寒之地多出了一个虎狼之国。 现在嬴无忌又想出了科举制,这个想法比商鞅之法更天马行空,更挑衅贵族,也更危险。 商鞅就死老惨了啊…… 自己会不会比他死得更惨? 唉…… 早知道就不见嬴无忌了,改科举制本来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却偏偏从他那里听到了。 这仿佛就是一颗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种子,刚落在心头就疯狂地生根发芽,再怎么刻意回避,也免不了有所触及。 要不,明天再去见见他。 看看在他虚构出的那方世界中,科举制究竟是如何落地的。 …… 丞相府。 “混账!” “铛啷啷……” 铜制酒杯在地上弹了好远。 罗偃气得面色铁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朝非但没有离开嬴无忌,反倒跟他一起谱了一个戏曲,毫不遮掩地讽刺自己这个当爹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寒风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 她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为父真的很受伤! 罗偃捂着胸口,久久不语。 罗铭站在一旁,不太敢动。 良久良久。 罗铭小心翼翼地开口:“爹……” 罗偃又悲又怒:“我真是太纵容她了,本想以慈父的身份跟她相处,没想到换来的却是敌视和疏远。若再不给她一个教训,她迟早要当着我的面跳入火坑!三郎,明日带人封了这书局!” 罗铭惊了:“爹!这……” 罗偃寒声道:“你在质疑爹的决定?” “不敢!” 罗铭赶紧低头,心中却是震惊无比,没想到罗偃居然要直接把事做绝,封书不封店已经满足不了他了,这是直接跟乾国撕破脸么? 一旁的小妈婉秋神色有些不忍:“偃哥!朝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心里委屈撒泼倒也正常,她是个好姑娘,只不过心里缺爱而已,这次你若是让她,她肯定会记你的好的。” 罗铭听得想笑,这小妈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却故作老成装好人,罗偃现在正在气头上,你以为他会听么? 给你安了一个“婉秋”的名字,真把自己当成婉秋了啊? 罗偃:“好!婉秋,听你的!” 罗铭:“???” 啊这这这…… 这就同意了? 一点心理斗争都没有? 罗偃摆了摆手:“三郎,赶紧回屋睡觉吧,书局的事以后你别掺和了!” 罗铭懵了:“那明天我还带人去书局么?” 罗偃有些不耐烦:“不是说不让你掺和了么,这件事情我找人处理!婉秋,时候不早了,咱们也回去睡吧!” 说着,便揽起婉秋的腰准备回房,脸上的怒气虽然还没散,但已经脸色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 罗铭迷了,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也好,书局保住了,虽然大姐离火坑深处更近了一步,但至少这次不会太过伤心。 然而就在这时。 “老爷!炎公子肃求见!” 罗偃头也不回:“让这个拱火小子滚蛋!” 罗铭:“……” (本章完) 第63章 我哪配写出这么好的书? 第63章 我哪配写出这么好的书? 拱火小子…… 这个名号倒也贴切。 罗铭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好像有一种反复横跳的意思,一会儿帮这个一会儿帮那个,我只是想保住我唯一的大姐,怎么跟两面三刀的小人一样? 这次还好罗偃坚决,不然…… 门房又补充了一句:“公子肃说嬴无忌此举用心歹毒,若老爷不予干预,恐怕会永远失去女儿。” 罗偃眼角剧颤,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摆了摆手:“让他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一身红袍的姬肃便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冲罗偃作了一个揖:“相邦!晚辈深夜叨扰,还请见谅!” 罗偃脸色有些不愉:“公子肃有事直说,无需客套。” 姬肃连忙将书册递过:“今日戏曲之事,想必相邦已经听说,以相邦之大度,可能不会跟嬴无忌计较。只是晚辈特意探访了一下尚墨书局,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相邦请看!” “山海诡谈,第三卷?” 罗偃眉头一皱:“此卷由八大书局联手刊印,后天才会上架,为何会出现在尚墨书局?” 姬肃轻叹一口气:“那就要问兰陵生了。” 罗偃目光微沉,门客反水问题确实有些大了,他冲罗铭摆了摆手:“去把兰陵生叫过来!” “是!” 过了约莫一刻钟,罗铭搀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人到场了,正是风头正盛的兰陵生。 兰陵生一脸迷惑地望着罗偃,大着舌头问道:“相爷,你找我有事儿啊?” 罗偃拧着白眉:“你为何喝成这幅模样?” 兰陵生也是光棍,不知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真的不怕罗偃,大大咧咧地答道:“禀相爷!几大书局逼我出《山海诡谈》第三册,我被迫赶工,致使几年心血粗制滥造收尾。心中不忿,所以喝多了!” “粗制滥造?你也太过自谦了吧,如今它正销得火热,怎么算粗制滥造?” “哈?相爷,第三册后天才面世,究竟是我喝多了,还是相爷伱喝多了?” “……” 罗偃揉了揉太阳穴,直接把书册甩了过去:“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写的?” 兰陵生迷迷糊糊地接过书册,翻了几页就合上了:“不是!” 罗偃眼睛眯了眯,没想到他还敢嘴硬。 却不曾想兰陵生补充了一句:“我哪配写出这么好的书?” 说完,直接把书册抱在怀里,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边哭还边嚎:“惭愧!惭愧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写出这么好的书啊!”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兰陵生居然直接破防了。 罗偃忍不住问道:“你要不再仔细看看?怎么喝醉了连自己书都不认识了?” 兰陵生翻到封面上,看见上面的书名和作者,不由愣了一下:“嘿?还真是我写的?亲娘嘞,我也能写出这么好的书?不对不对……相爷!” 他抬起头,指着封面:“这个字儿念诲,不念海,连笔太过,分不清了!” 罗偃凑过去一看,好嘛,还真是诲! 他本来就不多的气儿瞬间就消了,但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 本来他想着,让衙门随便找个理由反复核验《铡美案》,不封书就审核,省得丢自己的脸,只要拖着不让尚墨书局卖,尚墨书局就肯定会被拖死。 但现在……《山诲诡谈》,好像有些不妙啊! 罗偃眯着眼睛问道:“那你觉得这一册,比起你的《山海诡谈》如何?” 兰陵生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若是前两册还有比较的意义,但第三册……我写的那滩狗屎,也配跟这部神作比?” 罗偃:“……” 坏了! 如果说一部《铡美案》只是偶然,那第二部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那些书商若是看到尚墨书局的创造力,恐怕大部分订单都会落到尚墨书局,那尚墨书局就彻底站住脚了。 罗偃并非一定要让尚墨书局死,却不能眼睁睁地看朝跳入火坑。 可真要封书,抑或封书局么? 犹豫间,他感觉到一双嫩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转过身去,发现婉秋冲他摇了摇头,顿时响起了她刚才的话:这次你若是让她,她肯定会记你的好的。 他轻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道:“随他去吧!” 姬肃愣了一下,啥玩意儿?这就随他去了? 老实说,他迷了,这都能放下? 老丞相是不是去过天竺,这得吞几颗舍利啊? 他赶紧说道:“相邦!不可啊!” 罗偃直接转过身:“三郎,送客吧!年轻人的事情,让年轻人自己去解决。” 姬肃急了,打娘胎里出来积攒了近二十年的智慧疯狂运转。 这个丞相究竟在顾及什么? 面子?还是说害怕朝记恨他?他刚才说年轻人的事情年轻人解决,应该是了…… 打蛇打七寸! 姬肃赶忙说道:“相邦慈爱,如此为朝姑娘考虑,实在让晚辈动容。若尚墨书局只有朝姑娘一人,早晚能体谅相邦的良苦用心,只可惜书局不止有朝姑娘一人!” 罗偃没有说什么,但离去的脚步却停住了。 姬肃趁热打铁:“相邦!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嬴无忌此人没有任何底线,为了讨好朝姑娘,什么谣言都编得出来。今日他敢编您刺杀妻女,明日又会编出什么?这次朝姑娘信了,难道下次朝姑娘就不信了么?” 罗偃:“……” …… 翌日清晨。 嬴无忌一大早就搬了一个椅子,坐在了尚墨书局的门口,满怀期待地望着大门口。 丞相! 可一定要来啊! 对他来说,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碰瓷,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是碰瓷失败。 而且昨天晚上,他凭空冒出了《君子六艺·御》和《君子六艺·射》,都是黄阶的儒修基本功,一个骑马一个射箭相当实用,应该都是丞相的功劳,这可是一方大瓷窑啊…… 但这次他总是感觉可能碰瓷要碰空,因为昨晚朝从梦中惊醒以后就睡不着了,硬是把他吵醒聊了好一会儿天,说她刚才梦到娘亲回来了,一直在劝她回家。 罗偃在婉秋的影响下,也从一个老逼登变成了一个慈父,任朝做了再多忤逆他的事情,也没有任何责罚。 这个梦,感觉有些离谱,让他有些慌。 于是这一天。 嬴无忌望穿秋水,从太阳初升等到烈日高悬。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不少人都奔着《铡美案》来了,《山诲诡谈》的销量也跟着沾光缓缓爬升,但可气的是,居然没有人举报这《山诲诡谈》是山寨的,搞得少了不少热度。 人流量还挺大。 但不够大。 远远不能让嬴无忌满足。 这个老逼登这次该不会真的放过自己吧? 虽说少他一个不少,但缺了这么一个流量带货明星,总归会有些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 终于。 “踏!” “踏!” “踏!” 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街角响起。 嬴无忌循声望去,发现一队衙门差役正快步赶来,还有两骑随行,一个姬肃一个罗铭。 呼…… 踏实了! (本章完) 第64章 哥上面有人 第64章 哥上面有人 衙役到来之后,迅速将尚墨书局围了起来,店内的客人全部被赶了出来,一个个躲得远远的,惊疑不定地望着书局,一阵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尚墨书局惹上什么麻烦了么?” “不知道啊,人家就卖书来着。” “哎哎哎!我听说啊,这个《铡美案》好像在讽刺丞相。” “好像还真是,昨天我回去给我娘讲了一下铡美案,结果我娘说这跟二十年前丞相的私生女事件很像!我本来以为是巧合,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空穴来风。” “啊这……尚墨书局也太狂了吧,连丞相都敢讽刺?” “以后怕是看不到《铡美案》了!” “还好我昨天买了两本。” “抽空借我看看啊!” 众人私语之际。 嬴无忌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众位官爷,不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为首的一个千户有些无奈,上前一步道:“公子无忌,好久不见!” 嬴无忌定眼一瞅,发现还是个熟人,正是当时他跟姬肃干架时,为自己开脱的那个千户,便笑嘻嘻地迎了上去:“原来是熟人啊,这大热天的,快进来喝茶……” “不必了!” 千户向后退了一步,朗声道:“尚墨书局私下出售禁书,吾等奉府官大人之命,特来查封禁书,并勒令尚墨书局关门整改,一个月之内不准在开门营业。” 此话一出,一旁的吃瓜群众议论声更大了。 他们本以为只会查封《铡美案》,没想到居然连尚墨书局也一起封了,不是说嬴无忌是友邦质子么,怎么对他也这么苛刻? 嬴无忌也是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丞相爱面子,查封书册必然是正常操作,但查封书局终究有些不顾大局。 这是急眼了! 那个赵凌说的没错,罗偃的确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乎朝,不然不可能做事这么激进,这次自己差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千户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是真的不想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说道:“公子无忌!在下奉命行事,还请让一下路,不要为难在下!” 嬴无忌感受着一条街人的注视,不卑不亢道:“我身在黎国,自当尊重黎国的律法,不过还请让我死的心服口服!劳烦官爷告知,我们尚墨书局究竟哪本书是禁书,又因何犯禁,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恕我不能轻易让步。” “这……” 千户有些头疼,嬴无忌果然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果然逼问到了这一步。 他只好拿出实现准备好的说辞:“回公子!贵书局《铡美案》涉嫌恶毒的影射……” 嬴无忌一脸惊讶:“哈?影射谁了?” “这……” “该不会是丞相吧!” “这……” 一时间,大街上愈发热闹了,没想到这次尚墨书局查封,居然真的是丞相做的手脚。 这可是个大新闻啊! 嬴无忌见众人议论起来了,知道过不了今晚,尚墨书局的事情就会彻底传开,看这千户的模样,若是继续在“是不是丞相”这件事情上掰扯,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便叹了一口气:“我说我写这本书的时候,怎么感觉故事有些熟悉,为了避免误会,还特意在末页标注了一行‘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可惜了……不过既然造成了误会,我嬴无忌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来人,将店里的《铡美案》全都交出来让官爷带走!” “是!” 尚墨书局的伙计们手脚十分麻利,几个眨眼的工夫,就把上百册《铡美案》全都抬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众位官差面前。 “这……” 千户也有些懵了,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么配合,竟显得自己有些咄咄逼人。 嬴无忌又问道:“官爷,书已经交给你了,不管带走还是当街焚烧全由你定夺,不过本店小本生意,封店就有些不太合适了吧!” 千户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公子无忌,贵书局还涉嫌伪造《山海诡谈》售卖,如此以次充好以假乱真之举,违反了大黎律法,必须要查封书和店铺。” “什么!” 这下,人群中彻底闹开了。 “《山海诡谈》是假的?” “不可能吧!我看着比前两册都好看啊!” “对啊!这么好看的书,怎么可能是假的?” “等等……我发现了,这是山诲诡谈……” “以假乱真我理解,以次充好又作何道理?这明明是以好充次!” 嬴无忌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官爷!我们这书,可是明明白白地写着山诲诡谈四个字,你怎么能污蔑我伪造《山海诡谈》?伱们大黎律法上面,难道写了书名不同也算伪造么? 我们大乾法家治国,我深受母国文化的熏陶,所以在黎国也研究过你们的律法,可从来没见过这一句啊! 你可不能因为我平时老实敦厚温文尔雅,就把我当成老实人欺负啊!” 千户被逼问得十根脚趾直抓马镫,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公子息怒!大黎律法的确未有字字句句点名今日之情况,不过公子勿急,我们绛城府官大人乃是法家出身,自然能够明辨公子的情况,若公子是冤枉的,府官大人定不会让公子承受无妄之灾!” 说罢,直接冲手下挥了挥手:“收书,封店!” “是!” 众差役纷纷应声。 嬴无忌怒了:“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乾国的兄弟们,护店!” 听到这话,从纸行调来的乾国伙计,一个个冲了出来,赤手空拳地跟黎国差役对质。 一时间大街的气氛剑拔弩张,围观的群众都秉着呼吸,谁都没想到局面居然激化到了这种程度。 乾国商人跟黎国差役当街对质? 这……完全就是外交灾难啊! 罗铭摇了摇头,直接跳下马来,走到嬴无忌的身旁,压低声音道:“公子无忌,我们无心针对你,只要你把我姐劝回家,书局的生意你可以继续做,再没有人会阻拦你。”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你们没针对我,我都这么惨了,若是针对我,我岂不是已经凉了?” 姬肃也跳了下来,看着乾国众人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胸中憋闷好几天的火气,终于找到了释放的渠道,毫不掩饰的笑容把脸都挤成了一朵菊。 声音嘶哑又狰狞:“嬴无忌,罗相的确没打算针对你,他本来都打算放过尚墨书局的。不过好在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昨晚劝了一个时辰,今天又劝了一个上午,才让他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本来他只打算封书,但在我的劝诫下选择了封店!你现在有没有后悔当日刺了我十三剑?尚墨书局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害的,一个月的心血付诸东流,不知道你恨不恨我?看你的眼神,应该恨吧,恨就对……” 姬肃的狠话放着放着就放不出来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嬴无忌面部表情明明很丰富,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憎恨,搞得他情绪都有些不对了。 嬴无忌也有些混乱。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原来都是姬肃在替我负重前行。 唉! 尚墨书局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我大哥姬肃至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直接丢给了罗铭:“哥上面有人!” “这……” “晴绛殿的玉佩!” 罗铭和姬肃对视了一眼,皆是脸色大变。 ~~~~~~~~~~ 汇报一下成绩吧,没有挺进第三轮推荐,大概下周一上架。 不过大家莫慌,不会太监。 因为追读比还不错,而且作者对后面的剧情很有信心,上架之前还是每天三章,上架之后保底日更八千,平均日更过万。 回过头来总结了一下,前期成绩不好的原因,应该是题材稍微有些老,外加书局的剧情有些冗长。不过书局剧情也快结束了,后面做生意的剧情也会略写。 未来几十万字的内容大概是,世家大族之间的倾轧,诸子百家争天命,还有主角主持变法以及扶女帝上位。 作者以前写过两百万字的完本书,成绩还不错,马甲就不说了,总之大家可以相信后面剧情的质量,这次目标字数超过两百万并且保持不崩。 不骄不躁。 稳定爆更。 等一波厚积薄发。 以后稿子就不会像新书期一样挤牙膏了,还请大家不要养书,追更也能追尽兴,只要你们不走,这本书就能爆肝到天荒地老。 当然如果上架以后大家都溜了,我怕是道心要崩。 求订阅,哭唧唧…… 另: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5章 成为禁书=彻底扬名 第65章 成为禁书=彻底扬名 今日。 绛城发生了一件十分大的闹剧,传得城中沸沸扬扬。 说是数十名官差将风头正盛的尚墨书局围得水泄不通,说是里面卖的全是禁书,所以准备封店。 《铡美案》影射丞相私生女案件。 《山诲诡谈》涉嫌以假乱真以次充好。 势头之霸道,让在场所有人都以为真要封店了,甚至有可能跟乾国的商人干起来造成一起外交事故。 结果到最后,双方足足僵持了一个时辰,结果官差们带上《铡美案》的书册,灰溜溜地走了,尚墨书局该开还是开,《山诲诡谈》该卖还是卖。 所以最终只石锤了两个信息,《铡美案》里面那个人憎鬼厌的陈渣男原型真是罗相,《山诲诡谈》完全原创根本不是抄袭。 现在官差们正在满城搜罗《铡美案》,所有被搜书的人,都会拿到官差开的条子,让他们去尚墨书局退款,一时间这本书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禁书。 本来还不是特别出名,这下成了禁书,名气彻底炸了,不少人都在暗中高价悬赏原本书册,民间甚至还出现了不少凭记忆默写出来的手抄本。 而尚墨书局的生意也在节节攀升,《山诲诡谈》的销量彻底炸了,而尚墨书局也是豪气,直接把五千册《山诲诡谈》搬了出来,门庭若市这四个字已经有些配不上书局了,一直忙到半夜才歇业打烊。 “这特娘的!” 姬肃气得浑身哆嗦,仿佛跌到了冰窖里一般,而他的脸上,也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火红色的痘痘,疼得他直抽凉气。 他费劲千辛万苦,才说服罗偃彻底做绝,却没想到最后关头,居然冒出了一枚象征着太子意志的玉佩。 《铡美案》是被封了,但尚墨书局的人气儿却窜了好几节。 这波完全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看向罗铭:“罗兄!太子宁插手这件事情绝对有蹊跷,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怎么可能轮到他来处理,罗相只要再坚持坚持,太子宁一定会退……” “没那么简单!” 罗铭摆了摆手:“就算我爹继续坚持,尚墨书局也很难关门。” 姬肃眉头一拧:“怎么可能!他嬴无忌在黎国无依无靠……” 罗铭摇头道:“嬴无忌无依无靠不假,但乾国是人人拿捏的存在么?公孙棣来了!” “公孙棣!” 姬肃脸色一沉,公孙家的大名他当然知道。 商鞅原名公孙鞅,在商鞅变法的时候,在乾国风头无两,到最后虽然死老惨了,但公孙家的传承却留了下来,过了几代之后,诞生了无数法家的奇才,每一任家主都是乾王的肱股之臣。 在天下法家中,一直都有响当当的名头。 而这个公孙棣,则是公孙家年轻一代数一数二的天才,年纪轻轻便掌握了法度之狱,更是有希望冲击二品灵胎,据说乾王嬴越极其看重他,派他出来为使,一举一动恐怕都有嬴越的授意。 罗铭笑着摇了摇头:“嬴无缺的颛顼血脉觉醒以后,乾国内无数人将他奉为下一任圣主,公孙家家主也认为这是乾国百年难遇之机,所以站队嬴无缺很坚决。你可以把公孙棣当做嬴无缺的人,你觉得他会放着书局这块肥肉不吃么? 尚墨书局新店本身就算陛下亲赐,本来就不是那么好封,刚才就算真的对簿府衙,也得韩家那位府官大人从法理上找漏洞才行,但公孙棣也是法家天才,韩家那位未必能辩得赢他!” 姬肃面色有些阴沉:“难怪你们没有坚持,因为即便尚墨书局保下来了,嬴无忌也大概率会输,到时候朝姑娘失去依靠,伱们罗家的目的就达到了。所以,我们呢,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书局和纸行的生意?” “书局和纸行的生意管我什么事?” 罗铭面色微冷地看着姬肃:“公子肃,这场风波本来就是因你而起,你不想看乾国商铺做大,所以让所有人都拉下了水。我们相府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称之为仁至义尽一点都不为过,此事到此为止,相府丢不起这个人了。” 说罢直接起身离去,他也有些烦躁,毕竟谁都没想到,相府先是出动兰陵生又是亲自下场,居然都没有把尚墨书局干垮,属实是有些离谱。 这波罗偃这个当爹的惹了一身臊,自己看起来也是反复横跳里外不是人。 丢人啊…… “啵!” 姬肃脸上一个痘痘凭空炸开,搞得他又气又疼,现在场面已经彻底失控了。 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八大书局的掌柜脸色也都是不太好看。 这次书局的订单对于各大家族或许只能算一条蚊子腿,吃不着虽然心里不会太爽,但也绝对不会心疼。 但对于他们这些掌柜,却是十分严重的失职,以后在各自家族中的地位,恐怕要降不少。 “公子肃,现在怎么办?” “我刚才跟一个楚国的书商接触了一下,他们已经有意向跟尚墨书局签订单了。” “这次《山诲诡谈》的销量,确实有些……” “啵!” “啵!” “啵!” 姬肃每听一句话,脸上就爆一个痘,只觉得一群苍蝇在耳畔嗡嗡作响。 情绪激动下,猛地一拍桌:“还能怎么办?继续压订单的价格,提前把真正的《山海诡谈》放出来,多派点人朝热闹的地方挤,说尚墨书局假冒伪劣的《山诲》就是一坨屎。 另外联系那些书商,让他们好好想一想,尚墨书局风头正盛不假,但长久来看,凭什么跟八大书局比底蕴?黎国可是百家圣地,还能让乾国这些庄稼人给欺负了?” 众人面面相觑,好像也只能这么做了。 …… 乾国使馆今日格外热闹。 正厅当中张灯结彩,因为母国派来的使团正式到达。 坐在首座的是一个身穿长袍面色冷峻的年轻人,就连使馆大臣荀志尹也只能坐在副座上赔笑。 公孙棣四下打量了一圈,微微皱眉道:“公子无忌怎么不在?他才是一国公子,我坐在主位上,终究有些不成体统!” 荀志尹笑道:“公子遭逢大变后,性格变得散漫了不少,自从尚墨书局开了新店,便一直在书局后院里。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了,但公子并未有回来的意思。” “这样……” 公孙棣若有所思,眼神却微微有些失望,好像对嬴无忌的缺席有些不满。 荀志尹却笑道:“不过下官也能理解公子,毕竟书局之盛况,乃乾国之商号前所未有,多照看一下生意也没有什么坏处。不过以后,这些生意,可能就要劳烦上使了。” 言谈间眉飞色舞,恨不得把“邀功”两个字写在脸上。 (本章完) 第66章 公孙棣摘桃 第66章 公孙棣摘桃 “能有此书局,倒也是乾国的福气。” 公孙棣微微点头,最近一段时间,嬴无忌在黎国这边闹得动静不小,书局的生意早就传到了嬴越的耳朵里,不过他对于这件事情并没有发表什么评论。 嬴无缺自然也没有主动提及这件事情,只是私下联系公孙棣,让他自荐为乾国出席百家盛会的使臣,接手使馆的商印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毕竟书局这桩生意以后做得不会小,放在嬴无忌这个前途渺茫的质子手中,属实有些浪费了。 再加上乾国现在有两个公子,尽管嬴无缺已经展现出了碾压之姿,朝堂上却还是有些争议声。 这些争议声不利于国家发展,应当尽快压下去才是。况且乾国农战之策已经被证明是正确的,短短几代人的努力,就让这曾经的荒蛮之国看到了东出的希望,只要继续坚定地走下去,乾国必定会成为最强诸侯国,甚至对周天子取而代之。 书局做的很好,但在乾国的百代国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所以断然没有将书局留在嬴无忌手中的道理。 公孙棣看向荀志尹:“现在书局情况如何,预计一年能有多少收益?” 荀志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册账本:“上使!这是我命人抄录过来的账本,书局里的书均价三百文,除去成本和给黎国交的税,应该能赚一百五十文,其中一半由店主保有,另一半应当上交使馆。这不刚到月底,我算了一下,明天书局得交上来至少三千两。” “这么多!” 公孙棣有些惊异,他知道书局生意不错,却没想到居然能上交这么多钱。 三百文一册的书,凭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利润空间? 不过他还是微微皱起了眉:“这账本为何是抄录本?莫非书局不在你的掌控之中?” 荀志尹赶紧说道:“公子无忌这个人太倔,不甘心被下官管着,所以很排斥下官介入。不过上使不用担心,等明天我去府衙办完交接,再手持商印去书局,想必公子无忌也不能多说什么。” 公孙棣眉头微皱:“你确定书局在嬴无忌手中对吧?” 荀志尹笑道:“不然呢?公子无忌哪有把身家性命交给他人的道理。” “倒也是!” 公孙棣点了点头,感觉自己这个想法确实有些离奇,嬴无忌连使馆都防,怎么可能不防朝? 他忍不住笑了笑:“区区一个书局,一年便能为乾国带来四万两的利润,倒也是不容易了!” “不止呢!” 公孙棣挑了挑眉:“哦?” 荀志尹满面红光,补充道:“下官对书局很了解,这个月的确只盈利了六千两,但实际上是渠道没有打开的缘故。上使应该也看到了,近些日子无数人赶赴百家盛会,其中就有不少书商,看今天这样子,咱们应该能签下不少订单。到时候印刷规模铺开,咱们的收益至少能提升五倍。” “五倍!” 公孙棣眼睛一亮,五倍!那给乾国带来的收益就是二十万两。 二十万两哪怕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也不是一笔可有可无的数目了。 荀志尹压低声音道:“而且这还是国家拿的,公子无忌作为老板,可也是能拿相当的银钱,上使会不会感觉有些多了……” 公孙棣听他这略带蛊惑的语气,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二十万两,对于一个人来说,的确有些多了。 不过…… 他笑着摇了摇头:“这书局毕竟是公子无忌的心血,拿得再多也是他应得的!公子无缺差我前来,也不过是接手商印而已,倒也没有必要掘了公子无忌的后路。 两位公子虽然从未相见,却也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何况公子无忌本身就有经商之才,有他在外辅佐公子无缺,兄弟俩齐心为国,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荀大人心怀赤诚,回去以后我定会让公子无缺知晓。不过荀大人之举虽然心怀善念,却终究有些伤害兄弟感情,以后办事前还是事先多思忖一下为好!” “上使教训的是!” 荀志尹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说道:“公子无缺仁厚,公子无忌知道了,定会心中感动!” 公孙棣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微微笑道:“既然公子无忌不回来,那我们便吃饭吧!” “好!” 荀志尹笑道:“等明天,我便与上使交接商印,接管书局!” 公孙棣微微点头:“好!” 一时间,使馆里面言笑晏晏。 …… 翌日。 真·兰陵生出版的《真·山海诡谈》面世了,八大书局不遗余力四处宣扬,尽管距离绛城人尽皆知的程度有些远,但富贵人家居住的地段已经轮番轰炸了好几轮。 尤其是外地来的书商,都收到了这条消息。 而且书局也都跟他们私下联系过了,说每一册书只卖两百五十文,而且各种陈述利弊,说乾国这种文化荒漠,除了抄袭简直一无是处,就算抄袭,也只会昙一现。 长远来看,肯定是黎国更持久。 说的那叫一个声情并茂,他们差点就信的。 但可惜,他们毕竟是书商,基本的市场情况肯定还是了解的,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册尚墨书局的《山诲诡谈》。 论质量,毫不客气地说,要高出原版的《山海诡谈》一大截! 而且昙一现这个说法……如果尚墨书局只有一册《山诲诡谈》那倒勉强能够接受,但他们还有《铡美案》,这说法就显得不是那么有说服力了,毕竟它只是被封了,又不是没存在过。 所以各个书商还是决定先观望观望,一个个都走入了各大书局,买了一册《真·山海诡谈》。 一刻钟后,把书摔在了地上,顺便吐了一口痰。 “什么鬼几把玩意儿!” 简直就是粗制滥造赶工出来的,比起前两册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还说人家尚墨书局以次充好? 你配么? 于是大波书商都涌入了尚墨书局的后院,除非在这里拿不到满意的订单,否则坚决不会考虑八大书局了。 嬴无忌看这么多人赶过来了,笑得嘴角都快裂开了,辛劳这么久,总算到了收获的时间。 一转眼,后院里面安排得满满当当,全是外地赶来的书商。 正准备开会,却听见店面传来一个相当高调的声音。 “上使,这便是我们的书局!” “伱看这生意,多好……” “公子无忌应该正在后院议事,我带你去见他!” 紧接着就看到荀志尹带着公孙棣赶了过来。 荀志尹恭恭敬敬行礼:“公子!” 公孙棣也淡笑着拱了拱手:“公孙棣见过公子。” 嬴无忌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不由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欢迎两位来做客,不过我有正事要谈,不妨稍后片刻!” 公孙棣笑着摆了摆手:“公子这句‘做客’说笑了!既然要谈正事,那就一起谈吧,毕竟是我们乾国的大事,总不能让公子一人承担。” 说罢,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嬴无忌的旁边。 嬴无忌:“……” 这小老弟,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本章完) 第67章 书局是我家小女神的,你们怎么那么高 第67章 书局是我家小女神的,你们怎么那么高兴? 公孙棣和荀志尹坐得很稳,想要把他们赶走,估计需要耗费不小的精力。 嬴无忌忙着谈生意,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干脆就由得他们坐了。 他扫了众书商一眼,笑眯眯道:“诸位这么早就光临,真是让我们书局蓬荜生辉啊!” 众书商连忙客套。 “哪里哪里!” “能来到书局,才是我们的荣幸,公子太客气了!” “公子!我们闲言少叙,赶紧谈正事吧。” “对!赶紧谈正事吧!” 这些商人,还真有些猴急,哪有直接上来就单刀直入的,好赖也磨磨蹭蹭一会儿啊。 不过想想也对,这世界商业其实才刚刚繁荣起来没多久,大家还没进化出那么多弯弯绕绕,如此一来谈生意也方便一些。 嬴无忌焦虑了这么久,也不想跟他们墨迹了,便直接冲伙计们点了点头。 伙计们会议,各自拿出来一叠纸,分发给在座的各位书商,正是嬴无忌提前拟定好的商契。 只是众人看过商契之后,神色都变得有些迟疑,纷纷窃窃私语起来,良久都没有人发表意见。 嬴无忌笑着问道:“诸位是有什么意见么?” 众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书商摇了摇头道:“公子!这商契上的内容,我们大部分都很满意,只是有两点,我们有些看法。” 嬴无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讲!” 那书商指着其中一条:“公子这订单一签就是十年,每月有最低进购量我们可以接受。但这个价格与其他书局相差不超过五十文时,尚墨书局的订单必须超过总订单的九成……未免太过霸道了一点。” 嬴无忌抿了抿嘴。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就是特娘的把其他书局的后路给掘了。 印刷术这个东西说复杂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各书局间的工艺差距肯定会慢慢缩小,成本差距肯定也会慢慢缩小,到时候尚墨书局的竞争力也会相应降低。 而且能够稳定营收的书籍,肯定还是诸子百家的经史典籍,这个订单必须留在尚墨书局,所以才有十年期限和订单超九成的要求。 的确有些霸道,得好好跟他们解释一下。 他直接摊了摊手:“对啊!我就是霸道,你们可以不签啊!” 众书商:“……” 公孙棣:“……” 荀志尹:“……” 众人面面相觑,嬴无忌这么直接,一时之间他们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书商代表有些急了:“那若是别家有了专供的好书,岂不是我们就不能买了?” 嬴无忌笑了笑:“给你们留下的一成,就是腾出来买这种书!” 书商搓了搓太阳穴:“但九成实在太高了!公子应当也知道《山海诡谈》……” 其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用《山海诡谈》举例有些极端,毕竟在它之前,很少有书册限定只有某一部分书局才能售卖。但他从商多年,敏锐地意识到,当印刷术普及之后,这种情况很有可能会成为常态。 若是别的书局再冒出一册摇钱树,自己却被订单限制着…… 嬴无忌直接打断:“这位友商觉得,我们的书不如《山海诡谈》?” “不是!” 书商赶紧解释:“我们只是想,各大书局底蕴深厚。尚墨书局虽然强,但背后毕竟只有一个乾国……” 言下之意,就是担心尚墨书局书籍今日的辉煌持续不了多久。 嬴无忌正想说什么,却听到旁边一阵巨响。 “啪!” 公孙棣拍案而起,冲着那书商怒目而视:“阁下是觉得我们乾国人文化贫弱,写不出好书?” 嬴无忌也懵了,这位小兄弟怎么回事,人家正常质疑一下,你怎么直接破防了? 书商也是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 公孙棣却还不尽兴,遥遥地向乾国方向拱了拱手:“我乾国虽起于荒寒之地,但百姓朴实文人勤勉,尽管积累尚浅,但赶超诸国是迟早的事情!其他书局能作出来的书,我们自然也能作得出来,今日尚且能辉煌一次,以后为何不能!阁下目光之短浅,吾辈羞与为伍!” 嬴无忌:“……” 他真的好爱国,我哭死…… 书商也被怼懵了,好好的商业谈着,忽然听到了一段爱国演讲,搁谁谁不懵? 而且公孙棣字字铿锵,每一个字都能让人情绪激荡。老实说,他们被镇住了。 嬴无忌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背:“小老弟,别激动,先坐下喝口茶!” 公孙棣哼了一声坐下身,将凉茶一饮而尽,不停地拍着胸口:“气死我了!” 嬴无忌:“……” 瞅着众人都被镇住的模样,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他立即冲伙计招了招手,伙计便又端着一个个托盘上,将托盘上的书册分发给众人。 众位书商拿起一看,都是眼睛一亮,因为这书册上面写着一行大字一行小字。 大字是“聊斋志异”,小字是“原山诲诡谈”。 三本书册,分别是聊斋志异的第二三四册,粗略地翻一下,都保持着第一册的水准。 三册书,至少能再顶三年的销量。 一瞬间,他们悟了。 嬴无忌摆了摆手,伙计们又把书册收了上来,他笑眯眯地问道:“诸位,做好决定了么?” 书商代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这价格我还有一些看法,实不相瞒,今日八大书局联系过我,说书册的进购价可以给我们压到一百五十文,尚墨书局两百五十文虽然不贵,但……” “荒唐!” 公孙棣再次拍案而起:“区区贱商果然目光短浅,伱们难道看不出他们不过是贴价抢单?若你们真有信心他们以后不会涨价,又何必白费功夫来我们尚墨书局?两百五十文的进购价是我们给你们天大的好处,你们竟然还妄图压价,真是无耻之尤!” 嬴无忌:“……” 虽然但是,他发火的样子真的很勇。 马德!莫名解气。 他拍了拍公孙棣的背:“别激动,先坐下喝口茶!” 公孙棣又灌了一口茶:“气死我了!” 嬴无忌斜睨了众人一眼:“既然有人对价格不满意,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你们若是觉得别的书局能以一百五十文的价格跟你们签订长期契约,大可以现在就去签,不过我要提醒诸位一下,这是你们跟尚墨书局签订商契的唯一机会,诸位谨慎抉择。” 说罢,直接转身入了后院。 公孙棣冷哼一声,也是甩袖离去,荀志尹也匆匆跟了过去。 乾国三人组,此刻显得无比团结。 众书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个人都没有离开,都在这款不平等条约上签下了字。 八大书局贴钱抢订单的目的谁都能看得出来,为了虚假利益放弃长期大单,属实太目光短浅了。 “啧!” 暗中观察的嬴无忌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至少十年的稳定盈利能保住了。 “啧!” 公孙棣和荀志尹也笑得灿烂。 嬴无忌转过头,疑惑道:“我家小女神的书局赚钱,你们这么高兴干什么?” 公孙棣:“啊?” 荀志尹:“啊?” ~~~~~~ 中午十二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第68章 嬴无忌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第68章 嬴无忌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本来公孙棣胸中豪情激荡,自己据理力争,帮乾国赢下了如此大的单子,正搁那骄傲呢。 荀志尹也是兴奋得浑身发抖,因为嬴无忌签下这款霸王条约之后,尚墨书局未来的收益至少能提升三到四成,这特娘的功绩不得全算自己头上啊! 结果…… 听到嬴无忌说起“我家小女神的书局”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落差感和恐慌感将他们笼罩。 不是你家的么? 怎么成你家小女神的了? 小女神是谁? 朝?那个歌女?那个黎国丞相的私生女? 公孙棣脸色有些僵硬:“公子无忌这是什么意思?这书局……难道不是你的?” “昂!” 嬴无忌理直气壮地点点头。 公孙棣惊了:“这么大的产业,伱居然立在别人名下?” 嬴无忌有些不耐烦:“废话!我想追人家当媳妇儿,可不得好好舔啊!” 荀志尹已经麻了,当即拍案而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书局可是你的身家性命,你怎么可能交给别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反问道:“没有把身家性命搭上去的决心,你凭什么能把老婆舔回家?脑子有病吧!不过今天还是谢谢你们助我一臂之力,等我成亲的时候,定然少不了你们的喜酒!” 公孙棣:“……” 荀志尹嘴唇哆哆嗦嗦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嬴无忌有些无语:“可不可能,你去府衙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我说荀大人替书局忙前忙后的,还特意把黎王赐的令牌拿出来,可把我感动得不轻,原来是你哭错坟了……” “你……” 荀志尹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缓了一会儿,艰难地站起身来,冲公孙棣说道:“上使勿急!公子可能得了失心疯,下官先去府衙一探究竟!” 说完便踉踉跄跄地跑出书局,朝府衙赶去。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技法《龟息功》。 一个装死闭气的法门,居然还特娘的有点用。 嬴无忌瞅向公孙棣,发现这位小兄弟情绪槽一直维持在八十左右,提供了不少属性值,但迟迟没有达到九十,偷不了技能。 老实说,嬴无忌又急又馋,毕竟地阶的《法度之狱》实在是有点狠。 但他又知道不能急,因为这个玩意儿是随机的,仅仅破防公孙棣一次,怕是有点难得到。 他开口问道:“你就不急?” 公孙棣定了定神,微笑道:“我只是不相信公子愿意把身家性命交付他人!” 嬴无忌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尚墨书局新店离府衙只有二里地,等会你就信了!” 然后他便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 不一会儿,荀志尹便呼哧带喘地跑了回来,遍布褶子的脸一片煞白。 公孙棣连忙站起身:“情况怎么样?” 荀志尹都快哭了:“这书局全在朝名下,咱们乾国一滴都没有啊!” 公孙棣:“……”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法术《囚拘》。 以法力凝结囚牢,牢破之前无法移动,一个稳定点控,实用性相当强。 虽然不是法度之狱,但嬴无忌已经很满足了。 但公孙棣有些凌乱了,难以置信地望着嬴无忌:“你,你……我们乾国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公子?居然把自己身家性命交付于一个女子?” 嬴无忌摊手:“两个头只能有一个大,我都上头了,哪来的智商,哪管得了那么多?” 公孙棣:“???” “不对,不对!” 荀志尹彻底慌了,神神叨叨地冲到门店,对着纸行借调过来的伙计就是一通指挥,指挥不动就强闯账房。 最终,他跟公孙棣弄清了所有情况。 不仅书局是朝的,连纸行里面的纸,也近乎以成本价运到书局。 书局给纸行伙计发的属于个人工钱,只有很小一部分能流到使馆。 就连嬴无忌,也是一个纯打工仔,工钱是尚墨书局纯盈利的一半。 他怕是世上最赚钱的工人,但使馆没有规定说公子不能给人打工,更没有权利收缴公子的工钱。 毕竟……谁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一国公子居然落魄到要打工赚钱的地步。 至此就算是个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嬴无忌在耍手段。 “这……” 破大防了。 荀志尹如丧考妣,瘫坐在地上。 公孙棣也气得不轻,对嬴无忌怒目而视:“公子无忌真是好手段,为了逃避使馆的管辖,居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嬴无忌切了一声:“本来纸行书局都是乾国的,若不是荀大人在本公子面前作威作福偷奸耍横,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公孙棣脸色阴沉:“那公子有没有想过,此举与窃国资敌有何区别?” “别踏马给老子扣帽子!” 嬴无忌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公孙棣:“老子远在他国吃苦创业,偏偏有些狗东西躲在后面,一边使坏一边想着摘桃子。现在老子的书局,利润能抵得过乾国在黎的所有产业。 把商印交给我,我就有办法让书局重归使馆管辖。 但如果你们想坐等摘桃,我保证你们连口屎都吃不上。” 公孙棣面色阴沉,没有继续接话,因为他已经看出了嬴无忌的态度,继续在这里扯皮,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站起身:“荀大人,我们走!” 目送两人离去。 嬴无忌砸吧砸吧嘴,灌下一杯凉茶,只觉得浑身舒坦。 书局虽好,但他对商印更感兴趣,因为有了商印,就能代表乾国的官方态度,而且能调度乾国在黎的所有外贸资源。 如果这次有商印在手,给罗偃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生出查封书局的念头。 只可惜,自己想要获得商印,指望荀志尹弃暗投明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乾王嬴越亲自下令。 而传讯符又被荀志尹卡着,自己又不能跟嬴越直接联系。 不过现在好了。 公孙棣回去以后,肯定会把这件事情汇报给嬴越,自己只要能跟嬴越对上话,以书局的利润和成绩,想要拿回商印应该不是太难的事。 …… 书局外。 荀志尹嘴唇毫无血色,哆哆嗦嗦道:“上使,你真要向陛下汇报?” 公孙棣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自然!” 荀志尹眼眶发黑:“可如果陛下知道书局的情况,会不会把商印交给公子无忌?” “不会!” “不会?” 荀志尹愣了一下,但听他笃定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胡说,忍不住问道:“可是书局利润斐然,若功劳都算到公子无忌头上,怎么会……” 公孙棣挥手打断:“那你是你不懂陛下!嬴无忌也不懂,他以为把生意做好,就能得到陛下垂青,就能得到商印,却不知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荀志尹有些懵:“什么错误?” 公孙棣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目光微沉地望了书局一眼。 ~~~~~ 周一上架,马上爽起来。 (本章完) 第69章 以后姐姐养你 第69章 以后姐姐养你 这一天,尚墨书局的生意只能用门庭若市来形容。 不仅店面上散客的生意络绎不绝,后厅签订的订单也是如深冬的雪一般纷至沓来。 黄昏的时候,朝抱着厚厚一摞订单,满面欢喜地来到书房,直接坐到嬴无忌的旁边,笑着问道:“无忌!你猜我们今天签了多少订单?” 嬴无忌看着她温婉动人的笑颜,心情更好了:“我猜这玩意儿干什么?反正以后朝姐成富婆了,我只管让朝姐养着就成!” 若是平时,朝肯定会说:成!以后姐姐养着你。 但这次她的脸颊却红了红,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嬴无忌好奇道:“朝姐你怎么了,有话就直说啊!” “没有,没有!” 朝赶紧摇头,心中却又响起了上午的场景。 当时她正在账房里忙碌,小柳匆匆跑了进来,说嬴无忌好像跟那两个乾国使馆的人吵起来了,嬴无忌的声音很大,说要舔她的小女神,还要把她的小女神舔回家当老婆。 舔…… 自然不是那种下流的动作,朝跟嬴无忌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自然能听懂嬴无忌口中的奇怪之语。 所谓的舔,就是对一个人十分十分好,她不知道为什么这叫做舔,但从里面好像听到了一种自嘲之意。 小柳说嬴无忌没提小女神的名字,但不管是哪句描述都是在说朝。 朝当时啐了一口,知道嬴无忌是为了气这两个乾国人故意这么说的,尽管他平时真的对自己极好。 她刚才想开玩笑地问嬴无忌,是不是想讨自己当媳妇。 可她既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又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既然如此,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嬴无忌疑惑道:“朝姐,伱到底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心事?罗铭那小瘪犊子又来找你了?” “没有!” 朝摇头,赶紧把话题岔开:“今天我们签得订单太多,以现在的印刷规模恐怕是撑不起来了,我刚才找了一下翟云,让他通知墨家公会再打造几套印刷器具,再联络一些愿意做印刷工的墨者。” “翟云怎么说?” “他直接同意了,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毕竟这绛城可没别的工能比咱们更丰厚了。” “也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墨者公会里面高手很多不假,但其实大部分还是一辈子无望突破胎蜕境的底层百姓,尚墨书局的工作对他们来说已经相当丰厚了。 他想了想说道:“等会我们得开一个大会,把书局里面管事儿的都叫上。” “好!” 朝点了点头。 约莫半个时辰以后,书局之中管事的人都到场了,其中就包括印刷工工头翟云。 翟云有些好奇:“印刷器具和印刷工我已经联系上了,嬴老弟还有什么事情么?” “那肯定是有好事啊!” 嬴无忌笑了笑,指着趴着呼呼大睡的吴丹,一脸无语:“这货干什么了?大白天困成这个样子?” 翟云撇了撇嘴:“最近他钱很多,估计是去青楼跟姑娘们切磋了,走的全是书局的账,说要治疗他的精神内耗。” 嬴无忌无语了:“让他继续睡,咱们先谈正事儿。这次把大家叫过来,主要是想说说墨者公会的事。” 听到这话,在场的墨者全都竖起了耳朵。 嬴无忌继续说道:“按现在的情况,书局还没有完全回本,不过订单拿到手以后,以后指定是要赚大钱的,既然如此,对墨家公会的承诺也能提前履行了,我说一下我的大致规划,翟老哥等会你来提意见。” “好!” 翟云有些激动,没想到嬴无忌居然把日程提前了一个月。 嬴无忌笑了笑:“销路最稳定的书册,还是百家经史典籍,现在价格打下去了,买的起书的人肯定会增加。我打算调整比例,墨家的著作至少会占到三成。 墨家潜在的群体都是家境不是那么好的人,所以我认为墨家著作的采购价一定要比别家的要低,正常书籍两百五十文,墨家书籍可以降到一百五十文,受众肯定会更广。 不过这部分利润我们事先承诺过是书局和墨者公会五五分账,这样一来虽然销路更广了,但利润肯定会变低,所以究竟要不要这么做,还是得交给墨者公会来决定。” 【精】+13 【气】+15 【神】+11 听完这话,在场的墨者都无比振奋,掉出了不少属性点。 翟云听得激动无比,赶紧说道:“不用!我完全可以替墨者公会决定,我们又不是奔着钱来的,只要能让更多的人读到我们墨家的著作,就算是贴钱我们也愿意。不过嬴老弟,三成的比例能卖得出去么?”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墨家已经过了那个鼎盛时期了。 现在各个诸侯国中,乾国完全被法家思想统治,儒家在齐国也基本坐上帝王之学的宝座,其他各国墨家也因为与贵族利益不一地位逐渐下降。 他知道嬴无忌手上的订单相当庞大,三成还真不一定能消化得完。 嬴无忌笑了笑:“放心!现在咱们渠道贼广,墨家书册进货成本一低,那些书商肯定也会有所倾向,翟老哥你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应该知道底层百姓过得有多憋屈。 墨家这么一个好好的心灵寄托,他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一两银子的书他们买不起,难道连两百文一册的书也不愿意买么?” 翟云哈哈大笑:“行!那就依嬴老弟的话,这次你帮了我们墨家公会大忙,回头我就给你讨点好处!” “这都好说!” 嬴无忌笑了笑,好处不好处的可以先放到一边不谈,至少这次跟墨家的合作挺愉快的,以后可以继续处。 商谈完细节之后,几个墨者就一起离开,回去造活字印刷器具了。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嬴无忌正准备带着其余的伙计下馆子,却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忽然上门。 侍卫走到嬴无忌面前,客气地作了一个揖:“公子无忌,我家主人有请!” (本章完) 第70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70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家主人?” 嬴无忌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侍卫,感觉他身上带着浓郁却内敛的杀气,一看就是官方训练出来的,绝对是个高手。 再看看他左肩的纹饰,是晴绛殿特有的标识。 太子党的人,估计是赵凌。 他做出了一个手势:“劳烦带路!” 紧接着便带着贴身小侍女白芷,跟着侍卫一路来到内河对岸的酒楼,这酒楼相当高档奢华,人均消费二十两,平时嬴无忌都舍不得来。 顶楼雅间。 嬴无忌推门而入,他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赵宁对面,熟络地给两人倒上了酒:“赵兄破费了,前天才给我送了一千两,今天还请这么贵的酒,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啊?” 说罢,“咕叽”喝了一口酒。 他借着明亮的烛光打量了一下赵凌,只觉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简直帅得跟自己有一比。 若不是自己也掌握了胎化易形,绝对看不出她居然是女儿身。 哪怕是女儿身的原貌,也是俊美得不成样子。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个公主,容貌如此出众不说,居然还成为了太子的心腹。 赵宁微微一笑:“嬴兄客气了,前日嬴兄微言大义,远不是区区黄白之物可以衡量,说起来占便宜的其实是在下!” 嬴无忌挑了挑眉:“哦?那为何嬴兄前日不趁热打铁与我长谈,反倒拖到了今天?” 赵宁笑着摆手:“因为我是真心求教,前日你我尚且是萍水之交,嬴兄就算愿讲,也未必会讲多少。不过我昨天帮了嬴兄一把,想必嬴兄应当不吝赐教了吧!” 帮了一把,自然是玉佩劝退丞相了。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赵兄的确帮了我大忙,兄弟我感激不尽,不然书局之事恐怕要跟丞相扯皮很长时间。不过赵兄说话如此直接,真是比我都像商人!” 赵宁反问:“这天下,有商人能像我这般直接么?” 嬴无忌抚着下巴微忖,得出结论:“那还真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皆露出一丝笑容。 嬴无忌又给她斟了一杯酒:“赵兄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吧!” “科举!” 赵宁直言不讳:“我想请嬴兄讲讲,你虚构出的那方世界,科举制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果然是科举! 嬴无忌摇头笑了笑,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究竟是赵兄自己想知道,还是太子殿下想知道?” 今天不管是赵宁还是刚才的那个侍卫,都没有掩饰晴绛殿的标识,所以也没有打哑谜的必要了。 赵凌问道:“若是我想知道如何,若是太子想知道又如何?” 嬴无忌眯了眯眼:“若只是赵兄想知道,那我自然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如果是太子想知道,我还是建议他不用知道。” “为何?” “因为此举必死无疑!”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他前世可是考研政治八十分的大佬,左手马原右手辩证唯物主义,不可能不明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原理。 科举虽然没那么夸张,但放这个世界也想当过分了,至少要比商鞅变法过分十倍。 商鞅五马分尸已经够惨了,轮到他……六马分尸?毕竟也不是绑不住。 赵凌对这个回答早有预料,但听嬴无忌亲自说出口,不免还是有些失望:“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 嬴无忌点了点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有一种情况,或许能达到这个目标!” “愿闻其详!” 嬴无忌瞅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笑了笑道:“其实科举制无法推行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诸侯林立,这天下与其说是周天子的天下,不如说是贵族的天下。 推行科举制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将天下局势完全洗牌。需要有那么一个以底层百姓为基的势力,他们高呼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然后干翻所有的贵族,成就一个新的大一统王朝,然后趁着新的贵族世家没有形成的时候,推行科举制。”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赵凌瞳孔一凝,一时间竟在这荡气回肠的八个字中失了神。 但转念一想……我就是王侯将相那个种啊,这个方式就算能成,实现科举制的人也不可能是自己啊! 而且平民掀翻所有诸侯国? 平民就算天赋再高,也得依附贵族或者学派才有可能突破胎蜕境,跟贵族的实力判若云泥,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她又问道:“就没有别的方法?” 嬴无忌揉了揉腮帮子:“也有!就是一个国家每隔一百年就冒出一个商君,还要配备一个知人善用的明君,然后跟国内的贵族火并,过个几百年可能就成功了吧。 不过如此一来,每隔‘商君’都会死,搞不好还会死几个君王。乾国的话还可以考虑考虑,伱们黎国就算了吧!我甚至寻思,你就不应该过来问我,不然被其他人听见了,对你们太子的影响怕是都不小。” 赵凌摇头苦笑:“嬴兄放心,这件事不会跟太子扯上关系,毕竟你也只是一个乾国弃子。” 嬴无忌捂住胸口:“扎心了老铁!” 赵凌看他这幅模样,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对了嬴兄……” 她如自己预料的那般放弃了实行科举制的想法,却还想问问别的问题。 可正准备开口,却听见门外侍卫的声音。 “主人,尚墨书局的伙计找。” “请他进来!” 赵宁摆了摆手。 没过一会儿,一个伙计便失魂落魄地跑了进来,声音都带着哭腔:“公子!公子!” 嬴无忌面色一变,豁然起身:“怎么了!” 伙计惊魂未定:“刚才乾国使馆派来了一队护卫,把纸行调过来的伙计,全都绑起来押走了!” “什么!” 嬴无忌很快想明白了原因,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荀志尹那个狗东西,拿自己没办法,就开始为难自家伙计了。 毕竟这些伙计都是乾国派过来的商人,都受商印的管辖。 妈了个巴子的! 荀志尹,你是真的狗啊! 嬴无忌灌了一口酒:“赵兄,失陪一下,我先处理一下家务事!” 他冲赵宁拱了拱手,便直接带着白芷离开了。 赵宁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片刻,也快步跟了上去。 “嬴兄等等我!” (本章完) 第71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第71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回到尚墨书局,这里已经提前打烊了,只剩下几个后来招的伙计在善后。 店面狼藉一片,足以见得刚才动静不小。 自己才刚刚出去多久,这些狗东西就上门抓人了? 嬴无忌就算脾气再好,碰到这种情况也该生气了,更何况他脾气本来就不好。 他忍不住爆了粗口:“草塔妈的!” 赵宁:“……” 她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如此言行放到一国公子身上,实在有些粗鄙不堪,不过她意外地没有生出鄙夷之情。 就在一个月前,嬴无忌在她印象中还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质子,提起他就只有一句话:此子定要放回乾国,若他为君,嬴越给乾国带来的势如破竹的势头应该就断了。 却不曾想,这人居然在藏拙。 来自嬴无缺的威胁出现以后,商业天赋不藏了,胸中沟壑不藏了,连翩翩风度也不要了。 他……急了。 不过这真性情的样子,还真有些让人上头。 赵宁忍不住笑了笑,作为监国数年的太子,她对黎国的掌控比很多人想象得都要高,嬴无忌的处境如何她一清二楚,就算有些事情不太清楚细节,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这次,怕是公孙棣代表的嬴无缺一脉在为难他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理。 这时。 朝也慌张地赶了过来:“无忌,他们刚才过来拿人的时候我阻拦了,但他们说这是乾国的事情,我没有资格插手,现在我已经报官了。” 嬴无忌摇了摇头:“报官没用!朝姐,你先打烊吧,这件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你不用操心。” “嗯!” 朝虽然很想跟嬴无忌分担,但她也明白现在自己过去就是添乱,最理智的选择还是在这里等他的消息。 乾国使馆的那帮人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指不定准备了什么难题等着嬴无忌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弟弟莫名有信心,感觉没有什么问题是他解决不了的。 “走吧!” 嬴无忌直接上了马车,朝乾国使馆赶去。 马车上,白芷气得胸口都涨了:“公子!他们太过分了,等我回去就砍了那荀老狗的头!” 嬴无忌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他的狗头你把握不住,让公子来砍!” 白芷:“……” 嬴无忌望了一眼窗外,眼神更加阴郁了几分。 老实说,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在他的计划中,实际上自己夺取商印的计划差不多已经成功了。 毕竟自己就算再落魄,那也是一家公子,乾王嬴越嫡出的亲儿子。 纸行的生意是在自己手上起死回生的,而且还搞出来了一个肥的流油的书局,正常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要哄哄自己,把商印交出来,什么大事儿都不会发生。 但现在,他们不但没有退一步,甚至还把纸行里借调的伙计全都抓了起来。 这背后,一定有一些自己没有考虑到的信息,事情恐怕要比自己想象中要复杂的多。 赵宁笑道:“嬴兄,需要帮忙么?” 嬴无忌愣了一下:“赵兄,伱什么时候混上的马车?” 赵宁:“……” 嬴无忌摆了摆手:“毕竟是我们乾国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不好插手,等我顶不住了再找你,希望你到时候不吝伸出援手啊!” “那是自然。” 赵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嬴无忌。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乾国使馆门口。 嬴无忌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大踏步走进了使馆大门,隔着老远就听到一阵阵鞭打声和惨叫声。 他听得太阳穴直跳,脚步更快了几分。 “住手!” 大厅之中趴满了人,不仅有从纸行借调去书局的伙计,就连纸行留守的伙计和掌柜也在,一个个疼得满身大汗,后背的衣服都裂开了,纵横交错都是血印子,看见嬴无忌来了,都一脸祈求地看着他。 执鞭的人正是使馆里的护卫,被嬴无忌吼了一声,都是下意识地顿了一下,挥鞭子的手却没有停下来。 公孙棣和荀志尹则是悠哉悠哉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喝着茶。 等鞭子声又响了两声,荀志尹才笑着说道:“公子无忌都发话了,你们还不停手?” 众护卫这才停下鞭子,冲嬴无忌拱了拱手,赶紧退到一边。 嬴无忌眯了眯眼睛,这狗东西是在宣示主权啊,就差说“他们不听你的只听我的了”。 荀志尹看向嬴无忌,笑眯眯地说道:“公子许久未回使馆,今日忽然回来,下官疏忽,有失远……” “啪!” 一个巴掌直接把他嘴里的“迎”字给扇了回去,遍是褶子的脸颊顿时肿了老高,水肿起来之后把皮肤撑的油光发亮的。 他懵了,一脸惊骇地望着嬴无忌。 公孙棣也懵了,端着茶杯的手也悬在半空中,没想到嬴无忌一句话不说,直接大耳刮子伺候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公子,你这……” 嬴无忌瞥了他们一眼:“整个使馆我职级最高,我尚且站着,哪有你们坐着的份?我泱泱大乾,官员都像你们这般不守规矩么?滚起来!” 荀志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公孙棣直接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他只能把话咽了下去,按规矩来说,嬴无忌说的并没有错,他们已经为嬴无忌准备好了难题,自然没有必要在这个地方露出破绽。 嬴无忌缓缓坐下,扫了一眼在场众人,旋即冷冷地望向荀志尹:“荀志尹,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公孙棣笑着开口道:“公……” 嬴无忌冷哼:“我问你了么?” 公孙棣:“……” 荀志尹捂着肿胀生疼的脸颊,咬牙说道:“禀公子!这些人承着大乾的物资,受着使馆的庇护,却给让渡母国的利益给别国,而且还私自为别国做工。此举无异于叛国,当处以鞭刑!” “叛国?好大一顶帽子!” 嬴无忌直接将一张商契甩到他的脸上:“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叛国!” 荀志尹拿起商契,不用看都知道这是纸行和书局签订的商契。里面内容包括将纸张以略高出成本价的价格卖给书局,并且紧急借调给书局一些熟练工。 以前一段时间纸行的窘境,这么做是完全合规的。 刚才他把纸行的人抓起来的时候,各个掌柜也把这商契拿出来给他看了。 荀志尹躬身笑道:“禀公子!这世上有太多钻律法空子的奸人了,公孙上使乃是法家精英,一眼就看穿了这些人的鬼把戏,他们虽然明面上遵循了大乾律法……” “也就是他们没有触犯律法对吧?” 嬴无忌直接打断。 荀志尹噎了一下:“啊……” 公孙棣也是眉头一跳。 嬴无忌眉宇间闪过一丝狞色:“没有触犯律法,就算钻了空子,也要由当地官衙或者使馆审判才得生效。使馆职级最高的是本公子,你们绕过我私下刑讯就是僭越,僭越之罪也是鞭刑,来人!上刑具!” 荀志尹懵了:“你职级最高不假,但公孙上使也是……” “法家精锐是吧?” 嬴无忌狞笑一声:“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本章完) 第72章 上架感言 第72章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今天的三章就一起发了。 先汇报一下数据,作者新书的成绩不太理想…… 目前收藏堪堪四千,有效追读五百多,不过肯定不会太监,作者对后续框架和剧情以及女主们很有信心。 多的不哔哔了,先说更新计划。 上架以后稳定日万,最低不会低于八千,如果有幸有盟主的话,每个盟主加更一万,长久有效。 上架第一天更新一万六。 第二天保底一万,首订四百以上就加一万,五百以上就加两万,六百……算了,没有六百。真要有的话,每多一百订,就加一万,都是存稿,不用担心质量问题,而且也算写到小高潮了,后面的剧情绝对能爽起来。 扑街加更的条件,就是这么卑微。 大家还不趁着我扑街的时候赶紧压榨我? 嘤嘤嘤,求首订! 前期数据有些惨不忍睹,所以每个读者都是我的救赎。 更新很猛,而且该有的铺垫也差不多了,上架以后很快就会铺开后宫线。 希望大家尽量追更,尽量支持正版订阅,每一个数据都是作者爆更的动力。 顺便求一波月票推荐票。 冲! (本章完) 第73章 传讯,父子见面(求订阅!) 第73章 传讯,父子见面(求订阅!) 一时间,乾国使馆乱做一团。 按照乾国律法,在别国疆域内,这种情况的确应该由使馆审判,审判的人应该是使馆职级最高的人,或者执法者,公孙棣作为法家精英和带队使团的官员,执行审判的程序倒也说得过去。 但嬴无忌就是一口咬死,公孙棣身上没有使馆的任命书,所以不算使馆的人。 公孙棣也是百口莫辩,因为硬要较真的话,这的确有些不合程序。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嬴无忌居然对乾国律法研究得这么透彻,这种细枝末节的漏洞,很多法家学子都不一定能找出来,嬴无忌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出来的? 眼见嬴无忌要打公孙棣和荀志尹,不少人都过来劝。 但嬴无忌这人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不听劝! 护卫们不敢动手,嬴无忌就自己把鞭子抢了过来,让白芷把两人按在地上,抽了个痛快。 荀志尹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公孙棣也被抽得够呛,豆大的汗珠不断渗出,脸色也白得吓人,但这个人还真有点硬气,从头到尾一声都没有吭。 等到律法规定的十五鞭打完之后,他才抬起头看向嬴无忌,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没想到公子居然对律法了解这么深刻,在下心服口服!” 嬴无忌冷笑,任谁都知道,赚大钱的方法都写在了刑法里面,从他打算背着乾国吃独食的那一天,就把乾国相关的律法研究透了。 他没搭理公孙棣,而是看向纸行的掌柜和伙计们:“诸位对不住!今日有狗趁本公子不在乱咬人,让诸位受了些皮肉之苦,等会每人找白芷领二十两银子回去好生将养。 律法的事不用担心,就算真的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到攻讦的地方,也有本公子顶在前面! 都快回去吧,改天我登门赔罪!” 纸行的掌柜和伙计们对视了一眼,都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公子莫要自责,此事错不在你!” “多谢公子!” “公子放心,我们一点都没有怪你!” 白芷虽然有些心疼,但还是从房内取出了银子,一一分发了下去,然后雇马车将这些人都送回了纸行。 嬴无忌这才看向公孙棣:“公孙大人若是想审他们,大可以向朝廷要一纸调任令来,本公子随时恭候。” 随后,哼了一声便直接离开。 公孙棣站姿微微有些佝偻,生怕碰到后背和屁股上的伤口,表情却并没有什么怒意。 荀志尹咬牙切齿道:“上使,他实在太过分了。” 公孙棣摇了摇头:“没想到公子无忌居然对律法了解得这么深,我们这顿打倒是挨得也不亏。仔细想想,的确有些操之过急了,不过书局的情况陛下已经获知,过不了多久就会用传讯符亲自训斥公子无忌了。” …… 嬴无忌离开前厅之后,径直回到了自己院子里。 刚才那三十鞭子他抽得很爽,但也仅仅是爽了一阵而已,公孙棣和荀志尹刚才的举动传递出来的信号让他相当不安。 赵宁笑了笑:“嬴兄,看来你的处境不怎么好啊,需不需要小弟帮忙?”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帮忙?帮什么忙?帮忙说服黎王,把我这个质子放回乾国,然后乾国内部两个公子相争削弱国力,伱们黎国继续在旁高枕无忧?赵兄,你我兄弟心连心,你莫对我动脑筋啊!” 赵宁也没想到他这么坦然,忍不住笑道:“这些小心思果然瞒不过嬴兄,不过我还是劝嬴兄考虑一下。嬴兄对乾国一片赤诚,自然不希望削弱乾国国力。但嬴兄也看到了,现在嬴无缺如此嚣张跋扈,若你不争恐怕很难收场。母国诚可贵,性命价更高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这人可真坏,阴谋都写在脸上。” 赵宁笑着反问:“谋略都摆到明面上了,还能算是阴谋么?” 嬴无忌摇了摇头:“我看你信息也挺灵通的,应该也知道嬴无缺在乾国有多么如日中天,除了我的母族,恐怕没有几个不想贴上去的,我现在回去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倒也是,毕竟颛顼血脉觉醒,势头实在猛得有些不像话。” 赵宁抿了抿嘴,没有再继续朝下劝,乾国的嬴姓本来就是从黎国出走的,几百年前两家就是一家,她自然清楚颛顼血脉觉醒究竟意味着什么。 仅从修为上来看,嬴无缺的下限就是嬴越现在的高度,上限……入圣可能都不是不可能,甚至有资格追寻更高的境界。 就算嬴无忌背后有黎国撑腰,甚至在黎国发展出来一个巨型钱库,也不可能争得赢嬴无缺的。 除非他修为突飞猛进,胎蜕境直接提升到二品灵胎以上,加上前面的那些条件,才有可能跟嬴无缺争一争,只可惜他修炼天赋实在太差了。 这种情况实在有些棘手,抛开从真心出发还是从国策出发不谈,她真是想帮嬴无忌都帮不了。 嬴无忌心中则是暗忖,自己的确可以考虑一下赵凌的建议,反正他不知道自己实力的上限。 大可以借着黎国王室的力巩固自己的地位,然后到最后憋出一个凌驾于一品之上的灵胎,给这群狗东西一个大大的惊喜,到时候干翻嬴无缺登上乾国王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有两个问题。 一是他本身不是那么喜欢搞权利,特么整天累死累活的,实力和金钱提升到一定程度,当闲云野鹤不美么? 二就是……太慢了。他累死累活搞这么长时间,精气神都没有突破十一层,后面升级所需要的属性点肯定是指数级提升,这特娘的得憋到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再议! 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 嬴无忌皱眉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声音:“公子!陛下用了传讯符,唤使馆上下听宣,就在使馆正厅,公子速速前来!” “知道了!”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嬴越使用传讯符在他意料之中。 但经历了刚才的事之后,他意识到接下来的发展可能并不会像他之前想得那么顺利。 不过他也没带怕的,不论如何,这次他的底线是把商印给要过来,不然以后在黎国的发展依旧处处受掣肘。 赵宁也跟了上去。 她看着嬴无忌阴沉的神情,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 不过她还是更好奇,嬴无忌面对这种局面,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大厅之中已经聚满了人,所有人都恭敬地欠着身。 在众人面前的空气中悬浮着一面光影,光影中是一个雄姿英发的中年人。 哪怕只是虚影,也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嬴无忌大踏步走上前,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礼:“父王!” 嬴越打量了嬴无忌许久,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看不出是喜是怒。 良久,他吐出两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字。 “很好!” (本章完) 第74章 乾王?一个老逼登罢了!(求订阅!) 第74章 乾王?一个老逼登罢了!(求订阅!) 中年帝王,不怒自威。 嬴无忌虽然没跟嬴越见过,但对于这个形象无比熟悉。 但凡想起这个名字,就会习惯性地涌出一股股崇拜和孺目的感觉。 难怪当时被嬴越彻底抛弃时,居然会那样的自暴自弃。 嬴无忌当然不会被这种情绪影响,不过看见嬴越虚影的时候,还是有种参加粉丝见面会的感觉。 蛋疼…… 问题你这句“很好”是几个意思? 他不明白嬴越在夸奖,还是在阴阳怪气,不过权当在夸奖了,拱了拱手说道:“儿臣虽然做得的确挺好,但都是儿臣分内之事。” 众人:“……” 荀志尹和公孙棣对视了一眼,感觉这个公子多少有些狂妄症。 刚才直接当众把自己两人鞭打了一顿,虽然既震惊又愤怒,但是分析分析也不算离谱,怎么在陛下面前也这么飘啊? 嬴越却没有生气,像是普通的父子闲聊:“咱们父子两人也很久没聊过天了,说说你这一个月都干了什么吧!” 说说? 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嬴无忌心中腹诽,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儿臣侥幸逃过刺杀以后,无力插手抓捕真凶的过程,感觉有些无事可做,刚好遇到纸行崩溃,众位掌柜向荀大人求助……” 他也不墨迹,将过程完完整整地讲了出来。 特意点明白了荀志尹不作为,不过也没有大肆攻击抱怨,主要内容还是放在纸行如何突破困境上。 当然,提到书局的时候,他也只是讲了怎么克服书局的困难,背后的小动作一点都没有提。 嬴越对这两点不予置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反而对另外两件事情很好奇:“书局能起死回生,全靠这书册和印刷术力挽狂澜,这两样东西是从哪来的?” 嬴无忌平静道:“都是儿臣随便鼓捣出来的,也不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 嬴越微微点头:“书局应该拿了不少订单吧?” “拿了一些。” 嬴无忌回答得相当谦虚:“应该能让儿臣生活水平,恢复到一个月以前的状态。” 听到这句话,嬴越眼角跳了一下。 生活水平恢复到一个月以前的状态? 他身体微微向前倾,虽然语气依旧平和,却平白增加了一丝压迫感:“伱是在抱怨朕不重视你么?” 嬴无忌笑着摇头:“自然不是,儿臣只是想说,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久。父王乃一国之君,一举一动皆是为国着想,儿臣不敢拖累母国,只能自行寻找活计。索性结果不错,生活宽裕了一些,还帮母国救活了纸行。 只可惜人微言轻,外有敌商处处掣肘,内无商印调兵遣将,不然还能为母国做得更多,儿臣每每思之,都心怀惭愧夜不能寐。” 一席话不卑不亢,听不出什么抱怨的情绪,甚至还真有一丝愧疚,好像恨不得为母国多奉献一点。 他说完便不再说话了,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等待嬴越主动提及书局和商印的归属问题。 “不错!” 嬴越应了一声,却也不再回话,他在等嬴无忌主动汇报书局归属的问题。 父子俩都在等对方先开口,却没有人有先开口的觉悟,就这么僵持着。 一息。 两息。 十息。 使馆前厅依旧鸦雀无声,在场的众人都快窒息了,嬴无忌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神情自得地站在原地,面带微笑就跟入定了一般。 如果没有刚才鞭打事件,他肯定会主动提及,毕竟自己就算再偷奸耍滑,那也是功大于过,只要能拿到商印,被骂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鞭打事件却让他感觉很不妙,嬴越什么心思他着实有些猜不透。这种情况就像是海王和渣女之间的拉扯,谁先暴露需求感谁就输了。 当然也不能一点目的也不表明,不然使不上劲儿,所以他刚才提了一嘴商印,而且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你把商印交给我,我就能给乾国创造更大的价值。 而且是以相当合理的方式,在相当和谐的气氛下提出来的,如果嬴越这都听而不闻,那态度就有大问题了。 现在就等着,反正等得起。 他等得起,其他人却有些扛不住了,一个个低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喘,这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 就连嬴越,脸上淡然的神色也开始慢慢消失,忍不住露出一丝不耐的神色。 海里的王八都没这个瘪犊子这么能憋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打破了寂静:“明天去处理一下书局归属的问题,毕竟是我们乾人的努力,没道理拱手让给黎国。那女子是黎相之女,该拿的钱不要亏待她,但店必须是我们乾国的。” 嗯哼? 只提把书局收归乾国,却绝口不提商印的事情? 还真有点意思! 嬴无忌抬起头,毫不避讳地跟嬴越对视,并没有发现这个便宜老子目光有所躲闪,甚至还能看出一丝怒意。 他笑着摇了摇头:“父王,恐怕不行!” 嬴越眯了眯眼:“哦?” 嬴无忌摊了摊手:“虽说儿臣在书局上出了些力,但书局的主人并不是儿臣,儿臣有心报效大乾,但着实有心无力啊!” 听到这话,荀志尹心中一阵狂喜,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略带狰狞的笑意,他把头垂得更低了,生怕嬴越看到自己逐渐变态的神情。 好啊!太好了! 他之前只觉得嬴无忌目中无人,现在看完全是头中无脑。 这种不入流的小聪明都敢拿到陛下面前,我看你这回死不死! 嬴越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你是说这书局你忙前忙后,最后什么东西都拱手让给了别人?” “不是让!” 嬴无忌依旧不卑不亢:“儿臣决意挽救大乾纸行的时候身无分文,若不是朝姑娘解囊相助,拿出全部家底救活了纸行。开办书局的时候,儿臣更是一文钱没有出,父王说说这书局凭什么应该是我们乾国的?” 嬴越怒哼一声:“能签下天大订单的书局,岂是区区一个歌女能够撑起来的?我们允许她分钱,足以还了这个交情,难道还真的拱手相让不成?” “嘿嘿!” 嬴无忌挠了挠头:“不瞒父王,我还有私心!” 嬴越眉头一拧:“私心?” 嬴无忌点头:“对!我想讨她当老婆,周天子都能为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我送一个书局不过分吧!” “混账!” 嬴越终于忍不住怒骂出声:“你偷奸耍滑也就罢了,如此胡言,难道也想糊弄寡人不成?” 怒音惶惶,有如天威。 在场的乾国人齐齐打了一个哆嗦,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嬴无忌小腿也打了一个颤,强撑着才能勉强站立,脸色已经微微有些发白,没想到哪怕隔着一个传讯符,悟神境的强者也能如此恐怖。 他死死地盯着嬴越,嘴角扯出一个荒诞的笑容:“不糊弄你?难道还要跪下把我的心血呈给你么?老子创办书局,没有拿乾国一文钱,没有用乾国一分力,还总有你的好臣子冒出来使绊!现在书局办起来了,你一句话就想拿走?” 他无视嬴越的怒容,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扯着灿烂的笑容的嘴里,缓缓吐出六个字。 “你脸呢?老逼登!” (本章完) 第75章 突破!法度之狱成!(求订阅!) 第75章 突破!法度之狱成!(求订阅!) “你脸呢?老逼登!” 这六个字一出,仿佛整方天地都凝固住了。 所有人神色都呆滞住了,包括一直在旁吃瓜的赵宁。 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幻听的? 嬴无忌疯了么? 你只是一个被放弃的质子,你面前的却是世上唯一能够左右伱生死的乾王,在战场上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嬴越,而且这个人还是你的亲爹。 你说……你脸呢,老逼登? 赵宁只觉得脑子有些嗡嗡的,她本来感觉自己已经有些了解嬴无忌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也没有那么了解。 在场的乾国人更是全都麻了,乾国上下几万万人,提起嬴越这个君王谁不顶礼膜拜? 哪怕是觉醒颛顼血脉的嬴无缺,见了嬴越也得一脸虔诚敬畏地喊父王。 老逼登? 脑瓜子嗡嗡的。 嬴越也懵了,一双虎目瞪得老大,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了,多少年没有人敢对自己不敬过了。 现在忽然冒出了一个,甚至“不敬”这个词都配不上他嚣张的态度。 更可气的是,这人还是自己生的。 他又怒又气,语气都有些狰狞了:“放肆!朕乃君王,更是你父,你也敢出言不逊?朕怎么生出这么一个不忠不孝的货色,给我跪下!” 悟神境的威压陡然加剧。 嬴无忌只觉身负千钧,不过毕竟隔着传讯符,还勉强扛得住,他都快气笑了:“你踏马还知道你是君王?你踏马还知道你是我爹? 手下臣子尸位素餐,给自家在外的商人使绊子的时候,你这个君王在哪里? 自己儿子被人暗杀,时时刻刻被生命危险笼罩的时候,你这个爹又在哪里? 哦不!你在! 你踏马存在感可强了,为了所谓的邦交,为了你那比肾都亏空的财政,在压着自己的儿子不让报仇! 我就想问问你,你哪来的脸说你是一个君王,你哪来的脸说自己是一个爹?” “放肆!” “放肆!” 嬴越气得眼前发黑,这还是自己那个性格温吞的废物儿子么? 难道我发怒之后,他不应该诚惶诚恐地跪下认错么? 他有些懵,他可以在朝堂上舌战无数政见不合的大臣,并且用威严压制。 但面对嬴无忌这种上来就骂的,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因为特娘的感觉他骂的还真挑不出来毛病。 嬴越气息愈发狂躁,连传讯符投出的虚影都有着涣散的趋势,符纸悬在半空猎猎作响,若不是出自名家之手,恐怕已经承受不住碎裂开了。 威压越来越强,乾国使馆的人都跪伏在了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因为他们感受到的不仅是传讯符穿过来的威压,还有面对嬴越时巨大的心理压力。 嬴无忌也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强撑着没有跪下。 这波上限拿到商印,保底留下书局,一步都不能退。 【精】+1+1+1+1+1…… 【气】+1+1+1+1+1…… 【神】+1+1+1+1+1…… 终于,在某一个节点。 “轰!” 嬴无忌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内脏、经脉、血管、脑海中同时响起一阵轰鸣,旋即气血顺畅,灵台清明,仿佛进入了一种格外神奇的状态,感受到的压力也凭空减少了七成。 【精】:1507(炼精十一层7/5000) 【气】:1521(凝气十一层21/5000) 【神】:1503(聚神十一层3/5000) “突破了!” 嬴无忌心中一阵狂喜,没想到居然这个节骨眼居然精气神都突破了十一层,看来这个便宜老爹也不是一无是处。 不过惊喜还没有结束。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劈》。 【提示】:凡阶《基础剑法:劈》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劈之真解》。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招:扫》。 【提示】:凡阶《基础剑法:扫》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扫之真解》。 …… 转眼之间,基础剑招直接爆出来“劈、扫、截、挂”四个技法,十八式基础剑招已然进阶掌握了十式。 低头一看,发现白芷正抬着头呆呆地望着自己,满眼都是小星星。 嬴无忌正准备揉揉她的脑袋,脑海里却又蹦出来另一个信息。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法术《法度之狱》。 法度之狱,法家高阶领域类法术,对标的是墨家能够退敌二十万的非攻领域。 不过双方也有所不同,非攻领域范围很大,能削减领域内所有人的敌意,使得双方化干戈为玉帛,这个领域没有攻击性,但功能性极强。 而法度之狱范围小很多,效果却异常霸道,如果把这领域看做一方小世界的话,施法者就是小世界的规则制定者,领域内所有人都要遵循这个规则,不然领域会抽取所有人的力量,对违背法度的人行刑。 领域笼罩的人越多,法度之狱的威力就越恐怖,不过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制定规则的人也要守规则。 如果没有这个缺点,法度之狱恐怕就不止地阶了。 嬴无忌转过头,发现公孙棣已经有些懵逼了。 公孙棣也看着嬴无忌,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今晚使馆内的所有事情,都是他针对于嬴无忌一手设计的,却不曾想嬴无忌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第一次被嬴无忌鞭刑十五,姑且算自己漏算了嬴无忌对律法的理解。 但第二次总应该稳了吧! 作为君王近臣,他太了解嬴越了,乾国强国之本就是律法,它让整个国家变成一个精密的机扩,每个人都是机扩中的一个零件。对于乾国来说,一个不守规矩的关键人物,比国家财政吃紧破坏力更大。 而现在,嬴越最希望的就是让嬴无缺彻底坐稳储君之位,不让乾国有任何内耗。 他需要嬴无忌顺从,不仅在储君之位的问题上,还有在黎贸易上。 嬴无忌在书局之事上表现出的不规矩,注定他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只有黯然交出书局一个结果。 但公孙棣没有想到,嬴乾的反应他猜对了,嬴无忌的反应他猜错了! 老逼登? 公孙棣只觉全家都被震撼一百年。 他真的懵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一波平白捡了这么多好处,搞得他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愤怒情绪都有些断了。 他情绪断了,有人的情绪却没有断。 嬴越已经从“放肆复读机”的模式中挣脱了出来,冷冷出声:“来人!嬴无忌无君无父,顶撞君王,犯下重罪,绑起来压下去,鞭刑二十!” 嬴无忌:“……” (本章完) 第76章 我嬴无忌,从不知认错为何物(求订阅 第76章 我嬴无忌,从不知认错为何物(求订阅!) “鞭刑二十!” 听到这这话,所有人都是面色一变。 使馆的众人都是吓了一跳,活了这么久,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一国公子受鞭刑,鞭刑二十,若是较真打的话,就算是精气神全都十层圆满的高手,也未必能够轻松扛下。 公孙棣和荀志尹对视了一眼,神情却是有些凝重,鞭刑二十远远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啊! 嬴无忌听到要挨打,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嘴角微微上扬,旋即又把笑意隐了下去。 他刚才还真有些担心,嬴越盛怒之下下令把自己押回乾国。 毕竟现在乾国有一个嬴无缺,自己这个可有可无的质子,即便捏在黎国手里,作用其实都已经不大了,放在黎国不过是面子工程,反而会浪费黎国的外交资源。 即便嬴越真的下令,黎国这边的阻力也不会特别大。如果真的现在回去,就相当于落入嬴无缺那些拥趸的手中,怕是有些麻烦了。 不过这个便宜老爹当真如同传说当中的那样,霸道却不失冷静。 刚才嬴无忌一直在观察嬴越的情绪槽,即便是刚才自己骂他老逼登的时候,他情绪都远远没有到爆技能的地步,其他大部分时间更是稳健的一批。 也就是说,他的怒意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之所以表现出来,不过是想靠多年积累下的威严拿捏自己罢了。 如今乾国的形势,财政这根小辫子被黎国牢牢抓着,嬴越就算再愤怒,不可能会轻易放弃这么大的订单。 鞭刑二十? 无论听起来多么狠,比起押送回乾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昭显君王的威严的手段罢了。 今晚的事情虽然有些超出预料,但远远没有失控,所以嬴无忌刚才才那么肆无忌惮。 “行刑!” 嬴越目光冰冷,语气更是丝毫不容质疑。 嬴无忌面色平静地跟他对视,并没有违抗的意思,这波较量自己书局还在手中,就绝对不算亏,就没有必要在这二十鞭刑上藐视君威,受了便受了。 “是!” 公孙棣从一旁捡起鞭子,恭敬应声,随后缓缓走向嬴无忌。 却不料一个身影飞快挡在两人中间。 白芷银牙紧咬,眼眶通红:“不准打我家公子!” 嬴无忌:“……” 这小丫头…… 嬴越眉头微微一蹙,没有说话,只是动了动手指,示意公孙棣自行处置。 公孙棣微微欠身,旋即又向前走了一步。 白芷眸子里闪现过一丝杀意,旋即“铿”的一声拔出长剑横在身前,声音愈发悲愤:“公子为乾国流过血!这里所有人都在欺负公子,你们非但不找他们麻烦,反而欺负公子?凭什么!” 她的声音越来越凄厉,就像是被赶出鸟窝的幼鸟,委屈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体内的真气却疯狂运转起来,大有公孙棣再朝前走一步,就要跟他拼命的架势。 嬴无忌不由有些动容,他其实知道只要自己遇到危险,白芷必定舍命相互,可真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感动,这小丫头…… 公孙棣却完全无视了白芷的话语,只是淡定地从怀中取出一册《大乾律》,真气从掌心喷薄而出,尽数隐没在书册之中,封面“大乾律”三个字顿时凝结出了金光。 “阻挠执法,按律当鞭刑五十。” “无籍之贱民,罪刑加倍!” “囚拘!” 最后两个字眼出口,书册的三个大字瞬间金光隐匿,而白芷的周围则凭空出现了一座囚牢,飞快向她锁缚而去。 这便是法家的玄阶法术——囚拘,不仅能捆缚身体,还能压制被捆缚者体内的真气,对阵当中效果相当霸道。 白芷神情一紧,经脉中的真气瞬间透体而出,形成锋刃般的气旋,不断切割着金色牢笼,发出让人牙酸的金属颤鸣声,却也只是拖住了一些锁缚的速度,根本无力改变被锁缚的命运。 公孙棣淡淡一笑:“触法者唯有束手一……啊!” 他只觉一阵人影晃动,紧接着就有一个拳头轰在他的下巴上。 “去你妈的!” 嬴无忌骂了一句,转头一看,确定囚拘法术消失,才重新看向公孙棣,所有法术当中,法家的法术最为霸道,但缺陷也最为明显,因为法家法术施展的根源就是执法者,只要执法者重创,法术便会立刻消失。 公孙棣懵了,他刚才不是全然没有戒备,但这人速度怎么这么快? 这人真的精气神一个十一层都没突破么? 他指着嬴无忌:“鞥鞥……” 一个囫囵的音都发不出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下巴已经脱臼了。 嬴无忌俯下身,低声说道:“差不多就行了!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地行刑,大家面上谁都好看。想耍执法者的威风,就不怕下不来台?” 说着,就帮公孙棣把下巴给安了上去。 公孙棣:“……” 他定睛看了嬴无忌一眼,眼神愈发凝重起来。 嬴无忌的实力,的确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但如果自己全力出手,定然还是稳压嬴无忌一头,但现在当着嬴越和使馆众人的面子,真要打起来绝对算执法事故了。 公孙棣揉了揉剧痛的下巴,深吸一口气道:“公子!请受刑!” 白芷急了:“公子……” 嬴无忌揉了揉她的脑袋:“乖!一边站着,不用担心……” “可……” “伱若再拦,可不止二十鞭刑那么简单了,乖!” “好吧……” 白芷只好让到一边,紧咬着嘴唇,泪珠子噗嗒噗嗒地朝下掉。 嬴无忌转过身去面对嬴越站定,转身看向公孙棣:“公孙大人,行刑吧!” 公孙棣小心翼翼地望了嬴越一眼,却发现这位君王极其淡然,并没有想要因为刚才的事情训斥嬴无忌一般。 他心头愈发沉重,今日嬴无忌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之前的种种举动还能简单用“运气好”解释,现在的情况却足以说明,嬴无忌算到的东西,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多。 这个人绝对不是众人印象中那个性格温吞的废物公子,这人不但有手段,还特娘的够狠! 现在的情况是嬴无忌越强,以后乾国陷入内斗的可能就越大,这是无数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唉…… 公孙棣摇了摇头,手中鞭子重重落下。 “啪!” “啪!” 嬴无忌运足了真气,却依然疼得冷汗直冒,好在刚刚突破,倒也在承受的范围以内。 一鞭鞭落下,旁边的白芷心疼的眼泪直掉。 嬴越的神色却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等到二十鞭子打完,他才看着自己脸色发白的儿子,沉声问道:“你可知错?” “顶撞君父,有错,该罚!” 嬴无忌声音很平静,却又缓缓说道:“所以,商印可以给我了么?” 嬴越:“……” 公孙棣:“……” 荀志尹:“……” (本章完) 第77章 儿子威胁老子,公子威胁君王(求订阅 第77章 儿子威胁老子,公子威胁君王(求订阅!) “商印可以给我了么?” 什么话! 这叫什么话? 所有人都有些懵了,虽说鞭刑二十只是让嬴无忌受了皮肉之苦,远远没有触及根本利益,但也是颇为严厉的惩治了,若是惹得嬴越不高兴,二十鞭之后还会有下一个二十鞭,直到打服为止。 可嬴无忌,象征性地给了嬴越了一个面子后,竟然直接开口要商印了,会不会太狂了一些? 嬴越身体又向前倾了一个度,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嬴无忌:“你认为我会把商印交给一个无君无父,藐视法纪的公子?” 嬴无忌笑了笑:“既然它叫商印,自然要交由能给大乾赚钱的人,忠君爱国恪守法纪能赚到钱么?” “哼!” 嬴越冷哼一声,还准备说什么。 嬴无忌却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乾国向来重农抑商,但如今商会却遍布各国,陛下乃一国之君,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然乾布各国商会不下五百,却多数亏空,如此情况,陛下也不可能不清楚。” 嬴越没有说话,只是看嬴无忌的眼神愈发严峻。 这小子都在跟自己谈判,虽然现在没有像刚才那样指着自己鼻子骂,但态度却愈来愈强硬。 乾国商会的情况他当然清楚,作为众多诸侯国唯一一个旗帜鲜明的耕战之国,乾国的优势和缺陷都很明显。 优势是全民皆兵,后勤充足,只要打仗,相同的人口乾国能拉出来的兵力要五倍于别国,只要打不死,就能朝死里打,所以周边各国无不文风丧胆,即便是世代交好接壤面积极小的黎国也从来没有放松过暗处的防备。 如果这世上修炼不需要修炼资源,那乾国如此发展,必将一步步壮大,到最后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但偏偏乾国地处荒僻,需要钱远购修炼资源。 而且近些年,连年征战,乾国快把家底打空了,今年又多了一个不得不需要大笔钱财的理由…… 至于商号,乾国内部啥也没有,拿什么挣钱?能收支平衡就谢天谢地了。 别国商号愿意打压,都是抬举乾国了。 嬴无忌指着自己的鼻子:“儿臣不才,恰好是唯一一个能给乾国赚钱的人才。而且儿臣听说,我们大乾跟黎国接壤的几座城,今年可是闹了不小的旱灾啊!这位陛下,你也不希望你的百姓挨饿吧?” 嬴越:“……” 公孙棣:“……” 荀志尹:“……” 赵宁:“……” 这是威胁么? 儿子威胁老子,公子威胁君王,这种事情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但那都是手握重兵手握大权的公子。 伱这……身在别国的质子,说出这句话是不是有点太横了? 可偏偏还真没办法反驳,前些年乾国连年征战,面对犬戎、狄国和炎国三面夹击,虽然把三国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但国内财政着实烂得没眼看。 偏偏又遇到了多年难遇的旱灾,今年的粮食的确会十分吃力。 嬴越眉头凝成了两团,情绪槽又缓缓地涨了起来,他是真的生气了,一直突破到八十,不断跳出属性点。 他目光愈发冰冷:“所以我大乾东部四城的百姓,只是你跟孤谈判的筹码?” 嬴无忌眼神不避,当即反问道:“所以陛下宁愿东部四城的百姓饿死,也不愿我拥有丝毫威胁到嬴无缺的地位?” “放肆!” 嬴越怒不可遏,将桌上的东西尽数掀翻,双手撑着桌子,冲嬴无忌怒目而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与无缺都是我大乾公子,想的不是如何携手为大乾效力,反而是勾心斗角!” 嬴无忌也气笑了:“陛下!你这么说话,若那个被你踩着尸体登上王位的公子听到了,难道不会气得活过来么?携手为大乾效力?你放的这个屁您自己闻么?劳烦你自己瞅一眼,这偌大的乾国使馆,除了我这小侍女,还有哪个是我的人? 现在老子都不敢在使馆睡觉!老子怕!老子睡不着!你说的倒轻巧,兄友弟恭两人一起给大乾效力,你说这话的工夫,不如拆老子一根肋骨炖了给嬴无缺补补身子,这样好赖也算给他这位未来圣主振兴乾国出一份力! 麻麦皮的!老子今晚认认真真地给你谈生意,你踏马的教老子怎么给人当狗!不伺候了,爱咋咋,告辞!” 说罢,扯住小侍女的手腕就走! 公孙棣当即出鞭阻挡,于此同时新一个囚拘凝聚。 但嬴无忌和白芷反应更快,直接欺身迎上,嬴无忌真气激荡,一巴掌拍在金色囚笼上,特殊的韵律让金色囚笼顷刻间土崩瓦解,于此同时白芷的剑气也将鞭子绞成了缕缕碎屑。 公孙棣面色大变,一掌拍散囚拘?这,这只有对囚拘理解极为精深的高手才能做到的,他,他也是修了法家法术? 他来不及多想,两柄剑便齐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他已经突破了凝气十二层,但跟别的修炼者的差距要到胎蜕境以后才能拉大,现在同时面对白芷和嬴无忌实在有些吃力,尤其是嬴无忌……真实实力超出预计实在太多了,就看刚才的表现,恐怕精气神都已经突破十一层了吧! 冷汗涔涔冒出,他生怕嬴无忌一个不理智,就把自己给嘎了。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旋即收起了剑,转身看向嬴越:“父王!今日书局成了,日后别的生意也会成,乾国想要随时可以收走,但前提是让使馆内嬴无缺的人统统滚蛋!还有,我要的不止一方商印,我需要乾国在外所有的商印全都在我手中! 今天的生意咱们谈崩了,但不妨碍你考虑考虑这桩更大的生意。当然,你要是对我不满意,随时可以把我押回乾国。当然也可以忍到国力恢复,派人把我暗杀了趁机对黎发兵也行。我等你答复,再见!” 话说完,便攥着白芷的小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乾国使馆。 这次虽然没有如愿拿到商印,但却彻底探清了嬴越的虚实。 当你知道一个人的底线的时候,就算他再怎么张牙舞爪,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就像嬴越今天,哪怕是被指着鼻子骂,也只敢用“鞭刑二十”强行挽尊一样。 只要再成一桩生意,商印必然会落在自己手中,那些跳来跳去的苍蝇也只有滚蛋一条路能走。 出门以后,嬴无忌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冷汗扑簌簌地从额头落下。 装逼本来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顶着悟神境的威压踩在钢丝上装逼实在有些累人,再加上挨了二十鞭,身体是真的有些扛不住。 眼前一黑,便栽了下去,不曾想一脑袋扎进了一个温软的怀抱。 “无忌,你怎么了?这,这怎么回事,你怎么被打成了这样!” “朝姐,你怎么在这?” 嬴无忌缓缓睁开眼,看到了朝满是心疼的双眸。 朝眼眶发红,隐隐有泪光闪动:“我担心你啊!你刚走我就跟过来了,看门的不让我进,我只能在门口等着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 嬴无忌只觉要虚脱了,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大碍,咱们回家吧!” “嗯!” 朝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家!” (本章完) 第78章 死一个质子,应该很合理吧?(求订阅 第78章 死一个质子,应该很合理吧?(求订阅!) 乾国使馆。 噤若寒蝉。 在场的乾国人无不呆立着,大气也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谁都不敢看虚影中的嬴越。 嬴越虎眸含怒,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良久,良久! 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角落的一个人影身上,微微笑道:“友邦贵客见笑!” 众人纷纷看去,这才发现那个黎国的年轻人一直都在。 赵宁向前走了几步,面带笑容地拱了拱手:“恰逢拜访,无意冒犯,乾王见谅!” 嬴越上下打量她了一眼,目光不由有些惊异:“年纪轻轻便气度不凡,颇有当年孤当年一位旧友的风范,你是太子还是平陵君?” 听到这话,赵宁不由心头一跳,自己的容貌已经改得跟以前差别很大了,为什么嬴越还能问出这个问题。 她笑着摇头:“不过是宗室一无名之辈,哪能与太子和平陵君相提并论,乾王谬赞了!” “哦……” 嬴越若有所思,旋即说道:“年纪尚浅便气完神足,突破胎蜕境以后至少三品灵胎,即便不是宗室嫡出也大有可为,倒也不用妄自菲薄,宗室有人才如此,倒也是你们黎王的福气。” 这…… 赵宁心中有些犯嘀咕,这嬴越的眼光也未免太毒辣了些。 她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有所纠缠,只是笑道:“借乾王吉言!今日贵国父子君臣说的闲话,赵某无意窥视,日后定当守口如萍,告辞!” 得嬴越应允后,她便赶紧离开了使馆。 嬴越则是扫了一眼使馆众人,平淡道:“书局之事日后顺其自然,虽今日尚未归乾,但迟早有归乾的一天,若谁再恶意插手,当按律惩处,你们清楚了没有?” 语气云淡风轻,更是看不出丝毫怒意,就好像刚才生气的不是他。 荀志尹有些慌了,下意识看了公孙棣一眼,后者却肃然称是,根本没有看他的意思。 嬴越继续说道:“当务之急还是百家盛会,乾国疆土儒墨不兴,被诸国视为虎狼之国,公孙棣!” “臣在!” 公孙棣向前一步。 嬴越沉声道:“此次盛会伱既已代表法家,便应当不落法家威名。争来的百家气运,一半归国有,另一半你全拿走,冲击二品灵胎去吧!” 公孙棣听得眼神发亮,赶紧点头:“多谢陛下!” 他早早就达到了凝气十二层,只要突破胎蜕境便是三品灵胎,正式踏入高手之列。 这几年来修为止步不前,他心中也憋屈,但他就是想朝二品灵胎搏一搏,若真能得到数道百家气运,说不定就真的有可能了! 至于嬴无忌…… 他有些不敢乱来了,因为这个公子已经完全失控了。不仅是嬴无忌,就连嬴越后面的表现,也跟他预料中的大相径庭。他现在有些慌,感觉真实的嬴越,可能并不是自己了解的那样。 嬴越摆了摆手:“孤累了,都散了吧!” 说完,便摆了摆手,虚影顷刻间烟消云散,传讯符也化作了飞灰。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各自散去了。 公孙棣也揉了揉微痛的下巴,准备离开。 荀志尹赶紧拦住他:“上使!我们该怎么办?” 公孙棣疑惑:“什么该怎么办?” 荀志尹急了:“当然是公子无忌啊!他犯了这么大的错陛下也不罚他,若任由他继续这么下去,迟早会成为公子无缺的心腹大患啊!” 公孙棣摇头:“商本贱事,区区几个商号,如何撼动公子无缺的地位?何况陛下都下令了,荀大人还要抗命不成?我知道你想巴结公子无缺,但为此丢掉性命就不值当了!” 他拍了拍荀志尹的脸,便直接离开了。 荀志尹气得脸都白了,暗骂了一声墙头草,就赶紧回到了自己屋。 一推开门,他就小声呼唤道。 “上使!” “上使!” 声音虽然低,但语气里的焦急恐慌却一点没少。 这次他呼唤的上使当然不是公孙棣,而是一直藏匿在使馆的铁牛。 相较于公孙棣这种站在国家立场拥护嬴无缺的势力,这铁牛才是嬴无缺真正心腹。 “别喊了,我都知道了!” 一个敦实的身影凭空出现。 铁牛依旧穿得十分朴素,乍一看还以为是田里钻出来的老农,但脸上狰狞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农民的憨厚和朴实。 荀志尹小心翼翼地问道:“上使,刚才的事情,你都看到了?” 铁牛不耐烦地骂道:“废话!我又不瞎!” “那我们……” “书局的事儿以后就别沾边了,如果你再轻举妄动,让公子在陛下那边失去信任,你干脆也别回乾国了。” “我……” 荀志尹噎了一下,赶紧把粗口咽了下去,只觉得胸闷得难受,却还是赔笑道:“上使!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我这不也是为公子效力么,对公子不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干!” “知道了!” 铁牛有些不耐烦,看得出来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也感觉到有些不安。 荀志尹小声道:“毕竟只是几桩生意,倒不如就让公子无忌折腾……” “呵?” 铁牛嗤笑打断:“只是生意?如果嬴无忌也像你这般蠢就好了!” 荀志尹噎了一下,当场就不说话了。 铁牛神情无比冷峻,今天的事情他全程目睹,一开始嬴无忌各种旁敲侧击想要商印,发现行不通后,直接破口大骂,看起来有些莽,但细细分析,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看似破口大骂,其实都在诉苦。 父子两个从未见过面,嬴越对嬴无忌可能并没有那么多亲情,但嬴无忌的母亲是他的发妻,面对那种质问和怒骂,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随后更是借着跟公孙棣动手,展现了自己的实力。 亲情、实力、商业天分、能苟能莽的性格,四重筹码加在一起,已经足以让嬴越对他另眼相看了。 即便嬴越没有动立他为太子的想法,却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彻底放弃了,而且嬴无忌还有母族,他的母族近来的确没有什么动作,却也不意味着他们躺平投降! 莫非……以前嬴无忌的庸碌,都是他们演的戏?可他们为什么要演这个戏? 嬴越对这个儿子的真实态度又是什么?他今天跟嬴无忌也是在演戏么? 铁牛越想越不安,世人都以为嬴无缺地位稳固,但他知道不是,否则自己也不会被千里迢迢派来绛城。 沉默太久,荀志尹忍不住了:“上使……” 铁牛望向窗外,似在喃喃自语:“百家盛会,鱼龙混杂,这个时候死一个质子,应该很合理吧!” 荀志尹:“……” (本章完) 第79章 花朝:说,你想娶谁?(求订阅!) 第79章 朝:说,你想娶谁?(求订阅!) 夜深。 相府。 罗偃书房里的灯还亮着,此刻他正坐在书案前,不停地翻动着书册,这本册子是他的情报网呈递上来的尚墨书局订单统计。 当然,不是订单原件。 他就算手段再高,也不可能把订单原件搞到手,不过他手下能人无数,完全可以从各方面推测订单量,误差绝对不会超过两成。 他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眼神也越来越惊骇:“区区一个尚墨书局,居然能拿下这么多订单?” 每年八十万两的订单,而且能够稳定十年。 且不说八十万两中有多少能转化成利润,光把这个数字跟书局这个行业扯到一起就有些吓人吧? 这一波,嬴无忌直接把黎国所有书局干残废了,至少十年以内翻不了身。 当然,以现在的物价,每年八十万两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还是有点少,应急救灾够了,但改变乾国的财政现状着实有些痴人说梦,倒也在接受范围以内。 罗偃看向罗铭:“书局必定会回到乾国使馆掌控之下,你明天带几个精通算学的门客去跟府衙通通气,咱们阻止不了这件事,但削弱一些乾国的利益还是能够做到的,懂了么?” 罗铭咧了咧嘴:“爹!这件事,恐怕不需要那么急!” 罗偃抬了抬眉头:“为何?” 罗铭恭敬道:“傍晚的时候,公孙棣带着使馆的人,把尚墨书局里面的乾国人全都押走了。嬴无忌也回去了,在乾国使馆呆了一个半时辰,带着满身的鞭伤去书局住了!” “鞭伤?” 罗偃眯了眯眼,大概猜出了什么意思:“倒也是,只要他不点头,书局就不可能回到乾国,这嬴无忌倒是个硬骨头!但……你姐还在书局住么?” 罗铭点头:“是……我姐去接的他。” 罗偃脸上浮现出一丝怒容:“真蠢!书局是能赚不少钱,但这次难道她还看不出嬴无忌的处境么?” 他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 以他的势力,把女儿带回来轻而易举,但大概率带回来的是一具尸体。 若骗朝的是别人,他完全可以把人弄死,让朝冷静冷静,可偏偏这个人是嬴无忌。 所以他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人影推门而入,柔弱地喊道:“偃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婉秋,她面色带着病态的苍白,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罗偃赶紧起身去接,一脸心疼道:“婉秋!你生这么重的病,就不要乱走动了!” “可是,我想伱啊……” 婉秋娇嗔一声,倚在了罗偃的怀里,抛开罗偃满头白发和满脸的褶子,两人看起来着实像一对热恋的小情侣。 罗偃轻叹一口气:“可是你的身体……” “一直都这样,习惯了!” 婉秋仰起头,眼神中满满都是依恋:“只是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 一旁。 罗铭看得一阵反胃,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竟有演技如此精湛的女人。 罗偃转过身:“三郎,你去尚墨书局!” “啊?做什么?” “告诉你姐,文会之后爹就会娶亲,让她务必到来。” “啥……” 罗铭愣了一下:“爹!你要纳妾?” “不!” 罗偃摇了摇头,语气严肃道:“爹要娶妻!” 罗铭:“……” 他看着老头怀中那个满脸幸福笑意的小妈,脑海中缓缓冒出三个win号。 …… 尚墨书局。 “嘶!” “朝姐,你轻点!” “疼疼疼疼疼……” 嬴无忌趴在床上,疼得呲牙咧嘴。 疼是一方面,关键还是没有躺在朝怀里,公孙棣那个瘪犊子,挥鞭光朝背上怼,搞得他只能趴在床上,气人。 朝心疼得两眼泛红,青葱一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涂抹着药膏,生怕让嬴无忌的疼痛多一分。 等伤药抹完,便借口洗衣服出去抹眼泪去了。 嬴无忌侧过脸,看向白芷,笑着问道:“你怎么从出了使馆就一直没说话?” 白芷苦着脸:“我没保护好公子!” “这情况也不是你能保护的啊!” 嬴无忌笑了笑,旋即伸出手,却发现够不到白芷的脑袋。 小丫头看他右手悬空,犹豫了一下,俏脸微红地把脑袋凑了过去:“可是我真的不想让公子受委屈啊,公子受了伤,也不让我涂药,我……” “谁让你涂药那么疼来?” 嬴无忌把她温顺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的,心中有种变态的快意,不过看她鼻子一抽一抽地准备哭,赶紧说道:“你就是太年轻,这次看似我们吃亏,实际上我们赢麻了!” “怎么嬴麻了?” 小侍女止住眼泪,好奇地凑了过来。 嬴无忌觉得也不好给这个笨蛋美人解释太多,便糊弄过去:“反正我们就是赢麻了,你也别纠结这那的,赶紧用新乾玉修炼去,过几天我再给你搞些好东西修炼,以后高低整个一品灵胎好好保护我,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小侍女攥着粉拳,兴冲冲地出了门:“公子!我这就去闭关冲境!” 嬴无忌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上翘,今天嬴越的表现,说实话有些让他心寒,好在自己还是有人真正关心的。 挺好! 而且今天收获的确不小,不仅精气神都突破了十一层,而且还搞到了一个地阶的法度之狱,还有一个玄阶的囚拘,法家法术的直接杀伤力没有那么强,但是功能性着实强悍的一匹,以后必然有大用。 另外还胖揍了公孙棣一顿,还真有点爽。 这货好赖也算个天才,但在嬴越面前束手束脚,搞天才的感觉还针不戳。 就是可惜,嬴越的修养是真的有点好,自己都那么骂他了,居然一个技能都没有爆出来。 就连那些暴怒的言行,恐怕都是装出来的。 看来这些身居高位的人没有一个简单的,尤其是那些突破悟神境的,以他们的心性修为,除非真的实打实地拿出震撼他们一百年的东西,不然很难爆出技能,神通就更不要想了。 唯一的坏消息…… 突破十二层的属性点,居然足足有五千点,比突破十一层足足提升了十倍! 那突破十三层,岂不是要提升到五万点? 自己累死累活一个月,连便宜老子都骂得那么狠,才堪堪获得五百点,五万点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特娘的自己的发育期,恐怕又要拉长好几倍啊! 现在还好,乾国财政吃紧,搞不了事情。可是过几年,等他们调整过来了,万一一个不小心,跟黎国的邦交搞崩了,自己岂不是第一个被拿出来祭天? 毕竟嬴无缺才出现了多久,乾国内部的势力就对他狂热成了这样,再几年过去那还得了? 而且嬴越这个人不是善茬,为了内部稳定,主动牺牲一个儿子的事情,他说不定真干得出来。 如何才能找到一个更粗的大腿? 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赵氏友人的身影,不由自语道:“若是娶到她,以后即便留在黎国,应该也能安稳生活一辈子吧?” “你,你说谁?” 朝的声音忽然响起。 嬴无忌抬起头,四目相对。 朝连忙将略带羞怯的目光移开。 嬴无忌:“……” ~~~~~~~ 七章一万六千字。 明天保底一万,具体多少看订阅。 如果大家觉得这本书还可以,就尽量支持正版吧! 毕竟成绩不太好,就这么点读者了。 么么哒! (本章完) 成绩汇报+剧情讨论 成绩汇报+剧情讨论 还没到二十四小时,目前数据基本符合预期,至少配得上这个扑街收藏,不过后续势头有点颓,首订过四百稍微有些悬。 但新书刚上架,如果不爆更,配当全职作者么? 凌晨十二点,十更两万四千字奉上。 就是不知道爆更的作者,配不配得到大家的订阅支持,哭唧唧…… 另外跟大家说明一下剧情。 今天的剧情被喷了,因为这次主角并没有如愿得到商印,导致一些读者觉得憋屈(因为担心让本来就不算好的数据雪上加霜,所以作者卑鄙地删了这些评论,给这些读者鞠躬道歉)。 其实作者写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点,也考虑过要不要用更爽的写法,但考虑了很久,觉得如果这样写,故事合理性会崩,乾国的立场和乾王的人设也会崩。 因为乾国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内部稳定加上长远来看几乎必胜的农战之策(框架就是春秋战国交界的时候,毕竟如果是大一统王朝的背景下,百家争鸣本来就是不合理的)。 所以思虑再三,作者还是选择了合理性。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作者刚刚写完的一章存稿(大概七天后),主角会以更具有合理性而且爆炸爽的方式获得商印并且清除内鬼,到时候大家看,不爽过来打死我。 作者写这本小说,想要创造一个具有真实性的世界,至少作者本人要相信这个世界和这些人物是真的,所以对合理性要求很高。(稍微检讨一下,这也是本书前期扑街的原因之一,毕竟不是大神作者,做到完全兼顾太难了) 但网文这个职业,不写爽文就是没有职业道德。 该铺垫的都差不多了,所以这本书往后的内容,应该会在保证合理性的同时,能写多爽就写多爽。 最后再哔哔一件事情。 作者全职,是个时速不太到两千字的手残党,但好在浑身是肝,日更的字数基本能保持在万字以上。如果再打一些鸡血,存稿还会慢慢变多。 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日万更新(因为在外站还有一本糊口的书,不能放下来,得留一些缓冲的余地)。 所以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订阅,如果成绩能慢慢变好的话,重心肯定会向这本书倾斜更多。 至于目前,日万要求不会动摇,两种加更的情况:盟主,以及存稿特别多+正反馈导致的好心情。 跪求订阅。 拜托了! (本章完) 第80章 大事件,吴丹的腰子被嘎了! 第80章 大事件,吴丹的腰子被嘎了! 房间内的气氛沉寂了片刻。 朝这才坐在嬴无忌身旁,放下一叠干干净净的衣服:“等你伤好些了,就穿这个。” “嗯……” 嬴无忌弱弱地应了一声,只想给自己一嘴巴子,这年头怎么还有小撒币会管不住嘴呢? 朝修长白皙的十指不停地绞动着,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道:“无忌啊,你是不是在绛城相中哪家姑娘了?” “我……” “别在姐姐面前说谎,也别想着岔开话题,我问你问题,伱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 “好吧!” 嬴无忌只能点头。 朝问道:“你刚才说若是能娶她,你是不是相中哪家姑娘了?” “算是吧……” “你还说能一辈子安心过日子,这家姑娘的家世背景是不是不一般?” “是……” 嬴无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儿,感觉她说的跟自己想的可能不是一个人,便张口说道:“朝姐……” 朝慌忙打断:“你别说话!我问你答就行,别想着说谎,姐姐可是能看出来的!” 嬴无忌有些牙疼:“这……好!” “她好看么?” “好看!” “她稀罕你么?” “应该是……稀罕的吧!” 嬴无忌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那赵家姑娘老稀罕我脑壳里那些作死小窍门了。 朝深吸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嬴无忌的双眼:“那你喜欢……不不不!那你是非她不娶么,就是有了她,别的任何女子都不会看一眼的那种。” 她的眼神太过炽烈,嬴无忌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朝姐……” 朝的目光黯淡了些许,转过身背对着嬴无忌,笑了笑道:“你应当是喜欢她的,若让那姑娘知道这件事情,她心中应该也会欢喜。只是她想要的,你未必能做到,她的家世不是她想要的,也未必能帮得上你。其实,其实当朋友也挺好的,对吧?” 唉…… 嬴无忌心中暗叹了一声,若是两人没有各自狗屁倒灶的身份,其实朝是他梦寐以求的老婆类型。 哪怕她年龄再大一些,哪怕相貌没有这么好看,他应该都会想要这么一个媳妇。 但偏偏他地位这么尴尬,一辈子跟她安稳开书局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很有可能会走到吃软饭这条路上。 他大抵是懂朝的,自然不觉得自己王霸之气一露,就让她走出母亲的阴影,哪怕有其他女子,也会心甘情愿地对自己好。 如果自己真这么觉得,恐怕她被心魔吞噬是迟早的事情。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嗯,挺好!” 朝转过身,眸子里并没有失望的神色,反而有种释然的意味:“你的处境这么危险,她应当也能理解你的心意。若能一直真心相对,即便成不了夫妻,说不定也能以朋友的身份相互扶持一辈子对吧?” “嗯!”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对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 “夸嚓……” 门被推开了,一个敦实的身影闯了进来。 两人吓了一跳,赶紧让脸上的神情显得自然些。 吴丹一进门就嗷嗷嚎了起来:“乌鸡哥!我听说你被打了,快让我瞅瞅!我滴娘啊,打得这么狠,你们乾国那些小碧宰治真特娘的恶心啊,凭什么这么对你!操,比我们吴国的都恶心!” 嬴无忌:“……” 他很确定,吴丹这声泪俱下的模样不是假的,俩人关系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货应该能特别感同身受。 摆烂、公子、狗见狗嫌、就连母国人都看不起。 这几个关键词条组合到一起,可不就是吴丹么? “先别急着哭坟了!” 嬴无忌瞅着他蜡黄的脸,满是惊疑道:“你这特娘的怎么回事?精血亏损,真气亏空,你一天去几次青楼啊,不要命了?” 吴丹止住了哭嚎,有些不好意思地退了几步:“你,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好几天都没去青楼了!” “胡几把扯,你没去青楼肾虚成这样?” “不,不是!” 吴丹赶紧解释:“我最近是没那么截止,但真没去青楼!哎,我就跟你说实话吧……” 前几天书局盈利,吴丹的确去青楼比较频繁,不过有天出去遛马,认识了一个相貌姣好、性格开朗的姑娘,刚好这姑娘也相中他了,俩人迅速坠入爱河,接下来就是感情升温情难自持的故事。 嬴无忌听得呲牙咧嘴:“你遇到的是正经姑娘么?我听这描述,怎么那么像妖怪化形,吸人阳气的?” 吴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一开始也这么怀疑,不过去医馆检查了检查,大夫说不是,他说降低一下房事频率,降低到一天九次以下,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嬴无忌:“???” 降低到一天九次以下? 听这意思,是只要搞不死,就朝死里搞啊! 吴丹继续说道:“而且我已经问清楚姑娘家世了,她是李家的嫡系,我这辈子怕是要发达了!你看见这块玉佩了没有,拿着它能自由进出李家在城东的别院。” 李氏!嫡女! 嬴无忌眼睛一亮,李家是黎国仅次于赵魏韩三家的大家族,自己这个兄弟居然比自己先吃到软饭。 虽然有些酸,但他是真心为吴丹高兴,毕竟吴国本来就不强,他还在吴国不受重视,哪怕是入赘到李家,也比这么硬混着强啊。 和李家赘婿身份一比,区区腰子实在不值一提。 朝啐了一口:“吴丹!你自己吃软饭就行了,可别带坏我家无忌!”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说我最近怎么思想出了问题,原来都是你这个狗东西带的!” 吴丹:“???” “砰!” “砰!” “砰!” 后院敲门声又响起。 朝站起身,轻笑一声:“估计是翟云,这些人怎么消息一个比一个灵通,都知道你挨打了,我去开门!” 嬴无忌:“……” 朝掩嘴轻笑,去后院开了门,然后看见了满脸无奈的罗铭。 朝:“……” 她自然不肯放他进来,但这小子表现得实在有些可怜,还是允许他在门外说话了。 然而听罗铭讲完事情,朝又自闭了。 她气得声音都在颤抖:“娶妻?他疯了!他真的疯了!他该不会真以为把自己骗过之后,就能骗过我吧?罗铭,你走吧,以后要是再来气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了!” 罗铭也快哭了:“姐!我这回真不是劝你,要不是爹逼我过来我是绝对不会来的!你是不知道我看到他俩你侬我侬时,给我恶心成什么样,我真要吐了!” 朝银牙紧咬:“罗铭!你告诉我,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来路,她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也不知道!” 罗铭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她应该出现有几年了,那段时间爹每个月都会出城,一出就是好几天,每次回来都会苍老不少,自从那个女人住到家,爹苍老的速度就更快了。你是不知道爹每天早上起床的气色有多吓人,就跟……” 话说到一半,他看到了气势汹汹出来赶人的质子双人组。 霎时间想到怎么形容了,指着吴丹说道:“气色都快跟这货一样差了,感觉俩腰子都被嘎了!” 吴丹:“???” (本章完) 第81章 赵宁决断,投资嬴无忌! 第81章 赵宁决断,投资嬴无忌! “你踏马的!” 吴丹气急,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腰子开玩笑! 感觉两个腰子都被嘎了,几个意思啊?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听到罗铭的声音出来轰人的,上来就被骂了一通,心里怎么可能憋住火? “罗铭,你赶紧给我滚蛋,不然就是私闯民宅,我报官了啊!” 罗铭反驳:“我来看望我姐,这算什么私闯民宅?” 吴丹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自己又打不过他,赶紧转头望向嬴无忌:“乌鸡哥……” 嬴无忌揉了揉太阳穴,到危急时刻吴丹还能勉强顶上事,但是平常是真滴怂,面对罗铭最多口嗨几句,让他动手是指定不敢的。 他摇了摇头,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走到罗铭面前:“你是不是嫌伱姐过得太好了,非要过来气气他?回去告诉罗偃,他爱娶妻娶妻,爱纳妾纳妾,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话的时候,顺手给朝擦了擦眼角。 罗铭瞅了一眼两人亲昵的动作,暗暗叹了一口气,虽然他被嬴无忌怼了一次,但其实对这个人观感并不是特别差,若不是质子的身份,他甚至还挺乐意看到朝跟他在一起的。 他也有些烦躁:“看见两个人腻歪,我心理也膈应啊,但我能怎么办?” 嬴无忌看他的表情,膈应好像不是假的,不由有些好奇:“话说你就没怀疑那个小妈是山野妖怪,罗偃正妻的位置都空悬多久了,这次却要娶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魏家允许他这样干啊!” 按道理说,罗偃虽然已经能做到独立于魏家之外了,但两家关系却依旧亲近,就是因为罗偃两个嫡子都是魏姓正妻的儿子,等罗偃亡故以后,这一大摊子家业肯定还是会回到魏家。 罗偃多年没续弦正妻,正是为了保持和魏家的关系。 若是贸然搞出一个正妻,在生出孩子,那到底谁是嫡子? 他这么搞,魏家会同意么? “这……” 罗铭迟疑了一会儿说道:“我爹做事向来思虑周全,他既然这么做了,想必已经向魏家拿出了说辞。至于那个女人……我也怀疑过她,还特意给我爹找来医者和大儒瞧病,都说不像妖邪所为,只不过精血亏空而已。我就不明白了,身体都那么差了,为什么还要纵欲,难道这世上真有那种勾魂摄魄的女人?” “有!有!有!” 一旁吴丹肾以为然,连连点头。 嬴无忌:“……” 朝:“……” 罗铭有些头疼,冲嬴无忌拱了拱手:“公子无忌,以前我多有冒犯,还请见谅!咱们立场不同,你的身份又太过微妙,我不能承诺护你周全。但只要你对我姐好,以后只要有用得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相帮。”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这左右横跳的,让我怎么信你?” 罗铭有些尴尬,只能拿出诚意:“前日陛下下了诏令,说此次文会事关重大,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主持,最后选了我爹。名单上我看到你的名字了,总之你自己心里有底。” 啧! 倒是一个有用的信息。 让罗偃当主持,鬼知道他会不会为难自己,的确要多做打算。 罗铭继续说道:“还有!我从名单上见到许多道家学子的名字,几乎每一脉都派人来了,恐怕竞争过程会很激烈,你得多做打算。” 嬴无忌眉头一拧:“道家不是不参加百家盛会么?怎么派那么多弟子过来?” 罗铭也有些无奈:“这个我也不知道,道家明确不参加,所以他们没有精英弟子的名额,但谁也拦不住他们通过抢文会的名额。有人说,他们就是一道气运都不想付出,但想白嫖别家的气运。” 嬴无忌:“……” 特娘的! 一群保送生放弃保送,跟我们这些统招生卷个什么鬼? 他又问了几个细节,罗铭倒也实诚,一一详细作答,最后深深望了朝一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尚墨书局。 嬴无忌转过头,温声问道:“朝姐,你没事儿吧?” 朝面色有些苍白,勉强笑了笑:“我跟他早已没有父女情分,他娶妻还是纳妾,都跟我没有半分关系,随他吧!我累了,先去睡了,你身上有伤,也别熬太晚!” 说完便转身回房,萧瑟的背影有些让人心疼。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他很希望朝说的是真的,只是……罗偃这个老东西真的恶心啊,偏偏找一个和朝亲娘那么像的一个女人来膈应人。 吴丹搓了搓手:“天不早了,乌鸡哥,我也先撤了!” 嬴无忌瞅他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摇头:“你这天天跟人姑娘厮混也不是个办法,找机会赶紧去提亲啊,需要钱的话跟我说,别不好意思!” “提亲!?” 吴丹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惶恐,思虑良久,不确定地点了点头:“那我……考虑考虑?” …… 晴绛殿。 赵宁批阅完奏折,刚发了一会儿呆,王后就进来了。 “母后!” “宁儿不必多礼!” 王后摆了摆手:“今日你又见嬴无忌了?” 赵宁微微笑道:“见了!他说科举制不行,让我劝太子不要找死。” 王后松了一口气:“这个乾国质子想法天马行空,心里却是你有数。也好,能帮你打消这不切实际的念头。” 不切实际的念头…… 赵宁抿了抿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饶有兴趣地说道:“母后!今天我看了一场大戏,你要不要听一听?” 王后笑呵呵道:“你都认为是大戏了,母后自然要听!” 赵宁点了点头,便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王后越听眼睛越亮,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么有种,听到最后,眼中更是异彩连连:“这嬴越眼光毒辣,倒是不改当年,你完全换了另一幅模样,他居然还能看出你父王的影子。” 赵宁问道:“母后,嬴越跟父王很熟么?” “岂止是很熟?” 王后笑着看向殿外的夜空,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当时嬴越还在大黎当质子,你父王也没有登基,两人关系莫逆,每天都恨不得睡在一起。倒也没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也是深藏不露之人。 这小子颇有经商天赋,修为也并非像传闻一样不堪,却甘愿隐忍这么多年,恐怕就是为了让我们放下戒心,放他回去当乾国君主,这心计真的好深啊!若不是突然冒出一个嬴无缺把他逼上绝路,恐怕…… 嬴越运气还真好,虽然只生出两个儿子,却一个比一个优秀。只可惜嬴无缺天赋太过强悍,哪怕再弱一些,嬴无忌能凭借母族跟他争一争,到时乾国陷入内斗,对我们黎国倒是一件大好事。” 赵宁笑了笑:“现在他仅凭母族的确不可能,但如果再加上我们赵氏宗室呢?” 王后眼皮一跳:“你的意思是……” (本章完) 第82章 弱乾之君王,强乾之骸骨,孰为? 第82章 弱乾之君王,强乾之骸骨,孰为? 赵宁是王后一手培养长大的,听到这句话,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自己女儿的意思? 如果嬴无忌真是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公子,别说加一个赵氏宗室,就算周天子跪在乾国王宫门口,也不可能动摇嬴无缺的太子之位。 但现在嬴无忌不是废物,即便还是比不过嬴无缺,却也不是碾压的局势了。 若是赵氏宗室在背后运作,未必没有帮他反败为胜的可能。 黎国的国力已经隐隐有压过齐楚两个大国的趋势,靠的就是制衡,任几个邻国打生打死,战火也很少烧到黎国的疆域,即便是乾国这个虎狼之国,也被牢牢地锁死在西面,甚至连跟黎国起冲突的意思都没有。 但居安思危,乾国同时面对一炎两胡的夹击,却依旧能把三个国家收拾服帖,隐隐有种强龙抬头的趋势,任由它发展下去,势必会成长为一个祸患。 若真到了乾黎兵戎相向的那天,黎国内宗室制衡魏韩两家的平衡势必会被打破,到时问题就大了。 这种情况,操纵两个公子争王位,从而削弱他们的国力,绝对是收益最大的方法。 自己那老朋友嬴越,之所以如此打压嬴无忌,应当就是为了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王后却还是有些迟疑:“但看嬴无忌的言行,恐怕并不是易于掌控之人,若被他发现你的想法,恐怕……” 赵宁笑着打断:“母后放心!嬴无忌对自己的处境比谁都清楚,他讨厌别人利用他不假,但他并不排斥阳谋。儿臣与他相交,直接把想法告予他便是。弱乾之君王,与强乾之骸骨,不管他愿意成为哪个,儿臣都不会强逼。” 王后这才点点头:“若真如你所说,倒也不是不可。你能这么想,倒还真有一些伱父王当年的影子,那时他与嬴越相交,国家得失尽数摆在台面上,丝毫不影响两人的感情。只可惜,嬴越如今正值壮年,你父王却……” 世有秘法,燃血以提升修炼天资。 这也是胎蜕境可将寿元提升到一百五十年,却很少有胎蜕境强者真的活到一百五十岁的原因。 赵家的秘法更为霸道,代代黎王都是二品灵胎,哪怕不如嬴越那个杀星,也绝对是天下豪强不敢轻视的存在。 当然,作为代价,代代黎王都活不到六十岁。 不仅她的夫君如此,她的女儿赵宁也是如此,不过赵宁还要好一点,寿元的确被损了,却也换来了冲击一品灵胎的机会。 赵宁洒脱一笑:“母后不必悲戚,此乃大黎君王之命,若是没有这个秘法,赵氏宗室凭什么能够压制魏韩数百年?若真有瓦解魏韩的那一天,大黎必将开创新的盛世,这次如果能与嬴无忌配合默契,在儿臣这代毕其功于一役也未必不可能!” 王后看着自己女儿,不由有些失神,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雄姿英发的青年。 这个时候,李嬷嬷走了过来欠了欠身:“殿下!王后!韩家韩倦求见!” “韩倦?” 赵宁若有所思:“传!” 片刻之后,李嬷嬷带着一个困恹恹的道士进了晴绛殿。 韩倦微微欠身:“太上观弃徒韩倦,见过殿下,见过王后!” 太上观是道家老子一脉的魁首,虽然道家弟子大多隐居于域外,但赵宁作为黎国太子,对外域的局势还是颇为了解的,前些日子见面的时候,她就从韩倦要死不死的气质中,判断出他是老子一脉的弟子,只是没想到居然是韩家人。 赵宁与王后对视了一眼,微微笑道:“韩世子既已脱离太上观,为何又以太上观弃徒的身份自居?” 韩倦不疾不徐道:“回殿下,贫道先是贫道,再是其他,爱居哪个居哪个。” 赵宁也不生气,只是觉得韩家等了快二十年却等来这么一个世子,怕是又要热闹了。 不过这也不是自己该操心的,她直接切入了正题:“道家圣人写信来黎,说道家有要事相商,韩道长千里奔赴,想来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吧?” “是!” 韩倦也不墨迹,直接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我等发现了一件关乎天下的要事,想借绛城宝地一用!” 赵宁打开纸张一看,神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你们道家这是想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百家盛会的风头都压下去啊!” 难怪百家盛会,道家不仅一毛不拔还想拔别家的毛,原来在憋大招。 “赶巧儿了而已!” “你们还真不谦虚!” “殿下这是同意了?” 赵宁思忖片刻,点头道:“我没有拒绝的道理。” 韩倦轻轻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得嘞!既然事儿办成了,那贫道就告辞了!另外提醒一下殿下,最近为我教行动越来越频繁,此次盛会天才云集,还请殿下不要掉以轻心。” 说罢拱了拱手,直接离开了晴绛殿,这一来一去,就跟去邻居家串门一样自在。 赵宁拿着手中纸张,脸色颇为精彩。 道家老子一脉和杨朱一脉先后隐世,没有人知道其中原因。 看他们这次,又好像有集体入世的打算。 他们究竟要搞什么名堂? “坏了!” 赵宁忽然脸色一变。 王后问道:“怎么了?道家此次动作颇大,能落在绛城,必能加深百家圣地之名,你不愿意?” 赵宁脸色有些发苦:“儿臣自然愿意,但是母后……钱从哪里来?” “……” 王后也有些头疼,摆了摆手道:“这事情,你还是自己操心吧,母后先回了!” 赵宁:“……” 送完王后出宫,她更头疼了,这当娘的,一点也不知道帮女儿分忧。 百家盛会的销都只是勉强填上,这些道士又想单独办一场? 这些天杀的,一点也不心疼本殿下的钱! 她捏着自己的下巴:“看来这次必须要找一个冤大头了,韩家就不错……” …… 韩府。 韩倦回到家,便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 “儿子,儿子!你去晴绛殿结果如何啊?” 一个长须男人笑呵呵地凑了过来,正是韩倦亲生父亲韩赭,同时他也是韩家家主,除了镇守封地的老祖宗,他在韩家地位最为尊崇,此刻却跟普通人家父亲没有什么区别。 韩倦悠哉晃着躺椅,眼睛半闭半睁,漫不经心地说道:“成了呗!我就是送个信儿,总不能这也送岔了吧?” 韩赭拍手称是:“哎好!不愧是我儿子,什么事情都能办好。” 韩倦面容一僵,从躺椅上坐起身:“这位父亲施主,你能不能听听我刚才说的是什么?” 送个信儿而已,这都能夸? 这跟哄小孩有什么区别? 韩赭丝毫不以为意,只是哈哈大笑:“送信怎么了?道家圣人写的信,能是普通的信?要不然为何别人送不了,偏偏让我儿子来送,还不是因为我儿子优秀?” 韩倦:“……” 韩赭拍了拍他的背:“你刚办成了一件大事,赶紧去休息吧,文会好好准备准备,能抢到名额就抢,就算抢不到,为父也给你安排一个精英学子的位置。” “唉……” 韩倦轻叹了一口气:“师父说红尘如网,沾上就难以挣脱,如今看来的确如此。既然这样,那就谢过父亲施主了!” 他冲韩赭欠了欠身,便打着哈欠离开了。 韩赭冲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收回老父亲殷切的目光,转身走向韩家议事大堂。 大堂之上早有人等待,虽然只有五个人,却是韩家在绛城地位最高的五个人,放在外面,不管哪个都是在黎国能够呼风唤雨的存在。 见韩赭到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礼毕之后才有人问道:“家主!这么晚了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韩赭微微一笑:“杀人!” “杀谁?” “嬴无忌!” (本章完) 第83章 我姬肃,嬴无忌成功路上的头号功臣! 第83章 我姬肃,嬴无忌成功路上的头号功臣! “嬴无忌?”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在场的韩家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老实说,他们也有些懵圈。 毕竟嬴无忌地位实在特殊,现在想要杀他的人实在太多了,难道我们韩家也要插一脚么? 还是有人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家主!杀嬴无忌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五双目光齐齐地落在韩赭身上,利益才是驱动一个家族共同行动的源动力。 韩赭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着说道:“你应该问,谁杀了嬴无忌,会对我们有好处!” 韩家众人瞳孔一缩,好像有些明白了韩赭的意思。 如今的黎国,除了赵氏宗室之外,没有任何家族能够跟魏韩两家相提并论。但是三家之中,赵氏宗室自然最强,魏家次之,韩家虽然在封地具有绝对统治力,但在绛城影响力却弱了许多。 黎王说是在制衡两家,倒不如说在扶持韩家对抗魏家。 现在的情况还勉强可以维系,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罗偃这个丞相身体越来越差,有医者曾经走露风声,说如果按这个趋势下去,丞相最多有十年寿元可活。 罗家三个儿子各有才能,却并非栋梁之才,谁能登上丞相之位?更何况两个嫡子还是魏家的外甥? 所以,到时候丞相这个位置归谁,丞相的那三千门客又归谁? 当魏家把这股势力吞并消化,韩家还有可能跟魏家相提并论么? 所以他们大概明白了,韩赭需要有一个魏家的重要人物,把嬴无忌给杀了,而且要闹得非常大! 魏家封地跟乾国接壤,乾国虽然想要休养生息,但强乾名声在外,势必不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尤其现在嬴无忌能赚钱了,早已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到时要么乾黎开战,魏家被推出去做先锋,不管输赢魏家都会元气大伤。 要么魏家主动把凶手交出去,但这样又会让魏家声名大损。 这计策,堪称两全其美,可是……能行得通么? 韩家众人思绪良久,却还是想不到一个十全十美的方法,为首的那人叹道:“只是家主,抛开能不能杀掉嬴无忌不谈,此事也必须要做得天衣无缝才行,若是被人发现这件事幕后有我们的身影,恐怕我们韩家要同时招致两国的怒火啊!” “那是自然!” 韩赭微微一笑:“诸位放心,中间人我已经选好了,只要时机成熟就能动手,诸位只要想明白,如何才能摘到更多的果子就行了!” “是!” 韩家众人对韩赭的自信并没有任何异议,韩家虽然在绛城比较低调,但韩赭却一直在观察绛城的一举一动,每次都能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他说找到了合适的中间人,那便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判断。 议事大堂很快就热闹了起来,每个人都投入到“如何摘更多果子”的讨论中。 …… 炎国使馆。 姬肃不停翻看着手里的书册,脸上全是火红色的痘痘,俨然已经郁闷到了极点。 若是在炎国,他早就要杀奴隶泄愤了,但在黎国境内,任何别国人都不允许拥有奴隶,现在连奴隶都没得杀,所以他只能苦逼兮兮地挤痘。 这个册子是从丞相府中送过来的,正是估算的尚墨书局的订单。 “居然这么大!” “一年八十万两?” “我费尽心力,把这个寂寂无名的书局,干成了印刷业的领头羊?” “尚墨书局的老板究竟是嬴无忌还是我?” 姬肃只觉得胸闷得无法呼吸,自从乾炎休战,炎国内部恐乾的情绪就蔓延了起来,一国干三国,最后还是因为财政吃紧停的战,搁谁谁不怵得慌? 虽然停战了,但炎国根本不敢停止动作,对乾国用兵不太现实,所以只能压制乾国的经济。 乾国财政状况恢复得越慢,炎国喘息的时间就越长。 而他这个质子也到了体现价值的时候,本来一切顺利,马上要把乾国的纸行干趴了,结果嬴无忌忽然冒出来了。 自己使出浑身解数,自以为每一个操作都是能载入史册的妙手。 结果……现在尚墨书局这么成功,自己倒像个头号功臣。 这消息要是特娘的传回母国,自己要被吊成什么样子? 胸闷啊! 炎国不必别国,姬家功法火气旺,需要泻火,所以炎王子嗣很多,光是嫡子就有七个。 姬肃也想过成为太子,不过他心中有逼数,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但他还是想多立一些功,以后回国的时候还能好过些。 但现在……怕是要遭重啊! 正在这时,一个下人匆匆赶了过来。 “公子……” 姬肃不耐烦地打断:“今天太晚,明天说!” 下人赶紧说道:“这回来的,是一个贵客!” “贵客?” 姬肃随手挤爆了一个痘,怒骂道:“既然是贵客,为何不直接请进来,真特娘的蠢笨如猪!” “小的有罪!小的这就去!” 下人光速认错,赶紧跑出门外,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 男子摘下帽子,露出那张颇为俊朗的脸,微微笑道:“公子肃,好久不见!” “韩歇?” 姬肃神情一凛,这韩歇虽然不是韩家世子,但也是韩家大宗的人,韩赭正是他的大伯。 这人在韩家也算一个翘楚,韩倦在外修道的时候,韩赭的夫人一度想要把他收作干儿子,给他韩家世子的身份,足以见得他的地位有多高。 之前年纪尚轻时,二代们时常打架,小国的质子往往是被欺负的对象,姬肃经常被韩歇胖揍,一度恨他特别深。 但现在,韩歇找上门来,肯定带着事儿来的,明显不太适合报小时候的仇。 韩歇笑道:“想不到多年不见,公子肃居然已经成为了商界的翘楚,尚墨书局的事情我全程观看,若不是嬴无忌奇招连出,公子肃你的手段每一招都堪称绝妙!” “哪里哪里!” 姬肃笑着摆手,心中却是疑虑,不知道韩歇这么说的用意是什么。 韩歇见他如此谨慎,微微叹口气道:“不过看样子,公子肃最近火气应该比较大,母国压力加身,应该比较难熬吧!” 姬肃忍不住了:“韩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韩歇哈哈大笑:“公子肃果然是个爽快人,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绕弯子了,这次我过来,就是为公子肃送来良药的!” “良药?什么良药?” “一人之血,足以浇灭公子肃所有忧虑之火!” “但说无妨!” 姬肃有些兴奋,但听完韩歇的策略之后,脑门上的冷汗都出来了:“伱们韩家人可真狠啊!” (本章完) 第84章 姬肃:当初我就应该溺死在尿盆里! 第84章 姬肃:当初我就应该溺死在尿盆里! 撺掇魏腾杀了嬴无忌! 或者撺掇嬴无忌杀了魏腾! 这计谋一旦成功,就极有可能让罗偃和魏家割席! 这特娘的实在是个狠招,乾黎起争执不说,黎国内部也会一片混乱,就不会分心搞炎国了,至少能给炎国争取五年喘息的时间。而且嬴无忌一死,乾国在外面的财路也会遭受重创。 自己若是能够功成,不但这次失利会被抹去,甚至能够记下大功,竞争一下太子之位。 但问题是…… 姬肃面部肌肉微微抽动,心情已经不平静到了极点:“但如果被人发现是我所为,乾炎战火再起,我怕是死了连祖坟都进不去!” 韩歇微微一笑:“难道我刚才的计划,还是不能让公子肃放心么?” “这……” 姬肃陷入了沉思,韩歇的计划倒是相当精妙,只要不出太大的失误,自己应该不会被暴露。况且过些天的盛会,百家精英齐聚,就连为我教最近活动也频繁了不少,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机。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成功率大小,而是一旦失败,后果他承受不起。 他咬了咬牙:“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韩歇也不催他:“这个倒不急!公子肃大可以仔细考虑,不过也不要太久,因为百家盛会是最好的动手时机,错过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姬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 韩歇微微一笑:“那我就先告辞了,静候公子肃佳音!” “我送你!” 姬肃把韩歇送走以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刚才他说的计划。 心动! 是真的心动! 主要这次自己的失误太离谱了,乾国拿到这些单子,即便解决不了财政问题,也能缓一大口气。 如果找不到别的手段将功补过,恐怕自己就要被宗室放弃了。 这个计划是自己的机会,但只要失败,就几乎是必死之局,他很难下定决心。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公子,传讯符亮了!” “什么!” 姬肃心头一凉,这个声音正是使馆的监事,负责监视使馆的一举一动,并且控制所有传讯符的使用。 使馆的情况,由他直接汇报给炎王,就连姬肃想要用传讯符跟母国联系,也要申请他的批准。 传讯符亮了,就说明这里的所有情况都已经被炎王所知。 这也太快了吧! 姬肃脸色有些难看,却只能咬牙道:“这就来!” 一刻钟后。 姬肃换上了一身庄重的袍子,出现在了使馆议事厅中,朝悬浮在半空的传讯符中注入了一丝真气,顷刻间红光弥漫,在空中缓缓凝成一个中年男子的形象。 “混账!” 虚影都未成形,骂声就先到了:“炎虽势弱,但孤好赖也算一个中兴之主,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头蠢驴?早知道如此,我就应该把伱溺死在尿盆里面。 你是一国公子啊,吃了那么多的资源,却只有凝气突破十一层,你吃下那么多东西,就消化成屎拉出来了? 就算是个牲口,把这些资源吃了都能成凶兽吧?你怎么这么废物?提起来就要跟嬴无忌比,提起来就跟嬴无忌比,嬴无忌那究极废物,是正常人能比的么? 修为不行我就不说你了,毕竟你拍着胸口说自己有商业天分,结果你呢? 倒贴钱想要搞垮乾国的产业,结果呢?你砸的钱越多,乾国赚的钱就越多!这要是再放你在黎国呆几年,乾国不得成诸侯国首富啊? 要不是你跟老子长得像,老子真以为你是嬴越的种,不是间谍哪能干出这种事? 但你脸长得跟你爹那么像,干的事情怎么就跟你爹一点都不一样呢?老子开裆裤都没换就为你爷爷分忧,几十年过去都没干过你这么窝囊的事情! 真特娘的废物,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炎王骂完以后,还是呼哧呼哧喘着气,胸中闷气还没有全部抒发出去,但词儿已经用完了,于是胸中闷气更多了,只恨自己从事政务太早,没有好好念书。 姬肃跪在地上,炎王短短三百字的贯口,愣是给他脸上添了十几个痘。 他心中憋气啊,但只能抬起头,露出讨好的表情:“父王恕罪!” “恕罪?我恕你娘的罪!” 炎王气坏了:“真特娘的废物!骂你的时候只知道把脸伸过来,你就不能争点气,把大耳刮子打回来?实话给你说,现在宗室对你有意见了。 这一个月,凝聚三品灵胎,夺得一道百家气运,或者干废乾国产业,这三件事情你至少要完成一件,不然收拾收拾东西回炎国吧,反正我儿子多,随便换出去一个代替你。省得你成乾国崛起的第一大功臣,我们老姬家丢不起这个脸!” “回炎国!” 姬肃吓了一跳:“那回炎国之后我做什么?” 炎王啐了一口道:“穆城那地儿就不错,给你当封地!” 穆城! 姬肃顿时面无人色,穆城是炎乾边境的一座小城,穷山恶水一点油水都没有,而且挨着乾国随时都有可能打仗,过去的一百年中曾经有三次落在乾国手中,每次都会有一堆贵族被杀。 去穆城,跟被流放有什么区别? 可是……一个月凝聚三品灵胎,夺得一道百家气运,抑或干废乾国产业,这特娘的哪一件自己能完成? 姬肃慌了:“父王……”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炎王显然没有想听他解释的意思,大手一挥直接中断了传讯。 姬肃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脑袋里面一片空白,难道自己的前程就这么葬送了? 自己在黎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难道就毫无价值?早知如此,当年自己就应该溺死在尿盆里! 一时间,他被绝望和无力笼罩。 良久良久,他才恢复一些思考能力。 他抬头看向监事,声音颤抖道:“七叔,我要塑九炎绝脉!” 九炎绝脉乃是透支生命换取实力和天赋的秘法,乃是炎国姬家不传之秘。 顾名思义,九炎绝脉就是把九种不同的火焰融合在经脉中,只要成功火属性真气的威力就会凭空提升四倍以上,一个月内突破至三品灵胎并不是不可能。 九炎绝脉极其霸道,但姬家的三品灵胎却少之又少,不是因为别的,完全是因为死亡率太高。 火属性真气本来就霸道,修习者必定脾气火爆。 九炎绝脉更是在霸道一途走上了极端,真气稍有失控就会经脉俱焚而死。 这就是逼脾气最爆的人去修心养性,俗称……控温! 监事不由多看了姬肃一眼:“修习九炎绝脉九死一生,你能控制自己的脾气?” 姬肃指着自己脸上的痘,惨然一笑:“这段时间,我发现我特别能忍!如果在黎国长大的我都修不成,那姬家怕是没有人能练成了。” 监事:“……” 还真特娘的有道理! 所有诸侯国中,炎国最需要看脸色的就是黎国,姬肃活得有多憋屈他是亲眼看到了的。 这个小子真气之所以进境慢,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闷气积郁太多,他修炼九炎绝脉倒也恰如其分,至少能让一成的几率提升到……两成半。 监事点了点头:“今晚别睡了,我传给你!” “是!” 姬肃咬了咬牙,相比于跟韩家冒险,他还是更倾向于修炼九炎绝脉,若是在修不成再去找韩家也不迟。 而且…… 李家那个娘们在精神控制上颇有心得,这段时间可以去找她双修。 …… 翌日清晨。 嬴无忌神清气爽地起了床,他现在不缺钱,用的是上好的伤药,仅仅一晚伤口就已经结痂了,甚至有了脱落的趋势。 哼着曲子,刚把书局视察了一圈,就看到吴丹顶着黑眼圈闯了进来,一看这小子就一宿没睡好觉。 吴丹攥着拳头激动道:“乌鸡哥!我想好了,今天就去找李姑娘提亲!” (本章完) 第85章 吴丹所爱,李家采潭! 第85章 吴丹所爱,李家采潭! 嬴无忌瞅着吴丹满是血丝的双眼,不由撇了撇嘴:“你不是早就打定主意要吃这碗软饭了么,为什么还要考虑一宿?” 这话把吴丹问住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个问题我很纠结,因为总是感觉若只是奔着软饭去的话,就是对李姑娘的亵渎。” 嬴无忌:“……” 好家伙! 你们一天九次以上,你告诉我这是在亵渎她? 可是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又不像是在扯淡。 嬴无忌不由有些稀奇,虽说这个年代礼法还没有对女性那么严苛,结婚离婚再婚都比较自由,但这种一夜要这么多次的猛女还是有些稀少。 而且……吴丹这个浪胚子,好像变成纯情小男人了。 有一说一,有些离谱。 嬴无忌问道:“动真情了?” “嗯!” 吴丹重重点了点头:“我是真心想娶她的,就算她不是李家人,我也会向她求亲!”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那她呢?伱感觉她是真心对你的么?” “当然是啊!” 吴丹精神有些亢奋,语气无比笃定。 “你确定?” “我确定!” “你给我细说!” “这,这多不好意思。她给我说的情话太甜了,说出来齁嗓子……” 瞅着这黑木墩一脸娇羞的模样,嬴无忌陷入了沉默。 说实话! 他害怕兄弟过得苦,也希望兄弟开路虎,可这个李家姑娘……未免有些太热情了! 吴丹这个人很讲义气,这点是绝对不能黑的,不然他也不可能跟吴丹当兄弟。 可以说,吴丹要义气有义气,要颜值有义气,要修为有义气,要后台有义气,要…… 所以这个李家姑娘为什么爱得这么死去活来? 义气么? 应该只有梁山上的女子把义气当成择偶标准吧? 嬴无忌是有那么一点点酸,但他真不是心理阴暗,而且根据他的经验,着实是嗅到了一丝仙人跳的味道。 不过自己兄弟心绪有些敏感,这种话当然不能直说,他思忖片刻才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提亲?” 吴丹指着外面吴国使馆的马车:“我把我的收藏都拉出来了,我们吴国别的不行,但陶瓷真不是吹出来的,这差不多是我全部家底儿了,我今天全部送给她!” 礼物的确不算轻了。 嬴无忌又问道:“那你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去?我也跟去看个热闹呗?” “行啊!” 吴丹一听好兄弟想要见证这一刻,不由有些感动:“晚上去!我昨晚做了很多灯,适合晚上放飞到天上,到时给她一个惊喜!” “灯?你还会做灯?快让我瞅瞅!” 嬴无忌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敦实憨厚的汉子,居然还有如此浪漫细腻的一面。 吴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便从马车上把准备好的灯取了出来,一边取一边说道:“混墨者公会的时候,学了一些手艺活,不值一提。” 别说,这灯笼看起来相当雅致,上面绘制的画也颇有几分趣味,拿出去绝对不会丢人。 而吴丹的脸上,满满都是甜蜜的笑容。 看来是真的走心了! 嬴无忌就更不能说影响士气的话了,只能连连夸赞:“不错,不错!改天你教教我,我也要用这个撩妹儿!” 他一边夸一边翻转着灯笼欣赏,刚好在灯笼底部看到了四个字:采潭吾爱。 “这个采潭,是李姑娘的名字么?” “是啊!” “李采潭……” 嬴无忌念叨了一下,感觉这个名字有些不对劲,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 仔细回忆了一波,好像还真听过这个名字。 李采潭的确是李家嫡女,不过很早之前就被禁止回到李家府邸,只能在李家别院居住,具体原因嬴无忌也不知道,毕竟他不关心这种八卦。 他之所以听过李采潭这个名字,是因为她有一个妹妹,正是黎国如今的太子妃。 只要赵宁登基,太子妃就会顺理成章地升级为王后,政治地位相当不低,不过太子妃比赵宁这个太子还要低调,嬴无忌好赖还见过赵宁几面,太子妃却一面都没有见过。 这……吴丹要真是娶到李采潭,属实是一件大喜的事情。 李家风头虽然比不上魏家韩家,但在黎国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稳固,不为别的,正是因为李家的血脉奇特。 不比别的家族,血脉能够直接助力修炼,李家的血脉却是辅助型的,李家女子怀孕之后,能最大程度地滋养胎儿,明显提升胎儿的先天条件。但凡有李家女子到了出阁的年纪,就必然会有不少人去求亲,其中自然不乏名门望族,就连太子赵宁也娶了一个李家女子。 只靠一桩联姻维系的地位肯定不稳定。 但靠无数桩联姻维系的地位,着实稳定得不能行,再加上李家行事相当低调,实在想不出什么势力会看他们不顺眼。 所以嬴无忌才觉得吴丹走了狗屎运,而且这李采潭更是未来王后的亲姐姐,这桩好事只要能成,吴丹以后的生活就彻底稳了,就算吴国被灭了,他也能平安活一辈子。 毕竟保吴丹跟保自己的难度根本不是一个等级的。 可是李采潭的地位越高,他心里就越犯嘀咕。 这特娘的能成么? 嬴无忌甩了甩脑袋,决定不考虑这些问题了,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兄弟,只要确定李采潭对吴丹也是真心的,他会动用一切手段把这桩姻缘给撮合了。 他拍了拍吴丹的肩膀:“瞅你熬的这个熊样,跟特娘鬼一样,赶紧去后院休息吧,等会我让人给你整点补药,晚上去求亲的时候也能精神点,省得吓着人家!” “成!乌鸡哥,你是我亲哥!” 吴丹也有些熬不住了,牵着马车就绕到后门,随便找了个小房间就睡觉去了。 嬴无忌也难得清闲,一整天都泡在书房里,跟朝讨论讨论剧本,再用醒神符默写默写诗词,毕竟后天文会就开始了,主持还是特娘的罗偃,不好好准备真不行! 书香萦绕,佳人在侧。 虽然没有什么殆尽的娱乐项目,但过得是相当舒坦。 不知不觉中,一天过去了。 夕阳西垂时,嬴无忌一脚把吴丹踹醒,催促他洗漱更衣之后,便架着马车朝李家别院赶去,赶到水边船过湖。 夜色如幕,绘出星汉灿烂。 船上,吴丹一手抱着灯,一手拿着火折子,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乌鸡哥!等会你把灯放到天上,灯上天的一瞬间我就翻墙进去,给采潭一个惊喜。” 他很自信。 届时灯漫天,定是绝美的光景。 (本章完) 第86章 姐姐戒色,越戒越色! 第86章 姐姐戒色,越戒越色! 绛西有湖,李家别院依水而建。 每当晴夜降临,便有天上地下两片星空,夜色美不胜收。 “所以你要修炼九炎绝脉?” 一个女子慵懒地倚在软塌上,薄薄的纱裙将曼妙的身姿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看起来如同清纯的二八少女,却又用如丝的媚眼打量着面前一身火红色长袍的青年。 姬肃忍着挤破脸上痘痘的冲动,烦躁道:“废话!不修炼九炎绝脉,我找你干嘛?” “鹅鹅鹅鹅鹅……” 李采潭掩嘴轻笑:“不修炼九炎绝脉,你难道就不来找姐姐干了嘛?” 姬肃:“……” 他看着面前这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只觉得小腹的真气灼烧得厉害,心中的戒备却怎么都无法完全放下。 李家女子一过十六岁,就会被家族安排亲事,最晚不到十八岁就会嫁到夫家。 数百年来,鲜有例外。 眼前的李采潭就是现存唯一的例外,已经年过二十五,却依然孑然一身,虽然被下禁令,永生不能再入李家府邸,却也有了一座独属的李家别院。 姬肃以前听过这个名字,却只是因为李采潭是当今太子妃唯一一个亲姐姐,对于李采潭的为人并不是特别清楚。 但就在一个月前,他接触到了一个神秘的圈子,圈子里的前辈在一个不可描述的场景中,把李采潭介绍给了她认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他深陷泥潭七天,醉生梦死。 却又有一天忽然清醒,强行自拔!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丹田里的本源真气似乎被偷走了,始作俑者正是这个让他一度深陷的李采潭。 这玩意可是炎国皇族立国的根本,炎国本身就是一个小国,全国上下能够依靠的家族只有宗室,却还是能在诸强环伺的局势中屹立数百年,靠的就是这浑厚的烈火真气。 而这缕本源真气,可是他以后修炼的基石,哪怕只被李采潭偷走了不到百分之一,却也让他无比后怕,以极强的毅力抽身而走。 但是走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两个异变。 一是自己越来越能忍了,最多不过就是长点痘。 二就是他体内爆裂到异常的真气也温驯了一些,不会情绪一激动就失控了。 就连不可描述的时间也从三息提到了四息,虽然远不如跟李采潭一起时的信手挥洒,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这两个异变,让他心痒难耐,因为他的修为迟迟无法突破,就是因为体内真气太难控制。李采潭让他看到了希望,但偏偏李采潭又让他忌惮无比,所以一直都不敢过来。 若不是被局势逼到无路可走,他才不会冒险前来。 姬肃咬了咬牙:“伱用的到底是什么邪术?” “邪术?” 李采潭咯咯直笑:“这就是小弟弟你没见识了,阴阳家的混元真气居然被你看做邪术?” “混元真气!” 姬肃心头一惊,阴阳家讲究阴阳五行,思想起源于《周易》,曾被视为道家的一支,将阴阳五行修行到了极致,甚至能用五德学说推演国之气运,更有传言能逆转国运,使将倾之国枯木逢春。 所以哪怕阴阳学派传人一直不多,却也能跻身十家,轮地位甚至不弱于儒道墨三家。 而混元真气则是阴阳学派最具代表性的功法,可采万千真气本源于一身,重新归位混沌,大成之后可演变任何真气,相当霸道。 可阴阳家已经许久未有传人现世了,最多时不时有传言说阴阳家的传人隐居深山,与道家传人共同参悟天道。 李采潭怎么会掌握阴阳家的真气?莫非她就是阴阳学派的人? 若是能把这一脉请到炎国,岂不是能一改炎国之颓势? 姬肃激动不已,死死地盯着她:“你是阴阳家的传人?” 李采潭娇嗔道:“你就不能叫姐姐么?” 姬肃激动不减:“你是阴阳家传人的姐姐?” 李采潭:“???” 她秀眉微蹙,有些愠怒地摆了摆手:“不过是偶然习得这门功法,我们李家小门小户,哪能跟阴阳家攀上关系?” “原来是这样!” 姬肃大失所望,目光游离了一会儿,又放在了李采潭的身上:“所以你勾引我,就是为了偷取我身上的真气本源?” 李采潭哼了一声:“说偷取未免太难听了,我不过是看你饱受真气变异之苦,想要帮你驾驭真气,顺带收取一成本源罢了!” 姬肃眉头一跳:“你怎么知道我真气变异了?” 李采潭掩嘴直笑:“我不仅知道你真气变异了,还知道你幼年修炼极顺,但自从试图突破十一层,就被同辈远远地甩到后面。就是因为你真气变异后极阳极烈,再加心火旺盛导致很难控制。况且你在黎国生活环境极为压抑,心火无处释放,所以才成了现在的三息公……” “别说了,别说了!” 姬肃急忙打断,脸上有些挂不住。 李采潭舔了舔红润的嘴唇:“若你当时不逃,虽然会损失一成本源,但却能彻底掌握住变异的真气,以至阳至烈的属性远超同辈,若再修成九炎绝脉,别说三品灵胎,就算冲击一品也不无可能。可惜你逃了……” 姬肃听得两眼冒光,直接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那还等什么?来吧!” “不必了!” 李采潭却丝毫没有迎上去的意思,反而坐直了身体拢了拢衣服,将凌乱的薄裙拢了起来,遮住了一大片雪腻的肌肤。 姬肃急了:“为什么?” 李采潭轻轻一笑:“姐姐戒色了!” 姬肃噎了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戒的?” “不记得了,好像是昨天吧。” “……” “你快回吧,以后都不要来了。姐姐毕竟是女子,被人看到对我名声不好。” “你……” 姬肃钢牙都快咬碎了:“真气本源再多给你半成!” 李采潭眯眼笑了笑,直接站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那开始吧!”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姬肃有些猝不及防。 “你不是说你戒色么?” “姐姐戒色,越戒越色。” “我们不关窗户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那不更刺激了?” “……” 李采潭脸上红霞遍布,愈发感觉跟年轻男子在一起,能见到很多以前见不到的光景。 有时是屋顶房梁。 有时是不断晃动的梳妆台。 有时是倒悬的夜空。 她忽然抬起头:“你还朝天空放灯?你们炎国男人倒不全如传说中的不解风情啊!” 姬肃腾出一只撑桌的手擦了擦汗:“灯?什么灯?” “嗯?” 李采潭赶紧坐起身,朝窗外望去,刚好看到一个敦实的人影从墙头跳下。 吴丹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采潭,我来找你……” 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本章完) 第87章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第87章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天上繁星与灯交相辉映,再加上夜晚河水蒸腾起的薄雾,将李家别院映照得犹如仙境。 只是院子里却安静得出奇。 吴丹脸上的神情从呆滞变为沮丧,沮丧过后眼神中又涌出了一丝不甘与急切,他向前迈了半步,又赶紧收了回来,声音颤抖地问道:“采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采潭也愣了好一会儿,双手有好几次想要扯起自己的衣服,却都放弃了。 她笑了笑:“你不都看到了么?” 吴丹只觉的胸口涨得要炸了,指着姬肃双目通红:“是他强迫你的对么?” 突然闯进来一个人,把姬肃也吓得不轻,赶紧把袍子裹上,却还是感觉下身凉飕飕的,便夹着双腿冲吴丹破口大骂:“吴丹你是不是有病?我们两个伱情我愿,关你个黑木墩儿什么事?” “你给我闭嘴!” 吴丹怒吼一声,眼神仿佛能杀人。 姬肃也闭嘴不说话了,看两人的表现里面指定有情况,这个时候他就算再没有道德,也知道自己正处于道德洼地,还是低调点好。 吴丹看着李采潭,目光温柔且痛苦。 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李采潭的回应。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了:“你就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么?” “这……” 李采潭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犹豫了片刻,将肩膀上的薄纱剥下,问道:“你……要不要一起?” 吴丹:“???” 压抑许久的怒气喷薄而出,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真气横冲直撞,在周身激荡开来。 “姬肃,我杀了你!” “真是给脸不要脸!” 姬肃也忍不了了,我棋艺切磋得好好的被你打断,看你可怜才没找你麻烦,怎么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欺身迎上,烈焰真气汇于掌上,直接朝吴丹的右拳轰去。 拳掌相撞,两人各退了三步,吴丹的含怒一拳居然还占了些便宜。 但吴丹却没有收手的意思,再次提拳冲了过去,可毕竟他精气神没有一个突破十一层的,一招还能对付,再次出手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最终胸口重重挨了一掌,直接倒飞出去,飞过出院墙,噗通一声落到了河里。 …… “噗通!” “卧槽!” 嬴无忌被溅了一身水,手上的灯都被浇灭了。 他有些懵,好不容易给兄弟当了一回僚机,怎么就被水浇了? 把掉河里的那货捞出来,发现居然是吴丹,这个敦实的少年郎嘴唇乌青不停地打着哆嗦,嘴角不停渗着鲜血,周身全是被灼得焦黑的拳印脚印。 嬴无忌心头一沉,顿时怒了:“这李采潭不讲规矩啊!买卖不成仁义在,哪有把人丢出来的道理?” 这李采潭属实不地道,你要是真不喜欢我兄弟,为何又做出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 吴丹身体皮实,挨点揍没什么。 但你欺骗他感情,不是要他命么? 吴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眼眶中的热流涌出来得太快,只能伸手去擦拭,可是越擦越多,只能捂着脸大嚎起来。 “马德!” 嬴无忌有些生气,提起吴丹就跃到了岸上,纵身一跃就跳过了院墙:“李采潭你别太过分啊,我兄弟就来提个亲,你特娘的怎么打人呢?哎……” 他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沉默了。 这场面,好像有些不对……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所以谁才不配留姓名? 他低头看了一眼吴丹,只见他低着头根本不与自己对视,便不由皱眉看向李采潭:“你脚踏两条船?” “公子无忌误会了。” 李采潭摆了摆手,纠正道:“不止两条。” 嬴无忌:“……” 姬肃看见嬴无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那天被他连戳十三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个人虽然修为不如自己,但剑法实在有些刁钻,而且胎蜕境之前修为对战力的影响本来就不大…… 他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边退边穿好裤子:“呐呐呐!这件事情不能怪我,我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况且他们本来也没有关系。错不在我,他先对我出手,我是正当防卫,你要是冲我报复可不占理啊!” 说着就准备从后门离开,但刚跑两步就被嬴无忌挡住去路。 嬴无忌呵呵一声:“不好意思,老子帮亲不帮理。” 随后凌空一握。 囚拘! 此刻他精气神都迈入了十一层的境界,实在高出姬肃太多,即便没有大乾律的加持,也能轻松束缚住他。 姬肃全身被禁锢,怎么都无法挣脱,顿时惊骇无比:“你你你……” 嬴无忌拍了拍他的脸:“你打了吴丹七拳六掌,没有一招留手,我就还你七拳六掌,打完之后我立刻放你离开!” 姬肃还想说什么:“嬴无忌你特娘……” “嘭!” 一拳落下。 “yue……” 姬肃的身体躬成了虾米,蜷缩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嬴无忌没有丝毫怜悯,又是一掌落下,他控制着真气也没有打要害,但绝对能让姬肃感觉到什么是痛苦。 别管这件事谁占理,他都要出出气,这货对付尚墨书局的时候可一点都没手软。 “嘭!” “啪!” …… 拳掌声不绝于耳,每一拳掌落下,都会接上一阵姬肃的闷哼声。 又一拳擎起,却被一只手拦下了。 李采潭微微俯下身,笑意盈盈道:“公子无忌,七拳六掌已经打完,你可以停手了!” “啊?打完了么?刚忘数了!” 嬴无忌拍了拍手站起身,解开了姬肃身上的囚拘,朝他屁股上踢了一脚:“我打完了,你可以滚了!” 姬肃躺在地上呻吟,显然没有离开的力气了。 李采潭摇了摇头,俯身将他扶起来,将手覆在他的背后,飞快渡进去一股真气,轻轻一震就把他体内紊乱的烈焰真气全都震散,随后引导着缓缓运行起来。 姬肃这才缓过来一大口气,忌惮地看着嬴无忌。 嬴无忌戒备地望了李采潭一眼,如此轻易地取得他人体内真气的主导权,她的功法实在有些诡异。 而且看样子,恐怕早已经突破了胎蜕境,而且灵胎的品阶不会低。 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幸亏刚才没有对她出手。 可如此一个有钱有颜有背景,修为高还手段奇诡的女子,为什么要玩弄吴丹的感情呢? 姬肃惊恐地看向嬴无忌,刚缓过气就赶紧说道:“采潭,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公子肃何必这么着急离开?” 李采潭却拦住了他,又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嬴无忌和姬肃两人:“我与三位公子之间,应该是闹出了一些误会。我们同在绛城,若不把误会解开,怕是有些不美。不如今天小女子做东,咱们把事情说开如何?” (本章完) 第88章 嬴无忌:我又双叒叕被刺杀了? 第88章 嬴无忌:我又双叒叕被刺杀了? “误会?” 嬴无忌瞅了一眼吴丹,他从刚才落水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 便冲李采潭摆了摆手:“我们跟你这公共茅厕没有误会!” “你!” 李采潭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杀意在眼神中一闪而过,却又很快换上一副笑容:“公子无忌真会说笑,不过有些话还是说清比较好,以免伤到不该伤的人。” 虽然调整得很快,但情绪槽还是有那么一瞬间暴涨了一截!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混元真气》。 嬴无忌眯了眯眼,果然!真相才是快刀,即便你再怎么装得无所谓,破防了就是破防了。 不过……混元真气,不是阴阳家的秘传么?阴阳家已经隐世多年,李采潭是怎么学会的? 而且这么牛逼的玩意儿为什么是凡阶的? 好在忽然涌入的信息量解释了这一点,混元真气从一开始修炼的确是凡阶,真气属性全无相当弱鸡。但它却能够融合其他真气的本源,每融合一种就会强一分,当阴阳五行第一次圆满平衡的时候,就会晋升到地阶。 这我熟啊! 阴阳五行版的焚诀! 若是收集到的真气在本身的属性上就走到了极端,甚至能够摸到天阶的边缘。 另外各个王族的本命真气,往往已经带上了帝王之气,如果帝王之气也能达到圆融,甚至能进阶为实打实的天阶功法。 难怪系统这次没有暴击,原来这玩意儿自带进阶机制。 等等!帝王之气? 嬴无忌再次看向李采潭,忽然明白了她接近吴丹的目的,原来这位大姐是一个集邮爱好者? 他有些膈应,拍了拍吴丹的肩膀:“丹啊,伱想不想听她解释?” 虽说以前吴丹也很浪,但这次绝壁是真心的,至少这些灯费了不少心血。 而且刚才过来的时候,吴丹在马车上讲了很多两人相处的细节,那表情根本没有办法说谎,他甚至还发誓以后再也不去青楼了。 吴丹终于抬起了头:“说说吧!” 李采潭松了一口气,便唤来了几个侍女摆好酒席,招呼三人一起坐下,亲自给他们斟满酒,才笑着说道:“诸位勿怪!我生性散漫不受拘束,十六岁便失了所谓的贞洁,坏了家族安排的婚事,然后就被赶出了李府。 多年以来,我从未动过婚配的想法,有酒便醉,无酒便找酒来酿。不成想伤了公子丹的感情,我这就自罚三杯,还请公子丹见谅!” 说罢便端起酒杯,自斟自饮干了三杯。 嬴无忌眯了眯眼,这李采潭明明就是偷到了吴丹的真气本源,搁这装什么洒脱? 这一番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仔细想想全是漏洞,李家数百年来安排的联姻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不可能每个都是贞洁在身,甚至有不少坏了婚事的,直接被家族杖毙。 像李采潭这种除了被赶出来以外没有任何惩罚的,却只有这么一人,更何况还有专门的别院居住。 但现在明显不可能把这个问题弄明白,毕竟打不过…… 自己背后虽然有黎国王室派来保护的高手,可这种情况,明显也不会出手帮自己。 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吴丹的态度。 吴丹攥着拳头,声音嘶哑道:“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李采潭笑着摆了摆手:“床笫之言,不过是为了带来欢愉罢了,怎能当得了真?” “可……” “公子丹也是青楼常客,应当能理解吧?” “……” 吴丹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又盯着李采潭看了一会儿,最终垂下了头。 李采潭笑着举起了酒杯:“公子丹,小女子在此赔罪,还请见谅!” 吴丹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酒杯,没跟她碰杯便一饮而尽,随后转头就走。 李采潭在后喊了一声:“若你想我了,还是可以来找我,只要别翻墙就行!” 吴丹身体僵了一下,脚步更快了。 姬肃切了一声:“真把自己当纯情小……嬴无忌,你想干什么?” 他见嬴无忌动了一下,条件反射似的向后退了几步,生怕嬴无忌再施展那诡异的法术。 嬴无忌剜了他一眼,随后站起身,斜睨了李采潭一眼:“不论玩弄男人的身体还是感情,姑娘可都是一把好手啊!” 李采潭这次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笑:“公子无忌要不要也试试,不伤身的哦!” “不必了,怕得病,告辞!” 嬴无忌摆了摆手,直接朝吴丹追了上去。 院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娘的!这两个丧门星终于走了。” 姬肃揉了揉身上的淤青,想起刚才被嬴无忌胖揍的场景,心中愈发火大,对实力也愈发渴望。 他转过头,看向李采潭:“我们继续?” 李采潭白了他一眼:“都这样了,你还有兴致?” “没有兴致,也以培养啊!” “不必了!” “为什么?” “戒色半日,你明天再来找我。” 她伸了个懒腰,直接起身离开:“小红,送客!” 姬肃:“……” 戒色半日,还真特娘的是半日? 戒色狠狠心倒是能做到。 但半日……你是怎么忍得了的啊! …… 回尚墨书局的马车上。 嬴无忌瞅着一言不发的吴丹不由有些蛋疼,出声安慰道:“丹啊!你没必要为这种水性杨的女人……” 吴丹忽然开口:“不用说了,我也脏!” 嬴无忌:“……” 这就是纯情小嫖客被会所金牌技师教育的故事么?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安慰。 吴丹看向窗外,苦笑了一声:“乌鸡哥,我真傻,真的!我只道我遇到了真命天女,可就我这幅熊样,我凭什么能遇到真命天女啊?我就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再粗的大腿也带不起我。” “你别这样说!” “你不用劝我,我有自知之明!都快二十了,吃了那么多资源却连十一层都到不了!母国危难,我却只能在别国混吃等死!除了会点木匠活,我什么都不会!凭什么还要好人家的女子看上我?我特娘的连一坨屎都不如。” “你踏马清醒一点!” 嬴无忌朝他肚子上就是一锭子。 吴丹终于不骂自己了,抱着脑袋就是一阵痛哭。 等他哭累了,嬴无忌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烂,你只是平凡而已啊!谁规定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一定要天赋异禀?谁规定一个弱国的公子就必须要挽狂澜之将倾?别家女子看不上你,固然不是她们的错,但这就是你的错了么?” 吴丹怔了一下:“乌鸡哥,你安慰人的方式倒挺别致。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只是还没发掘自己的潜力,她们看不上我是她们瞎眼呢……”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踏马不能为了安慰你,连节操都不要了啊!” 吴丹:“……” 虽然这波安慰有些诡异,但神奇的是他居然听进去了。 他揉了揉胸口,叹了口气说道:“今天多亏你了,兄弟明天请你喝酒!吴国使馆快到了,我先下了!” “哎!” 嬴无忌还想拦着跟他掰扯几句,但吴丹已经跳下了马车,他只能摇摇头,希望自己这兄弟真能想明白。 毕竟修炼天赋这玩意儿,除了逆天的天材地宝和外挂,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改变,不然自己当了乾王那么多年的独子,也不用过得那么压抑。 希望吴丹也能跟自己达成和解吧,就像自己前世那样。 嬴无忌摇了摇头,任马车朝尚墨书局走去。 却不曾想,马车刚行了不久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嬴无忌探出车厢,却发现车夫已经昏死了过去。 而马车周围,已经围满了十余个黑衣人,为首的两个虽然遮着脸,但身形却相当熟悉。 荀志尹? 公孙棣? (本章完) 第89章 幻境?给我破!(十更求订阅!) 第89章 幻境?给我破!(十更求订阅!)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嬴无忌心脏一突。 他朝四周望了一眼,发现马车正好停在一片废弃的城区,这里本来也很热闹,但因为水井污染,导致方圆二里的人都搬走了,是绛城少有的荒凉地,张三工作的好地方。 这些人怕是有备而来,莫非是看嬴越没有对自己采取强硬措施,担心自己靠着做生意翻盘,特意过来为嬴无缺解决障碍的? 有些不妙,被这么多人围住,怕是要遭重啊! 不对! 嬴无忌感觉好像有哪点比较奇怪,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这些人脑袋上居然没有长情绪槽! 幻境! 绝壁是幻境! 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人脑袋上不长情绪槽呢?我看隔壁李将军家的小儿子,才五岁脑袋上就长情绪槽了! 仅仅一个瞬间,嬴无忌脑袋里就冒出了很多问题,自己是什么时候中幻境的,布置幻境的人又是谁,自己要如何破开幻境? 幻境必是法术,但却被正统视为奇技淫巧,十家之中只有道家、阴阳家和小说家法术体系中有幻术。另外画家、乐师之类的小学派也会有。 至于中幻境的时间,和布置幻境的人…… 自己平时从不乱跑,就今天去了一趟李家别院,这特么明显的有些过分,搞得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还是想想怎么破开幻境吧,这玩意儿嬴无忌没接触过,属实有些棘手。 但他又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破开幻境? 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个暗中保护自己的高手,但他百分之百确定有这个高手存在,尤其是有了科举话题之后。 若自己遇到生命危险,这个高手必会出手,既然如此自己不妨看看这个幕后之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嬴无忌打定主意,心中的惊慌感顿时消散了许多,便直接跳下马车,冲黑衣人们怒声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一群乱臣贼子想要谋害自家公子不成?” 他声音很大,却有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公孙棣上前一步,声音冰冷:“奉吾王之命,斩乱法之公子!” 嬴无忌眉头一拧:“放你娘什么屁呢?若是我父王想要罚我,在使馆早就当场罚了,哪会搞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一群狗东西,是嬴无缺派你们来的吧,伱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么?” “唉!” 荀志尹假模假样地唉了一声:“公子,怎么到现在你还在自我安慰?若真是当场斩你,你母族那边怎么交代?陛下雄才大略,怎么会容许后院着火?就如同公子你一样,公子的负隅顽抗,真的让陛下很头疼!” 嬴无忌怒了:“我让他头疼?我为大乾挣了这么多钱,他为什么要头疼?” 他气得唾沫星子乱飞,眼珠却已经爬上了血丝,仿佛已经被这两人的话撩拨起了情绪。 荀志尹笑了:“公子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对于大乾来说,一个会赚钱的公子并不是个好公子!” “那什么才是好公子?” “自然是让整个大乾铁板一块的才叫好公子!” 荀志尹声音愈发得意:“若你能够认命,勤勤恳恳为大乾做事,陛下还是很乐意接你回乾享受天伦之乐的。可惜你野心不死,竟然妄图和公子无缺争储君之位,一旦内耗必是大乾祸事。如此一来,恐怕你只有悄无声息地死去,才能不负母国了!” “放屁!” 嬴无忌感觉仿佛有一团火在自己心头乱窜,他很清楚,这股情绪并非来源于自己,恐怕是操控幻境的人所做。 不过这也让他的状态愈发入戏,指着两人破口大骂:“放屁!你们放屁!父王不可能杀我!都是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编出来坏我道心的……操!” 他只觉肩膀一痛,俨然已经被一支箭矢洞穿了。 这种疼痛的感觉相当真实,甚至能摸到肩膀上黏腻的血液。 公孙棣也从怀中掏出了一册《大乾律》,封面上三个大字俨然已经冒出金光:“请公子赴死,囚拘,雷罚!” 金色囚笼飞快凝聚,而晴朗的夜空也凭空生出一朵乌云,酝酿着慑人的雷电。 嬴无忌面容大骇,飞快抽出短剑,朝囚笼劈去。 一记崩之真解,没崩开。 公孙棣声音肃杀:“公子,此乃法家禁制,你劈不开的!” 嬴无忌:“……” 一开始他还以为施展幻术的人已经渗透进使馆了,现在看来估计只是从表象推测出了一些使馆发生的事情,不然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能破了囚拘。 而此时,雷罚已经劈了下来。 就在雷电马上要击穿嬴无忌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窜出,挡在了嬴无忌的身前。 来人身穿飞鱼服,硬扛了一记雷法,却仍岿然不动,转身说道:“公子无忌,吾乃黎王近卫,这些人我帮你挡住,你快……哎?你怎么逃得这么快?” 只见嬴无忌撒腿狂奔,一点都没有留恋。 乾国黑衣人都急了:“快追!快追!” 黎王近卫怒声道:“呔!尔等贼子,休想嫁祸给我们大黎!” 他一人横亘,誓要保护嬴无忌逃跑,但乾国人派出了几个高手缠住了他,剩下的人全都去追嬴无忌去了。 嬴无忌很快被追上,陷入了缠斗,好在这些人实力没有那么强,没有形成碾压必杀的战力。 可即便如此,嬴无忌也挨了不少刀剑,全身鲜血淋漓。 “公子,请赴死!” 冷冽的杀气让嬴无忌冷汗直冒,转身一看,一柄长刀竟朝自己脑门劈来,俨然已经避无可避。 生死存亡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公子!” 小丫头白芷不知从哪冒了出来,硬是出剑帮他挡下了这一刀,然后死死地把他挡在身后。 嬴无忌惊了:“你不是闭关了么?怎么会……” 白芷抿着嘴唇:“不知为什么,刚才忽然感觉公子会有危险,就来救公子了,公子我拦住他们,你快逃!” “嗯!” 嬴无忌再次逃亡,这次黑衣人被白芷拖住了大部分,只有少数能继续追。 这次嬴无忌支棱起来了,把这些追来的全杀了,但他已经真气耗尽,只能强拖着身体躲在一个桥洞下,随后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睁开了眼,发现白芷正伤痕累累地靠在自己的肩上。 小丫头见他醒来,苍白的俏脸上带着一丝欣喜:“公子,你终于醒了,咳咳咳……” 她捂着嘴,咳出了一大口黑血。 嬴无忌惊道:“你中毒了?” 白芷惨笑一声:“怕是已经不行了,我真的,真的好不想离开公子。” “你别动,我给你……” “公子你听我说!” 白芷打断他,柔柔弱弱地说道:“我这次恐怕已经救不回来了,临死前公子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 嬴无忌急切道:“什么愿望?” 白芷眼神有些躲闪:“我服侍公子多年,公子却一直没有要我,能不能,能不能……” 嬴无忌瞅着她脑门上的情绪槽:“所以李采潭,你为了骗我的炮,搞出这么大一场戏?” 眼前女子噎了一下,容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李采潭神情又是震惊又是迷惘:“你是怎么看穿我的幻境的?” ~~~~~~ 十更,两万四千字。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正版订阅,正反馈越多爆更就越有劲儿。 拜谢! (本章完) 第90章 倾覆天下者,必为颛顼后人!(万字求 第90章 倾覆天下者,必为颛顼后人!(万字求订阅) 桥洞还是那个桥洞。 但嬴无忌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那种胸中怒火盈满的感觉也早已无影无踪。 李采潭惊疑不定地看着嬴无忌:“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嬴无忌站起身,切了一声:“闻出来的,一股茅厕味儿!” 李采潭:“???” 情绪槽再次暴涨,不过这次只涨了不到八十,就很快地落下去了。 嬴无忌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这个人自己玩得那么开,偏偏又极其介意别人叫她茅厕,这不是又当又立么?也是奇葩…… 他冷哼一声:“看幻境里的内容,你应该对我的处境非常了解,所以你应该也清楚,用幻境置我于危险之中代表着什么。我身边就有王室派的人保护,伱不怕死么?” “当然不怕!” 李采潭咯咯直笑:“因为那人知道我不想杀你,只想睡你,不然他早就出手了。”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是肮脏又下贱!” 李采潭这回没那么生气了,反而舔着嘴唇笑了笑:“公子,你就遂了我的心愿吧!我听当时的随行仵作说,你的身躯可是相当天赋异禀,我早就想尝尝了,你不用担心吴丹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滚你娘的!恶心!” 嬴无忌一脚踹了过去。 李采潭也没想到他踹得这么干脆,猝不及防下直接被踹到了河里。 她麻了,虽然踹得一点也不疼,但这全身浸湿跟落汤鸡一样,哪还有一点暧昧的气氛? “嬴无忌!你是不是身体有疾啊,送上门的你都不要?” “脏!” “你在青楼连呆三天三夜,你嫌我脏?” “……” 嬴无忌噎了一下,这还真有些没法反驳,只能啐一口唾沫:“老子现在相信爱情。” 李采潭:“……” 她还想说些什么,但嬴无忌已经走远了。 河里的水虽然算不上脏,但也有很多水草污泥,让她分外恼火。 但怒容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狡黠的笑意。 她翻身上岸,鼓动起灼热的真气,眨眼的工夫便把一副蒸干了。 “啧!姬家的烈火真气真好用。就是这个嬴无忌还真难搞定,不然顺手收一份嬴家的本源真气,那就更赚了……” 她摇了摇头,顺着河道爬了上来,上了自家的马车。 车夫是一个神情木讷的中年人,等她上车以后,低声问道:“成了么?” 他说话的时候除了嘴唇外,面部任何一块肌肉都没有动,看起来万分诡异。 李采潭把头发上从河里带出的杂草揪掉,得意地笑道:“当然成了!” 车夫又问道:“不会留下把柄吧?” “放心!” 李采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算被人发现,我也是勾引他睡觉的,勾引别人睡觉用幻术很正常吧?实在不行,我就把混元真气搬出来,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车夫又问:“你确定魔种已经种进去了?” 李采潭有些生气:“你能不能话不要这么多?整个为我教谁能保证自己魔种一定能种成?我只能说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只要他是嬴无忌,就不可能不对环境里的情景毫无触动,被乾王当做弃子就是他的死穴! 放心吧,等到嬴无缺被立为太子的那天,嬴无忌必成为我们为我教中人! 到时把他安排在我的手下,嬴家的本源真气我要定了!” “但愿如此!” 说完这句话,车夫眼睛一闭,就跟忽然睡着一样,脑袋忽然向下一坠,又陡然惊醒,好奇地看向李采潭:“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短短一睡一醒,他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 李采潭撇了撇嘴:“怎么跑得那么快?” 车夫好奇:“什么跑得那么快?” 李采潭摆手道:“没什么,回家吧!” 车夫点头:“哎!” …… 嬴无忌上了大路,朝刚才马车停下的位置赶去,心里不断复盘着刚才的情况。 不可否认的一点,李采潭的幻术很强,五感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瑕疵。 若不是自己能看到情绪槽,情绪被煽动之后,很有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破不开囚拘的bug,然后被她肆意玩弄情绪,最后被他偷走嬴家的本源真气。 可是,绕了这么大一圈,她只是想要本源真气? 以混元真气为出发点思考,这么做的确没有什么毛病,毕竟自己是大乾王室嫡子,别管修为如何,沾染的帝王之气肯定不少,若是融合的确大有裨益。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觊觎这份真气本源,一个月前自己在青楼的时候,应该已经被她偷到了,毕竟她容貌相当不错,即便称不上绝美,也比寻常魁强得多。 所以……他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等等! 这个幻境的内容,好像跟前些天在乾国使馆里面的剧情高度衔接,这么说是乾国使馆里面有他们的内奸,还是通过别的方式打听出来的? 一时间,嬴无忌有些想不明白。 思索间,他已经赶到了马车的位置,车夫应该是被人打晕了,现在还没有醒。 他摇了摇头,只能把车夫抬到车厢里,准备自己驾车回家。 却不曾想车厢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巫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嬴无忌惊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巫霜序。 巫霜序神情有些凝重:“公子,你跟李采潭这么快就结束了?” 嬴无忌:“???” 他眉头微皱,一瞬间明白了很多事情,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知道!” “那李采潭对我有什么企图,你也知道?” “知道!” 她回答得很实诚。 可她越实诚,嬴无忌就越不高兴:“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拦着她?” 巫霜序答道:“因为我打不过她!她早就突破胎蜕境了,疑似三品灵胎!” 嬴无忌:“……” 马德! 怎么感觉三品灵胎这么不值钱? 不过如果这么解释,倒也能说得通。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一直在盯着李采潭么?” “对!我已经盯她很久了!” “为什么盯她?” “因为我怀疑她是为我教的人!” “为我教!” 嬴无忌心头一跳,为我教的人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么? 等等! 他想起那天姬肃对自己下死手,姬肃又恰好跟李采潭有那种关系,若说李采潭是为我教的人,那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可一个为我教的人,为什么只想睡我,不想杀我? 巫霜序神情凝重:“公子,请你把刚才的所见所闻给我讲一遍,千万不要有丝毫疏漏。”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把刚才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巫霜序神色越来越冷:“此人身怀混元真气,简直就是完美说辞,但其实真正的杀招是前半段幻境,乾王视你为弃子乃是你的死穴。公子,你怕是已经被种上魔种了!” 死穴……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不会吧……你这不厚道啊!拿我钓为我教的鱼?” “公子放心,那日我送你的护身玉佩你还戴着么?” “废话!我处境这么危险,指定一直戴着啊。” “那就好!魔种难测,只有刚刚种下那一瞬间能被外界感知,这块玉佩便能临时阻挡魔种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内把玉佩碎掉,便能解决后患。” “哈?” 嬴无忌这下真的有些被她惊艳到了:“所以你是怎么猜出,他们一定会对我动手的?” 巫霜序神情凝重:“上次你忽然问我魔种的问题,肯定不是无端发问,而且你本身就是潜在的受害者,正好我手里有一块玉佩,就给你了!” 嬴无忌:“……” “公子,快把玉佩拿出来,我也想看看这李采潭究竟是不是为我教的人!” “哎,给你!” 巫霜序接过玉佩,发现玉佩依然莹润透亮,不由皱起了眉头:“怎么会!” 嬴无忌:“……” 玉佩白璧无瑕,在上面找不到哪怕一丝异色。 巫霜序拿着玉佩怔在了原地,她刚才跟嬴无忌分析了那么救,几乎已经确定李采潭就是为我教的人,怎么可能…… 她了很大的力气,才发现李采潭的端倪,又废寝忘食盯了这么长时间,这个人怎么可能不是为我教的人! 如果不是,那幻境又怎么解释? 她抬起头,看向嬴无忌:“当时你在幻境中,发现乾王派人杀你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境?” 嬴无忌眉毛一挑,其实他也有些相信李采潭就是为我教的人了,被巫霜序这么一点,才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里。 自己特娘的根本就没有把嬴越当成爹,当然不会有魔种的可乘之机,可这话也不能说得太明显。 他深吸一口气,透过车窗四十五度仰望夜空,看起来十分忧郁:“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毕竟从怡红阁事件以后,我对他们就已经死心了。” “原来如此……” 巫霜序叹了一口气,一边是有些可怜嬴无忌,另一方面则是浓浓的不甘。 嬴无忌眼珠转了转:“要不我给你当证人,把幻境上报给飞鱼卫,应该也能把她抓起来吧!” 巫霜序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样强抓一个没背景的人倒也好说,李采潭可是李家嫡女,没有充分的证据你根本动不了她,我们只能瞪她再次露出破绽了!” “这次可惜了!” 嬴无忌是真的有些遗憾,从穿越过来到现在,他就一直很缺乏安全感,不过好在黎王派来了暗中保护的人,这一个多月哪怕事业线波折的很,生命安全都没受到什么影响。 李采潭能在那个高手的眼皮底下,创造给自己种魔种的机会,甚至还有一个能完美洗白的借口,不得不说这手段有些高超。 但这种手段,却还是给巫霜序逮了个正着。 只是没想到自己更是个老六,把这两个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可惜…… 不过今天的事情,让嬴无忌危机感更强了。 巫霜序把玉佩揣回了怀里:“为我教内部信息沟通很迅速,在他们引爆魔种失败之前都不会有人给你种魔种了,这玉佩我就收回了。今日辛苦,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嬴无忌拦住了她。 巫霜序又坐了回去:“还有什么疑问么?” 嬴无忌眉头微蹙:“一开始姬肃那件事情我给你说过吧,之前我们都怀疑是为我教所为,刚才说起来的时候也觉得李采潭的嫌疑很大,这个人似乎有鼓动情绪的能力。 不过从结果来看,李采潭应该更偏向于把我发展成下线。再加上那次胡曲刺杀事件……我怎么感觉为我教里面也分成了两派?” “因为为我教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 巫霜序抿了抿嘴:“与其说为我教是一个教派,倒不如说是一群魔人的统称。他们的思想起源于杨朱学派,中心思想就是‘为我贵己,全性保真’,在他们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怎么可能会有所谓的‘统一教义’? 从他们自己的角度,甚至没有必要对你不利。杀了你固然能挑起战争,产生一大片被战争苦难击溃的人,给他们提供壮大的时机,但这种疯子毕竟只是少数。之所以对你做出这样那样的事情,外界驱动的因素反而更大一些。” 嬴无忌皱起眉头:“你是说他们只是打手?” 巫霜序点头:“应该是这样,你的身份太微妙了,打你主意的势力可不再少数,为我教恰好是一柄能够隐藏身份的尖刀,握在刀柄上的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啧!原来我是这样一个香饽饽啊!” 嬴无忌有些蛋疼,揉了揉脑袋继续说道:“其实有一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很长时间了,我处境的剧变其实是从嬴无缺出现才开始的,但其实细数下来,为我教针对我的小动作,其实在嬴无缺出现之前就已经开始了。” “你的意思是说,嬴无缺一脉跟为我教有联系?” “嗯!再不然就是,嬴无缺在出现之前,就已经被人发现了。” 嬴无忌下意识望了一眼乾国的方向,自己之所以陷入如此窘境,跟嬴无缺一点也分不开关系。 在嬴无缺出现之前,乾国铁板一块,没有一丝党争的痕迹。 因为嬴越就一个独子,只要能接回乾国就必然能够登基,所有人只要忠于君王就行,一点都没有必要巴结未来的新君。 但是嬴无缺出现之后,就必须要有人站队了,事实上他们站得很快,除了跟嬴无忌母族有利益牵绊的,所有人都站到了嬴无缺那边,可问题是……嬴无忌母族的影响力偏偏没有那么小。 乾国的裂痕瞬间就产生了。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嬴无缺,就像是忽然出现的一样,按照他母妃的说法,她是在嬴越还在黎国当质子的时候怀上了嬴越的孩子,发现怀孕后就带着所有财产隐居山林了,嬴无缺从小到大都跟着世外高人修炼,从来没有接触过俗世。 可现在看来,母子俩不仅经营在乾势力如鱼得水,甚至还靠为我教把手伸向了黎国这边。 你特么管这叫白莲? 至少有一天可以确定,这对母子心机之深,绝对不是隐居多年乡下人,而且身后一定站着明面上没有的势力。 不过……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嬴越这个乾国君王不可能想不明白。 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对嬴无缺如此放任。 这究竟是因为远古血脉太强横,足以让他忽视这些瑕疵。 还是他本身就与嬴无缺背后的势力达成了某种协议? 巫霜序为难:“这就涉及到国政了,我不擅长这些也不太想插手,只能尽量帮你抓凶手了!” 嬴无忌莞尔一笑:“巫姑娘肯出手相助,嬴某已经很感激了。” “对了!” 巫霜序站起了身:“我大师兄写信,说明天便能抵达绛城,他托我给你带个信,约你明日中午醉仙楼一聚!” 嬴无忌眼睛一亮:“好!明天我一定赴约。” 跟巫霜序告别之后,嬴无忌就驾车回尚墨书局了。 对于这个大师兄,说实话……他相当期待。 一方面这个人弄死了那个胡曲乐师,很可能已经摸到了一丝蛛丝马迹。 另一方面,这个人从某种程度上应该能代表杨朱学派的意志,他一直都很好奇巫霜序为什么要帮自己,自己在杨朱学派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些问题,应该明天就会见分晓了。 回到尚墨书局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了,墨家的印刷工早就撤了,朝的房间也是静悄悄的,白芷那小丫头还在闭关。 嬴无忌想讲故事都找不到人,只好洗洗睡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了之后,照例视察了一下书局,生意是越来越好了,纸行借调的伙计也回来得差不多了,毕竟现在纸行勉强收支平衡,全靠这些借调出来的伙计挣钱呢。 奇怪的是,店里面居然没有朝的身影。 嬴无忌干脆直接找到了朝的屋:“朝姐!今天你怎么偷懒,连账房都没去啊!” “没,没什么!” 朝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赶紧把面前的纸张合上。 这一大早的,怎么把眼眶都哭红了? 嬴无忌心头一揪,赶紧走了过去,发现朝眼睛红得很兔子一样,虽然已经把泪痕拭去了,却也早已把淡淡的妆容染了,温婉的脸蛋更是显得楚楚动人。 “怎么回事?” “没什么……” “手拿开让我看看!” 嬴无忌指了指桌子,此刻她的手正死死地压着几卷半打开的卷轴。 朝摇了摇头,但在他的目光下,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拿开了。 嬴无忌把卷轴掀开了,只见一封喜帖静静地躺在上面,而卷轴上面则画着一个女人,女人虽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容貌却是分外明艳动人,脸上的笑容明净温柔,相貌居然跟朝有七分相似。 “这……” 他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况,打开喜帖看了看,发现果然如此。 这喜帖是罗偃亲手所书,说这月二十五,也就是百家盛会结束以后,就会在相府举办大婚,明媒正娶将婉秋娶为正妻,特地邀请朝出席。 “麻麦皮!这个老逼登怎么这么不要脸?” 嬴无忌膈应得想吐,感觉这个老东西就跟被下降头了一样,你辜负了人家母女也就算了,想要挽回女儿你认真忏悔不就行了,结果你找了一个年轻小姑娘,硬按着女儿的头让她承认这是娘亲转世? 之前虽然被罗偃搞了,但嬴无忌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感,毕竟立场不同,而且这个丞相的确搞出了不少利民的国策,至少为官方面是合格的。 但现在才发现这人私德实在有些一言难尽。 这不纯纯的下头男么? 他啐了一口:“罗铭这逼崽子真不像话,一方面不想伤害你,一方面还送信刺激你。下次见他打断他的腿,让他当狗腿子!” 朝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嬴无忌骂脏话,心中的负面情绪都会纾解不少:“这次不是罗铭送的,估计以后他也不会送了。” “算他识相!” 嬴无忌笑了笑,将一叠画卷拿了起来,发现同一女子的肖像还有很多。 从明眸少女,到贤妻良母,每一副都无比生动。 纸张微微有些泛黄,应该有一些年头了。 他不由有些好奇:“这是你画的?” 朝摇头:“是罗偃画的,自从我搬到绛城,每年到我娘亲的忌日,他都会画一幅差人送来。” “这……” 嬴无忌也被整不会了,这些画无不形神兼备,看得出来画者是用很深的感情画的。 可偏偏这么一个人,却干出了这么下头恶心的事情,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朝姐,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去!” 朝回答得斩钉截铁。 “嗯!” 嬴无忌重重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解决罗偃这个老逼登,一直放任他恶心人也不是个办法。 他把画像收拾了起来,又陪朝聊了一会儿天,确定她情绪稳定住才离开。 看了看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便溜达去了吴国使馆。 吴丹并没有因为李采潭而消沉,精神头看起来反倒挺好,一大早就起来做木匠活了,说是要搞一个守城连发巨弩。他不想摆烂了,已经立志在墨者公会发展,至少也要混到中层,这样不管是对吴国还是对他自己都有好处。 嬴无忌这才松了一口气,跟他闲扯淡了几句,就没有再打扰他,就这么静静瞅着他搞装备。 其实这段时间,他从翟云那边了解到不少墨家的情况。 现在墨者公会的成员大致分为三类。 一类在各国朝堂地方奔走为官,推行墨家的行政理念。 一类在各地游历行侠仗义,主营斩奸除恶,副业降妖伏魔,不过这个副业一直竞争不过道家弟子。 还有一类就是潜心研究各种器械,一些学问高深的,则是致力于研究世界规则,认识论、逻辑学、算学、几何……已经形成了相当成熟的体系。 墨家法术的更新迭代,不少都是从这些地方汲取到的营养。 嬴无忌也在琢磨,等到以后自己稳定下来了,好像也可以朝这方面发展发展,毕竟前世学了那么多知识,不用才是暴殄天物了,以后说不定直接搞出一家仙武高达,这特娘的多拉风! 等文会结束了就试着搞一下。 他松活了一下筋骨,看日头已经接近了正南方,就直接朝醉仙楼赶去。 醉仙楼是绛城颇为有名的酒楼,足足有七层之高,看起来恢宏无比。尤其这段时间不少外地的百家学子赶来,但凡有点经济实力的,都会在这里以酒会知音。 嬴无忌赶到的时候刚好正午,醉仙楼里面热闹的很。 “这特娘的!” 他有些蛋疼,昨天巫霜序只说在醉仙楼,没说在哪一桌啊,这怎么找人? 好在他刚进到大厅,就有一个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见过公子无忌!贵客已经在七楼雅间等候,跟小的来!” “七楼!” 嬴无忌眉毛一挑,要知道七楼只有一个雅间,站在上面能将绛城内城的景色尽收眼底,价格贵得那是相当离谱,他书局赚了那么多钱,都不舍得包这个雅间。 这个大师兄,经济实力好像有些过于雄厚了吧? 伙计把嬴无忌带到七楼,就直接离开了。 嬴无忌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老翟!咱们多少年没见了,够意思吧兄弟,顶你一年工钱了这桌菜!” “还真有些够意思,不过我今天不能喝酒,前几天天天吃肉喝酒,公会的人说我违背了‘节用’,这些天得收敛一些。” “还真扯淡这鸟毛的墨者公会,要不你干脆别干了,潇洒的很跟着哥哥混!” “呵!你们杨朱一脉一点追求都没有,获得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我们墨者的追求和志向,岂是你能懂的?” “别装了!喝酒快!” “斯哈……好酒!要我说,醉仙楼菜好吃,酒好喝,风景也好,除了贵还真没别的缺点了。” “切……” 嬴无忌推开了门,笑着说道:“翟老哥,你有没有想过,贵不是醉仙楼的缺点,而是你的缺点!” 听到这话,房间内的两个人纷纷望了过来。 翟云灌了一口茶,骂骂咧咧道:“娘的!你小子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扎心?” 嘴上虽然骂,但情绪槽却一直比较平稳。 嬴无忌不由撇了撇嘴,其实他已经眼馋翟云的非攻领域已经很久了,这玩意儿虽然没啥杀伤力,这么一个大型劝架神器,作用实在大得离谱。 所以他一直试图暴击翟云,不过这位老哥脾气好的很,除了那次接触到印刷术的时候,爆出来了一个非攻剑法,再也没有情绪超过八十的时候。 在这种高分子陶瓷片面前,就算是大黎万瓷王也无可奈何。 嬴无忌转头看向另一个人:“大师兄,久仰久仰!” 他上下打量了这个大师兄一眼,此人身材魁梧,脸上留着络腮胡,打扮看起来也颇为干练豪爽。 “太客气了你!” 大师兄哈哈大笑,直接给嬴无忌倒了一碗酒:“嬴无忌是吧,可提你了不少次我师妹写信,今儿个一看,怪有意思的你说话。”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说话也挺有意思,大师兄你齐国人吧?” 大师兄愣了一下:“哈?你咋知道?” “看出来了,太明显了。” “这么明显么我?” “可太明显了!” 嬴无忌咂了咂嘴,能把倒装句用得这么熟练的,也就齐鲁大地的人民了。 他瞅向翟云:“大师兄,翟老哥,你们认识?” 翟云笑呵呵的:“我少年时在稷下学宫求学,他早我一年入学……” 听了翟云的叙述,嬴无忌大概知道了两人的交情。 大师兄名叫姜太渊,齐国大宗之人,因为性格顽劣不被家族喜爱,于是被送到了稷下学宫,却还是一等一的差生,学不进儒看不起墨,对法更是一窍不通,最后被学宫的夫子赶了出去,结果就偷摸修道了。 学宫呆了几年,也没几个朋友,就翟云一个酒友。 姜太渊听到这些往事,也是相当怀念,直接举起了碗:“我到了绛城之后才知道你们也认识,这么有缘既然,那咱们不醉不归今天!” “好!” 嬴无忌跟翟云也都举起了酒杯。 凶手的事情先不急,等喝痛快了什么都好说。 只是…… 姜太渊瞪着翟云的酒碗:“剩这么多养鱼呢?” 翟云一阵为难:“我真不能多喝,不然回去肯定挨训!” 姜太渊绷不住了:“狗屎你们公会就是,都胎蜕境了你,怎么还过得跟穷光蛋似的!难怪贵族不加入你们墨者公会,过这么苦,赶人了属于是!” 翟云不服:“节用有错么!若是贵族人人节用,那天下就不会再有饥民,反哺给国家只会让国家更加强大,对贵族来说便是好事,只可惜这些人鼠目寸光……” 接着就是“为民举政”、“不分贵贱”、“唯才是举”一番让人听不懂的话语,雅间内很快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翟云有些郁闷:“嬴老弟,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嬴无忌笑了笑:“对,也不对!” 翟云好奇道:“为什么?” 嬴无忌摊手:“贵族之所以爽,就是因为那种当人上人的感觉,现在你不让他们当人上人了,国家再强大关他们吊事?” 姜太渊一拍大腿:“嬴老弟,通透!” 两人撞了一下酒碗,一饮而尽。 翟云瞅两人了一眼,默默灌了一碗凉茶。 “别郁闷了快!” 姜太渊大喇喇地搂过翟云肩膀:“你们墨家也曾是盛极一时的显学,结果那些国家靠墨学强大以后,他们的贵族哪一个不想把你们踢开?你看你们这摇摇欲坠的模样,不从根本上改变,墨家立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翟云把脑袋别到一边,没有说话。 因为他加入墨者公会多年,哪能看不清这种事情的本质? 这世间的确不公。 但大多数叫嚷老天不公的,并不是期待着能有一个公平的世界。 而是在痛恨,为什么投胎到贵族之家声色犬马的人不是自己。 嬴无忌却有些好奇:“姜老哥,墨家与墨教究竟有何区别?” 他其实也笼统地知道,各个学派都想立教,不过对里面的细节却知之甚少,看姜太渊的样子应该了解一些。 “很简单!” 姜太渊笑了笑:“诸子百家中,儒、墨、道等等,都是一种思想学说,乃是各家学子认识世间万物的一种方法。而‘教’则是教化万民的一种手段,它……是一群拥有相同信仰人的集合体。 所以我们道家有了门派,儒家有了学宫,墨家有了墨者公会,都立教的必经之路。立教之后,便能汇聚教徒之信仰,避开武道,形成独有的修炼体系,成就万世辉煌。” “大概懂了!” 嬴无忌微微点头,却还是疑惑:“但即便有了门派、学宫和公会,这三家却仍然没有立教,这又是为何?” 姜太渊搓了搓自己满是胡茬的下巴,指着翟云说道:“书读得少我,你问他!” 见嬴无忌目光转来,翟云郁闷地揉了揉脑袋,不过还是解释道:“因为如今的三家,远远达不到教化万民的程度。 儒为贵族之儒,孔孟二圣讲仁讲义,也说出了‘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等震聋发挥的言论,但归根结底仍是贵族统治平民的手段,而平民甚至没有修习儒学的机会。 墨为平民之墨,尽管我墨者皆希望它是天下之墨,墨者公会虽盛极一时,但转衰之后颓势却一直无法逆转。墨富之国,君主戒备,贵族排斥,甚至依靠公会翻身的平民,也有不少背弃公会。 道乃天地之道,修养精深者不在少数,但多注重个人感悟与超脱,又哪来的教化万民的可能? 至于法家,更是君主之法家,苛政严法对百姓是束缚,是规训,离教化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纵横、阴阳两家虽然大能频出,但立教还是算了吧。” “原来如此!” 嬴无忌点了点头,平时只见翟云在喝酒的时候吹牛逼,没想到对几家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不过想想也对,底蕴不深厚点,又怎么能领悟非攻领域这么变态的东西? 姜太渊撇了撇嘴:“百家盛会三年一办,各家取长补短就是为了完善自己的教化之法,不过立教这活,已经别指望了法兵两家,人家也没想着折腾。儒墨两家却走上了既然不同的道路,人家儒家已经打定主意抱天子诸侯的大腿了,墨家却依旧想以公会的形式单干,纯粹的找死属于是。” 翟云听得一阵烦躁:“你能不能快别说了!” 嬴无忌却是好奇:“那你们道家呢?” 姜太渊嘿嘿一笑:“等着吧,五十年之内,道家必然立教!” 翟云:“!!!” 嬴无忌:“……” 翟云一听这话,瞬间不淡定了,扯住姜太渊的衣领问东问西,但姜太渊一点都没有告诉他的意思。 姜太渊则是把话题扯开了:“嬴老弟,我听我师妹说,你也想参加百家盛会!” “哎对,学习学习!” 嬴无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心中却已经在盘算着怎么碰瓷了。 姜太渊却咂了咂嘴:“怕是有点难啊你取得名额。” “嗯?” 嬴无忌眉头微蹙:“姜老哥,你这就有点瞧不起人了。” 姜太渊笑着摆手:“不是看不起你,我听师妹说了,你作诗不错,若是放在往年,说不定还真有点机会,但道家弟子来了不少这次……” “姜老哥是觉得我的文采比不过他们?” “那倒不是,他们的文采哪能跟你比……” “那……” 姜太渊笑了笑,声音却变得你严肃了起来:“嬴老弟,你可知道何为载意承道之作?” 嬴无忌点点头:“了解一些!” 天下佳作不知凡几,各入个眼,孰优孰劣很难评判。 但从百家层面却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载意与承道,凡是能成就承道之作的,无一不振聋发聩。 孔圣编四书六经,一手奠定儒家之地位,成就古往今来第一圣人。 老子一篇道德经,道家自此辉煌。 孙武作《孙子兵法》,为天下兵家奉为圭臬。 载意之作虽然没有那么夸张,但也应当承载着深邃的哲思,曾有左丘明解读孔圣《春秋》,指出了文人“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便是载意之作的较高层次。 凡是作出载意之作的,哪怕达不到立德立功立言的层次,百家学子皆会以礼相待。 嬴无忌大概明白了姜太渊的意思,文会上面要是出现了载意之作,其他作品就算再好,恐怕也很难出头。 姜太渊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美得龇牙咧嘴:“这次百家盛会我们道家没有参与,但他们的气运我们还是很相中的,会不会拿出载意之作我可说不准。嬴老弟虽然文采斐然,但毕竟不是百家名师教导……” “确实是个问题!” 嬴无忌撇了撇嘴,对于文抄公而言,抄几个载意之作很难么?不过拍胸脯说自己一定能做出载意之作,怕是有些不符合自己的人设。 便笑了笑:“这就不劳姜老哥费心了,我前段时间赚了不少钱,就算买也能买下来!” 听到这话,一旁的翟云忽然嘴角抽了抽:“我劝你最好不要!” 嬴无忌不由好奇道:“翟老哥怎么了?” 翟云灌了一口茶,一脸蛋疼地把头转到了一遍,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姜太渊却笑嘻嘻地说道:“因为做出载意文章,会内生百家气运,修为精深者一看便知。你的翟老哥年轻的时候还不是精英学子,为了参加百家盛会就从长辈那里忽悠了一篇出来。 当时的夫子虽然看出来了,却也没有为难他,结果他学艺不精,在盛会上一塌糊涂表现的,就连其他父子问他关于那篇载意文章的事情,他都回答得牛头不对马嘴,然后你翟老哥就被一辈子禁止参与盛会。 从那天开始,载意文章的标准就提高了,凡是作出载意文章却没有内生气运的,一律被视为百家之耻。” 嬴无忌:“……” 难道说文抄公行不通? 他有些蛋疼,转身看向翟云:“翟老哥,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 “什么?” “天临!” “啊!” 翟云惊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表字的?我已经好多年没用了!” 嬴无忌:“……” 王德发,还真是。 本来他听说载意承道之作能够内生气运还是挺高兴的,毕竟自己有很多可以抄,这不相当于纯白嫖么? 但……这算什么? 天临元年,一场针对文抄公的种族灭绝计划开始了? 话说抄与不抄的界限究竟是什么,我要抄本不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文章,难道也算抄么? 嬴无忌有些蛋疼。 翟云也很蛋疼,一脸郁闷地站起身来:“你们聊,我先走了!娘的,跟你们一块喝酒,喝了一肚子火!” 他冲姜太渊竖了一个中指,便直接走了,任姜太渊怎么挽留都不听。 姜太渊笑嘿嘿地坐下:“可算走了他!” 嗯? 嬴无忌眉毛挑了挑,感觉这货好像是故意把翟云挤兑走的,难道要开始说正事了? 姜太渊却没有转移话题,反而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你好好准备总之,若是进入不了这次百家盛会,恐怕你会后悔一辈子。” “这次?这次百家盛会有什么特殊么?” “嘿!还真有点特殊。” “你详细说道说道!” 嬴无忌也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向前倾了一些。 姜太渊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这次儒墨法兵四家派来的悟神境大能都谁么?” 嬴无忌一直都在关注这件事情,立刻回答道:“儒家是黎国白马书院的夫子,墨家是墨者公会黎国分会的夫子,法家是齐国管仲管夫子的后人,兵家……兵家我还真不知道。” “嘿,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谁啊!” “这个人名,天下诸侯听了怕是都得打寒战。” “到底是谁?” 嬴无忌锭子都握紧了,这个人也忒会吊胃口。 姜太渊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个名字:“南宫陵!” “是他!” 嬴无忌也是心头一跳,他刚穿越过来那几天,只要有时间就会翻阅史书,对南宫这个姓氏自然不会不熟悉。 这方世界与前世的世界同宗同源,但又有不少分歧,其中最关键的事件就是大周由盛转衰时。 当时戎狄外患,杀死周幽王劫掠镐京,诸侯立平王东迁,从镐京搬到了洛邑。但周王室却在镐京又立了一个周携王。 两王相争的局势,本来应该是周携王一脉被灭,让东周彻底从神坛上滑落。 但谁也没想到,周携王身边冒出了一个超级猛人——南宫拓。 这南宫拓是大周开国名臣南宫括的后代,却不曾想修习兵家之术,修成了史上第一个兵圣,独面大敌撒豆成兵,击退百万雄狮! 如此大的一个转折点,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那以后,虽然大周兵力和影响力依旧缓缓衰退,但诸侯国却不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底下的诸侯打生打死,但名义上都得服从周王室,就好比姜太渊的母国,田氏明明已经把姜姓皇室架空多年,却根本不敢提篡位的事情。 南宫拓的余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南宫拓一脉单传,每一代保底是悟神境,家传神通撒豆成兵更是周王朝捅不烂的底裤。 如今的底裤,就是南宫陵。 嬴无忌也是有些奇怪:“南宫一脉不是从来没有出过镐京么?怎么这回……” 姜太渊压低声音道:“因为周天子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他梦到被一个剑客杀了!” “做噩梦很正常啊,这……” “你先猜猜是什么剑!” “什么剑?” “商王剑!” “这……” 嬴无忌也有些迟疑了,当年商周之战打得天昏地暗,史书却残缺异常,里面有数不尽的灰色地带。 大战结束之后,天下至宝商王三剑不知所踪,这个梦不管是不是巧合,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刺杀周天子,这是要倾覆天下的节奏啊? 姜太渊笑容愈发耐人寻味:“噩梦惊醒之后,周天子立刻请来爻官卜筮,问执剑者是何人,又位于何地,你猜爻官怎么说?” “怎么说?” “颛顼后人,百家盛会之时,必在绛城!” “……” ~~~~~ 分开发好麻烦,以后都万字大更了,大家也能看得爽一些。 (本章完) 第91章 嬴无忌:太子殿下,我想娶你!(万字 第91章 嬴无忌:太子殿下,我想娶你!(万字求订阅) “颛顼后人,百家盛会之时,必在绛城……”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怎么回味怎么感觉不对劲。 他抬头瞅了一眼姜太渊,发现他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骂骂咧咧道:“你特娘的盯着我干什么?颛顼后人多了,嬴姓十四氏,芈姓更是二十多个氏,哪个不是颛顼后人?黎国还是嬴姓赵氏的老窝,抛开赵氏不谈,项鼎都特娘的比我靠谱。” “倒也是。” 姜太渊笑了笑,没在这个执剑人身份上继续作文章,好像只是打趣一下。 嬴无忌却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刚才翟云在的时候,姜太渊一点都没有提这件事情,偏偏等到他走了以后才提,然后再加上杨朱一脉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帮助,莫非他们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 娘的! 我承认我有挂,但我对周天子真的没有兴趣啊! 嬴无忌有些蛋疼,不过他对这件事情的细节更加好奇:“话说他们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还有那个爻官,怎么算得那么精确,跟特娘的唬人一样!” 姜太渊咧了咧嘴:“谁说不是呢!不过我听说阴阳家这人是,算命贼邪乎!” “这样啊!” “可不咋!” “不过我觉得南宫陵可能要白跑一趟了,绛城一窝颛顼后人,他能找到哪个?” “这可不一定……” 姜太渊嘿嘿一笑:“一开始不是说这次百家盛会,兵家之提供一道气运么?这回南宫陵来了,直接以私人的名义额外拿出来的三道,全部藏到了乱贼冢盘里了,到时所有人都能进去争抢。” “乱贼冢盘?什么东西!” “就是当时南宫拓一夫当关,诸侯联军丢下十几万士兵尸首狼狈离去,王宫也已经残破不堪,刚好要建新王宫,南宫拓就请了几个悟神境朋友,将旧王宫遗址打造成为一件法器,传言南宫拓的传承尽藏于此,南宫家世世代代都能掌握撒豆成兵,就是因为这件法器。” “嘶……感觉这玩意儿比跟儒墨法三家夫子抬杠都有意思!” “废话么不是?总之这么多好处摆出来,别说百家盛会了,文会怕是都会相当血腥!” 嬴无忌陷入了沉思,无冤无仇的他指定不想杀周天子,自然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而且所谓的商王剑,他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姜太渊的表现,却让他有些不得劲儿,这种事情最好还是稳健一手。 四道兵家气运很像,南宫拓的传承更香,但还是小命更宝贵。 只要自己不出头,就一定没事儿,周天子地位高不假,但周王室衰落也是不争的事实,不管是乾国的嬴姓,还是黎国的赵氏,亦或是楚国一大票芈姓的贵族,都不是周王室能轻易招惹的。 不过,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儿:“话说姜老哥,周天子做的这个梦理应是绝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这个,哈哈哈……” 姜太渊挠着头,尴尬而不是礼貌地笑了两声:“不扯这件事情了,我觉得另外一件事情你肯定更感兴趣。” 嬴无忌一拍大腿:“伱可终于扯到正题上了,凶手在哪?” 姜太渊把碗里残余的酒喝完,直接站起身来:“跟我来!” …… 一刻钟后,两个人来到尚墨书局。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书局暂时闭店,除了看门的伙计,其他人都去吃饭了,就连朝也去忙活戏班的事情了。 两人一路来到后院,姜太渊问道:“哪个是你屋?” 嬴无忌治了一个方向:“姜老哥,这是……” “嘘!” 姜太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肘!跟我进屋!” 嬴无忌:“……” 姜太渊有些不耐烦,一把把嬴无忌扯了进去,随后飞快关上门窗,还从包裹里取出了黑色的布遮住了窗,一瞬间屋内就几乎看不到光了。 嬴无忌有点慌。 雾草,这姜太渊该不会…… 这老哥一看就是已经突破到胎蜕境的大佬,而且灵胎品级还不低,自己完全不是对手,这特娘的…… 正在这个时候,屋内忽然明亮了起来。 姜太渊吹灭了火折子,在他面前已经点亮起一根森白色的蜡烛,这蜡烛发出的光也是森白色的,很亮但是却好像一丝温度都没有。 他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放在了蜡烛前,顿时在墙壁上映照出一片昏黄的阴影。 嬴无忌松了一口气,旋即朝阴影处看去,这片阴影好似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除了一个黑点再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但……这个黑点在动。 它摇摇晃晃,慢慢变大,从一个黑点变成了一个黑斑。 黑斑越来越大,逐渐有了形状,当它长成半个巴掌大小的时候,才终于能看清其原貌。 居然是两个小人抬着轿子,它们由小变大的过程,好似是近大远小,只不过是他们从阴影深处走出来了而已。 不一会儿,轿子变成了寻常大小,而两个抬轿的小人也停了下来。 姜太渊上前,冲两个小人拱手作揖,这才把手伸了过去。 他的身躯明明挡着光,却在墙壁上看不到丝毫的影子,而本来实打实的墙壁却犹如无物一般,任他将手伸到轿子里面去。 “出来吧你!” “鞥,鞥……” 一个浑身捆着绳索的人被他扯了出来,神色无比惊恐,但嘴里塞着臭袜子,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嬴无忌惊了:“这是什么法术?” 姜太渊嘿嘿一笑:“行走红尘,谁身上还没点宝贝,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活人佩,乃是世间仅存的能够收纳活物的法器,光阴静止里面,好用的很。这人便是那个传授丞相私生女胡曲的杂碎,交给你了!” 嬴无忌瞅了一眼那个满脸惊恐的人,疑惑道:“你没有审问他?” 姜太渊摊了摊手:“审了!不过他嘴太硬,没审出来,只能带回来让你审了!” 嬴无忌有些蛋疼:“我也不会审人啊!” “没事!” 姜太渊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随便翻动了一下,里面哗啦啦全是符纸,他找出了几张:“诺!这个是碎魂符,能让人灵台破裂,碎哪块就说哪部分的记忆,缺点是死得太快,可能还没说到重点人就直接死了。 这张是豌豆爆裂符,能时时刻刻让人享受铜豌豆爆裂的痛楚。 这张是绿帽符,只要贴在脑门上,每时每刻都会感觉自己婆娘……” “别说了别说了!” 嬴无忌听得直冒汗,被捆的那个人更是发出了一阵阵恐惧的惨嚎。 看把这货吓的! 他看向姜太渊:“既然你有这种符,为什么不自己审呢?” “材料太贵了,舍不得!” 姜太渊一手甩了甩符,一手食指拇指搓了搓,嘿嘿一笑:“两千两银子一张,承惠!” 嬴无忌:“???” 原来是不舍得钱! 两千两银子一张符,怎么不去抢? 虽然尚墨书局拿下了一大笔订单,收了不少预付款,但两千两银子一张符还是有些太奢侈了。 嬴无忌脑袋有些涨,不过他还是对另一个问题更加关心:“这些稀奇古怪的符,你是从哪来的?” 碎魂符还好理解。 蛋疼符和绿帽符又是什么鬼? 姜太渊指着自己:“道家的你老哥是,用符从不求人!你快瞅瞅你相中哪张了,我这些宝贝可不卖给一般人!” 嬴无忌低头看了一眼凶手,只见他眼神中满是惊恐,显然是对这些符很恐惧。 好像也不是什么硬骨头。 他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这些倒不是很需要,姜老哥你其他符能让我看看么?” 姜太渊也不含糊,直接把册子丢了过来:“你看吧,上面都有标价!”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便翻阅了起来,越看眼皮就跳得越厉害。 如果这些符箓真是姜太渊亲手画出来的,那只能说这个人是个符箓天才,什么踏马的痛经体验符分娩体验符全都有,这些玩意可得让他藏好,以后要是被老婆看到,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当然,刨除百分之九十不正经的符纸,还是有一些使用的。 嬴无忌直接选取了三张符:“一共两千五百两,等会我给你结账!” “哎?” 姜太渊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张隔音符和两张护身符,前者能隔绝一切声音,一共能持续四十九天,因为比较鸡肋,所以只要五百两。另外两张则是护身用的,撕碎就会有光罩护身,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内,任何修为低于画符者的人都近不了身。 他眉头一拧:“你打算用它们审讯人?” 嬴无忌笑了笑:“足够了!多谢姜老哥慷慨相助,以后有事了知会兄弟一声,能帮的一定帮!”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姜太渊嘿嘿一笑,把蜡烛活人佩和符箓册收了起来,直接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这人你慢慢审,回见!对了,能封住经脉那绳索,等你用完了还我!” 说完,便背着手离开了尚墨书局。 这人倒是潇洒,就是特娘的性格太开朗,一点都不像能被暴击的人,整得他能量槽后面一堆绿绿的技能球都整不到,两个地阶技能,馋都馋死了! 还有那个活人佩,里面光阴静止,什么活人佩?这明明就是美人保鲜箱。 再不然有人受了极重的伤,完全可以把他装进去,然后等待救治。这些功能……太特么强了! 他甩了甩脑袋,缓缓蹲下身子,抽出凶手嘴里的臭袜子。 凶手哼了一声,露出倔强的眼神。 嬴无忌咂咂嘴:“你为什么陷害朝?” 凶手转过头:“明知故问!” “很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直接把臭袜子塞了回去。 凶手:“???” 他有些迷了,不是说要审问我么? “滂臭!” 嬴无忌嫌弃地甩了甩手,没有搭理他,直接打开房间里的暗门,提起他下了地牢,这地牢是从他包下这个书局开始就开始建的,这是一个反派的自我修养。只可惜手上的资源太少,虽然隐秘性不错,但是隔音太差,不过有了这隔音符一切好说。 他把凶手丢进暗室里面,贴上隔音符就直接离开了。 凶手也懵了,刚才开门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里面的光景,这就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小密室,他把我关在这里干什么? 暗室门关上以后,他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个身材魁梧的道士实在太可怕了,实力强悍不说,手段也是诡谲莫测,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逃脱追踪,那种猫戏耗子的感觉让他万分无力。 被抓之后,他的第一选择是自杀,结果姜太渊无比熟练,直接把他所有能自杀的手段全都卸下来了。 这个人让他感觉到害怕,若是被他审问,一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相比之下,这个暗室虽然一丝光线都没有,但却让他有一种回家的安全感。 没想到嬴无忌居然如此妇人之仁,在他手中,也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 暗室外。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等死吧!” 绝对暗室,绝对隔音,就算意志再强的人也扛不住。 嬴无忌不太懂酷刑,但这种有名的酷刑他还是听过的,等这个人顶不住了,自己再去审问他,到时候估计什么都会说了。 至于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则是为了彻底排除朝的嫌疑。 虽然两人感情已经很好了,但那件事情终究免不了是个疙瘩,现在解开就好。 至于现在…… 嬴无忌取出笔墨纸砚,在上面抄了一卷《逍遥游》,却只感觉隐隐有缥缈之气流动,却怎么也无法引渡到自己体内。 这特么妥妥的承道之作,居然只是这么点反应,刚才在路上的时候,可是听姜太渊说过,承道之作问世的时候,可是有天地异象的,这怎么会…… 揉了揉脑袋,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愁容,载意承道……这玩意儿对于文抄公来说,好像是个大麻烦! …… 李家别院。 “呼!” 随着身体的一阵抖动,姬肃长舒了一口气,翻身下马,无力地躺倒在床板上。 体内烈火真气运行了一个小周天,丹田亏空的感觉才压制下来。 他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头,咬牙看着李采潭:“你不是说只拿一成半真气本源么?这才修炼一天,你就超支了!” 后悔! 太后悔了! 他本来以为真气本源流失的速度应该跟以前一样,自己只要把九炎绝脉修成,就立刻抽身而走。 却不曾想,偷和拿的速度相差十万八千里,自己放下戒备的时候,李采潭这个贱女人立刻就露出了贪婪的本性。 一日。 两成! 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李采潭拢起凌乱的长裙,咯咯咯直笑:“莫气!虽然损失不小,但只要修成,突破三品灵胎还是不成问题的!” “三品灵胎?说好的一品灵胎呢!即便能修成三品灵胎,又需要多长时间,我等得起么?” 姬肃睚眦欲裂,忍不住骂了一句:“贱女人!” “啪!” 话音刚落,他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他愣住了,旋即怒意更甚:“你打我?” 李采潭淡笑着欣赏自己那只刚给他一耳光的手,整暇道:“看来你还是控制不住你的脾气,我只能帮帮你了!” “你……” 姬肃怒不可遏:“出尔反尔,还想粉饰歹意,你怎么不去死呢?” 李采潭微微俯身,轻轻拍了拍他肿胀的脸:“我死了,谁助你冲击三品灵胎?公子肃,你们炎国本来就不强,你又即将成为炎国的弃子,你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改变自己的脾气,懂了么?” 姬肃:“……” 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在他心底蔓延,但他这次出奇地没有发火,只是站起身:“懂了!请你务必帮我修成九炎绝脉,今日到此为止吧,告辞!” “不送!” 李采潭笑着摆了摆手。 姬肃整理好衣物,离开了李家别院。 的确,只剩下自救一条路的他,没有跟李采潭讲价的资格。 离开李家别院之后,他直接来到了魏家府邸。 “劳烦,炎国姬肃,求见魏腾。” 既然如此,那就多准备一条自救的路吧! …… 魏家,后院。 姬肃如愿见到了魏腾,不过气氛显然有些不融洽。 “你个狗东西,居然还敢过来?” “你让我帮你说服罗偃,结果你的策略是倒贴钱?” “倒贴钱也就算了,结果倒贴钱也能把书局弄黄?” “你怎么不去死呢姬肃?” 魏腾一见姬肃,就戳着他的肩膀骂骂咧咧起来。 他心里苦啊! 魏家乃是黎国第二大世家,但宗族却依旧雄心勃勃,对家族子弟要求特别高,从孩童时期就要刻苦修炼,每个人都给予等量寻常的修炼资源,只要在规定的年龄达不到精气神十层,就会直接发配当兵,再也享受不到任何优待。 到了十层以后,要么从文,修习儒墨法,要么进军伍从伍长做起,这也导致了魏武卒相当强悍,并且牢牢地掌握在魏家手中,魏家的底气也来源于此。 所以魏家能当纨绔子弟的少之又少,他魏腾就是其中一个,突破十层以后他的资源异常丰沛,天赋加上努力让他轻松突破到精气神十一层,在家族子弟当中也算佼佼者了。 从那天起,他就正式摆烂,努力不就是为了享受么? 家族也能容忍他,一是修为的确不错,二是他的几个兄长特别争气,他这个最受宠爱的嫡幼子自然能拥有一些特权,甚至把魏家的书局指给他当做零钱。 结果…… 书局全被姬肃这个狗东西弄毁了,不但毁了,还一通嘲讽自己。 而自己不但失去了零钱来源,还被当爹的一顿骂,母亲过来拦,也被骂慈母多败儿。家里闹腾的,一度要把他送到封地当兵,可把他吓得不轻,所以这几天一直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连门都没敢出。 结果不曾想,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敢找自己。 姬肃只觉得肩膀被戳的疼,要是以前他虽然也会忍下来,但是必然会生气爆痘。 但现在,他居然一点气都没有,只是笑呵呵道:“这不是找魏兄赔罪了么?魏兄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呵呵!赔罪?你有赔罪的态度么?” 魏腾一见姬肃就气得胃疼,要不是在家里动手会被吊,他早就把姬肃打得生活不能自理了,毕竟精气神全十一层,可不是一个姬肃能比的。 姬肃连连点头:“是是是!这次为了给魏兄赔罪,我特意准备了一个好宝贝,就是不知道魏兄愿不愿意原谅在下!” “嗯?什么宝贝?” 魏腾来了兴趣,他最喜欢宝贝了。 姬肃笑道:“我这就带魏兄去看!” “那赶紧走吧!” 魏腾直接踏出了步子,却又很快收了回来,上下打量着姬肃:“无利不起早,你姬肃更是过河拆桥之辈。说吧,忽然这么巴结我是为了什么!” 姬肃拍手称赞:“魏兄果然聪慧,难怪能得魏家上下宠爱!既然已经被魏兄看穿了,那我就直言了!魏兄也知道,这次书局我不但亏了很多钱,还让乾国赚走了订单,现在母国内对我意见很大。 我自知没有资格要求魏兄做什么,不过魏家向来对我炎国颇具好感,不管是边境陈兵对乾国的威慑,还是与炎国商号联手对付韩家,都能降低我炎国边患。所以姬某此次前来,只是希望日后魏兄掌权,不要改变这一策略。 若真因为我一个人,致使母国遭受无妄之灾,那我可真就成了家国之罪人了!” 一番话情真意切,马屁拍得润物细无声。 魏腾颇为受用,微微笑道:“放心!我等坦荡君子,怎会为了一己之私左右家族决策?这点你可以放心,但究竟要不要原谅你,还是得看着宝贝究竟是什么?宝贝在哪?” 姬肃欠身笑道:“不如魏兄先在鹿房稍等,我过会就把宝贝送去!” “鹿房!” 魏腾眼睛一亮,鹿房乃是他这个第一纨绔为了寻欢作乐建造的建筑,声色犬马无一不包,而且个个都是顶级。 这姬肃敢送到鹿房,估计还真有些东西。 “好!那我就等着你!” 魏府大门,一骑北行,直往鹿房。 姬肃看着他纵马离去的背影,不由微微一笑。 半个时辰后。 在魏腾焦急地等待中,姬肃终于来了,他身后跟着几个随从,随从将一个大铁箱缓缓放下。 “这里面是什么?” “魏兄打开看看便知!” 姬肃微微一笑,冲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魏腾早已急不可耐,直接把他扒拉到一边,运足气力将箱盖打开。 随后,他便看到了一个手足无措的小美人。 她神色惊惶,如同一个受伤的小鹿,也许是长时间没见光的缘故,她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愈发惹人怜爱。 面容姣好,身材也玲珑有致,没有一丝赘肉,但该有肉的地方也一点没少。 不过魏腾却皱起了眉头:“女人?你看不起我?” 我魏大少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姬肃笑道:“魏兄,你看她身后!” “有什么好看的!” 魏腾嘴上骂着,身体却还是很实诚地把女子转了过去,然后眼睛都直了。 尾巴! 然后掀起头发。 毛茸茸的耳朵! 居然是个猫娘! 他粗暴的动作让猫娘备受惊吓,不停抽泣,却又丝毫不敢闪躲。 姬肃笑着介绍:“这是我从域外弄到的好货,这猫娘从小就被关了起来,用各种灵药喂养长大,全都内化成了精纯馥郁的妖气,可以通过双修之法完全吸收。 她从小就有名妓调教,却从未接触过男人,从小吃苦受累,只要你能满足她的温饱,她就能把你当成大恩人,任你随意摆弄。魏兄,如何?这个礼物喜欢么?” 嘶…… 药膳喂养出来的精纯妖气,若是全部获得,就算不走妖修一途,也对身体大有裨益,等以后突破了胎蜕境,甚至能觉醒一个专属于妖修的法术。 而且这尾巴,这耳朵,嘶…… 魏腾兴奋地浑身颤抖。 姬肃看着猫娘,不由有些心痛,没想到韩家居然能搞到这般好货色,可惜跟自己没关系。 还有这猫娘……可真特么能演啊! 他见魏腾不说话,又提醒了一下:“魏兄?” 魏腾如梦方醒,赶紧把目光转移到别处,神色也变得正经起来:“姬兄,下午了。” 姬肃疑惑:“嗯?” 魏腾指着门外:“还有三个时辰入夜,我要休息了!” 姬肃:“……” …… 尚墨书局,后院书房。 嬴无忌正盯着一叠薄薄的纸张皱眉沉思。 他方才誊抄了不少有关于治国安邦的句子,都能感觉到里面似乎蕴藏着旁大的才气,却全都只是与自身隐隐有勾连,却怎么样都无法引渡到自身,一时间无比郁闷。 虽然他能背不少名篇,就算作不出载意之作,也未必进不了前三甲。 但万一呢? 听姜太渊的意思,道家弟子是打定主意白嫖百家气运了,出来的载意之作,还真不太可能只有一篇。 “哎?你回来了?” 门口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嬴无忌抬起头,看到朝正款步走来,眉眼之间带着一丝小雀跃,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不由笑道:“你不是去戏班了么,怎么回来这么早?” 从那次《铡美案》初试,戏曲就有了一些小名气,哪怕是后来《铡美案》被当成了禁书,民间对于戏曲也保留着一丝热情。 毕竟黎国是诸侯国中最富庶的存在,而绛城又是黎国的都城,百姓手中都有点闲钱,有了闲钱就会想着找点乐子,诗词歌赋对于他们来说有些晦涩,戏曲刚刚好。 那些帮衬朝的同行看到这种情况,自然要跟朝混了,戏班虽然没有正式开张,但已经准备起下一出戏剧了,为的就是在明天文会上打响招牌。 而且,新体裁被录入乐府好处巨大,开创者只要愿意,必定能在乐府有一席之地。 相当于直接修成官身,由大周官运加持,能轻易修炼相关法术,哪怕本身一点修为都没有,也能以官身法术立足。 如今的周王室,虽然在政治上已经失去统治力了,但礼制上仍然地位超群。 若是朝能入乐府,必然受益无穷。 不但她实现了个人价值,还能帮衬自己一些。 只不过想要作为新体裁被周乐府录入,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七律七绝可是涌现了许多的作品,才最终入选。这次想要一次功成,必须要拿出特别爆炸的表现才行。 朝笑了笑:“已经排练得相当熟练了,我就让他们歇一下午,明天文会也好表现表现。” “挺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情稍微好了些,戏剧也有自己一半的股份,它要是能起来也算一个好消息。 他吁了一口气,便准备把刚才写的稿件烧了。 朝却好奇道:“这是什么?” “随便写了点东西。” 嬴无忌应和了一声,倒也没有太过避讳,见她想看便递了过去。 朝盯着《逍遥游》看了一会儿,没看懂,就朝下翻了几页,看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时候,眼眸中不由泛起了一丝涟漪,赞叹道:“这是你写的么?至少也是载意之作的水准啊!” 嬴无忌有些惊讶:“朝姐,你也知道载意之作?” 朝笑道:“我也是听罗铭说的,他说罗偃当年带他拜师的时候,那儒家夫子本来并看不上他,但他作出一首载意之作,虽然仅仅够上了载意的边,却也生出了一丝儒道才气,这才拜入夫子门下。我虽不懂这些,但你的这一句话,应当足以载意了吧!” 嬴无忌咧了咧嘴,朝毕竟是丞相之女,的确不能以寻常歌女的标准来看她。 他有些郁闷:“这是我为明天文会写的句子,却不知为什么,根本生不出才气。” “嗯……” 朝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无忌!姐姐向来认为你才华横溢,我也相信这句子是你自己写的,但……你是打内心认同这句话并且打算身体力行么?” “这……” 嬴无忌有些惭愧,别说身体力行了,就连句子都不是他写的。 朝知晓了答案,却没有任何鄙夷的意思,只是温柔地笑道:“就连你自己都不信这些句子,又怎能生出才气呢?依我看,所谓载意,它的载体不仅是作品,还有人! 可偏偏你处境堪忧,连独善其身都是天大的难事,又哪来的心思忧国忧民,何况现在你所处之地还不是你的母国?其实你也不用太烦扰,参加不了百家盛会,那便不参加,以你的才情,迟早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嗯。”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中包袱也放下了一些,笑了笑便将纸张放在火焰之上。 待到纸张烧成灰烬,朝轻轻一笑:“忙了这么多天,都没有怎么休息过,你陪我出去逛街好不好!” “好!” 嬴无忌笑着点头:“我们去哪?” 朝思索片刻:“去城南吧,当年我娘第一次带我来绛城寻亲,就是在城南住的。虽然那边破落穷苦了些,但我每次去那里都会感觉很自在。” “好!” “你先换一套破旧些的衣服。” “嗯!” 换好衣服两人就徒步赶往了城南,这里的确要破旧一些,住在这里的人,多数是些周边城池想要为子孙谋福利的人,毕竟绛城乃百家圣地,开设的学堂也比较多。 虽然拜入门下并不等同于获得好前程,但至少能获得一丝翻身的希望,若是能成为哪个大家族的门客,那就更好了。 不过读书太费钱了,这些人只能拼了命地做工,编竹筐搞纺织的比比皆是,虽然都赚了不少银钱,但是全都砸到学堂上了,自家的生活倒是清贫得很。 朝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给嬴无忌讲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嬴无忌也乐意听,凶手抓到了,他对朝最后一丝心结也没有了,自然更想了解她的过去了。 两个人一直逛到晚上才回,朝回家以后就直接休息了。 嬴无忌则是回到了书房,隐隐有些明悟,好像知道了自己明天要写什么。 …… 翌日。 从第一缕晨曦破晓的时候,绛城就热闹了起来。 虽然只有读书人才能参加文会,却也并不影响绛城百姓对文会的热情,毕竟这些读得起书的都不怎么缺钱。 文会晚上才在望月潭举办,但摊贩们早上就去望月潭周围占位置了,以前颇为冷清的地方,一日之间成为了绛城最大的闹市。 嬴无忌也不去凑热闹,一直在家呆到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才准备出门。 却不曾想经过店面的时候,恰好看到一个容貌俊秀的青年正捧着一册《聊斋》看。 赵宁听到脚步声,笑着抬起头:“嬴兄,这次文会,你我结伴而行如何?” “当然好了!” 嬴无忌笑着点头,直接上前一步攥住赵宁的手腕,热情地把她拉到门前的马车上。 在马车上坐定之后,他笑着开口:“前几天父子互喷,让赵兄看笑话了!” 赵宁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嬴兄身在异乡,母国不体谅不说,反而处处为难嬴兄。人心都是肉长的,任谁易地而处都会心生怨怼。它对我来说不是笑话,反倒让我对嬴兄另眼相看。对了嬴兄……” “如果你要说想扶持我,帮我回乾国夺回自己地位的话,就先不要说了。” 嬴无忌直接挥手打断,笑道:“我这有一个建议,赵兄可能更感兴趣!” 赵宁疑惑:“嬴兄请说!” 嬴无忌盯着赵宁的脸,似乎有些害羞:“不知道你家陛下想不想要一个相貌英伟、胸有沟壑、经商治国都略懂一二的女婿?这个女婿的要求不高,只要黎王肯把最有权势的女儿嫁给他保他小命就行。” 赵宁:“……” 她有些凌乱。 按照她的构想,嬴无忌以前都在隐藏自己的实力,肯定是为了让黎国放松戒备,方便以后回国接任帝位。 如此看来,他一定极有野心,不可能放任本属于自己的王位落到别人手里。 而他在黎国的种种行为,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她之所以这么大大方方地来拉拢嬴无忌,就是因为吃准了这一点,哪怕易地而处,让她站在嬴无忌的位置上,她也会对这个提议相当心动。 可…… 来黎国当驸马? 赵宁有些懵,没想到嬴无忌这个浓眉大眼的也想吃软饭了。 这是为什么呀,他隐忍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是为了吃上一口热乎的软饭? 而且一记直球直接踢了过来,耿直得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动机。 嬴无忌等得有些不耐烦:“行不行,给句痛快话!是不是看不上我这个女婿?” “呃……不,不是!” 赵宁赶紧摇头,扶持嬴无忌去让乾国内耗的确是一个好选择,但其实对黎国的好处实在有限。 近百年黎国的国策都是让各个邻国相互制衡,从而积攒自身的国力。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害怕打仗,哪怕乾国现在打过来,她也有自信能从容应对,毕竟黎国军队的战力也不是一般的强,整个黎国鼓吹乾祸论的只有丞相一人罢了。 所以相比于制衡乾国,她更希望革除黎国本身的弊病。 虽然不太清楚嬴无忌具体有多少才能,但此人思想天马行空并且有迹可循,一定能给她提供不少新奇的思路,也许这里面大部分都用不上,可只要能用上,就绝对是稳赚不赔。 质子成为别国心腹大臣,这种事情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何况嬴赵两家本就同宗同源。而且这桩婚事一旦沾上,就不是轻易能够甩开了,嬴无忌诚意还是有的。 不过……黎王最有权势的女儿,不就是我么? 赵宁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女儿身几乎无人知道,她指的应该是别人。 但她还是有些疑惑:“难道嬴兄真不想争一争乾国王位么?” 嬴无忌连连摆手:“算了吧!虽然心里有些不爽,但嬴无缺是真干不过,他现在体质就已经异于常人了,突破一品灵胎也不是不可能,等到了胎蜕境,有远古血脉加持,比寻常的一品灵胎甚至还要强上一截,你让我怎么跟他干? 赵兄你是太子心腹,太子派你跟我接触,想必也是颇为看重我,既然如此不如考虑一下把地位最高的妹妹嫁给我,咱们缔结乾黎之好,不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么?” 他的想法当然不是吃软饭,而是现在单独发育,肯定会被乾国认为想要争王位,必然会直面很多压力。 他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苟住发育几年,等精气神全都突破十三层再突破胎蜕境,到时候什么勾巴的一品灵胎,什么勾巴的远古血脉,全都能给你干碎! 到时候究竟是继续吃软饭,还是回乾国正王位,亦或是归隐去当闲云野鹤,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中。 乾黎联姻,就是自己最好的保护伞。 而且这个假借“赵凌”之命的公主,颜值是真好嗑啊,天赋强大地位尊崇性格还落落大方,很难不心动,至于真不真爱的以后再培养也行。 真要娶上这么一个媳妇,日后很难不爱。 “的确不错……” 赵宁想了想,好像的确有理,而且这个说法让她相当心动。 若真能促成这么一桩婚事,甚至有机会借用乾国的力量清算魏韩两家,香啊…… 哪怕会出现别的问题,也完全有办法解决。 至于联姻对象……赵宁有些犯难,自己姐姐妹妹确实挺多,但受重视的一个都没有,只能呆在晴绛殿混混零用钱,矮子里面拔高个不是不行,就怕嬴无忌不认账。 看来只能等父王出关以后,让他封一个长公主了,不然嬴无忌也不会安心。 于是她点了点头:“好!等我回去,就立刻请太子殿下为嬴兄说亲!” 嬴无忌补充道:“一定要最有地位的那个!” 赵宁点头:“放心!一定是地位最高的公主!” 反正我又不是公主,我是太子! “嘶……” 嬴无忌眯着眼打量她了一会儿,怎么答应的这么干脆,难道她已经馋我身子很久了? 他虽然没见过几个公主,但也知道在众多公主明面上并没有实权,赵凌真实容貌与黎王颇为相似,又能替太子处理这么多事情,必然就是那个地位最高的公主。 这……我不是送羊入虎口? 完了! 嬴无忌看她一脸笃定的样子,顿时有些慌,他原本以为自己是猎手,没想到竟然是猎物。 赵宁看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疑惑道:“嬴兄怎么了?难不成想要反悔?” “不,不反悔!” 嬴无忌咧了咧嘴,下意识整理了一下衣领,尽量不让春光乍泄,让她提前占到了便宜。 他指了指马车的前方:“联姻的事情过后再说,我们先去参加文会吧!” “好!” 马车辘辘前行,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安静。 嬴无忌捂着衣领目不斜视,搞得赵宁一阵莫名其妙。 …… 不一会儿,马车就到了望月潭。 这望月潭乃是城西的一处奇景,乃是整个绛城月光最为充沛的地方,月缺之时有群星如瀑,月圆之时天上地下便有两轮明月,潭上星月之光氤氲,仿佛有仙子缥缈其中。 此潭原本是供赵家宗族子弟夜间奉读经典之地,寻常时候根本不对外开放,一般的文会根本没有进来举办的可能。 不过这次文会,乃是为百家盛会精英学子席位补出最后三个名额,自然需要破例一次拿出诚意。 可以说,人非常多,排队登记的人已经排成了好几个s形。 到正门的时候,嬴无忌头都大了,这特么得排到什么时候? “嬴兄,让车夫继续朝前走!” “嗯?” “我带你走后门!” “好!” 嬴无忌嘴角微微扬起。 很好! 还没过门,就已经尝到软饭的香甜了。 后门守着两个侍卫,气息无比冷峻,见两人过来,直接上前一步:“你们,走正门!” 赵宁没跟他们废话,当即从腰间掏出玉牌,正是晴绛殿的信物。 侍卫对视一眼,连忙冲她行了一个礼,随后放两人进了后院。 这里刚好是望月潭题词石壁的后方。 嬴无忌一进门,就看到了一个不太想看到的身影。 罗偃看到嬴无忌,也是下意识皱了皱眉,不过眼神中的不悦很快就隐了下去,脸上摆出客套的笑容:“公子无忌,别来无恙。” ~~~~~ 追订掉了好多,想问一下大家,有没有感觉剧情有不对的地方,欢迎提意见。 如果觉得剧情还行,那……跪求不养书。 哭唧唧…… (本章完) 第92章 罗偃,我嬴无忌,想当你爹!(第一更 第92章 罗偃,我嬴无忌,想当你爹!(第一更) 看到嬴无忌的那一刻,罗偃心中颇为复杂。 他以前就见过嬴无忌好几次,毕竟是乾王独子,尽管还没有获封太子,但嬴无忌总以太子身份自居,经常出席各种外交场所,别管外交工作做得怎么样,“友邦太子”的作派从来没有放下过。 罗偃倒也乐于看到这种场景,哪怕各种宣传乾祸论,他也无比希望嬴无忌能安全回国。 毕竟嬴家宗室出了好几个才华横溢年轻人,如果嬴无忌回不去,当国君的可能就是他们了,属实有些难对付。 所以罗偃一直有个思想:此子必须放回乾国。 结果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嬴无忌居然是装的,只是被嬴无缺稍微逼了一下,就显现出了自己的商业才华。不但垄断了印刷业,还把自己宝贝女儿拐走了。 而且还写出了《铡美案》,就差指着自己鼻子骂了。 自己呢? 还要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公子无忌”。 嬴无忌则是瞥了一眼旁边的婉秋。 婉秋察觉到他的目光,也笑着点头致意:“朝书局能站稳脚跟,全凭公子无……” 嬴无忌却直接打断道:“这位妹妹容貌好生眼熟,想必一定是朝的妹妹吧。罗相老当益壮,本公子佩服佩服!” 婉秋:“???” 罗偃:“???” 赵宁:“……”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技法《君子六艺:礼》。 嬴无忌撇了撇嘴,心想这个技能还真鸡肋。 我乌鸡哥像那种讲礼貌的人么? 不得不说,罗偃身居高位多年,涵养可真不是一般的好,情绪这么激动,却也只是眉头颤了一下,就很快恢复了正常,也没有给嬴无忌解释,只是说了一声“请”,就示意他去石壁前前就坐了。 嬴无忌还想继续碰瓷,不过也不能硬碰,便示意赵宁一起离开。 罗偃这个时候才看到赵宁,不由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这人看面相应该是赵家宗室之人,而且气度不凡应该颇有地位才是,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赵宁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便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后院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 “人可真多啊今天!” “幸亏有罗相!” “罗相,听说你马上迎娶娇妻,不知我是否有幸见见嫂嫂!” “哎?嬴老弟?” 嬴无忌转过头,不由愣了一下:“姜老哥?这是……” 他定眼一看,才发现姜太渊今天换了一身衣裳,昨天那随意的粗布麻袍已经换下,这回穿的居然是正儿八经的周王庭官袍,上面绣着华美的纹。 刚从罗偃那里学到的《君子六艺:礼》瞬间就派上了用场。 这纹居然是……大周的乐府官! 嬴无忌惊了,没想到这个帮自己抓到凶手的杨朱学派老哥,居然都混成大周乐府令了,而且还与丞相一起主持今天的文会。 这……简直就离谱! 姜太渊这粗犷的形象,怎么也跟乐府令扯不上关系啊! 罗偃微微一笑:“见过府令大人!” 周王室极重礼乐祭祀,乐府令虽然只管理乐舞,但职级却是很高,名义上跟各诸侯王都能平起平坐,罗偃这个丞相自然要以下级的姿态率先行礼。 姜太渊笑着拦住他:“罗相太客气了,这位想必就是嫂夫人吧,嫂夫人真好看。对了!你不是还有一个擅长戏剧的女儿么?” 罗偃看向一旁的罗铭:“三郎!快把你姐叫过来,就说乐府令在!” “嗯!” 罗铭叹了口气,只能答应,他现在也不想让父女两人见面。 但他也知道朝很想将戏曲录入周乐府,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找人了。 看样子这位府令跟嬴无忌也很熟,应该不会犯忌讳! 不一会儿,罗铭就带着朝来了。 朝本来满怀期待来见乐府令的,却不曾想一眼就看到了罗偃,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罗偃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朝,快来见过府令大人!” 朝目不斜视,直接从罗偃身边走过,冲姜太渊作了个揖:“见过府令大人!” 姜太渊哈哈大笑:“朝姑娘,久仰久仰,我刚到绛城就听到了姑娘的戏曲之名!姑娘的那曲铡,铡……” 他噎了一下,瞅了一眼罗偃,赶紧补充道:“那出戏曲不能提是吧?可惜,可惜,若是没有被封禁,很有可能一曲直接让戏曲录入周乐府,实在可惜,不知道今日能否有幸再次见证佳作的诞生!” 罗偃:“……” 朝微微一笑:“府令大人放心,得公子无忌相助,小女子今日必能拿出更好的戏曲。” “那静候佳音了我!” 姜太渊哈哈大笑,偷偷冲嬴无忌伸了一个大拇指,便说道:“不过想要收录乐府可不是那么容易,朝姑娘务必严肃以待。我就先去前面了,诸位慢聊!” 他这话倒是不假。 当年携王虽然灭了平王,保住了镐京之都,但王室衰落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携王在臣子的建议下,果断实行了政祭二元化改革,如今周王室已经无力插手各诸侯国内政,但在祭祀礼教上还是有着超然的地位。 乐府虽然只是一个新成立没多少年的组织,但规矩相当严格,想要录入新体裁,可不是那么简单。 姜太渊冲众人拱了拱手,便直接到了石壁前。 这个外人一走,石壁后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朝只觉浑身不舒服,拔腿就想走:“我先告退了!” “慢着!” 丞相也终于忍不住了:“朝!伱还想闹到什么时候,还不快过来见过娘亲!” “娘亲?” 朝娇躯一颤,双眼之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婉秋听到这个词汇,也是猛得一愣,好像有些震惊,她下意识想要摆手拒绝,但看向朝以后,又情不自禁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这笑容,居然跟朝无比神似。 朝看到这笑容,却是无比的厌恶:“你让我叫她娘?你有问过我娘愿意么?罗偃,你不要太过分了!” “放肆!胆敢直呼你父姓名?她可是……” 罗偃顿了顿,咬牙道:“她可是为父续弦的妻子,你叫声娘亲怎么了?你娘一生温柔大方,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孝女!” “你!” 朝银牙都快咬碎了,眼眶顿时发红起来,看样子恨不得跟罗偃拼命。 “操!” 嬴无忌上前了一步,把朝拦了下来,他也想不明白,罗偃处理大事的时候向来进退有据,怎么一到家事上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真是什么事情下头他就干什么事情。 你说他不爱女儿吧,被敌视成这样了,都还暗中照料着朝。 你说她爱女儿吧,又把女儿欺负成这样,干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恶心。 还是说这个降头就是婉秋下的,这女人究竟有什么手段?瞅她脑门上也没有技能啊…… 罗偃微微皱眉:“公子无忌对本相的家事有何指教?” 拿家事堵我? 嬴无忌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听相爷家中慈帏过几天就八十大寿了,本公子作为晚辈,有礼物想送给老太太。” “哦?” 罗偃微微皱眉:“公子想送什么礼物?” 嬴无忌暗中拍了拍朝的手以示安慰,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本公子身无长物,只有几首酸诗能拿得出手,所以想赠老态态一首诗,还请罗相转告!” 罗偃感觉有些不妙,直接摆手拒绝:“不巧,这里恰好没有笔墨纸砚,公子无忌的好意本相……” “心领了”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嬴无忌打断。 只见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正是文房四宝。 “不碍事,本公子自带了!” 罗偃:“……” 赵宁:“……” 参加文会自带文房四宝,这是多怕被针对啊? 看到嬴无忌掏出文房四宝,罗偃叫苦不迭,暗悔自己找借口太随便,直接强硬拒绝就行了,为什么要扯出这么一个理由? 这个质子现在就是一个滚刀肉,但凡想要给他一点面子,都可能被死皮赖脸地缠上。 不过人家笔墨纸砚都掏出来了,再拒绝就显得自己气量小了。 罗偃只能摇了摇头,任嬴无忌在哪研墨,倒是要看看他能搞出一首什么样的诗! 赵宁也凑了过去,她也知道嬴无忌写的不可能是什么好诗,但这个节骨眼上以八十大寿的名义送给罗相,还真猜不出来他要写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下,嬴无忌手脚分外麻利,很快就把墨磨好了。 紧接着挥毫落笔:卿生我未生,我生卿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卿好! “嗯?” 众人都是怔了一下,不是要抒发不满么?怎么写了一首情诗,而且看着年龄差距还比较大。 等等! 年龄差距有点大? 这诗好像就是送给罗偃家中老母的,这嬴无忌几个意思? 罗偃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公子无忌什么意思?” 嬴无忌微微笑道:“方才罗相说这位年轻女子嫁给了你,便是朝的娘亲,那我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他比了一个口型:我想当你爹! 众人:“……”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在场虽然没有什么其他参与文会的人,但毕竟是一件大事,忙前忙后的小官吏很多,纵然他们没有听见嬴无忌最后那句,但也猜出了他什么意思。 这…… 想要当罗相的爹? 赵宁也懵了,看着嬴无忌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一瞬间有些恍惚。 同样是诸侯国公子,为什么他能这么嚣张且下作?好羡慕…… 但转念一想,这个乾国公子甚至敢指着自己的乾王亲爹骂“老逼登”,想当罗偃的爹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罗铭也惊了,心中暗暗庆幸没有再跟嬴无忌抬……辩论。这个人不要脸,杠人只杠下三路,这个运动越不要底线就越强。 罗偃也是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说话都不利索了:“放肆!你也是一国公子,言谈举止怎能如同市井无赖一般,如此行径简直有辱一国之威严,我……” 嬴无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罗相该不会因为一己私愤就想用黎国的权利,惩戒友邦公子吧?不会吧?不会吧?若是传出去,被人说没有容人之量就不好了!” 罗偃:“???”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法术《养气术》。 养气术! 嬴无忌心头一跳,这法术虽然只是玄阶,却是由孟圣开创的奇术。 练了养气术,便能在胸中养出浩然正气,愈行利国之举,心胸愈发旷达,养出的浩然正气就越多。 浩然正气可清心明目,诛邪辟易,百毒不侵,若是成就大儒,寻常妖邪甚至连看都不敢看一眼。这法术成长到后期,从某些角度甚至能媲美天阶法术。 只是……罗偃心眼这么小,他修这个有用么? “你!” 罗偃气得老脸发黑,瞪着嬴无忌情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 朝顿时急了,立马挡在嬴无忌身前,倔强地看着罗偃:“不许动他!” 罗偃:“……” 看到朝护着嬴无忌,他更扎心了,大喘气了几口,忽然捂住自己胸口。 婉秋见此情况,顿时大惊失色:“偃哥!” 她慌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赶紧倒出一粒喂送罗偃服下,罗偃的脸色很快恢复正常了,任她给自己擦脑门上的汗,呼吸却还是有些急促。 婉秋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偃哥莫生气,你快吓死我了!” 她虽然松了口气,脸色却还是十分苍白。 罗偃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旋即冷冷地扫了嬴无忌一眼,然后就甩袖朝石壁前方走去。 嬴无忌转身看向朝,呲牙笑了笑,朝的神色却有些古怪,既没有刚才愤慨的神情,也没有报仇解气的快感,反而是呆呆地看着刚刚那对老夫少妻离去的方向,看起来失魂落魄的。 他不由问道:“朝姐,你这是怎么了?” 朝这才低下头,闷闷地说道:“可能他真把她当成我娘了吧……” 嬴无忌:“……” 以往朝提起罗偃的时候,大多都是愤慨和鄙夷,但这次他却听出了酸楚的情绪。 他大概懂朝的想法,毕竟刚才婉秋表现出来的是实打实的关心,她的反应足以说服任何人的眼睛。 但她毕竟不是真的婉秋。 而且嬴无忌还是觉得,这个人的猫腻太大了…… 赵宁吁了一口气:“嬴兄,我们该落座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好!” 说着,便向前走去。 赵宁快步跟上,心中不由腹诽,自己才认识嬴无忌多久,就见了这么多名场面,属实有些波澜壮阔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丞相做得不地道,不过你要是把丞相气死,以后谁给本殿下干活啊? 赵宁有些郁闷,但却不能说,于是更郁闷了。 朝也紧紧跟在嬴无忌身后,在他身旁坐下后,便低着头不说话了。 文会场面很大,礼仪很足,完全是按照夫子讲学的规模来的。 中间两排,由重要的学者与官员相对落座,其他的后生则是坐在他们后面,任你地位再高也不能搞特权。 来的人很多,足足有数百人读书人。 嬴无忌只是扫了一下,就看到了很多熟人。 韩倦、罗铭、姬肃、魏腾,还有一些小有名气的各家文人。眼神扫过韩倦的时候,他的眼神多停了一会儿,虽然他跟韩倦没有什么交集,但后来也打听出了他的底细。 韩家大宗唯一一个嫡子,而且还是道家老子一脉的弃徒。 虽然一副要死不死与世无争的样子,但几乎可以肯定,这个人会在文会上拿出一篇载意之作。 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吸引了嬴无忌的视线,那是一个容貌英武俊朗的青年,脸庞棱角分明,双眉斜飞入鬓看起来,但微微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又带着几分和善。 这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平陵君! 赵契! 他也来了? 嬴无忌下意识望向赵宁,发现她的神色到颇为平静,不过眼神却带着一丝凝重。 不凝重就怪了,这平陵君以前从未参加过文会,百家盛会也都是象征性地去转一转,这次却主动出现,一定是奔着那三个名额来的,目标自然也是这次的百家盛会。 莫非这次有动作? 嬴无忌搓了搓下巴,黎王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赵宁,一个就是平陵君赵契,赵宁是唯一的嫡子,毫无疑问被立为太子。 但偏偏赵契这个庶长子也是能力超群,年纪轻轻就突破了胎蜕境,结成了三品灵胎。 曾去军队历练,仅一年就被召回了绛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黎王不希望他在军队之中有太大的影响力。 回绛城以后,平陵君就被安排到一个闲职当中去,却因为礼贤下士,广纳了不少门客,曾向王庭谏言不少良策,无论门客的数量还是质量都能与丞相罗偃相媲美。 如此一位公子,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想法。 但除了门客这一点,他从未有过丝毫争权的举动,他似乎只想通过自己的举动,向他的父王证明:你选错了。 只可惜,自从黎王闭关,尚且年幼的赵宁监国以后,也同样展现了不弱的治国天赋,这就导致赵契的处境很尴尬。 不过……赵契真的只有明面上的那些牌么? 嬴无忌觉得不会,你一个劲儿地证明自己多优秀,却丝毫不染指权力,这跟光屯粮不屯枪有什么区别?生怕自己死的晚? 但事实是,这老多年,赵契获得好好的,赵宁丝毫都没有动他的意思。 嬴无忌对黎国更深层次的秘密不是很了解,但几乎可以确定,赵契手中有牌。 这张牌,要么是赵宁都无比忌惮的牌,要么是通往地府航班的登机牌…… 不过,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短时间内应该跟自己没关系。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该落座的人都已经落座,而文会的时间也终于到了。 “当……” 青铜钟响,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庄严肃穆起来。 此次文会有周乐府官员与黎国丞相一起主持,自然要隆重一些,必须要按照周礼将仪式举办完全。 姜太渊看起来虽然看起来像个粗人,不过周礼却好像相当熟稔,按照规矩一步一步来,像模像样的。 等到礼节铺垫完毕,他又拿出了周天子的诏书一阵宣读,表达了一下对天下百姓的关爱,又念了一通乐府成立的初衷,等诵读完毕之后,才朗声说道: “此次文会亦事关百家盛会,意义重大,还望各位不要吝惜文采,吾与丞相共侯诸位佳作!” 说完以后,他在主位上落座,不着痕迹地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看来他也不轻松…… 嬴无忌笑了笑,这个乐府令好像当的也不是那么熟练自在,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上去,又为什么混上去的。 等等! 百家盛会马上就要开了,姜太渊作为乐府令,怕是能直接跳过名额,与精英学子同等地位参加百家盛会吧。 这……感觉有些小题大做,毕竟这就跟为了买辣条打折,特意拿了一个奥赛一等奖一样。 但放到姜太渊的身上,好像又不是那么不合理。 大周官员发完话,这回该轮罗偃这个丞相了,他也是说了一大堆废话,最后才缓缓落座:“初选题,诸位可以在场任何事物为题,题材与体裁皆不限,诸位各显神通。” 就在昨天,文会公布了内容。 整个文会一共分为两部分,上半部分是自选题,择最优而录。 下班部分是太子在晴绛殿出的命题,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知道,最优之两篇通过。 当然,如果出现了载意之作就另当别论了,三个名额全都紧着载意承道之作来。 罗偃扫了一眼在场的数百名文人:“绝句律诗近些年适才被乐府收录,我大黎乃文化兴盛之都,那开场题材便定为七律吧,可有人敢为人先,以诗开场?” 他话说完,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 虽说很多人都已经跃跃欲试,但毕竟是开场诗,肯定是先天最引人注目的,要求自然要高很多,若是没开好,必定会被同窗嗤笑。 嬴无忌转身看了一眼朝,小声道:“朝姐,我准备给你的诗,快拿出来啊……” 朝抬起头,目光有那么一瞬亮了一下,但看到与罗偃同在一桌的温婉少女时,目光又黯淡了下来:“算了……” 她从刚才过来,就一直没有说话,情绪无比低落。 嬴无忌宁愿她跟以前一样痛恨,都不愿看到她这个模样。 一时间心疼无比,便直接起身。 “我来!” 朝吓了一跳:“无忌……” 嬴无忌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罗偃一看嬴无忌站起身来,眼皮顿时一阵抽动,怎么又是他? 赵宁也不忍地捂住了眼。 还来!? 场上也是一阵窃窃私语。 “公子无忌,原来他也来了?” “虽说太子之位没了,人家书局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为什么不能来?” “我现在还记得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属实有些惊艳,莫管他修炼天赋和政务才能如何,文采这方面我都是十分景仰的。” “还有那首探窗,初看只觉曲词狗屁不通,但那次随戏曲一听,简直绝美。” “哈?你那天去听了?我那天有事没去,然后回来听同窗各种溢美之词,然后隔天探窗就与铡美案一起被封了。” “嘘……罗相还在,你就讨论这些,不要命了?” “就是不知道嬴无忌这次会写什么,还是有些期待的。” 罗偃眉头微皱:“公子无忌敢于开场作诗自然是件好事,只是……” “没什么只是的!” 嬴无忌直接跃向石壁,声音慷慨激昂:“维护乾黎文化友好交流,吾辈义不容辞!” 罗偃:“……” 又来? ~~~~~ 应读者要求,以后万字分为两更,分别为晚上十二点和中午十二点。 (本章完) 第93章 孔雀东南飞,获乐府官身!(第二更) 第93章 孔雀东南飞,获乐府官身!(第二更) 他本来还想着找个理由阻止一下嬴无忌的,没想到他直接乾黎文化友好交流这种理由都搬出来了。 一个猝不及防,嬴无忌连诗名都题到石壁上去了。 《贺大黎贤相喜纳新妇》 罗偃:“……” 赵宁:“……” 在场所有人:“……”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望月潭几乎落针可闻。 罗偃娶妻之事倒也不是绝密,毕竟前些天相府大张旗鼓地购置喜物,也有不少人想趁着文会这个机会拍他的马匹,但…… 嬴无忌? 他不是前一段时间刚被丞相封了《铡美案》么? 这首定场诗,怕是来者不善! 果然,嬴无忌落笔了。 “十七新娘七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看到首联,众人纷纷沉默,平仄格律倒是对了,只不过攻击性太强,而且句子乏善可陈。 若真能作出“此曲只应天上有”的水准,哪怕攻击性强点,丞相应该也会忍了。 可…… 他们看罗偃脸色阴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感觉今日文会可能要出事故。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姜太渊也有些懵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小兄弟猛,但是不知道这小兄弟这么猛啊! 刚才石壁后面的那句“我想当你爹”虽然更过分,但好歹避着人而且没说出声,你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用攻击性这么强的句子…… 这绛城谁不知道,丞相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衰老。 明明已经胎蜕境将寿元提到了一百五十岁,别的文官都是老当益壮,年纪越大越有劲儿,他却已经白发苍苍形容枯槁。 偏偏又这一副模样娶了一个美娇娘,民间百姓都知道有些老不修,但大家都不敢说。 上来就戳人痛点啊! 而且这两句实在算不上高水平,要是水平高一点,还能算文人间相互问候,你这……当众指着丞相鼻子骂不太合适吧? 姜太渊搓了搓太阳穴,愁死兄弟我了。 然而就在这时,嬴无忌在众人的注视下,继续挥毫落墨。 鸳鸯被里成双夜, 一树梨压海棠! 最后两句落下,本来落针可闻的文会顿时热闹了起来。 “嚯!” “好诗!” “梨,海棠,这画面……” “最后一句实乃点睛之笔啊!” “虽然但是,这的确是一首好诗!” 众人纷纷向罗偃看去,他们大多都知道丞相跟乾国质子的恩怨,毕竟那大规模的封书…… 如果没有这最后一句,罗偃斥责甚至制裁嬴无忌都没有什么问题,可偏偏有了这么一句,再咄咄逼人就不太好了,所以罗偃会不会吞下这口气。 不但他们在期待,就连嬴无忌也在期待。 毕竟这个丞相实在太容易爆技能了,却不料…… “哈哈!好诗!” 罗偃笑着站起身来:“好一个一树梨压海棠,那本相就谢过公子无忌赠诗了!” 他的声音很淡定,甚至还带着淡淡的喜悦,好像真的很中意这篇佳作,即便里面有不少冒犯之意。 然而他的情绪槽却还是突破了八成,与嬴无忌目光交汇之际,眼角微微颤了一下,还是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精】:+3 【气】:+30 【神】:+25 嬴无忌抿了抿嘴,罗偃发迹太晚,入朝为官的时候已经突破了胎蜕境,堪堪六品灵胎,并且修为再无寸进。 可即便如此,他掉落的气和神属性,也依然要比寻常胎蜕境强很多,至少要吊打姜太渊这位大师兄,莫非这都是《养气术》的功劳? 只不过这位老同志频频破防,怎么都感觉养气功夫不是很到位的样子。 可惜,这次没有掉落技能。 可能是刚才那一波起得太高,搞得这一波攒不上劲儿。 罗偃淡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此诗作为开场极好,有了公子无忌珠玉在前,今日文会想必也会别开生面,请公子无忌落座!” “啧!” 嬴无忌摇了摇头,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朝虽然仍然有些低落,却还是给他投了一个暖中带甜的笑容,轻声说道:“以后不用这样了,我……真的没有关系。” 在场文人不由暗暗赞叹,心想不愧是丞相,心性修养果然好。 如此一来,文会的气氛算是被彻底调动起来了,一首首诗作画作纷至沓来,其中倒也不乏佳作出现,毕竟天下才子甚多,那首“一树梨压海棠”还真未必能占了那个名额。 一首首诗词被题到石壁上,旋即又一首首清除,只有被众人认可的佳作才能留下。 可即便如此,石壁也快被题满了,不过好在诗会也快进入了尾声。 嬴无忌眯了眯眼,他自然没指望这首调侃的诗夺得名额,事实上也确实夺不到,只是这个环节,他着重注意的两个人都没有出手。 韩倦和赵契都稳如泰山,前者甚至半伏在酒案上打起了盹。 莫非,他们都盯着第二个阶段? 算了! 不管了! 嬴无忌轻轻拍了拍朝的手背:“朝姐,该伱们了!” “嗯!” 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石壁前走去。 与她一起起身的,还有早已化好妆容的歌者,纷纷在石壁前站定位置。 场面一度有些骚乱。 “这……朝姑娘也来了!” “看她们这架势,又要演奏戏曲了?” “该不会是《铡美案》下半部吧?” “嘘……” “实在有些不像话,文会乃是庄严之地,怎么连戏曲都能进了?” “戏曲怎么了?你这人……” “别跟他杠,看他妆容明显不是大黎人,衣襟上面还绣着稷下学宫的纹路,这些齐国的老古董,本来就是老古板,文采匮乏不说还总喜欢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你!我稷下学宫可是当世第一学宫,岂容你……” “稷下学宫早不复当年繁华,声名全是你们这些后辈败光的,你们非但不感觉到羞耻,反倒拿先辈之荣光耀武扬威,真是……吾辈羞与为伍!” “你……” “切!” 罗铭切了一声,没想到稷下学宫的这些人居然对“杠”一无所知。 不过嬴无忌的方法还真好用,找到对方一个漏洞就进行人身攻击,只要站在道德制高点,这场辩论就已经拿下七成了。 他转向石壁,目光落在了朝的身影上,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期待。 若这出戏曲唱好,被录入周乐府,那作为戏曲的开山者,她是绝对有资格去周乐府供职的,哪怕没有什么实权,也能安稳活下去,如此一来即便嬴无忌死了,她也能…… 罗铭想到了方才石壁后的场景,自己父亲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没有为难嬴无忌吧? 而此时,主位上的姜太渊也开口道:“场下何人,作诗还是作曲?又以何为题?” “小女子朝,乃是绛城中一歌女。” 朝微微一笑:“小女子所作,既是诗也是曲,但归根结底却是戏曲。至于以何为题……家母离世前曾谱戏本,却因重疾缠身被迫中断,前些日子幸得公子无忌相助,与小女子一起将戏曲补全,恰逢今日遇如故容颜,故斗胆拿出!” 说话的时候,她全程没有看罗偃的方向。 但罗偃的眼眶却已经有些发红了,而她旁边的婉秋,一会看看罗偃,一会看看朝,神色微微有些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太渊哈哈大笑:“姑娘戏曲之美名,本官刚入绛城便有所耳闻,只是周乐府收录新体极其严格,姑娘想要以以戏入府,还需经过诸位乐官的同意!” 他指了指台下两列座位,足足有十个都是乐府的随行官员。 姜太渊笑道:“不知道这出戏曲,名字叫什么。” 朝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五个字:“孔雀东南飞!” “孔雀东南飞?” 场下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其实当朝说嬴无忌有帮忙的时候,他们已经对于这戏曲有些期待了,别管嬴无忌其他方面的口碑如何,在文采这方面还从未让人失望过。 正经的诗词人家会作,戏曲也能编得像模像样。 虽然在这大争之世没有什么卵用吧,但用来欣赏也足够了。 罗偃也正襟危坐,静静等待着,只是不知道他是想看看嬴无忌的本事,还是亡妻留下的残曲。 婉秋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情绪,转过头勉强笑了一声,以示安慰。 “叮!” 朝轻轻拨动琵琶,未成曲调先有情,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到石壁之前,在星光与潭水的映照下,石壁前的空地本身就是天然的舞台,上面人的动作能看得一清二楚。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 声音哀婉动听,再配合几位伶人的演绎,一瞬间就把人拉到了情景当中。 低语的朝,仿佛就是曲子里的妇人。 罗偃瞳孔一缩,有些震惊地看向嬴无忌。 乐府诗! 好深厚的功底! 这首曲子里面的故事,他听亡妻讲过,大概记得故事内容,但他很确定,原本的曲词绝对不是这样。嬴无忌这小子……居然有如此才情。 朝继续朝下唱:“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随着她的歌声,故事缓缓铺开,将焦仲卿和刘兰芝的爱情故事缓缓铺开。 刘兰芝在夫家勤勤恳恳,当着好媳妇却受到婆婆刁难。 夫妻两个其情谊深厚,但迫于母亲压力,焦仲卿只能暂时将刘兰芝送回刘家,并相约一定会把她给接回来。 可没想到,回到家以后,刘兰芝却被父母大哥逼着改嫁。 一句句,无比生动鲜明,尤其是到刘兰芝被逼婚的时候,不少人都感觉到了愤懑的情绪。 在场的年轻人无不动容,一些年纪尚轻的女子甚至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就连罗偃身旁的婉秋,一时间也看得痴了。 故事继续。 焦仲卿听到刘兰芝被逼婚,心中焦急,便找了过去,可那时大官家的轿再过一天就到了。 一对有情人自然不愿分别,却还是要被生生拆散,但他们没有低头,而是选择共赴黄泉。 一人举身赴清池,一人自挂东南枝。 面对重重阻力,却依然实现了昔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诺言。 最后。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这个结局,让无数人都感觉有些鼻头发酸,却也终于感觉到有些许欣慰。 一曲作罢,场上久久无言。 嬴无忌远远地望着眼眶微微发红的朝,心中有些感慨,在她娘亲留下的戏本中,的确有一个类似的故事,虽然水平比起孔雀东南飞相差有些远,但故事内核是一样的,足以见得她母亲对于这种至死不渝的爱情有多么渴望。 只可惜,罗偃太渣。 他把目光转移到了另一边,罗偃微微垂着头,一旁的婉秋正给他擦眼泪,但脸蛋上的神色却十分难看。 “嬴兄!这首乐府诗是你写的么?” 赵宁忽然开口了。 嬴无忌转过头,看到她明亮而热忱的双眼,不由问道:“怎么了?” 赵宁思索片刻:“功底扎实,语句优美,故事生动,哲思深邃,天下乐府诗鲜有能出其右者!” 这个评价已经高到了极点,不过嬴无忌还是撇了撇嘴! 废话! 乐府双璧难道是吹的? 可以说,这首乐府诗,除了不是自己写的,没有任何缺点。 嬴无忌不敢说自己是抄的,也没脸说是自己写的,只能哼哼哈哈地对付过去。 赵宁却愈发感兴趣了:“不过我听说嬴兄从未有过心仪的女子,只与七位青楼名妓欢好过,又为何能写出如此动人的故事,莫非……你早已对这位朝姑娘心有所属?” 擦,被你看出来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要说不稀罕这个好姐姐那是假的,不过自己这处境,注定是要吃软饭的男人,而朝处于父母的阴影下,让她接受与别的女子分享相公恐怕很难,搞不好直接把心魔激发出来了。 如果这样还要耽误人家,未免也太人渣了,所以…… 不对! 嬴无忌身体微微前倾,盯着赵宁瞅了好一会儿,眼前这个绝逼是黎国最有地位的公主,只要联姻一成,她就是自己的老婆,这……是在吃醋么? 他嘴角微微一扬:“若我说是这样,赵兄该不会不愿意帮我说亲了吧?” 赵宁笑道:“自然不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嬴兄,自然要说到做到,何况以嬴兄的才情,风流一些也属正常,我又岂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嬴无忌:“赵兄敞亮!” 真是一个善于自绿的好姑娘。 赵宁被他瞅着,总感觉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奇怪!怎么感觉他想娶的人是我一样…… “好!” “好!” 主位上的姜太渊拍手称赞,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此乐府诗简直绝美,再配上诸位新奇的演绎方式,实乃不可多得的佳作,诸位乐官觉得如何?” 十位乐官对视了一眼,为首的那个起身行礼:“吾等认为,戏曲可以入府!府令大人当写明奏疏,上呈天子!” 终于过了。 嬴无忌松了一口气,再次看向朝,刚好与她目光相对,即便隔着老远,也被她目光中的喜悦感染到了。 虽说从奏明天子到任职下放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朝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去处,嬴无忌心中也安心了一些,若她还是整天被罗偃膈应,怕是迟早会郁郁而终。 “甚好!本令下去就写明奏疏。” 姜太渊脸上笑意盈满,又继续问道:“此次一甲,本令认为应当是朝姑娘与公子无忌的《孔雀东南飞》,诸位可有……”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在他视线当中,一个人影忽然软倒。 婉秋躺在地上,脸上苍白得毫无血色,气息也光速萎靡了下去,就像马上要死了一样。 罗偃大惊失色:“婉秋!” (本章完) 第95章 嬴无忌载意之作,遍身罗绮者,不是养 第95章 嬴无忌载意之作,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第二更) 望月潭一片寂静。 众人都知道这次文会非同一般,毕竟百家盛会在即,要选出三位精英学子近距离听夫子讲经,热闹一点在所难免。 结果不曾想,两幅载意之作问世,直接将这友好的学术交流气氛打破了。 韩倦的画作虽然有些骇人,但最起码给人留了一些喘息的空间,最起码过一段时间才有可能大乱。 但平陵君这波,直接让他们有了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气运图上三个暴风眼,分别在雍城、绛城和镐京,莫非绛城的那个就是平陵君? 好像是。 平陵君门下门客三千,传言礼贤下士,朴素节俭。 这…… 有些慌! 罗偃瞅平陵君正满眼炽热地看着自己,老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着。 不熟! 老夫跟你不熟! 你瞅着老夫做什么? 平陵君开口问道:“罗相觉得这幅画作如何?可撑得上载意之作?可入丞相法眼?” 罗偃立刻回复道:“平陵君既已凝聚了儒家气运,自然是载意之作,倒也不需要本相来评判?” 谁不知道本相是魏家女婿,黎王忠臣? 平陵君…… 别来沾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望了一眼赵宁,他虽然不知道这个俊秀青年的具体身份,但也从大门侍卫的口中得知,他是晴绛殿的人,这可不能让太子误会了啊! 不曾想刚看去,就看到嬴无忌正大踏步走来。 罗偃赶紧问道:“公子无忌才华惊世,不知你对平陵君这幅化作有何看法!” 嬴无忌撇了撇嘴。 人家平陵君不就是当着伱老板心腹的面给你抛了一个媚眼么,看把你吓的!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径直走向了平陵君。 赵契看到嬴无忌,淡笑着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虽说这些天嬴无忌是绛城的风云人物,但其实他并没有太过放在眼中,毕竟商业不过是贱事,在各大世家中,除了某些好逸恶劳的嫡系子弟,一般都是交给庶出之人打理。 至于嬴无忌的各种疯批行为,也不过是利用自己身份特殊,哗众取宠的手段而已,一旦嬴无缺在乾国内坐稳地位,这个人就会立刻被舍弃。 所以对于赵契来说,嬴无忌没有任何结交的价值。 嬴无忌却盯着赵契看了好一会儿,他要把这个踹自己饭碗的人牢牢记在脑海里。 娘了个腿儿的! 虽然刚才韩倦的气运图让他有了一些危机感,但赵宁一脉仍然是黎国纸面实力最强的一脉,哪怕魏韩两家有隐藏实力,也不太可能比得过赵氏宗室。而他们王室的身份,也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结果…… 你个平陵君居然搞内部分裂? 嬴无忌转身看向罗偃:“相邦!平陵君这幅画作的自然是极好,将他想象中的自身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嗯? 不少人都听出了不对劲。 想象中的形象,这话好像有一些嘲讽意味啊! 嬴无忌笑了笑,继续说道:“只是毕竟是想象中的场景,与现实相比终究是有些悬浮。” “悬浮?” 赵契眉头皱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没想过招惹嬴无忌,他倒是自己凑上来了。再结合嬴无忌早先的恶名,沾上他恐怕不是一件好事情。他心中颇有怒气,不过却没有表现出来。 “今日见公子无忌才情惊世,想必一定有许多真知灼见,赵契静候佳论!” 【精】:+37 【气】:+10 【神】:+20 这位三十多岁的小老弟,养气功夫好像有些不到位啊! 话听起来挺客气,但大有“你不说出个来我就怼你了”的意思! 不过还是胎蜕境好啊,搞一次心态就能加这么多点。 听到平陵君这么说,不少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嬴无忌真的是见谁咬谁么?” “罗相与他有恩怨,调侃一下丞相也就罢了,怎么连平陵君都能被他挑刺?” “平陵君再怎么样,作出载意之作也足以证明他的心气,嬴无忌说出这样的话,未免也太哗众取宠了!” “莫管平陵君比起太子何如,他都称得上礼贤下士,论才能更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嬴无忌虽有几分才华,但谁给他的信心对这幅载意之作置喙?”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评价出什么来!” 众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嬴无忌修为并不算低,五感相当敏锐,自然全都听到了耳朵里。 果然! 如自己预料的那般。 平陵君这些年虽然名为蛰伏,但在民间的威望已经相当深厚了。 收门客三千,以自家资产豢养,散布各种利民忠国之言,别管这些言论到底有没有实操性,在百姓看来都相当了不起了,而且这人还对权力不争不抢。 正常情况下,一定会被太子一脉干死,但他偏偏有底牌,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声望才是奇怪的事情。自己才刚刚哔哔一句,就直接被喷成了这样。 刚才他那话,不就是撺掇粉丝骂人么? 嬴无忌微微笑道:“当然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影响平陵君的满腔壮志。我这人就是强迫症,看见不对劲的事情一定要说,平陵君心胸宽广诚心想听,若我不用心评价,便是我的不对了!平陵兄,借贵作一用!” 随即便提笔上前,直接准备在画作下方落笔。 看到这一幕,赵契太阳穴一阵突突,直接在画上题字,你可真是不客气。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只要嬴无忌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表现得越嚣张,过后就越抬不起头来。 其他众人也都紧紧地盯着嬴无忌,想看看他究竟想要抨击什么。 尤其是赵宁。 她自从监国一来,时时刻刻兢兢业业,处理朝政的时候从未有一丝懈怠。 赵契那些门客的谏言,她不是没有看过,每个说起来都像是谋国之强、谋民之安,但细细思索下来,要么空泛难以落实,要么暗藏其他别的动机。 可偏偏,那个只动嘴皮子的平陵君,在民间得到了各种赞美。 看到赵契画的那副图时,她是气愤的,但却又碍于身份什么话都不能说,心情可以说相当郁闷了。 却没想到嬴无忌主动站了出来。 说实话。 她很期待嬴无忌的诗,毕竟他作诗都是有批判性的。 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嬴无忌缓缓落笔。 却没想到,这首诗出人意料的短小。 昨日入南市, 归来泪满巾。 遍身罗绮者, 不是养蚕人。 “这……”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就这么短短的瞬间,便已经有一缕缕气运在嬴无忌胸口凝结。 载意之作! 居然连着三篇载意之作。 “南市?是你们绛城南边的那一片市集么?” “应该是,那里住着不少城外来的百姓,多是些木匠和织娘……” “前些日子我还去逛过,看到不少布行去那里卖布!”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真是好绝的句子!” “想不到嬴无忌也是一个体恤民情之人。” “这个倒真没有办法谴责他,我听我一个墨者朋友说,他在尚墨书局当印刷工,嬴无忌开工钱极为大方。” “诗倒是好诗,但跟平陵君的画作有什么关系呢?” “你看……平陵君画里人物的衣裳。” “这……”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观察画上人物的衣着。 民夫各个光着膀子,裤子也都挽到了膝盖处。 而那个年轻背影,却是一身王室的长袍,仅从画作当中当然看不出什么材料,但世上的这种袍子只有可能是丝绸。这可是真正的奢侈品,寻常富贵人家不穿时都要好好保养,结果他直接穿去下河体恤民情。 好像……是有些悬浮啊!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句话本意已经相当酸楚,只是一眼仿佛就看到了民间疾苦。 然此时此刻放在这幅画的下面,却又多出了一种落差极强的荒诞。 养蚕人一辈子都拥有不了一件的丝绸长袍,却被人穿着在河道中淌污泥,并且还被人视为体恤民情,一画一诗凑在一起,荒诞得让人有些无所适从。 妙极! 赵宁眼神大亮,没想到嬴无忌居然找出了这么一个绝佳的角度,以诗中民间疾苦,讽刺画中的体恤民情。 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赵契那夸夸其谈的“仁”。 嬴无忌的这一首诗,简直戳到了她的心窝里。 “这……” 赵契看着这首诗,只觉得脑壳发涨,甚至能够听到两鬓血管的跳动,脸上更是臊得发烫。 一股怒气在胸口回荡,这嬴无忌,他是怎么敢的!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情绪槽已经八十了,距离九十仅剩了一丝的距离! 他冲赵契微微笑道:“平陵君不必介怀,这首诗虽然的确是我心中所想,但并没有讽刺平陵君的意思,不过是作画的时候出现了一丝疏忽,恰好不幸碰到了我这个吹毛求疵的人。如有得罪,我在这里给平陵君赔个不是!” 嗯?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嬴无忌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尤其是罗偃,毕竟嬴无忌骂完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礼貌地向自己赔礼道歉过。 今天怎么回事,转性了? 赵契也有些懵,正准备接受他的道歉,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笑泯恩仇,却不曾想刚开口又被打断了。 嬴无忌笑眯眯道:“毕竟治理河道这种事情自禹以来便有之,黄河沿岸官员早已轻车熟路,若是画中只有治理河道的场面,谁又能知道负责治理的人是谁呢?平陵君画出王室长袍,也是为了强调身份而不得已为之,出现这个略显悬浮的瑕疵,完全情有可原啊!” “嚯!” 文会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这话虽然貌似实在为赵契解释,实则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沿岸官员自己就能治理,但画中偏偏出现了一个你,生怕别人认不出来,还特意把衣服改成了长袍。 嬴无忌这一番话,乍一听好像没什么不妥,但仔细一品,字里行间全都是“作秀”二字。 罗偃看得眼皮子直跳,果然,嬴无忌还是嬴无忌。 姜太渊脸上的肌肉抖了又抖,吭哧了好几声,愣是把“彩”字咽了下去,心想自己新认的小兄弟嘴皮子可真狠啊,这么骂人也猛了吧! 赵宁呆了一下,只觉心中前所未有的畅快,便再也不忍了,右手一抬,便躲在宽袖后面笑出了声。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法术《土行术》。 哈? 嬴无忌有些迷,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身上爆出这么一个奇怪的技能,毕竟赵氏对于后人的教育,都是奔着猛人去的,听说赵宁这个太子都有一手超绝的枪法。 怎么平陵君学了一个这么狗的技能? 听说土行术这种法术十分难入门,入门以后也只有功能性,没什么战斗力。 不过也好,给自己了一个保命技能。 赵契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嬴无忌默默向后退了三步,面对这么一个胎蜕境的高手,他心里可有些没底,万一这人当中破防,岂不是要捶死自己啊! 他看向罗偃:“相邦,不知我这首诗如何?能得到精英学子之位么?” 罗偃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若后面没有更好的载意之作,公子无忌自然能得到!” “那就好!” 嬴无忌笑了笑,便飞快离开了石壁,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赵契哼了一声,也回去落座了,这次被嬴无忌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他心中烦闷得要死,可偏偏一时间找不到反驳回去的方式。 罗偃扫了众人一眼:“如今载意之作已经有三,孔雀东南飞跌落三甲,诸位可还有佳作尝试?” 在场的文人面面相觑,显然都不认为自己能做出载意之作。 会场沉默良久,罗偃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今日三甲已定,姜府令,你看……” 姜太渊笑了笑:“那结束文会吧那就!” 持续几个时辰,这场确定百家盛会最后三席的文会终于尘埃落定。 文会以后,罗偃直接站起身来,朝婉秋送诊的地方走去。 赵宁笑道:“嬴兄!今日文会你可真是大放异彩,我真是……” 嬴无忌挥手打断:“蹩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今天兄弟为你挺身而出,作为回报你能把婚期提前几天吧!” “这……” 赵宁噎了一下:“赵兄!这毕竟是两国王族的大事,还有很多细节相商,具体的时间我如何给你!不如这样,等会我请嬴兄品茶,咱们细细商议!” 嬴无忌看了看天色,都踏马快午夜了,还请我品茶? 女扮男装的小娘皮,怕是想要占我便宜啊! 我岂能如了你的愿? 他义正言辞道:“不!我要喝酒!” 赵宁:“……” 饮酒最易失态,今日出宫参加文会已经殊为不易,要是再喝酒,怕是要被母后责罚。 她抿了抿嘴,有些为难:“这……” 嬴无忌抢过话茬:“别这了那了,我这上门女婿还没当,就为你得罪了平陵君,不喝酒你对得起我么?对了,朝呢?” 赵宁正色道:“方才相府的人送来了一封信,她看过之后就去后院了。” 后院? 那不是婉秋呆的地方么? 坏了! 嬴无忌脸色一变,赶紧站起身来。 仔细想想好像不太对,万一被赵宁跑了怎么办? 便又回头抓住赵宁的手腕,一路小跑朝后院赶去。 ~~~~~~ 预告下,两天后开夺商印,杀荀志尹。 (本章完) 第96章 婚事定,我嬴无忌终于有后台了! 第96章 婚事定,我嬴无忌终于有后台了! 后院! 嬴无忌有些急了,因为罗偃和婉秋那两口子,他对朝的情绪格外照顾,生怕一个没注意,朝的心魔就被这两个狗娘养的给召出来了。 而朝情绪的微妙变化,他自然也感受到了。 一开始,朝对所谓的婉秋无比痛恨,别管这痛恨是针对谁的,只要一提到这两个人的亲事,她就反胃。 但刚才,自己在后院主动请缨想当罗偃的爹,差点把罗偃气死,婉秋表现出了无比真切的心疼和关心。 从那个时候,朝的情绪就变了。 从以前的痛恨,逐渐变为了酸楚。 归其原因,嬴无忌猜这是因为这个冒牌的婉秋,实在太像朝的娘亲了。 朝虽然嘴上没说,但她的表现已经说明了情况,她认为罗偃把婉秋当做自己的娘亲是合理的,但她自己却过不了心中的这道坎。 但婉秋突然晕倒,到现在都没有传出消息,这个时候相府来信邀请,以朝善良的性格,接受邀约并不奇怪。 嬴无忌相信罗偃不会害朝,不然朝不可能安安稳稳在外生活这么久。 但婉秋…… 这个女人绝逼有问题! 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不说,气质谈吐甚至把罗偃和朝全都骗了过去。 一个是曾经同床共枕多年的人,另一个是从小跟着长大的女儿! 就算是双胞胎,生活环境不一样,也会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就算抛开时间对不上不谈,哪怕这个婉秋真是朝母亲重新投胎,也不可能和前世一模一样! 是怎样的巧合,才能让两个人如此相像? 嬴无忌不相信有这样的巧合,既然不是巧合,那就说明这个婉秋是极厉害的演员! 这人潜伏在罗偃身旁究竟意欲何为? 嬴无忌的脚步很急,不一会儿便冲到了后院。 “站住!什么人!” 后院有两个侍卫看门,一见到两人,便拔出腰间的短刀。 嬴无忌冷哼一声,直接掏出腰间的玉佩:“这里是赵氏宗族之地,你们几个丞相府的人,却问我们是什么人?” 晴绛殿的玉佩! 两个侍卫吓了一跳,赶紧把刀收了回去,太子是赵氏宗室的二号人物,他们却是因为文会才能暂时借用,哪敢在太子的人面前造次? 他们已经认出了嬴无忌,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时候跟太子混到一起的? 不过他们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公子无忌!此次相邦是奉命操办文会,这后院相邦更是下令,未经允许谁都不能轻易进出,您就别让小的为难了!” “放你娘的什么屁呢?” 嬴无忌急火攻心,破口大骂:“现在文会已经结束了,这个地方已经不归你们管了!赶紧让我过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这……” 两人一脸为难的神色,脚步却没有半分退让。 嬴无忌眼角闪过一丝戾气,只是这两人都是胎蜕境的高手,就算只是最低的七品灵胎,联手之下自己恐怕也不是对手。 他扯了扯赵宁的袖子:“赵兄,说句话!” 赵宁不禁莞尔,自己这未来的姐夫,还真会扯着虎皮做大衣,不过这个忙实乃举手之劳,而且她也想看看自己丞相的新妇,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轻咳了一声,便准备出声。 却听到院内传来了罗偃的声音:“既然公子无忌要来,那就放他们进来吧!” “是!” 两个侍卫对视了一眼,暗暗地松了口气,把大门给嬴无忌让了出来。 嬴无忌不敢耽搁,飞快踏入后院,一进门就看到罗偃罗铭和朝在屋外等待。 父女两人满面愁容,似乎都在为屋里的情况担忧,但彼此之间却站得很远,并没有互相搭理的意思。 罗偃见嬴无忌到了,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便不再搭理,反倒颇为郑重地冲赵宁拱了拱手。 嬴无忌也懒得搭理他,飞快跑到朝的面前。 “朝姐,伱没事吧!” “没事!” 朝咬了咬嘴唇,下意识朝屋内又望了一眼,只不过有窗子挡着,屋内什么都看不见。 嬴无忌上下打量她了好几遍,确定她没有受伤,情绪也没有不对,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压低声音道:“你想做什么事情,至少提前跟我说说啊。这丞相新妇有点问题,万一对你不利了怎么办?” “应该不会吧!” 朝轻叹一口气:“虽说我不喜欢她,但她应该也不是一个坏人,而且刚才她顽疾突发,还尚未脱离危险,我就想着来看看。” 嬴无忌:“……” 坏了! 已经关心上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朝的心态,毕竟她是娘亲含辛茹苦养大的,哪怕娘亲去世了,也是她最大的心灵寄托。 现在出现了一个与她娘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人,哪怕她看婉秋再不顺眼,遇到这种大病昏倒的情况,也很难不生出恻隐之心。 若不是婉秋的气息刚才的确有陡然萎靡的情况,嬴无忌甚至会以为这是罗偃安排的苦肉计。 嬴无忌没有劝说,只是问道:“现在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朝攥着手:“方才罗相已经请了名医为新妇施针诊疗,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好吧!” 嬴无忌没有再说话,只能静静地等待着。 倒是赵宁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罗偃,对这个丞相新妇她早有耳闻,在她的印象里,罗偃是世间罕有的能臣,平时除了处理政务就是处理政务,就连家中的正妻都被冷落不少。 什么时候见过他如此儿女情长的时候? 虽说这婉秋长得很像他的发妻,但赵宁觉得,就算长得再像,也不过是替代品而已,罗偃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被这种假象迷失了心智?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良久。 良久! 屋内传出了一个声音:“相爷,您可以进来了!” 这是一个苍老妇人的声音,听起来和蔼慈祥。 罗偃在外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先生了!” 说完,这才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其他人也跟了进去。 嬴无忌一进门,就看到了那个医者,只见这人相貌平平无奇,与寻常富人家的老妇并没有太多不同,唯有一双眼睛却颇为明亮,丝毫不像寻常老者那般浑浊。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性修为极深的结果。 他微微侧头,低声问道:“赵兄,你见多识广,可曾见过这位名医?” 赵宁眉头微蹙,摇头道:“不曾见过!” “哦……” 嬴无忌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说话间,罗偃已经急匆匆地赶到病床边,迫不及待地问道:“先生!婉秋的病怎么样了?” 老妇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庆幸道:“罗夫人身体有先天不足,情绪激动之下心神失守,精气漏得厉害,幸亏相爷反应快,若是老身再晚来半个时辰,罗夫人恐怕…… 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至少罗夫人安心静养,只要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还是能调养好的。老身已经开了几幅养身安神的方子,定时服用即可!” 罗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冲老夫深深作了一个揖:“多谢先生!” “相爷言重了!” 老妇笑了笑,便将婉秋身上扎的针一根一根取了下来。 可就在这取针的时候,嬴无忌却从针尖上感受到了一阵阵熟悉的真气波动。 真气残余很少,但却给人一种玄妙的感觉。 混元真气! 嬴无忌瞳孔陡然一缩,若是别人根本不可能认出这真气,但他偷到了《混元真气》这个功法,即便没有正式修炼,却也对这真气相当熟悉。 混元真气不是阴阳学派的绝学么,怎么这两天跟烂大街一样? 先是有一个李采潭,再是有一个不知身份的老妇? 等等! 说阴阳学派的绝学烂大街有些不可能,但如果这老妇跟李采潭本身就有关系呢? 嬴无忌望向老妇脑门,情绪槽尾端囤着无数密密麻麻的技能球,高手掌握的法术技法多合乎情理,这老妇能被罗偃请来治病,肯定是有些本事在身的,修为高并不足为奇。 但这个老妇脑袋上有两个蓝色的技能球,也就是掌握了两个地阶法术。 寻常人掌握一种地阶法术就能称得上天才,这老妇看起来至少是甲之年,却习得了两个地阶法术,按理说早就扬名了,却偏偏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医者,连自己这个见多识广的未来媳妇都不认得她。 这就不合理了! 更关键的是,李采潭掌握的地阶法术也是两个! 这特娘的,事情要大条啊! 现在他跟巫霜序有八九成的把握确定李采潭是为我教的人,罗偃不知从哪找了一个病秧子替身老婆,看样子还爱到了骨子里,偏偏这个婉秋的主治医者很有可能是李采潭。 这么说,婉秋很有可能跟为我教有关系! 如果这么解释,那以前很多事情都能说得通了。罗偃这个一国丞相被迷成了这样,之前觉得像是被下了降头,但现在看来不是像,而是真被下了降头! 龟龟! 为我教把丞相都渗透了,以一个婉秋激发罗偃的心魔,心魔一成,为我教便能掌控黎国相权! 这是何等的手段! 嬴无忌就算心脏再大,心中也忍不住打起了鼓,黎国的局势好像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复杂。 在他思绪翻飞的时候,老妇那边已经收针完毕。 只见她缓缓站起身来,笑眯眯道:“相爷!老身告辞了,罗夫人身体已经无恙了,若还需要调理,相爷差人传唤老身便可!” “恭送先生!” 罗偃赶紧从怀中取出一根金条,塞到了老妇手中。 老妇笑眯眯地把金条收到怀中,便缓步离开了房间,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就好像她只是来行医赚钱的一般。 “嗯……” 病床上的婉秋发出一丝嘤咛,幽幽地睁开双眼。 罗偃赶紧把她扶到自己怀里:“婉秋,你怎么样了?” 朝见到这场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相爷!既然尊夫人已经醒了,那我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等等!” 有人出声阻止。 不过出声的人并不是罗偃,而是他怀中的婉秋,她声音很微弱,却透露出一丝急切。 朝本来已经准备走了,听到这个声音却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她蹙起双眉声音微冷道:“罗夫人有何见教?” 她虽然的确有些担心婉秋的安危,但也只是因为这人跟自己娘亲长得像而已。 实际上她对婉秋的好感并不多,哪怕有一点点,也不愿意表现出来丝毫。 婉秋却对她的敌意没有任何介意,苍白的脸上反而带着真诚的笑意,声音虚弱道:“《孔雀东南飞》很美很动听,朝姑娘费心了!” 朝寒着脸:“哦,那我倒是要谢谢罗夫人的赏识了!” 罗偃眉头一皱,愠怒道:“朝!不许这么对你娘亲说话!” 朝忍不住了:“你……” “偃哥!不必这么逼迫她,朝姑娘与我年龄相仿,她的娘亲更是她心中的寄托,逼迫她喊我娘亲实在太过强人所难,以后还是不要这样了。” 婉秋笑着劝慰。 一旁的嬴无忌眉毛一挑,这个人说话还真好听,应该能赢得朝不少好感,看来为我教不仅要利用她操控丞相,甚至还想通过朝来影响自己。 果然,朝听到这句话稍稍有些动容,不过还是声音微寒道:“多谢姑娘好意,不过朝跟丞相从来没有过关系,以后去了周王畿,就更不可能有关系,姑娘倒也不必如此费心。” 婉秋看着朝的脸庞:“其实姑娘不用对我抱有这么大的敌意,我知道因为我的容貌还有偃哥的关系,姑娘对我有所成见,但其实根本不用自寻烦恼。 其实我看得出来,姑娘并不讨厌我,我也对姑娘一见如故,而且对戏曲颇为喜欢。今日听了姑娘所奏的《孔雀东南飞》,更是惊为天人。若姑娘看得起,以后可与我姐妹相称,如果姑娘能在戏曲上点拨一二,那就更是我的幸事了!” 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说得朝都信了! “你真的是对戏曲感兴趣?” 朝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板起脸:“姑娘为了丞相的心愿,还真是煞费苦心!不过你也不用朝戏曲上凑,我在戏曲上已经有了知音,每天话都说不完,没空跟姑娘探讨!告辞了!” 说罢,拱了拱手,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嬴无忌没有耽误,飞快地跟了上去。 赵宁冲罗偃拱了拱手:“罗相喜得良缘,可喜可贺,告辞!” “多谢!” 罗偃多看了赵宁一言,眼神中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说什么,就这么目送几个人离开。 …… 马车离开了望月潭。 嬴无忌忍不住说道:“朝姐!这个女子一定有问题,你可千万不要听她任何言巧语!” “嗯……” 朝长长吐了一口气,心情好像好了些:“以后不理她就是,罗偃唱的戏一出又一出,若是我中了这出苦肉计,岂不是如了他的意?” 嬴无忌笑了笑:“就是!戏曲还不够我们研究呢,等再过一年周王室的任命下来,你就能启程去镐京过好日子了,省得他们在这里烦你的心。” “嗯!” 听到“镐京”这两个字,朝心中不由喜忧参半。 她咬了咬嘴唇:“你当真希望我去镐京么?” 嬴无忌认真点头:“虽然舍不得你,但镐京周乐府的确是你最好的归宿,那里是你施展才华的地方,也没有黎国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 “舍不得你”这四个字,让朝心中冒出了丝丝甜意。 可这曾经梦寐以求的机会拿在手中,却又伴生了说不出的酸楚:“那你……” 她想问嬴无忌能不能陪自己一起去,毕竟凭借他的才华,在周王室某得一官半职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那个乐府令姜太渊还是他的好大哥。 可话说到一半,她就不愿朝下说了。 也许罗铭说的对,他在黎国隐忍多年,直到嬴无缺出现才被逼得显露才华,以他的志向怎么可能愿意屈从一个周王室的文职? 嬴无忌问道:“朝姐,我怎么?你话怎么就说一半啊?” “没什么……” 朝笑着摇了摇头:“乐府职位的事情明年再说,现在还不急!我能谋得这个差事,还得谢谢你呢!” 嬴无忌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其实他也知道朝后半句是什么。 其实说实话,乐府中的文职他也很想去,尤其是能陪着朝,在那里悠闲地过一辈子,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只是……真能悠闲地过一辈子么? 他这段时间已经认清了一个事实,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只有实力和权力才是真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固然美,而且也不是不能实现,但抗风险能力实在太差,稍微被波及到,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尤其是韩倦画了那副江山气运图,可能过不了几年就是大争之世,这种情况谁能独善其身? 嬴无忌要的,就是独善其身的能力! 他必须靠着自己的外挂,获得足够的实力或者势力,才能拥有过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的权力。 不过现在说这些话明显不太合适。 他笑了笑:“都是自己人谢什么谢?今天你赢得了官身,这可是天大的喜事,正好赵兄准备请我喝酒,不如咱们一起喝?” “不用!” 朝笑着摆手:“这位赵凌兄乃是你不可多得的贵人,今日邀约肯定是有大事相商,我一介女子就不影响你们谈论大事了!不过你酒量不好,别喝伤了身体,书局到了,我先下了!” 她亲昵地捶了一下嬴无忌的肩膀,便跳下了马车,回到了书局。 赵宁望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不由打趣道:“嬴兄有此红颜知己,真是让人艳羡啊!” 坏了! 刚才只顾安慰好姐姐,把未来媳妇给忘了。 嬴无忌赶紧解释:“我只是看不惯罗偃那个老王八犊子欺负人……” 赵宁笑着摆手:“公子不必解释,我有一个喝酒的好去处,公子跟我来!” 说罢,便跳下马车,优哉游哉地朝一个方向走去。 嬴无忌跟了上去,看她一副自在的模样,不由有些腹诽,虽说这马上要定下来的也算政治联姻,但毕竟以后是要当夫妻的,你这心也太大了吧! 他咂了咂嘴,只能跟上去。 尚墨书局新店就在绛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赵宁说的酒肆同样是,两人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虽然已经到了深夜,绛城多数地方都进入了宵禁,但这一条街却从来没有宵禁过,不管是大厅还是雅间都坐着不少衣着华贵之人。 不过赵宁明显有特权,亮出自己晴绛殿的玉佩之后,就直接被伙计带上了顶楼。 美酒菜肴很快就端上了。 嬴无忌微微一笑:“赵兄!咱们的婚……我是说咱们两家的婚事,还是早定日子比较好!” 娘的! 差点说漏嘴。 这要是说漏嘴了,岂不是就说明自己学会了胎化易形? 赵宁明显没有感觉到不对,只是笑吟吟地给嬴无忌倒了一杯酒:“嬴兄不必着急,这桩婚事是迟早的事情,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甚至都还没把这件事上报,怎么就确定这件事一定能成?” “啊这……” 赵宁噎了一下,赶紧找补道:“其实不瞒嬴兄说,太子殿下早就动了联姻之意,不然我也不可能那么爽快地答应这件事。” 嬴无忌追问:“那公主呢?公主会答应么?” 赵宁笃定道:“公主肯定答应啊!” 嬴无忌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赵宁的好感不由多出了一丝。不愧是我未来的媳妇,果然敢爱敢恨! 赵宁笑道:“嬴兄!这件事情毕竟是两国王族的大事,容不得有半点马虎。你给我一些时间,你这段时间也跟乾王陛下商量一下,等双方都确定以后再引荐你和公主见面,等培养培养感情,再定婚期也不迟!” 不愧是我未来的媳妇,还真懂一些情调,婚前当然要培养感情。 嬴无忌还真有点期待和换回女装的她相处,于是便点头道:“甚好!赵兄,这杯我敬你!干!” “干!” 赵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她担心这婚事成不了,如今她虽然还未登基,但她相信只要她提出联姻,父王和母后就不会反对。 只是…… 公主的人选还没确定啊! 她的同胞姐妹虽然不少,但个个都是混吃等死的人物,必须得趁这段时间给一些封赏或者实权,至少让其中一位公主看起来比较有地位。 否则……嬴无忌要是觉得被诈骗了可怎么办? 可是选谁呢,头疼! 嬴无忌抿了一口酒:“赵兄!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了,那话我就说开了啊!” 赵宁神情一凛:“嬴兄请讲!” (本章完) 第97章 大黎学宫,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 第97章 大黎学宫,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第二更) 嬴无忌眯了眯眼:“赵兄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去了李氏别院?” “自然记得!” 赵宁点了点头,她对自己派出去的高手被嬴无忌发现并不奇怪:“当时殿下派去保护你的高手全程戒备,不过并没有发现李采潭有加害你的意思,所以就没有出手。” 嬴无忌神情有些凝重:“李采潭很有可能是为我教的人!” “为我教?” 赵宁神情一凛:“何以见得?” 嬴无忌没有绕弯子,直接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赵宁神色愈发凝重:“前半段幻境的确是种魔种的举动,她果真是为我教的人!” 嬴无忌有些诧异:“你们早就知道?那为何还放任她不管?” 赵宁摆了摆手:“其实我们早有怀疑,不过伱也知道,李家在我们黎国地位很特殊,而且……为我教作乱归作乱,但黎国之弊主要是在世家,对赵氏宗室的威胁并不大,我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并没有对李采潭动手的理由。”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们心还真大,就不怕我染上魔种?” 赵宁笑了笑:“巫百户可是杨朱一脉的得意弟子,她一直都在盯李采潭,而且她与嬴兄走得甚近,没道理保护不好你。何况……你以为那隔绝魔种的玉佩是谁给她的?” “原来如此!” 嬴无忌这才点了点头。 赵宁有些疑惑:“不过嬴兄,你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件事情?区区一个李采潭,又能对我们大黎造成什么影响?” 嬴无忌把早已准备好的措辞拿了出来:“赵兄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对真气的感觉其实很敏锐。之前在李氏别院的时候,我跟李采潭有过短暂的交手,她的真气很诡异,好像融合了吴炎两国王室的功法。刚才在望月潭后院,我从那老妇身上,感觉到了相同的气息。” “混元真气!” 赵宁猛的一惊,作为太子兼李采潭的妹夫,她对李采潭的了解,高于黎国绝大多数人,自然知道她身怀混元真气。 不过区区混元真气并不被她放在眼里,可…… 李家弃女是为我教的人她可以接受,但她不接受罗偃身边也被安排了为我教的人。 她的眼神中顿时生出了丝丝戾气,声音也淡漠了许多:“不过罗相性格坚韧,养气功夫也无比深厚,区区魔种想要影响到他,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雾草! 我未来媳妇发火的时候真帅啊。 嬴无忌眼睛亮了一下,对这个结论却并不是那么认可:“罗相养气功夫好?你没看今天他丫的就差把我按在地上猛捶了么?” 赵宁有些无奈:“罗相平时不这样的……” 嬴无忌一拍大腿:“那就更坏菜了啊!平时不这样,一涉及到小老婆就上头,问题岂不是更大了?” 赵宁脸色有些不好看,拱了拱手道:“多谢嬴兄提醒,等我回去以后,定禀报太子殿下!” “客气什么,都是一家人!总之你赶紧解决这个为我教的人,省得继续祸害我朝姐。” 嬴无忌笑着摆手。 一家人…… 赵宁看着嬴无忌若有所思,有这么一个自家人,倒也算一件幸事,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认定嬴无忌是个有才干的人了。 她忽然开口说道:“嬴兄!那日乾国使馆的事情我在场,我观嬴兄似乎对乾国商印很感兴趣?” 嬴无忌点头:“当然了!” 他脑海中还有太多捞钱的方法,虽然说已经打定主意娶黎国公主了,但乾国肯定还是要回去的。 自己不管是在黎国的地位,还是回乾国以后的地位,都需要实打实的实力支撑。 势力不要想了,一个质子不配有势力。 实力可以通过碰瓷还提升。 剩下唯一能够攥在手里的,就只剩下财力了。 赵宁笑道:“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联姻,那嬴兄就是半个黎国人了,大可以拿着这个身份,直接找乾王陛下谈判。我们乾黎两国,数百年前本来就是一家,如今合伙赚钱,岂不是一段佳话?” 嬴无忌来了兴趣:“赵兄就不怕乾国得了财力支持,成为真正的虎狼之国?” 对于赵宁这个提议,他自然是很感兴趣的。 毕竟自己处于夹缝之中,无论彻底倒向哪一国,都可能面临被摘桃子的风险,但如果跟两国直接合作,两方实力均衡之下,反而能谋取更多的利益。 赵宁傲然一笑:“乾国确实军力强大,但我们黎国却也不是吃素的!嬴兄难道忘了,百年前的那一战,你们乾国在我们手上败得有多惨?” “确实……” 嬴无忌咂咂嘴,并没有否认这个事实,虽然黎国鲜有发动外战,但军队的确猛得不像话。 截至目前,乾国的商君变法是普天之下最成功的变法,变法之后国力大增,自信心也膨胀了不少,那一仗却还是被黎国军队干得找不着北。 但他又好奇了:“可赵兄还是要跟我们合伙赚钱,难道是……你们黎国也缺钱了?不对啊,你们黎国向来以富庶著称,又怎么会缺钱呢?” 赵宁无奈一笑:“我们黎国自然不缺钱,魏家不缺钱,韩家不缺钱,我们赵氏宗室更不缺钱!但……太子一系能直接掌控的钱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哦?” 嬴无忌扬了扬眉毛,等着她继续朝下说。 赵宁能感受到嬴无忌联姻的诚意,便不再遮遮掩掩:“不瞒嬴兄说,赵氏宗室的钱很多,但宗室之中仇魏敌韩的情绪很严重,魏家直系的魏武卒又无比强悍。黎国虽然很少打仗,宗族内部的钱多数却还是用在了练兵上,这部分预算必须留得充足,太子一系动不了!” “内耗?” “对!” “原来如此!” 嬴无忌顿时就明白了这件事的底层逻辑。 乾国的变法固然是最成功的变法,却并不是最成功的变法。 很早之前,黎国就涌出了一批变法的奇才,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和魏武卒的诞生都是变法的善果,不然百年前的那一战,乾国也不可能被打得满地找头。 但因为黎国内部割裂的环境,导致变法仅仅体现在军事上。那些变法奇才们,曾无数次想对土地改革动刀,却遭受了极其强大的阻力,最终都以失败告终。除了强悍的军队,什么都没有留下。 练兵就要钱。 偏偏赵魏两家相互较劲,都把钱在了军队上面,如此一来太子能掌控的钱变少就不足为奇了。 赵宁揉了揉眉头,忍不住露出一丝愁容:“此次百家盛会之后,道家还准备了一次盛典,虽然后者已经推给了韩家,但入冬之后还要去乾黎边境赈灾……” 嬴无忌不由一笑:“赵兄就这么肯定,咱们合伙以后能赚到钱?” 赵宁摊了摊手:“倒也不确定,不过嬴兄对乾王陛下放出的豪言,让我丝毫不怀疑那些话的真实性!反正也要成为一家人了,为何就不能试一试呢?赵某缺钱,嬴兄怕被乾国摘果子,如此一来你我双赢!” 我未来老婆真敞亮,干什么都是阳谋。 嬴无忌心中大畅:“话都说这份上,若是再磨磨唧唧,就显得我这个男人不行!钱,我能赚到,还很多!放心,跟着乌鸡哥混,一天撑九顿!不过赚钱之前,我想先多嘴问一句,你们这么急着赚钱,是想要干什么?” 赵宁眯眼一笑,修长白皙的食指在酒杯里蘸了一下,然后在桌子上写出一行字。 建大黎学宫,集百家之力,为科举铺路! 嬴无忌:“……” 即便他始终不认为科举能成,但这个想法着实把他惊艳了一下。 稷下学宫衰落之后,黎国硬是靠包容的环境以及砸钱,将绛城搞成了百家圣地,此次百家盛会更是有着空前的势头,立教的驱动下,儒墨法三家打得狗脑子都要出来了,道家出世多年也派弟子入王朝为官了。 可以说,这是百家学子最想入仕的时间。 若此时成立的大黎学宫能成功建成,就算魏家和韩家也不得不退让几步。 当然,在世家之弊解决之前,科举制正式落地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这一举动,至少能将世家手中三分之一的官位抢来,而且只要“君王门生”这个概念普及开来,再加上印刷术扩大教育面,一代又一代下去,君王手中的权力也会越来越大。 只是这种举动,必会使得黎国进入剑拔弩张的状态啊! 赵宁见他皱眉,笑着问道:“嬴兄觉得不行?” 嬴无忌摇了摇头:“不是觉得不行,只是此举必会遭到世家反对,想要建成就必须要拉拢百家,虽说他们奉绛城为百家圣地,但未必会在这件事情上倾力相助。而且……主持这件事的人,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赵宁笑道:“的确如此,所以此次文会,必将回事一场厮杀!至于众矢之的……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若真能留下惠泽万世的学宫,那这流血的人是我又如何?” “哈?” 嬴无忌惊了一下,虽然感觉自己老婆说这个时候很帅,但他还是急了:“你们太子自己不流血,让你流血,这也太狠了吧!” 赵宁噎了一下:“当然是太子殿下跟我一起流血……嬴兄!大黎学宫耗费估计不小,第一笔工款太子殿下能掏的出来,但后续可就不简单了。咱们这生意……” “放心!” 嬴无忌笑了笑:“等我回去就准备,绝对在第一批工款完之前赚到!” 若是别人这么说,赵宁定然不信。 但说这话的人是嬴无忌,哪怕具体计划都没有看到,她也觉得莫名可靠。 她笑着站起身:“既然如此,那我就回宫静候嬴兄佳音了!” 嬴无忌提醒道:“那你也别忘记婚事!别的先别管,先定一个日子,让我跟公主见个面啊!” 赵宁有些头痛,只得含混道:“嬴兄放心,我那边一定尽快!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向太子殿下覆命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说罢,就快步离开了雅间。 这遮遮掩掩的,我老婆害羞了。 嬴无忌在后提醒道:“那你也得快点,要是让我等急了,我就去皇宫找你去!” 赵宁打了一个趔趄,落荒而逃。 …… 深夜。 晴绛殿。 王后轻轻嗅了嗅,微微蹙眉道:“喝酒去了?” 赵宁老老实实道:“回母后,今日嬴无忌盛情难却,就陪他喝了几杯!” 王后还是训斥道:“酒这种东西,还是少喝为妙,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万一喝醉致使胎化易形失效,黎国就该大乱了!” 赵宁点头:“母后教训的是,以后再也不喝了!” 王后这才神色稍缓:“说说吧!” “是!” 赵宁恭敬点头,便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王后神情微凛:“为我教真是好大的胆子,手居然都伸到丞相那边了!明日你传罗偃进宫,好好敲打一下,顺便看一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是!” 赵宁点头,随后又问道:“那母后你看,联姻的事情……” “究竟是联姻还是扶持他回乾,关键问题还是嬴无忌的个人才能!嬴无忌此人才能不浅,能看穿李采潭不说,还有敛财之策,如此一来联姻的确是更好的选择。不过……” 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你姐姐妹妹的德行你都知道,谁能胜任嬴无忌的要求?” 赵宁也是颇为头疼:“要不这样!选一个相貌最为出众的,然后请父王亲发诏书封为长公主,与此同时掌握部分皇商财权?” “只能这样了,不过你父王过些日子才能出关,你且安心等几天!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王后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然顿住了脚步,转头说道:“李采潭此人胆大妄为,也到了消失的时候了。李家那边的问题你去解决,解决以后就杀!不过……李采潭毕竟是采湄的姐姐,你这些天多陪陪她,我们赵家亏欠她太多了!” 赵宁神色有些复杂,却也只能点头道:“是!” 王后走后,赵宁在大门口来回踱步了许久,却是越踱步越发愁。 这天下知道她女儿身的人只有寥寥几个人,而且都不是外人,硬要说最有可能泄密的人,就只有李采湄了,不过这些年李采湄也坚守着秘密,没有任何背誓的举动。 赵家一直觉得对李采湄有亏欠,所以拼命弥补,却也不得不限制她不能离开皇宫。 真是……越弥补越亏欠! 空有太子妃之名,却连宫门都踏不出,别人家的太子妃还能玩一下宫斗解解闷,她却连宫斗的机会都没有。 更过分的是,她的相公还是一个女的。 前些年还好,随着年龄渐长,以后肯定还会被臣子攻讦“无嗣”。 可本殿下是个女的,如何才能让采湄怀上龙种? 亏欠得已经够多了,现在还要谋划着杀她亲姐姐。 赵宁只感觉揪心得厉害,只能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才能哄她开心,可宫内外的宝贝能送得都送了,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能送什么礼物。 “等等!” 赵宁忽然眼睛一亮,终于想到了送什么。 她飞快摊开纸张,挥毫落墨,在台头写下五个大字:孔雀东南飞! 嬴兄! 为了哄媳妇,小妹只好借献佛了。 采湄她自小就住进了深宫,对宫外的故事一向很感兴趣,就连《山海诡谈》那种破书也能看得津津有味。 这首孔雀东南飞,她自然喜欢。 等我这边的事忙完了,定对你有重谢。 ~~~~~~~~ ~~~~~~ 从下一章开始,百家盛会前的剧情就会进入高潮,大概能连续个十几二十章,请大家不吝追读。 另外每个人阅读习惯不一样,可能一个读者觉得不毒的地方,另一个读者觉得毒,或者作者觉得不毒的地方,读者觉得毒。 大家如果觉得哪些剧情不舒服,都可以提出来,只要不影响主线和人设,作者都会尽量改并且以后避免。 另外求推荐票,求月票。 本书上架七天,更新了九万八千字,感觉可以厚着脸皮要一波了。 嘤嘤嘤…… (本章完) 第98章 赵宁:爱妃,我嬴兄真的很棒 第98章 赵宁:爱妃,我嬴兄真的很棒 晴绛殿之后是一处清幽的院子,正是太子和太子妃居住的地方,平时甚少有人打扰。 上弦月仿佛挂在屋檐。 朱门之前,赵宁踱步了两个来回,最终站定脚步,轻轻扣门。 “砰!” “砰!” “砰!” “采湄,睡了么?” 屋内安静了片刻,旋即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太子殿下回自己家还要敲门,不觉得累么?” 赵宁无奈一笑,轻轻推门而入,迎面就看到了一个少女正托着香腮,慵懒地半伏在书案上看书,娇俏的脸颊映着明亮的灯火,显得愈发明丽可人。 见赵宁进来,李采湄象征性地点了点头,便继续看向书册。 “看什么呢?” “聊斋志异。” “这册书还没正式改名,现在还叫山诲诡谈呢。” “这个书名,配不上这册书。” 听到李采湄的回答,赵宁忍不住笑了笑,自从那日她把这册书给李采湄带来,后者便对这册书爱不释手。 窗子未关,透进来的夜风吹动着蜡烛。 烛火颤动,将赵宁的影子摇摇晃晃投在书案上。 李采湄被晃得有些心烦意乱,只好抬起头:“今日太子殿下回来得倒是早,是政务已经处理完了么?” “幸得贵人相助,政务减轻了些!” “倒是也不容易!” 李采湄抿了抿嘴,将书册合了起来,轻声补充道:“家里多些人气儿,免得我觉得是一个人被圈养于此!” 这一番话,不乏幽怨。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李采湄虽为太子妃,除却需要她公开出席的场合,都是做出一副少女的打扮。 这番打扮,跟尚未成婚时别无二致。 只是曾经古灵精怪的少女却似已经消失不见,却留下了孤寂落寞在这副躯壳之中。 说来也是,再鲜活的小野,种在这清冷的深宫当中,恐怕也会黯淡枯萎吧? 见赵宁不知道说什么,李采湄轻轻叹了一口气:“罢了!当初也是我自己选的,说起来也是你们有恩于我们姐妹二人,我又岂有怨你的理由?” 她想起了当年,李采潭犯下了杀头的罪过,就连李家都不愿意保这个嫡女,甚至姐妹俩的母亲都被牵连丢了性命。若不是黎王伸出援手,她在这世上怕是已经没有姐姐了。 而黎王开出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李采湄嫁与太子成为太子妃,如此以后,只要李采湄不触犯大黎律法,王室就能保她一生无虞。 这个条件好似特别优厚,一开始李采湄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大婚当天她发现赵宁的女儿身,才明白这桩惊天的交易。 其实这桩交易,对这对假夫妻来说是双赢的选择,不过赵宁还是给她开出了另一个条件:只要这桩婚姻稳定到赵宁执掌大权,赵宁就会彻底还她自由,各种意义上的自由。 所以这么多年,她一直呆在这处院子中,除了那些她必须出席的场合,从来没有离开一步。 而秘密她也守得很严,哪怕是母族李家,也未有一个人知道赵宁的秘密。 李采湄看向赵宁,笑容明媚了一些:“最近有我姐姐的消息了么?” “这……” 赵宁有些头疼,但想了想还是说道:“她加入了为我教,并且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情,母后准备除掉她!” 李采湄笑容僵在了脸上,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已经确定了?” 赵宁思忖片刻,给了一个答案:“九成!” 李采湄苦涩一笑:“她还是这么不安分!不过你就这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就不怕我……” 赵宁揉了揉太阳穴:“若是不了解伱,岂不是白白夫妻一场?这些时日,你未负我,我又怎能负你?我会派人敲打李采潭,若她听了,我自有办法保下她。若她不听,我只能寻一个秘境把她囚禁起来。” 李采湄沉默了许久,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多谢!” “这件事我自会尽力为之,先不要说她了!” 赵宁笑了笑,旋即问道:“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什么?” 李采湄眼睛微微亮了亮,她久居深宫,数年不出,整日只有院中草作伴,唯一能期待的,就是赵宁从外面带来的一些新奇玩意儿。 赵宁从怀中取出了两册书,推到了李采湄的面前,赫然是两册《聊斋志异》。 “不是说过些时日才能出么?” 李采湄有些惊讶,眼睛中是掩藏不住的欢喜,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再精深的法术典籍,也比不过这种解闷的故事。就第一册《聊斋志异》,她已经反复读了好几遍了。 赵宁微微一笑:“著书的这人跟我也算知己,就用了些手段,提前把后两册窃取了过来!” 李采湄问道:“就那个乾国质子?” 她虽然久居深宫,却也不是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赵宁专门给她派了一个宫女,专门收集天下的奇闻异事,凡是通过筛选的,都能送到李采湄的书案上。 所以对于这个乾国质子,她倒是有所耳闻。 赵宁点头:“这位嬴兄思想天马行空,又不拘泥于繁文缛节,当真是一个妙人!” 李采湄忍不住一笑:“思想天马行空倒也说得过去,但归根结底还是一个满身铜臭、世故圆滑的商人!” “哦?” 对于她的结论,赵宁稍微有些惊讶。 李采湄翻开手中书册:“就好比这里面的故事,虽然好看,却也有不少落魄文人受到绝美妖精青睐的故事,也难怪那些文人这么热衷。故事相当精彩,但如此行径,实在是有些玷污他的才华。” 提起这些感兴趣的话题,她仿佛打开了心扉,眉飞色舞间好似变回了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 赵宁不由莞尔,她也看过这几册书,只是觉得故事性不错,是个赚钱的好宝贝,却没有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这些猫腻。 她笑了笑:“嬴兄想必也是处于困境,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嬴兄的心胸与志向,远非‘商人’二字能够概括!” “你倒是护着他!” 李采湄轻轻哼了一下:“所谓的心胸志向我也不在乎,我只是觉得此人小心思甚多,若是哪个女子嫁给了她,必定会被哄得晕头转向,最终落下个满盘皆输!” 赵宁忍不住笑道:“这又何以见得?” 李采湄扬了扬眉毛,指着书上的文字:“文以载道,他能写出什么样的文,他就是什么样的人!” “此话甚有道理!” 赵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叠纸张:“今日文会,有幸见证一篇佳作的诞生。不如你帮我看看,能作出此诗的,又是什么样的人!” “嗯!” 李采湄接过,将诗作平铺在书案上,借着明亮的烛火细细看去,很快就将喜怒哀乐全都交付给故事中的人物。 看完以后,她眼波变得温柔了许多:“的确称得上是千古名篇!” 赵宁问道:“你觉得作出此名篇的,是何种为人?” 李采湄想了想,认真道:“定是万里挑一的痴情男子。” “确定?” “确定!” 赵宁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其实作出这首孔雀东南飞的,同样是嬴兄!” 李采湄:“???” …… 深夜。 鹿房。 “你能把你的耳朵,变成狐狸耳朵么?” “主人,你这么快就对我的猫耳腻了?” “废你娘的什么话,让你变你就变!” “好吧……” “没意思!” 魏腾起身推开窗子,烦躁地看着窗外的上弦月。 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参加了文会回来,就再也都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猫娘依旧十分貌美,眸子依然勾魂摄魄,身体柔韧性更是一绝,但他就是能产生厌烦的情绪,甚至脑海中总是能冒出朝弹琴时的模样。 其实对于朝,他以前就有过一些不是那么单纯的想法。 甚至说绛城很多贵族公子哥,都曾对朝产生过别样的心思。 抛开容貌出众不谈,光是那种温婉知性的气质,就能让一众男子难以自持。 毕竟朝的名声这么响亮,可不全都是罗偃的原因。 只可惜,只能看,不能吃。 罗偃毕竟是丞相,对这个女儿保护得相当到位,虽然有不少公子哥都曾追求过朝,却没有一个敢用强。 尤其是魏腾,更是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罗偃特娘的是他的姑父。 这个心思本来已经压下去了,毕竟……哪怕朝依旧好看,年龄摆在这,容颜应该也不剩几年了。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参加完这次文会回来之后,那种想法又以极其恐怖的速度蔓延开来。 这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文会只是去凑个热闹。 魏腾甩了甩脑袋,准备下楼。 “主人……” 床榻上的猫女嘤咛了一声,泪眼婆娑地叫了一声。 魏腾停住脚步,有些烦躁道:“怎么了?” 猫女楚楚可怜道:“是不是我没有把您伺候好?” 她说话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像是在担忧因为这个而受到惩罚。 “跟你没关系!” 魏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我下去一趟,你先睡吧!” 猫女柔声道:“我,我等主人回来!” 魏腾啐了一口:“不用!我要是回来的话,会把你弄醒的!” 猫女:“……” 魏腾嘴里骂骂咧咧,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胡乱扣上扣子,就匆忙下了楼。 猫女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原本楚楚可怜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嘴角却多出了淡淡的嘲弄。 那双妩媚的眼睛中,也似乎闪动着妖魅的光。 “哐!” 魏腾下了楼,一脚踹开了一扇大门,骂骂咧咧道:“姬肃!快特娘的给我起来!” “哈?” 姬肃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魏腾过来,顿时吓了一跳,赶紧攥起被子挡自己的身体。 他可是很保守的男人,身体给女人看可以,给男人看就浑身别扭。 倒是他身旁的女子迷迷糊糊坐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自己走光,甚至还对魏腾抛了个媚眼。 姬肃有些慌:“魏兄,你还没睡着啊?” “睡?睡个屁!” 魏腾骂骂咧咧道:“快给我说说,你这个猫女是从哪里买的,怎么连变化之术都不懂?” 姬肃有些无奈:“魏兄!妖族除了这些被豢养改造的,得修到大妖才能化形,而且化形之后样貌就改变不了了!掌握变幻之术的更是少之又少,我能买来这猫女已经不错了……” 魏腾啐了一口:“真是个废物!” 姬肃:“……” 虽然脸上一副窝火的模样,但他心中已经笑开了。 看魏腾这副模样,想必韩家的计划快要成功了,那猫女的极其擅长精神暗示。 今天两人去参加文会时只是凑热闹不假,毕竟两人文采也就那样,没必要上去丢人,不过姬肃也不是一件事情也没干,今天坐在魏腾周围的,全是他们的人。 这些人对于朝极力赞美,就算魏腾没听进去,也能形成极多心理暗示。 等到魏腾回到鹿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猫女在拨弄琴弦,接着再降低他的房事体验,最后再通过精神法术,让他想到文会上的场景。 诸多暗示下来,就算贤者也能憋一小腹的火。 魏腾骂骂咧咧半天,终于又开口问道:“我听说这世上有人精通变化之术,你认不认识,认识的话给我找来一个!” 姬肃一副不解的样子:“魏兄找这种人……难道也是为了房事?你是想让这人变成谁?” 魏腾骂道:“废话!当然是朝啊!” “嘶……” 姬肃倒吸一口凉气:“魏兄,朝姑娘跟你可是有亲戚关系的啊!” 魏腾啐了一口:“放屁!老子跟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别废话,赶紧给我找人!” “精通变化之术的人……” 姬肃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我还真认识两个!” 魏腾顿时兴奋了起来:“谁?” “我一个朋友认识为我教的人,他说有个精通房中术的男子,极其擅长变化之术!” “去你娘的,老子喜欢女的!” “他也能变成女的!” “滚蛋!” “另一个倒是女的,只是已经八十多岁了。不过魏兄不用担心,她变化出来的少女没有任何破绽。” “……” 魏腾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候了姬肃的十八代直系女性亲属。 姬肃很不爽,但也只是不爽而已,除了爆了一个痘,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魏腾骂了一刻钟,骂累了。 心中的火散去了一些,小腹中的火却越积越多。 他坐在了床榻上,懊恼地搓着脑袋。 姬肃赔笑道:“魏兄,若是你觉得不美,我这个美人让给你?” 说着,就把身旁的女子朝他怀里推。 女子也是眉开眼笑,娇嗔一声就准备依偎过去,却不曾想直接被魏腾的一个大逼兜扇到了床下,顿时就疼出了眼泪,却捂着肿胀的脸颊一点也不敢出声。 “早都玩腻了!” 魏腾骂骂咧咧道。 姬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小声说道:“既然变出来的朝姑娘魏兄不愿意要,那朝姑娘本人呢?” 魏腾顿时吓了一跳:“你疯了吧?动朝,你是想看罗偃砍死我?” 虽说罗偃是以魏家赘婿的身份上位的,但很快就得到了黎王的赏识,刚好当时的丞相不是魏家人,魏家为了扩张朝堂上的势力,就顺水推舟把罗偃推到了丞相之位上。 本来这个丞相,只是魏家和赵氏宗室拉扯的产物。 却不曾想罗偃借着这个拉扯,彻底坐稳了相位。 现在的罗偃,尽管仍跟魏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绝对不是魏家的附庸,手握相权的他甚至能在某些方面压魏家一头。 他很清楚朝在罗偃心中的地位,若是动了朝,自己就算再受宠,怕是都有些扛不住。 “当然不是动朝……” 姬肃赶紧解释:“朝姑娘地位不低,怎么能对她动歪心思?不过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魏兄愿意娶朝姑娘呢?” “可她年龄……” “朝姑娘只是跟罗相怄气,所以没有接受修炼资源,若她回心转意,凭借魏家的资源,助她突破胎蜕境又有什么难的?” “的确不难……不对啊!老子没说要娶她啊!” 魏腾甩了甩脑袋,感觉有些不太对,馋朝身体的人太多了,想娶她为妻的人更是不在少数。 但这里面绝对不包括他,女人玩玩就好了,娶回家多没意思? “这样……” 姬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魏兄忽然提起朝姑娘是别有深意,想为魏家立下大功,并且一举两得抱得美人归,原来是我多虑了!” 魏腾愣了一下:“立下什么大功?什么一举两得?” 姬肃理所当然道:“这其中的一得,自然是娶朝姑娘为妻。另一得,便是罗相手下的三千门客。今天为兄想必也看到了,罗相苍老了可不止一分,恐怕过不了几年……你说等到罗相入土以后,那三千门客归谁?” “废话!” 魏腾骂了一句:“当然是归我们魏家啊!他两个嫡子都是我们魏家人,这三千门客不归魏家归谁?” 虽然他有些不学无术,但耳濡目染之下,还是了解一些朝堂局势的。 在大黎,手下门客最多的当然是罗偃和平陵君,都号称是门客三千。 但实际上,平陵君手下的门客,跟罗偃手下的门客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平陵君手下虽然也有不少能人,但其实还是擅长吹牛的居多。 但罗偃手下的,却有不少议政的能力,他们相当于罗偃的智囊,虽然能直接当官的只占少数,但不少意见都能通过罗偃在朝堂上付诸实践。 这三千门客,可是魏韩两家包括赵氏宗室都十分眼馋的存在。 姬肃欲言又止,仿佛经过了极大的心理斗争,才艰难开口:“魏兄,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 “你说!” 魏腾有些不耐烦。 姬肃问道:“你当真觉得,罗相是你们魏家的人?” 魏腾烦躁道:“不然呢?” “我问魏兄几个问题!” “你问!” “如果罗相是魏家的人,为什么从陛下到太子,执政的时候都那么倚重罗相?” “这……” “如果罗相是魏家的人,他为何让两个嫡子派出京都,却给庶子罗铭寻了夫子当老师?我可是听说,这次百家盛会,罗铭可是占了一个儒家的精英学子名额。” “这……” “如果罗相是魏家的人,为何又找了一个跟发妻一模一样的女子续弦?而且还不是纳妾,是正儿八经的娶妻!今日文会,嬴无忌当众作出了‘一树梨压海棠’,罗相也只是强装不在意把这件事揭了过去。这又是为何?” “这……” 魏腾感觉脑门有些发热,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但听完姬肃问的问题,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罗偃的这些门客,说不定真会被赵氏宗室接手。 那麻烦不是大了么? 姬肃笑道:“但如果魏兄娶了朝姑娘那就不一样了!朝姑娘是罗偃最宠爱的女儿,也是罗铭尊敬的大姐,再加上罗偃本来就是魏家的女婿……” 魏腾一拍脑门:“那三千门客岂不就归我了?我是魏家的大功臣!” 姬肃赶紧道:“魏兄大才!” 魏腾嘴角忍不住咧了咧,又飞快地收了回去,高冷地点了点头:“其实我刚才就想明白这点了,刚才不说只是想考考你!” 姬肃:“啊是是是……” 他心中暗笑,或许嬴无忌说的没错。 两个头。 只能有一个大。 魏腾心中火热,却还是皱起了眉头:“只是……朝这女人眼高于顶,该怎么才能让他倾心?” “何必让她倾心?生米煮成熟饭即可!” “可我听说她性子烈……” “这世界哪有什么烈女?之所以烈,不过就是因为没有尝过男人的滋味。” “此话妙极!” 魏腾忍不住拍了拍手,仿佛听到了这世上的至理名言。 虽然并没有下定决心,但思绪纷乱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姬肃等得有些焦急,忍不住问道:“魏兄,需不需要帮忙?” 魏腾嗤笑一声:“我可没说我要这么做,何况这是我魏家的家事,哪有你插手的份?不多说了,先睡觉去!” (本章完) 第99章 此去夺商印,杀荀志尹!(第二更) 第99章 此去夺商印,杀荀志尹!(第二更) 说着魏腾便准备出门上楼。 他心情畅快了不少,不过觉得如果现在去跟猫女玩耍一下,可能会变得更畅快。 姬肃却叫住了他:“魏兄且慢!” 魏腾不耐道:“怎么?” 姬肃指着床下安静如只因的女子:“我与湿湿姑娘有缘,魏兄可否割爱……” 听到这话,湿湿姑娘顿时睁大了眸子,又惊又喜地看向姬肃。 她自从被魏腾相中,就一直被圈养在这鹿房之中,一开始伺候魏腾的时候,还能得到不少赏钱和首饰,后来魏腾玩腻了,就拿她招待朋友。 活得一点尊严都没有不说,连首饰银钱也变少了,连青楼的姑娘都不如。 姬肃虽然是炎国的质子,看样子地位也不是很高,但跟着他总好过在这里当人发泄的工具。 魏腾撇了撇嘴:“这种破烂货你也要?想要就拿去吧,就当你送我猫女的回礼!” 说罢,直接甩门而去。 湿湿姑娘有些感动,看向姬肃柔柔道:“公子……” “以后就跟我吧!” 姬肃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中全是满意。 虽然魏腾最后并没有得出一个定论,但凭借那猫女的魅惑之术,魏腾对嬴无忌下手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自己故意露出一丝破绽,引嬴无忌前去,嬴无忌和魏腾因为朝的问题死一个。不仅魏家和乾国关系会恶化,魏家和丞相关系也会破裂。 乾黎这边一乱,炎国就能得到喘息之机。 韩家那些狗东西,可真是够歹毒的,这种计策都想得出来。 …… 尚墨书局。 嬴无忌回来以后,心情相当不错。 真是特么一碗软饭解千愁,只要联姻能定下来,商印的事情基本就稳了,嬴无缺一系狗屁倒灶的事情应该也会少很多。 爽得一批。 他下意识望了一眼地牢的方向,那个教朝胡曲的瘪犊子已经被关一天多了。 没有任何光线,没有任何声音,就连体内的真气都被封住。 这种折磨,寻常人应当是很难忍受。 其实从文会开始前,他就一直能接收到掉落的精气神属性,但最近碰的瓷有些多,他也不太确定是不是巧合,但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乐谱《胡曲二十八首》。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马奶酒的一百种制法》。 ……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技法《蛊虫的产后护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玄阶法术《控蛊术》。 提示此起彼伏,不绝于眼。 情绪槽从一开始只能爆出属性点,一路突破九十达到满格,这种情况下,应当是把所有的技能都学会了。 这位大兄弟本职工作应该就是蛊师,音乐只是他的爱好,养蛊控蛊的技术很全面,哪怕级别都不是特别高,也足以让嬴无忌对这个行业有相当深的了解了。 既然情绪都到这了,那就会会这个大兄弟。 “隆隆!” 随着一阵阵机扩声,铁门缓缓拉开。 嬴无忌从怀里取出一根火折子吹亮,漆黑一片的密室终于有了光线。 地上有一个人,像蛆一样在地上拼命蠕动,黑暗中突如起来的光亮让他兴奋不已,他布满血丝双眼死死地盯着嬴无忌,眼神中充满着渴求。 虽然他嘴里塞着臭袜子发不出音节,但嬴无忌好像从他眼神中看到了一句话:快点吧!要么饶了我,要么杀了我! 嬴无忌笑着蹲下去,撕掉他脑袋上的隔音符,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还跟爹放狠话么?” 大汉:“呜呜呜……” 嬴无忌:“点头椰丝摇头耨!” 大汉虽然听不懂,但也猜到了意思,开始疯狂摇头。 太痛苦了! 实在太痛苦了! 谁能想得到,仅仅是没有光线没有声音,居然能给人带来这么大的痛苦。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黑暗侵蚀了一般,绝望会渗透你每一个毛孔,每一寸肌肤。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只知道自己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嬴无忌满意地点了点头,便把他嘴里的臭袜子给抽了出来,这个味道可能是他在这暗室里唯一能够接收到的信息点了。 “呕!” “呕!” 臭袜子刚刚离嘴,大汉就疯狂地干呕了起来,呕出一大滩酸水。 嬴无忌也是脸色一阵煞白,这种胃液跟袜子发酵的气味,简直特娘的太上头了! 也不知道姜太渊这老哥怎么养的脚,居然能达到这种地步。 他嫌弃地摆了摆手用以驱散气味,等大汉干呕完,才优哉游哉道:“我问伱的所有问题问题,你都要如实回答,懂不!” 大汉脸色苍白道:“若是我说了实情,你会放过我么?” 嬴无忌反问道:“你差点把我害死,你觉得我会放过你?” 大汉咬了咬牙:“那我为什么要回答?” 嬴无忌呲牙一笑,昏暗的光线中,他的两排牙显得有些森白:“很简单!如果你回答的痛快,我也会让你死个痛快!如果你磨磨唧唧,我就会继续让你在死寂的黑暗中受折磨,我说一个数,一百天怎么样?” 大汉的脸刷的一下变得蜡黄,就像是坟头烧的黄纸一样,嘴唇也开始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他声音颤抖道:“这隔音符可不便宜!” 嬴无忌笑道:“如果你对我保持关注,就应该知道我干趴了黎国所有书局,并且垄断了印刷业,我不缺钱!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大可以陪你玩一玩!” 大汉:“……” 嬴无忌趁热打铁:“如果你能痛快点,我可以让你选一个死法。对了!我记得你给我的死法是马上风,你觉得这个怎么样?我可以让你吃饱喝足,养好身体,再这么爽死!” “这……” 大汉有些意动,相比于在黑暗中折磨致死,马上风的死法简直就是天大的幸福。 不过他咬了咬牙,却给出了另外一个答案:“我想在犬戎鬼面里死掉!” “犬戎鬼面?” 嬴无忌眯了眯眼,他本来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什么,不过刚才大汉把所有东西都爆出来了,其中就包括一册《胡药图鉴》,里面就记载这犬戎鬼面。 这个东西应该是一种致幻剂,服用之后可以让人的精神进入无法理解的世界,有些人服用了它如与天道合为一体,感受那妙不可言的状态,有些人却如堕地狱,生不如死。 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嗑药! 不过这种即使在犬戎也是绝对的禁药,明显上根本就不敢有人出售,没想到居然还存在于世。 眼前的大汉,应当就是这犬戎鬼面的奴隶。 嬴无忌微微皱眉:“上哪里可以买得到这个?” “我引渡使那里就有!” 大汉呼吸有些紊乱,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为我教的人,引渡使便是引渡我入教的人。” 嬴无忌神情微沉,其实他刚才一直在想,这个人究竟是为我教的教众,还是为我教间接派来的人,因为刚才没有爆出来魔种。 但现在看情况,为我教还存在用犬戎鬼面控制下线的手段。 他又问道:“我怎么才能找到你引渡使?” 大汉赶紧说道:“暝都!” “暝都在哪里?” 嬴无忌越来越感兴趣,前段时间他对这世界的知识一顿恶补,该知道的地名他都知道,却唯独没有听过暝都这个地方。 大汉明显被折磨疯了,丝毫不敢卖关子:“尊驾可能不知道,我们为我教组织十分松散,成员之间没有明确的上下级,更没有固定的集会地,除了暝都! 暝都是我们为我教的圣地,与其说它是一个地方,不如说它是一方天地,为我教的教众,可以在此互通有互,甚至交易。” 嬴无忌饶有兴趣道:“哦?那这暝都在哪里呢?” 大汉说道:“在镜子里!” “镜子里?” 嬴无忌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大汉解释道:“暝者,迟暮也!每日太阳将落未落之时,便是暝都大门打开的时候。届时每一面镜子都是暝都大门,身怀魔种者可直接踏入,身无魔种者可持钥而入。进入之后,只能等下次迟暮才能出来。” 嬴无忌笑道:“你有钥匙?” 大汉点头:“就镶嵌在我右手尾指骨中,尊驾可以把它断开!” 嬴无忌嘬了嘬牙子,这人还真狠啊,他找到这根手指头,直接给撇断了,果然从皮肤里面刺出了一根钢针,仔细观察,钢针上纹着玄奥的纹路。 十指连心。 但大汉只是闷哼了一声,就赶紧说道:“我只是为我教的一个边缘人物,这钥匙是我引渡使赐予的,只能进出暝都一次!” “好!我收下了,你表现好了,我就去给你搞点犬戎鬼面。” 嬴无忌将钢针包好收进了怀里,随后拍了拍他的脸:“现在咱们可以商量点正事了,那日究竟是谁让你杀我的?” “不知道!” 大汉赶紧补充道:“为我教接的刺杀任务很多,但像我这种小人物,根本不可能知道主顾是谁。尊驾,这点我真的不骗你!” 嬴无忌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不过像你这样的小人物,在绛城这种地方,没有别人的帮助,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刺杀别国质子,并且嫁祸到丞相女儿的身上。说,幕后帮你的人是谁?” 大汉沉默了一会儿,幽幽说道:“我不知那人的身份,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但他交给我的东西,是公子点的魁名单。那个时候,公子还没有去青楼。” “……” 嬴无忌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冰寒。 这么说,有内奸?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很好奇,凭什么下蛊的人知道自己会点哪个姑娘,但现在看来那姑娘都是被安排好的。 所以,谁能左右我点姑娘的选择?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去青楼之前,对青楼里面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所以就向使馆里的一个人打听了打听,最后选的七位姑娘,也都在这个人的建议范围。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应该是荀志尹,那个时候这个狗东西还没彻底跟自己撕破脸。 至于传信之人,究竟是荀志尹,还是偷听到自己跟荀志尹对话的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他的呢?” “回尊驾,没有了!这个任务并非只由我一人完成,很多东西都是安排好的,由蛊师经朝姑娘之手下蛊。朝姑娘认识的那个蛊师已经死了,我只是领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人皮面具和改变声音的药丸。这个任务任何蛊术精深的蛊师都能接,我只是恰好倒霉没赶上蛊师大会,撞上这个任务了。” “嗯……” 嬴无忌陷入了沉思。 大汉小心翼翼地看着嬴无忌,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回音,只得鼓足勇气问道:“尊驾?” 嬴无忌眯了眯眼:“这任务你是从哪接的?” 大汉老老实实地答道:“暝都!恰好是我引渡使接到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没有走中间程序,直接被我领下来了。” 看来还真得见见这个引渡使了。 嬴无忌从怀中掏出了刚才从酒楼打包回来的包裹,随便喂他吃了一点喝了一点,就换了一个干净的布团塞了进去:“你现在对我已经没用了,但我言而有信,这段时间不会折磨你,刚才饭菜里有蒙汗药,在我找到犬戎鬼面之前,你除了吃饭和排泄,一直会处于昏睡的状态。” “呜呜……” 大汉应了几声,居然还有些感激,相比于黑暗中受折磨,能昏睡过去已经很幸福了。 嬴无忌起身离开,重新锁严了铁门。 回去用了一张醒神符,当天的场景重新清晰出现。 自己问荀志尹的时候遮遮掩掩的,除了两人,就只剩一些毫无修为的低等奴仆,两个人声音很小,他们没有修为在身,根本就听不到。 所以说,要么是荀志尹,要么是暗处存在一个修为远超自己两人的存在。 不管如何,明天必须要问问。 荀志尹这条老狗,也该死了! …… 翌日清晨。 嬴无忌醒了一个大早,没等尚墨书局开门,就直接溜达赶往乾国使馆。 使馆的门房倒是勤快,早早就在大门口打扫了,看见嬴无忌赶紧行礼道:“公子!您回来了!” 嬴无忌并没有对他甩脸色,只是说道:“把使馆上下所有人都叫出来,公子我要给他们开会!对,包括那个掌管传讯符的监事!” “这……” 门房有些为难,毕竟他的职级实在太低了,这大早上的把这些人都叫醒,自己肯定会挨骂。 但见嬴无忌丢过来一袋银子,便也只能咬牙应下来:“好!我叫!不过公子,监事大人只与荀大人单线联系,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只能您亲自问荀大人了!” “嗯!知道了,辛苦!快去吧!”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大步踏入使馆大厅,坐在主位上,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一阵鸡飞狗跳后,使馆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全都整整齐齐地站到了大厅里。 荀志尹虽然有起床气,但当着嬴无忌和公孙棣的面也不敢发出来,只得笑眯眯道:“公子,这大清早的把大伙叫出来,所为何事啊?” 嬴无忌没有回答:“监事呢,让他带着传讯符出来。” 荀志尹神情一凛:“公子!传讯符的使用有规定,只有大事才……” 嬴无忌斜睨了他一眼:“我打算让书局重归使馆管辖,这件算不算大事?” “真的!” 荀志尹顿时一喜,没想到嬴无忌居然在这个时候有了让步,连忙躬身道:“公子稍候片刻,我这就去请监事大人!” 说罢,便一路小跑,朝后院赶去。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老狗,找死都这么急切。 不一会儿,一个不苟言笑的老人跟着荀志尹出来了。 这老人也是嬴姓族人,据说是一位兵人境强者,是乾国驻黎的第一高手。不过他不轻易出手,只会保护使馆不受外人袭扰,抑或在两国交战时掩护重要人物撤退,其他时间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会出手。 嬴无忌没有招惹他的兴趣,只是说明了自己的目的。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便直接催动了一张传讯符。 过了足足十息的时间,半空中才浮现出一道光幕。 光幕之中,除了睡眼惺忪的嬴越,还有一个容貌保养相当不错的中年女子。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嬴无缺的亲娘,因为嬴越没有几个嫔妃,其他的嬴无忌都见过,就只剩下这个林贵妃了。 此刻林贵妃也在打量着嬴无忌,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目光却不是很友善。 嬴越眯了眯眼:“不肖儿!何事唤为父?” 虽然嘴上说的话略显不善,但神情却相当自在。 好似前些天发生的冲突,一点没被他放在心上。 听到这句话,荀志尹和公孙棣齐齐看向嬴无忌,他们也想知道为什么嬴无忌忽然愿意把书局交出来。 不过嬴无忌并没有提书局的事情,而是看着嬴越微微一笑。 “回管生不管养的爹,我要成婚了,特地问你讨要彩礼。” (本章完) 第100章 摊牌!嬴无忌狮子大开口(第一更) 第100章 摊牌!嬴无忌狮子大开口(第一更) “你要成婚了?” 乾国使馆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冒出了这个问题。 这种关头,回来难道不是为了要商印的么? 怎么不提商印的事情,反而忽然提起了婚事? 嬴越眼神也微微有些迷惘,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睡醒的缘故,他有些没理解这件事情的信息点在哪里。 婚事? 谁的婚事?使馆那边,好像也没听说有谁要成婚啊! 他下意识地问道:“你要成婚了?新郎是谁?”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我要成婚了,新郎除了我还能是谁?” “哦!是你要成婚了啊!” 嬴越这才恍然大悟,向来神色古板的脸颊上,忽然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说的激动,一时间声音仿佛都欢脱了许多:“这可是件大喜事啊!吾儿相中的是哪家的姑……对对对!书局都给罗偃那老东西的女儿了,新娘自然就是她了!”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可以看得出来,他脸上的喜悦完全是发自内心的,跟寻常儿子马上娶亲的老父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嬴无忌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微微有些感慨,他并不怀疑这种感情的真实性,嬴越对自己也许的确有些许亲情在,只可惜……这种亲情只存在没有任何政治因素的情况下。 他喜悦的来源,自己的婚事恐怕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但最关键的还是,这桩婚事相当于自己宣布退出了储君之争。毕竟自己上次展现出的实力,是实打实的精气神三重十一层,哪怕远远比不上觉醒的颛顼血脉,却也让储君之争多了些不安定的因素。 可有了这桩婚事之后,只要女方是黎国手握重权的家族,就基本上没有了争夺储君之位的能力。 三重十一层,在世家之中的确算是颇为优秀的存在,但在这种庞大势力面前,只能算作附庸。附庸之后,嬴无忌就算是大半个黎国人了,一个黎国人凭什么成为乾国的储君? 除非伱达到足以改变未来局势的一品灵胎,甚至更高…… 仅仅一桩婚事,就能消除乾国内的不安定因素,而且还能避免手足相残的局面,嬴越怎么可能不高兴? 嬴无忌却摇了摇头:“我跟朝目前只是单纯的姐弟情,我要娶的是黎国的公主!” “公主?公主好啊!” 嬴越眉头喜意更甚,并没有在新娘是不是朝的问题上纠结,毕竟谁当他儿媳妇他还真不在乎。 他只在乎对方在黎国权势大不大,权势越大,对乾国的局势就越利好,公主代表的是黎国的宗室,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个便宜爹甚至不想问问是哪位公主,不过想想也对,黎国的公主在外人看来地位都不是很高,难怪他不在意。 只可惜……这个鱼唇的欧多桑不知道,其实黎国有一个足以影响朝局的公主。 呵! 我真是机智的一匹! “恭喜公子!” 使馆众人纷纷恭贺。 毕竟嬴无忌已经把事情拿到台面上来了,肯定是已经跟黎国公主那边都商量好了,再看嬴越的神态,这桩婚事应当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存在。 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却是因为不同的原因。 使馆中的普通人员觉得嬴无忌跟黎国公主成婚,使馆这边肯定会受到更多的便利。 公孙棣和荀志尹对所谓的便利无感,但公子无缺的地位稳下来,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乾国都有好处。 甚至包括虚影中的林贵妃,脸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无忌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也是我们乾国的大喜事,实在可喜可贺啊!” 嬴无忌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是温煦的笑容:“多谢假母!我的终身大事能这么快有着落,假母和公子无缺也是功不可没。所以这次我大婚,假母打算出支持多少彩礼?” 林贵妃噎了一下,她本来以为嬴无忌会对她不屑一顾,没想到居然是笑脸相迎。 虽然说话不是特别友好吧,但脸上最起码是带笑的。 而且你大婚,我这个小妈为什么要支持彩礼? 她有些无语,但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推脱,尤其是嬴越也在身边,自己这乾王夫君,最喜欢表面的家庭和睦,都到这个场面了,不支持彩礼实在不像话。 不仅要支持,还得支持大的! 林贵妃脸上笑容有些僵硬:“这是我大乾王室的第一桩喜事,自然不能办得太过寒酸。这样吧!我出鸳鸯翡翠屏风一扇,阴阳调和丹十颗,真凤梧桐木床一张,玉兔养肌液一瓶,东海夜明珠……” 一番礼物报下来就跟报菜名一样,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林贵妃虽然语气如常,但通过她僵硬的表情,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内心在滴血。 这个小妈,还真大方,这一套彩礼,几乎是王室最高规格了,估计她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嬴无忌笑得嘴角都要裂开了,等她菜名报完,这才笑道:“虽未与假母会面,但假母对无忌视如己出,实在让无忌感动。” “自然,自然!” 林贵妃笑道:“都是一家人,假母不对你好对谁好?” 说罢,她转头看向嬴越,见嬴越也是笑容灿烂,脸上的神色这才松弛了些。 却不料嬴无忌转过头:“假母都如此大方,那父王你这个当爹的,可不能比假母差啊!” 嬴越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什么?这还不够?” 嬴无忌理所当然道:“当然!刚才是假母以私人名义出的,跟父王有什么关系?两个家长只出一人份的彩礼,这要是说出去,还让别人以为我们乾国掏不出钱呢!” 嬴越噎了一下:“也是!你还要什么?” 嬴无忌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随便了!不要比假母出的价值少就行!” 嬴越脸上肌肉都抽动了起来,却也只能点头道:“好好好!等会下去我就让人拟定礼品单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好!” 嬴无忌点头:“对了!还有我母后那边,我假母都支持彩礼了,她这个当亲娘的总不能落下,给多少无所谓,心意到了就行!” 嬴越:“……” 在场众人:“……” 一鱼三吃是吧? 他们觉得,当嬴无忌第一个向林贵妃开口的时候,心中好像就已经盘算好了一切。 皇后可是他的亲娘,支持的彩礼怎么能比林贵妃差? 这三波彩礼下来,怕是要掏空王室近半的私库,就算是周天子成婚,怕是也没有这么豪华啊! 尤其是里面有不少修炼资源,这些东西至少能让五十人冲击六品及以上的灵胎,只能用恐怖两个字形容。 嬴无忌却好像还不满足:“对了!还漏了一个东西,少了这个东西,这彩礼恐怕不是很完整!” 嬴越脸色一黑,顿时有点想骂人! 但这桩婚事对他对乾国实在太重要了,只能挤出一副和蔼的笑容:“你说!” 嬴无忌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但语气却已经变得凌厉起来:“父王应该还记得上次我提的要求吧!我要商印,不仅是驻黎使馆的,只要是乾国能做生意的国家的商印,我都要!而且这使馆里面,谁能留谁滚蛋,我说了算!” 什么! 这下不仅公孙棣和荀志尹的心头揪了一下,连嬴越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这相当于垄断了乾国所有的外贸行商权啊!虽说乾国在别国的生意大多一塌糊涂,在乾国的财政上也鲜有建树,但不论如何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汇聚起来可是不小的权力。 若是直接落在嬴无忌的手中,恐怕会对嬴无缺的地位…… 不对! 嬴无忌都在黎国当赘婿了,还能怎么威胁嬴无缺的地位? 嬴越深呼吸了三口气,脸上笑容重现:“也是!你孤身一人在黎国,总得找点事情做,这些商印便都交给你吧!荀志尹,去将商印取来!” “陛下!” 荀志尹慌了,书局可是他以后依仗嬴无缺一脉平步青云的机会,怎么能甘心交给嬴无忌? 林贵妃也是脸色一僵,下意识道:“陛下,这件事还需从长……” 嬴越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怎么?难道商印这区区小事,都需要你替孤做主了?” 林贵妃只能闭嘴,生怕坏了嬴越的好心情。 “小臣不敢!小臣这就去取商印。” 荀志尹吓坏了,赶紧弓着身子快步离开。 商印交出去,丢的只是他的前程,但违逆嬴越的命令,丢的可是他的小命啊!前程和小命哪个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不一会儿,他就双手托着商印,走到嬴无忌面前,恭敬地呈上。 “公子!接印!” 嬴无忌看他如丧考妣的模样,笑着安慰道:“荀大人少了一桩烦心事,怎么跟死了妈一样?别哭了,笑一个!有句老话说的好,笑口常开,好惨自然……不对!是好彩自然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商印接了过来。 荀志尹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一个多月前,自己还在商印的事情上百般为难这个落魄公子,这才多长时间,自己居然…… 书局没贪下来,就连商印都没有守住,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难做了。 嬴无忌撇过头,重新看向乾王:“对了父王!商印已经在我手上了,咱们乾国的生意我会帮你照顾好的,之前我做过承诺,当然也不会言而无信。” 嬴越眼睛一亮:“哦?说说你的计划!” 乾国内部虽然重农抑商,但也是为了国家战力不得已而为之,平民贵族对于商业再怎么看不起,也不影响嬴越对商业的看重,不然也不可能给各处使馆都配备了商印。 只可惜,乾国没有擅长做生意的人才。 但现在不一样了,上次嬴无忌在多方势力中间反复拉扯,彻底把书局做了起来,足以证明自己的儿子是做生意的奇才。只要他听话,他就是自己最好的儿子。 看样子,书局是肯定能回来的,就是不知道嬴无忌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个月以内,我会做成一桩千万两规模的大生意,但这桩生意包括以后的生意,都是跟黎国王室合作的!我不想忙活到最后,桃子全被黎国王室摘走,所以说我需要你派来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将以后合作的模式彻底定下来!” “什么!” “千万两!” “这这这这……” 所有人都麻了,他们感觉嬴无忌疯了。 我滴公子哦,您知道千万两是什么概念么?咱们能不能不吹牛逼了? 但谁都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在此之前,谁能想到嬴无忌只是开一个书局,就能把年利润拉到几十万两? 嬴越也惊住了:“此话当真?” 其实他并不怀疑嬴无忌的话,毕竟商印已经到手了,嬴无忌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唬他。 可是千万两级别的大生意,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要知道乾国现在最大的痛处就是财政被黎国卡脖子,乾国是农业大国,粮食问题不用担心,想什么时候打仗就什么时候打仗。 但你打仗需要军饷吧,士兵修炼需要资源吧? 这三个方面,黎国表面上无比支持,但实际上却以各种方式卡喉咙,搞得历代乾王焦头烂额,尤其是到了最近几代,铁器冶炼已经到了军用水平,乾国却无论是铁矿来源还是冶铁技术,都被黎国卡得很难受。 归根结底,就是没有钱,若是有了钱,大可以朝齐国和楚国买。 如果这单生意真的能成,就必须派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人去谈,不然若是被黎国摘了桃子,真是哭都没地儿哭去。 嬴越忽然有些内疚,虽然自己这个儿子强势的有些过,发起火来无君无父,但其实无比识大局。 反倒是自己…… “当真!” 嬴无忌点了点头。 嬴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顿时心情大畅:“那好!你安心等着便是,一个月之内,孤必定派出一位在乾国举足轻重的人物,协助你一起谈判。” 划重点,是“协助”。 这个老逼登,终于拿出正确的态度了。 嬴无忌很满意:“既然如此,那就谢谢父王了!” 嬴越笑得合不拢嘴,他也没想到,之前烦扰他的所有问题,无论是家事还是国事,居然能在短短一刻钟全部解决。 在这种前提下,区区天价彩礼,实在不值一提,就算嬴无忌要娶一百个赣州女子为妻,他也毫无异议。 林贵妃这时也不忘秀一波家庭和睦:“陛下!如今您有两个儿子,国内有无缺这远古血脉锐意进取,外有无忌这商业奇才为国效力。实在是上天眷顾,如此一来,我大乾必兴啊!” 虽然嬴无忌的表现和处境让她感觉到了威胁,但只要没有威胁到储君之位,那一切都好说。 既然这样,不如卖一个人情,反正嬴越最喜欢这样。 嬴越果然颇为受用,哈哈大笑道:“无忌!你还有什么要求,今天就一并说了吧,只要不过分,孤这个当父亲的都会满足你!” “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那好!” 嬴无忌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玩味,他转过身去,扫视了一眼众人,目之所及不少人都心虚地低下了头。 毕竟,这里面可是有不少人去尚墨书局抓过人,甚至对里面的伙计实施鞭刑,若是被嬴无忌给记恨上,今天怕是要遭重。 尤其是荀志尹,他只觉手脚冰凉,这还没有入冬,却感觉整个人跌进了冰窖一般。 嬴无忌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这样!父王,我就直说了!这些天,我查到了一些蛊杀案的线索。” “快说!” 嬴越眼神中也闪过一丝杀意,之前他虽然选择将此事压下去,但那只是为了大局考虑,并不意味着他不生气,毕竟嬴无忌是他的儿子,哪怕没有在他的膝下长大,也是他嬴越的亲骨肉。 亲儿子险些被害,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他也派人查过,但黎国暗流涌动,时局十分混乱,派出去的探子也是一无所获。 嬴无忌笑容讥诮:“别的就不说了,单说那日我去青楼点了几位女子,居然在我去青楼之前就已经形成了名单,落在了凶手的手中。而我之所以会点那些姑娘,全指望荀大人向我介绍!” “什么?” 嬴越双眼顿时爆发出凌厉的杀意。 荀志尹听到这顿时懵了一下,冷汗倏得一下从全身的毛孔渗出。 他吓坏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疯狂地磕着头:“陛下!公子!下臣冤枉啊!我是给公子推荐了一些姑娘,但我真的没有勾结凶手啊!” 他是真的慌了! 他是嬴无缺一脉的不假,但让他直接参与谋害嬴无忌的过程,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情绪槽瞬间拉满,爆出了好几个没什么用的技能。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还没说荀大人跟凶手勾结,荀大人怎么自己就承认了?” 嬴越脸色愈发难看:“荀志尹,究竟是怎么回事?” 荀志尹脑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只能一边磕头一边像复读机一样解释:“陛下!我真没跟凶手勾结啊!我不认识凶手!我哪敢啊!” 嬴无忌反问:“我自然是不相信荀大人跟凶手勾结,但荀大人可否解释一下,为何凶手手中的名单,跟荀大人说的一模一样!只要荀大人能解释明白,我大可以既往不咎!” “我,我真不知道啊!” 荀志尹欲哭无泪,他真的是毫无头绪,杀头甚至连累全家的罪名在前,哪还有思考的能力? 嬴无忌也没想到荀志尹这么废物,只能适当引导道:“荀大人!你要不再想想?我记得当时我问你的时候,周围好像并没有外人,会不会是被一个修为奇高的人暗中监视了?” “暗中监视!” 荀志尹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嬴无忌这句话是真的提醒他了,自己身边的确潜藏着一个人,便是那位铁牛上使,想要脱罪,那就只能…… 不经意间,他看到了嬴越身旁的林贵妃,顿时呼吸一窒。 当着林贵妃的面,把铁牛上使给供出来,这是不要命了? 他赶紧把目光收了回来,声音颤抖道:“可能!很可能!可是小臣修为低微,根本感觉不出来啊!” “休得胡言!” 这个时候,一旁的监事坐不住了,他转身向嬴越作了一个揖:“陛下!老臣日日夜夜坐镇使馆,未曾有顷刻懈怠!公子去青楼的前后几日使馆也有动荡,臣更是愈发谨慎,现在说这段时间有人潜入使馆,这不是打老臣的脸么?” 他可是嬴姓一族在黎国的最强高手,修为是不是外界传闻的兵人境他最为清楚。 如今产生了这样的质疑,实在是让他有些生气。 嬴无忌却笑道:“监事大人莫气,这也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也许勾结凶手的真是荀大人也说不定啊!” “哼!” 监事哼了一声,神色这才稍稍缓和。 荀志尹:“……” 这还不如说有高手监视呢! (本章完) 第101章 好处我全要,人我照杀!(第二更) 第101章 好处我全要,人我照杀!(第二更) 林贵妃就在眼前,荀志尹根本就不敢把铁牛卖了。 嬴无忌看着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不由冷笑一声:“荀大人不说话,那就是承认了?” “没,没有!我,我……” 荀志尹慌了,却连解释的胆子都没有。 嬴无忌望了嬴越一眼,发现他的眼神也变得凝重了起来,便笑了笑:“父王!此事恐怕跟荀大人脱不了关系,儿臣认为应当鞭刑二十,随后严刑问审,我倒是想看看,荀大人究竟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公子,公子!我真没有……” 荀志尹慌了。 嬴越直接挥手:“准!” 嬴无忌看向公孙棣:“公孙兄,你是法家精英,这鞭刑就交给你了!” 公孙棣轻叹一口气,只能点头:“是!” 嬴无忌笑道:“荀志尹犯的是大事,这二十鞭万不可留情。但还有太多事情要审,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陛下和娘娘都在看着,公孙兄可一定要努力啊!” 公孙棣有些无奈:“公子放心!我乃家传法家学说,量刑乃是基本功,定然不负公子所托!” 嬴无忌:“……” 好家伙! 看,这个就叫专业! 不一会儿,鞭子拿来了,公孙棣亲自执鞭,每一鞭下去,都会伴随一阵凄惨至极的惨叫声。 荀志尹被打得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二十鞭打完之后,公孙棣把他押了下去,派了重兵严加看管。 嬴越怒声道:“没想到我泱泱大乾,居然还有这种弑主的败类!你尽管放开审,审出真相之后,不管幕后之人是谁,孤都会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定不轻饶!” 这话已经相当严重了,如果幕后是荀家,按照罪名至少也是直系三代流放。 荀志尹虽然是荀家的旁系,但直系三代也有不小重要的人物,这惩罚不可为不重。 嬴无忌笑道:“多谢父王!对了父王,儿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嬴越不假思索,现在嬴无忌就是他最顺眼的儿子,只要不争夺储君之位,不管提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 嬴无忌看了一眼一旁的监事:“我从凶手口中得到了一些线索,说这次蛊杀案件跟黎国的某个大势力有关,我想要查一下但身边没有人手,所以我希望监事大人能帮帮我,最多离开使馆两天,不知可否!” “可!” 嬴越点头:“族叔,这件事情就拜托伱了!” 监事虽然有些不满,点了点头:“只要公子不把失察之责扣到老臣头上,老臣自当尽力为之!” “哪的话!” 嬴无忌笑眯眯的,随后说道:“我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父王还有没有其他想说的?” 嬴越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唉……是朕亏待你了,一定要好好保重!跟黎国谈判合作之事时,为父会顺道派去一队高手贴身保护你!” 嬴无忌眯了眯眼,没有拒绝:“谢父王!” 嬴越摆了摆手:“没别的事了,散了吧!” 说罢,大手一挥,虚影便悄然涣散,传讯符也飘落在了地上。 嬴无忌脸上全是笑容,对使馆众人摆了摆手:“以后你们都跟着本公子混了,要好好记住,跟着本公子混有肉吃,别天天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瞎指挥了,懂了么?” “懂了!” 众人的声音极其响亮。 公孙棣揉了揉太阳穴,乱七八糟的人……指的是区区在下么? 嬴无忌也没有为难他的兴趣,让众人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监事哼了一声,便准备回自己的房中。 嬴无忌却笑眯眯地跟了上去:“十三爷,等等我啊!” 按照族中的辈分,他的确应该叫这个老监事十三爷。 十三爷有些不悦:“怎么?公子又想敲打老夫?”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这哪能啊!等会咱们不是该去查凶手了么?我就想着先提前给你汇报一下工作,抓凶手的时候咱们也能默契一点。” 这十三爷脾气又臭又硬,而且做事还相当死板,不然也不可能被嬴越这么信任。 听到这句话,十三爷才板着脸点头:“那跟我来吧!” 说完便直接向前走,一直走到地下的密室之中。 这个地方虽是密室,在按阴阳五行学说,却是整个使馆最核心的地方,在这里最适合监视整个使馆。 十三爷神情冷淡:“说说吧,你想怎么抓凶手?” 嬴无忌笑着摊了摊手:“相比于黎国本地的凶手,我对咱们大乾的内奸凶手更感兴趣!” “什么意思?” 十三爷眉头微皱,脸上密密麻麻的褶子变得更深了。 嬴无忌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笑着问道:“十三爷,能不能问你一下,平时您找父王单独汇报,一般都是什么时候啊?” 十三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每天朝会之后,陛下会独处一个时辰,平时汇报都在这个时候。” 嬴无忌微喜:“那不是快了?” 十三爷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的确快了!我要打坐了,那边有椅子和点心,你小子要是累了的话,去那边等一会儿!” “哎!谢谢十三爷!” 嬴无忌冲他呲牙笑了笑,便躺过去休息了。 他以前没怎么跟十三爷接触过,只觉得这个人只是一个工具人,甚是无情无趣。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整整一个半时辰,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忽然有那么一刻,十三爷猛然睁开了眼睛,朝嬴无忌脑壳上就来了一巴掌:“时间差不多了,快醒了!” “嘶……” 嬴无忌被拍得脑瓜子疼,但看十三爷那张司马脸,也不敢说什么,只是笑道:“那就请十三爷再浪费一张传讯符了!” “嗯!” 十三爷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一边取传讯符,一边说道:“我刚才又扫视了一圈,没发现有人!” 嬴无忌笑道:“现在事情正大条着呢,就算这歹人再强,又怎么敢在您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 “呵……” 十三爷不屑一笑,对于使馆内藏歹人之事,他到现在都不屑一顾,毕竟以自己兵人境的修为,除非掌握极强的隐匿法术,不然就算是同等级的高手,也不能屏蔽自己的感知。 但他感觉嬴无忌好像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一边朝传讯符中灌输着法力,一边问道:“所以你故意提出外出查案两天,就是为了让歹人放松警惕,然后杀了荀志尹?” 嬴无忌微微有些惊讶,却是顺嘴吹捧道:“我这点小伎俩,果然瞒不住十三爷!” 十三爷摇了摇头,传讯符被彻底激活。 嬴越的形象再次出现在了虚影当中,此刻他深处御书房,身边没有了林贵妃的影子。 短短一段时间,父子俩会面了两次。 “说吧!还有什么事?” 嬴越并不惊讶,刚才的场景他记得很清楚,荀志尹明显是想到了一个人选,却并不敢说。嬴无忌却放弃了当众逼问这个最佳选项,反而是压下去再审,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嬴无忌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认为荀志尹身后有人,而且这人在我们乾国势力不小,具体怀疑对象是谁我不说,父王心中应该有数。” 嬴越没有反驳,只是沉声说道:“捉贼拿脏,你准备怎么做?” 嬴无忌笑道:“今天下午,明面上我和十三爷会外出查案,如果有人心虚,肯定会趁这个时间杀了荀志尹!” 不管凶手手中的名单是不是荀志尹提供的,他都不会放荀志尹活着离开。 但今天荀志尹的表现,恰恰印证了他心中的某个猜想,所以才当众来了这么一出。 嬴越神情有些凝重,他愈发地感觉自己这个儿子智计超群,完全不输于当初的自己。 但此事牵扯甚大,很可能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荀志尹知道有人监视,而且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却不敢当众说,所以这个人是谁? 嬴越看着嬴无忌:“你今天这一手虽然巧妙,却并不是天衣无缝,你怎么就确定那人一定会杀荀志尹?” 嬴无忌笑道:“很简单!因为父王说的那句话,让荀志尹输不起,他只是想巴结人,犯不着把自己家族都给毁了!荀志尹一输不起,暗中的那个歹人就赌不起!毕竟这种事情要是捅出来,麻烦就大了!” 嬴越反问:“你应该希望这件事捅出去才对,这样幕后歹人的势力名声一臭,对你是件好事情!你给了那人杀荀志尹的机会,荀志尹一死,这件事情就死无对证了。” 嬴无忌自嘲一笑:“就算我真的想捅出来,父王难道不会压下去么?咱们老嬴家都不是蠢人,父王主动当众说出要问责的话,我已经很满意了。总不能真让你把一个觉醒远古血脉的亲儿子,按照大乾律废掉修为,贬为庶人对吧?” 听到这话,嬴越沉默了许久。 这的确是嬴无忌能争取到的最大利益。 以前他感觉自己生了一个废物儿子,感觉面上无光,但现在看嬴无忌,却越看越喜欢。 越喜欢,心里就越难过。 所以说,自己这个儿子,以前藏拙只是为了平安返回乾国么? 现在不用藏拙了,却怕是要永远待在异国他乡了。 既生无忌,何生无缺啊! “唉……” 嬴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现在一切都是建立在猜测上,但他感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他问道:“如果荀志尹真的死了,你想要什么?” 嬴无忌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暗中监视我并且串通凶手的人得死,死之前要送到我这里,让十三爷确认一下,是不是真能隔绝他的感知,不然杀错人就不好了。 第二,我受不了这个委屈,我知道在你眼中嬴无缺是乾国的未来,所以我要他在不影响修为的前提下,受到最狠辣的酷刑!对了,未来储君受了这么重的伤,王后理应看望,我要让我娘去探病,省得受伤太轻,嬴无缺自己好了! 第三,这次刺杀我,仅凭一对刚在乾国立足没多久的母女绝对不可能完成。他们在黎国有策应,我需要知道这个黎国的大势力究竟是哪家!” 嬴越:“……” 这儿子像他,是个狠人。 如此说来,凶手连替死鬼都不能找了,能隔绝十三爷感知的有不少人,但愿意当替死鬼的,一个都不可能有。 还有嬴无缺,这酷刑当真是要实打实地挨一套,王后虽然识大体,但绝对不会纵容伤害自己儿子的人。 真重伤,还是假重伤,她一眼就能看得出。 嬴越没有考虑太久,就直接点头道:“好!就依你说的做!”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嬴无忌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 其实如果嬴越再王八蛋一点,完全可以不用当众说出严惩荀志尹,但他还是说了,而且是主动说的。 虽然这里面有自己价值体现出来的原因,但至少这个鱼唇的欧多桑把态度拿出来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我娘呢,她怎么样了?” 嬴越沉默了一会儿:“你娘对我十分不满,知道我想要把那件事情压下去十分不满,她怀疑是林贵妃干的,差点把林贵妃打残。最后虽然还是为了大局考虑不再追究,但还是把自己关了起来,这一个月都没见我。” “哦……”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你也真够王八蛋的,我娘把自己关了起来,你就开开心心地睡在小老婆那里?” 嬴越:“……” 嬴无忌木然道:“我需要你给我娘道歉!等她原谅你之后,你给她一张传讯符,我要亲自问她你是怎么给她道歉的!” 虽然母子分离多年,这次也没有收到太多母族的支持,但这些多是不可抗力。 嬴无忌对于这个母亲很有印象,是个外柔内刚的合格母亲,她只有一个缺点,这个缺点叫做识大体。 嬴越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当乾王这么多年,何时被这么训斥过? 若训斥他的是别人,他早就下令砍脑袋了。 但这人是嬴无忌,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嘎嘎能赚钱的儿子。 他舍不得砍! 嬴无忌没有指着他的脸骂“老逼登”,已经很给面子了。 更重要的是,他问心有愧! 嬴越纠结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好!就依你说的做!”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行!没别的事了,先挂了!” “挂?” 嬴越不知道这个挂是什么意思,还想说些什么,嬴无忌却已经把传讯符扯了下来,虚影瞬间消散。 十三爷坐在旁边,正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我还是感觉,你口中那个歹人子虚乌有!” “是不是子虚乌有,咱们出去逛两天不就知道了?” 嬴无忌笑嘿嘿道,他现在忽然感觉,这个小老头好像也挺有意思的。 十三爷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行吧!刚好我也很长时间没出去过了,刚好出门逛逛,城西有家酒楼不错,你小子过些天要赚大钱,你请客!” “好嘞!” 嬴无忌笑眯眯地应承了下来,一些酒钱他还是得起的。 时间差不多也中午了,他与十三爷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乾国使馆。 出门之后,他转过头看了牌匾一眼。 今日。 等一个荀志尹和他幕后主使暴毙的消息。 而且,是最惨的死法。 (本章完) 第102章 最惨死法:女神把舔狗送上刑场 第102章 最惨死法:女神把舔狗送上刑场 城西酒楼。 十三爷并没有喝酒,但却买了很多,让嬴无忌扛了出去,随便找了一株柳树。 嬴无忌伸出大拇哥,甩出了不要钱的彩虹屁:“不愧是十三爷,连喝酒都这么讲究!” 十三爷眼皮抬了抬:“喝酒误事!” “那你……哎哎哎!不喝也不能倒啊!你这浪费粮食……” 嬴无忌瞅着十三爷用上等的米酒浇树,不由一阵蛋疼,这上了年纪的人,没点怪癖难道不好意思出来混么? 十三爷把手里的酒倒完,又转身看向嬴无忌:“把你的也倒了!”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咱们这两大坛要是都倒了,这柳树的根怕是也烧了!” “烧了就烧了吧!” “烧了树就死了。” “树死了还能再种,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 嬴无忌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只能把一大坛子酒全都倒了下去。 这又是喝酒误事,又是人死树死的,很难让人不相信十三爷有故事。 或许十三爷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警醒自己一定不要因为饮酒而懈怠。 但这柳树真是倒了血霉。 他也想问问十三爷这背后的故事,但看十三爷丝毫没有要说的样子,便也没有自讨没趣。 十三爷面对柳树沉默了许久,就像是默哀一般,整个人仿佛都成了枯木。 待到地上的酒水都洇入泥土里,他才转过身:“走吧!” 嬴无忌问道:“去哪?” 十三爷伸了个懒腰:“当然是破案啊!” 话音刚落,嬴无忌忽然听到一声刀剑颤鸣的声音,旋即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仿佛被钢铁箍住了,接着就是一股大力不知把自己扯到了什么地方。 一阵天旋地转。 等一切归于平静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个房间里面。 准确说,是一处房间的房梁上。 嬴无忌:“……” 这特么是什么法术? 他忍不住向下张望,却发现荀志尹正在焦急踱步,每走一步都会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他的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内心的焦虑。 这…… 是关押荀志尹的地方? 嬴无忌惊了,这法术也太狠了吧,瞬间转移? 他看向十三爷,很想问个清楚,却又担心打草惊蛇。 “放心,伱说话他听不到!” “这……” 嬴无忌看了看他手中的符纸,应该是有隔绝身形声音的作用,终于忍不住问道:“这究竟是什么法术?” 十三爷摇了摇头:“我一介武夫,哪会什么法术?” “那这……” “不过是刀太快,把空间劈开了而已!” “……” 嬴无忌无语了,这特么比法术还离谱! 他嘴角咧了咧:“十三爷!其实咱们可以不用蹲点的,荀志尹的表现已经说明,他背后有人但他不敢说,只要他死了,自然会有人把凶手给咱们送过来。” 十三爷却冷哼了一声:“我只是想看看,能在我眼皮子底下犯事儿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嬴无忌只好点头:“行吧!” 这老年人的胜负欲,绝了。 他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下面的景象。 荀志尹仍然在来回踱步,伤口处于不停撕裂的状态,但这种痛楚好像远远不及他内心的恐慌。 终于,门被推开了,公孙棣沉着脸走了进来。 荀志尹赶紧迎了上去:“公孙上使!” “公孙上使?” 公孙棣神情发冷:“荀大人这声上使,我可担待不起!暗杀自己家公子,荀志尹你可真敢啊,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你不敢干?” 荀志尹都快哭了:“上使,我没有啊!” 公孙棣冷哼一声:“没有?那你说说凶手的名单哪来的?” 荀志尹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公子说的没有错,肯定是有一个修为极强的人潜入进来,偷听到了我们说话。” 公孙棣嗤笑一声:“你这话留给监事大人解释吧!” 荀志尹:“……” 他沉默了,给十三爷解释,那跟打十三爷的脸有什么区别? 哪怕是强如铁牛,潜藏在使馆里面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十三爷所察觉。 就连进出使馆,也要借用自己的马车,并且在马车里面布置了天价的隐匿阵法。 能解释么? 没法解释! 他以前只知道胡曲刺杀的案件是铁牛策划的,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是帮凶! 这可怎么办? 不说出去,自己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但说出去,自己恐怕连同整个荀家都会被嬴无缺一脉问责,铁牛会不会放过自己暂且不谈。 即便自己能够活下来,回乾国以后也肯定会被整个家族所驱逐,贬为平民都算轻的,若是被随便找个理由打入奴籍,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公孙棣见他这番模样,神色愈发冷漠:“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你被押过来以后,陛下又说,如果这件事是你策划或者知情不报,按大乾律三族都要被牵连!” “什么!” 荀志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他是真的慌了,双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脑袋发懵,双眼一片空洞,屁股上的鲜血渗到地上都毫无察觉。 公孙棣冷漠地看着他,声音没有一丝同情:“公子无忌还有两天回来,这两天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他便离开了屋子,冲外面的人吩咐道:“全员戒备!除了本官给他送饭以外,一只苍蝇都不要放进去!” “是!” 房间内。 荀志尹面色惨败,如丧考妣。 房梁上。 嬴无忌不由咂了咂嘴,这小老弟还真有点惨,看样子应该是被幕后的人利用了。 不过这也是死有余辜,这种属墙头草的小人,全都给爷死! 只是这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转过头,想要跟十三爷聊天,但十三爷已经盘腿闭眼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便只好也跟着打起了坐。 于是,连着好几个时辰都相安无事。 约莫到了亥时,使馆大部分人都进入睡眠时。 入定多时的十三爷忽然睁开了眼睛:“来了!” 嬴无忌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十三爷冷笑:“有一道感知在扫巡使馆!很隐晦,难怪能躲过我的感知!”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几声轻微的闷响,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了任何声音。 只有公孙棣发出了声:“什……唔……” 嬴无忌:“……” 原来这就是高手啊! 果然有没有进入胎蜕境,完全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公孙棣精气神甚至有一项进踏入了十二层,在这个人歹人面前却只有说一个字的机会。 “吱呀!” 门开了。 里面的荀志尹这才反应过来,看清铁牛的身形以后,顿时激动了起来:“上使!上使!您终于来了,我什么都没有说!您快带我走吧,我不留黎国,也不回乾国,我保证一辈子隐姓埋名,绝对不把您的秘密透露半句。” 铁牛戏谑地看了他一眼:“哦?荀大人真的会守口如瓶?” 荀志尹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肯定守口如瓶!” “我自然是相信荀大人的!” 铁牛顿了顿:“但还是想问问,荀大人觉得是自己嘴严,还是死人嘴严?” 荀志尹瞳孔一缩,满心的绝望中,有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蔓延开来:“铁牛!我是为了公子无缺才没有出卖你,你难不成要恩将仇报!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呃……” 铁牛的动作太快。 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在胸口上轻轻一拍,就拍碎了他的心脏。 一具身体缓缓倒下,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 一开始是鲜血的喷泉,等到喷泉偃旗息鼓,变成血沫的时候,荀志尹的眼睛也随之失去了光彩。 他就这么死了,死在曾经被他视作光辉前程引路人的上使手中。 铁牛瞥了尸体一眼,就像看垃圾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黑夜中炸响。 “你的摧心掌掌力不错,就是手法有些不太熟练,想要嫁祸给韩家怕是有些困难!” “谁!” 铁牛一个激灵,顿觉遍体生寒,身上的汗毛根根树立。 在他惊骇的目光中,两个人影从房梁跳下。 嬴无忌一脸鄙夷地瞅着他:“你要是光明正大地刺杀我……不对!刺杀光明正大不了。你要是直接刺杀我,我还敬你是条汉子,结果你丫给妓女那什么里下蛊,真特娘埋汰!” “嬴无忌,你不是去查案了么?” 铁牛目眦欲裂,双眼之中满是惊骇,他没有见过另外一个人的相貌,但也能猜出来这就是使馆里的监事。 一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声音愈发凄厉:“你钓我鱼?” “钓也白钓!” 嬴无忌一脸失望:“这种鱼吃多了,容易降低智商。” “你!”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技法《地煞七十二术·隐形》。 好家伙,居然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难怪能躲得过十三爷的探查。 天罡三十六术和地煞七十二术都是地阶以上的法术,想要学会其中任意一种,机遇、天赋、努力都缺一不可。 地煞七十二术也有强有弱,这隐形能在非战斗状态下,几乎完美隐去气息和身形。哪怕是在战斗状态下,也能减少气机波动,从而藏匿杀招,哪怕没有直接的杀伤力,也有极强的功能性。 称之为神技也不为过。 只可惜,他跟十三爷的真实实力相差太大了。 十三爷眼睛微眯:“你是谁,乾国没你这号人。” 铁牛没有解释的想法,神色一凛,身形当即凭空消失,地煞七十二术之一就是这么霸道。 但这种强行隐身的效果要差了一些,终究还是有一丝气机被十三爷抓住,当即凌空击出一掌,便有一阵罡风破空而出。 只听一声闷响,铁牛的身形就被凭空拍了出来,重重砸在墙上。 他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呕着血。 十三爷凌空一握,铁牛的身体便不受控制一般,被吸到他的手上。 他打量着铁牛:“你体内真气驳杂,看来修过不少功法,摧心掌这种韩家冷门掌法你都会,怕是顶着别人的名头做过不少恶吧?” 铁牛:“……” 十三爷:“公子无缺身边,怎么就有你这种阴险毒辣之辈?” 铁牛:“……” 十三爷:“这公子无缺,恐怕并非像传言中那般身世清白,孑然一身吧?” 铁牛:“……” 十三爷有些生气了:“说话!” 嬴无忌在旁提醒道:“十三爷,他已经没气儿了!” “什么!” 十三爷神色一凛,立马探向铁牛的鼻前,果然已经没了气息,心脏和丹田也死寂到不能再死寂。 嬴无忌麻了:“我的十三爷啊!咱们什么都没问出来呢,你怎么就把他杀了……” “放屁!” 十三爷怒了:“我出手很有分寸,甚至还封住了他的真气,他根本死不了,也没有机会自杀!”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他怎么死的?” 十三爷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指,探向铁牛的后脑,然后用力一抠。 “哗啦啦……” 尸体散开了,化作满地鲜血和残肢。 嬴无忌脸色一白,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十三爷脸色有些难看:“这人的手段实在诡谲,居然连血傀都做得出来!” 嬴无忌忍着恶心问道:“血傀?什么东西?分身么?” 十三爷冷哼一声:“一种偏门邪术,以自身精血为基,融六畜血肉为假身。不过是傀儡罢了,而且消耗极大,完全就是下流邪术。这人恐怕早就察觉出来了不对劲,血傀刚死,他跑不远,追!” 说完,便直接拔出刀凌空一匹,便扯着嬴无忌钻入了裂缝之中。 下一刻,两人便出现在夜空之中。 但俯瞰使馆周围,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嬴无忌被他提溜在半空,勉强笑了笑:“十三爷,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确实挺厉害哈!” 十三爷:“呵呵!” 嬴无忌笑道:“放心!老逼……我父王那边估计已经敲打了,这个人过不了多久还会自己回来,咱们在家等着就行。” 十三爷脸色有些阴郁,但的确捕捉不到铁牛的任何气息,就这么找的确是大海捞针。 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绛城一百里之外的树林中。 “噗!” 铁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蜡黄犹如金纸,血傀被杀已经伤到了他的本源,却还要施展隐形的同时狂奔这么远,这次不修整个一年半载恐怕回复不了元气了。 不过好在逃出来了,而且嬴无忌和监事好像也没猜出自己的身份。 而且荀志尹也死了! “哈哈哈!”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格外畅快,笑道最后甚至有些阴恻。 没想到嬴无忌居然如此有智谋,此人若是留下,即便成了黎王室的驸马,也很有可能威胁到嬴无缺。 这次百家盛会,必须找个机会把他干掉!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缓缓站起身来。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怀中有些发烫。 取出来一看,发现传讯符上正有微光若隐若现。 传讯符即便放在世家大族中,也是极其珍惜的物件,这张传讯符是林贵妃给他的,只有发生大事的时候才能使用。 “这……” 他的眼神有些迟疑,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 …… 一个时辰前。 黎王宫。 “铿!” “铿!” “铿!” 青年神情冷峻,数百斤的玄铁重剑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一招招基础剑招不断在他手中施展,精准地刺在陨铁人靶上,发出一阵阵让人牙酸的金属颤鸣声。 青年身材挺拔,浑身都是棱角分明的肌肉,明明没有特别魁梧,却处处都透露着一种高贵的野性力量。 高贵,野性,这两重看似冲突的气质,在他身上却万分和谐。 颛顼血脉,乃是远古时期五大帝血之一,凡是觉醒的人,必定能成为世上顶尖的强者。如今远古血脉纷纷没落,只要觉醒就绝对称得上天之骄子。 嬴无缺神情木然,手上剑招不敢有丝毫懈怠,可即便他身体再强悍,手中的重剑也有着数百斤的重量,千百剑下来,动作终究还是出现了丝丝变形。 就在动作走样的瞬间。 “啪!” 鞭子落下,在他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疼得他剧颤了一下。 林贵妃怒道:“为娘为了你的颛顼血脉,苦修二十年的修为付之一炬!而你又得大乾王室海量的资源,却连一千剑都刺不出来,你怎么配得上为娘的付出,又怎么配当你父王的儿子?” 嬴无缺咬了咬牙,又是一剑刺到陨铁人靶上。 “无缺知错!” “啪!” 又是一鞭子落下,林贵妃纠正道:“要自称儿臣,你回王室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连最基本的礼仪都记不住!” 嬴无缺:“……” 林贵妃也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分,甩了甩头,把鞭子扔到了一边:“算了!你先休息会儿吧!” 嬴无缺松了一口气,将重剑轻轻放回剑鞘中,担忧道:“娘……母妃!您是不是有心事?” 以前林贵妃对他也很苛刻,但今天多少带点没茬找茬的意思了。 他很确定,因为林贵妃的心情,会在自己的修炼标准上反映出来。 “没事!” 林贵妃有些烦躁,今天一整天她都会时不时地想到上午的场景。 她的烦躁,倒不是来自于给嬴无忌安置的天价彩礼。 毕竟自己已经如愿成为了嬴越宠爱的妃子,自己的儿子也差不多能够坐稳太子之位了,区区几样宝贝,以后都会回来的。 可……嬴无忌明明已经确定不回来了,自己为什么还会这么焦躁? 林贵妃有些想不明白,可就在这时,他想到了荀志尹的那个表情,还有嬴无忌提出的“押下去再审”。 那个狼崽子明明能够当面审,能获得更大的利益,甚至当众砍了荀志尹都不过分,他为什么选择了这么怀柔的方式? 等等! 一个十分不好的猜想从她脑海中冒了出来。 林贵妃有些慌,飞快从怀中摸出一把钥匙,从玄铁制的箱子中取出一张符纸。 “传讯符?” 嬴无缺有些惊讶:“母妃!你要联系舅舅?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以后不准叫舅舅!” 林贵妃没有说话,直接命令他激活传讯符。 嬴无缺神色一黯,只能依言照做。 片刻之后。 铁牛的身形出现在了虚影当中。 嬴无缺有些激动:“老舅……” “闭嘴!” 林贵妃厉声喝止,看到铁牛重伤的模样,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死死地盯着铁牛,声音都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青楼女子的名单,是你交给凶手的?” 铁牛惨笑一声,点了点头。 林贵妃怒了:“我让你压制嬴无忌,可没说让你置他于死地,你是想害死我们娘俩么?” 铁牛脸色微僵,有些微怒:“你就是太优柔寡断!只要嬴无忌一死,就算乾王再怎么恨你们,无缺都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又能对你们怎么样?” “所以呢?嬴无忌死了么?” “失败了!” 铁牛有些挫败:“不过你放心!荀志尹已经死了,没有任何人知道……” 林贵妃声音顿时变得凄厉了起来:“闭嘴!你当陛下跟你一样蠢么?荀志尹身后有人,而且他还不敢说,这人除了是我们的人还能是谁?荀志尹一死,帽子就扣我们头上摘不掉了!你究竟是有多瞎,才看不出那个狼崽子给你下的套?” 铁牛:“……” 他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今天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做掉荀志尹,到现在才想明白里面的缘由。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闷闷地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你们!” 林贵妃冷笑了一声:“你如何一人当?” “我……” 铁牛胸口有些发闷,却给不出一个合适的说法,只能闷声道:“那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林贵妃盯着他,眼神中的愤怒稍微淡了一些,变得纠结且痛苦。 良久良久,她轻轻吐出了一句话:“你回使馆吧,任嬴无忌怎么发落!” “什么!” 嬴无缺惊了:“娘!你这不是让舅舅送死么?” “啪!” 一个耳光落下。 “闭嘴!” 林贵妃怒斥了一声,再次看向铁牛:“你回使馆,任嬴无忌发落!” 虽然只是重复了一遍,但语气之中再没有了纠结。 (本章完) 第103章 最狠酷刑:嬴无忌的精神毁灭术 第103章 最狠酷刑:嬴无忌的精神毁灭术 “你回使馆,任嬴无忌发落!”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干沉默了。 铁牛有些手足无措地干笑了两声,想等着林贵妃改口,但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这才勉强地笑道:“清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嬴无缺也赶紧附和道:“肯定开玩笑的,我娘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啊,娘!” 林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慢慢的,铁牛脸上的笑容变得苦涩。 嬴无缺则是彻底慌了:“娘!从小到大,都是舅舅护着咱们娘俩,若是没有他,咱们别说回到乾王宫,就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你现在让他回使馆,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知道事情大条了,不见血根本不可能了事。 铁牛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林清,小心翼翼地藏着眼神中的期许。 痛苦的神色在林清脸上一闪即逝,她咬牙说道:“铁牛哥!伱我受了这么多年苦,就是为了把无缺送到乾国的王位,可现在我们已然犯下了弥天大错,你应该也不希望我们这么多年的坚持化作泡影吧?” 铁牛神情有些木讷:“不希望……” 嬴无缺慌了:“娘!舅舅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啊,让他逃走吧,父亲会原谅我……” “啪!” 林贵妃一耳光甩下去,怒不可遏道:“你可还记得,你回乾以后,你父王对你交代最多的话是什么?” 嬴无缺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当兄友弟恭!” 林贵妃双眼发红:“若你让他知道,其实你是一个兄弟相残的杀星,你觉得你这个王位还能坐得上么?” 嬴无缺没有说话,痛苦地把头别到了一边。 当年嬴越就是弑兄上位,背了几十年的骂名,他最忌讳的就是自己儿子做同样的事情。 尤其是……他只有两个儿子。 铁牛终于说话:“别骂孩子了,我去!” 嬴无缺声音颤抖道:“舅舅!” 铁牛苦涩一笑:“往后余生,照顾好你娘,舅舅再保你最后一程!” 说罢,大手一挥,直接粉碎了传讯符。 嬴无缺一口气没喘过来,脑袋一晕直接坐在了地上,目光涣散地看着地板,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神智。 林清也忍不住了,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娘俩情绪稍缓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娘俩赶紧站起身,因为能悄无声息在这里进出的,除了乾王嬴越之外,再没有任何人了。 “陛下!” “父王!” 娘俩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被嬴越看出端倪。 可嬴越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们绷不住了。 “做的不错,至少没有包庇凶犯!” “……” 娘俩慌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嬴越真有心,他们的动作想要瞒过悟神境强者,还是太难了些。 嬴越扫了娘俩一眼,神情无比冷峻:“就不想说些什么么?” 林清赶紧解释道:“陛下!我真的只是让他劝无忌留在黎国,真的没有……” “所以呢?” 嬴越哼了一声:“无忌已经死了一次了!” 林清眼眶有些发红:“陛下!臣妾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可陛下是懂臣妾的,臣妾……” 嬴越没有听他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看向嬴无缺:“此事因你而起,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嬴无缺微微低头,咬牙道:“儿臣知罪,还请父王责罚!” “很好!” 嬴越点了点头,旋即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人抬着刑具上来了。 一字排开,琳琅满目。 嬴无缺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林清也慌了:“陛下!这可是乾狱九刑,只有宗族犯下死罪却须留报国之躯的人才会受的啊!无缺他罪不至此啊!” 此刑虽不损修为,但行刑的时候却生不如死。 嬴越怒了,高声喝到:“为争皇位,异国弑弟,按大乾律,难道不该死么?” 他声如洪钟,悟神境的威压,让母子俩几乎站立不稳。 林清沉默了,这笔账无论如何都会算到嬴无缺头上的。 嬴无缺咬牙道:“此事虽非儿臣所为,但却因儿臣而起,儿臣愿受刑!” “去吧!” 嬴越摆了摆手。 嬴无缺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过去,神色没有特别慌张,但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乾狱九刑虽然旨在惩戒,本质仍是留下受刑者的性命和修为。 但很多受刑者都因为承受不住痛苦,而在半途中选择咬舌自尽。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啪!” 铁刺鞭落下,在他身上留下了狰狞的血痕。 这铁刺鞭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钢刺,一鞭子下来就会带下血肉,上面更是涂抹了火蚁的蚁酸,虽然已经脱过毒了,但还是会让人疼痒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嬴无缺经历了他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这其中有好几次他都差点咬舌自尽,但在嬴越漠然的注视下,还是坚持了下来。 仅仅半个时辰,他就感觉自己仿佛过了几万年。 终于,刑罚结束了。 嬴无缺趴倒在地,无力地喘息着,感觉每个毛孔每寸肌肤都像是在油锅里炸了一遍一样。 嬴越也吐出了一直屏在胸中的气,转身看向哭得脱力的林清,沉声说道:“等会王后会过来送伤药!” 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林清这才敢跌跌撞撞地跑到嬴无缺旁边:“无缺,你没事吧!” “没事!” 嬴无缺神情却有些冷漠,把头转向一边不看林清。 林清咬了咬苍白的嘴唇:“你也看到了,你父王什么都知道,若是不……” 嬴无缺声音无比虚弱,却还是能够听出压抑不住的怨气:“可那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父王在偷听!你把舅舅置于死地的时候,为何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娘,你真的没有心么?” “放肆!” 林清气得浑身颤抖,一耳光就打了过去:“你敢说为娘的不是!” 嬴无缺恨声道:“舅舅是我们的家人啊!你真的好毒!” “我毒?” 林清气笑了,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告诉我,你舅舅临走前跟你一起吃饭,你都跟他说了什么?他向来都听我的话,为何这次却擅作主张,要杀掉嬴无忌!” 嬴无缺噎了一下:“我……” 林清又愤怒又失望:“害死你舅舅的是你,你却一点都不敢认!若你真的问心无愧,方才受刑的时候,为何不敢替你舅舅求情?” 嬴无缺眼神躲闪:“我……” 林清抚摸着他的脸,动作很轻柔,眼神却有些冷漠:“原来你也害怕坐不上王位啊!记住,你此生仅有的目的,就是坐上大乾王位,继承你父王的衣钵,有朝一日让大乾一统天下! 在达成目的之前,你可以卑鄙,可以虚伪,但一定不要被这些东西引导着做出蠢事!懂了么?” 她这副模样,让嬴无缺无比陌生。 仿佛从她眼中,他能看到最为肮脏的自己。 他目光躲闪,嗫嚅道:“我懂了!” 林清把他扶了起来,又恢复了平常笑容满面的模样:“快回房休息了,过一会儿王后就要来验伤了!” “是!” 嬴无缺踉跄起身,身上的痛楚让他痛不欲生,心情更是阴郁到了极致。 嬴无忌! 今天的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迟早有一天,我会成倍地还给你! …… “阿嚏!” 乾国使馆门口,嬴无忌打了一个喷嚏:“谁特娘的在骂我?” 一旁,十三爷蹲在大门前,双手揣在袖子里,俨然是老农蹲的模样。 他嗤笑了一声:“你就是身子骨太弱,着凉了!” “你放屁!” “嗯?你再说一遍!” “十三爷我错了,我要说的是您放屁!” “……” “我火力旺得很,怎么可能着凉?” “你火力这么旺,不还是死到女人肚皮上过?” “咱能不提这事儿么?” “那你身子骨弱!” 嬴无忌急了:“我身子骨真不弱,肯定是有人骂我了,而且天也有点凉!” 十三爷却板着一张脸,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胡说,天不冷!”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天不冷,你把手揣得那么难看。” 十三爷也瞥了他一眼:“你不是也揣袖子里了?” 嬴无忌:“……” 他赶紧把手从袖子里抽了出来,实在跟自己优雅的贵公子形象格格不入。 不过天气好像的确有些凉了,这苟几把的凶手怎么还不回来报道,害老子等了这么长时间? 该不会是老逼登言而无信吧? 他刚生起这个念头,就看到一个人影朝使馆这边赶来。 虽说这个地方离绛城最繁华的地方很近,即便这个点也也不少,但这个人明显不对劲。 脚步踉跄。 双目无神。 胸前的衣服上全是血。 就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而他的面容,和之前的那个人傀别无二致。 铁牛走到两人的面前:“凶手是我,你随便发落吧!” 嬴无忌呵呵一笑:“算你上道!本公子还以为你们会垂死挣扎一番,不过看样子也是折服在本公子的……哎哎哎!十三爷,我逼还没装完呢!” 他赶紧跟了上去,这十三爷劲儿还真大,提着一个将近两百斤的大汉,就跟提着一个小鸡子似的。 不一会儿,几人到了密室之中。 铁牛被封住了真气,捆得严严实实的,就连下巴也被施了毒针,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不会有。 嬴无忌眯了眯眼睛:“我问什么,你说什么,懂?” 铁牛惨然一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问题就别问了,太磕碜!” 嬴无忌切了一声:“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么?” 铁牛神色木然:“最多不过是杀了我罢了,我还有什么能失去的?” 嬴无忌笑了:“这位凶手兄弟,你这次到底有没有送货上门,想必我父王和林贵妃应该不能确定吧?你要是不说,我就说我没有收到货,你家主子该受的罚,一点都不会少!你也不希望你这波白白送死吧?” 铁牛:“???” 嬴无忌:“姓名!” 铁牛:“铁牛!” 嬴无忌:“年龄!” 铁牛:“四十七!” …… 一番盘问下来,终于弄懂了这个铁牛的来历。 这个人是林清父亲的养子,本来已经武艺超群,随便跟着任何一个大势力,以三品灵胎的胎蜕境修为,即便进入大势力,也能过得好好的,但他还是跟在了林清身边。 后来林清隐居,他就跟着保护,几十年来从来未曾有半点懈怠。 嬴无忌恍然大悟:“原来是个舔狗!” “你说谁是舔狗?” 铁牛终于绷不住了,声音也变得凄厉起来。 他虽然没听过舔狗这个词汇,但这个词实在太形象了,听到实在是难绷。 嬴无忌反问:“为心爱的小女神做事,到最后却被小女神亲自送上死路,你咋那么惨呢?你该不会想说,你对林清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吧?不会吧,不会吧!” “住口!” 铁牛目眦欲裂,一双眼睛都红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易声》。 雾草! 声优技能! 他瞅着铁牛能量槽上密密麻麻的技能球,顿时眼睛都绿了。 这么多技能,岂不是血赚啊! 嬴无忌轻叹了一口气:“原来你也是被感情伤过的男人啊,看你这么伤心,我给你唱首歌吧!” 铁牛别过头去:“不听!” 嬴无忌:“那我唱了啊!” 铁牛:“???” 嬴无忌回忆了一遍前世的短视频神曲,清了清嗓子唱到:“你对她好,她~~~心里都知道!你舔舔清妹,舔舔外甥,谁都舔不到!” “你麻了隔壁!” 铁牛怒了,想要站起身,但身体被捆着,一个不稳就趴在了地上。 但嘴里的“麻了隔壁”却没停过。 嬴无忌撇了撇嘴,心想他邻居得做多少手术,居然麻了这么多次,这一天得用多少麻醉剂啊?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技法《摧心掌》。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法术《分筋错骨手》。 【提示】【提示】【提示】…… 嬴无忌嘴都要笑裂了,虽然除了地煞七十二术之外,他学的技能品级大多不算高,但量是真特么的多。 真是一个宝藏。 看来有必要把他绑起来,每天给他开演唱会,别人一首歌都能唱一辈子,自己凭什么不能? 正好自己自从得到《乐艺精通》五音变全以后没怎么唱过歌,这下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一边十三爷有些不耐烦:“问正事儿!” 嬴无忌暂时压制住了一展歌喉的冲动,沉下脸问道:“说吧!你们在黎国的策应,究竟是哪个家族?” 铁牛神情一凛,再也不像刚才那种无所谓摆烂的样子。 他咬了咬牙:“无可奉告!” “你对她好,她~~~心里都……” “别唱!唱也没用!” “你信不信我跟父王说我没收到货!” “说也没用!” 嬴无忌有些不爽,撸起袖子就准备教训教训他。 一旁的十三爷却忽然开口:“让我试试!” 说罢,便一只手把铁牛拎了起来:“我说之前看你好像有些眼熟,原来你年轻时来过使馆,不过那个时候你也是个体面人,现在看起来却像个庄稼汉。” 铁牛反问:“那又如何?” 十三爷看着他,若有所思:“你……是李家人!” 铁牛抖了一下,神色大骇! (本章完) 第104章 酷刑加倍,嬴无忌偶遇太子妃 第104章 酷刑加倍,嬴无忌偶遇太子妃 “你……是李家人!” 一席话,让铁牛彻底绷不住了。 他没有说话,但脸上僵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嬴无忌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十三爷猜对了,当即就竖起了大拇哥:“十三爷真是慧眼如炬,就这么瞟了一眼,就能猜出他是李家人。大乾把您这位绝代智将放在使馆,未免也太亏了吧!” 十三爷白了嬴无忌一眼,颇有种无奈的感觉。 以前在他眼里,嬴无忌只不过是一个无比平庸的质子,对于乾国来说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但最近嬴无忌的表现,好像有点嬴越当年内味了。 结果这货私下里居然是个马屁精。 他摇了摇头:“猜到这件事的不是我,而是你爹!” 嬴无忌疑惑:“我爹?” 十三爷点头:“以前你爹在黎国当质子的时候,就认识了林家姐弟,他们出身于破落寒门,但林家姐弟的表现却丝毫不像寒门子弟,当时就猜测他们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大家族支撑。” “然后呢?怎么就猜出是李家人了?” “除了李家,谁又能造出林铁牛这种什么都会的怪胎?” “好像是哎!”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林铁牛虽然只掌握了一种地阶法术,但黄阶玄阶的不计其数。 能不能掌握地阶法术,讲究的是背景、天赋和机缘。 但玄阶黄阶,考验的才是背后家族的底蕴。 普天之下,除了周王室这种bug以外,好像也只有以联姻立足的李家,才能有这么深厚的底蕴了。 不对! 嬴无忌神色一凛:“林铁牛背后是李家,那林清的后台不也是李家?所以嬴无缺这个颛顼血脉并非偶然,而是李家的巨大投资,这次嬴无缺刺杀我,在黎国的内应也就是李家?嬴越那个老逼登早就知道内情对吧?” 十三爷噎了一下,思虑了许久才说道:“陛下以前只是怀疑林清是李家人,恐怕一直到嬴无缺出现以后才确定。不过这次刺杀,在今日之前的确扑朔迷离,想必陛下也是刚想明白。” “哦……” 嬴无忌没有做更多的辩驳,十三爷这一波解释并非没有道理,但也绝对能够说明嬴越这个老逼登不单纯。 李家更是做了惊人的投资,这种天才孵化器的血脉,对于黎国至关重要,近几百年李家女子也大多数都是黎国内部的大家族消化。 没想到他们又开了“林家”这个马甲,投资了一波正在黎国当质子的嬴越。 然后还真特娘的投资中了,嬴越不但当了乾王,而且还跟李家女子生了一个觉醒颛顼血脉的儿子。 他撇了撇嘴:“李家真是打了一个好算盘,老逼登回乾国的时候毫无根基,若不是我母族支持,他就算实力再强也坐不上乾王之位。结果我被送来当了质子,让嬴无缺那个狗东西回去摘桃。呵呵……老逼登赢麻了,李家也赢麻了,合着只有我们亏是吧?” 十三爷:“……” 一旁的铁牛忍不住笑了,笑声特别放肆:“没想到竟然都被伱们猜出来了,但猜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有时候,你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你是不是感觉,你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说怎么作都没有事情?” 铁牛点头:“昂!怎样?” 嬴无忌转身看向十三爷:“十三爷,有你看着他,看得牢么?” 十三爷点头:“跑不了,死不掉!” “那就好!” 嬴无忌眯了眯眼:“那我准备留他一条狗命,好好折磨折磨他,你没有意见吧?” 十三爷不置可否:“我的职责只是护使馆内乾国人的安全,这人犯了忌讳,所以我看着他。至于你做什么,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就多谢了!” 嬴无忌笑了,笑容极其变态。 十三爷见他这笑容,也忍不住生出一丝好奇:“小子!这铁牛骨头可不是一般硬,乾狱九刑都未必对他管用。” 嬴无忌摆了摆手:“区区肉体上的折磨算得了什么,我要毁灭他的精神!” 铁牛呵呵一笑:“你该不会以为,区区一首破歌,就能击垮我吧?” 刚才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他的确极其痛苦。 但……多听听,应该就麻木了吧? 嬴无忌没有回答,只是蹲下瞅着他:“话说嬴无缺真是老逼登的血脉,你个狗日的没给他戴帽子吧?” 铁牛神色一凛:“你该不会想以此攻讦清清……攻击林贵妃吧?呵呵,别妄想了,若你见过无缺,你就知道他跟乾王长得有多像!多年一来我跟随贵妃,向来敬重,从未没有丝毫逾矩!” “真可怜!” 嬴无忌眼神无比怜悯,却忽然又问了一个问题:“那老逼登跟你的女神困觉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外面把着门?” “艹!” 铁牛听到这个问题,顿时心头揪得生痛,怒意上头,太阳穴一阵突突。 嬴无忌眯眼一笑:“你应该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吧?老子写的戏本天下无敌,而且老子认识一个青楼里面说荤故事的说书人,老子这就给他写一册老逼登跟你小女神被窝里的故事,天天讲给你听。保准每一个细节都能讲清楚,甚至还能加一些你在旁边观看的戏份哦,开心么?” 十三爷:“……” 铁牛:“……” 他的眼神中涌现了前所未有的痛苦和惊恐。 因为刚才嬴无忌还真特娘的猜对了,当时嬴越马上离开黎国回乾争王位,临走的那天晚上被林清灌醉,两个人在房内的时候,还真是他看的大门。 那晚的回忆,每次回想起都是极其痛苦的折磨。 现在……还要每天都听? 铁牛疯了:“你这个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想的美!” 嬴无忌懒得跟他搭腔,直接脱下袜子塞到了他的嘴里,还暗自感叹了一下,为什么自己已经这么努力了,袜子却还是没有姜太渊的臭。 改天得向姜老哥请教一下配方。 嬴无忌随手把铁牛丢进了一个暗室,冲十三爷抱了抱拳:“十三爷,这次多亏你了!” 十三爷嘴角抽了抽:“你小子为何能想出这么离谱的惩罚方式?” 嬴无忌摊手道:“对症下药呗!” 十三爷揉了揉脑袋:“其实这个人已经可以杀了,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折磨他,而专门写一册书……” “我乐意!” 嬴无忌心中暗笑,谁叫这铁牛学到了那么多东西呢? 虽然说刚才靠一首歌已经爆出了不少技能,但其实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爆出来。 这些技能虽然都不是特别高端,但里面有不少实用的东西,更是含有黎国不少家族的秘传,再配合自己的胎化易形,以后干坏事简直不要太方便。 这座矿,我挖定了! 不仅要挖铁牛。 嬴无忌看向十三爷,以前感觉使馆的监事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工具人,但现在看来,十三爷绝对不是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自己身边几乎没有真正的高手,在达到三重十三层突破胎蜕境之前,就算自己碰再多的瓷,其实都没有太过有利的底牌。 所以,十三爷这位兵人境的高手,必须要争取到手。 使馆监事,只负责汇报工作,保护使馆范围内人员的安全,以及发生战争后的撤侨行动。 除了这些,一定要发展两个人的私交。 嬴无忌决定贿赂贿赂他:“十三爷,刚才我说的那个说书人,其实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到时候给铁牛讲的时候,我让她的声音大点,正好也给你解解闷。” “滚蛋!” 十三爷杀气毕露。 “好嘞!” 嬴无忌点了点头,撤得很果断。 …… 从地牢里出来之后,嬴无忌并没有留在使馆。 虽说已经得到了商印,但他在使馆没有任何家的感觉,唯一能被他视为家人的小侍女,还在尚墨书局闭关呢! 所以他直接溜达回了尚墨书局,已经是深夜了,书局的人也都睡觉了。 不过经历了这么一天的事情,他的精神有些亢奋。路过书房的时候,他下意识朝里面看了看。 正好没啥事情,先给可怜的铁牛哥写一点本子吧? 嬴无忌搓了搓手,颇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毕竟来这里这么久,天天都忙着搞事业了,也该搞搞颜色来来缓释一下最近糟糕情绪了。 说干就干。 他当即点亮了油灯,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写起了便宜老爹老逼登,和恶毒后妈林清的小作文。 别说,还真有些带感。 牛子哥一定会喜欢的。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正在嬴无忌写得投入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 “无忌?” “啊!” 嬴无忌吓了一跳,赶紧要把桌上的纸张藏起来,结果刚才摆的有些杂乱,一个不小心就打翻在了地上。 “我来帮你捡!” 朝快步跑了过来。 嬴无忌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可惜这种阻止有些无力。 朝已经捡起了一沓,温柔地责备道:“你说你也是的,在外面忙了一天的正事,回就好好睡觉啊!还写什么戏本……啊!这是……” 她不经意间瞥到了纸张上的内容,俏脸顿时涨得通红。 下意识地看了嬴无忌一眼,又赶紧把目光移向别处,支支吾吾道:“这,这这,这种戏本我可没法演。” 嬴无忌头都大了:“啊这,这不是写给你的啊!” “那是写给谁的?” “铁牛!” “铁牛是谁?” “这……” 嬴无忌有些头大,觉得再不解释,自己的一世英名就没有了,便只能把今天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他害怕朝不信,还把商印从怀里掏出来作为证据:“你看!我真的只是为了准备刑具,我是那种人么?” 朝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古怪:“所以你为了折磨一个没什么地位的人,专门写了自己父王和贵妃的,的……那种文?” “昂!” 嬴无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不然我真解不了气啊!” 朝脸蛋红红的,轻轻你啐了一口:“算了!你开心就好。这些人做的确实太过分了,你说的那个说书的,是不是怡红阁的翠柳?她今天还来找我,说想要加入我们戏班,你需要她的话我去联系,毕竟如果你把戏本交给她的话,对……对你名声不太好。” “好!” 嬴无忌点头,虽然解释通了,但自己的一世英名好像还是没有了。 朝笑了笑:“现在你有了商印,以后在乾黎两国的地位也能稳住了,真好!” 她是由衷地为嬴无忌感到高兴。 但心中又不免有些失落,其实她心中也曾幻想过,如果嬴无忌这边一直没有起色,两个人就能一起启程去周乐府为官了,凭借嬴无忌的才华,就算拿不到实权,也能在周王畿过得挺好。 可又想了想,这样未免太自私了点。 何况那个韩家的小道士预言过了,大争之世马上就会来,可能是几年,可能是几十年,但终究还是会来的。他是一个不甘心把命运交给别人的人,让他这么选,对他未免太残忍了些。 嬴无忌看她情绪有些低落,便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朝姐,我做生意贼猛,过不了几年就会在黎国站稳脚跟。即便以后周王畿不行了,你也能回来投奔我!” “嗯!” 朝温婉一笑,轻轻捶了捶嬴无忌的肩膀:“时候也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说罢,便转头准备离开。 “朝姐,等等!” 嬴无忌忽然叫住了她。 朝转过头,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希冀。 嬴无忌忽然感觉有些心痛,勉强地笑了笑:“刚才你不是问,为什么他们忽然愿意给我商印了么?我当时忙着讲后面的事情,所以就没有提!” 朝点头:“嗯!”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发音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一根根细小的刺在扎他:“我可能快要成亲了。” “什么?” 朝心头一颤,目光也涣散了一下:“怎么这么突然?” 嬴无忌下意识将视线偏了偏:“算是政治联姻吧,乾国黎国太乱了,不这样的话,我根本保不住我现在的一切。” 他忽然很羡慕那些渣男,为什么能够骗了一个又一个姑娘而不心痛。 但他又不能学渣男,因为心痛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朝怔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她抿了抿嘴,硬从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挺好的啊!对方是公主么,她喜欢你么?” “大体上,是不讨厌的吧?” 嬴无忌想到那位女扮男装的好兄弟,她有野心但性格也不错,两个人在一起,就算没有特别爱对方,日子过得应该也会不错。 可是…… 他看向朝。 朝也在看他,神情却轻松了许多,笑着问道:“我应该是除了乾黎两家王室之外,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吧?” 嬴无忌声音有些苦涩:“嗯!” 朝点了点头:“那你可要对人家公主好啊,千万不要始乱终弃,伤了人家的心,到时候成婚了,姐姐给你包一个大红包!时候不早了,我先睡了。” 说着,便快步离开了书房。 “朝姐!” 嬴无忌又叫了一声,却终究还是没叫住她。 夜还是那个夜,但好像凭空空旷了许多。 他在门外伫立了很久,这才缓步回到书房中,想要再写点什么东西,却怎么都没有了心情。 说这句话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只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 等到朝的回应之后,他明白了,自己这么做大抵上是对的。 因为即便是刚才,朝的第一反应也是:千万不要始乱终弃。 大争之世,只有真正的强者才有当闲云野鹤的资格。 而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注定给不了朝想要的东西,甚至激发她心中的魔种。 可为什么做了一件对的事情,心还是这么痛呢? …… 接下来的几天,尚墨书局一切如故。 荤系播音员已经被派到了铁牛身边,几乎每个时辰都会给嬴无忌贡献一个技能。 朝每天白天都会在戏班,带着伶人门排练,晚上才会回书局浏览账目,跟嬴无忌碰面的时候一切如常,甚至对嬴无忌更好了,只是这种好,更像是姐姐对弟弟的那种。 吴丹每天都会来书局一趟,给嬴无忌展现一下他的新发明,这家伙自从受了情伤,整个人好像都脱胎换骨了,每天都是醉心发明不能自拔。 其实嬴无忌也想跟他探讨一下发明创造,但这段时间属实没有什么心情。 一方面是跟朝坦白的后遗症,每天都感觉丢了什么东西一样。 另一方面…… 黎国王室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百家盛会距离文会只隔了十二天,这特么已经过了五天了。 自己下桩产业的产品都准备好了,就等着百家盛会正式开始的那天打广告了,结果黎国王室那边没信儿了。 逗我呢? 该不会是变卦了吧? 嬴无忌有点慌,从理论上讲,黎国王室没有变卦的理由,因为自己对于他们的价值很大。不仅是商业价值,还有军事价值。 虽然不知道韩倦口中的“大争之世”什么时候会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大争之世一到,以黎国现在的国情,必定会陷入内乱。 魏韩两家,光是一家的实力,就能比肩中等的诸侯国。 到时候黎国的王室,最好的盟友就是乾国。 所以都这样了,为什么还不派人过来商量婚事? 我特么商印都要过来了,万一到最后婚事没成,岂不是让我很尴尬? “无忌,你这是怎么了?” 朝又赶着夕阳回家了,见嬴无忌正在后院来回踱步,不由有些好奇,这些天她生活如故,好像并没有因为嬴无忌的婚事受到半点影响。 嬴无忌摇了摇头:“没什么,等会我得出去一趟。对了朝姐,那护身符你每天都带着的吧?” 他说的护身符,正是文会前从姜太渊手中高价买到的。 一张自己留着防身,另一张就给了朝,毕竟她一点修为都没有,身边又只有小柳一个丫鬟,虽然应该不会遇到什么情况,但还是买一个安心吧。 毕竟以姜太渊的实力,他画的符可不是一般强悍。 朝忍不住笑了笑:“放心吧!每天都带着呢,你也是的,这绛城里面,谁会想着害我一个歌女?” “那就好!” 嬴无忌松了一口气,冲她摆了摆手:“那我出去一趟,等会不用做我的饭!” “嗯!” 朝目送他离开书局的方向,迟迟没有移开目光。 …… 王宫外不远,一个隐秘的角落中。 地煞七十二术之隐形。 启动! 一个从赵契身上捡的黄阶垃圾土行术。 启动! 嬴无忌身上气息收敛,遁入土地之中。 特么的! 老子实在等不了了! 赵凌是吧?老子现在就去找你。 真不是嬴无忌急性子,实在是这个赵凌太坑爹,哪有让未来老公等五天的? 况且这桩大生意,十分讲究时效性,若是错过这次百家盛会,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 等不起啊! 而且那天晚上,嬴无忌已经警告过她了:你要是让我等急了,我就找你去! 原本嬴无忌打算直接找上门的,但仔细想了想,她既然都放了自己这么多天鸽子了,肯定有一些内情,若是自己直接上门逼问,恐怕连面都见不到。 既然这样,倒不如偷偷潜入,直接当面问明缘由。 至于位置,倒不是特别犯难。 他现在已经基本确定,自己未来的老婆,一定是太子赵宁一母同胞的姐姐或者妹妹,因为她原本的面貌太像黎国王后了,再加上晴绛殿的玉佩…… 凡是王后的子女,都住在晴绛殿。 自己有隐形术这种大杀器,溜进王宫偷偷见几个人总没问题吧? 毕竟这种法术,连兵人境的十三爷都能屏蔽。 果然…… 他小心翼翼潜入,并没有引起王宫侍卫的警觉。 就是虒祁宫的地基有点深,他朝下潜了很深才能顺利通行。 这些对于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嬴无忌,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不一会儿,他就找到了晴绛殿的位置。 老实说,晴绛殿很大,里面有少院落。 但嬴无忌一点也不慌,毕竟他对地煞七十二术之意的隐形很有信心。 大不了就一个一个找呗! 感应了一波,外面好像没有人。 于是嬴无忌一脑袋就扎了出去。 刚出来就看到一个少女,正蹲在地上看着自己。 嬴无忌:“……” 少女:“……”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好在嬴无忌飞快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场景,机智地化解了尴尬。 “这世界上的冬瓜种类有很多,忽然冒出来一个长得像人脑袋的也不奇怪,对吧?” ~~~~~~~ 预告:两天内主角解锁首杀 (本章完) 第105章 赵兄,你爱妃真棒 第105章 赵兄,你爱妃真棒 虒祁宫。 重黎殿! 这里是黎王和王后居住之所,也是黎国上朝会的地方,同时也是黎王赵暨闭关之地。 此时,赵宁正在左偏殿来回踱步,脸上写得满满全是焦急。 嬴兄还等着我呢!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这么一个念头,对于嬴无忌的这桩婚事,她极其看重,不管是财政、朝政还是军事,这桩婚事对于黎王室都意义非凡。 最重要的是,嬴无忌愿意放弃成为乾国王储的幻想,这才是最为不易的! 现在的情况是,她愿意,嬴无忌也愿意。 就是缺一个合适的公主! 赵宁是太子,更是手握监国大权,如果想扶高某一个公主的地位,简直轻而易举。 但总会面临一个问题,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顺! 而且只有赵暨这个黎王,才拥有册封长公主的权力。 少了这个长公主的名头。 万一嬴兄不满意可咋整?毕竟这位嬴兄相当滑头,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所以这些天,赵宁一直都在重黎宫呆着,办完朝政就在赵暨闭关的密室门外感应里面的气息,期待着赵暨能够早日出关。 至于嬴无忌…… 在把正事办好之前,她是真的不知道见面该咋说。 王后被他晃得有些眼晕,轻声斥责道:“都监国多久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稳重?”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母后!最近乾国的商户都有了变动,一定是嬴无忌执掌商印的缘故,乾国那边肯定已经知晓了这门亲事,我们总该选出一个公主吧?” 王后摇头道:“这桩婚事是一定能成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嬴无忌那边,让他等着便是!” 赵宁揉了揉脑袋:“可嬴兄说过,手头上正好有一桩大生意。如今这般局势,我们想立文宫就势必会面对各方压力,这笔钱早赚一天,变数就会少一分,儿臣实在不想等啊!” 王后轻叹了一口气:“说的倒也是,实在是为难你了!不过你父王曾说过,此番闭关事关生死,百家盛会他都未必能出关,你现在着急也没有用啊!” “唉!” 赵宁也知道没用,便也只能叹了口气,缓缓坐了下来。 王后问道:“对了!丞相和李采潭的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问题,赵宁神色微微一凛。 这桩事件,将为我教、李家和相府三个势力牵扯到了一起,其中李家和相府都是亲近黎王室的,一定要处理好,必须要谨慎谨慎再谨慎。 他思忖片刻:“儿臣并没有实际动作,这些天都在与罗相商量政务。罗相虽然身体老迈,但神智依旧清楚,处理起政事来,与年轻时并无差异。儿臣借开办大黎学宫之名,查看了相府所有卷宗,并没有发现什么猫腻。” “如此就好!” 王后微微点了点头:“罗偃毕竟是罗偃,为我教想要通过一个小姑娘来控制她,恐怕并非那么容易,还是等伱父王出关吧,有些事情终究不适合你来说!那李采潭呢?” 赵宁抿了抿嘴:“为我教虽然猖狂,却只是忙于自身的扩张!儿臣觉得,李采潭这颗钉子必须拔除,不过具体如何拔除,还是要看丞相的事件是什么结果!现在儿臣已经派人把李采潭控制了起来,随时听候发落。” “如此也好,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以黎国大局为重。” “是!” 赵宁微微松了口气,只希望李采潭不要像当年那么疯批,不然自己只能对不起采湄了。 …… 晴绛殿。 李采湄看着嬴无忌,轻轻哼了一声:“冬瓜我见得多了,不记得有没有长得像人脑袋的。但掌握地煞七十二术,并且还轻薄放浪,闯女子住所的冬瓜还是头一次见。” 嚯! 好犀利的眼光。 嬴无忌也惊了一下,他刚才从土里钻出来的时候,明明是探查过没有人的,但钻出来就看到了一个姑娘。 而且自己处于隐形状态,不管是形态还是气息,都不很难被人发现。 只要不是被人直视,直接看到土壤松动,就绝对发现不了自己。 为了隐蔽,他还特意选了一个墙角,简直就是绝佳的抓人点位。 却不曾想,还是被反蹲了。 此女子的修为恐怕很高,而且见识…… 雾草! 嬴无忌看到她情绪槽后面密密麻麻的闪亮技能点,顿时整个人都麻了。 光是代表地阶技能的蓝色光球,就有足足三个。 而代表玄阶技能的绿色光球,粗略估计得有三十多个。 更离谱的是…… 红色光球? 天阶技能? 这是什么怪物? 前些天他感觉一个铁牛已经足够离谱了,但放在这女子面前,简直就是弟中弟。 所以黎王室里面,究竟出现了一个什么怪物,难怪能够看穿自己的隐形。 这女子究竟是谁? 晴绛殿这个年龄左右的女子其实不少,不过首先可以基本排除李采湄。 毕竟是太子妃,怎么可能是少女打扮? 不管是谁! 这个矿,我嬴无忌挖了! 嬴无忌当即笑道:“公主误会了!其实我此行是为了拜访友人,无意之中误入宝地,还请公主不要见怪。” 公主…… 李采湄嘴角忽然勾勒起一丝笑容,但很快又隐了下去,轻轻哼了一声:“拜访友人?您这又是隐形,又是遁地的,到底是拜访友人,还是刺杀友人?” “这……” 嬴无忌有些蛋疼。 李采湄见他为难,忍不住笑了笑:“还不赶紧出来,种在地里等发芽么?” 清甜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眼神就像看见了一只小仓鼠一般。 嬴无忌微微松了口气,笑着从土里钻了出来:“公主不介意就好!” “谁说我不介意?” 李采湄一副威胁的神色:“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现在就把宫廷侍卫叫过来。按大黎律法,擅闯公主住所的,可以处以宫刑!” 嬴无忌:“……” 记得刚穿越过来哪会儿,自己差点被巫霜序处以宫刑,那种感觉让他记忆犹新,即便现在想起也会忍不住夹紧双腿。 他只好老实巴交道:“在下乾国质子嬴无忌,与太子殿下是神交好友……” 嬴无忌? 李采湄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顿时玩心大起:“神交好友?也就是说你跟我王兄没有见过了,你口中的友人应当也是我王兄吧?你此般无中生友,真当我们大黎律法是好糊弄的?说吧,是大内侍卫给你割,还是我给你割?” 雾草! 什么虎狼之词? 嬴无忌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不是!我口中的友人并非太子殿下,而是,而是……” “是谁?” “这……” 嬴无忌有些蛋疼,因为“赵凌”这个名字绝逼是假的,毕竟哪有公主名叫赵凌的? 但现在也只能照直了说了:“赵凌!不知公主听过没有?” 李采湄板着脸:“胡说!我王兄身边,从来都没有叫赵凌的人。算了,我还是去磨刀吧。” 嬴无忌无语了:“算了!你还是通知大内侍卫吧,让太子殿下把我领走,要杀要剐都听太子殿下的。” 虽说这个矿他很想挖,这公主的颜也真好磕。 但嬴无忌是一个讲义气的人,总不能让自己的兄弟挨刀。 “扑哧!” 李采湄忍不住笑了一下:“逗你的!看把你吓的,其实王兄跟我提起过你。来者即是客,公子无忌倒也不必急着走,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幽居深宫数年,除了赵宁之外,她能见的便只有寥寥几个丫鬟。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颇为有趣的人,她哪能轻易放过。 若这次把他赶走了,他下次怕就不来了。 反正是要和王室联姻的,等婚事定下来,并且生意稳定下来,这嬴无忌便是自己人了,只要他看不穿赵宁的女儿身,自己跟他有些来往,赵宁应该也不会反对。 嬴无忌却狐疑地看她了一眼:“你该不会想在茶水里下药,想要趁机把我割了吧?” 李采湄:“……” 她抿了抿嘴,微微有些歉意:“自然不会!我久居深宫,鲜见人踪,忽然遇到公子,忍不住生出了玩闹之心。方才开玩笑有些过分,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此番言行,倒是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 这才像黎国公主啊,毕竟家教都挺严的。 可牵扯到义气,嬴无忌不由得有些谨慎:“你怎么证明你刚才说的话?” 李采湄哑然失笑:“公子稍等!” 她步履轻快地跑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抱着几册书出来了:“诺!这些都是王兄送给我的,平时我在宫里呆着无聊,王兄就经常送我书籍解闷。” “哦?” 嬴无忌接过书册一看,顿时心头跳了一下。 聊斋志异,前三册都在这了。 目前市面上流通的只有一册,第二册仅仅是在筹备当中,准备在文会结束之后再卖,至于第三册也只有自己写出的初稿。 第二册就很少有人看过,只给那些书局的老板们装了一下杯。 至于第三册,那就更少了,除了自己和朝,就只赠了赵凌一本。 所以,赵凌把书册交给了赵宁,赵宁又把书送给了眼前的这位公主? 莫非这个公主,比赵凌的地位还要高? 现在这么想想,好像还真的有可能,毕竟眼前女子年龄与自己相仿,却掌握了如此多高端法术。 哪怕是魏韩这种顶级世家,这个年龄能习得一种地阶法术,都会被当做家族未来供着,眼前这位公主却学会了三种,甚至还有一种天阶法术。 这要是男子,估计当场就上天了。 赵凌的确有志向,而且也算天才,可比起这样绝对的天才…… 黎王究竟走了什么狗屎运,太子赵宁天赋强横也就算了,居然还出了一文一武都如此变态的公主。 “这……” 嬴无忌好像明白赵凌为什么这几天不来找自己了。 她地位的确不低,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心腹,但现在却有一个地位更高的公主。 自己的条件,是联姻对象必须是地位最高的公主。 她稀罕自己,怕自己被眼前这位公主抢亲,所以才拖了这么多天不跟自己见面,为的就是获得更高的地位,从而在这场抢亲大战中获胜。 合理! 我这个推测太合理了! 可这不是给我出难题么? 到底选谁? 李采湄见他沉思,不由疑惑道:“公子无忌?” “哦!” 嬴无忌如梦方醒:“不过是随手写了几本书而已,没想到居然能落在公主手中,说起来倒是我的荣幸了!” 李采湄见他这般假客套,不由白了他一眼:“其实我也是随便翻翻。” 嬴无忌翻动着书页:“看来我家纸行的纸张质量不太行啊,公主只是随便翻翻,居然已经有些皱了!回去我就训他们一顿,做工越来越糙了。” 李采湄看到书页上自己做的笔记,俏脸顿时红了红,轻啐一下,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近来我王兄与赵凌有要事处理,可能最近几天公子都见不到他,有什么事不妨先跟我说一说,等下次我见他的时候再代为转告。” “也行!” 嬴无忌下意识地应道,但忽然又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有些不对劲。 自己不是过来逼婚的么? 结果赵凌没找到,反而找到了另外一个公主。 如果现在提亲,直接被这位公主看上了,那可怎么办?岂不是对不起赵凌了? 虽说婚事还没定,但至少得提前知会她一声,不然就太不地道了! 唉! 他也是头一次在婚恋市场这么受欢迎。 还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啊! 李采湄给他温了一杯清茶:“公子请说吧!” 嬴无忌打哈哈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再等两天见到赵凌兄再说也不迟。现在想想,冒昧闯入了殿下的居所,交谈良久却还不知道殿下的名讳,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李采湄抿嘴一笑:“公子想知道我的名讳?” “自然!” 嬴无忌点头,心中则是暗道:难怪黎王将自己公主藏着掖着,原来都是这种宝贝。 李采湄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嬴无忌:“我可是听我王兄说,公子无忌已经决定要与我黎王室联姻。若我把名讳告诉了公子,公子到时候点我名的话可怎么办?我可不敢!” 嬴无忌:“……” 李采湄掩嘴轻笑:“要不这样吧!我听闻公子才华横溢,不如现场作一首诗词歌赋,说不定我就被公子打动了。届时为公子痴迷,说不定直接就去找父王讨婚事了。到时候选我或者不选,主动权反而到了公子手中。岂不美哉?” 嬴无忌:“……” 我信你个鬼! 不过这位公主的性子倒是颇为有趣。 既然这样。 这个矿,我挖了! (本章完) 第106章 挖矿,花朝遇险 第106章 挖矿,朝遇险 说实话,嬴无忌见了这么多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丰厚的矿藏。 此矿不挖,天理难容。 而且这位公主,居然为了不嫁给自己,而拒绝告知名讳,简直不可饶恕! 办她! 嬴无忌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出题吧!” 李采湄却托着香腮,轻笑道:“这怕是不妥吧!若我出在意之题,那公子便是走了捷径。若我胡乱出题,却又是把公子引入了歧途。公子既想打动我,那自然应该用心打动,又怎么能让我出题呢?公子你说是吧?” 还真的难搞啊! 嬴无忌有些头疼,命题的话还好,毕竟自己有极大的素材库,偷偷用一张醒神符就行了。 但非命题就需要猜了,猜的还是女人心,这玩意儿属实难搞。 他看向李采湄,发现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眼底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这可忍不了。 嬴无忌思忖片刻,站起身来:“这样吧!公主的院子借我参观片刻,随后我再问公主几个与选题无关的问题,一炷香之后,我便能作出让公主中意之作。” “请!” 李采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目送他出了屋子,自己却没有起身的意思。 她听赵宁说过很多东西,包括聊斋志异,包括孔雀东南飞,也包括他的那个红颜知己。 这些事情给她的观感都不错,但却让嬴无忌的形象很割裂,所以她想亲自看一看,嬴无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嬴无忌站在院子里,稍微有些犯难,女人心这玩意太难猜了。 不过在院子里转了转,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院子里种着很多之物,却并不是名贵植物,品种简直随心所欲,有接地气还能吃的冬瓜,也有某种小众的茶,应该是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无一例外,都打理得很好,却并不是宫廷中程式化的打理手法。 所以说只有一种说法,这些植物,都是这位公主亲自打理的。 而且这位公主衣着虽然华贵,但妆容却一点都不正式,看起来颇为悠闲自在,仅仅看这么一个人,嬴无忌很难会认为她是一位公主。 这么说,她刚才说的久居深宫应该并非虚言。 隔着窗子,他问道:“公主!你上一次出宫是什么时候?” “七年前了吧!” 李采湄倒是颇为坦诚。 七年不出宫,好像还挺惨的。 嬴无忌又问道:“那王宫之外,公主最喜欢吃的东西是什么?” 李采湄想了想:“城南织工巷的葫芦!” “公主有品位,那里的葫芦的确好吃。” 嬴无忌笑了笑,城南应该是整个绛城最穷的地方,那边住的多是些来成里做工的百姓,不过那里还是挺热闹的,相比于繁华的城中心别有一番滋味。 上次跟朝去逛时还买了一个葫芦,确实不错。 嬴无忌笑了笑,旋即摸出一张醒神符,贴在了脑门上。 片刻之后,他走近了屋子。 李采湄看着他,微微有些诧异:“公子这就回来了,难道不多问几个问题?”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两个问题已经足够了。” “真的?” 李采湄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公子不会打算给我现做一根葫芦吧?葫芦不算诗词文章,可做不得数!” “自然不是!” 嬴无忌四下寻找了一下,从靠窗的檀木桌上,拿起了一面琵琶。 他第一次跟朝碰面,爆出了《乐艺精通》这个技能,而且暴击成了《魔音贯耳》,但到现在还没有拿来装过杯,今天正好。 李采湄眼睛一亮:“早就听说公子擅长诗曲,莫非我今日有幸,又能见证一个比肩《孔雀东南飞》的佳作?” 嬴无忌笑着摇头:“咱们今日,只弹曲儿,不写诗!” 李采湄托着腮,静静地注视着他,心中颇为期待。 脱离诗的曲子倒是不少,但多是些重要场合,礼仪祭祀用的,听起来虽然高雅,但着实没有什么意思。 即便是青楼女子弹曲,也多会配一些唱词,不然终归会失色不少。 却没曾想嬴无忌居然选择了只弹曲子这种不讨巧的方式,少了唱词,该如何让人洞悉其意,又谈何打动人心呢? 嬴无忌自信一笑:“公主,请赐教!” 说罢,轻轻拨弄琴弦。 “嗡!” 嬴无忌麻了:“公主!你这琵琶有点走音啊!” 说有点走音都是客气的,简直就是没耳朵听。 李采湄忍不住笑道:“这琵琶都放那一年了,我除了擦拭,从来都没有动过。” “伱不弹,放屋里干嘛?” “我不弹,就不能放屋里了?” “你说的好有道理!” 嬴无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脸无语地把音调好,便重新拨弄琴弦。 前几个音节音调颇低,却反常地有种欢快的感觉。 “嗯?” 李采湄感觉有些奇怪,却还没来得及问,曲子就立刻就扬了起来。 清脆的琵琶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是轻快的步调,让人感觉仿佛走在热闹的集市当中。 面前明明只有一人一琵琶,却让她仿佛置身人群摩肩接踵的街道,这街道不繁华,却很热闹。 每个摊位上都挂着过年时的红布,包子馒头出锅时总是会带出蒸汽,扑打在脸上很温暖,还带着些许面香,而在摊位前卖家和买家正在讨价还价。 明明只有琵琶声,里面却好像夹杂着摊贩的叫卖,这里面那句“又酸又甜的葫芦”格外清晰。 这…… 一瞬间,她心情十分开心,却有种泪目的感觉。 嬴无忌暗暗一笑,这曲子不是别的,正是他前世贼喜欢听的《市集》,这是他听过所有曲子中最有画面感的。 轻快过后,曲子又变得有些悠扬舒缓,似乎夹杂着一些哀伤和不舍。 这种情绪并非来自于人生的不幸,而是天色将晚,只能暂别市集。 李采湄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采湄!快回家了,不然又要挨爹爹训了,咱们明天再来玩!” 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下意识地想要跟说这句话的人斗争一下。 但曲子又轻快了起来,仿佛换了一个昼夜,只是回家浅睡了一觉,便又到了第二天的白天。 儿时快乐就是这样,虽有间断,却周而复始! 这首曲子并不长,很快就弹完了,但李采湄却微闭着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秘法《玉女功》。 【提示】:由于宿主不是玉女,功法吸收中断。宿主可选择放弃,或者一个时辰内成为玉女。 嬴无忌嘴角一抽,成为玉女?我成为你娘了个腿儿! 不过这个《玉女功》他听过,因为乾国王室的典籍里面就有残篇,据说是当时乾国的开国之王,带领族人从黎王室分离出来的时候没有抄全,只带出来了残篇,黎王室里面就有完整的。 这个秘法相当强悍,相当于功法加速器,用它辅助修炼的时候,修炼速度至少能提高五成。 但这玩意儿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就是一旦破身,就会散去一半的修为,并且秘法也会彻底废掉。 所以只有那种打定主意一辈子当处女的女子才会修炼。 啊这…… 难怪她不想联姻。 嬴无忌放下心来,其实他刚才就冒出了一个念头,就是眼前这个人,好像并不能完全排除是李采湄,毕竟自己一个人,心血来潮换身少女打扮,也不是特别难理解。 但爆出这个秘法以后,他彻底确定了。 黎王室脑抽了,让太子妃修炼这坑爹秘法。 他轻声提醒道:“公主殿下?” “嗯……” 李采湄如梦方醒,缓缓地睁开眼睛。轻轻地揉了揉有些发热的眼眶。 嬴无忌笑道:“这首曲子如何?” 李采湄有些动容:“极好!我极为喜欢!” 的确极为喜欢。 曾经她以为,过往的画面早已被这深宫磨灭,却没想到今日重见,竟还是如此鲜活。 那是她最自在的时光,没有压力,没有负担,有零钱,有姐姐。 嬴无忌笑着把琵琶放回原处,笑着问道:“那公主现在可以把名讳告诉我了么?” “啊?” 李采湄愣了一下,这才想到方才两个人的赌约。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公主该不会想耍赖吧?” 李采湄努了努嘴:“这世上有规定本公主不能耍赖么?”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告诉他自己的名讳。 万一被他知道自己是太子妃,他以后岂不是就不敢来了?好不容易有人掌握了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换别的法术,可瞒不过宫廷中的守卫,而且还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 反正嬴无忌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妃。 嬴无忌噎了一下:“你这赖耍得,怎么理直气壮的?” 李采湄掩嘴轻笑:“公子触犯大黎律法,不也是理直气壮的?这样吧,这次你触犯律法,我假装看不到。我耍赖,你也看不到!咱们两个这次就算扯平了,下次若你还能打动我,我绝对把名讳告诉你!” “你特……” 嬴无忌绷不住了,就没见过这么赖的人。 虽说只要打动她就能爆出技能,可哪有这么容易啊! “公子不愿意?” 李采湄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嬴无忌点头:“当然不愿意!” 李采湄思索片刻,为难道:“那好吧!我这就叫侍卫过来,等他们把你带走的时候,我就把我的名字告诉你!” 嬴无忌面无表情:“呵呵!你这么能耍赖,到时候我马上都被带走路了,你还会把名字告诉我么?” 李采湄无辜地点了点头:“就是哦!那可怎么办呢?” 嬴无忌:“……” 李采湄抬头看了看天色,抿嘴笑道:“公子!天色有些晚了,过一会儿我母后就要来督促我修炼了,若你被她发现在这里,恐怕有些不太好收场。要不……下次再见?” 嬴无忌:“……” 欲言又止间,他就已经被李采湄推到了院子里。 不知道几品灵胎的胎蜕境修为,可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李采湄指着他来时钻出来的地方:“公子!以后你进出就从这里,我王兄母后会经常过来,他们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放一块红色的石头,他们不在我就放一块灰色的石头,下次你来可看清楚了啊!” 你怎么那么熟练? 嬴无忌麻了:“你这么能赖,凭什么确定我下次还会来?” 李采湄反问:“公子如果不想来,刚才又为何留下为我作了一首曲子?” “……” “公子!我母后真快来了。” “行吧!再会!” “等等!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不来!” “来嘛!算我邀请你!” 看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虽然知道是假的,但嬴无忌也不忍拒绝:“大概明天吧……” “等你!” “……” 嬴无忌仔细看了看她的眼睛,感觉里面的期待不像是假的。 虽说有些不忿她耍赖,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丝丝怜悯,如此美貌和天分,却足足被关在了深宫中七年,而且还练了玉女功。 尤其是对这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这跟酷刑有什么区别? 唉…… 不跟她计较了,以后自然得经常来,抛开婚事不谈,至少能挖挖矿,顺便给她解解闷。 反正婚事应该是稳了,不管是那个女扮男装的“赵凌”,还是这个喜欢耍赖的公主,他都能够接受。 总不能一个都娶不到吧? 黎王要真这么抠,他就真要骂人了。 距离百家盛会还有几天,闲着也是闲着。 他笑着摇了摇头,直接遁地而去。 “呼……” 李采湄站在原地,稍显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若自己真是公主,嫁与此人,以后的生活倒也不算沉闷。 只可惜…… 也罢! 至少在他认出自己身份之前,还能有几天的时间玩耍。 她转身回到了屋里,感觉整个庭院都死寂了不少,刚才那首曲子带给她的热闹犹如镜水月,随便一阵风就能够吹散。 她抱起琵琶,脑海里回想着刚才的曲子,认真拨弄了几下,却只弹出了几个毫无章法的杂音。 “这琵琶,怎么比地阶功法都难学?” 曲子里,儿时的快乐周而复始。 但当她踏入深宫以后,过往的记忆就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 娘的! 真坑爹啊! 嬴无忌骂骂咧咧地回到了书房,趁着《玉女功》的信息还没有完全消散,把它的内容全都记了下来。 毕竟贼不走空…… 不对! 是真正的智者从来不空手而归。 这玩意儿毕竟还是很强的,且不管以后会不会培养自己的势力,单是拿出来跟嬴越谈条件,应该也能得到不菲的报酬。 可把东西抄完,他还是感觉不解气。 正在这时。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君子按摩》。 嬴无忌:“???” 这玩意儿好像是铁牛自创的,原因是林父对林清修炼要求太严格,她经常会受伤。 铁牛心疼,就自创了一手《君子按摩》,在不占便宜的前提下,给林清缓解伤势。 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铁牛你可真拉啊! 我乌鸡哥不轻易给女子按摩,只要给女子按摩,那就一定不会是君子。 呸! 垃圾技能,爆出来有个毛用,打发叫子呢? 嬴无忌正一肚子火没处发,正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当场挥毫落墨,写了两千字嬴越和林清的小瑟文。 明天一定要让他好好听一听,多爆出一些有用的技能。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 朝在门口驻足观望:“无忌,我能进来么?” 自从上次看到嬴无忌写的小瑟文,她就变得谨慎了许多,避免那种尴尬的情况再次出现。 “朝姐,快进!” 嬴无忌赶忙把纸张收起来,打哈哈道:“我又不是在写什么不正经的东西,以后直接进就行了!” 朝俏脸微红,轻轻啐了一口。 写的不是不正经的东西,那你把东西收起来干什么啊? 嬴无忌看她满脸喜意,不由好奇道:“朝姐!你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看你高兴的!” “当然!” 朝嘴角微微上扬,神情当中带着一丝小雀跃:“方才有人找上门来,说城北刘家老太爷八十大寿,想听听我们的戏曲,所以就想把我们请过去,唱一出孔雀东南飞,我们戏班终于开张了!” 嬴无忌也忍不住喜道:“那感情好!看来文会那次是真的扬名了。” 说终于开张,其实有些夸张。 因为前些天就有不少人请戏班,只不过朝觉得《孔雀东南飞》的曲子和演绎都还有改进的空间,所以都给婉拒了。 这次她能接受,应当已经对现有的版本比较满意了。 而且刘家也算一个中等世家,这个咖位对戏班以后的发展应该会相当有利。 难怪朝这么高兴。 朝问道:“那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嬴无忌噎了一下:“其实我是想去的,毕竟戏班我也有一份。不过你忘了?刘家的书局被我们干垮了,刘家老太爷被气得吐血三升,我要是去祝寿,恐怕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该穿寿衣了。” 朝无奈:“那好吧!只能等下次了!” 虽说有些失落,但毕竟也不是就这么一次机会。 朝又跟他闲聊了几句,便哼着歌离开了。 嬴无忌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那天发生的插曲,的确没有影响两个人的关系,而且朝的魔种也没有爆开的迹象。 如此一来,甚好! 看来自己没有做错。 但他旋即又有点蛋疼:“怎么特娘的第一个大主顾正好是刘家呢?” 毕竟是戏班第一次开张,这玩意儿还是有些纪念意义的。 如果换作别家,他指定会鸽那个耍赖公主一天。 但…… 怎么就那么不巧呢? 难道是我作恶太多? (本章完) 第107章 嬴无忌杀人,困兽之斗 第107章 嬴无忌杀人,困兽之斗 翌日,嬴无忌也起了个大早,去戏班那边看了一下众人开张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没有提意见,有的只有夸奖。 你其实他也有很多看法,毕竟目前戏班展现出来的形式,跟他前世看到的戏曲有不小的出入,但从来没有人规定前世的就是对的。 现在的戏班,带有朝很强的个人风格,他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后盾,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没想到咱们绛城第一嘴嬴怼怼今日居然如此温和,这是改行专门鼓励人了么?” 朝轻轻捶了一下嬴无忌的肩膀,温婉动人的脸上满是笑意。 以前嬴无忌来看戏的时候,总是能找出不少毛病,她虽然很乐意见到这些,但难免会生出惴惴的情绪。 今日被这般大加赞扬,受宠若惊是一方面,还有种皇天不负有心人的感觉。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绛城第一嘴,嬴怼怼……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 朝掩嘴轻笑:“整个绛城都传开了啊,谁不知道你文会上写了两首诗,一首讽刺丞相,一首讽刺平陵君?” “行吧!” 嬴无忌摊了摊手,这些鱼唇的吃瓜群众,才这点拿不上台面的战绩,就让他们激动成了这样。 若是让他们知道自己想当罗偃爹,还指着嬴越骂老逼登的话,还不一定起什么外号呢? 朝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出发了!”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助众人把东西放到了马车上,目送他们朝城北赶去。 自己则是慢悠悠地朝城南那边逛。 看这时间,最好还是午饭之后再去找那个耍赖公主比较好。 趁这个间隙,刚好去买一根葫芦。 既然要挖矿,就得拿出挖矿的态度,不能既想撩人家小姑娘,又想摆出一副龙傲天的样子。 “但这感觉会不会太骚了?” “万一人家小姑娘觉得我对她动情了怎么办?” “毕竟她修炼了玉女功,怎么看都是不想成亲的样子。” “而且还有‘赵凌’,也是对我一片赤诚啊,居然有种出轨的感觉。” “赵兄对不起啊,我想娶的人是伱,但是这个矿实在太香了啊!” 嬴无忌也没想到,为了这么一桩区区政治联姻,自己竟然陷入了道德的窘境,他也有些不明白,是不是每个婚恋市场的主宰者,都会像自己这样为难。 买完葫芦,他就直接回尚墨书局了,优哉游哉地等着开饭。 毕竟现在尚墨书局是个员工高达五十位的大企业,自然不能让员工天天去外面吃饭,所以嬴无忌从隔壁酒楼高薪挖来了几个厨子给工人做饭,他在书局里的威望可不是白来的。 不吹不黑,饭做得很好吃。 但比起扎心小侍女白芷做的,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转头望了一眼白芷闭关的地方,虽说这才不到十天没见,但感觉就跟过了好几个月一样。不过小侍女的气息愈发圆融,精气神都达到了十一层的巅峰,应该离出关不远了。 毕竟突破至十二层只靠闭关是没有用的,必须得靠机缘。 所以说过几天的百家盛会十分关键。 上次文会他作出了一篇载意之作,凝聚了一丝不知道算是哪家的气运,虽然不多,但却感觉时时刻刻温养着他的精神,感觉受益匪浅。 而百家盛会上奖励的气运,可都是百家夫子作出承道载意之作时的盈余,肯定比自己区区一句“不是养蚕人”够劲儿。 若是炼化了这些,突破十二层的概率无疑会大很多。 “都吃饱了么?” “吃饱了!” “那你们把饭桌收拾一下,我出门一趟!” “哎!公子慢走!” 嬴无忌慢悠悠离开书局,准备寻一处离王宫近的地方隐形遁地,却看到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这个人是书局新招不久的伙计,新婚燕尔,小夫妻俩黏得很,所以中午不在书局里面吃,而是赶路回家。 “大力!你慢点跑,下午还没开工呢。” “公子!大事不好了!” 大力面色极为难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抱着路边的树一阵呕吐,把中午吃的饭全都呕了出来。 “怎么了!” 嬴无忌面色一凛,如果没记错的话,大力家就住在城北,离戏班上门的刘家很近。 该不会……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力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鞋子:“中午我顿家门口吃饭,刘家后门那边很闹腾,我早上听说朝姑娘好像去了刘家,就凑过去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几辆马车驶走了。我没跟上,只捡到了这个!” “草!” 嬴无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玩意儿正是朝贴身丫鬟小柳的鞋子。 这戏唱得正好,她们不可能离开刘家,小柳被强行带走,朝怕是也难幸免。 这他妈刘家这么大胆? 在绛城掳走罗偃的女儿? 就在此时。 他感觉胸口一热,摸索了一阵,只摸出来了一片焦黑的符纸。 姜太渊给的护身符是子母符,母符只要被激活,子符就会自燃。 这说明朝一定遇到了危险。 大力有些慌了:“公子!现在怎么办啊?” 嬴无忌满脸杀气:“那马车什么样式的?” 大力都快吓哭了:“不知道啊!我离得太远,根本看不清!” 嬴无忌啐了一口,从腰间解下来一块玉佩:“把书局里有修为的兄弟们全都招呼到城北,然后你去拿着这个去相府,把这件事告诉罗偃。然后去乾国使馆,说要找监事大人。前者务必要当面告知,后者能见得到就见,见不到就算。” “是!” “快去!” 嬴无忌咬了咬牙,直接割断书局马车上的缰绳,纵身一跃就跳上马背。 “驾!” 一骑绝尘,惹得大街行人一阵怒骂。 绛城内部严禁纵马,过不了多久府衙就会找上使馆,虽说会看几分乾国的面子,但罚款肯定是跑不了的。 嬴无忌可管不了那么多,护身符持续的时间只有半个时辰,光是大力跑过来就至少一刻钟,他可是一点时间都耽误不起。 一路马不停蹄,狂奔到城北刘家。 刘家的寿宴还在继续,但却没有唱戏的声音。 隔着老远,刘家守护大门的侍卫就提刀拦了上来,冲嬴无忌厉喝道:“来者何人?” “你爷爷!” 嬴无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拔剑迎上。 这两个人都是胎蜕境,不过沦落到给刘家看大门,只可能是最低等的七品灵胎,比他现在的三重十一层的修为强不到哪去。 他直接飞身下马,左手虚握,右手出剑。 囚拘! 刺之真解! 仅仅一个照面,两人肩膀便被捅了个透明窟窿,兵器坠落,躺在地上一阵哀嚎。 嬴无忌直接踹门而入,闯入正厅时,顿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刘家纵使比起魏韩两家差了老远,却也称得上世家,在场可是有不少胎蜕境的高手,看到嬴无忌杀气腾腾地闯入,纷纷起身迎上。 但他们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没有办法朝前进一步。 嬴无忌一刻也不愿耽误,飞快转过身倒着逼近老太爷。 他修为太低,自然做不到镇压所有人,所以在刚才进门的那一刻,就催动了法度之狱,定下的规则是:所有人都只能倒着走路,并且不能使用真气。 短时间内,很难有人反应得过来。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嬴无忌的剑已经架在了刘家老太爷的脖子上。 “说!朝在哪!” “公子无忌,你这样可是……” “啪!” 一耳光落下,扇掉了他为数不多的老牙,萎缩的牙龈嘎嘎往外冒血,不能使用真气的他,与寻常老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在嬴无忌这年轻力壮的年轻人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嬴无忌双目赤红:“别你妈废话!你应该知道朝是谁的女儿,把我惹毛了,我现在就算把你砍了丞相也会保我!不想你们刘家灭掉,就快点说!”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刘老太爷也是吓得面色铁青,声音带着哭腔:“前日魏家小少爷说要参加寿宴,还点名想听城中戏班的戏,所以我就把戏班请过来了,却没想到戏还没唱,人就被掳走了!公子,这件事跟刘家真的没关系啊!” “知道了!” 嬴无忌没继续为难他,直接把他丢到了地上,飞快离开了刘家。 区区一个刘家,的确不敢对朝做什么。 但事情依旧是因他们舔魏腾造成的,伤了三个人算便宜他们了。 魏家小少爷! 魏腾! 这个逼崽子疯了么?连朝都敢动?魏家这是想跟罗偃决裂? 他来不及想这么多,直接纵马朝鹿房奔去。 这个地方他是知道的,毕竟魏腾是绛城有名的纨绔,他的鹿房简直是京中所有男人心驰神往的地方,曾经也邀请过嬴无忌去涨涨见识,不过被拒绝了。 掳走朝,他肯定不敢招摇过市。 这里又离鹿房很近,所以很有可能就在鹿房。 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过半,嬴无忌只觉忧心如焚! …… 鹿房。 “呸!” 魏腾朝地上啐了一口痰,骂骂咧咧道:“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连一个破龟壳都砸不开?” 在场有不少人,多是一些狐朋狗友。 还有就是鹿房里安排的侍卫,都是胎蜕境的高手,但这么多人合力,居然破不开一个护身符。 那些侍卫,已经被魏腾问候了十八辈直系女性亲属,只能低着头挨训。 一个有见识的纨绔说道:“魏兄!这张符纸好像是杨朱一脉的,画符之人修为极高,我们肯定破不开啊,只能等它持续时间结束了!” “娘的!连这些牛鼻子也跟我作对!” 魏腾骂骂咧咧,转而看向了朝:“你可真行!等会符纸失效,看我怎么收拾你!” 朝此时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了极点,她自然是认识魏腾的,一开始自己只身返绛的时候,可受到了魏家不少刁难,后来在罗偃的斡旋下,双方这才井水不犯河水。 长这么大,她还从未经历过这等事情,一时间心中恐惧蔓延。 但她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咬牙说道:“魏腾!我和罗相的关系你不会不知道,罗相与你魏家乃姻亲之家,更是朝堂上的盟友,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么?” “后果?” 魏腾眼眶发红,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不正常:“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罗偃把你嫁给我,两家亲上加亲!” 朝心头一紧:“你,你胡说!若你执迷不悟,罗相定然跟你魏家决裂,这个责任你担不起!” 魏腾哈哈大笑:“贱女人!你该不会真以为自己一个区区私生女,在罗偃心中有那么大分量吧?等着,我这就当着你的面把你的丫鬟办了,提前给我们助助兴!你们几个,继续砸这乌龟壳!” “是!” 几个侍卫领命,继续尝试破掉护身符。 倒是有纨绔怂了:“魏兄!此事怕是有些不妥,朝姑娘的确是罗相的掌上明珠,这件事要是闹大了……” “闹大?” 魏腾气笑了,一脚把那纨绔踹到了地上:“闹你娘的大!我魏家本来就是大黎除了宗室以外的第二大家族,他罗偃都是靠着舔我们脚上位的,我愿娶他一个私生女,他感恩戴德还来不及!你们怕了?怕了就给我滚,以后都别来老子的鹿房!” 几个纨绔对视了一眼,纷纷叹了一口气,一声声“告辞”后,便走了大半。 他们是纨绔不假,但也知道什么事该沾,什么事不该沾。 以前不知道罗相和朝的关系,但最近的事情一件又一件,朝多次冒犯罗相,却依旧安稳在相府外呆着,罗相对这私生女的宠爱,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此事一出,魏家和相府会不会决裂他们不知道。 但他们只要敢参与,肯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时这鹿房有没有还是两说,不来就不来了罢! 他们也不知道为何,魏腾忽然就跟吃错药一样,居然连朝都敢掳来。 “一群废物!” 魏腾骂了一句,转眼在场的就只剩下了姬肃,和他在魏家一系的跟班。 姬肃也向后退了一步:“魏兄!我就不打扰你跟朝姑娘的好事了,先告辞……” “告你娘的辞,给我滚回来!” 魏腾一把就把他扯了回来:“主意是你出的,你还想走?你们几个,把那个丫鬟绑过来,让公子肃也有点参与感!” 姬肃心中暗笑,却是摆出一副慌了的模样:“魏兄!我是让你明媒正娶,可没说让你搞这些啊!这丫鬟我可真不敢动!” 他说话的时间,魏腾的那些跟班们,已经把小柳给扯了过来。 小柳也是怕极了,她虽然也有着胎蜕境的修为,但根本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而且在刘家的时候,她为了护着朝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现在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魏腾冷哼一声:“公子肃,请吧!” “这这这……这万万不可啊!” 姬肃连连摆手,自己想要从这件事中摘出来,可真的一点脏活都不能沾:“魏兄!我姬肃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真做不来强占女子身子的事情啊!” “你也是个废物!那我来!” 魏腾骂了一声,便撕扯着要对小柳动手动脚。 朝急了:“魏腾!你对她动手算什么本事?” 魏腾嗤笑:“怎么?想保护你的小侍女啊,那你自己把符纸摘了,然后自己脱衣服摆好姿势,我就放了她如何?” “你!” 朝急得浑身颤抖,手艰难地向符纸探去,又像摸到滚烫的烙铁一般,条件反射地缩了回来,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魏腾冷哼了一声:“假清高!” 朝看小柳衣服被一缕缕扯下,忍不住双手掩面,失声痛哭。 小柳绝望的双眸,忽然涌出一丝狠色,朝魏腾的敏感部位狠狠抓了下去。 魏腾吃痛,顿时怒不可遏,一巴掌重重地落下。 小柳挨了一重击,当场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晦气!” 魏腾骂了一句,少了小柳的反抗,他顿时也没了兴致。 正在这时。 “杀人了!” “杀人了!” “公子无忌,真不关我们的事啊!” 外面传来一阵阵惊呼,正是刚才离开的纨绔发出的声音。 朝美眸圆睁,先是露出一丝欣喜,随后便是说不出的惊恐。 这里可是有不少五六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嬴无忌根本就不是对手啊! 她赶忙高呼:“无忌!你别来啊!他们人多……” 魏腾脸上顿时涌现出一丝狞色:“来的很快啊!你们几个,拦住他!” “魏兄放心,有我在,他伤不到你!” 姬肃连忙请缨,飞快地冲了出去。 看到嬴无忌满脸杀气,他顿时心中咯噔了一下,当即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公子无忌!魏腾疯了,我根本就拦不住他!朝姑娘没事,你快去救她,我这就去丞相府搬救兵!” 说罢,拔腿就想走。 嬴无忌早就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虽然没有想明白其中原委,但怎么可能放姬肃这个仇人走? 他挥剑便拦,却不曾想姬肃直接朝腿上贴了一张神行符,眨眼之间便消失不见! “艹!准备得这么充分!” 嬴无忌已经明白了些什么,看向鹿房的大门,只觉看见了大号的陷阱。 但这陷阱,他又不得不进! 他提剑,直接冲入,穿过弯弯绕绕的甬道,很快来到了最深处的密室。 朝看到他闯了进来,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无忌,你,你快走啊!” “走个蛋!你相信我,没事!” 嬴无忌罕见地冲她爆了粗口,飞快把另一张护身符丢给她。 魏腾的神色已经冰冷到了极点,他挥了挥手:“关门!” 厚重的铁门顷刻落下,震得整个鹿房都一阵颤抖。 现在谁都出不去了。 困兽之斗。 (本章完) 建群啦 建群啦 今天最新章节,因为莫名原因封了一阵子,让作者有些慌,为了减小这种情况造成的影响,所以特地建了一个群,群号在下方以及作品简介,粉丝值1就能进。 欢迎大家进群讨论剧情,在线催更,或者成为龙套。 因为多女主、感情线多的缘故,肯定会有一些男女主交流的剧情,虽然作者基本能把握住尺度,但也不保证到时候一定不被封,所以……欢迎加群。 (本章完) 第108章 屠戮,二十七条人命,大黎震动 第108章 屠戮,二十七条人命,大黎震动 “没想到你还真敢来!” 魏腾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他现在就是一个满脑子都是交配的狒狒,任何其他的雄性都是生死仇敌。 尤其是再次见到嬴无忌,又勾起了他因为书局的事情被关在家挨训的记忆,心中的怒火更甚。 现在他只想干死嬴无忌,也省得朝不死心。 嬴无忌看着他微微有些癫狂的表情,不由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的精神状态绝对不正常,再联想起刚才姬肃古怪的反应,事情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但看现在的情况,鹿房里面很有可能会出人命。 现在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动用一切手段拖住局面,等到罗偃带着人过来,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看了一眼朝惨白的脸色,和伤心欲绝的神情,还有地上衣衫褴褛不知死活的小柳。 妈的! 你让我怎么理智啊? 嬴无忌冷声道:“给你一个跪下磕头道歉的机会,不然过来领死!” “给伱脸了!” 魏腾气笑了,他的确没想到嬴无忌居然有实力闯进来,但其实有实力的侍卫都被他叫进来破符了,外面留的侍卫即便有胎蜕境,也是最低等的七品灵胎,再加上技法差距,真实实力也就跟自己差不多,被各个击破也并不奇怪。 但现在,嬴无忌面对的十几个侍卫,可是有不少六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 而且是困兽之斗,此战他必死。 “上!” 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鹿房里本来温暖的烛光,被刀剑这么一映,顿时多出了一些森寒之意。 嬴无忌心中微沉,却也只能提剑迎上。 这种情况,看似能交由法度之狱完美解决,只要定下规矩所有人都不能动武,这样下去就跟墨家的非攻领域差不多。 但非攻领域本质是打消杀念,法度之狱是强立法规,重的是惩罚而不是解决根本问题,这也是墨法两家理念上的区别。 重刑罚,就必会遭受反噬,给这些人施加的刑罚,至少有十分之一会反噬到自身。 偏偏这些人都对魏腾唯命是从,这种情况下用法度之狱,就只有两败俱伤一个结果。 但此时,却不得不打。 一瞬间,他对基础剑术的深刻理解,彻底融入到了墨家的非攻剑法中。 这种天下最极端的防守剑法,终于在他手中第一次大放异彩。 面对十几个胎蜕境高手的围攻,居然每一个攻势,都巧妙地挡了下来,这些人都感觉自己仿佛在跟一团空气战斗,怎么攻都攻不进去,搞得非常恼火。 魏腾在旁怒骂道:“废物!一群废物!十几个打一个都打不赢?” 侍卫们也是叫苦不迭:“非攻剑法!少爷!这个小子太诡异了!” “呸!” 魏腾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又是一个王八壳!你们就这么拖着他,拖到这护身符消散,鹿房大门一落下来,任他救兵再多,一时半会也进不来。老子当着他的面把朝办了,我就看他变成一只真王八!” 说着,就朝朝靠近了一步。 朝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虽然知道他现在没办法靠近自己,但还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 “艹!” 嬴无忌暗骂一声,刚才他还有些惊喜,因为这些胎蜕境高手皆略强于自己,没想到非攻剑法真能挡住他们的围攻,但看情况,仅仅挡住攻势远远没用。 一时间,他心中杀意无限膨胀。 光是朝那条件反射的惊呼,他就知道她承受了多少心理折磨。 到了这等地步,好像只剩下两种结果,要么自己战死朝受辱,要么自己把这些人全杀了,然后被姬肃那个比崽子彻底坑死! 鹿房通体石板地基,土行术没有用。 这次计划针对得太明显,胎化易形就是掩耳盗铃。 这…… 杀! 只能选择杀! 右手非攻剑法防守,左手借助地煞七十二术之一隐形的攻势藏匿效果,施加暗手偷袭,才有取胜的一线机会。 等等! 暗手? 嬴无忌终于想到了对策,便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不绝于耳的剑鸣声中,一掌掌悄然轰出,都拍在了侍卫的身上,只不过这些掌法好像并没有什么力道,有种不痛不痒的感觉,任谁都觉得这是在垂死挣扎。 战局异常胶着,嬴无忌仿佛陷入了泥潭之中,任他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出去,再浑厚的真气也有种枯竭的趋势。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近半个时辰。 鹿房外已经响起了叫喊的声音,但由于建筑的材质,听得十分不真切,随后便是一阵轰鸣声,显然已经有高手开始砸墙了,但听声音就知道,一时半会绝对进不来。 而此时,朝用的护身符,也快到时间了。 魏腾笑容愈来愈狰狞:“嬴无忌,你准备好了么?” 嬴无忌冷声一笑:“准备好了!” 旋即,剑法骤变,凌厉无比的一剑刺向一个侍卫咽喉。 这侍卫也没想到嬴无忌会忽然转守为攻,赶忙提剑格挡,可就在变招的一瞬间,他忽然感觉五内俱焚,全身真气就像是着火一样,瞬间失去了控制。 就这么短短的失控,他的咽喉便已经被彻底洞穿。 他躺在地上,脖颈处伤口狰狞,咕嘟咕嘟朝外冒着血,血腥气中夹杂着一丝烧焦的味道。 嬴无忌转守为攻,本来牢不可破的防守也出现了空挡,眨眼之间非要害部位就多出了许多剑伤,他疼得直抽凉气,却丝毫没有放下攻势,一剑剑全是杀招。 刚才还凶猛不可一世的侍卫们,却忽然好像不会使用真气了一般,防守招式无比凝滞。 仅仅一瞬间,便如同韭菜一般,被嬴无忌尽数收割。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众人惊骇至极。 魏腾的跟班们全都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 魏腾更是眼珠子都瞪大了,见嬴无忌浑身是血地提剑冲自己走来,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别过来!” 一人诛杀十几个胎蜕境强者,虽然都只是五六品灵胎,但未免太过骇人听闻了。 他究竟使用了什么掌法,为什么那些人都跟被施了咒一样? 魏腾脑海里冒出了很多问题,但整个脑袋都被恐惧占据,根本想不到任何答案。 嬴无忌神情冷漠,没有丝毫留手,眨眼间就把魏腾的跟班们屠戮了个干净,任他们再哭爹喊娘,都没有丝毫留手。这些人都还没有突破胎蜕境,修为比起嬴无忌远远不如,基本没有任何还手的能力。 当他站在魏腾的面前时,魏腾已经腿软得站不起来了。 哆哆嗦嗦道:“嬴无忌!你不能杀我,我爹……啊!” 他惨叫了一声,脸色顿时苍白如纸,低头一看,发现右手手指已经被削去了四个,血涌如注,甚至连里面的白骨都看不到。 “你爹怎么了?” 嬴无忌蹲下身,飞快封住他右腕的大穴,止住了血流。 他看着魏腾,脸上带着瘆人的笑意:“你爹怎么了?” 魏腾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浑身抖若筛糠,声音带着哭腔:“放过我,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我爹不会怪你了的!” “一笔勾销?” 嬴无忌狞然一笑,旋即又是一挥剑,斩掉了他左手的手指,又如法炮制为他止住了血。 见他马上疼晕过去,又掐人中把他掐醒,笑眯眯道:“可是你又废了一只手,一笔好像不够了!” “两笔!两笔!” 魏腾已经惊恐到了骨髓里,他只恨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跟魔鬼关到一块。 嬴无忌又是长剑一挥,把他两个脚掌削去一半:“现在呢?四笔?” 魏腾明白了,嬴无忌根本就没打算给他活路,在让他几乎昏死过去的疼痛中,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怨毒的音节:“你给我等着!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那先等你死了再说!” 嬴无忌冷笑一声,直接掰下一块桌角塞到他的嘴巴里,防止他咬舌自尽。 旋即,一剑剑落下,每一剑都能削掉一块肉,让魏腾惨呼的同时却又不致命。 他曾经从巫霜序那里得到了人体解剖的全部感悟,知道如何才能一击致命,同时也知道了怎么样才让人更加痛苦却求死不能。 一缕缕鲜血沾染在身上,让他犹如从九幽爬出来的恶鬼,恐怖且狰狞。 朝哭喊着,不知何时已经撕下护身符,无数次尝试阻止他,因为杀了魏腾,事情就这没有转圜余地了。 但嬴无忌却像是听不见一般,对她的声音充耳不闻,一剑剑麻木落下,反倒溅她了一身鲜血。 外面轰墙的声音越来越大! 嬴无忌觉得差不多了,在魏腾一心求死的眼神中,终于大发慈悲,一剑了解了他的性命。 他也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跪坐在了地上。 朝也像失去了灵魂一般,跟着坐了下去。 但她咬了咬嘴唇,又似恢复了一丝清明,把嬴无忌的脑袋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安慰道:“无忌!没事的!这件事错不在你,我去求罗偃,我告诉他我会回相府,他一定会救你的!没事的!没事啊……” 刚才嬴无忌恶鬼一般的模样很恐怖。 但越恐怖,她就越心疼。 他究竟有多在乎自己,才会愤怒到失去理智? 他以前……可是最在乎自身处境的啊! 可现在,突如其来的变故,却毁掉了他的一切。 魏家这次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赵氏宗族把他保下来,也少不了遣送回乾国的结局,可乾国又有嬴无缺…… 都是因为我! 朝心中无比自责。 “没事,朝姐!” 嬴无忌抬起头,看着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无忌,你……” 朝愣了一下,因为嬴无忌眼神中丝毫没有方才的麻木,即便有不少担忧和恐惧,却还是能感觉到他的镇定。 嬴无忌抱住了她,轻轻在她耳边说道:“等会除了我现在跟你说的话,和我刚才用的掌法,不管捕快问你什么,你都如实回答,这样我才有可能脱罪,懂了么?” 朝呼吸一窒,虽然不明白嬴无忌为什么这么说,但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知道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不拖后腿。 于是她重重点了点头:“嗯!” 也正在这时。 “轰!” 一丈厚的玄铁大门轰然炸开。 旋即就是一阵阵脚步声,估摸有三十人飞快朝这边赶来。 不一会儿,人到了。 一众飞鱼卫飞快将现场包围,随后便有一众大人物赶来。 为首的一共有三个人。 一个是大黎九卿之一的典客,魏家二把手魏虔。 一个是丞相罗偃。 另外一个,则是乾国使馆的监事,十三爷。他表情极为平静,右手上却拿着一柄断剑,右臂不停地颤抖着,虎口处不断朝下滴着血,看来那一丈厚的玄铁门便是他轰开的。 看到眼前的场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至极。 “啊!魏兄!” 姬肃看到魏腾恐怖的死状,整个人都如同吓瘫了一般。 罗偃脸色阴沉得都要滴出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嬴无忌整个人就像是失去意识一般,就那么呆坐着抱着朝。 姬肃声音颤抖着:“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方才我担心魏兄铸成大错,就想着赶紧报信,没想到……公子无忌实力居然如此强悍。” 他是真的没想到。 因为嬴无忌和魏腾两个人,他更希望死的是嬴无忌,毕竟魏腾死了,自己就算没有责任,也会被魏家百般看不顺眼。 却没想到,到最后居然以嬴无忌屠戮所有人告终。 魏虔的脸色也是极其难看,魏腾虽然不是他的儿子,但他也对这个子侄颇为了解,纨绔好色霸道,但绝对不会有动罗偃女儿的胆子,这件事情处处透露着蹊跷。 他眼神阴郁地看着姬肃:“你确定?” 姬肃赶紧说指着刚才逃走却被飞鱼卫截胡的纨绔们:“我说的句句属实,不信典客大人可以问他们!” “对!” “的确如此!” “公子肃没有撒谎!” 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在这满是血浆肉块的房屋内,拼命忍着呕吐的冲动。 现在只有实话是说,才能把他们从这件事中摘出来。 魏腾失智,强掳朝,他们怕被牵连纷纷出走,离开时碰见嬴无忌闯了进来,事情就是这样,他们在外面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魏虔深吸了一口气,且不管有什么蹊跷,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 事关相府、魏家、乾国三方势力,办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沉声道:“家门不幸!魏腾强抢民女,死有余辜。乾国质子嬴无忌滥杀人命二十七条,当入天牢听候发落,绑起来吧!” “慢着!” 十三爷上前一步,声音就像是刀剑颤鸣,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 魏虔忍不住道:“嬴十三!不论如何,嬴无忌杀人都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他是乾国公子,生杀赏罚也应当按照大黎律法决断,你难道……” 十三爷挥手打断:“杀人便是杀人,我没想跟你们诡辩!但既然你在外面也说此事诡异,就更应该慎重处理。我有两点要求,第一!此案蹊跷之处查明之前,谁都不能给本国公子定罪! 第二,查案审讯期间,谁都别想对本国公子滥用私刑!若被我发现……呵!我嬴十三虽然在黎国势单力孤,但若我想跟谁以命换命,怕是没人能挡得住!” “你……” 魏虔噎了一下,但想想嬴十三曾经的凶名,却也只能作罢:“一切依十三爷便是!带走!” “是!” 飞鱼卫领命,强行把嬴无忌提了起来。 此时的嬴无忌双眼木然,跟提线木偶一般被人带走。 罗偃神色复杂地看他了一眼,旋即走到朝面前,缓缓蹲下。 他想拍拍朝的后背以示安慰,但枯槁的右手在空中悬了很长时间,最终却还是缓缓收回。 他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仿佛扎着千根万根的钢刺,声音万分沙哑:“别担心,爹会保他一条性命!” “谢谢……” 朝再也忍不住了,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片刻后,除了飞鱼卫之外,所有人员尽数撤离,只留下了一地的尸体等待取证。 这场惊天的案件,被飞鱼卫死死地按住,不会有半点风声泄露到民间。 但只是须臾之间,就在黎国的高层掀起了轩然大波。 …… 重黎殿。 赵宁仍然在等待着黎王出关,本来心情已经稍许平静一些了,却不曾想听到了一个让她五雷轰顶的消息。 “什么!” “嬴无忌杀了魏腾?” “这……” “传本殿下……不!是陛下借本殿下之手,传下手谕!案情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对嬴无忌动用刑罚!” “违者!当以欺君之罪论处!” “另外!提拔巫霜序为千户,全权负责此案!” 说罢,她飞快写下一卷手谕,并且盖上了国玺。 等飞鱼卫离开之后,她的呼吸都变得颤抖了起来。 投资嬴无忌,是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不论是乾黎邦交的局势,还是直切要害的变法思路,亦或是解决自己财政危机的惊天生意。 她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让嬴无忌变成真正的自己人。 可现在…… 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腾究竟是哪根筋不对,非要对朝下手? 而嬴无忌……朝对你就那么重要,非要把自己也搭上去? 一时间。 那个曾经面对堆积如山的政务,都能处理得有条不紊的赵宁。 心乱了。 (本章完) 第109章 笼中鸟郁郁而死,少年郎伏尸王朝 第109章 笼中鸟郁郁而死,少年郎伏尸王朝 “赵信!” “赵信!” “赵信人死哪去了?” 赵宁声音愠怒,不断在重黎殿回响。 赵信便是他派过去暗中保护嬴无忌的中年人,是个四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平时办事都相当稳重,但这次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让她怎能不气? “禀殿下!赵信与乾国监事同轰玄铁门,被震成了重伤,还没有醒转!” “废物!” 赵宁鲜见爆了粗口,但她又知道这也不能怪赵信,因为她给赵信下的命令就是,只保护嬴无忌的安全,除此之外,一切可能会影响黎国局势的事情都不要做。 事发突然,他不可能知道具体情况。 但在玄铁门落下之后,想要补救却已经晚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 赵宁揉了揉脑袋,可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一个更让她头大的声音传来了。 “殿下!御史大夫携其夫人求见殿下!” 御史大夫魏桓,正是如今魏家的家主,罗偃的大舅子,同时也是魏腾的亲爹。 现在来重黎殿,目的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宁咬了咬牙:“传!” 不一会儿,一个头发白却精神矍铄的中年人与一个哭哭啼啼的贵妇人一同走了进来。 刚走到赵宁面前,贵妇人便直接跪了下去:“求殿下替吾儿伸冤!” 按周礼,士大夫家族见王不跪。 这一跪,明显有着逼迫的意思。 正如赵宁所料,这位魏夫人哭天喊地,像是马上要悲晕过去,但观点却异常清晰:一是此事必有人从中作梗,当揪出幕后主使判处死罪。 二是魏腾固然有罪,但嬴无忌行凶杀人,手段之残忍早就超过了大黎律法,按理同样应当判处死刑。 这两个观点都有一定的道理,唯一的问题就是嬴无忌的量刑。 若嬴无忌只是黎国勋贵,那这一死他必定逃不过去,不过他是乾国公子,应当还有转圜余地。 即便可以因为乾黎邦交从轻量刑,后果也绝对不是嬴无忌能够承受的。 按理说,以现在魏家的局势,绝对不想跟乾国交恶,而且嬴无忌从某种意义上,也是受害者之一,从大局考虑应当把重点放在幕后真凶上。 但问题就是,嬴无忌以一己之力诛杀了二十七人,这就说明他实力强横,并不是处于非杀人不可的境地。 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把人杀完。 这才是魏家不能接受的点,如果真忍气吞声,恐怕魏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就算魏桓能忍,魏家封地那十几万精锐魏武卒也不能忍。 可……嬴无忌什么时候有这种实力了? 我的好嬴兄!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啊! 赵宁勉强笑道:“魏卿,魏夫人!此案关系重大,本殿下代陛下执政,定当秉公执法!不过此事扑朔迷离,飞鱼卫正加紧查案,魏卿更是国之栋梁,两位切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误了大事误了身体啊!” “唉!” 魏桓长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好几岁,他从进门到现在都没有说一句话,但现在终于还是开口了:“殿下!腾儿是老臣最宠爱的儿子,如今做出此等丑事,都是老臣管教无方!可腾儿犯下的过错,罪不至死啊,请殿下务必还老臣一个公道!” 赵宁硬着头皮道:“魏卿放心,我定会秉公执法!” 魏桓神情微肃,拱手深深拜了一拜:“那请殿下,将此案件公开审理!” 这才是他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赵宁神色微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从现在的情况看,魏桓请求将此案公开审理,自己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可她方才的计划是,可是事先编织一个给嬴无忌脱罪的故事,帮嬴无忌圆过去。 一旦公开审理,这种手段就很难行得通了,魏家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尤其魏腾是魏桓夫妇最宠爱的儿子。 “殿下!” 魏桓再次拜下,声音也愈发凄厉起来:“吾儿尸骨,现在都躺在飞鱼卫的仵令房中,不知何时才能缝得全尸,难道殿下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么?” 赵宁沉默了好几息的时间,这才点头:“那就依魏卿所言,三日之内,案件必会公开审理!” “谢殿下!” 魏桓这才携夫人道谢告退。 偌大的重黎宫中,赵宁长久不言,直到现在她脑袋都有些发懵。 严禁所有人对嬴无忌动用刑罚,并且任命巫霜序全权负责,已经是她能做的所有事情了。杨朱一脉好像对这位乾国质子很感兴趣,以他们的手段,应该能帮到一些忙。 唉! 嬴兄! 你这是为何? 赵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便准备离开重黎宫。 “宁儿!” “母后!” 迎面见王后走来,赵宁连忙行礼。 王后神情也有些凝重:“你这是要去哪?” 赵宁沉声道:“飞鱼卫!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和蹊跷,若是嬴无忌心神定不下来,恐怕后果会非常严重,我应当问个清楚。” “不可!” 王后的回答很坚决:“此事若与王室有关,由伱出面倒也无可厚非!但现在这件事,是魏家和乾国的事情,你作为监国之太子,最需要的就是公正!你去见嬴无忌这个杀人凶犯,准备以何身份?” “可乾黎两国联姻……” “可现在还没有联姻!” 王后声音愈发冷厉:“之前你在书局之事上帮过嬴无忌,若此时有失偏颇,很容易暴露你内心的想法,你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么?” 赵宁沉默了。 嬴无忌得到商印的消息,在绛城已经不是秘密,代表着这个质子地位逐渐走高,乾黎两国王室联姻,必然是魏韩两家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尤其魏家的封地紧紧靠着乾国。 现在黎国疆域之所以还算安定,就是因为赵氏宗室明面上并没有想对他们动手的信号,但乾黎王室只要联姻,就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若成了还好,大局已定,魏国只能忍着。 但如果暴露意图,联姻却失败了,那这一步棋,就真是臭到不能再臭。 赵宁之所以敢动开创大黎学宫的念头,正是嬴无忌提出的联姻带给她的底气。 王后见赵宁沉默,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这可能就是嬴无忌命中的劫数,你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如果他扛不过去,乾黎联姻之事,就当从来没有过!”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母后!不论此案结果如何,我都要保嬴无忌一命!” 王后思索良久,微微点头道:“毕竟是乾国公子,嬴十三这次愿意出面,也说明了乾国的态度。以乾黎邦交为名,魏桓就算想杀他,也得掂量一下魏家几斤几两,保他一命,未尝不可!” “是!” 赵宁虽然仍是心有闷气,但紧绷许久的心弦,终究还是松了些。 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对嬴无忌十分赏识,但此事使馆大黎局势,万不可被个人感情所左右!你回晴绛休息去吧,这件事情母后替你处理!” 赵宁怔了怔,知道王后这是怕自己意气用事。 或许…… 她想到了嬴无忌跟自己谈论时局的样子,又想到了这些时日自己内心的踌躇满志。 或许……自己真会意气用事。 但她还是不愿:“母后!此事请交由儿臣处理!” 王后顿时发火了:“你是打算将历代先王稳定下来的局面,交给你心中的意气么?你父王让你监国,让母后辅政,难道是为了让我坐视你犯傻么?” 赵宁沉默了许久,她从未见自己母后如此决绝过。 但细细一想,如果真是如此,自己这太子当得未免也太不够格了。 她咬了咬牙,拱手道:“那就辛苦母后了!” 说罢,艰难转身离去。 …… 晴绛殿。 李采湄打理着院子里的植物,却没有之前的全神贯注,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 她望了望垂落在墙角的几个冬瓜,又抬头望了望渐渐西沉的夕阳,有些不满地嘟囔了声:“还道是什么有趣之人,原来只是个鸽子精,没意思!” 说着便把手中的瓜藤撇了下去,哼着歌回到了书房里。 虽说嬴无忌没来让她有些失望,但他出现了的这一次,却送给她了一首让她极为喜欢的曲子。 她不会弹。 却也能哼得出来。 只是浅浅地哼一哼,就能让心情轻松许多。 “吱呀!” 院门开了。 李采湄朝外望了一眼,笑着问道:“这太阳还没落山,太子殿下怎么就回来了,近日政务都这么少了么?” “不是太少!” 赵宁苦笑了一声,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补充道:“是太多了!母后怕我处理不好,就让我回来歇息了!” 李采湄有些惊讶:“殿下自从监国,处理的政务不胜繁多,从来都没有出过岔子,怎么可能因为政务太多就处理不了?” 赵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始终觉得胸中烦闷,若是不说出来,实在是太过难受。 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嬴无忌杀人了,二十七条人命,包括魏家的魏腾!现在正被关押在飞鱼卫,恐怕……” “什么!” 李采湄顿时面色大变,原来他今天没有过来,是因为这个!她连忙问道:“这是为何?我看那嬴无忌表现得虽然跋扈,但处处有迹可循,不像是凶残鲁莽之人,为何会突然杀了这么多人?” 一时间,她的心也忍不住揪了一下。 虽说只跟嬴无忌相处了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但她也觉得这种人不应该陷入此等泥潭之中。 赵宁摇了摇头,便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李采湄听得也有些压抑:“殿下出面的确不太合适,但此事若由母后主持,必定会竭力保护王室的利益。殿下当真觉得自己会因为嬴无忌而意气用事?” 赵宁不确定地点了点头:“虽与嬴兄只见过数面,但我一直隐隐有种感觉,嬴兄就是上天降下来助我破局的人。可……纵观史书,多少惊才绝艳之人都死在了势力倾轧之下,大黎的局势又岂是一人能改? 若只因为我的直觉,就断送了历代先王苦心经营的稳定局面,那我百年之后,将如何面对历代先王?” 李采湄并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赵氏历任黎王,都面对着这么沉重的历史包袱,不然也不可能人人都修炼染血秘法,镇压国内局势。 她虽跟赵宁没有夫妻之实,却也相当了解这个太子,每天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她沉思了片刻,还是问道:“那大黎学宫呢?那变法呢?少了乾黎联姻,殿下还有底气做这些事情么?” 赵宁怔了一下,少了乾国的武力威慑,魏家会任由大黎学宫的落成么? 嬴无忌一旦获罪,最好的情况也是遣送回乾国,这样的话,自己近来心中生出的所有破局之法,都会付诸一炬。 是! 的确能保住局面的稳定。 但也只剩下了稳定而已。 赵宁错愕地看向李采湄:“你之前从未对政事发表过看法,今日为何……” 李采湄笑了笑:“多年来,殿下虽未让我出宫,却也是以诚心相待,我又岂能一点都不与殿下分忧?” 赵宁忍不住问道:“当日我许你只要稳坐王位,就会放你自由。若我如此做了,想要坐稳王位恐怕要多很多年,你甘心么?” 李采湄摇头笑道:“殿下这般许我,是因为不想看笼中鸟郁郁而死。我这般劝殿下,也是不希望看到两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俯首化作王朝枯骨!” “这……” 赵宁内心极为震动,李采湄活在深宫之中,自然不会郁郁而死,但肉身活着,心中那只在天空飞翔的鸟却已经死了。 自己若选择稳定局面,也定然不会那么快俯首化作王朝枯骨。 但嬴无忌就这么一个,如此才华横溢地位不低并且还想要跟黎国联姻的质子就这么一个! 她必须要考虑,这是不是此生仅有打破黎国僵局的机会。 可……黎国并非她一人之国,她甚至还没有正式登基,失败的后果她承担得起么? 一时间,她的内心陷入痛苦的挣扎。 李采湄深吸一口气道:“殿下!你出面不合适,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但我居于深宫之中,得聊斋三册,又闻孔雀东南飞一首,对此才子颇为惋惜。殿下宠我,许我去探看一下,也未尝不可。殿下有什么想说的,或者想交给嬴无忌什么,大可交代与我。” 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说得过去。 赵宁点了点头:“就依你说的做,待案情稍微明晰一些,我想好对策,就要辛苦你了!” “嗯!” 李采湄点了点头,心中忍不住苦笑一声,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 毕竟赵宁说的对,从自己的角度来说,应当更希望赵宁顾全大局,如此一来自己才能更早获得自由。 可她从来不是理智的人,她最理智的那次,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个决定把她送入了深宫。 理智好累,不想理智。 她不想看到赵宁也变成一个庸人,也不想嬴无忌这么有趣的人废掉。 夕阳很快落山,院子里转眼就陷入了黑暗。 这段时间,赵宁一直看着窗外,似在沉思,似在发呆。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传来一个声音。 “殿下!飞鱼卫千户陈维求见!” “传!”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飞鱼服的中年就上前拜下:“千户陈维,见过殿下!” 赵宁神色冷峻:“何事!快说!” 寻常事情,飞鱼卫想要汇报,会走正常通报程序。 只有遇到万分紧急的事情,才会直接到晴绛殿。 现在的紧急之时,除了嬴无忌的事情还能有什么? 陈维赶紧说道:“巫千户下令先验尸,验尸结果出来之前,除了她所有人都不能接近嬴无忌。吾等皆是照做,但验尸刚刚开始没多久,魏猛就带人进了闯进了飞鱼卫总部。 魏猛说请到了一个搜魂大师,只要对嬴无忌进行搜魂,这个案件就会立刻水落石出。还说这位大师掌握的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摄魂,此番搜魂不会对嬴无忌产生任何伤害,这是在帮我们大忙,让我们准许搜魂。” “搜魂!” 赵宁拍案而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放肆!魏猛这是不把我赵氏宗室放在眼里了么?” 就算掌握的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摄魂,对嬴无忌没有任何伤害,也绝对不是搜魂的理由。 搜魂可搜所有记忆,相当于把一个人彻底扒光游街示众,不论对于谁都是极大的耻辱,只有对穷凶极恶之犯人,才会用到这种术法。 嬴无忌可是乾国公子,对嬴无忌施展这种术法,跟把乾国王室尊严踩在脚下有什么区别? 况且飞鱼卫,是黎王直属,强闯飞鱼卫,属实目中无人。 魏猛是魏桓的长子,魏腾的大哥,心生怒火情有可原。 但世家子弟,怎会做出如此不识大体的举动? 魏桓难道就这么纵容他? 赵宁厉声问道:“现在局势如何?” 陈维赶紧答道:“魏猛这次带人很多,不然也闯不进去,我们当然不允许,双方差点动手。不过幸亏有乾国使馆监事在,巫千户才把局势勉强稳定下来,让我来晴绛殿通报殿下。” “很好!” 赵宁冷笑一声,此事本来已经够复杂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嫌水不够混。 她当即站起身:“本殿下倒是想看看,这次幕后之人究竟是谁!” 说罢,便大步走向院外。 李采湄犹豫了一下,快步跟了过去:“殿下!我也要去!” (本章完) 第110章 姬肃:此番天衣无缝,谁能怀疑到我 第110章 姬肃:此番天衣无缝,谁能怀疑到我头上? 飞鱼卫大堂,早已是剑拔弩张。 魏猛带着一队私卫,十七八个人都是五品灵胎左右的胎蜕境高手,而他身侧那位披着斗篷的中年男人,更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这么多高手,若是放在外面,随便找个山头,就能成为让当地官府的心腹大患,也难怪他们能闯进来。 但他们面对的是嬴十三,却也只能按兵不动。 魏猛冷哼一声:“嬴十三!不论真相如何,嬴无忌都是杀害我腾弟的凶手!我无意动用私刑,摄魂之术也不会伤到他,若你心里没鬼,就应当让嬴无忌接受摄魂之术。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摄魂?” 嬴十三端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笑了一声:“公子无忌乃是我大乾君主之子,就算砍了你们一个小王八蛋,也是替天行道!想要搜魂可以,只要你们能活着走到他面前,只要伱们能承担大乾的怒火,你们想怎么搜就怎么搜!” “你!” 魏猛气急,但面对兵人境的强者,却生不出任何起冲突的念头。 嬴十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到底是年轻人,换你们魏家长辈来,哪个不得恭恭敬敬地叫我一声十三爷。也幸得老夫年龄大了,不喜打打杀杀,换作我年轻时,你现在应该跪着跟我说话!” 魏猛身体僵了一下,却也只能闷哼一声,不再多说什么。 “呵……” 嬴十三轻蔑一笑,便不再理他,兀自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赳赳老乾,哪个不是血性十足的男儿? 莫说你讲的是一戳就破的歪理,就算我家公子真的十恶不赦,想要对他进行搜魂,至少也得有本事让我老乾人鲜血流光。 巫霜序神情微冷:“魏猛!飞鱼卫乃是陛下手中之利刃,任你人再多,理由再充足,没有陛下手谕,也不能动左右飞鱼卫的决定。” “哼!” 魏猛冷哼一声,看向嬴十三:“那我就给陛下一个面子,不跟你计较!” 嬴十三嗤笑一声,对他这种挽尊的行为颇为不屑。 魏猛虽然这么说,但却并没有离开飞鱼卫的意思,带着自己的人静静站在大厅之中,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一个青年大踏步走了进来。 路过的飞鱼卫,都恭敬行礼。 魏猛也迎了上去,作了一个揖:“平陵君!”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平陵君赵契。 赵契笑容温煦,扶住他的双臂,低声说道:“结果如何?” 魏猛瞟了一眼嬴十三,神色微沉道:“嬴十三也来了,我们闯不进去!” 他们也知道,飞鱼卫是黎王手下直属势力,哪怕魏家实力并不虚赵氏宗室,明面上也应当对黎王做尽礼节。 所以他没打算强闯,而是想借着对峙的机会,让这位掌握摄魂之术的高人潜入进去,秘密对嬴无忌展开搜魂。却没想到嬴十三也在,在他敏锐的感知下,他们想要接近嬴无忌,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赵契神色一凛:“嬴十三也来了!” 他没有见过嬴十三,但年幼的时候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嬴十三的传说,这位神人是个十足的杀胚,三十六岁就以四品灵胎突破至了兵人境。 后来隐匿乾国使馆,只守护使馆区域安宁,以及战争时期的人员撤离,别的事情一概不管,所以凶名才慢慢淡了下去。 哪怕上次,嬴无忌在青楼猝死,他都没有出面。 赵契觉得这次他应该也不会出面,所以才派出自己的门客,却没想到嬴十三竟然真的出现了,并且一直常驻飞鱼卫。 巫霜序目光也转移了过来:“我道魏猛如何敢强闯飞鱼卫,原来身后有平陵君撑腰!难怪,能掌握摄魂之术的奇人异士,也只能是平陵君手下的门客了!” 平陵君与罗偃各有门客三千。 罗偃手下门客,多是从政之才,平陵君手下的门客,却大多是能人异士。 巫霜序在飞鱼卫入职之后,可跟平陵君的门客打过不少交道。 赵契微微一笑:“巫百户!本君也是担忧魏大人夫妇的丧子之痛,并且心系乾黎邦交。这才请高人施展摄魂之术,本君可以保证,高人只会对案件相关的记忆进行搜寻,其他一改不碰!” 巫霜序面无表情:“平陵君如此笃定,说明这位高人是平陵君的心腹了?” 赵契点头:“至少可以信任!” 巫霜序冷哼一声:“事情才刚刚开始闹起来,平陵君就迫不及待淌这趟浑水,而且还是派心腹出来,是生怕浑水沾不到自己身上啊!还是说,这池浑水本来就是平陵君搅起来的?” 赵契噎了一下:“巫百户,何出此言啊?” 巫霜序目光清冷:“地煞七十二术本身就与我们道家渊源深厚,每一个都是极难修炼的存在,需要倾注一生之功!选择摄魂之术修炼的,以我粗浅的阅历看,多是些心术不正之辈。 平陵君这都敢为门客背书,只怕平陵君也未必安了什么好心思。另外纠正一下,我现在是千户!” 赵契:“……” 他有些气结,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巫霜序,呛起人来也是如此牙尖嘴利。 而且丝毫不给自己面子。 这就是飞鱼卫给他的底气么? 赵契抬头望了一眼,飞鱼卫大厅的牌匾两侧,两尊獬豸雕像栩栩如生,象征着王权赋予的明辨是非的执法权。 飞鱼卫,只听君王号令,如今则是由赵宁代管。 自己本来也有继承的资格,但在黎王的打压下,却连想一想的资格都没有。 正当大厅死寂沉沉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嘹亮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 “见过殿下!” 众人齐齐拜去,平陵君也只能恭恭敬敬地行礼,就连嬴十三,也象征性地行了一个外臣的礼节。 如果赵宁只是太子,众人倒也不必如此,但她是手握监国之权的太子,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诸位不必多礼!” 赵宁携李采湄大步上前,冲众人做了一个虚手平托的手势。 旋即看向平陵君,意有所指道:“原来王兄也在,我说我们大黎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会使用摄魂之术的奇人!” 平陵君看着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王弟,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却也只能笑着解释:“为国分忧!” 赵宁下巴微微扬起:“那就感谢王兄好意了,不过此事涉及魏家嫡子,更关乎乾黎邦交,王兄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经验,倒也不必如此操劳,此事本殿下处理便好!” 平陵君:“……” 这番敲打,属实有些扎心了! 赵宁目光有些冷冽,方才她出门前,又受到了王后的阻止,若非据理力争的时候态度坚决,恐怕现在都没有走出宫门。 她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自然不会给这些人好脸色,目光很快就转移到了魏猛身上:“魏都尉此番前强闯飞鱼卫,是魏御史的意思?” 魏猛虽心中不忿,却也只能拱手答道:“回殿下!不是,是我怒气上头,坏了规矩!” 赵宁微微点头:“既然魏都尉知错,那明天就去军中领罚吧,按军律当杖刑四十,但念魏都尉此举乃是为弟找回公道,仗刑减半! 不过还望魏都尉引以为戒,若非魏御史刚去重黎宫要求公开审理,本殿下还以为是魏卿起的动私刑之念! 飞鱼卫乃是陛下的飞鱼卫,若今天来一个魏都尉指挥,明天来一个平陵君指挥。 那我大黎还不乱了套了?” 魏猛脸色难看,却也只能躬身认错:“末将知错!” 平陵君也木着脸,作了一个揖。 赵宁冷冷扫视了众人一眼,心中戾气却愈发强盛,以前黎国明争暗斗不少,但明面上谁都不敢做得太过分。没想到“大争之世”的论调出来之后,居然连飞鱼卫都有人敢找上门来撒野了。 现在情况实在棘手,案情还没有丝毫眉目,各路牛鬼蛇神就都冒出来了。 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变故会更多。 她看向巫霜序:“巫千户,现在案情进展如何?” 巫霜序脸色有些为难:“回殿下!魏腾尸身已经验过了,死前挨了三百七十六剑,致命伤是最后的封喉之剑!丹田之内有些许妖气,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状。” “妖气?” 赵宁眉头一拧。 巫霜序点头:“炎国质子姬肃说,为了书局之事,他给魏腾道歉,所以特意进购了一只猫女赠予魏腾。这妖气应该就是从猫女身上来的。” 赵宁又问道:“那猫女呢?” 巫霜序面露厌恶之色:“因为房事不顺,已经被魏腾杀了。尸体刚验过,丹田血气馥郁,经脉却无比孱弱,应当没有修行过,很难施展邪术。” “这……” 赵宁脸色有些难看,现在关键问题,是找出魏腾忽然想不开要强占朝的原因。 如果有幕后黑手,那嬴无忌便能脱罪一半。 如果魏腾的死也跟幕后黑手有关,嬴无忌又能脱罪大半,到最后未必不能继续留在黎国。 所以刚才听到猫女的时候她还有些欣喜,可猫女线索一断…… 她又问道:“嬴无忌呢?嬴无忌怎么说?” 巫霜序咬了咬牙:“嬴无忌身中几十剑,剑伤来自魏腾的护卫,不过都不在要害部位,暂时性命无虞。但他因为杀人太多陷入魔障,神智有些不清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只说人是他杀的!” “胡说八道!” 赵宁心里发堵:“他还尚未突破胎蜕境,怎么可能以一己之力屠灭这么多胎蜕境高手!” 她就是想借这个做文章,但现在嬴无忌的自言自语,直接把这条路给堵死了。 平陵君接腔道:“殿下此言差矣!嬴无忌过往只以庸弱形象示人,结果却不声不响地突破到了精气神三重十一层,以乾国的底蕴,想必他掌握了不少绝技,一人击杀二十七人虽然惊艳,却并不是不可能!” “嗯!” 赵宁淡淡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朝呢,她怎么说?” 巫霜序面色凝重:“朝姑娘正在客房,她说的情况,跟众人证说的并无二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魏腾会对她图谋不轨,嬴无忌去救她的时候,被十几个护卫围攻,近半个时辰只能狼狈招架,险死还生。 最后不知为何,忽然很顺利忽然反杀了所有侍卫,盛怒之下便杀了连通魏腾在内的所有魏家子弟。” 赵宁赶紧问道:“为什么嬴无忌一开始只能狼狈招架,到后面反倒能反杀众人了?” 巫霜序轻叹一口气:“朝不懂修炼,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我想继续问,却被罗相以担心女儿精神为由,给请了出来。” “这……” 赵宁越来越头疼,怎么所有的事情都在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虽说继续问朝,一定能问到更多消息,但照目前的情况看,她对于这件事完全是处于懵懂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说出真正的战局是如何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现场可有可疑物件?” 巫霜序摇头道:“暂时没有发现!现场物件都已经收了起来,殿下可要查看?” “看看去吧!” 赵宁点了点头。 此时魏猛却说道:“殿下!吾弟死得蹊跷,请准许末将一同前往!” 赵宁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跟上吧!” 如今的情况,她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忧心这件事情,但一定不能偏袒嬴无忌,对于任何合理的要求,她最好都不要拒绝。 于是几人跟着巫霜序,一同来到了证物库,现场的东西已经被井然有序地排开。 赵宁一个个查看,确实没有什么可疑之物。 魏猛也是神色凝重,一个个排查,生怕漏掉一丝给弟弟报仇的机会。 忽然。 他拿起了一根葫芦,看向巫霜序问道:“巫千户!这葫芦哪来的?” 啊…… 从刚才开始就未发一言的李采湄,瞳孔忽然缩了一下,看向葫芦的目光微微有些发愣。 巫霜序抿了抿嘴唇:“从嬴无忌身上搜来的!” 魏猛哼了一声:“这串葫芦用的是果子都是下品,只有在城南能买得到,嬴无忌今日一定去了城南,你应该去查一查,嬴无忌去城南是不是跟歹人密会去了!” 巫霜序目光淡漠:“魏都尉都能想得到的东西,本千户自然能想得到,嬴无忌衣着华贵,很容易打听,他去城南只是买了一串葫芦就回尚墨书局了。” 魏猛有些不甘心,但还是把葫芦放了回去,总不能说幕后黑手是个爱吃葫芦的货。 李采湄:“……” 她微微抿了抿嘴,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笑意,但眼神却愈发担忧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 “殿下,殿下!魏御史登门求见!” “嗯!” 赵宁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只能去到了飞鱼卫门口。 看到头发白的魏桓,只能做出一副心痛的样子迎了上去:“魏卿!我不是说过三日之内必会公开审理么?届时我必还魏家一个公道,你应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 “让殿下忧心了!” 魏桓一副惭愧的模样:“但现在魏家群情激奋,就算在家里也不安宁啊!而且还有不长眼的不肖子孙出来添乱,魏猛!给我滚过来!” 魏猛快步走了过来,低头道:“爹!” “啪!” 这一巴掌,势大力沉,兵人境的修为一点没保留。 魏猛如同沙包一般倒飞出去,砸在飞鱼卫总部的大门上,双目涣散,差点没昏厥过去,脸颊肿的老高,嘴角不停泛着鲜血。 魏桓厉声道:“飞鱼卫乃是陛下的飞鱼卫,何时能轮得到你撒野了?这次殿下没跟你计较,完全是因为殿下仁厚,若你现在再犯,都不用劳烦殿下出手,为父都要斩下你的狗头!” 说着,不着痕迹地望了平陵君一眼。 赵宁神色微凛,知道魏桓是在敲打儿子,魏猛前来,恐怕还真跟他没关系。 魏桓骂过之后,又恢复了方才悲痛欲绝的模样:“殿下你也看到了!如今魏家上下,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真相,如今案情扑朔迷离,更应该及早公开审理才对!三天,老臣的身子恐怕等不起啊!” 果然是为了案件审理来的。 魏家人,是真的害怕自己横插一脚。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自己就算想帮嬴无忌,恐怕都帮不了了。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传令下去!明日辰时,飞鱼卫内厅,公开审理此案!鹿房证人、魏家族人、罗相父女必须全部到场。” “多谢殿下!” 魏桓脸上悲容终于稍缓,冲赵宁拱了拱手。 赵宁看向巫霜序:“今夜飞鱼卫严加防卫,任何妄图伤害证人与嬴无忌的人,可先斩后奏!另,赐下醒神之药,尽快让嬴无忌恢复清醒!” “是!” “殿下!” 李采湄忽然开口:“臣妾有聚神之药,可助犯人驱心魔治癔症!” “准!” 赵宁点了点头,看向李采湄,小声说道:“多谢爱妃!” …… 炎国使馆。 姬肃无比焦虑:“提前审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啊!” 身披黑袍的韩歇安抚道:“公子肃放心!被杀的那猫女早已经掉包,不但不会让你沾染祸水,甚至能替你洗脱嫌疑。倒是你那边……” 姬肃下意识握紧拳头:“放心吧!那个女子我早杀了,尸体都找不到一块。” 他说的女子,自然是他问魏腾要走的湿湿姑娘。 之所以要走,并不是因为他看上了湿湿,而是她是唯一一个听到自己劝魏腾娶走朝的人。 当然,魏腾今天当众说漏嘴了 但在场的人,除了朝之外,全都死了。 哪怕是朝,也只听见了一句“我只是劝你娶她,没让你这样啊!” 他试探地说道:“也就是我,我安全了?” 韩歇点头,戏谑道:“一定安全!除非有人能证明,嬴无忌杀了二十七人,并不是因为他实力强,而是有你助他一臂之力。公子肃,你该不会真给那些人下毒了吧?” 听到这话,姬肃自己都感觉荒谬,差点被逗笑。 “韩兄真会说笑!” “我倒是真觉得这二十七个人被下毒了,连一个嬴无忌都打不过。” “不过就算有人下毒,也不可能是我,我脑子被驴踢了啊?”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哈哈哈……” “哈哈哈……” (本章完) 第111章 真凶落网,我嬴无忌冰清玉洁 第111章 真凶落网,我嬴无忌冰清玉洁 飞鱼卫内院。 这里本是夜间轮值用来休息的地方,现在却住进来一个外人。 这个外人不是别人,正是深陷此次案件的朝,此事牵扯甚大,案情明朗之前,谁都不想她出问题。 此刻,朝眼睛都要哭红了,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 罗偃略显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朝,该吃饭了!” 朝将脑袋从臂弯中抬起,声音沙哑道:“放外面吧!” 罗偃有些痛苦:“你这样不行,为父给你请了一位大夫,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那伱让我去看看无忌啊!” 朝声音忽然有些凄厉,本来已经流干眼泪的双眼,又开始泛红起来。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她却连看望都做不到。 这几个时辰,朝心如刀绞,见不到嬴无忌,她整个人都像是丢了魂一般。 罗偃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生硬:“事关重大,现在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他,贸然靠近只会对你不好!” “对我不好?” 朝冷哼一声:“是害怕我跟他串供,助他脱罪吧?相爷,想要拦我的人是谁,是魏家么?魏腾企图侮辱我,救我的是嬴无忌,现在你在帮着魏家阻止我看望嬴无忌?你的心里,可还有半分男人的胆气?” “不……” 罗偃还想解释,但第一个字刚出口,他就反应过来,现在的朝,根本听不进去他的解释。 如果说今天之前,他还对嬴无忌有一丝偏见,今天之后,他完全把嬴无忌当成了自己的恩人。 能舍命护朝的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有半分苛责。 沉默良久,他轻叹道:“此事太过复杂,说了你也不会懂!总之这次,为父拼了命也会护嬴无忌周全。饭在门外,别饿着自己!” 说罢,便转过微微有些佝偻的身体,缓缓离开内院。 听到内院的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朝这才开门把食盒取了回去。 打开盖子,粥香四溢。 她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可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却怎么也咽不下去,眼泪却扑簌簌地留下。 …… 院外。 罗偃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一个人迎面走来,悲痛的脸上顿时盈满了煞气。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飞鱼卫大厅赶来的魏桓。 魏桓神色沉痛,艰难开口:“偃啊……” 罗偃冷哼一声:“若你想说魏腾的所作所为你也不清楚,这完全都是误会,那还是趁早闭嘴吧!” “罗偃,你一个靠我们魏家上位的凭什么对我爹……” 魏猛语气不忿,但话刚说一半,就感觉脸上挨了一个重击。 罗偃双目怒瞪,犹如择人而噬的野兽:“小畜生死了,大畜生还敢在这乱叫?我罗偃靠你们魏家起势又如何,这么多年早就还清了!莫说魏腾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有死,老夫也要当着你们的面把他宰了!” 魏猛怒极:“你……” 魏桓厉喝:“够了!还不够丢人么?滚蛋!” “哼!” 魏猛哼了一声,转头离去。 魏桓叹了一口气:“偃!案情虽未清晰,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此事有人在后面捣鬼!腾儿其实没有害人之心,他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不见得吧!” 罗偃冷哼一声:“借用刘家之名,公然在绛城劫人,这过程可是要动用不少你们魏家的人吧?现在绛城谁人不知朝是我罗偃的女儿,如此大事,你敢说魏家没有一个人将此事告知与你?” 魏桓噎了一下:“这……” 罗偃脸上讥讽之色愈甚:“还是说,这件事本身就是你默许的?是看我罗偃行将就木,就迫不期待地想要将相权与三千门客收归你们魏家?魏桓,若魏腾那小畜生的死只能有一个凶手,嬴无忌也排不上号,他死得这么惨,你这个当爹的可出了不少力!” “你!” 魏桓纵使脾气再好,也经不住这么斥责。 罗偃却冷冷打断:“来人!守住后院,公开审理之前,任何人都不准靠近!尤其是魏家的人,来一个杀一个,人命都算到本相头上!” “是!” 跟随罗偃而来的十几个侍卫,立刻从墙头冒出,半拔出来的刀剑,在月下闪着丝丝寒光。 罗偃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去。 魏桓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刚才罗偃的话,真是句句扎心,但却没有一句是错的。 鹿房的事情,他不说了如指掌,却也差不多了。 毕竟魏腾是魏家在绛城唯一一个不着调的儿子,虽说大事上没有犯过错误,但也保不准哪天会犯轴,所以魏桓特意在鹿房安排了一个人,每天都会汇报魏腾的行踪。 所以这个计划,他提前一天就知晓了。 他本来打算把魏腾叫回来骂一顿,但思忖再三,还是选择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罗偃确实老了,只看气血,就知道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了。 可就在这应该安排后事的时间,罗偃却把跟魏姓正妻生的两个嫡子调离了绛城,反而着重培养罗铭。 虽说都拿出了看似合理的解释,却还是让魏桓很不安。 他需要试探一下罗偃。 罗偃向来宠爱朝,若魏腾与朝能诞下一儿半女,别管罗偃原本什么态度,生米煮成熟饭的情况下,也只能半推半就了。 但没想到,事情居然被嬴无忌搅了。 而且竟然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收尾。 事情闹得那么大,涉事的所有人都必须明确表态,本来还能暧昧不清的局势,瞬间就崩了! 不但如此,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居然也因此殒命。 “哼!” 魏桓目光阴翳,若能抓住幕后真凶,他只想生啖其肉。 至于嬴无忌…… 此人应该死,哪怕不死,也必须废掉修为,打成废人。 魏家上下几万人,更有十几万精锐魏武卒,若这口气都能咽的下去,让魏家子弟如何看魏家?让别的世家如何看魏家? 可他毕竟是乾国的公子,魏家封地便紧挨着乾国这个虎狼之国。 嬴无忌再怎么说也是乾国公子,哪是说废就能废的。 魏桓现在翻到希望魏腾死得更低调些,现在闹得满城皆知……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么? …… 这一夜。 无数人枕戈待旦,好在一夜无事发生。 天色还未破晓,飞鱼卫大门口便已经停靠了数十辆华贵的马车,并且方圆一里全部戒严,非贵族不可靠近,惹得全城百姓无比好奇,但一个能大厅到消息的人都没有。 “监事大人!” 公孙棣一下马车,就匆匆来到了嬴十三面前,神情凝重道:“现在情况如何?” 嬴十三沉着脸:“静观其变,陛下怎么说?” 公孙棣咬了咬牙:“陛下说,能争的理一定要争,不管在哪里,也休想有人打我大乾的脸!但若公子真的只为一个女子,就做出如此傻事,那……” “懂了!” 嬴十三没有继续朝下听,他从成名开始,就一直呆在黎国,可以说嬴越也是他从小看大的,对于这个乾王,他再了解不过。 在这个乾王眼里,一个真正的王者,最不需要的就是儿女情长。 嬴无忌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行为,是他最看不惯的东西,能够想象得到他究竟有多生气。 不过今日…… 一切为了大乾的脸面。 “公孙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帮人赶来,这批人都身穿墨者的衣服,为首的一个正是翟云。 昨日他听到书局伙计说的话,就立刻和吴丹带人赶到了城北,可是等找到鹿房的时候,周围就已经戒严了,若不是昨天吴丹恰好碰到一个巫霜序的手下,求爷爷告奶奶了几个时辰,几人都不一定能进来。 可来到飞鱼卫总部,里面几乎没几个认识的人,魏家和相府的人他们不想找,就只能找乾国使馆的,但乾国使馆里,他们只认识一个公孙棣,荀志尹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吴丹不想凑过来,只能由翟云开这个腔。 公孙棣跟这些人并不熟,但看得出来也是站在嬴无忌这边的,便拱了拱手道:“诸位莫急,具体内情我也不知道!不过诸位可以放心,吾乃大乾法家弟子,出门在外,自然要为自家公子据理力争!” “你最好是!” 吴丹闷哼了一声,目光却投到相府那边,神色有些狰狞:“乌鸡哥这次是因为朝才落到这步田地的,如果罗偃这个老王八还搞不清楚状况,老子就跟他同归于尽!” 说着,他握着不知名金属管状物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翟云叹了口气,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不消片刻,飞鱼卫大厅里便挤满了人。 赵氏王室,魏姓宗族,乾国使馆,鹿房现场众人,还有其他经过特许参与审理旁观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赵宁神情严肃:“既然都已经到齐了,便请内厅就坐吧!” 人群跟随赵宁,一起入了内厅。 飞鱼卫的内厅很大,足以容纳上百人,寻常的时候根本不会开启,只有在审理重大贵族案件的时候才会开放。 不一会儿,内厅便坐得满满当当。 赵宁坐在最上位,其余众人分立两边,最靠前的两派,主要就是魏家人、相府人、乾国人以及案发现场诸人,其他人就算地位再高,也只能坐在后面。 赵宁深吸一口气:“昨夜诸位想必都未曾安眠,可有人查出更多的线索?罗相?” 罗偃神情阴沉,摇头道:“没有!” 昨夜,相府几乎出动了所有人手,可短短一晚上的时间,又能查到什么东西呢? 赵宁又问道:“魏卿?” 魏桓同样摇头:“没有!” 问了一圈,一个查到线索的都没有。 赵宁心情愈发低沉,若真有幕后之人,那这幕后之人,定然做了极为严密的善后,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这下,嬴兄怕是更危险了! 她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是!” 巫霜序拱了拱手,便从怀中掏出了两张符纸,轻轻一挥,无火自燃。 弥漫的青烟之中,很快就出现了两道光幕,其中各有一道人影,一个是嬴无忌,另一个便是朝,两个人是案发现场仅存的两个人。 不过不同的是,嬴无忌身在牢狱之中,虽然打扫得还算干净,却还是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朝所处的,是一处雅致的书房,但看她憔悴悲伤的神情,让人丝毫注意不到背景。 这是黎国最高的审理规格,所有重大涉案者在审理前都不能见面,审理的时候也会分开审理,被审理者除了审讯官意外,谁都见不到,巨大心理折磨下,便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公证。 巫霜序神情平静了许多:“禀殿下!嬴无忌服药之后,虽然精神依旧萎靡,但已经恢复了神智。” 赵宁点了点头:“开始审理!” 命令一下,便立刻有两个人领命离开,一个赶往内院,一个赶往牢房。 片刻之后,两处负责审理的审讯官,便先后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人,是谁杀的?” 朝神情痛苦:“无忌杀的。” 嬴无忌表情麻木:“我杀的!” 审讯官又问道:“未假借他人之手?” 朝摇头:“没有!” 嬴无忌冷哼一声:“区区二十几头畜生,杀他们如杀狗,还需别人帮手?” 此话一出,内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场的魏家人,无不露出愤怒的神色。 这次死的二十七人,除了魏腾以外,要么是你地位不是那么高的魏姓子弟,要么就是魏家的侍卫。 嬴无忌不但承认亲手屠戮二十七人,而且还说他们都是畜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实在罪不容诛! 倒是姬肃,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狂吧! 嬴无忌你就狂吧! 你越狂,这个案件结束得就越快。 审讯官又问道:“那你把案发当天的经过全都叙述一遍。” 朝苍白的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案发前一天,城北刘家邀请我们戏班去给刘老天爷庆祝寿诞……被困之后,魏腾企图奸污于我,还说此事之后,罗相便会将相权与三千门客全都交给魏家……” “呵!” 公孙棣冷笑一声,他昨晚便听了一个大概,但也是现在才听到详情,忍不住啐了一口,朗声说道:“我当我乾国公子为何忽然杀鸡屠狗,原来都是因为你们黎国勋贵之间的蝇营狗苟。 此等畜生,放在我们乾国,当受宫刑流放,不想魏家还好意思为他伸冤? 若是伸冤倒也是可以,先把他尸体抬出来,割掉他的污秽之物,倒还有一些伸冤的余地!”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 黎国典客魏虔急了,魏家何时当众被这么呵斥过。 公孙棣不卑不亢道:“吾虽年岁不大,但代表的是我们乾国使馆!该讲法的地方,任何人都有讲法的资格,莫非你们黎国的律法,都是年长者肉食者嘴里那臭不可闻的屁么?” “你!” 魏虔怒极,却被魏桓拦下。 魏桓不紧不慢地说道:“公孙世侄言之有理,该讲法的地方自然要讲法。但这里毕竟是黎国,按你们乾律终归有些不合适,何况吾儿如何处置,也当审判过后,由陛下下旨处理,公子无忌处以私刑,已然是逾矩了!” “哼!” 公孙棣哼了一声,没有反驳,他虽然跟嬴无忌不对付,却也是站在国家和家族的立场。 但现在,他是乾国法家精英弟子,又怎能任自家公子被别人欺凌? 他倒是想要看看,自己在这里坐着,他们能定自家公子什么罪! 光幕中,朝继续说道:“后来无忌过来救我了,深陷众高手围攻,难以脱身,险死还生……最后不知怎地,他便一剑剑将你那些侍卫尽数击杀。来救我时,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魏腾的求饶和威胁都没有用,就,就成现在这样了。” 听她这么叙述,在场众人神情都便凝重了许多。 这才是整个案件的重点,嬴无忌的修为他们有不少人都听说过,标标准准的三重十一层,按道理来说并不逊于侍卫的平均实力,只要习得一两种绝技,面对一个侍卫就很有可能占据上风。 若换作正常的天才,面对十几个人的围攻,也能撑上一阵。 当然,也只是撑上一阵而已。 毕竟没有突破胎蜕境,实力的欠缺还是太大,换作巫霜序、公孙棣这种未来的高手,也不过就是这个水平。 就算是翟云这种习得号称第一防守剑法非攻剑法的人,胎蜕境之前最多也就是多守一会儿,想要把人杀完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嬴无忌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个问题,包括姬肃在内,毕竟最后死的人是魏腾,他以后肯定会被魏家所排斥。 等到朝说完,嬴无忌那边的审讯官才把相同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嬴无忌神情狰狞:“城北刘老狗骗朝去贺寿……” 前半段内容,和众人了解到的东西别无二致。 后半段内容,也和朝说的大差不差,被十几个人围攻,他难以脱身,险死还生。 嬴无忌提起的时候怒意盈然:“若非我掌握了墨家的非攻剑法,怕早已伏尸于此了,魏腾一边想要强占朝,另一边又想把我置于死地,还想让我留他一命?呵呵,若我这么做了,真是愧为大乾男儿!” 非攻剑法! 内厅众人皆愣了一下,若是用非攻剑法解释他防守一个时辰的事情,倒也说得过去了。 公孙棣也是目光一亮,既然魏腾有将嬴无忌置于死地的想法,那事情转圜的余地就大了。 但在此之前,还要搞明白另一个问题:非攻剑法只能解释嬴无忌没死,却不能解释嬴无忌的反杀。 审讯官也是专业,立刻就问了这个问题。 “你是从何习得非攻剑法的?” “墨者公会曾试图入秦,吾乃大乾公子,习得非攻剑法很奇怪么?” “仅凭非攻剑法,可不足以杀掉这么多人,你是怎么杀掉他们的?” 嬴无忌也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随即嗤笑一声:“我原本以为我必死,但最后发现他们真气越来越不顺畅,便寻了一个机会转守为攻,把他们都杀了!可能这些魏家的畜生在鹿房待久了,都被那些女子掏空身体了吧!” “一派胡言!” 魏猛拍案而起:“围攻的那些都是护卫,他们哪有资格享用鹿房女子?” 这番话,引得在场众人一阵鄙夷。 只可惜,他说的话嬴无忌听不到,审讯官也听不到。 但审讯官还是意识到了里面的猫腻:“胎蜕境高手身体底子扎实,就算沉迷享乐,也不可能连真气都用不明白。公子无忌,你确定你说的都是真的?” 而朝那边的审讯官,也在各种细节上向朝求证。 一个又一个细节砸下来,两人的口供却无比一致:嬴无忌险死还生,参与围攻的侍卫忽然出岔子,被他找到了反杀的机会。 “这……” 场上的人都有些迟疑了。 包括姬肃心里也在打小鼓,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出了什么岔子,莫非是韩家…… 他下意识望向韩歇,发现韩歇也在狐疑地望着他。 就当两人心中拿捏不定的时候。 巫霜序忽然上前了一步:“殿下!昨日审讯虽然没有这么详细,但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连夜将十几个侍卫的尸体全都解剖了一遍,还真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当真!” 赵宁眼睛一亮,为了避嫌,她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跟巫霜序接触过。 飞鱼卫里面也住着打着伸冤旗号的魏家人,到处都是眼睛,所以飞鱼卫也没有派人去晴绛殿。 但她回想了一下,巫霜序今天神色好像一直都比较淡定,莫非…… 她赶紧说道:“快展现给诸位!” “是!” 巫霜序拱手回应,随即拍了拍手。 下一刻,内厅的大门打开,飞鱼卫将十几具侍卫的尸体抬到了中间。 巫霜序手持一把短刀,将一人心脉剖开,取出了一截经脉:“诸位看!此经脉有何不同?” 众人定睛望去,发现这经脉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显得稍微有些灰败,不像是刚死一天不到的人。 听到有人回答。 巫霜序将经脉竖着剖开,露出了焦黑的内里,面无表情道:“心脉深处已经灼伤,难怪真气运行不畅!十几个侍卫,都是要害经脉被灼伤,外表却没有丝毫伤痕。” 她转身看向姬肃:“炎国姬家,烈火为基,拳掌双绝!拳法至阳,万夫莫当!掌法刚柔并济,阴火可蚀人脏腑经脉,修炼至极,受掌者至死皮囊都看不出任何端倪,体内却早已腐蚀殆尽。炎国有高手如此,在下实在佩服!” 姬肃:“???” ~~~~~~~ 跟大家商量个事,因为点娘上架后的推荐是靠均订拿的,这本书接近了,合章有利于拉高均订。 所以,最近几天,可能要二合一发万字大章,拉一下均订拿推荐。 大家可以放心,绝对不水。 上推荐的当天,加更一万字。 还有就是读者反馈,剧情有些压。 放心,主角的路都已经铺好了,这段剧情以后,立刻起飞。 (本章完) 第112章 赵宁:以歹人之血,把我嬴兄洗白白 第112章 赵宁:以歹人之血,把我嬴兄洗白白! 巫霜序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姬肃身上,如果说这些侍卫都受了烈火掌法的腐蚀,那么被嬴无忌反杀便不足为奇了。 姬肃整个人都麻了,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巫千户,你确定你的判断是对的么。他可能是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不小心腐蚀了心脉,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 巫霜序神色平淡,手中短刀不断飞舞,将在场十几个侍卫尸体的经脉全都剖了出来,然后截出里面有异样的部分。 随后淡淡道:“十几个侍卫无一例外,都只有部分要害经脉被腐蚀,公子肃的意思是,这十几个人同时走火入魔,有的伤了心脉,有的伤了肺脉?而且伤得这么隐蔽,只伤了一小截,生怕我们这些仵作看出来?” 姬肃:“……” 冷汗在他脑门上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的状态,嘴巴张了又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飞鱼卫也将他团团围住,眨眼之间,他的脖子上就架了四五把刀剑。 魏桓声音含怒:“公子肃,伱作何解释?” 魏猛更是拍案而起,若不是飞鱼卫拦着,恐怕已经将姬肃撕个粉碎:“我说你这厮为何要接近我腾弟,还送上了贵重的猫女,原来在这里等着呢!我弄死……” 姬肃整个人都麻了,嘴唇哆嗦着不知作何解释。 忽然,他看向了韩歇。 韩歇吓了一跳,心想你偷偷用烈火掌法害人,你看我做什么? 他想骂姬肃,但现在骂姬肃,完全就是不打自招。 赵宁心中狂喜,语气却是凌厉无比:“公子肃!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姬肃嘴唇哆哆嗦嗦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现状跟昨天的嬴无忌太像,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就算脑子转得再快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百口莫辩! 真的是百口莫辩! 嬴无忌陷入这等境地,魏家查、相府查、乾国使馆查,查了整整一夜,都没有任何转机。 自己承认不承认,已经无关紧要了,无非就是一个人背全锅,还是两个人一起背锅的问题了。 巫霜序拱了拱手:“禀殿下!鹿房乃是魏腾私人所有,但凡想要进鹿房,必须要经过魏腾的同意。昨日吾等对这几日进出鹿房的人进行了盘查,能使出烈火掌法的,只有姬肃一人。” “闭嘴!闭嘴!” 姬肃突然像疯了一样,他牙都快咬碎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好你个韩歇,你们韩家想要借我的手,挑拨……” “闭嘴!休要血口喷人!” 韩歇哪能由他胡说,立马就是一根毒针甩了过去。 但围住姬肃的飞鱼卫当中,早已被巫霜序安排了高手,当即挥刀格挡,将毒针震到了墙上,随后更是飞快将韩歇控制了起来。 姬肃笑得凄厉:“你们韩家想要挑拨乾国魏家和跟相府的关系,就想借我的手!现在人杀了,怕我拿捏你们的把柄,所以就想卸磨杀驴了?” 韩歇怒道:“休要血口喷人,这烈火掌法明明就是你们炎国姬家独有,何时能怪得到我头上?” 姬肃呵呵一笑:“我坑死嬴无忌就行,我对魏家侍卫动手,我不是有病么?” 韩歇反问:“方才巫千户已经说了,鹿房之中,除了你没有任何人能够使出烈火掌法,铁一般的事实摆在大家面前,难道你还想找替罪羊么?” “这,这他娘的……” 姬肃都快急死了,他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猫腻,但他知道整个黎国,不可能有人帮自己。一旦今天黑锅全都扣在自己头上,那直到死都不可能拿下来。 他尚且能以死谢罪,但炎国呢? 何况,坑自己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韩家。 他忽然眼睛一亮:“对了!猫女,那个猫女!太子殿下,那个猫女有猫腻!现在的猫女尸体,并非当日的那个,韩歇让我带给魏腾的猫女,是一个善用魅惑之术的猫女,最后被掉包了。 她肯定也事先学了烈火掌法,特地用来陷害我! 是!我是希望魏家与乾国闹翻,但我不傻啊,嬴无忌和魏腾谁死了对我利益最大,我还是分得清的! 魏腾行为异常是猫女蛊惑的,猫女是我送给魏腾的,但这猫女是我从韩家拿来的啊! 我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行了,为何非要使出烈火掌法,把我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查查韩家的黑产账目,实在不行去卖猫女的地方,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你放屁!” 韩歇也急了,如果没有这个烈火掌法,等到猫女尸体腐烂,这个案子就是一个无头悬案。 可偏偏,烈火掌法? 姬肃本身就离绝境就只差一步,被这么一推,难免会口不择言。 可这一口不择言,直接把韩家卖得干干净净! 这是为何? 这烈火掌法究竟是哪来的? 我甘霖娘! 究竟那个步骤出现了问题。 赵宁居于高位,冷冷道:“公子肃透露了这么多案情,逻辑缜密,听起来也不像是虚言。飞鱼卫听令,立刻将韩卫尉请来,顺便带着韩家大宗交易的账目,包括见不得光的那些。顺便告诉韩卫尉,有些东西即便他想藏,本殿下也有法子查出来。” 韩卫尉,自然是韩家如今的家主韩赭。 “是!” 千户陈维领命,当即带着一对飞鱼卫离开了内厅。 一时间,场面上的局势沉闷到了极点。 本来一场普普通通的凶…… 本来这场凶杀案就不普通,将乾国、魏家、相府三大势力全都牵扯了进来。 结果转头一查,炎国和韩家居然也牵扯其中,而且听意思,最大的主谋居然就是韩家。 虽然韩歇极力否认,但姬肃一股脑吐出了这么多线索,根本不像是情急之下能编出来的。 离了个大谱! 在场的魏家人无不脸色阴郁,若心里的火能通过双眼喷出来,恐怕姬肃和韩歇已经被焚得渣都不剩了。 赵宁虽然也是神色严肃,心中却放松了许多。 她忽然感觉手背一阵冰凉,转头一看,发现李采湄投来了一个宽慰的笑容。 这个时候,沉默许久的罗偃忽然开口说道:“如此看来,魏腾与嬴无忌都是此案的受害者。嬴无忌虽举止过激,却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狱中污浊,阴气甚重,公子无忌身受重伤,若继续在狱中呆着,恐伤本源。 故臣请求将嬴无忌暂时释放,留在飞鱼卫内院养伤修整!” 赵宁微微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笑道:“准!” “殿下且慢!” 魏猛忽然上前一步:“殿下!不管嬴无忌是不是受害者,亲手屠戮我魏家二十七人的都是他!袭杀侍卫之后,他已有自保之力,却还是对我魏家子弟痛下杀手!此等行迹无比恶劣,若就这么轻易把他放了,我大黎律法岂不成了笑话?” 事情到了这一步,嬴无忌的确摘掉了首恶的帽子。 可死了十几个胎蜕境的侍卫魏家能忍,后面死的那些魏家子弟以及魏腾,就纯纯是打魏家的脸了。 若是这么轻松地把嬴无忌放出来,魏家士气必定大挫,在绛城的威望也会大大降低。 “笑话!” 罗偃怒极:“吾女遭受无妄之灾,嬴无忌更是无端陷入生死陷阱,这些可都是拜你们魏家所赐。魏腾虽然也是受害者,奸污未遂的是他,杀人未遂的也是他。他死于他人之手,律法无法施加他身。 但子罪父偿,恶徒之罪,宗族代受。你们魏家在场这么多人,至少也得跪下受鞭刑二十,才能提出这个要求吧!” 魏猛气得眼睛都红了:“罗偃!你……” “放肆!” 罗偃怒喝道:“吾乃一朝相邦!就算你爹,也得尊称一声罗相!你区区一个都尉,哪来的胆子直呼本相姓名?” 魏猛:“……” 公孙棣也站了出来:“友人将受辱,自身将受戮,只要有点血性,哪怕是一个匹夫也当戮尽歹人!何况我家公子乃帝王血脉,有继承王爵之位的资格,杀你区区一个魏姓歹人有何不可? 若你们黎国律法,限制的是血性正义之士,护的却是为富不仁,强抢民女的歹人!那你们黎国的律法,还是趁早扔了吧,犹如茅坑,只养蛆虫,实在臭不可闻!” 在他说完以后。 嬴十三也终于开腔了:“贵国内政,实在混乱不堪,贵族倾轧反倒让我国公子深陷其中。此案只要我国公子沾染一点污名,我必启奏我国陛下,乾虽拮据,兵不曾弱,你们黎国律法护不住我家公子名声,那就由我乾国刀兵来护!” 公孙棣:“……” 他有些懵逼地看着嬴十三,虽然很有气势,但陛下可没这么说啊! 他心里这么想,却也没当众说出来。 这一席话把魏猛也震住了,他心中怒极,可转身看了一眼,却没有族人帮腔,只看到了魏桓阴沉的眼神。 他知道此事不能强求,只能哼了一声退了回去。 赵宁笑容温煦:“乾黎两国向来友善,魏卿从未有过异议,嬴监事切莫因年轻人的一时气话动怒。既然如此,那就先把公子无忌请到后院疗伤吧!” “是!” “呼……” 目送飞鱼卫去往监牢,李采湄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听闻嬴无忌受了不轻的伤,虽然现在还未完全脱罪,但至少能够好好疗伤了。 嬴无忌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但这次的审理却远远没有结束。 姬肃和韩歇都已经被控制了起来,显然是不能全身而退了。 此刻两人面色灰败,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挑拨世家之间的矛盾,这罪名可就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韩卫尉到!” 随后,面容清癯的韩赭便款步走来。 他神色如常,看不到丝毫紧张,在姬肃和魏家众人杀人般的目光中,笑眯眯地向赵宁拱了拱手:“参见殿下!” 赵宁淡然道:“韩卿免礼!这件事想必韩卿已经知道了吧!” 韩赭摇了摇头,轻叹一声:“刚才听说了一些,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大概明白了一点!对于此事,老臣并不知情,但韩家既然已经被牵连进来,老臣特意将韩家所有账目用马车拉了过来,还请殿下过目! 若查实与韩家有关,老臣必诛家贼! 若与韩家无关,殿下正好借此机会还韩家清白!” 所有账目? 用马车拉了过来? 在场众人无不冷笑,账目里面几乎藏着一个世家所有的秘密,他怎么可能将账目奉上? 看都不用看,里面一定没有众人想要的东西。 魏桓冷哼一声:“韩卫尉的意思,是即便这事情是韩家人主使的,韩家也是无辜的?” 韩赭一脸不解:“那是自然!魏御史的意思,难道是韩家只出了一个蛀虫,就让整个韩家连坐不成?” 魏桓拍桌而起:“笑话!此时挑拨了魏家、相府和乾国三方的关系,韩卫尉怎么可能一点也不知情?” “魏御史说的才是笑话!” 韩赭意味深长道:“魏腾强掳朝,要么会得罪罗家,要么会强吞罗家。照魏御史的逻辑来说,这件事也是魏御史在幕后指使的了?” “你!” “哼!” 黎国这两个年过六十,却依旧处于修为和政治最顶峰的男人,就这么当众毫无顾忌地针锋相对上了。 兵人境强大的威压,以及久居高位的气势,让很多人都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赵宁却是越看越怒,拍桌喝止了两人的对峙:“够了!既然韩卿带来了账目,那就好好核对才是!此事事关重大,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尘埃落定。来人,将姬肃与韩歇关押,嬴无忌继续留于内院疗养,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不得释放! 吾大黎大族兴盛,天下诸侯莫能及也!然汝等非但没有勠力同心,内利社稷外慑诸侯。 反而彼此倾轧,行这般蝇营狗苟之事,实乃我大黎之辱! 今日都散了吧,三日之内,我希望诸位能够彻查族内污秽,给本殿下一个满意的交代!” “是!” 魏桓和韩赭纷纷拱手相送。 赵宁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忽然转过头看向赵契。 赵契被看得浑身发毛:“殿下有事?” 赵宁淡笑道:“昨日我见王兄手下有一门客,声称掌握了摄魂之术,如今此案两位疑犯口供冲突,韩卿既然已决意自证清白,应当也不介意用用这摄魂之术,三日之内也请王兄给我一个答复!” 说罢,便与李采湄携手离开。 留下一众脸色极臭的人,呆立当场。 韩赭脸色无比难看,他还真把摄魂术这一茬给忘了,关键是赵宁这话,还真有些难以反驳,因为自己都把“全部账目”给拿出来的,怎么可能还会在意区区一个摄魂之术?若是当众否认,那跟自打自脸有什么区别? 平陵君更是跟吃了屎一样,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好在还有三天。 这三天足够发生很多事情了。 …… 内院。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 朝声音有些虚弱,但语气却还是无比坚定:“相爷!你别来了,在无忌脱身之前,我是不会见你的!” 嬴无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朝姐,我出来了!” 朝呼吸一窒,紧接着就是一阵难以言说的狂喜。 她飞快跑向屋门,脚步摇晃险些摔倒,好在她还是成功打开了门,见到了那个担忧了一夜的人。 才一夜不见,她就感觉隔了一辈子,一时间泪如雨下。 嬴无忌轻轻将她脸上泪水拭去,笑道:“别哭了,这不回来了……嘶!” 温香软玉扑怀,身上的伤口崩了不少,却不忍把她推开。 良久。 朝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嬴无忌的眼睛,本来苍白的俏脸微微泛起了丝丝晕红,朱唇张了又张,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出话来。 嬴无忌笑了笑,便拥着她进了房间,旋即关上了门:“现在没人能听到了,朝姐你想说什么?” 朝眸子有些湿润,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低下了脑袋,埋在了嬴无忌的怀里:“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啊!” 这一句话,足以概括朝昨夜辗转难眠的六个时辰。 嬴无忌没有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抱着她。 朝轻轻地嗅了嗅,只觉鼻尖有种阴潮的气味萦绕,隐隐中还带着一丝臭味。 她知道,这是牢房的味道。 小的时候跟娘亲来绛城找罗偃,她曾经有幸住过一次牢房,从那天起那个味道就时常出现在她的噩梦之中。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闻一次,却没想到竟然从嬴无忌的身上又闻到了一次。 嬴无忌在牢房里住得不久,所以味道很淡,但却足够熏得她流很多眼泪了。 她从未像此刻那么贪恋嬴无忌的怀抱,但在这个怀抱里,她好像明白了嬴无忌的心意。 所有人都是迫不得已的。 包括嬴无忌。 哪怕聪慧如他,也会随时陷入凶案之中。 他需要一桩婚事,去给他一个庇护,让他慢慢拥有自保的力量。 这个庇护,自己给不了。 朝是个极为聪明的女人,不可能看不懂嬴无忌看她时的目光,所以嬴无忌对她说要成婚的时候,她心理有过怨怼,即便她知道,嬴无忌这个选择不管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是对的。 现在她明白了,他只不过是理性到极致的人。 但…… 她抬起了头:“在闯入鹿房之前,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么?” 嬴无忌咧了咧嘴:“大概知道吧!瞅见姬肃那个狗东西的时候,就猜出来了。” 朝有些急切:“那你那个时候想到对策了么?” 嬴无忌摊手道:“我又不是神,哪能那么快就想到对策?” “那你就没想过后果?” “指定想过啊!” “那你还……” “一想到你要受欺负,我就恨不得赶紧帮他们全杀了!” “你这次可真不理智。” “你都要受欺负了,我还怎么理智啊?” “……” 朝微微移开目光,忽然感觉以前自己憧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好像并不是非要不可,反倒是这种放下所有理性的守护,才更加让她沉迷。 很多事情她不懂,但她没打算问。 只知道如果嬴无忌能一直这么对自己,就算自己一辈子都不嫁人,那又如何? 她轻轻捶了捶嬴无忌的肩膀:“快把外衣脱了吧,我给你敷药,留疤就不好了。” “嗯!” 嬴无忌呲牙咧嘴地把外衣脱掉,乖乖地躺在床上。 这次若不是非攻剑法,他可能早就被捅成筛子了。 非攻剑法不愧是天下少有的防守剑法,面对十几个实力略高于自己的高手,居然都能防下来,而且对真气的消耗还不是特别严重。 转守为攻才几息的时间,就直接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一战,让嬴无忌无比蛋疼。 让他无比渴望实力,偏偏胎蜕境是个厚积薄发的过程,尤其是对他来说,憋得越久就喷得越多。 问:在修为提升幅度有限的条件下,如何才能提升战力? 答:碰瓷!挖矿! 这次能反杀,完全是靠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没有它隐藏气息和攻势,自己的烈火掌法根本就拍不到那些人身上。 以后,必然要狠狠地碰,狠狠地挖。 至于这个案件本身,他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不过既然自己已经从牢里出来了,姬肃这个狗东西应该已经遭重了。 这波他主动置身于险境,第一想法的确是为了朝。 杀掉十几个侍卫以后,还是选择了强杀魏腾,同样有一部分是朝的原因。 但更大的一部分,就是彻底把姬肃给揪出来。 高端的阴谋,只需要最朴素的破解方式。 即便他一开始不知道姬肃究竟捣了什么样的鬼,但既然他搞事情了,那就一定会有各种动机,自己只要拿出一个看似无可辩驳的证据,让飞鱼卫顺着查,就把这里面的脏东西全部揪出来。 他不知道姬肃后面有没有大boss,但只要有,姬肃这个狗东西就很难让他独善其身。 所以他当时,明明能够止戈,拖到外面的人闯进来。 却还是选择了把魏腾一干人等全部杀完。 诚然,如果只是这样,即使能保住自己的安全,也不能完全为自己脱罪。 想要完全脱罪,还是得看太子一脉如何操作。 如果这点忙他们都不愿意帮,那只能说这联姻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若真这样,他宁愿回去跟嬴无缺争个你死我活,也不想留在黎国王室当上门女婿。 先清算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 再等一个爱的终决选。 …… 这一天,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 赵契简直度日如年,他跟那个会摄魂之术的门客,一整天都呆在府上,等着韩赭找上门来。 但是韩赭,明显没有找他的意思。 摄魂之术,尤其是对韩歇这种核心成员搞摄魂之术,一不小心就会挖出大半韩家的秘密,韩赭怎么可能同意? 但赵宁让他三天之内拿出摄魂之术的结果,他当然不想拿。 可不拿…… 你搜嬴无忌魂的时候那么积极,怎么搜韩歇魂的时候你萎了?莫非你心中有鬼? 这波,属实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赵契不可能搜魂,所以他一直在找挽尊的方法,可怎么找都找不到。 娘的! 姬肃你闲的没事,用烈火掌法做什么? 全特娘的赖姬肃! …… 韩府那边,同样好过不到哪去。 韩赭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暴露得这么快,明明自己已经安排得万无一失了,却不曾想到最后,居然闹到了这种地步。 虽说现在没有确凿证据说明韩家就是幕后主使,但黄泥烂在裤裆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这不是屎。 何况,这本身就不是黄泥,这本身就是屎! 现在魏桓最疼爱的小儿子死了,而且他知道是韩家造成的,以后又会怎样对待韩家? 韩家在黎国世家中稳居前三之列,但硬实力是不如魏家的,毕竟他们没有十几万足以比肩魏武卒的精锐兵力。 现在惹毛了魏家…… 全特娘的赖姬肃! 你不仅想让嬴无忌死,居然还想让魏腾跟着一起死,你说你用什么烈火掌法呢? 现在太子宁当众说,三天之内要一个摄魂之术的结果,这个结果怎么给? 这个年轻人没轻没重的,难不成真要我承认,是我们韩家挑拨的关系,结果害死了魏腾,并且差点害死嬴无忌?让魏家跟我们韩家打起来? 到时候,你们赵氏宗室经营这么久的稳定局面还要不要了? “三天,三天……” 韩赭不停自言自语着,觉得这可能是赵宁给自己的一个机会。 这个太子虽然年少,但办事一直都很有谱,不可能一时怒气上头,就把表面稳定给打破,尤其是百家盛会将至,这么搞丢的是他们王室的脸。 三天! 是太子宁给他留的机会。 韩赭心中已经有了六成把握,旋即沉声道:“将猫女的账单和韩歇的个人账册拿出来!” 听到这话,韩家众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心中已然明了这件事的对策。 懂事的长老,已经开始拟定认罪书了:韩歇庶出,却自认才华横溢,曾数次想要认家主夫人做母亲,从而归于嫡系。但韩倦回来之后,他归嫡计划受阻,从而恶向胆边生,自以为可以通过挑拨乾、魏、相三方关系,得到家族认可。殊不知,韩家爱好和平,根本不屑于这种蝇营狗苟。 仅仅一个时辰的时间,账册做好了,天衣无……天衣有点缝,看能够看得过去,认罪书更是声情并茂,足以把面子给糊弄上。 韩赭检查了一下,便把韩歇的生母给唤了过来,将信交给她之后,便指了指一旁的食盒:“孩子饿了,飞鱼卫监牢的饭不好吃,快给他送些吃的吧!” 韩歇的生母看到信之后嚎啕大哭,但最后她还是郑重地把认罪信揣到了怀里,向飞鱼卫总部走去。 只是提到要送饭的时候,却被飞鱼卫的狱守给拦了下来,让她在原地等待,狱守去叫千户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韩歇生母又悲痛又忐忑。 悲痛的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马上要被自己亲手送上黄泉路。 忐忑的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不一定能被自己送上黄泉路,一旦送不上去,自己所有的儿子和女儿可能都会被连累。 在她悲痛而忐忑的时候,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千户走了过来。 巫霜序打量她了一眼,语气微冷:“韩歇乃是朝廷重犯,任何人不准接近,狱中自有犯人的吃食,不准送饭!” 韩歇生母噎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 巫霜序却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除非,你送的不止是饭!” 韩歇生母咬了咬牙,直接从怀里取出认罪书:“禀千户,还有这个!” 巫霜序打开信件看了一眼,微微皱起了眉头:“仅仅这些,还不够!” “那千户看……” “嬴无忌性格坚韧,不轻易失控杀人,这也是韩歇做的手脚!” “……” “能添么?” “能能能!” 韩歇生母赶紧补充,以为出门之前,韩赭曾经交代过,只要不牵连到韩家,一切要求都能答应。 巫霜序将餐盒放进了桌子上,指了指牢房:“去吧!等会拿着韩歇亲笔写的认罪书,换了他的最后一餐再给他送进去!” “多谢千户!” 韩歇生母感恩戴德,便低头走入了狱中,不一会儿便哭着拿着一封认罪书过来了,换下食盒就又进了监狱。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 “韩兄,韩兄,你的断头饭好香啊!能不能也分我一碗。” “甘霖娘的姬肃!现在还嘲讽我?” “不是!我是真的想死,活着真没意思!” “呵呵!你还是这么等着吧,看爹吃肉,自己屎都吃不上……呜呜呜呜呜!” 巫霜序面无表情,目送韩歇生母离开以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嬴无忌。 你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 韩歇生母回到韩府之后,韩赭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太子宁依旧一如既往地顾全大局。 不过,太子宁如此重视嬴无忌,是让他没想到的。 这个案件,嬴无忌的确是被牵连进来的,不过他杀完侍卫之后,还是选择了强杀魏腾,属实做的有些过火,肯定会影响魏家和乾国之间的态度。 乾国的仇,魏家来接,赵氏宗室却处于主持正义的地位,应当获利最大才对。 却没想到太子宁亲自下场,把嬴无忌洗了个干干净净。 这又是为何? 韩赭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但一时想不明白究竟哪点不对劲。 正在这时,门房匆匆赶来:“老爷!平陵君差人前来,请家主醉仙楼一叙。” “赵契?” 韩赭冷笑一声:“莫非是想跟我商量摄魂之术的事情?让他走吧,就说我不去!” 门房点了点头:“是!” “等等!” 韩赭又叫住了他。 门房又停住了脚步:“老爷?” 韩赭皱眉沉思了片刻,不管是不是摄魂之术的事情,他觉得自己都应该去一趟。 因为赵契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也不对劲! 这个事件,牵连了魏家、韩家、乾国、炎国,唯独没有牵连他平陵君。 但就在这个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赵契派门客跟随魏猛一起赶到了飞鱼卫,好像这个泥潭没有他就不完整了。 所以说,赵契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嬴无忌死?不太可能! 想对嬴无忌施展摄魂之术,这个倒是有可能,但他是为了什么? 韩赭对于赵契的为人,自然不是那么看得惯,却丝毫不敢小觑他的背景。 思来想去,他还是摆了摆手:“备轿吧!” 不管怎样,先看看赵契想干什么再说。 一刻钟后,轿子缓缓停在了醉仙楼。 韩赭刚下轿,就有一个下人快步迎了上来:“韩大人,平陵君有请!” “带路吧!” 他面无表情,跟着下人直接上了顶楼,下人把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赭点了点头,便大踏步走了进去,别管平陵君安的什么心,他也能处变不惊…… 但见到里面的人时,他立马就后悔了,只想赶紧离开醉仙楼。 可步子已经踏进去了,又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一时间,他脸色无比难看。 赵契站起身,笑着拱手:“韩卫尉,别来无恙啊!” “赵契,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赭脸色阴沉,目光瞟向桌子上的另外一个人,那人虽头发白,却气度不凡,整个黎国都未必能找出几个气质与他一般高贵的人。 这人不是别谁,正是魏家的家主——魏桓。 虽说论实力,他并不输于魏桓,双方势力真的闹崩,输的也不一定是韩家。 但毕竟刚刚害死了人家的儿子,就算没有定罪,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得有多畜生才能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反正韩赭有负担。 他有些不明白,赵契这是嫌黎国不够乱,特意将两大家族的家主拉一起私斗么? 魏桓阴冷一笑:“怎么?韩大人心虚了?” 韩赭换上一副笑脸:“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心虚什么?这不就是来找平陵君,商量摄魂之术的事情了么?” 他一边说,一边就笑着就坐到了魏桓对面。 魏桓冷哼一声:“商量摄魂之术,我看不见得吧?方才韩歇的生母去了一趟飞鱼卫,去时餐盒沉甸甸的,回来时便轻若无物,或许到不了明天,就会有一个人写下认罪书畏罪自杀了吧!” 韩赭眼皮微微抬了抬,没有说什么。 都是千年的狐狸,很多事情根本就不用解释。 现在因为嬴无忌的事情,魏家与韩家与乾国的关系都会恶化不少,魏家封地紧挨着乾国,受的影响肯定会更大一些,所以魏家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 韩赭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心中已经有了数:这顿饭会吃得很膈应,但应该不会打起来。 魏桓有些不耐:“赵契!韩老狗已经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就直说吧!” 这次事件,他感觉自己比嬴无忌都要无辜,莫名其妙就死了一个宠爱的幼子。 虽然马上就结案了,但各路牛鬼蛇神都掺和了进来,旋涡可能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但他实在没有继续掺和的心情了,只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百家盛会结束之后,一家家给清算回来。 这其中,就包括赵契。 如此敏感的时间,用一个掌握摄魂之术的人,撺掇自家大儿子强闯飞鱼卫,还要对嬴无忌施展摄魂之术,真是嫌我们魏家过得太安稳啊! 赵契站起身,歉然一笑:“我知道今日请二位前来有些冒昧,不过眼前正有一份大机缘,若今日把握不住,恐怕以后会追悔莫及!” 魏桓神色漠然:“你的意思,是想联合魏家与韩家,一起夺得这所谓的大机缘?” “是!” 赵契回答得很干脆。 “呵……” 魏桓没有说话,但笑声已经体现了他的态度。 他太清楚赵契的底细了,虽说赵契的背景让他丝毫不能无视,但要让他重视这个人,还是有些太勉强了些。 赵契,平陵君,黎王赵暨之子,母妃是李家人,如今李家家主的同胞幼妹。 如今赵契在黎国有此等地位,跟李家有分不开的关系,但他真正的后台,却并非是李家,而是镐京的兵圣后人:南宫陵。 简单来说,南宫陵的母亲也是李家人,正是如今李家家主的姑姑。 赵契的所做作为,大有借黎国的壳,替已经衰落的周王室还魂的意思。 所以赵暨讨厌这个儿子,却又不能动这个儿子。 魏韩两家,对于赵契也是有些不屑,我们黎国的疆土,赵魏韩三家已经争地够热闹了,周王室过来掺和什么劲?哪怕赵契在民间赢得了不少美名,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虚名罢了。 赵契见他如此不屑,倒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道:“魏大人定然正因魏猛的事情生我的气,不过魏大人可知道,我为何搅入这潭浑水当中?” “但说无妨!” 魏桓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赵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件事情上:“两位可知道,王室对嬴无忌是什么态度?” 听到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他们的确都了解一些。 嬴无忌的书局差点被罗偃查封,最后靠的是晴绛殿的玉佩。 文会上,赵契作出了载意之作,暗示自己才是黎国未来治世之明君,结果被嬴无忌一句“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打脸。 可以说,嬴无忌跟王室关系相当暧昧。 赵契神情有些凝重:“若我是我父王,可能很想要一个嬴无忌这样的驸马。嬴无忌怎么想得我不太清楚,可能他心气极高,真不怕回乾跟嬴无缺争一争,不过经过这次事件,他就算心气儿最高,也要落落地了。” “你是说,联姻?” 魏桓眯了眯眼,神色微微有些不善:“联姻对嬴无忌来说倒是一件好事,不过说陛下想要这么一个驸马,可能还是有些夸大了。” 虽说近些日子,嬴无忌在绛城名声越来越响,却也只是在书局、诗词、戏曲上,恐怕并不能看到黎王的眼里。毕竟,就算是最值钱的书局,在大家族面前也只能是九牛一毛。 若联姻双方都地位极高,魏家当然要忌惮。 但嬴无忌……不说嬴无忌了,毕竟人家拿到了商印,多多少少也算有一点地位。 那黎国这边选哪个公主? 哪个公主地位高? 就这种联姻,又能让两国王室利益绑定得多牢靠? 韩赭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的态度却有些不一样,他思索片刻说道:“方才!巫霜序让韩歇在认罪书上加一句话,说嬴无忌之所以把人杀完,也是被他暗算,导致神智失常。” 这下,三个人都被干沉默了。 这是要洗掉嬴无忌所有的污点,是因为做驸马不能有污点么? 魏桓神色阴郁:“所以,这是确定想要联姻了?” 韩赭面色也有些不好看,因为韩歇现在差不多已经死了,认罪书应该也落在了太子宁手中,这件事…… 赵契却笑了笑道:“其实联不联姻,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因为只要做成了另外一件事,意义可能会更加重大。” “何事?” 魏韩两人终于开始对他的话感兴趣了。 赵契意有所指道:“两位可还记得,我父王断断续续闭关多长时间了?” “七年零六个月!” “那最近一次闭关呢?” “一年零三个月!” 两个人回答很干脆,毕竟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着黎王的一举一动。 其实从七年零六个月之前,赵暨就把赵宁放在了监国之位上,不过是从那天开始,才频繁闭关的,不过那时闭关的时间都比较短,断断续续都会出面,每次出面实力都会有所精进。 但这次,一年零三个月,实在有些太久了。 赵契笑道:“两位可能不太懂我赵家的燃血术,前期燃血越多,实力提升就越快,寿命减得就越多。不过只要入圣,亏损的寿命就都会补回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对这个情况是了解一些的。 不过历代黎王闭关都是常态,只不过像赵暨这样疯狂的有些少,多是寿元将至的时候传位给太子,自己则闭死关冲境,不过还从来没有黎王入圣过。 而且赵暨才五十,正值壮年,跟历代黎王的平均寿命六十还差不少。 所以他们只觉得,这是为了培养赵宁的威信,从而更顺利地登基。 赵契忽然笑了笑:“世人皆道嬴越乃诸侯实力之最,却不知道我父王天资并不逊于嬴越,不然也不可能五十岁就尝试闭关冲境。两位不妨想想,嬴无忌猝死之日,是谁出面解决的事情,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又是谁出的面!” 一语点醒梦中人。 嬴无忌被蛊杀,乃是天大的外交事故。 这次更是牵扯了魏、韩、相府和乾国四家。 但从始至终,最应该出面的黎王,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是他不想出现,还是…… 他根本就出不了关? 魏桓眯了眯眼:“所以你试图对嬴无忌使用摄魂之术……” 赵契笑道:“我也想看看,面对如此外交事故,我父王是不是还能忍住不出关!” 韩赭也问道:“平陵君今日叫我们……” 赵契拱手道:“此事尚未尘埃落定,如此大事,除了黎王没有人有资格处理!恳请两位今夜随我入宫,请陛下出关!”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没有声音,却似有怒潮暗涌。 良久。 魏桓问道:“若陛下无法出关呢?” 赵契笑道:“赵宁年少,恐怕难当治国重任,请二位扶我登基!” “平陵君与太子宁,孰为治国之明君,我们可分不清!” “扶平陵君登基,我们魏韩两家,又有什么好处?” 面对两人质疑的眼神。 赵契笑了:“两位可曾想过……三家分黎?” ~~~~~ 群号是723-504-474,找不到链接的书友可以加一下。 (本章完) 第113章 岳父出关,镇杀一切魑魅魍魉,嬴无 第113章 岳父出关,镇杀一切魑魅魍魉,嬴无忌的靠山来了 “两位可曾想过……三家分黎?” 三家分黎! 这四个字出口之后,整个房间落针可闻,旋即呼吸声慢慢变大,就像是多出了两条看见猎物的饿狼。 如今黎国王室虽然姓赵,但黎国绝非赵家的一言堂,魏韩两家势力虽然不如赵氏宗室,但实力绝对在同一个档次。 赵家有军队,魏韩两家同样有,并且战力谁强谁弱都是一个未知数。 赵家有君王,但三公九卿之中,魏韩两家也占一半。 除了在朝堂上要对黎王称臣,实际上魏韩两家对自家封地自治权极高,每代家主做梦都想着脱离黎国这个躯壳自行立国。 但是不行! 因为周王室威严还在,虽说在政治上周王室已经无力插手各国内政,但仍然保有着祭祀礼仪的权威性。 想要立国,就必须找一个合理合法的理由,征得周王室的同意。 不然就是礼崩乐坏的始作俑者,任何诸侯国都能站在道德制高点攻打你。 没看东面的齐国,田氏都把姜姓架空成什么样子了,还是畏畏缩缩不敢篡位称王? 但现在不一样了。 黎王出了大问题,赵契又跟周王室关系匪浅。 若能帮周王室吞掉赵氏这块肥肉,定会找寻机会,给魏韩两家一个正当的名头。 三家分黎,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可是魏韩历代家主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竟然被他们两个找到了机会。 只要确定黎王命不久矣,便能立刻开始计划。 至于你家死了一个魏腾,我家死了一个韩歇,亦或者嬴无忌马上迎娶公主…… 纠结这些有意义么? 黎王的寿命,才是最应该关注的问题。 赵契缓缓站起身:“两位,可愿与我一起前往?” 片刻后。 三个人影出了醉仙楼,在夜色之中上了同一辆马车,朝虒祁宫赶去。 …… 虒祁宫。 “真是岂有此理!” 赵宁目光冰寒,虽然她已经拿到了韩歇的认罪书,但小小一封信,根本难以浇灭她心中的怒火。 以前黎国虽然也乱,但在明面上,谁都不敢让事情变得太难看。 结果现在百家盛会近在眼前! 韩家为了削弱其他几家实力,故意挑起魏家和相府的矛盾,就连乾黎邦交也被他们视若无物。 魏家见罗偃老迈,为了吞并相府的势力,故意放任魏腾胡作非为。 这些人,心中早已经没有了“国”的概念。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也早就被他们抛诸脑后。 黎国之破败,她今天又有了新的见识。 “好在暂时告一段落了!” 赵宁扫了一眼韩歇的认罪书,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若这次姬肃没有搞那个骚操作,恐怕事情还真会陷入僵局。 毕竟嬴无忌是真心实意要杀魏腾的,别看今日罗偃和公孙棣各种占据道德制高点,其实无非是因为有姬肃分担火力。 这次魏腾被强杀,对魏家影响都很大,如果不拿出一个说法,内部外部都要出问题。 所以如果姬肃不出现,嬴无忌就算杀人的理由再正当,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但现在好了,姬肃背一半黑锅,韩歇背一半黑锅,虽说姬肃出手处处透露着诡异,但谁又会在乎呢?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过程如何根本不重要。 嬴兄! 你又能给我当妹夫了! 李采湄也松了口气:“那就恭喜殿下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赵宁轻轻点了点头:“这次多谢了!” “哪里的话!” 李采湄摇头笑了笑,脑海中却都是昨晚在飞鱼卫见到的那串葫芦。 那串葫芦被糯米纸包着,本应该保存得很好,却被一刀拦腰斩断,上面浸染了不少血。 每每想到它,她都感觉有些胸闷,仿佛看到了嬴无忌被围攻的时的狼狈模样。 只不过,他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因为一个叫朝的女人。 “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叹气,毕竟这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采湄走后。 赵宁在重黎殿中枯坐许久,时不时地抬头望一眼赵暨闭关的地方。 监国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感觉这么无力。 以前黎国表面和平的时候,就算再棘手的政务,她也能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面对这种局面,她是真的处理不了,不是她能力不够。 而是她的实力,她的地位远远不够。 如果她现在选择放弃冲击一品灵胎,以二品灵胎突破胎蜕境,并且已经坐稳王位,今天的这些事,就绝对不会发生。二品灵胎的胎蜕境,在兵人境高手面前绝对不算强,但代表的可是惊人的潜力。 “父王,伱什么时候出关啊,儿臣快顶不住了!”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赵宁分外愤慨。 明明心中藏有治世之神剑,却苦于孩童之弱躯无法驱使。 正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殿下!平陵君、魏御史、韩卫尉求见!” “什么!” 赵宁神色一凛,只觉一股不妙的感觉迎面而来。 这个时候,魏家和韩家想的不应该是怎么从对方身上咬掉一块肉么?毕竟有人认罪,这件事情完全可以告一段落。 他们为何会一同前来,而且还是和赵契一起? 赵宁有些不安,但现在完全没有拒见的道理,便沉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三人联袂前来,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君臣礼。 “见过殿下!” “诸位平身!” 赵宁微微一笑,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诸位深夜来重黎殿有何事?莫非案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说话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望了韩赭一眼,其中不乏有威胁的成分。 毕竟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韩家,若自己咬死将此事办绝,韩家的声望可真会受不小的影响。 却不料。 韩赭好似根本没有看懂这个眼神,摆出一副惭愧的模样:“殿下!家门不幸,没想到犬子为了一己之私,居然做出了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臣在家踌躇好久,觉得区区摄魂之术和死罪,真的便宜他了!” 嗯? 赵宁眯了眯眼,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韩赭继续说道:“他一死了之倒也无妨,只是此事对我大黎内部团结以及乾黎邦交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处理稍有不慎,便会遗祸百年。吾等,实在不想成为后世眼中的罪臣!” 不想成为罪臣? 赵宁不明白这个意思,但隐隐已经猜出了他的目的,转头看向魏桓:“魏卿呢?如今案件两个最可疑的凶手已经入狱,难道魏卿想让他们更快掉脑袋?” 魏桓拱了拱手:“自然不是!究竟怎么判罚,全由大黎律法决定,老臣相信殿下能给出最正确的决断。只是这个案件涉及到乾炎两国的公子,千万要小心再小心。” 赵宁目光微凝:“我明白了,两位爱卿是对我的判罚结果不满意!” 两人连忙否认:“殿下息怒,吾等对判罚结果并无异议!” “哦?” 赵宁冷笑一声:“对判罚结果满意,却还是连夜找上了重黎殿,那就是对判罚的人选不满意咯?” 她豁然起身,跟王座错开了一个身位,居高临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对人选不满意,三位可以商量一下,看这王座谁来坐比较合适!” 说话间,她的目光犹如两柄锋利的刀子,不停划割着三人的面皮。 三人暗暗心惊,没想到太子宁虽然年少,面对三个人的气场却没有弱半分,自己三人面对区区太子,居然有种直面黎王的感觉。 三人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是不敢坐上王座的,眼神交流之后,齐齐拱手拜下:“此番大案,事关邦交,吾等惶恐,请陛下出关,以做决断!” 他们发声的时候,皆运足了真气,虽然不算刺耳,却几乎传到了虒祁宫中所有人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声音,赵宁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在整个黎国,谁都不可能比她更清楚赵暨的情况。 赵氏王族数百年来少有的天才,天资卓绝且将燃血秘术修炼到了极致,年方三十便突破至悟神境,比嬴越还要早一岁,他也是赵氏王族有史以来最接近圣人境的强者。 没有人知道诸侯王突破圣人境会发生什么事情,但百家之中,圣人和拢佑门生福泽众生,诸侯王成为圣人必定会使整个国家发生质变。 但作为燃血的代价,赵暨寿命比往代黎王更短,可能就这几年的事情了。 所以才这么频繁地闭关,最近一次更是一闭关就是一年多,若是再不能入圣…… 燃血秘术是公开的秘密,但里面的细节却很少有外人道,只有亲身修炼的王室公子才能勉强推测。 “呵……” 赵宁看向赵契,眼神已是无比冰冷,她以前就觉得赵契无耻,却没想过他如此无耻。 甘当周王室傀儡也就罢了,如今更是串通魏家韩家,共谋自家基业。 “请陛下出关,以做决断!” 三人又重复了一句。 赵宁反而平静了下来,目光漠然地看着众人:“吾年未舞象,便已监国!多年以来,朝堂上下,诸多事务,皆一人独断,从未出过纰漏!宵衣旰食,夙兴夜寐,未负君恩!此乃太子之责,更是吾君父之眼光! 此案甚重不假,但诸卿认为,区区一案,便能压得过近年大黎所有的案子? 这才让你们以为,非陛下不可决断? 还是说诸卿早已不满本殿执政,早就不满陛下眼光?” 一番话,掷地有声。 在场三人都没有想到,到现在赵宁都能如此铿锵有力地将这个要求驳斥回来。 这两件事情,谁敢不满? 便纷纷拜下:“臣不敢!” 赵宁重新坐回王位,目光漠然地看着几个人:“既然如此,三位爱卿,还要陛下非出关不可么?” “臣不敢!” 三人齐齐应道,他们对视了一眼,被赵宁呵斥了一番,脸色都不是太好看,但他们眼神中,却都闪烁着野心的火苗。 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让赵宁难看,而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 现在……这个答案已经出来了。 赵宁端坐在王位之上,举手投足威仪棣棣,一颗心却已经沉到了谷底,这次百家盛会,怕是不能平安办下去了,放弃幻想,准备战斗。 她挥了挥手:“既然这样,三位就回去吧,既然三位已经将此案交给了我,那我定然让每一家都满意!” 她特意咬重了“满意”这两个字,听得三人一阵心惊肉跳。 看样子,这场本来要和稀泥的案子,恐怕要朝最极端的方向走去了。 韩家的罪行,一个韩歇怕是压不住。 魏桓对魏腾的放任,恐怕也要拿到明面。 还有平陵君那个掌握摄魂之术的门客…… 三人的心都揪了一下,这次获得答案的代价,好像有点大。 但只要能达到目的,那一切就都能接受。 三人咬了咬牙:“臣告退!” 可就在这时。 “陛下驾到!” 此声嘹亮,穿透力极强,短短一瞬便传遍了整个绛城,让所有人都忍不住一个激灵。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高大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正大踏步走入宫殿之中,母仪天下的王后静静陪在他的身边,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 “陛下!” 三人吓了一跳,连忙拱手拜下,心口都是一阵突突,怎么这么快就出关了? 还是说,他早就出关了,赵宁刚才就是在诈他们! 赵宁心中狂喜,外表却看不出丝毫惊讶,淡笑着从王座上站起,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父王!” “哈哈哈!吾儿大才,真有孤年轻时的风范!” 赵暨哈哈大笑,旋即问道:“此事,你能否妥善处理?” 赵宁抿嘴笑道:“可以!儿臣打算……” 赵暨摆了摆手:“你既有自信,放手去办就是,迟早是要独当大任的人,不必跟孤商量?” 听到这话,原本三人眼中的火苗瞬间就熄灭了,反倒是心中开始忐忑起来。 这…… 赵暨面带笑容:“魏卿韩卿的事情既然已经处理完了,那便回去歇息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只能拜别。 “臣告退!” 他们的脚步很快,就跟逃跑一样。 魏韩两家底蕴都强成了这样,却还是不敢动手,不就是因为历代黎王强绝的实力与威势么? 看样子,此次赵暨非但没有闭死关,修为反而更精进了几分。 这个平陵君,这是把我们害惨了! 赵契也想跟他们一起走,但在赵暨的目光下,却浑身僵硬,别说挪步了,就连呼吸都困难万分。 两个老臣走了以后,赵暨脸上的笑意消失不见:“听闻你带门客,要搜嬴无忌的魂?” “儿臣,儿臣知罪!” 赵契再也不复之前云淡风轻的模样,立刻唯唯诺诺地拜下。 赵暨漠然扫视了他一眼:“此举几乎倾覆乾黎邦交,你当受何罚?” “罚俸三年,仗刑一百!” 赵契脸上毫无血色。 “哼!” 赵暨冷哼一声:“也亏你记得赵氏族规!摄魂虽是地煞七十二术之一,却也是争议极大之法术。用之正,姑且还能容忍,用之邪,便是祸世之妖人,你说你那门客当受何罚?” 赵契根本不敢回答这个问题,哆哆嗦嗦道:“父王认为当如何罚?” 赵暨冷哼一声:“既是妖人,便断手断脚,没收财产,驱逐出境吧!” “父王!这……” 赵契慌了,他手下门客三千,个个都是奇人异士,不都是奔着前程和他的财力来的么? 若只是驱逐出境,尚且能够接受。 可断手断脚,没收财产,这让其他门客怎么看? 一个处理不好,自己府上的三千门客恐怕就散了。 赵暨冷然道:“你这是在质疑孤的决定?” “不,不敢!” “大黎律法,子罪可父偿,门客之罪亦可主人来偿。若你心疼此妖人门客,大可代其受过。反正断手脚、征财产、离开大黎的人要有一个。可以是他,也可以是你,懂了么?” “懂,儿臣懂了!” “下去吧!” “是!” 赵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重黎殿,丝毫不复在文会上绘制治水图时的意气风发。 他离开之后,重黎殿中,便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赵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赵暨时,眼眶都有些泛红。 “父王,您终于出关了!” “是啊!” “那您这次闭关,有没有突……” “噗!” 一口鲜血喷出,赵暨原本气完神足的模样,顿时萎靡了下来。 如同狂风之下燎原的烈火,顷刻变成夜风中摇曳的烛火。 “父王!” 赵宁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赵暨,只觉得他体内法力极其紊乱,跟走火入魔差不了多少,一时之间心神大乱,刚找到的主心骨,就这么忽然垮了。 “不碍事!只是强行出关受了些伤而已,休养一晚上就好了!” 赵暨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忍不住多看自己女儿了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对于赵宁这个继承人,他自然极为满意,纵观天下局势,能比她优秀的年轻人寥寥无几。 这世上,谁能在舞勺之年,便能将朝政处理得井井有条。 不过毕竟还是个少年人,潜意识中还是将自己这个父王当成了靠山。 赵宁神色担忧:“父王!您这次冲境……” 赵暨苦涩一笑:“圣人境岂是那么好突破的?诸家夫子能心无杂念,感悟天地人伦,吾等君王想要放下牵绊,又岂会那么简单?嬴越之神通,终归是他自己参悟出来的,旁人岂能轻易参悟……” 君王想要成圣,难度往往要比普通人更大。 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律,就算赵暨天赋再强,也很难免俗。 与乾王互通有无,交换神通感悟,已经是他最接近圣人境的一次,但终究还是失败了。 赵宁神色担忧:“其实根本不用急这一天,再闭关些时日,也许就参透了!您还是继续闭关吧,毕竟只剩下三年的时间……” “命中无时,就算再努力也不会有用!何况,出关以后,再入关就难了,我又岂能将最后三年光阴白白浪费?” 赵暨摇头笑了笑:“你母后既然唤我出关,就说明有件事比冲境更应该做!” 赵宁微微一怔,比冲境更重要的事情? 她知道,赵暨这次闭的近乎死关,只有王后才被允许打断他闭关。 而这个打断的唯一条件就是,打破黎国僵局的希望。 赵宁转过身,错愕地看着王后:“母后……” 王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父女一个比一个拼命,老的恨不得把血都燃干净,小的为了抓一根稻草,连王位都可以不要,既然你笃定嬴无忌是为黎国改命之人,那我也只能相信你啊!” 赵宁沉默了,还记得自己昨夜赶往飞鱼卫之前,跟王后的争辩。 她要保住嬴无忌,王后极力阻止,她据理力争,最终还是以王后妥协告终。 没想到…… 赵暨脸色已经恢复了很多,笑道:“说说你的计划吧!” “是!” 赵宁点了点头,便将她最近的想法条理分明地讲了一遍。 与乾国联姻,在军事上压制魏家。 和嬴无忌一起做生意,扩大王室财权。 建大黎学宫,借百家之势,倒逼勋贵挤出官职,从而为科举变法铺路。 前两件事情都是稳扎稳打,第三件事属实有些太冒险了,前些日子让王后听得直摇头,但赵暨却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赵宁问道:“父王!可行么?” “可以一试!” 赵暨眯了眯眼:“大黎局势,绝非‘压’一字能行!近几代先王哪个是庸人?却还不是越压越压不住!不流点血,迟早有一天大黎会被拖垮,今日之时局就是最好的例子!不过……有一点必须要考虑!” 赵宁赶紧道:“父王您说!” 赵暨目光遥遥地望向殿外:“此番行为,利益受损的不止魏家韩家,得罪的是所有贵族,甚至在赵氏宗室中,也会激起极大的反弹,手段必须要婉转一些。而且你登基在即,此事若由你来做,必然会影响你登基。” 赵宁有些急切:“那谁来……” 赵暨抚了抚胡子:“除了孤!还能有谁?” “父王!” 赵宁有些急了。 赵暨微微笑道:“正好只剩三年寿元,我这一把老骨头若不多替你挡些东西,岂不是太亏了?宗室的那些人,孤能震住,那些贵族,孤也敢得罪!他们能做什么?最多就是暗地里骂孤一句暴君!” “父王……” 赵宁有些触动,心里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只能点头道:“那好!那儿臣便闭关冲击一品灵胎了!” “闭关?闭什么关?” 赵暨望了她一眼,有些感慨道:“你从小便困在奏折堆里,除了政务就是修炼,见不到更广阔的天地,你拿什么冲击一品灵胎?孤看你胎化易形已经大成,还是趁着百家盛会出去玩玩吧,说不定偶有感悟就突破了,孤就对外宣称你闭关了,省得变法连累到你!” “是!” 赵宁鲜有地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百家盛会,她的确挺想以“赵凌”的身份放松放松。 “对了父王,还有一些事情!” 既然要放松放松,今天自然要把事情讲完,接着她就把罗偃、李采潭和嬴无忌联姻对象的问题说了一遍。 “罗偃……” 赵暨神色有些凝重:“终究是老了,现在为我教都能渗透进他身边了。李采潭暂时不用动,明日我且将罗偃传唤过来,看看情况究竟如何。至于嬴无忌……还真有些难处理!” 他太清楚自己那些女儿的德行了,就算临时封一个长公主,都感觉有些像忽悠人。 只能明日将嬴无忌叫来问一下他有没有心仪的公主,实在不行直接让他挑一个,毕竟自己那些女儿,容貌还是相当好看的。 …… 夜已经深了。 飞鱼卫内院却还是灯火通明。 “你好好在这里养伤吧,我今晚去隔壁住!” 朝站起身,俏脸有些晕红。 毕竟嬴无忌身上伤太多,除了一条短裤什么都不能穿,虽然纱布包着他大部分肌肤,却还是会给人一种衣衫褴褛的感觉。 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有些羞人。 “别啊!李瓶儿的故事才刚刚讲了一个开头。” “明天再讲吧!” 不提李瓶儿还好,一提李瓶儿,朝更想走了。 其实给嬴无忌涂上药之后,她就想赶紧离开的,生怕这里的气氛把自己困住。 却不曾想,嬴无忌非要跟她探讨戏本。 说起戏本,朝又舍不得走了。 结果她就听了一个章回的金瓶梅,虽说还没有什么露骨的戏份,但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毕竟嬴无忌总是写那些不害臊的东西。 “朝姐……” “明天再讲!小柳也伤得厉害,一直在呕吐,我得去照顾她!” “好吧!” 见朝态度坚决,嬴无忌只能点了点头。 这小柳倒也算忠心,一直护朝到最后一刻,如果她真的遭遇不测,或者在朝面前被魏腾那王八蛋…… 朝肯定会愧疚一辈子。 还好,只是有些呕吐而已,而且这呕吐是因为脑震荡。 望着朝离开,嬴无忌万分不舍。 却不曾想,朝把房门打开之后,却站在了原地,没有出门。 “莫非……” 嬴无忌坐直了身体。 却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千户。 朝行了一个礼:“巫千户!”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巫千户!我身上的上刚包扎好,你不会就想把我送到狱中吧?” 老实说,他只知道姬肃背锅了,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但有姬肃背锅还有些不够,如果只有他,自己肯定还要承担一部分责任,被赶回乾国不太可能,但惩罚大概率是逃不掉的,无非就是会不会伤筋动骨的区别。 巫霜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可以回家了!” “哈?” “什么?”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这就直接可以回家了? 嬴无忌有些不敢相信:“回家之前,难道不需要打板子,缴罚金啥的?” 巫霜序摇了摇头:“不必!韩歇已经承认,是他指使姬肃陷害的你,你最终选择强杀魏腾,也是韩歇用毒气让你神智失控。” “毒气,什么毒气?” “韩歇也跟这件事有关?” “这特么什么情况?” 老实说,嬴无忌听得有些蛋疼,我中毒了我自己都不知道。 巫霜序摇了摇头,便把今日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朝听得神色有些复杂,没想到罗偃居然真的力保嬴无忌了。 嬴无忌听完以后,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不过他还是问道:“所以这毒气,是韩歇自己放的,还是有人操控着他的手放的?” “这谁知道?” 巫霜序抿了抿嘴:“人都已经死了,他说是自己放的,就是他放的呗!” “行吧!” 嬴无忌笑了笑,这下自己身上一点污点都没有了,他也猜出了暗中操作之人的身份。 向巫霜序拱手道谢,他便去另外一个屋扶起小柳,跟朝三个人一起离开了飞鱼卫。 虽说大半夜的,留在这里养伤更好。 但这里毕竟不是家。 出了飞鱼卫的大门,嬴无忌还以为要走着回家,却不曾想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了。 吴丹瞅见嬴无忌出来,眼眶都要红了,拎着铁管就冲过来了:“乌鸡哥!你特娘的快吓死我了!” 说着,就给了嬴无忌一个熊抱。 嬴无忌疼得呲牙咧嘴:“裂开了,我要裂开了!” “你什么裂开了?” “我特么伤口裂开了!” “……” 吴丹这才把嬴无忌放开。 嬴无忌瞅着他手里的铁管,有些疑惑:“这玩意儿是什么?” “烟!” 吴丹哼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能炸死人的烟,胎蜕境保准伤筋动骨,我寻思罗偃那老匹夫再针对你,我就给他来一下子!虽然他是胎蜕境,但身体虚的要命,保准他原地升天。” 嬴无忌下意识抓住朝的手腕,咧了咧嘴道:“别了吧,人罗偃这次总归是帮我了。” 翟云笑呵呵道:“说起来罗相这个人,虽然晚年倒在了温柔乡当中,但其实一直都算勤政爱民恪守忠义,这种事情不可能想不明白的。白天要不是我拦着,吴丹这货说不定真会犯浑。”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旋即冲马车旁的十三爷和公孙棣拱了拱手:“十三爷,公孙大人,这次多谢了!” 十三爷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起来相当高冷。 公孙棣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公子乃大乾王族,怎能在异乡遭受他人之辱?换作任何一个乾国人,都会替公子说话的!” 这小老弟虽然是嬴无缺狗东西那边的人,但为人还算正直,能处。 十三爷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别愣着了,快回家吧!”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在几个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辘辘前行,并没有赶往乾国使馆,还是回了尚墨书局。 下马车的时候,公孙棣忍不住说道:“公子!你是使馆最高话事人,商印也回到了你手中,还是住在使馆为好!” “不必,在这里住着自在。” “也好!” 公孙棣没有强求,只是拱了拱手道:“既然公子已经回家,那我就先告退了!” 十三爷没有跟他一起走:“你先回去吧,我有事情给公子说。” “是!” 目送公孙棣离开,嬴无忌多看了十三爷一眼,没有多说便直接回了后院。 把翟云和吴丹打发走,又把朝和小柳安置好,他回到了院子中。 十三爷正坐在石凳上,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三爷,找我有事?” 嬴无忌笑着坐到他对面,平时十三爷根本不会离开使馆,今日留在这里,自然是有事情要说。 十三爷点了点头,望向其中一个房间:“那个小丫头要突破了?” 嬴无忌笑道:“精气神三重十一层,倒是都已经接近圆满,但想要突破,还是需要机缘,多少人天才都倒在了这一步。” 老实说,白芷修为提升的速度让人害怕。 她以往的主业就是当侍女,打水、做饭……除了陪床什么都干,修炼都不知道是从哪挤出来的时间。 但就这么搞,修为还是不声不响地到达了三重十一层,这才闭关多长的时间,三重十一层就都圆满了。 这特么是什么怪物? 嬴无忌对她极其看重,所以这段时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严禁任何人打扰她。 不过想要突破十二层,还是得看机缘。 十三爷笑了笑:“你母族倒是舍得!” “嗯?”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他知道白芷是自己母族派遣过来的,但却不知道白芷的来历。 听这意思,十三爷好像知道。 他顿时来了兴趣:“十三爷,细嗦!” 十三爷眼睛微眯:“今天你不在内厅,内厅的情况,也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知道一些,听巫霜序讲过。” “那就好!” 十三爷似笑非笑道:“那你可还记得,姬肃是用什么操控魏腾精神的?” “猫女?” 嬴无忌打了一个激灵,这种妖精养殖可是有名的黑产,吸收馥郁精纯的妖气,不仅对身体大有裨益,还有可能在胎蜕境觉醒妖族的本命法术。 这…… 他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说,白芷也是猫女?” 十三爷摇了摇头:“她跟那些猫女自然不一样,若寻常小妖,便有如此强大的修炼天赋,这世界恐怕早就乱了。具体是什么妖我也不太清楚,” “这么说,我家白芷很牛逼了?” “她的父母,至少是大妖,不然她以妖身修人族功法,修为进境不可能这么快。一开始她住在使馆的时候,我只是怀疑,毕竟三重十一层算不得惊艳,但现在……” “别整那些没用的!” 嬴无忌有些兴奋,双眼之中充满了求知欲:“我现在只想知道她是什么妖,有尾巴没有。” 十三爷噎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中满满都是鄙夷:“我怎么知道?她脱胎太成功,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不然她在这里明目张胆修炼这么久,早就被人抓走了。” 他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你们母族把她给你,自然是希望你用来采补,改善体质,所以说一定不要浪费。另外有一点必须提醒你,这种被驯化的妖,就算脱胎再成功,突破胎蜕境的时候也会恢复妖身。届时,一旦妖气逸散,必定人人得而诛之。” 嬴无忌心里一咯噔:“那可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不突破胎蜕境吧?妖气能不能压下去?” 十三爷点头道:“自然能!人之所以有别于妖,便是因为教化,诸子百家便是教化万民之绝学,这世上唯一能中和妖气的,便只有百家气运。想要不被人看出任何破绽,至少要有三道气运,镇住妖身、妖气、妖灵,若是功成,便能拥有修成妖仙的资质。” “这样……” 嬴无忌若有所思,他自己有外挂,其实并不是特别需要百家气运,最多也就起到锦上添的作用。 不过这次百家盛会,既然是奔着碰瓷去的,百家气运确实也能争一争。 在他的预想之中,就是帮身边的人寻求突破的机会,这么一看……刚好! 十三爷站起了身:“言尽于此!只能说这次百家盛会不会太平,我不是特别建议你去冒险,毕竟你母族把她送来的初衷,只是为了让你采补而已。” 说罢,他便直接离开了书局。 不知为何,嬴无忌看着他的背影,好像有些落寞。 嘶……这十三爷,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嬴无忌托着下巴沉思,他口口声声说只是为了采补,却明里暗里提醒自己百家气运,为白芷以后的修炼道路指明方向。 所以,十三爷为什么希望一个妖过得好? 有故事啊! 不过争百家气运的事,的确有些迫在眉睫了。 当然,嬴无忌只是想让白芷过得好。 而不是因为他是福瑞控。 绝对不是! 正在这时。 吱呀…… 门开了。 白芷迷迷糊糊地走了出来,居然恰好出关了,她有些沮丧道:“公子!我还是没有突破十二层!” 嬴无忌上前,抹了抹她的脑袋,温声安慰道:“不妨事!迟早有一天会突破的!乖,让公子看看你!” “啊?” 白芷忽然脸蛋红了红,公子这么想我么? 她咬了咬嘴唇:“公子想看的话,就多看一会儿吧!” “不看了!” “啊?为什么?” “没什么!先睡觉了!” 嬴无忌直接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没看到尾巴,失望,生气,哭唧唧…… 等等! 白芷究竟是什么妖,这么傻乎乎的,该不会是猪精女孩吧? …… 翌日清晨。 嬴无忌睡得正香,就被一双小手给摇醒了。 白芷声音清脆:“公子!公子!门外有人求见!” 嬴无忌不耐烦道:“谁啊?” “她说是相府婉秋!” “艹!” ~~~~~ 下一章,给我最喜爱的姬肃一个轰轰烈烈的退场。 笔芯~ (本章完) 第114章 嬴无忌杀人诛心,姬肃撞柱而死! 第114章 嬴无忌杀人诛心,姬肃撞柱而死! 嬴无忌气势汹汹赶到后院门口,心中窝了一肚子的火,暗中把“赵凌”祖上十八辈女性…… 哦不! 是把“赵凌”本人问候的千百遍,毕竟不能对长辈不敬。 明明上次已经告诉她,婉秋跟为我教纠缠不清,让她赶紧把这个人解决,结果到现在婉秋还活得好好的。 虽说自己提出要求,仅仅是在七天之前,把丞相的女人给收拾了,稍微有些难度。 但最起码上点压力啊! 嬴无忌走到后门的时候,看到朝正在院里张望,神情有些犹豫,便走到她身旁轻咳了两声。 “啊!” 朝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我也是刚醒,我是不会见她的!”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目送朝回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冷哼一声,打开了院门。 婉秋身着一身素裙,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见到嬴无忌开门,顿时露出欣喜的笑容:“公子,你终于开门了!” 嬴无忌堵着门,漠然扫了一眼她臂弯挎着的篮子:“如果你来这里的理由是看望朝,那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为,为何?” 婉秋有些不解:“我听闻朝姑娘受了惊吓,其实昨晚就想去探望,但飞鱼卫拦着不让进,所以才赶了一个大早来书局拜访。朝姑娘她……如何了?” 嬴无忌哼了一声:“只要伱以后不来,她就会一直很好!请回吧!” “没事就好!” 婉秋松了一口气,对嬴无忌的敌视并没有不悦,而是笑着将篮子递了过来:“我知公子向来对我不喜,所以我也不会强求。不过这是我对朝姑娘的一点心意,还请……啊!” 随着一阵惊呼,篮子被打翻在地,一盒并不算精致的糕点散落一地。 嬴无忌怒骂道:“让你滚蛋你听不懂是吧?老子看着你假惺惺的模样就恶心,真当自己是朝娘亲了? 回去告诉罗偃,这次他帮了我不想跟他发火,但他想要得到女儿原谅,自己过来挽回! 随便拉一个女人就让朝认娘,恶心不恶心啊? 还有你!你安的什么心当我不知道,以后只要让我看见你出现在朝十丈之内,就算你是丞相女人我也照杀!什么玩意儿?” 婉秋被吼得连连后退,被吼完以后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小声嗫嚅道:“不是丞相,真的只是我想……” “我不管你想不想,现在都给我滚蛋!” 嬴无忌转身道:“白芷!认清楚这个女人,下次见到直接打断腿丢到大街上!” 白芷点头:“是!” “好,好吧!小女子告辞!” 婉秋抹了抹眼角,将糕点重新捡回篮子里,黯然回到马车上。 “什么玩意儿!” 嬴无忌见马车离去,朝地上啐了一口。 他现在已经等不及了,得赶紧去找一下太子,赶紧把这个恶心的玩意儿给解决掉,不然迟早是个祸害。 毕竟这个女人迷惑性太大,就连朝都有些混淆了。 这种人,就应该悄无声息地麻溜消失。 现在就去! 嬴无忌揉了揉白芷的脑袋:“今天你哪都别去,就陪着朝姐,千万别让那个女人接近!听到了么?” “公子放心,现在我贼强!” 白芷点了点头。 嬴无忌:“……” 虽然修为突飞猛进,但这二二的性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喜人。 嬴无忌越看越稀罕,把她整齐的发髻揉得乱七八糟的,郁闷的心情这才缓解很多。 但转念一想,等她突破胎蜕境重获妖身,身上的毛可能会更加顺滑。 于是更兴奋了! 吃完早饭,嬴无忌跟书局的人打了一个招呼,就直接出门了。 他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就有一个面如冠玉的贵公子上门了。 “在下赵凌,乃是公子无忌的朋友,劳烦通报一下!” “我家公子刚刚出门!” “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 赵宁有些郁闷,为了今天能出来找嬴兄玩,她昨天晚上忙到深夜,才将近一年多的政务梳理好交给赵暨。 结果兴冲冲地赶了过来,嬴无忌居然不在。 “公子可能去外面逛逛就回,阁下要不在后院休息片刻,公子曾说阁下是少有的贵客,一定要好好招待。书房里有《聊斋新篇》,阁下可以先解解闷!” “如此也好!” 赵宁这才喜笑颜开,反正等等也不妨事,看情况嬴无忌是真的把自己当自己人了。 诚心相交,理应如此。 在伙计的带领下,她直接来到了书房,就是找了半天《聊斋新篇》都没有找到。 她只好摆了摆手:“找不到不看也行,就不劳烦了,我在这里坐坐便好,你忙你的!” “那我就先告辞了!” “嗯!” 等伙计走了,赵宁好奇地打量着书房的布局。 这便是嬴兄创作的地方么? 一想到《聊斋志异》就是在眼前的书案上书写出来的,她就有些感慨。 “咦?” 一个念头忽然从她脑海中冒出,《聊斋志异》现在的确卖得火热,哪怕刊印速度极快,也有种供不应求的趋势,若是抢购到拿出去卖,价位往往能提高两三成。 对装订好的书册,赵宁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但如果是未成形的散稿,好像还颇有纪念意义。 她不想偷。 但读书人的事情,怎么算偷呢? 何况这都马上要成为一家人了,而且这嬴兄这两天让自己这么焦头烂额,自己也让他着急一次,等他急够了再还回来。 听说这些著书的,碰见丢稿这种事情,一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偷走散稿,让嬴无忌着急。 借给采湄,她一定会高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飞快在赵宁心中蔓延。 朝中有赵暨盯着,她身上的压力倍减,平生第一次生出恶作剧的想法。 散稿并不是特别难找,她很快就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叠纸。 “这么厚!嬴兄果然才华横溢!” 赵宁掂量了一下,足足有三册的量,粗略翻了一下,上面几页都是《聊斋志异》的内容,应该不会错了。 她笑了笑,便飞快把这叠纸受到自己的储物锦囊中。 随后便随便从书架上拿出一册书,乖巧地坐在书案前翻阅了起来。 …… 今日的虒祁宫比起往日多了一丝威严。 宫门口停着无数马车,绛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应该都来了。 嬴无忌有些蛋疼,回想起昨天从虒祁宫传来的声响,不难判断出黎王已经出关了。 前两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黎王出关不可能不开大朝会,赵凌作为核心人物,很可能也会在。 “所以,白跑一趟了?” 嬴无忌搓了搓下巴,感觉本着贼不走空的理念,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于是找到一个阴暗的小胡同。 隐形、土行! 本来打算正大光明去拜访黎王的,但偷人的话,还是低调些比较好。 一路土行,找到了上次钻出来的地方,石头不是红色的,没有人,可以进。 嬴无忌破土而出,听到了一个诧异的声音。 “公子才出囹圄,就赶了一个大早来了?” 转过头去,正好看到李采湄略带倦意的俏脸。 嬴无忌笑了笑:“那是!我向来都是求知好学的人,还未知晓公主名讳,我怎么能不来?昨日我连夜又谱出一首曲子,定能打动姑娘!” 一个矿工的基本修养,有矿,必须要挖。 李采湄却托着腮,轻轻哼了一声:“我改主意了!就算能打动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名讳!” 她今天心情有些低落,没想到黎王这么快就出关了。如此一来,封长公主联姻是随时的事情,自己这个假身份以后应当用不成了。 等嬴无忌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应该就不会来了吧? 唉…… “你这也太能赖了吧?” “什么叫赖?” 李采湄似笑非笑道:“我可是听闻,公子冲冠一怒为红颜,斩杀凶徒二十七人!既然早已钟情于别的女子,又何必违背本心与赵氏联姻?” 她这是在怨我? 不能吧!吃醋怎么可能这么快? 可如果不是吃醋,为什么又这么问? 短短一瞬间,就快进到了孩子叫什么了。 好在嬴无忌及时打住,看着她嘴角的戏谑之意,打趣道:“原来你不愿告知我名讳,是因为觉得我心中已有她人?” 对于这种问题,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把球踢回去。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反正我不能告诉你……” 嬴无忌见她打算把耍赖贯彻到底,不客气地坐在她的对面:“不告诉我也不妨事,其实很多事情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根本就藏不住。” 等到朝会过后,他就会立刻找黎王,到时就不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了。 李采湄抿了抿嘴,找黎王要求跟各位公主的面是吧? 只可惜,这个方法可找不到我。 她托着腮,似笑非笑道:“就怕你到时候也弄不明白。” 嬴无忌听到这话,心中却是微微一凛,什么叫到时候也弄不明白? 糟! 难不成黎王也是个老逼登,要藏私? 怎么感觉这一家子都小气唧唧的,而且还喜欢当谜语人? 他有些不爽,但现在发牢骚明显不合时宜,还会显得自己很弱。 不行! 得装回来! 于是他淡淡一笑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李采湄好奇道:“早知道什么了?” 嬴无忌淡然道:“黎王陛下想要藏私呗!藏着地位最高的女儿不给我,然后找其她的糊弄?” 李采湄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能这么猜,倒也不奇…… 等等! 很奇怪! 他应该是刚知道才对,为什么要说早就知道了? 而且自己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出自己地位很高,甚至连修为也藏得好好的,但他这番话却直指“地位最高的女儿”。 他说的到底是我,还是……赵宁? 李采湄心里一咯噔,感觉他这句话处处透露着古怪,这个人……莫非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看她这副模样。 嬴无忌明白了,这波装到了,好爽! “其实我懂你!” 他这么一懂,让李采湄有些慌:“你懂什么了?” 嬴无忌笑了笑,他是真的懂了,眼前的这位公主,修炼天赋高得恐怖,而且还修炼了玉女功,一破身就毁一半修为的邪门秘法,明显是被当成秘密武器了,尤其黎国局势这么不稳,黎王怎么可能把这么个大杀器嫁人?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幽居深宫多年,这一切的症结所在,都是王室的拳头不够硬,但后果却让你一个女子用一生的幸福承担,你……甘心么?” 李采湄心头一跳,这个问题属实有些戳心窝子了。 可让她更不淡定的是,嬴无忌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她隐隐有种感觉,嬴无忌了解到的事情,好像比自己想象中多得多。 一切的症结所在,的确是王室没有绝对的统治力。 如果有,赵暨直接扶女帝登基,谁都不敢有异议。 可这番话,不清楚点内情,根本说不出来啊! 赵宁,你该不会什么都告诉嬴无忌了吧? 嬴无忌见她情绪槽一阵不稳,知道自己又装到了。 可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却又感觉自己有些过于粗暴,便温声问道:“你想离开这里么?去到外面更广阔的天地中,再也不被身份牵绊!”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还知道我想做什么? 李采湄被震住了,下意识“嗯”了一声。 嬴无忌笑道:“我有办法!” 李采湄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意味:“事关重大,你能有什么办法?” 嬴无忌自信一笑:“方才我也说了,这一切的症结所在,都是王室拳头不够硬。” 李采湄有些急切道:“公子的意思是,你能让赵氏宗室的拳头硬起来?” 嬴无忌点头:“不确定,但可以试试!说起来黎王陛下这件事做得不厚道,明明是王室的问题,后果却让你一人承担。你放心,不论联姻结果如何,我都会帮你重获自由!” 李采湄:“……” 虽然她还是感觉此事过于匪夷所思,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感动。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技法《七星步》。 嬴无忌傲然一笑。 看! 我就说我懂了吧? 他本身只是猜测,大概只有七八成的把握,但这《七星步》一爆出来,他彻底坚信了自己的猜想。 不管自己到时候会不会选她,这个人情都卖出去了! 合理采矿权get! 我这傲人的头脑! 李采湄忍不住问道:“你当真这么想?” “自然!” “那联姻怎么办?” “顺其自然,若黎王陛下真打算随便塞一个公主过来糊弄我,我肯定不会接受,我只会娶想娶的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想糊弄我,无非就是觉得我不值这个价,只要我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他没道理阻拦我。” “这……” 李采湄脑子有点乱,听嬴无忌这意思,那些平庸的公主他一个都不会娶。 所以,他想娶的……是赵宁? 不但要娶赵宁,还想把自己放走? 可如果只是为了放走,为什么之前又说了那么多貌似暧昧的话,还弹琵琶给我听? 难道他想全娶了? 这人是疯了,敢对黎王提这些要求? 赵宁! 我可一句话都没有说。 你到底都跟嬴无忌说了些什么啊? 李采湄只感觉脑袋里面乱糟糟的。 嬴无忌看她这副模样,知道差不多了,装逼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点到为止。 再装下去,就不礼貌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笑着说道:“放心!这些事情,交由我来处理。你只需要安心等着便好,深宫里的凉意不会持续太久,即便还有段时间,不是还有我么?” 李采湄:“……” 她感觉这个人有些疯批,但又感觉好像有点暖。 一时间,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又感觉好像不用说,他应该都知道。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嬴无忌想了想道:“晚上吧!下午的时候,我会跟黎王陛下谈一件大事儿。他可能不会立刻认同我,但认同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段时间行事低调些就行,你那红色灰色的石头记得继续摆,毕竟要给他一个面子。” 李采湄:“……” “晚上见!”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留给她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隐形!遁地!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技法《擒龙手》。 装完逼就跑,真刺激! 院子里,李采湄呆呆的望着嬴无忌消失的方向,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就在一刻钟以前,在她心里,嬴无忌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憨憨。 现在她才明白。 憨憨竟是我自己。 …… 虒祁宫外。 嬴无忌走路的时候一颠一颠的,美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这一波,装了个大杯。 而且还爆出了一个地阶的擒龙手,控制伤害集于一体,控制效果虽然不如囚拘,但灵活性超出囚拘十倍不止,伤害更是没法比。 自己以前,虽然掌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技能,但单体战力一直很拉胯。 这波擒龙手,直接弥补了他最大的不足。 一路溜达,很快就回到了书局,刚好看到赵宁正悠闲地读书。 赵宁放下书册,微微一笑:“嬴兄!别来无恙啊!” “无恙?你怎么知道我无恙?” 嬴无忌一阵火大:“你给我说说这些天你死哪去了?我是不是早就告诉你,婉秋是为我教的人,结果呢?她现在还蹦跶着呢!” 赵宁被喷得一阵头疼,赶忙解释道:“这件事真不怪我!罗相毕竟是大黎之肱骨,想动他的未婚妻,太子殿下也得掂量几分。不过现在陛下出关了,想必今天就能解决!” 嬴无忌撇了撇嘴:“最好是!” 赵宁笑道:“正好现在大朝会快结束了,我这就陪嬴兄入宫!” “行!” 嬴无忌这才神色稍缓,他下意识地瞅了一眼某个抽屉,上次写的嬴越林清铁牛的同人小涩本临时存放在了那里,本来已经囤了一波准备给铁牛送去了,没想到自己直接卷入那个案子去了。 虽说不太可能被人发现,而且还藏在聊斋的稿子下面,但毕竟是临时存放的地方,最好还是换个安全的地方。 “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我收拾一下东西!” 说着,下意识朝抽屉挪了几步。 赵宁吓了一跳,赶紧拉住他:“别!嬴兄,此时宜早不宜迟,早把婉秋解决了,咱们也省得提心吊胆了不是?” 不由分说,直接把嬴无忌扯出了书局。 去往王宫的马车上,嬴无忌问了一路。 毕竟他昨天一天都呆在牢房里面,虽然听巫霜序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却总有种未知全貌的感觉,好不容易碰到自己的老婆候选人,还不得好好问问清楚啊! 赵宁也没有保留,把这件事的台前幕后全都讲了一遍。 嬴无忌听得老带劲了,心想这黎国比特么乾国都刺激,魏韩两家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了,虽然他们为何暂时放下仇恨,联合请求黎王出关。 但猜也能猜出来,肯定是平陵君泄了赵氏燃血之秘,并且给他们许诺了一个超级大饼。 如果硬要猜一个具体结果的话,很有可能就是三家分黎。 嬴无忌笑着看向赵宁:“难怪那天文会,你看像赵契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一样,原来还有这一茬。” “此等无君无父的小人,我恨不得生啖其肉!” 赵宁眼神微冷,一点都没有掩饰对赵契的敌意,毕竟她已经彻底把嬴无忌当成了自己人,也是时候让他清楚一些黎国的内情了。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此人自以为能游走各大势力之间,没有什么能力却首鼠两端,确实小丑一个。不过站在他的角度,这么做倒也没有什么错。” 赵宁有些不满:“嬴兄这是在为他说话?” “当然不是!”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我只是在想,换作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在他的位置上,可能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不过这人是真的对自己的实力没有逼数,不管这次案件还是上次文会,都突出了一个沉不住气。 且不说他背靠李家跟周王室,能不能最终夺得赵家的大权。 就算他得到了,周王室会放任他这么一个外姓继续当黎王么?” “嗯!” 赵宁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和嫌恶:“可偏偏就是这人,背后站着李家和周王室,想要处理还真的有些棘手。” 嬴无忌有些好奇:“周王室不好动我理解,毕竟人家地位还算崇高,而且还有兵圣后人。但李家你们怎么也处理不了啊,这个李家各种投机倒把,不像什么好人啊!” 他的确有些不理解。 这李家属实有些神奇,出了一个李采潭,出了一个平陵君,还特么有一个给嬴越生出远古血脉的林清。 就这种带恶人家族,王室居然还放任它发展。 但他忽然拍了一下脑门:“差点忘了!你们的太子妃也是李家的人!” 赵宁神色有些复杂,轻轻叹了一口气:“嬴兄难道认为李家没有被清算过么?” “嗯?” 嬴无忌有些好奇了。 赵宁无奈地笑了笑:“李家其实明里暗里已经被清洗过很多次了,不过他们每次都能把家族保下来!你可知为何?” “为何?” “就是因为李家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我听闻嬴无缺前些日子受了不轻的惩罚,想必嬴兄也清楚他的身世了吧?” “了解了一些!” “那嬴兄以为,投资嬴无缺的和投资赵契的,是同一伙人么?” “嘶……” 嬴无忌明白了:“你说李家内部派系林立,每次清算都把那些投资失败的清洗掉,剩下的依旧冰清玉洁,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功臣?” 赵宁点头:“你猜的不错!”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们就任他们这么搞骚操作啊?” 赵宁摊了摊手:“李家的血脉你也清楚,不少家族天骄的诞生都跟他们脱不了干系,只要你提出把李家全部灭掉,必然会有一群人跳出来反对你。” “行吧!” 嬴无忌算是明白了,这李家能活到现在,的确是有其中的道理了。 他眯了眯眼:“所以这件事最后会打算怎么处理?” 赵宁望向嬴无忌,面色有些犹豫:“昨天我……我们太子殿下跟陛下商议的结果,魏家韩家不再继续追究,嬴兄你……” 这是担心嬴无忌怪她。 嬴无忌笑了笑,表示不在意:“魏腾和韩歇都死了,就算让你们继续追究,又能怎么追究?就你们赵家的情况,别说给魏家韩家上压力了,上炕都费劲!” 赵宁:“……” 在嬴兄面前,她感觉自己这个当兄弟的很没有面子。 嬴无忌眯了眯眼:“不过凭借你们陛下的手段,应该也能捞到不少好处吧?” 赵宁笑道:“应该没问题!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了,魏腾把魏家和相府的关系闹僵了,韩歇让所有贵族都人人自危,陛下会当着群臣的面提出,贵族子弟若想入职重要官职,必须要经过朝廷审核,不然必荼毒世间!” “妙啊!” 嬴无忌有些感叹,如果真的落成,虽说明面上不会削减贵族官位的名额。 但你想入职,就要看朝廷的脸色,无形之间朝廷的权威直接向上拔高了一截。 魏韩两家在赵契的带领下,直接撞到了黎王的枪口上,风口浪尖上,自然不会明面上出面反对。 其他几个世家,恐怕也刚不过黎王。 这波黎王室大赚! 不对! 是自己老丈人家大赚! 嬴无忌笑着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姬肃这个狗东西呢?” 娘的! 想到这个狗东西,嬴无忌就特么生气。 从纸行到书局,再从书局到这次大案,都少不了这个哥们的身影。 还有自己的好兄弟吴丹,也被他夫目前犯了一次。 虽说站在他炎国质子的立场上,他做的事情不算错。 但丝毫不影响嬴无忌想要弄死他的心情。 赵宁不禁莞尔:“毕竟是别国质子,就算宣判也得跟炎国那边知会一声才行。不过你放心,他在炎国地位本来就不高,炎国那边不可能保他的。就算能免除一死,最好的结局也是废掉丹田经脉,发配边疆为奴!” “如此甚好!” 嬴无忌这才点了点头。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皇宫门口,便双双跳下马车,赶往重黎殿。 这个时候,大朝会刚刚结束没多久,那些大臣一个个垮起个批脸,就跟死了妈一样。 嬴无忌心里大概有了谱,黎王这次大朝会,应当是以全面胜利告终了。 见到两人过来,重黎殿当值的太监赶紧迎了上来。 “殿……赵凌都尉,公子无忌!陛下说两位到来之后直接去偏殿!” 老太监缩了缩脖子,不太敢看赵宁。 殿?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这老太监是想说公主殿下吧,他这一个月的例钱怕是要罚没了。 他也没有多想,便跟赵宁一起进入了偏殿。 刚进门,他就看到了一个雄姿英发的中年老帅哥坐在高位之上。 身材颀长,面色沉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就是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膜拜的感觉。 赵暨! 嬴无忌印象中自己见过他,不过没有太多的交流,毕竟当时自己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质子。 在两人进入偏殿之前,殿中除了赵暨以外还有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谁,正是炎国的质子姬肃。 此刻姬肃身着一袭锦袍,看起来与平时的贵公子打扮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殿内相当安静,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或者说……两个人,外加虚影中的一个人。 是的! 一张传讯符正悬在半空中微微发光。 虚影里面的人,嬴无忌没见过,不过样貌看起来跟姬肃有六分相似,如果所料不错,应该正是炎王。 姬肃不说话。 炎王也不说话。 赵暨就这么坐在高位之上,一副看戏的表情,见到赵宁和嬴无忌过来,还招了招手示意他们一起来看。 良久,良久。 姬肃先忍不住说话:“想骂就骂吧,憋着怪难受的!” “你可真……” 炎王的声音带着一股子骂街味儿,但只说了三个字就顿住了:“算了!不说了,你虽然手段又蠢又恶劣,但也算为了炎国,我听说你修炼九炎绝脉了?” “嗯。” “练成了没有?” “成了倒是成了,不过被李家一个娘们偷走了三成本源真气,赔得裤衩都不剩了,顶天能到三品灵胎。” “也好!废掉了不心疼。” “……” 姬肃无力辩驳,杵在原地不说话,有些抑郁了。 炎王这才看向赵暨:“赵老兄!这件事情我也不想解释了,家门不幸,我这混账儿子为了地位不择手段,跟王室意志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踩着你们黎国的土地,就按你们黎国的律法来判,你们该废废该杀杀,我不会有任何异议。” 赵暨淡淡一笑:“按照黎律,自然是该杀!不过既然是友邦公子,就这么杀了也不是很好看。要不这样,乾国那个受害的年轻人也来了,不如你们跟他求求情,若他愿意和解,废掉经脉丹田发配戍边,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便笑着看向嬴无忌。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让受害者决定嫌疑人的生死,这个处理方式可以说相当银杏化了。 炎王眯了眯眼,没有提出反对:“如此也好!” 但姬肃不愿意了。 他本来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明显是躺平等死了,可听到要交给嬴无忌处置,顿时犹如被扯到脖子的尖叫鸡一样,声音无比凄厉。 “要杀就杀!” “交给嬴无忌算是怎么回事?” “父王!废掉经脉发配戍边与赐死何异?您还是直接杀了我吧,又何必在杀我前,再让他辱我一遍?” 炎王脸色阴沉:“闭嘴!” 姬肃钢牙紧咬,狠狠地哼了一声。 嬴无忌笑了笑:“这位小老弟,你怕是没有搞清局势!既然你都说了,废掉经脉发配戍边与赐死无异,那赐死岂不是最便宜你的选择?你咋想那么美呢?” 姬肃:“……” 虽然但是,他说的好有道理。 嬴无忌看向炎王,微微笑道:“炎王陛下,贵国公子虽非主谋,却也是亲手害我之人。他的生死交由黎炎两国律法,我不想提任何意见。但既然我是受害者,那我提一些要求不过分吧?” 炎王点头:“你说!” 嬴无忌笑道:“乾炎两国交界的小重山有一处碱矿,我对它很有兴趣,把它送我如何?” 听到这话,在场的众人都愣了一下。 小重山那边的确有一处碱矿,而且是目前天下已知最大的碱矿。 可嬴无忌要碱矿做什么? 毕竟这天下碱矿可不少,主要是用于军事和防治,除了皮制品的制作,绝大多数产业对碱的需求量都不高,所以基本每个国家都不缺碱。 所以他想做什么? 炎王只是略微思索了一阵:“可以给你!等会我就联系乾王,将碱矿划给乾国。” 若是别的山头,他肯定会思索再三,毕竟两国边境,一座山头很有可能会影响战局,但小重山一直都是鸡肋一样的东西,就算打起来,两国也懒得看一眼。 嬴无忌却摇了摇头:“不是划给乾国,而是划到我私人名下!” 炎王:“……” 特娘的! 远在他国的质子,直接抛开国家谋私利了。 乾国人的路子都这么野么? 他意有所指道:“你确定?” “确定!” “还有别的要求么?” “小重山以西有一片矮山,可以通过穿过乾境进入黎国,劳烦炎国把这条路修得宽敞耐用些!” “没问题!” 炎王眉头微皱,又着重问了一遍:“所以,你只要小重山碱矿对么?” 嬴无忌点头:“对!这姬肃如何处置,便交给两位陛下了!” 赵暨虽然心有疑惑,但现在明显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便淡淡一笑:“既然受害者都不在意,那姬肃是死是留,姬老兄你看……” 炎王看向姬肃的眼神有些复杂:“既然如此,那便废掉修为遣送回来吧!到时定会将他贬为庶人,发配边……” “慢着!” 姬肃忽然爆发了,他转过身看向嬴无忌:“嬴无忌!这次我是输了,但绝不是输给了你!此次你我皆背负罪责,若是易地而处,我也绝对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一切归根结底,就是我们炎国不够强! 你能平安无事,无非是因为你们乾国刚打了一场胜仗,若是没有乾国背后撑腰,你以为你会全身而退?” 他双目通红,睚眦欲裂,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弱国无外交,那么多假如假如,你在说你妈呢!” 他嗓门贼大,把在场几个人震得耳膜生疼,然后一个个都被干沉默了。 弱国无外交。 这句话可真特娘的精辟啊! 姬肃嘴唇动了动,神色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嬴无忌嗤笑一声:“而且,你当真以为你输的不是我?” 姬肃神情有些狰狞:“你什么意思?” 嬴无忌转过头问道:“黎王陛下,这偏殿之中没有外人吧?” “没有!” 赵暨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搞什么事情。 嬴无忌有些不满意:“要不你还是叫进来一些太监宫女吧!” “啪啪!” 赵暨击了两次掌,不一会儿就涌入了几十个太监宫女。 他们站在殿中有些迷茫,不知道黎王为什么叫他们进来。 “热闹点好!”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一个箭步冲向了姬肃:“剑冢,接掌!” 殿内的空气凭空灼热了几分。 嬴无忌修长白净的手,瞬间就蒙上了一层火焰,一耳光打在了姬肃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灼痕。 在场众人,无不大吃一惊。 “烈火掌法!” 原本还尚有疑问的案情,瞬间变得清晰明了了。 姬肃呆立了好久,忽然如梦方醒声音凄厉道:“烈火掌法可是我们炎国姬家的不传之秘,你怎么能……” 嬴无忌嗤笑一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父王的林贵妃是李家的人,你们姬家掌法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不传之秘,但对于李家就呵呵了。 我父王虽然更宠嬴无缺,但也对我心存愧疚,所以特意要到极多李家珍藏的技法法术,命人偷偷送到了我这里。” 姬肃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弯了:“胡说!外传别家技法,就算对李家也是大忌……” 嬴无忌切了一声:“你都不知道林贵妃多爱我父王,她现在贵为乾国贵妃,李家的规矩算个屁!” 姬肃:“……” 炎王:“……” 赵暨:“……” 赵宁:“……” 这个解释,虽然有点像胡诌,但好像有点道理啊!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哪怕是个假消息,他也对这个假消息十分满意。 挑拨林贵妃和李家的关系,这种局面他是真的很想看到。 而且这么一说,乾王和林贵妃之间好像也能产生疙瘩。 这个姓嬴的小崽子,可真狗啊! 嬴无忌瞅着脸色苍白的姬肃,笑意盈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以为我杀魏腾,真是因为我热血上头,或者中了韩歇的毒? 你昨晚跟韩歇关一起的时候,是不是还在狗咬狗,你觉得他坑了你,他觉得你坑了他? 其实老子想要脱身,当场就能把剑停下来,但是老子就不! 娘的!老子就是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们这些狗比玩意儿,天天在我眼前跳,现在死完了,开心么?” 殿内的太监宫女,全都脸色大变,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啊这这这…… 这是我们能听的么? 姬肃:“……” 他嘴唇哆哆嗦嗦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就这么大庭广众下说出来,就不怕……” 嬴无忌瞥了一眼炎王:“怕你们传出去啊?传出去又如何?你们能拿我怎么样?还不是听到也要假装没听到?无非今天咽进肚子里的气,再重新咽回肚子里一次而已!别说这次,就算下次有另一个魏腾,有另一个姬肃,老子该杀还是杀,你咬我啊?” 姬肃:“……” 炎王:“……” 赵宁:“……” 赵暨抚须大笑:“我就说嬴越的崽不可能是糠包,这小崽子还真毒啊!” 嬴无忌赶紧纠正:“黎王陛下你可别,我只是一个楚楚可怜的受害者而已!” “孤可没见过你这么狂的受害者!” 赵暨笑骂了一句,语气却听不出丝毫责怪的意思。 他扫了一眼殿内跪伏在地的宫女太监,神色更是无比满意。 此次大案局面已定,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局面,再怎么骇人听闻的声音,也会被定性为谣言,不然打的就是所有人的脸。 不过……谣言不会改变结局,却能打击魏家的士气。 变法在即,反正注定要得罪很多人,那这次的士气打击不要白不要。 嬴越家这小子,属实有些疯批,真是对老子的胃口啊! 嬴无忌看向炎王:“炎王陛下也别生气,毕竟姬肃居心不良是真,反正指定是犯罪了,无非就是死不死的问题,他流放得不亏!” 炎王:“……” 他的脸色已经阴郁到了极点,保养甚是得当的皮肤上,不知何时已经爆了几个痘。 姬肃如坠冰窖,他本来已经躺平等死了,现在却涌出了无尽的求生欲。 他飞快看向炎王:“父王!父王!我们将今日之事公之于众,我根本不用背这么大的锅,嬴无忌他……” 炎王冷哼一声,打断道:“别丢人了!” 说完,他没有再给姬肃继续说话的机会。 大手一挥,直接取消了传讯符,公之于众有什么用? 本来刑罚就只有姬肃一个人受。 虽说赔给嬴无忌了一座碱矿,现在想想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但也绝对不是公之于众的理由。 难道,告诉全天下,我炎王生了一个蠢笨如猪的儿子么? 炎国丢不起那个人! “父王!父王!” 姬肃声音凄厉,但漂浮在空中的传讯符已经化作灰烬飘落在地。 嬴无忌笑了笑,冲赵暨拱了拱手:“黎王陛下!看炎王的意思,应该是把姬肃废了,然后遣送回国,再由他们发配边疆是吧!” 赵暨没有回答,只是朗声道:“来人!黎炎已经达成共识,废掉炎国质子姬肃,遣送回国!” “是!” 殿外侍卫哗啦啦地涌入,论废人修为,他们是专业的。 姬肃猛然睁开双眼,像失心疯一样大声吼叫:“放屁!没有人能够审判我,我要胜天半子!” 说罢,在侍卫将他擒获之前,猛然向殿内石柱撞去。 “嘭!” 一阵闷响,一具尸体委顿倒地。 就这么死了。 赵暨瞥了嬴无忌一眼,悠悠问道:“杀人,还要诛心?” 嬴无忌笑着拱手:“吾本良善,为陛下排忧解难,愿自污声名!” 赵宁:“……” 赵暨也是嘴角抽了抽,旋即挥手道:“来人啊!炎国质子姬肃,自认罪孽深重,愧对母国,为保黎炎两国邦交,遂愿撞柱而死,以洗脱罪孽!如此情怀,孤心甚微,故赐千匹锦缎,送质子肃回家!” “陛下仁义!陛下圣明!” 嬴无忌当即高声赞扬。 殿内的宫女太监和侍卫对视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齐齐附和道:“陛下仁义!陛下圣明!” 赵宁:“……” 赵暨:“……” 尸体很快被抬出去了,殿内地板上的血液和脑浆,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地板干净之后,宫女太监也走了个干净。 他们都是懂事儿的,既然被黎王叫进去听了消息,自然会老老实实地将消息传到外面。 很快,殿内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冲赵暨认认真真作了一个揖。 “小婿嬴无忌,拜见岳父大人!” 赵暨:“……” 赵宁:“……” 虽说是这个道理不假,但情绪转换得太快,他们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 本卷结束。 剧情虽然被很多读者吐槽压抑不爽,但作者自认还算有些起伏,当然作为爽文来讲,这点还是相当失败的,给主角预设的场景太过凶险,导致很没有安全感,不然前期也不会扑这么惨。 从现在开始,主角所有本质性的危机全部解除,也该踏入政坛了。 大家也会见到越来越浪的嬴无忌。 下一卷主题,借用古人一句诗: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本章完) 第115章 罗偃:求陛下准许花朝嫁嬴无忌为妾 第115章 罗偃:求陛下准许朝嫁嬴无忌为妾! “小婿嬴无忌,拜见岳父大人!” 虽然有些突然,但重黎殿本来稍显肃杀的气氛,陡然之间轻松了许多。 赵暨瞅着嬴无忌,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眼神中的喜色是掩盖不住的。 他忍不住问道:“刚才你主动暴露烈火掌法,就不怕魏韩两家报复你?” “一说这个就来气!”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以前我没惹他们,他们都想置我于死地,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不能好好恶心他们一下?何况我马上就会成为王室的驸马,想必岳父大人也不会放任他们欺负我!” 赵暨也没想着在婚事上那他打趣,毕竟自己这个未来女婿已经拿出姿态了,知道王室主持变法,定然会激化与世家的矛盾,所以干脆自爆,彻底跟王室站到一条船上。 年轻人都拿出诚意了,自己这老人又岂能扭扭捏捏。 他笑了笑说道:“说吧!看上孤哪个女儿了?” 嬴无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管我看上您哪个女儿,您都愿意把她嫁给我么?” 赵暨略微思忖了一下,点头道:“那是当然!” 老实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忐忑了一下。 毕竟赵宁也是自己的女儿。 可是想想,赵宁的秘密,只有自己真正的心腹才知道,断不会出任何岔子。 嬴无忌不可能知道。 如果现在在这个问题上打哈哈,怕是显得不真诚了。 赵暨所图,乃是历代黎王都完成不了的夙愿,又怎么允许这一点出现裂痕? 嬴无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当即说道:“我听闻咱们嬴姓赵氏,祖传有一种血誓,要不您发个毒誓?” 赵宁:“???” 赵暨:“???” 眼见赵暨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赵宁赶紧扯住嬴无忌的手腕:“嬴兄使不得,哪有第一天见岳父,就让岳父发毒誓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赶紧拱手道:“岳父大人莫生气,小子这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岳父大人应该也能看出小子的诚意,如今不仅主动远离了母国王位,更是开罪了黎国两大家族。 小子心眼虽然小,但心肠很好,所以只能先小人后君子。 嬴姓血誓虽然严苛,但知道不不违背誓言,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要岳父大人承诺给小子一份保障,小子同样能立下血誓,只要赵氏不负小子,小子必定全心全意辅佐太子殿下实现历代黎王渴求百年之夙愿。” 一番话,虽然有些地方不中听,但却无比坦诚。 况且誓言只涉及嫁女,倒也不算过分。 赵暨这才脸色稍缓,微微瞪了嬴无忌一眼,便并指一划,在手背上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凭空飘起,凝聚成浑圆的血珠,旋即又亮起琥珀色的光芒。 光芒笼罩之下,赵暨按照嬴无忌的说法,立下了誓言。 赵氏的血誓的确如此,论迹不论心,只要不背弃誓言,就不会有任何影响。 “岳父大人敞亮!” 嬴无忌笑了笑,便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同样立下了血誓:“从今往后,我嬴无忌便是黎王赵暨之驸马,必定竭力辅佐太子赵宁,根除世家之顽疾!” 立完誓后,血珠消散,化作一道血光融入到心脏之中。 只要违背誓言,心脉就会顷刻崩毁,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两个人的誓言,都没有发得特别详细。 但是已经够了,老的同意嫁女,小的强调竭力,都是各自最想要的东西。 嬴无忌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旋即好奇道:“对了!太子殿下呢?咱们两家这么大的事,太子这位小舅子还是大舅子,居然不在场?” 赵暨随口说道:“宁儿闭关了,他精气皆已经突破十三层,准备冲击一品灵胎,最近都不会出关了!” “原来如此!” 嬴无忌有些惊叹:“没想到殿下整日忙于政务,修为居然也如此精湛,普天之下恐怕没有几个年轻人能比得过他!” 听到这话,赵暨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着小子的模样,应该是真的不知道宁儿的秘密。 如此便好! 赵宁也终于把微微提起的心放了下去,她刚才也有点自我怀疑,感觉自己是不是不经意间某个举动,暴露了自己的女儿身。 赵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快说你想娶孤哪个女儿,磨磨唧唧的,这点伱可不如你爹!” 嬴无忌攥着手,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您能让您未出阁的女儿都出来一趟,让我挑一……” “放肆!” 赵暨怒瞪他一眼:“她们可都是一国公主,岂能像货物一样让你挑选?若你再无礼,休怪我家法伺候!” 虽然严厉,用词却也是“家法”。 嬴无忌也感觉自己有点飘,便说道:“要不……就选地位最高的公主?” 赵暨哼了一声:“我可不知道哪个地位最高!” 是了! 一个“赵凌”政治上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一个神秘公主,修炼天赋暴高。 就算让嬴无忌评比,也很难说出谁的地位最高。 老实说,他也有些难选。 而且看赵暨这举动,还是有种藏私的意思,若自己不拿出点真材实料,恐怕他还是会给自己打太极。 他笑着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便先不纠结这个问题,毕竟婚姻大事是两家的事情,我父王曾说一个月之内,就会派出大乾举足轻重之人来谈婚事,到时候再提也不迟。” 先把自己价值展现一波,然后乾国力量一出来牵制,自己当场画出想要娶的女子的画像。 就不怕自己这位岳父大人耍赖。 桀桀桀…… 本公子真是一个天才。 赵暨点了点头:“如此也好!等会我就拟定诏书,将婚讯公之于众,至于究竟是哪个公主暂且不提,省得这一个月有人找你麻烦!” “岳父大人敞亮!” 嬴无忌喜笑颜开。 赵暨白了他一眼:“我听宁儿说,你有一桩千万级别的大生意,可解中央财政困局?” 他对这桩生意,是真的感兴趣。 像乾国那样的战争机器,就算整体不富裕,中央财政都很难紧张,因为乾王几乎掌握了所有财权。 但黎国不一样,黎国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封地,这一片片封地,根本不可能把税收收全乎。 就连赵氏宗室也是如此。 因为宗室,不等于王室。 宗室跟王室利益重叠最大,却也有自己的利益所在,一旦王室的决策对宗室没有那么大,同样会遇到不少阻力。 至少在建造大黎学宫这件事情上,宗室内肯定有不少人反对。 王室直接敛财的手段很少,主要就是提高税收,但若是提高税收,吃得最饱的肯定不是王室,但挨骂最多的肯定是王室。 做生意的确是一个选择。 但什么生意能赚到千万两? 嬴无忌笑着点头:“的确有这么一桩生意!” 赵暨问道:“千万两?” 嬴无忌点头:“千万两!” “真的么?孤不信!” 赵暨翘起了腿,感觉自己这个女婿在夸海口。 黎国大世家可不少,他们敛财的手段也不少,但却从来没听说过,有谁能靠一桩生意就能赚千万两。 赵宁虽然不想怀疑嬴无忌,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嬴兄!我们不是怀疑你生意做不成,只是咱们黎国每年在市场上流通的白银加起来才有多少,你一开口就是千万两,难道整个大黎什么都不买了,只照顾你的生意?” 嬴无忌笑道:“谁说我只做大黎的生意?” 这句话,倒是让父女俩沉默了一会。 如果这桩生意铺遍各国,并且都能做得火热,那千万两倒也不算海口。 但各国之间做生意,都会保护本国的产业,这当真能吃得开么? 嬴无忌看两人不信,便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油纸包:“陛下!赵兄!你们看看这玩意值多少钱?” 赵暨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发现是一块乳白莹润的物什。 不由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玉皂!你们可以把它当做,一种高级的皂荚!” “皂荚?” 赵暨眉毛挑了挑,贵族人人注重仪容,若清洁用品好用,的确不愁销路。 先不说这物什清洁效果如何,只要说得过去,凭这白净的卖相,应该就能吸引不少人的青睐。 但说千万级别,还是有些太夸张了。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直接要来了一盆清水,还有一块五肉。 双手对着五肉就是一顿盘,搞得手心手背都油乎乎的,然后在地上一阵摸,弄到最后双手又脏又油。 这才沾了沾水,便打了打肥皂揉搓起来。 这下,父女俩神色终于严肃起来了。 如果这么脏都能快速清洁干净,那的确有些恐怖。 嬴无忌笑了笑,虽说自己做的肥皂,跟前世相比有些拉胯,但洗洗手还是没有问题的,前些天他闲的没啥事儿,闲余时间都在搞这个玩意儿。 仅仅片刻,他就洗好了。 把沫子洗掉,两只手异常白净。 殿内,顿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 赵暨深吸了一口气:“三个问题!” 嬴无忌笑道:“岳父大人请讲!” “这个物什,造价几何?” “就这么一块,不到两百文!” 赵暨:“……” 赵宁:“……” 他们父女俩都手握过王商大权,对于经商都有几分心得,怎能不清楚这个造价意味着什么。 提价! 疯狂提价! 只要那些贵族不知道成本,但凡消费得起,他们就肯定会买。 赵暨语气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平静:“产量呢?” 嬴无忌想了想黎国的畜牧业现状,笑道:“只要舍得投入人力物力,要多少产量,就有多少产量。” 赵暨:“……” 赵宁:“……” 巨量生产肯定是不划算的,只要生产到天下贵族一半左右的消耗量,就能达到最大的利益。 产量不受限制,真是天大的好事。 赵暨深吸了一口气:“第三个问题!百家盛会之后,大黎学宫就会立刻筹建,工期不等人,工款也等不了人!第一批工款完之前,这部分订单就必须到位! 你小子歪点子很多,上次书局借罗偃之名,将自家书册搞得人尽皆知。 那你这次,准备利用谁的名义?” 嬴无忌笑道:“这次根本不用借谁的名义,您都说了百家盛会在即,如此盛会周王室肯定会派人来,盛会开始之前,肯定少不了秀秀周礼。 周礼那么繁琐,少不了清洁手面的环节吧?到时候给参加盛会之人,免费一人发放一小块,名声自然就打出去了。” “妙极!” 赵暨再也不隐藏脸上的笑容,看向自己女婿的眼神也愈发慈祥。 洁面环节自然可以安排,但其实还能做得更过分,只要给周王室派来的人一些好处,直接把玉皂跟周礼绑定也未尝不可,到时这天下但凡正式场合,都得来一块玉皂。 这不得赚疯啊? 他抚须大笑:“如此甚好!等会你便把工艺拿给孤,百家盛会在即,参会的人可不少,得赶快……” “不急!” 嬴无忌笑了笑:“百家盛会需要的玉皂,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工艺的事情也不用急,可以等到乾国主事人到了,跟婚事一起谈!” 毕竟赵暨只承诺了婚事。 虽说他已经打定跟黎王室在一条船上了,但船上分工不同,有船长有大副,也有他娘的随时能被踢下船喂鱼的小瘪三。 肥皂生意就是钱袋子,必须抓在自己的手上。 不然真特么成龙王赘婿了。 嬴无忌脑海中不由浮现了三年之后的场景。 自己被各种欺凌,赵暨给自己耳刮子,赵宁给自己耳刮子,老婆岳母全给自己耳刮子。然后自己凝聚绝品灵胎,百万乾军迎接大乾新王即位,自己歪嘴一笑:区区黎国,不待也罢! 想到这个场面,他的右嘴角就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 赵暨深深地看他了一眼:“也罢!毕竟是两家人联姻,以后还要一起做生意,的确应该坐下好好谈谈。” “是!父王!” 嬴无忌直接改口,这黎王在嫁女儿的事情上虽然有些藏私,但气度真的不是一般大。 他本来以为在工艺这件事儿上,自己还会被为难为难呢。 没想到赵暨一点为难自己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岳父好暖,我哭死。 赵暨笑骂一声:“你这小子,改口倒是快!” “应该的!” 嬴无忌笑道:“现在叫父王,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了!” 他看着黎王脑袋上顶着的两个金色光球,还有好几个红色蓝色的技能球,特么的嘴都快笑裂了。 掌握两种神通的悟神境强者,距离入圣就只剩一步之遥。 而且还有这么多的天阶地阶的法术。 再加上刚才群臣的司马脸…… 不管个人修为还是权力地位,这都是当之无愧的大腿,还不赶紧死死抱住等什么呢? 赵暨笑着摇头:“你还有什么事情想说,就一并提了吧!” “还真有!” 嬴无忌也不客气,这次他过来,就是为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联姻,另一件就是婉秋。 这个不安定因素,一定要快快铲除。 他刚准备开口,门外就传来了太监通报的声音。 “陛下!罗相携新妇婉秋求见!” “让他们进来吧!” “是!” 不一会儿,老态龙钟的罗偃,便与婉秋携手一同进了偏殿。 “陛下!” 罗偃声音激动,看到赵暨,连媳妇都不顾了,快步走了过来,躬身便拜。 不曾想赵暨比他还激动,还没等他拜下,就扶住了他的胳膊,眼眶微红,有些动容道:“罗相不必多礼!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就老迈至此了!” 这君臣之情,看起来着实让人有些动容。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他并不认为这是演出来的,毕竟只要稍微了解一些过往的事情,就知道这对君臣是真的携手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赵暨之所以能放心闭关,将政务交给赵宁,也跟罗偃的中心扯不开关系。 他看不惯罗偃归看不惯。 但以臣子的标准评价罗偃,这点还真没得黑。 罗偃轻叹了一口气:“臣修炼资质平庸,难免显得老迈。陛下还是如此年富力强,我却……” 赵暨有些感慨:“罗相不必伤神!既然孤已出关,又岂能坐视你垂垂老去?何况你马上成婚,又岂能甘心拖着这一副老躯?你放心,孤修为精进不少,定能找到你衰老的原因,并且彻底根绝!”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扫了婉秋几次,看得后者如芒在背。 罗偃神情一紧:“区区小事,不用劳烦陛下,臣下去调养调养便可。” 这些天,虽然婉秋没有任何暴露的迹象。 但太子频繁试探他,已经让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只想将话题赶紧岔开。 “那怎么行?” 赵暨笑道:“大黎以后可还需要罗相操心呢?孤就算搜罗尽天下灵药,也得让罗相活到一百岁!” “这,这……” 罗偃一时间有些慌,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老臣怕是不需要活那么长时间了!” 赵暨眉头一拧:“罗相这是何意?” 罗偃神色一正,郑重地拱了拱手道:“近日老臣与太子殿下交流颇多,虽然殿下尚未透露什么消息,但我看今日的情况,怕是要对各大世家动手了! 老臣认为,我大黎世家之弊,乃是沉疴旧疾,要么不治,要么就以猛药彻底根除! 魏韩两家野心勃勃,李家伺机而动,这病已经到了不得不治的地步。 自古变法,无不血流成河。 老臣行将就木,愿为大黎赴死!” 他这一番话,情真意切,整个偏殿的气氛都有些沉默。 赵暨神色复杂:“罗相当真这么想?” 罗偃目光坚定:“老臣辅佐陛下这么多年,老臣怎么想的,陛下难道不清楚?” “唉……” 赵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罗偃拱手道:“陛下几日力挫魏韩两家,想必已经有了变法之策,若陛下信得过老臣,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赵暨点了点头:“既然罗相有心,那你我君臣便再联手一次。此次变法……” “陛下!” 罗偃匆忙打断,神色古怪地看了嬴无忌一眼。 他的意思很明显,有外人在,不宜谈论变法的细节。 “嘁……” 嬴无忌切了一声,你们变法的初稿,我最少算个共同第一作者,你这个打下手的老头子,居然开始耍通讯作者的威风了? 赵暨笑了笑:“无妨!无忌不是外人。” 无忌? 不是外人? 罗偃愣了一下,怎么叫的这么亲热?怎么就不是外人了? 他有些犹豫:“陛下!这……” 赵暨笑道:“黎乾联姻在即,无忌愿携大宗生意来我大黎当驸马,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黎乾联姻? 大宗生意? 罗偃眼睛亮了亮,这可是好消息啊! 如此说来,那就真是自己人了。 他不由多看嬴无忌了一眼。 忽然,他眉头跳了下,下意识地说道:“陛下!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罗相请讲!” 得到赵暨肯定,罗偃反而有些犹豫了。 他的嘴张了又张,甚至开始挠起了稍显稀疏的头发,显得相当焦虑。 嬴无忌不由瞥他了一眼,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想要搞什么飞机。 难道有关于朝? 虽说这次公开审理,罗偃的表现在他这拉了不少好感,但他对罗偃的恶心,真没有消退多少。 如果他敢提出有关于朝的无理要求,嬴无忌是真的会当场翻脸。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罗相但说无妨!” 罗偃深吸了一口气,期期艾艾地说道:“公子无忌愿成我大黎驸马,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于情于理,公子无忌身居驸马之位,除了公主不能有任何别的妻妾,但老臣斗胆请求陛下,让,让……” 他说到半截,话有些说不出口,但还是强行把后半段话挤了出来:“请求陛下允许朝嫁给公子无忌为妾!” 赵暨:“……” 赵宁:“……” 嬴无忌:“……” 老实说,他被这个要求干懵逼了。 这老东西昨天审理时是支棱起来了,但之前干的恶心事可不少,没少用腌臜手段逼朝离开自己。 但现在,却请求赵暨允许朝嫁给自己为妾? 他微微皱了皱眉:“相邦!你这是在打什么阴损主意?” 罗偃没有看嬴无忌,反倒是面色悲痛地看着赵暨:“陛下应当也清楚,老臣一生行事鲜有亏欠于人,但对于她们母女却……唉! 朝这孩子命苦,因为老臣的原因,又留下了不少阴影,能遇见一个不讨厌的男子着实不已。 老臣以前觉得公子无忌朝不保夕,恐怕会拖累了她,所以使了不少见不得光的手段。 却不曾想,公子无忌竟愿为了朝,主动投身险地,实在让老臣汗颜。 如今公子无忌成了自己人,乃是黎乾两国之幸事,只是我那女儿…… 老臣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可朝是老臣心中唯一的遗憾,若她过得不幸福,老臣怕是到了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啊!” 这一番话说得无比动情,浑浊的双眼之中,甚至泛起了眼泪。 赵暨听得也是神色有些复杂,他跟罗偃君臣多年,推心置腹过不止一次,自然清楚罗偃心中所想,朝母女,恐怕是唯二能让他心中有愧的人吧。 驸马纳妾,说起来确实有损王室威严,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何况自己膝下的那些公主,本身也不是那么重要,委屈一下也没有什么。 关键是,只要同意这个要求,罗偃主持变法,应当就没有别的后顾之忧了。 他正准备点头,却见嬴无忌上前了一步。 “罗相未免太着急替朝做决定了吧?” 嬴无忌看着罗偃微微佝偻的模样,心中既好笑又生气:“罗相是不是觉得很了解朝,这么要求便是成她的幸福?” 罗偃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去。 他当然是这么以为。 可他以前就以为自己很了解朝,可每次做决定,都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他咬了咬牙:“公子无忌难道不这么想?你舍命救朝,想必也是……” 嬴无忌冷笑了一声:“那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 罗偃呼吸一窒:“难道你不愿娶她?” 嬴无忌神色越来越冷:“在你眼里,对她好便是纳她为妾么?罗偃,你当初承诺纳朝娘亲为妾的时候,是不是也感觉,自己已经为她们母女,做出了很大的牺牲?” 罗偃:“……” 嬴无忌:“那我问你,你说要纳她为妾的时候,她是什么反应?” 罗偃:“……” 什么反应? 差点拿剑戳我气管! 当时因为朝母女的事情,他跟正妻吵得很凶,本来已经逼得正妻退了一步了,但把“纳妾”这个消息告诉朝娘亲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冷眼相对。 “你根本不知道‘妾’这个字对朝来说意味着什么!” 嬴无忌胸口有些闷,别说做妾了,朝甚至连平妻都不可能做。 若作为朋友,知己,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亲人,朝能对自己非常大度,但如果自己告诉她:朝姐,我想娶你,但我可能渣你。 嬴无忌保证,朝一定会当面给他表演一次,魔种是如何爆炸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初他在跟朝聊《鹿鼎记》这个戏本的时候,朝说很喜欢韦小宝这个角色,然后按着他的手,把除双儿以外的所有女主都改成了反派,然后一个一个杀掉时的模样。 罗偃喉咙动了动,俨然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朝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会照顾好她的。如果你真想对她好……” 嬴无忌顿了顿,直接用手指向了婉秋,声音变得无比冰冷:“就当着我和陛下的面,把这个为我教的歹人砍了!” “什么!” 罗偃大惊失色,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恐慌和震惊。 他转头看了一眼赵暨,发现这个黎王陛下丝毫没有惊讶的意思,他顿时感觉手脚冰凉,终于确定,这次赵暨特意让他带着新妇入宫,就是奔着婉秋来的。 婉秋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恐慌道:“为我教,什么是为我教?我,我不知道,不要杀我……” 她早上刚被嬴无忌骂了一顿,现在恐惧之意更甚。 赵暨并没有露出什么怒意,只是平静地看着罗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老罗,讲讲吧!” 一声老罗,让罗偃怔了许久。 他神色有些挣扎,两人君臣之间私交莫逆,私下没有公务时,赵暨经常会称他老罗。 现在这么称呼,想必也是想把国法放在一边,给自己一个认错的机会,毕竟明面上,朝廷重臣是禁止与为我教有任何接触的。 罗偃沉默了许久:“陛下!老臣可以将事情全部讲出来,不会有丝毫保留,但……能不能让婉秋暂时回避一下?” “嗯!” 赵暨点了点头,便叫来了几个宫女,把婉秋带了出去。 婉秋又是害怕又是茫然,离开偏殿的时候,回头望了好几眼。 这场景,看得嬴无忌一阵皱眉,怎么感觉……婉秋的身份好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复杂? 而且赵暨,好像已经猜出了些什么。 “老臣有罪!” 罗偃直接跪了下来,脸上满是羞愧:“老臣私下接触为我教妖人,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赵暨躬身把他扶了起来:“有事就好好说事,就算要跪,也得先等我生气了再跪。先说事儿吧,详细一些,这婉秋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何能与当初的那人如此之像?” “唉……” 罗偃长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嬴无忌一眼:“我不知道你如何知道她跟为我教有关系,你可能以为她是为我教的人,但其实并非如此。” 嬴无忌不耐烦道:“别废话,直接说!” 罗偃神色凝重:“公子无忌,你可曾听闻这世上有一种神通,叫做丹青渡魂?” “丹青渡魂!” 一旁很久没插话的赵宁忽然惊呼了一声。 “丹青渡魂……我说刚才那女子魂魄不全,不像活人,果然是它!” 赵暨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 嬴无忌皱了皱眉,他自认为也算有点见识,从资料中了解了不少神通,但这丹青渡魂他的确没听过。 “这是什么神通?” “嬴兄不了解也算正常!” 赵宁情绪有些不平静,却还是强压惊悸,缓缓解释道:“这神通上次出现,还是在商周之战时,如今已经成了禁忌秘闻,即便是在各国王室,也很少有人知道。” 嬴无忌恍然,商周之战的确是禁忌话题,自己只是一个质子,不了解也不奇怪。 赵宁继续说道:“相传在商周开战之前,东夷有一狂人问世,他自称九幽之主,执掌生灵轮回,以转世长生为饵,收拢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所以纣王才会派兵讨伐东夷。 后来才有人弄清,所谓轮回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此人的确领悟了一种神通,但这神通却不是让亡者带着记忆转生,而是以至亲之人之心头血为墨,以丹青妙术塑以肉身,如此诞生的新人,便能获得亡者的记忆,人格也与亡者极其相近。” “这……” 嬴无忌也被这个诡异的神通吓到了,用心头血供养,难怪罗偃突然之间老得这么快。 他忍不住问道:“那这新人,与亡者究竟有没有关系?” 赵宁摇头道:“自然是没有关系的!嬴兄我给你举一个例子,假如用你的心头血,画出你们书局某个去世的伙计,这个伙计会认识书局的所有人,平时表现也别无二致,看起来跟真人别无二致。 但如果你把他送回乾国,他不可能找到回家的路,更不会认得出自己的妻儿。 因为嬴兄你只知道他是乾国人,家中有妻儿,却不知道他家住何处,更不知他妻儿长什么模样!” 嬴无忌恍然:“也就是这个新生者,只是心头血提供者记忆的投影,连一个人都不算!” “是这样的不错!” “那为什么还有人信?” “因为心头血的提供者对亡者越了解,心头血的提供者越多,新生者就跟亡者越接近,甚至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 “那不是自己骗自己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罗偃,怎么这么蠢的事情你都愿意做?” 罗偃神情有些恍惚,嘴唇蠕动了一下:“公子无忌,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不幸去世的是朝。现在出现一个人,她长相跟朝一样,习惯跟朝一样,任何方面都与朝一样,甚至她对待任何人的态度都跟朝一模一样,朝怎么对待你,她也会怎么对待你,那她是朝么?” 嬴无忌倒吸了一口凉气,终于感受到了这个问题的恐怖之处。 这特么是个哲学问题。 有点像前世一个问题:就是出现了一种瞬间传送的科技,原理是让你瞬间分解成粒子,然后让你的粒子排列信息数据化,光速传到另一个地方,再以相同的排列方式组装,就相当于你瞬间转移了,但这个人还是你么? 如果有人想这么传送嬴无忌,他指定是不愿意,感觉传过去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新生的人。 但换一种角度,人的身体本来就在不停地新陈代谢,等所有粒子都换一半,是不是就意味着你已经不是你了? 如果两个人同时存在,尚且能强行辨别真伪。 但如果原本的人已经死了呢? 当新的人站在面前,曾经的至亲如何才能漠然无视她? “不对!” 嬴无忌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的婉秋,明明就是一个二八少女,而且也没有以前的记忆,你特么在跟我鬼扯?” 罗偃摇了摇头:“那是因为没有提供那么多心头血,只要……”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没什么只要的!这人根本不能算是婉秋,你自己蠢也就算了了,为什么要搞出这么一出,若是把朝也拉入泥潭之中,她又该如何自处?” 罗偃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朝讨厌我,她最在意的只有她娘亲。等我死的那天,我就会奉出所有的心头血,只要朝再取出一点,婉秋就……” “你能不能别逼逼了!” “我只是想把她的娘亲还给她……” “放你娘的狗臭屁!” 嬴无忌骂道:“你根本就不了解婉秋,用你的心头血塑的新生者,可能是婉秋么?还把朝的娘亲还给她?你告诉我,如果这个婉秋听到你要她做妾,她会愤然离去么?她会离开绛城独自谋生再也不见你么? 不会!甚至现在的她,了解到自己只是别人的替代品,都没有给你一耳光离开! 你当她是婉秋,其实她根本不是,她只不过你这个恶臭下头男为了感动自己,幻想出来的产物! 你把她还给朝?朝可能开心么?她会开心么? 朝是无辜的。 甚至连这个婉秋也是无辜的。 只有你罗偃……你特么是真该死啊!” 罗偃:“……” 嬴无忌每骂他一句,他的脑袋就朝下面低一分。 等嬴无忌骂完,他头都快抬不起来了。 赵暨赵宁父女俩也听呆了,自家未来的姑爷,嘴可真毒啊,本来他们也被罗偃的那个问题问住了,却没想到嬴无忌每句话都切中了要害。 一番话下来,这个问题再也无可辩驳。 赵暨叹了一口气:“老罗,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嬴无忌哼了一声:“看罗相这魂不守舍的模样,他恐怕不太清楚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我来说一句公证客观的话,亡者就应该呆在棺材里,有些看似像人其实只是一种神通的产物,那就应该回归她本身的样子。” 话虽然带着一丝委婉,但杀人的意思无可辩驳。 老实说,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因为丹青渡魂的设定出来之后,婉秋就不太可能是为我教的傀儡,而单单只是控制胁迫罗偃的工具。 所以说,她对朝的善意,似乎并不是假的。 她对于罗偃的意义。 就相当于死宅幻想出来的新垣结衣。 她本身并没有什么罪过。 但这种不安定因素,还是尽早销毁的好。 赵暨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罗偃有些慌了:“陛下……” 这下。 赵暨也有些怒了:“罗偃!你也曾是我大黎意志如钢的肱股之臣,只是一个丹青渡魂的骗局,就能将你变得如此软弱?孤原以为,区区为我教,也配蛊惑孤的丞相,想不到你在他们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臣惶恐!” 罗偃汗如雨下,却还是咬牙说道:“陛下!臣无知狂妄,居然托大接触为我教,陷入泥潭之后追悔莫及!但婉秋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为我教意图以她的寿元控制老臣,但臣早已做好赴死准备! 上次接触,老臣已经换得她三年寿元。 故今日老臣特意请缨,变法之危局,老臣定活不过三年,不会再给为我教半分威胁的机会。 只求陛下能放她一条生路,老臣必将她禁足于府中,不再伤害任何人! 老臣之罪! 望能以死相报! 求陛下成全!”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被干沉默了。 难怪变法这种送人头的活,罗偃会抢着干,原来早已做好这种准备了。 嬴无忌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能说罗偃这人又蠢又鸡贼。 发现自己被诈骗以后,当即决定不活了。 我特么自己都不活了,你还怎么拿寿元威胁我? 四舍五入,约等于我白嫖一个亡妻手办! 这特么是真亡妻手办啊! 整件事情。 突出一个离谱! 罗偃见众人不说话,又重新拜下:“求陛下成全!” 赵暨深吸一口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的确也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正准备点头,却又听到嬴无忌的声音。 “父王,我有一言!” “说!” “罗相做出的承诺,我也无可辩驳,若我再要求强杀相邦夫人,就显得我咄咄逼人了。但我希望罗相能答应我两个条件。” 罗偃赶紧说道:“驸马请讲!” 嬴无忌神色冷峻:“第一,罗相承诺的禁足,一定要严格执行!” “自然!” “第二,把真相告诉婉秋,这件事上她比朝还要可怜。告知她真相,让她知道她对朝的好感,其实都是她的枷锁,省得她通过别的方式影响朝。” “……好!” 虽然有些艰难,但罗偃还是点了点头。 “我说完了!” 嬴无忌吐出了一口闷气,感觉轻松了许多。 等会回去,他也会把事情告诉朝,今天他算是彻底弄清楚了,这个人就算长得再像她娘亲,内里也是截然相反的,只要解释清楚,就能帮朝卸下所有负担。 以后永不相见,倒也能活得自在些。 赵暨笑了笑:“罗相!快起来吧!” “多谢陛下!” 罗偃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 赵暨看向他的目光温和了许多,但微微翘起的嘴角,却变得杀气凛然:“所以快给孤讲讲,为我教煞费苦心想要控制我大黎丞相,究竟有什么目的!” ~~~~~~ 放心,不会出现什么朝把“婉秋”当成亲娘,然后被反派各种伤害各种虐的狗血剧情。 另,后续剧情中,可以把婉秋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一个单纯的可怜人,以及牵引出后期大主线的工具,不会黑化不会狗血。 请大家放心食用。 (本章完) 第116章 赵宁:爱妃,你就从了嬴兄吧! 第116章 赵宁:爱妃,你就从了嬴兄吧! 从头到尾,其实赵暨都不是特别关注婉秋的生死。 他太了解自己的老伙计了,以罗偃的心智,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他毕生的追求? 年轻的时候,他能因为胸中壮志,眼睁睁地看婉秋离开。 年老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因为婉秋,任为我教摆布? 赵暨关注的一直都是为我教,平时为我教与朝堂没有太多的联系,他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为我教的手都伸到自家丞相身上了,早已超过了他忍耐的限度。 罗偃神情也变得冷峻起来,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平陵君!” “又是他!” 赵暨冷哼一声,对于自己这个自视甚高的儿子,他早已厌恶到了极点。 麾下三千门客,民间美名远扬。 这是寻常人赵契的了解。 但只要知晓内情,就知道这只是一个自以为能够游走在各大势力之间的傀儡丑角。 为我教接近罗偃,是为了平陵君,无非就让他扶赵契上位。 罗偃是黎王心腹,只要得到他的扶持,再配合魏家韩家,废掉太子,偷到王位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为我教又岂能理解他们君臣之间的情谊与壮志? 赵暨忍不住嗤笑一声:“周王室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就连为我教这种鼠辈,也能跟他们合作了!” 罗偃沉思片刻:“陛下!用不用老臣虚与委蛇,打探他们内部……” “不必!” 赵暨直接挥手打断:“区区为我教,也配让你分神?安心主持变法便是!” “是!” 罗偃一拍脑门:“对了陛下,还有一事!上月月初,为我教与我接触,让我在统计一份百家盛会之际,深处绛城之内,所有颛顼后人的名单,只要胎蜕境以下的,我也不知何意。” “颛顼后人名单?” 赵暨也有些不解,抚着胡须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我知道!” 嬴无忌站了出来,这道送分题。 他略微回想了一下,就把姜太渊给他讲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周天子梦见被刺杀!” “刺杀者为颛顼后人!” 这两个信息,再结合兵圣后人南宫陵携乱贼冢盘,并且出四道兵家气运,阴谋的味道就太明显了。 赵暨问道:“更详细的还有么?” 嬴无忌摇头:“没了!他说他也是偶然打听到的,周天子具体梦到了什么,恐怕就只有南宫陵和那个爻官知道了吧!” 赵暨点头:“看来南宫陵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刺杀者,不过只是颛顼后人甚多,嬴姓十四氏和芈姓二十几个大氏,这次汇聚在绛城的可不少。只是……他为什么只要胎蜕境以下的消息?” 赵宁笑着开口道:“陛下!我有一个猜想。” 赵暨点头:“但说无妨!” 赵宁笑意盈盈道:“周天子既然如此大动干戈,就说明他对这个梦信以为真,但胎蜕境以下的人,怎么可能击杀周天子? 击杀周天子的定然是个高手,但他不找胎蜕境以上的,就说明他确定此人现在还没有突破胎蜕境。能让他这么笃定的原因,我猜是灵胎品阶!” 嬴无忌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人灵胎品阶极高,当世根本找不到几个,而且还与刺杀者信息不符。所以肯定是尚未突破胎蜕境,但有希望凝聚高品灵胎的天才。” “对!” 赵宁点头:“据我估测,至少也是三品灵胎以上。” 嬴无忌有些瘆得慌:“该不会他想要借助乱贼冢盘直接猎杀天才吧?” “不会!” 赵暨直接否了这个猜想:“南宫陵或许敢这么做,但周王室绝对不敢这么做!赵氏乃黎国宗室,芈姓后人在楚国也都是举族轻重的大族,此次进入冢盘的不下百人,周王室胆敢这么做,黎楚两国就敢让周王室彻底拉下来。” “也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周王室的确没有这个实力,如果有,就不会联合为我教搞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了。 开玩笑,在绛城大规模屠灭颛顼后人,这吃了几斤豹胆啊? 赵暨神色有些凝重:“不过这乱贼冢盘恐怕也不能轻易近,你们这些小辈先不用忧心兵家的事情,孤会把他放在百家盛会最后,伱们先好好考虑,能不能从儒墨法三家身上薅到气运吧!” 百家气运作用不容小视,若是能炼化,就算突破不了灵胎品阶,对修炼也是大有裨益。 就连赵暨这个君王,也对这些气运馋得很。 “是!” “对了罗相!” 赵宁忽然开口道:“李采潭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也是她关心的事情之一,毕竟承诺过李采湄。 罗偃沉吟片刻说道:“应当与医师无异,并没有见她做过别的事情!” “原来如此!” 赵宁松了口气:“陛下,您看李采潭……” 赵暨眉头微皱:“与为我教宵小勾结,的确罪无可恕,不过念在她尚未犯下大错,便禁足在李氏别院,未经允许不得出门。” “是!” “你们先退下吧,孤要跟罗相有要事相商!” “儿臣告退!” 嬴无忌拱手。 赵暨笑骂道:“你小子叫得倒是习惯!快回去吧!” 能不习惯么? 虽说这里面少不了利益牵扯,但整体来看,他现在跟黎王室的利益高度一致。 哪怕赵暨才当自己的老丈人第一天,但也有充分的保护自己的理由。 不像乾国那个老逼登,满心只有嬴无缺,就连商印也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到的。 忽然之间有了靠山,嬴无忌只觉得轻松了不少,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出了重黎殿。 赵宁戳了戳嬴无忌的后腰:“嬴兄嬴兄!你那玉皂有没有多的,能不能先送我几块?” 作为太子,玉皂只是帮王室财权支棱起来的工具,所以她刚才并没有特别关注玉皂本身的作用。 但作为一个女子,陡然卸掉政务上的包袱,她实在很难拒绝能把人洗香香的物件。 实在等不到量产的那天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这也太贪心了吧?我起早贪黑才做了没多少,你一张嘴就是几块?” 赵宁有些急了:“咱们这交情,难道还不值几块玉皂么?” “行吧!你跟我来书局拿!”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次来重黎殿,虽然赵暨还是在嫁女方面藏着掖着,但其他地方表现得还真不赖,尤其是婉秋这事儿上,算是已经基本解决问题了。 “嬴兄大气!” 赵宁一点都不吝惜彩虹屁。 嬴无忌压低声音问道:“对了赵兄!现在咱们也算一伙儿了,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黎王室的公主,怎么都深居简出的,我在黎国待了也有小二十年了,几乎没有见过几面,我记得前几代没有这个传统啊!” “这……” 赵宁有些犹豫:“我也不是很清楚,不知道因为什么,宫里的公主大多体弱多病,而且生性惫懒,所以大多时间都呆在宫里养病。” 嬴无忌有些诧异:“还有这种事?” 赵宁点头:“这也算王室秘辛了,嬴兄你可千万别朝外说啊,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放心!”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思索,赵暨膝下公主至少有十几个,如果全都体弱多病,那真的不能用偶然事件来解释。 敢对黎王室动手,究竟是何方狂徒? 不过好在有两个漏网之鱼,“赵凌”虽然在政务上更出色,但修为也绝对称得上顶尖。 至于那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公主,修炼天赋更是恐怖上天。 …… 一炷香后。 赵宁带着一包玉皂,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尚墨书局,直接驾车回了宫。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准备去找朝好好聊聊婉秋的事情,不过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问了问是白芷陪着去戏班了。 毕竟前些天,戏班刚开张第一单,就在刘家遭遇了掳掠案件,的确应该去安抚一下。 戏班离得不远,都在治安最好的区域,而且有白芷陪着,不太可能出事儿。 嬴无忌闲的没事儿,便哼着小曲儿回书房了。 百家盛会马上开始,可能有好些天都要忙了,趁着还没开始,先写一些戏本再说,或者把聊斋给补一下,毕竟最近书局的生意越来越火了。 不过刚坐下,他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老逼登的同人小涩文…… 想到这件事,他赶紧打开抽屉。 可打开以后,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雾草!” 嬴无忌麻了,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这尼玛…… 我的同人小涩文呢? 家里遭贼了? 一定是昨天晚上,书局的人都去飞鱼卫接自己了…… 他心里慌得一批,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的脸往哪搁? 别说脸了,命都不一定能不能要。 堂堂乾国公子,黎国驸马,居然暗戳戳地写自己父王和假母以及一个不知名铁牛的肉文? 这尼玛…… 不完犊子了么? 嬴无忌如遭雷击,直接瘫在了椅子上。 这个时候。 【精】:+1+1+1+1+1+1…… 【气】:+1+1+1+1+1+1…… 【神】:+1+1+1+1+1+1…… 嬴无忌麻了,虽然大约知道,这是自己的婚讯,以及烈火掌法带来的情绪波动。 但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藏着那么一两个,是因为看见自己写的涩文? 他扑通一声趴在了桌子上,如丧考妣! 现在他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究竟是谁! 闲的蛋疼来书局,偷走了一叠涩文? …… “采湄!” “采湄!” “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晴绛殿的小院,赵宁推门而入。 李采湄本来正看着窗外怀疑人生,听到赵宁的声音,心跳忽然加快了好几分,紧张得手心瞬间冒出了汗。 她是真的有点慌。 自从嬴无忌上午来了一趟,她的心里面就没有定过,一直在复盘上午跟嬴无忌的对话,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为什么嬴无忌会说出要帮自己脱离深宫的话? 还说黎王藏着地位最高的女儿不给他? 这个人……难道真的知晓了真相? 可赵宁怎么可能把这种事关生死的事情告诉他啊? 赵宁这么告诉他,目的又是什么? 还是说……我误会了? 毕竟他虽然说了很多话,却并没有直说赵宁是女子,也没有说自己是李采湄。 可用这个理由,根本没办法解释他说的话啊! 李采湄想了半天,都不敢下一个确切的结论,搞得脑袋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再捋一下思路。 结果赵宁这么一推门,她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办? 要不要告诉殿下,其实我已经知道了? 不行! 万一是我误会了呢? 又或者……嬴无忌根本不是从赵宁这里知道的。 如果是这种条件下自己说漏嘴,必然会让自己陷入极其不利的境地,就算赵宁对自己再好,也很难留住自己的命。 罢了! 还是先假装不知道吧! “殿下!你不是说今天有大事么?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李采湄轻轻一笑,看起来颇为轻松,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赵宁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采湄,你的脸色怎么有些发白?” “有,有么?” 李采湄心头一紧,随后笑道:“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赵宁没有太多在意:“原来是这样,你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什么?” 李采湄还真有些好奇,赵宁为了补偿她,送她的东西倒是不少。 不过品相一般的,都是直接让宫女带过来。 只有真正觉得好的,才会亲自交到她手上。 看样子,又有好东西了。 “玉皂!” 赵宁笑了笑,便从怀中取出一盒玉皂,教李采湄用了一遍。 李采湄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双手,也对这物什喜欢得紧,便多问了一句:“这玉皂哪来的?为何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东西?” “你猜猜?” “我猜……” 李采湄想了想:“百家盛会在即,各国使臣应该都来了,其中齐国最重礼仪,应当是齐国使臣带来了吧!” “不对!” 赵宁笑了笑:“照你这么猜,可猜不出来。直接跟你说了吧,这是嬴兄做出来的。” 嬴兄! 嬴无忌? 李采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回想了一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因为最近赵宁亲自送她的所有东西,都跟嬴无忌扯不开干系。 《聊斋志异》! 《孔雀东南飞》! 还有这玉皂! 以前她觉得,这可能只是因为赵宁对嬴无忌的欣赏。 但现在…… 会不会只是巧合? 李采湄勉强笑了笑:“挺好的物件,多谢殿下了!” 赵宁见她这副神情,不由问道:“不喜欢?” 李采湄赶紧摇头:“不!还是挺喜欢的!” 嘴上说着喜欢,可看起来好像不够高兴啊! 赵宁心中腹诽,便又笑道:“还有一个礼物,这个你指定喜欢!” “什么?” 李采湄抿了抿嘴,一副很期待的样子,心里却在念叨着:别再是嬴无忌了,别再是嬴无忌了! 赵宁右手一挥,桌上便凭空多出了厚厚的一叠纸:“我上午的时候去了趟嬴兄的书房,趁他不在把他的散稿全都给拿出来了,你先看,等你看完我再给他还回去!” 李采湄:“……” 她心里越来越没底,在深宫之中的这些年,她其实过得都还算安稳。 但现在……她隐隐感觉好像有一个针对自己的大计划正在实施。 嬴无忌钻进自己的院子,究竟是找赵宁的时候迷路了。 还是赵宁指使他进来的? 这两个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赵宁见她脸色越来越白,不由有些担忧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感觉你魂不守舍的?” 李采湄抿了抿嘴,这是在试探我?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昨夜修炼出了些岔子,休息休息就好了。殿下跟公子无忌的关系倒是越来越近了,连偷书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你试探我,那我也试探试探你。 赵宁以为她在打趣,笑着反驳:“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么?就算嬴兄在,我也能当着他的面给要走,我跟他还分什么彼此?” 这句话倒是她的真心实意,嬴无忌一桩玉皂生意,直接让王室的财政压力消弭于无形。 这不纯纯的自己人么? 李采湄问道:“那若是公子无忌向殿下索要贵重之物呢?” 赵宁哈哈一笑:“只要他不要我大黎的江山,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李采湄:“!!!” 这这这…… 要什么就给什么,难道名义上的妻子也能给么? 可你不是说,等到执掌大权的时候,就放我自由么? 赵宁见她有些茫然,好奇道:“采湄,你又怎么了?” 李采湄:“……” 可看她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个意思啊。 莫非……这里面真有误会? 她忍不住问道:“殿下!你是不是跟嬴无忌达成了某项交易?” 赵宁点头:“算是吧!今天主要谈的,就是这件事!” 李采湄:“……” 她想到了上午嬴无忌的话:下午的时候,我会跟黎王陛下谈一件大事儿。他可能不会立刻认同我,但认同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段时间咱们行事低调些就行,你那红色灰色的石头记得继续摆,毕竟要给他一个面子。 这,这就谈拢了? 她声音有些颤抖:“那谈得怎么样?” 一提到这件事,赵宁就说不出的开心加轻松:“谈得很好!嬴兄今日之举动,必能解王室燃眉之急,并且能有相当深远的影响。” 李采湄飞快问道:“那嬴无忌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赵宁笑道:“嬴兄倒是有趣,第一次见父王,就让父王发了一个毒誓!” “毒誓!” 李采湄惊了一下:“什么毒誓?逼父王发毒誓,他疯了么?” 赵宁笑着摇头:“倒也不是特别重的誓言,只是让父王保证,不论他想娶父王的哪个女儿,父王都不能拒绝。” 说完这句话,她也感觉有些古怪。 但想想,当时教自己胎化易形的老师曾经说过,他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掌握胎化易形的人,并且只会传授自己一人。 除非有人泄密,并且让嬴无忌学会这个术法,不然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女儿身。 现在所有知晓自己女儿身的都是自己人,并且都在掌控之内,胎化易形又是天罡三十六术中极难修炼的一种,自己也是修炼那么长时间才入臻大成,嬴无忌怎么可能知道? 纯纯是自己吓自己! 可这句话,落在李采湄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她轻轻松了口气,原来他要娶的是赵宁,他不提及自己,就是单纯地想要放我自由。 可也不对啊,他付出了那么大的诚意,只是想单纯放我走? 有些想不明白…… 不过他想娶的人是赵宁就好,自己在深宫住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转嫁别人的。 李采湄感觉轻松了一些,微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殿下了!” “确实是件大喜事!” 赵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旋即笑道:“对了!还有一件喜事!” 李采湄问道:“什么事?” “你姐姐!” “我家姐!” 李采湄顿时有些紧张,期待地看向赵宁。 赵宁笑道:“今日因为嬴兄之事,父王好像很高兴,有了财力支持,父王根本不把为我教放在眼里,我就趁势提及了你姐姐的事情。父王虽然对她颇为不悦,但也只是下令将她禁足,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当真!” “自然当真!” “太好了!” 李采湄无比惊喜。 赵宁笑意盈然:“之前我也在发愁,究竟如何才能把她保下来,但现在想想,很多事情在真正的大事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只要大事能办的顺,很多我们认为的难事都能迎刃而解。” “这样……” 李采湄心中暗暗揣摩,莫非我的事情,他们也准备借着这件事的东风给办成? 听起来好像的确如此,赵宁说的话和嬴无忌说的话对上了。 赵宁见她神色颇有好转,便笑着站起身来:“该说的都说了!对了采湄,百家盛会在即,这盛会是我寻求突破的好机会,我在名义上已经闭关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我就不在这里住了。” 李采湄点了点头:“嗯!殿下整日忙于政务,多接触接触百家思想,的确有助于突破!” 赵宁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的清净了,这些散稿应该够你解闷了,你可以抄录下来,明日我就给嬴兄还回去。” “嗯!殿下慢走!” 李采湄送走了赵宁,心中的负担已经卸去了大半。 她深吸了一口院子里的空气,世界如此美好。 嬴无忌不管是在自己面前,还是在黎王面前,都没有说要强娶自己。 但他的明示,和赵宁的暗示,都说了要尽快帮自己恢复自由。 真好! 她躺在了床榻上,感觉有些累,又感觉好像解脱了。 跟嬴无忌和赵宁说话好累,每句话都要推敲好多遍。 以前跟赵宁说话,也没拐这么多弯啊! 不过想想也是,她以后可是要当君王的人,怎么可能不学这些东西,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秘辛,说得隐晦点倒也正常。 虽然不是那么必要,但也能够理解。 就是把自己累够呛。 躺了一会儿,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哼着曲子便拿起了赵宁偷来的散稿。 她有些惊喜:“聊斋志异!这么厚,至少有三册了吧,能提前一饱眼福了。” 下午的秋日不算灼人,微风不燥,正适合读书。 李采湄斜倚着窗棂,细细品读,虽然立意远远比不上那些经史典籍,但也是极其生动有趣的小故事,看着还是很开心的,嘴角一直噙着笑意。 但看着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震惊。 “乾王!” “林清!” “铁牛……” 这些是…… 一开始李采湄还以为,这是嬴无忌作为质子,要保持对母国时局的敏感性写出来的资料。 但看到后面…… “呼……” “呼……” “呼……” 李采湄不停地吐着气,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这剧情,可真的精彩啊! 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在姐姐房间里偶然找到的绘本,正看得面红耳赤的时候,被父亲给逮到了。 然后李采潭就被吊起来打了一个时辰。 嬴无忌写的只是文字,却比那绘本都要…… 可是这嬴无忌,为何要写这种下流的东西? 而且编排的还是自己的父王以及宠妃? 难道是为了报复? 不可能! 这样起不到报复的作用,只能惹得乾王的怒火,对嬴无忌百害而无一利。 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出气? 可写这些东西,怎么看都出不了气啊! 李采湄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感觉自己不能再看了,可正准备放下的时候,却看到册子里的嬴越说了一句话:李家派你过来,可真是处心积虑啊。一想到这个孤就火大,看我今晚不%&%&……%&*……* “等等!” “李家?” 李采湄心头一紧,这林贵妃竟然是李家的人? 她通过赵宁,知道不少外界的信息,但大多都是一些乡野趣事,很少提及世家大族。 也就是说,她知道的,都是赵宁允许她知道的。 乾国王室的事情他听说过一些,却也只知道除了一个嬴无缺,让嬴无忌的处境十分艰难,却并不知道林贵妃的来历。 林! 李采湄回忆起来了,小的时候好像听姐姐说过,近百年来族内天才辈出,足足出了三个坤承之躯。 所谓的坤承之躯,是一种极其稀少的体质,也可以说是一种远古血脉。 坤,是乾坤的坤。 乾坤象征的是天地、阳阴、父母,坤便是蕴养世间万物的本源。 坤承之躯只能是女子,剩下的孩子,必将拥有极高的天赋,若孩子的父亲也有远古血脉,那孩子的远古血脉觉醒概率会提高到极其吓人的程度。 史上最有名的坤承之躯,便是黄帝正妃——嫘祖,她为黄帝诞下的两个儿子,分别是玄嚣和昌意。 前者继承了黄帝的天下,后者虽然只是作为辅佐,却也是才华横溢,而且还剩下了一个叫颛顼的儿子。 李家的血脉,便于坤承之躯有着极大的渊源,李家女子即便没有觉醒坤承之躯,也能以自身本源蕴养胎儿。 李采潭口中的三个坤承之躯,其中有两个就是姐妹二人。 因为坤承之躯,姐妹俩从小就得到了更多的宠爱,也受到了更多的限制。 李采潭不甘心被安排宿命,直接用药物把自己弄得不能生育,为此受到了极其严重的惩罚,但失去生育价值的她也终于获得了自由,闯荡江湖的时候碰见了一个情郎,但到后来才发现对方是奔着自己坤承之躯来的。 情郎发现她坤承之躯被毁,立刻生出了抛弃之意,但却没有立刻明说,反而对李采潭更好了,李采潭被彻底迷了眼,最终在情郎的蛊惑下,回黎国做了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那件事,几乎弄垮了整个李家。 最终已自己被送入宫里,赵暨出面息事宁人告终。 从那天起,李采潭就变成了现在这自暴自弃的样子。 也因为自己的坤承之躯,知晓内情的人,根本不可能怀疑赵宁的性别。 这,便是姐妹俩的命运。 以前李采湄问过姐姐,另外一个坤承之躯是谁,李采潭回答不知道,只知道她因为某种原因脱离了李家,改姓林了。 原来,就是这个林贵妃,嬴无缺觉醒远古血脉并非偶然。 所以,嬴无忌写的这个文章什么意思? 这……绝对不是一篇简单的涩文! 一个赢家人! 一个坤承之躯! 他帮自己,难道是也想生一个觉醒远古血脉的儿子? 李采湄神色僵住了,手脚一片冰凉,一时间她心乱如麻,感觉整具身体都被绝望包裹。 我已经在深宫呆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们还不打算放过过么? 赵宁,你就这么把我交易了出去? 一时间,她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感觉情况并没有那么糟。 “如果赵宁真的下定决心交易,她为什么不对自己明说?她完全可以用姐姐的命来要挟我!” “她应该没有给嬴无忌承诺,也没有要逼迫我的意思,所以没有明说,只是这么暗示,应该是想让我自己拿主意,这样就算没成,大家也不会尴尬。” “难怪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那么隐晦,原来是因为这个。” “也是,嬴无忌做的事情,就算对王室再重要,也不可能抵一个坤承之躯!” “这么一来,嬴无忌的意思也不难猜了!” “他毕竟只是一个别国质子,能娶到赵宁已经殊为不易,又怎么可能把自己也给强娶了?” “所以,主动权在我!” “至于聊斋志异,孔雀东南飞,玉皂,还有那首市集,都是……” “他在勾引我!” 李采湄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用“勾引”这个词有些过分,毕竟嬴无忌也算颇有风度,而且这些礼物,属实戳到了她的心坎里。 可一想他送自己这些,都是为了坤承之躯,她就心中一片苦涩。 “算了!” “顺其自然吧!” “毕竟他没有强迫我。” “姐姐能活下来,他也出了不少力。” “而且还主动通过这戏文,委婉地告诉自己他就是奔着坤承之躯来的,也算难得的坦诚了。” 李采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望向天边。 夕阳快要落山了,宫里又该变凉了。 ……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法术《天罡三十六术·开顷刻》。 嬴无忌:“???” 他懵了。 是哪位大善人,隔空给我刷了一个超火? 这特么到底啥情况? 他揉了揉脑袋,想得头秃都想不明白。 是谁啊? 天罡三十六术·开顷刻:能让一切植物快速生长,以及迅速调令,掌握的枯荣之密,甚至能够从外物汲取生命元力,灌输到自己或他人的身躯之中,回血回蓝的神技。 若是以前,嬴无忌怕是脸都要笑裂了,白嫖一个这么强力的法术,谁能不高兴。 但现在,他有些慌。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掌握这种法术的人,绝逼是个大佬。 大佬为什么隔空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妈的!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因为那篇涩文啊! 大佬被涩文这么破防,到底是老逼登还是林贵妃? 偷文的人又是谁? 十三爷? 还是说掌握这开顷刻的人是十三爷。 他旁听伶人给铁牛念稿子太嗨,结果自己迟迟没有上交新稿,然后他急了,趁着自己蹲大牢的时候过来把稿子偷走了。 感觉这个解释好像更合理些。 也更容易接受些。 “卧槽!” “麻了!” 嬴无忌靠在椅背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屋顶。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伙计的声音。 “公子,罗铭求见!” “他来干什么?让他滚蛋!” “是!” 伙计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可过了没一会儿,罗铭的声音就传来过来:“滚蛋?凭什么让我滚蛋?这是我大姐的书局,嬴无忌凭什么赶我……哎!嬴兄,你在这呢,兄弟好久没见,你可想死我了!” 嬴无忌没说话,就这么审视地看着他。 罗铭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若了几分:“我承认,之前我办的那些事儿,着实有些恶心人了!但那都是我爹逼着我做的啊,我本事没有什么坏心的!”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就说是不是你做的吧?” 罗铭思索了一会儿:“嬴兄!这我就不得不跟你说道说道了,我为什么做这种事情,还不是我爹逼的?罗偃儿子做的事情,凭什么要怪到我这个朝弟弟的身上来?” “你特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罗偃的儿子不就是朝的弟弟?但你想啊,我姐已经跟罗偃断绝父女关系了,也就是说罗偃儿子和朝弟弟的身份,已经彻底割开了,所以你没有理由赶我走!”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爹送你跟名师学习,你就学会了抬杠?” 罗铭谦虚地摆了摆手:“也不只是抬杠,这次百家盛会,我还要以儒家精英学子的身份,跟各位夫子辩一辩呢!” “权限狗!” 嬴无忌骂了一句,感觉心里很受伤,自己抄了一篇载意之作才获得名额,这个杠精居然直接靠关系拿到了。 不过他也没有再赶罗铭走,毕竟这货只是有些立场不坚定,但心眼还是不差的。 罗铭好奇地张望了一番:“对了嬴兄!我姐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朝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无忌,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朝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书房,背着手走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姐,我在呢!” “嘘!先别说话!” 罗铭:“……” 嬴无忌看着朝脸上温婉的笑容,思索了良久:“包子!” “不对,再猜!” “面具!” “啊?” 朝愣了一下,双手从背后拿了出来,果然是一张唱戏用的面具。 她有些惊讶:“这么快就猜出来了?” “故意猜两次,是为了给你留点面子!” 嬴无忌笑着把面具接了过来,唱戏肯定得有点仪式感,要么化妆要么戴面具,目前的颜料大多都比较伤皮肤,所以他们选择了面具。 手里的这个面具颜料还没干,一看就是刚画出来的。 他看了看朝的手,上面还沾着绿绿的颜料。 “好看么?” “好看!” “你就骗我吧,明明画得这么丑。” “丑也喜欢。” 嬴无忌笑了笑,这面具的原形是个狐狸,可惜朝的画功不怎么样,画成了藏狐。 丑萌丑萌的。 当然,更多的是丑。 他笑着摆了摆手:“赶紧去把手洗了,伤手。” “嗯!” 朝点了点头,从飞鱼卫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比以前多了,偶尔还会有些小女生的感觉。 白芷瞅了瞅朝,又瞅了瞅嬴无忌,小声嘟囔道:“这么丑都喜欢,眼啥时候瞎的啊?” 嬴无忌:“……” 朝洗完手过来了,这才看向罗铭:“哎?你什么时候来的?” 罗铭:“我特娘的……” 他揉了揉太阳穴:“你是我姐,我应该随时都能来看你吧?” 朝笑着点了点头:“也是!” 罗铭私下望了一眼,小声问道:“我说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今天爹从外面回来,直接对那个假婉秋下了禁足令,发现任何人帮她出门,立马家法伺候。两个人闹了好久……” 朝有些疑惑:“有这回事?” 罗铭忍不住道:“难道不是因为你跟爹说了什么,让他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了?” 朝茫然摇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到了这一步。 罗铭无奈,只好不提此事。 而是转头看向了嬴无忌:“嬴兄!其实我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说吧!” “你与公主婚讯公布以后,引得了很多人的不满,但是陛下态度很坚决,他们不敢上奏反对,就用了一些阴招,这些天恐怕会有不少人登门挑战,而且已经有传言散播出来了,说你自从青楼差点猝死,那活就不行了!” 嬴无忌怒发冲冠:“艹!说我不行?” 朝满面担忧:“登门挑战?” 白芷一脸懵逼:“哈?公子要成婚了?” ~~~~~~~ 周一会爆更三万字。 求各位的正版订阅! 嘤嘤嘤…… (本章完) 第117章 大乾第一狂!嬴无忌:尔等都是土鸡 第117章 大乾第一狂!嬴无忌:尔等都是土鸡瓦狗!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基础剑法:斩》。 【提示】:《基础剑法:斩》获得暴击,晋阶为玄阶技法《斩之真解》。 嬴无忌:“……” 久违了! 他侧过脸,看向自己的贴身小侍女。 我的小白芷,你又丢了。 白芷明显是情绪波动最大的那个,她怔怔地看着嬴无忌,有些魂不守舍的。 嬴无忌揉了揉她的脑袋:“你这是咋了?” 白芷如梦方醒,慌忙问道:“公子!我听人说,想要进入王室当驸马,身体条件不能差,婚前公主会派来一个通房宫女来试一试驸马的身子,你说是不是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个茬,不过我也不是普通驸马,这个环节应该就不……” 白芷攥着白嫩的拳头:“那个宫女凭什么啊!” 嬴无忌:“……” 白芷一脸担忧:“公子伱身子骨一直不好,要是被她发现就糟了,你能不能跟公主商量一下,让我来帮你试,咱们都是自己人,我一定会保密的!” 朝:“……” 罗铭:“……” 嬴无忌:“???” 他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骂骂咧咧道:“娘的!那个苟吉巴东西说老子不行?老子当年青楼大战三天三夜,怎么可能不行?” 罗铭叹了一口气:“就坏在这了,他们说你本来身子骨还不错,就是那三天玩坏的。这都一个多月了,你一次青楼都没有去过,这就是最好的铁证!” 嬴无忌:“???” 罗铭又补充道:“他们还说,这根本就不用你解释,这天下有哪个年轻男子不是食髓知味?你刚体验过女子滋味,却一个月都不去青楼,要么是真不行了,要么就是大彻大悟,但最近的表现,怎么都不像大彻大悟的样子。” 嬴无忌:“???” 这下朝都有些担忧了:“无忌,你的身体……” 嬴无忌急了:“我身体好得很,非要逼我证明一下么?” “那,那倒不用。” 朝脸蛋红了红,旋即又担忧道:“其实这些谣言,影响的也都是虚名。关键是现在百家盛会,来了不少别国的翘楚,若是一个个都找上门来……” 嬴无忌早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转头问道:“罗铭!我除了魏家也没惹任何人,怎么仇恨都在我身上?” 罗铭面色有些古怪:“你可曾听过,大周百晓生?” “听过!” 嬴无忌眉头微皱,这大周百晓生算是一个游侠,出生于越国,越国灭国之后,就在各个诸侯国游历,对天下诸侯政事、奇闻异事都颇有了解。 一句话总结:人形百科全书。 说出的话,应当有不少人信。 罗铭摊了摊手:“他也来绛城了,说这次百家盛会,虽然来了不少各国天才,但跟你比起来,无一不是土鸡瓦狗。” “淦特娘的!” 嬴无忌啐了一口,想都不用想这个人背后有人。 自己跟黎王室的婚讯刚传出来,这又是第一天才,又是身体不行,什么流言都传出来了,而且在短短一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绛城。 这传播速度,跟特么微博写小作文捶明星出轨一样。 他问道:“是魏家?” 罗铭反问:“还能是谁?” 朝有些担忧道:“无忌!他们若是上门挑战,你可一定不要接啊,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放心,我又不傻!” 嬴无忌笑了笑,且不说能不能打得过,就算自己能够轻松虐他们,一个又一个来,还做不做其他事情了? 白芷有些疑惑:“公子!我感觉这些人好蠢啊,放出这些流言,咱们直接不接不就行了,难道还真能影响公子联姻?” “当然影响不了!” 他们要真能影响乾黎两国的婚事,早就群臣死谏跟赵暨硬磕了。 原因无他,他们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两国联姻。 白芷更迷惑了:“那……” 嬴无忌微微皱眉:“其实联姻本身不可怕,这历史上形同虚设的联姻可不小,关键的问题还是这桩婚事的地位。如果我和要联姻的公主,都是各自母国无关紧要的人,那这桩婚事就是鸡肋。 但如果我们各自地位都很高,就会影响两国王室的举措,这才是他们害怕的东西。 利用这两个流言,让我声誉扫地,手段不算高明,但还真有点用。” 一旁。 罗铭笑了笑:“如此说倒是夸大了,嬴兄你现在手握一桩大生意,怎会被两则区区流言影响地位。只要你不在意这些虚名……” 嬴无忌直接骂骂咧咧打断:“谁说老子不在意虚名?老子活着,就是为了虚名!等着,看老子把他们干碎!” 朝有些急了:“你刚才不是说……” 嬴无忌笑着摆手:“当然不会傻呵呵地迎战,你们等着……” 说着,便走到了书案旁。 挥毫落笔,很快就拿起了两张纸。 他递给朝:“明天贴在书局门口便可!” 众人凑过去看了一会儿,眉头越来越拧巴,但嘴角却越来越上扬。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妙!” 嬴无忌见罗铭没事了,便直接把他推了出去:“没别的事儿你就先回去吧,我跟你姐有事儿要说!” “哎哎哎!” 罗铭极力反抗,却还是被推出了门外。 嬴无忌转过头:“白芷,你也回你屋!” “啊?” 白芷有些不情愿,鬼兮兮地瞅了两人一眼,小声问道:“公子,你该不会想用朝姑娘试一试自己的身子骨吧?” 嬴无忌脸色僵了一下,抱着她的脑袋就揉成了鸡窝:“不然跟你试么?” “我!” 小侍女梗着脖子,本来想说“我试就我试”,但话到嘴边又怂了。 只好低着头闷闷地离开了。 “砰!” 门关上了。 朝俏脸有些晕红,不过她也知道,嬴无忌不会对她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先行开口问道:“你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朝姐!接下来我的话,可能对你冲击力有些大,你做好心理准备。” “啊……” 朝沉吟了一下,点头道:“你说吧!” 嬴无忌便不再保留,将有关于婉秋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包括他对这件事的看法,以及在重黎殿骂罗偃的话。 果然,听完这件事以后,朝沉默了许久。 “唉!” 她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淡淡的悲戚之色:“难怪我感觉她如此熟悉,没想到居然真的跟我娘有一些渊源。” 嬴无忌神色有些凝重:“你该不会真的会被这层关系影响吧?” 朝摇头笑了笑:“怎么可能?你说的对,这女子只不过是罗偃幻想出的一个人罢了!我娘会做的事情,她做不出来。她做的事情,我娘也做不出来。 何况,她还因为罗偃提供的心头血不够,连我娘的记忆都没有。 所以,她跟我娘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我又怎么会被影响呢?” “呼!这就好!” 嬴无忌终于松了口气,虽然以她对朝的了解,知道她肯定会这么想,不过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只是……” 朝轻叹了一口气:“她好可怜。”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对于这个结论并没有什么异议。 一个人…… 不知道她能不能称作人。 姑且称作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吧,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作为别人的替代品。 容貌是别人的。 家人是别人的。 连过去都没有。 甚至连自己喜欢那个人,会对谁好,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现在更是被关在丞相府中…… 实在是太惨了。 嬴无忌有些怜悯,但不会因为怜悯做任何事情。 特么又不是我惹的事情,跟我有毛线关系。 确定朝没有因为婉秋而有心理负担,嬴无忌这才放下心来:“我出去有些事情,碰到危险直接叫白芷啊!” “嗯!” 朝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过问的意思,她知道嬴无忌要忙大事,作为家人不应该拖后腿。 出了书房。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他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生意的事情有谱了,联姻差不多也确定了,他精神状态轻松得很。 只想再去找那神秘的公主唠会嗑…… 却不曾想,出门的时候,小侍女正在院子里堵着门。 “公子!” 白芷有些郁闷:“怎么我就闭了个关,出来你都要成婚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还是因为机智,不然你出来,估计只能在牢里看见我了。” 白芷:“……” 她低下了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今天在戏班的时候,她听朝讲了不少事情,知道嬴无忌受了这么多苦的时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小嘴微瘪:“公子!都是我太弱了,保护不了你!” “没事!” 嬴无忌心头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我又没怪你,何况这世上谁是绝对安全的?就连高高在上的黎王,也是整日发愁自家江山被夺,只要心里想着保护我就够了。” “嗯!” 白芷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嬴无忌问道:“对了!你胎化易形练得怎么样了?” 自从那天听了十三爷说的事情,他就觉得这个《胎化易形》传给白芷算对了。 突破胎蜕境,必会妖身重现。 如果能练成胎化易形,肯定能降低不少危险性。 白芷脸上带着一丝小得意:“算是小成了,就是感觉这个法术没有什么用,虽说能让体内之气重返先天,但是我的气本来就接近先天啊……” 嬴无忌:“……” 我尼玛,这是什么怪物。 人家胎化易形虽说是以易形为卖点,但是真正恐怖的是先天之气啊。 结果你的气本来就接近先天? 而且,这才多少天的时间,一个地阶法术就直接小成了。 要知道,天罡三十六术,不论哪一个,修炼难度都能在地阶法术中排到中上的。 “小成已经够了,你要是觉得它不好玩,就练练别的。” 嬴无忌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递给白芷:“你看看!感觉哪个有用就练哪个,这段时间可以再闭闭关,争取多练一些。” “哈?又闭关?” 白芷有些不情愿。 嬴无忌神色微沉:“过些天可能要发生大事,怕是会很危险。” 一听到危险,白芷便不再哔哔,直接抱着册子闭关去了。 “呼……” 嬴无忌松了口气,那个册子是他专门为白芷准备的,里面写的是他现在学到的所有地阶技能。 为的,就是应付南宫陵。 虽然他打定主意不想跟南宫陵有太大的牵扯,但南宫陵如此气势汹汹而来,肯定准备有后手。 而且这次他私人拿出了三道兵家气运,加上原本的那一道,已经有了四道。 听姜太渊说,乱贼兵冢里面,还有机会获得兵圣的传承。 这么大的诱惑,拒绝进入,反倒会显得心里有鬼。 这兵冢。 嬴无忌不想进。 但却不能保证一定不会进。 “呼……”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直接出门,朝虒祁宫赶去。 他刚离开没多久。 尚墨书局门口就出现了一辆马车。 “嬴兄!” “嬴兄!今夜无事,一起喝酒啊!” “哎?嬴兄呢?” 赵宁本来心情很愉悦,发现嬴无忌不在,只觉得大为扫兴。 以前宫里有数不清的政务等着自己,每次出宫都是有限时的,王后更是下了严令不准她饮酒。 这次政务有父王撑着,自己不仅能够出宫,还能搬出宫住,她特意选了一个离书局近的地方,为了就是多找嬴无忌天天说地,说不定又能听到几句让她茅塞顿开的妙语。 而且魏家的动作不小,那两条流言颇为烦人,还能给他出一些应对之策。 结果,嬴无忌不在。 赵宁望了望天色,无奈地吐槽道:“这大晚上的出门,难道是看上谁家的媳妇,去偷人了?” …… 虒祁宫。 晴绛殿。 嬴无忌在钻出土地之前,特意看了看石头的颜色。 好的! 没人! 他这才从菜地里钻了出来。 李采湄本来正托着腮看着月亮发呆,见嬴无忌出现,不由吓了一跳:“这大晚上的你都敢来啊!” 虽说已经大致猜到了嬴无忌和赵宁之间的交易,但这种事情还是得低调些吧? 毕竟自己跟赵宁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就不怕赵宁在这里留宿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难道还怕别人看见?” 这大晚上的。 黎王好不容易出关了,跟王后小别胜新婚,夫妻俩怎么可能来监督你一个公主修炼啊? 李采湄反问:“你不怕?”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无所谓!事情我都谈妥了,就算发现也无妨,要不是顾及到他们的面子,我甚至会直接从王宫正门进来。” 自己老丈人都立下毒誓了,说所有女儿都可以嫁。 就算被他发现,心虚的人也应该是他,丫的藏了这么好一个女儿不给看。 可这话,落在李采湄耳朵里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也太嚣张了…… 但想想,赵宁都为此搬出王宫了,为的不就是给嬴无忌腾地方么? 想到这里,她心里有些压抑,虽说这不是逼迫,但还是有种被交易的感觉。 她苦涩一笑:“也是!你现在在父王眼中是大功臣,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还需要过问我的意见?” “哎!你别这样想。” 嬴无忌感觉她有些emo,便笑着说道:“成婚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两情相悦,就算强娶,婚后生活也不会幸福的,何况还会对你身体有影响。” 说实话,他的确没有强娶的意思。 一是见面没多少次,虽然挺稀罕她的颜和天赋,性格也没有寻常天才那般高傲,但说倾心实在为时过早。 二是她的玉女功,如果丢了身子,修为折损可不小,对黎王室肯定算损失,自己跟黎王室在一条船上,黎王室的损失就是自己的损失。 三……联姻对象又不止她一个人,这不还有“赵凌”么? 说起“赵凌”,那可真不错,跟她呆一起没有任何不自在。 就是有一点……感觉她好像把自己当哥们了,虽然她真实的容貌也很好磕,但总感觉少了一些悸动。 唉! 好难选。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你倒是会替别人着想。”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李家血脉皆是如此,温养胎儿用的就是母体的元气,坤承之躯尤其如此。 远古时期的嫘祖诞下两个儿子之后,本来高深的修为几乎全部褪去,从强绝一时的高手,变成了一介凡人。 唉! 这嬴无忌虽然有些讨厌,但也未免太坦诚了吧? 嬴无忌不客气地坐在石凳上:“我嬴无忌跟人交往,突出的就是一个坦诚,反正你也别有太多心理压力。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能处处,不能处就拉倒。” “你……” 李采湄哑然失笑,这种坦诚到极致的模样,竟然显得有些憨厚。 她抿了抿嘴:“这么说,你不是非我不可?” “也不能这么说!”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一时间还真有些恍惚:“我只是觉得,现在很多事情,都是危局推着朝前走,让你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做一些选择,包括婚姻也只是一种手段。可一家子生活,总是要带一些温度的,若能有一丝娶到真爱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如果不是这糟心的处境,他可能已经向朝求婚了。 结果现在,只能以“家人”这种身份相处,虽说感情仍然很好,但说双方心里一点都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可如果不选择联姻,自己可能还会面对各种烂糟的事情。 今天有魏腾,明天就有蛋疼。 别说安心生活了,连生存都是个问题,甚至可能拖不到金手指大成的那天。 至于“赵凌”还有眼前这个公主,都挺好的,但感情远远没到位。 李采湄:“……” 她听完这些话,情绪也有些低沉,原来他也这么想。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正好你在宫里无聊,过来陪你聊聊天。” 顺便爆一些技能。 就算娶不到,多爆一些技能,也不算亏。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嗯……” 一番话下来,李采湄对他已经没有排斥了,便笑着说道:“你上次弹的那个市集,能不能再弹一遍给我听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还听?我这还有一首新的呢,上次还没弹给你。” 一首曲子,听一遍能爆破。 第二遍效果就会差很多,指定爆不出技能啊! “我想先听一遍市集嘛!” 李采湄托着腮,感觉自己语气有点像撒娇,赶紧换了一种语调:“做人不能太喜新厌旧,何况好听的曲子,本来就不应该被遗忘啊。” 嬴无忌想了想,点头道:“也是!琵琶呢?” “还在那个位置!” “好!” 嬴无忌起身进屋,还是靠窗的那张桌子,琵琶放在一个很显眼的地方。 不过窗角,好像放着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柱状的,长长的。 还是断的。 上面带着血迹。 “雾草!” 嬴无忌有些惊奇:“这不是我前些天买的葫芦么?怎么在你这里?” 李采湄隔着窗笑道:“姬肃认罪以后,你的审理就结束了,殿下不想事情有变,就下令把此案件的证物全部销毁,我见到它觉得甚是有趣,便随手取回来了。” 她把这东西拿回来,的确是有一些私心。 那时她给赵宁的理由是,看到这葫芦,会想到小时候。 当时她以为能糊弄到赵宁,但现在回想起来,赵宁应该早就知道了。 干脆直接摆在窗台,让赵宁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而且没有特别反感。 “这样啊!” 嬴无忌笑了笑,隔着窗子问道:“哎!以后我叫你好不好。” 李采湄:“……” 老实说,有些腻歪,还有些尴尬。 用李采潭的话,这究竟有多么油腻的男人,才能说出如此下头的话。 可她看嬴无忌的目光,却相当坦然,并没有故意玩尬的感觉。 但她还是问道:“为什么这么叫?” 嬴无忌反问:“不然叫你什么?你的本名么?” 开玩笑,你名字都没告诉我。 李采湄:“……” 原来他不想叫我本名,他也知道我讨厌自己李家的身份么? 唉!赵宁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她抿了抿嘴,本想直接同意,话到嘴边却改口了:“那你告诉我,这葫芦你是原本就打算送给我的么?” 嬴无忌理所当然道:“当然了!” 李采湄嘴角终于沁出了一丝笑意,声音却不由小了很多:“你愿意叫就叫吧!” “哎!” 嬴无忌笑了笑,这才抱着琵琶回到了院子,笑着问道:“还是听市集?” “嗯!” 李采湄点头,并不是说《市集》是她听过最好听的曲子,而是《市集》是最能补足她缺失的曲子。 可能只有待在记忆中的市集中,才能暂时忘记深宫的凄冷与孤寂吧。 换作任何其他的曲子,都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一曲作罢。 爆出了一波属性点。 但是没有爆出技能。 嬴无忌笑道:“可以弹新的曲子了么?” 李采湄托着腮,美眸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还想听《市集》!” “弹新的吧,保证跟市集一样好听!” “我不信!” “我偏要弹!” 嬴无忌急了,你这不是阻止我爆技能么?我这首《欢沁》,也能对症下药,对你定点爆破好吧? 于是在李采湄的无效阻止下,嬴无忌把《欢沁》弹了一遍。 李采湄一开始还有些失望,却很快又听呆了,在《欢沁》的欢快的调子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那段跟着姐姐爬树偷鸟蛋的日子。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法术《天罡三十六术·掌握五雷》。 雾草! 嬴无忌大喜过望,雷法!这可是所有修炼者都梦寐以求的杀招啊! 天雷者,能主劫运,擒治天妖;地雷者,主祷雨祈晴,节制地袛;水雷者,主役雷致雨,拯济旱灾;神雷者,即五行神雷,故主杀伐;社雷者,主杀古器精灵,伏原故气。 虽是地阶法术,但在某些方面,俨然已经逼近天阶了。 称作地阶法术中的南波万绝对不成问题。 一时间,嬴无忌嘴都快笑咧了。 李采湄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说道:“你笑这么夸张做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嬴无忌赶紧摆手:“我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看把你得意的!” 李采湄轻啐了一口,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原来只是把我哄开心,就能让他那么高兴啊! 她看着嬴无忌抱着琵琶的样子,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个念头: 好像也没有那么糟。 …… 翌日上午。 嬴无忌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昨天只爆出了一个《掌握五雷》,然后就被要求弹了好几遍市集和欢沁,一直弹到大半夜才放自己回来。 小年轻真能折腾啊,属实把他累坏了。 不过收获相当丰厚,一波雷法赚得盆满钵满,后面就算没有爆出技能,也爆出来了近一千的属性点。 而且……他发现人真不错。 天赋和地位这么高,却几乎没有什么骄矜之气,居然只靠两首曲子就能哄开心。 这应该跟她被禁足深宫多年有关,说起来还挺可怜的…… 随便洗漱了一下,他便出门了。 可没想到,门口守着一个伙计,刚看到嬴无忌出门,就一脸焦急地迎了上去:“公子!粗大事了!” “什么大事?” “外面有不少人,听说你文武全才,想要领教领教,还说要众筹找神医,给大周百晓生换上一副狗眼,好让他看人更清晰一些。” “……” “公子!你要不要出门?书局现在都没开张,他们再等不到人就砸门了。” “……” 嬴无忌有些蛋疼,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轻人火力这么旺,区区激将计都受不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天下诸侯纷争,都是真正强者的舞台。 天才夭折的几率太高了,夭折之后就不能称作天才,只有你成为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被人铭记,所以基本没有什么官方机构,闲到蛋疼给天才们排行。 所以,见识广博的大周百晓生给出的排名,就相当有知名度了。 而且这百家盛会,本来就是各路天骄扬名的好时机,这个节骨眼上拉仇恨,一拉一个准。 “等会啊!” 嬴无忌笑了笑,不急不慢地回屋取出两张纸,递了过去:“拿出去贴在大门口,我回去补个觉!” “哎……” 伙计有些急了,却也拦不住他,只好叹了口气。 外面的情况,远远比他说的要棘手。 这些各国各派的青年俊杰,一个比一个心高气傲,大多数人都还算比较克制,只是想看看公子是不是徒有虚名。 可还是有些狂的或者憨的,在门口叫嚣嬴无忌不敢应战就是孬种。 落败事小,失节事大! 只凭这区区两张纸,能拦得住他们么? …… 尚墨书局大门外。 这里聚集了不下三十个来自各国各派的年轻人。 虽说这里是绛城最繁华的地段之一,但这大上午的,早摊也退了,这么热闹属实有些反常,惹得不少路人围观。 “这大早上的,怎么忽然这么多人买书?” “尚墨书局怎么还没开门,这是不打算干了么?”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公子无忌……不对!是咱们的驸马爷摊上事儿了!” “哦?您说说!” “事情是这样的,巴拉巴拉……” “原来如此!可看样子,驸马爷是不打算应战了?” “看起来像!” “瞅炎国的那个傻大个骂得多难听,这要不应战,属实有些窝囊了。” “其实我更好奇,驸马爷是不是真不行了,这不是让公主守活寡么?” 叫阵的青年俊杰累了,路人的讨论却越来越多。 大多人都没有离开的意思,都紧紧地盯着尚墨书局的大门。 他们倒是想看看,嬴无忌是不是真的徒有虚名。 斜对面的一座茶楼上。 临街的雅间中,坐着几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魏家看来是真的急得跳脚了,这么阴损的招数也用得出来,居然骗了这么多傻子过来堵门。” 一个青衣青年笑着说道,话语中不乏嘲讽之意。 魏猛嗤笑一声:“这么多傻子中,应该也包括阁下吧,不然你怎么会大早上的来这里。你说对吧,田文镜?” 青衣青年名叫田文镜,百家盛会齐国派来的法家精英学子。 田氏,正是齐国中,几乎将姜姓江山架空的田氏。 这田文镜,便是田氏家主的私生子,虽是私生子,却颇受重视,地位并不比别国公子差,只是齐国毕竟还是名义上姜姓的齐国,所以他不能有公子之名。 田文镜也不生气:“我只是来看猴的,难道我只是看看猴,就也变成猴了?你说对不对,项猴子?” “你个野种嘴还真的臭!” 项鼎冷哼一声,骂人可一点都不含糊。 一声“野种”,直接把田文镜给干破防了:“你说谁是野种?” 项鼎瞥了他一眼:“谁亲娘没名分,谁就是野种。” “跟你说话,可真是有辱斯文,难道你们楚国大族,子弟都是这般教养么?” “自己嘴臭洋洋自得,别人嘴臭你就吱哇乱叫,还说别人没有教养?” “你!” 田文镜哼了一声:“难道我说错了?方才要不是芈星璃拦着你,恐怕站书局门口的有你一人吧?” 项鼎鄙夷地看他了一眼:“呵!吾等蛮夷的确喜欢凑热闹,但不妨碍你是个野种啊?有些人困苦出身,忽然捡了一个当田威侯的便宜爹,难免会飘飘欲仙,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但你最好清醒点,这里不是你们齐国,没人惯着你!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不是因为你法家造诣有多深,而是因为田威侯淦了你的娘!” “你!你!” 田文镜的脸顿时憋成了猪肝色,在齐国谁不对他毕恭毕敬的,像项鼎这样喷得百无禁忌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他指着项鼎,气得嘴唇哆嗦:“你们楚国,当真是蛮夷之地。” 项鼎切了一声:“早就说了,吾蛮夷也,你奈我何?” 说着,活动了活动铁塔般的身材。 “项鼎!别再丢脸了。” 旁边容貌冷俏,身穿法袍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身材无比火爆,若不是法袍足够宽大,恐怕还真有些遮不住。 项鼎虽然有些不忿,却也只能点头道:“是!公主!” 女子纠正道:“别叫我公主,叫我女公子!” 她就是田文镜口中的芈星璃,是楚国国君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楚国法家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 芈星璃见项鼎并没有改口的意思,也没有为难他,毕竟项家的男子都跟犟牛一般,一个个心高气傲得很,自己虽然是女公子,却也未必使唤得动他。 她摇了摇头,转而问道:“魏猛,说吧!你请我们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虽然今天,大部分青年俊杰都过来看热闹了,但魏猛却单单把自己这几个人请了过来,肯定有事情要说。 魏猛微微定了定神:“近些天我们魏家的事情,诸位应该都听说了吧!嬴无忌本来已经脱罪了,我们魏家也不想跟他计较,却没想到他居然当众口出狂言,说他就是故意杀了吾弟魏腾!” 田文镜嗤笑一声:“杀了魏腾又如何?难道你们魏家人又惹事又怕事,强占姑娘身子的时候咄咄逼人,自家人被杀的时候就受不了了?” “哼!” 项鼎鼻腔里吐出了一个音节,也对魏猛表示颇为不屑。 魏猛脸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在这件事情上解释什么:“这件事的关键,是黎王对嬴无忌的态度,嬴无忌都如此嚣张了,他却还强行死保,甚至还促成了黎乾联姻。 而且昨日朝会,还震慑群臣,强夺国内所有官员考校权。诸位难道看不出黎王变法和与乾国结盟的决心? 女公子!当年黎楚争霸近百年,可吃了乾国不少亏。 田文镜!你们齐国虽然也是大国,难道就甘心看着黎国变法图强?” 听到这话,田文镜和项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的确不是什么好现象。 黎国近百年虽然鲜有战事,但国力之强盛天下有目共睹,如果再变法图强,并且结成乾黎之好,那势头…… 芈星璃却摇头一笑:“你这未免太危言耸听了!谁都知道变法就能变强,但普天之下除了乾国,谁又真正成功了?楚国尚且只变法到一半,你们黎国还有魏韩两家,哪是轻易能变法成功的? 何况乾国就不忌惮你们黎国?你们表面上说乾黎是友邦,但你们黎国暗中给乾国使的绊子还少么?乾国崛起举步维艰,穷困之局不就是你们黎国造成的?怎么可能被区区一桩婚事改变?” 明明就是你们魏家忌惮赵氏宗室与乾国联手打压你们,就不用拉我们齐楚两国下水了! 这手段,实在不怎么高明!” 魏猛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芈星璃一个外人,居然这么快就把魏家的局势分析得这么清楚,难怪在楚国,人人称她为女公子,果然不简单。 项鼎脸色稍缓:“我说魏兄怎么那么害怕自己国家崛起,原来打的是这个小算盘。我跟嬴无忌接触过,并非百晓生说的那么传奇。 文采虽好,却不通政事,更是沾了满身铜臭,杀魏腾时虽然实力不俗心性狠辣,却也狂妄托大,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就成了众矢之的。 无非就是一个有几分急智的莽夫,根本不足为虑。即便乾黎两国真的顺利联姻,这桩婚事也最多让你们乾黎友邦的虚名更好听些,联手震慑天下未免也太早了。 你们心虚,想要打压嬴无忌,你们自己打压就好,我看今天这效果不是挺好的? 好好一个人,都被你们逼成缩头乌龟了!” 芈星璃微微点头,她虽然跟项鼎观点有些出入,但也大体一致,心想好在项氏对自家子弟教育甚是严格,才没有把项鼎教成满脑肌肉的憨憨。 自己只是稍加提醒,他就能反应过来了。 魏猛无奈摇头,只能作罢。 “如此拙劣的话术,骗骗那些蠢货还行,想骗我们还不够格。” 田文镜嗤笑一声,眼见魏猛脸色又难看了一分,便赶紧把目光投向了书局:“我看这嬴无忌不过尔尔,根本配不上这么大的名头,区区两则流言,就把他吓得不敢出门了。” 可就在这时。 “吱呀!” 尚墨书局的大门开了。 不过出来的并不是嬴无忌,而是店内的一个伙计。 “我们想要切磋的是嬴无忌,你一个伙计出来做什么,是不是嬴无忌吓破胆,不敢出来了?” 当即有人发牢骚道。 伙计也不怵,当即让手下把一张纸贴在了大门旁便。 他手持另一张纸,清了清嗓子:“我代公子给诸位传个话:百晓生说的没有错,本公子的确是文武全才,但若挑战一个就应一个,本公子还办不办正事了? 本公子知道你们自诩文武大才,但在本公子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 想要挑战本公子,就请先证明自己的实力吧! 本公子胎蜕境以下战力第一,一人力斩十好几个胎蜕境强者。想要跟本公子武斗的,自己先去挑战一下十几个胎蜕境高手不死再说,记得其中包括六个六品灵胎,可别少了。 想要跟本公子文斗的,就先接本公子一道题,若一刻钟内能做出来,本公子不介意跟你们切磋切磋。 如果一刻钟内做不出来,趁早也别进书局的门了。” 伙计无视了被挑衅地脸红脖子粗的众人,清了清嗓子,补足了最后一句话:“我娘不让我跟傻子玩。” 在场众人:“……” 芈星璃:“……” 田文镜:“……” 魏猛:“……” 项鼎:“……” 不让你跟傻子玩? 说谁傻子呢? 一时间,满场哗然。 (本章完) 第118章 太子宁夜袭小院,嬴无忌躲进衣柜 第118章 太子宁夜袭小院,嬴无忌躲进衣柜 狂! 这也太狂了吧? 谁都没想到,嬴无忌不仅没有怯战,反而把在场的所有人都骂了一遍。 咋? 百晓生说你第一,你就真把自己当第一啊? 可是看看人家提的两个条件,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毛病。 毕竟,嬴无忌可是实打实地杀了十几个胎蜕境的高手,哪怕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些高手事先都遭到了姬肃的暗算,但那也是延迟发作,寻常未入胎蜕境的修炼者,谁能在那么多高手手下撑半个时辰? 非攻剑法的确是原因之一,但非攻剑法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剑法啊! 至于那些听到另一个流言的,对嬴无忌的实力则是有着另一种认识。 他们已经有了一种共识,想要胜过嬴无忌,至少也要达到三重十一层,并且极为善战才行。也许只有精气神某一项突破至十二层,才有可能把他压制。 不过这次来的天才倒也不少,敢来书局门口挑战的,至少都有着三重十一层的修为。 可十几个胎蜕境陪练去哪找? 难不成都找到魏家,让他们提供十几个胎蜕境家臣侍卫给自己杀不成? 这个要求,有些让人恼火。 武斗不行,那就只能看文斗了,人家要求做出题目才能切磋,倒也没有什么毛病。 不过还是狂了! 总不能自己这么多人,连一道题目都做不出来吧? 于是众人一窝蜂地涌向大门旁贴的纸张前面,看完以后,不少人都掰着指头开始算,可算来算去都算不明白,一个个面目狰狞,好像全身都刺挠得不能行。 足足一刻钟后,居然没有一个人进书局。 伙计笑眯眯道:“诸位请回吧!我家公子不跟傻子玩!” 人群中顿时闹腾了起来,不少人都在骂嬴无忌。 可是被这道题目一搞,总归有些没底气。 一部分骂骂咧咧地走了,另外一部分却还留在题目前,满脸纠结地继续想。 田文镜嗤笑一声:“魏猛!看来你们这招,好像并不是很难接啊!” “哼!” 魏猛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芈星璃倒是颇为好奇:“嬴无忌到底出了什么题目,居然把他们难成了这样?究竟是四书五经,还是诗词歌赋,亦或是数术算学?” “我这就叫人抄录一份过来!” 魏猛冲手下摆了摆手,手下便快步下楼了。 不一会儿,他便拿着一份抄录的题目回来了。 铺在桌面上,几人都围了上来。 “有三个客人住客栈,住了三间客房,每间客房十两银子,一共付给了老板三十两。” “哦?是算学题!” 芈星璃眯了眯眼睛,她虽然师从法家,但对算学也颇感兴趣。 只不过这算学题,既不是鸡兔同笼,又不是勾股弦,看起来就是简单的加法,怎么会难住那么多人? 她继续朝下看去。 “第二天老板觉得三间客房二十五两就够,便让伙计退五两回去。” “结果伙计贪心,只给三个客人每人退了一两,自己贪墨了二两。” “这么一来,就相当于每人付了九两,加起来就是二十七两。” “加上伙计贪墨的二两,就是二十九两。” “所以说,剩下的一两银子哪去了?” “啊这……” 众人念叨最后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是啊? 最后一两银子哪去了? 君子六艺乃礼乐御射书数,周礼之下,贵族大多都接触过算学,看这道题目怎么看怎么简单。 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算怎么不对劲。 渐渐的,他们的表情也变得跟下面的人一样了。 可恶,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一道算学题都算不明白了。 难道我也是傻子? “扑哧!” 芈星璃忽然笑出了声:“项鼎!伱刚才评价嬴无忌的果然没错,此人是个聪明人,但也仅仅是小聪明。面对这种事,既没有选择王道,又没有选择霸道,而是选择了诡道。这种人,不入名家可惜了。” 项鼎愣了一下:“女公子,你算出来了?” “算?” 芈星璃笑了笑:“为何要算?这不是算学题,只不过是个障眼法。说起来这人倒也挺有趣,居然想到用这种小伎俩化解魏家见不得光的手段。此事已毕,我们走吧!” 说罢,便站起了身。 项鼎好奇道:“女公子!既然你一刻钟内便看穿了他的把戏,为何不去跟他切磋切磋?” 芈星璃反问:“道不同,又有何切磋的必要?走吧!” “好!” 项鼎虽然被这道题搞得头大,但也没心思在这上面争胜,便直接跟着离开了。 田文镜也站起身来,高冷一笑:“其实我早就看穿了,真的没意思,先走了!” 说罢,也离开了雅间。 魏猛忍不住暗骂:“早就看穿了?你看穿个六!” 不过他也没想到,平陵君又是用人情,又是用高价才买通了百晓生。 结果这么轻易地就被化解了。 所谓的黎乾盟约的假象,也被芈星璃轻易看穿。 自己这波,真是什么都没捞到。 可这算学题,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是障眼法么? 我怎么没感觉是障眼法? 二十七加二,就是二十九啊! 剩下那一两银子去哪了? 魏猛揉了揉脑袋,脸色有些狰狞。 啊! 头好痒。 好像要长脑子了。 …… “人都走了么?” “走了!” 伙计有些激动:“嘿!公子,您真神了,话说那两银子到底去哪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解释,你等会去搞一块竖匾,就摆在门口,上面写个九字:我娘不让我跟傻子玩!” “好嘞!” 伙计搓了搓手,立马就出书局打匾去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今天要是来几个名家,以他们多年杠精修为,可能会很快发现逻辑不对。 但只要先入为主以为这是个算学题,那可能很长时间都绕不出来了。 这些小把戏,欺负欺负这些鱼唇的古代人还是没问题的。 “嬴兄此计甚妙!随便一个小手段,就把这些人全逼退了!” 赵宁忍不住一笑:“后面就算真的有人弄清楚,应当也不会上门自讨没趣了,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在背后算了多长时间。不过话说回来,你昨晚去哪了,我来找你喝酒,等了一个时辰都没见你回来。” 嬴无忌:“……” 总不能说我去给我家弹曲儿了吧? 现在婚约还没定,这话说出来实在有些尴尬。 这赵凌也是的! 你要是想追我,就大方来追啊,偏要女扮男装跟我当哥们处,这样什么时候才能来电? 倒是挺有女生气的,昨天跟弹琵琶撩她,居然有种大学时谈恋爱的感觉。 他信口胡诌道:“其实不瞒你说!其实我一直有个老师暗中教我,这段时间我学法术贼多贼快,都是因为她,昨晚你来的时候,我正向她求学呢!” 这句话其实算不得家,毕竟他最近学的法术贼多贼快,的确是因为。 而且,现在也应该铺垫铺垫了。 毕竟以后想要收割属性点,少不了要抄一些与阅历不符的东西,总应该找个解释的方法。 “哦?” 赵宁来了兴趣:“敢问尊师何门何派?” 嬴无忌揉搓着下巴:“我也不知道!我老师贼神秘,儒墨道法皆有涉猎,而且学问都不算低。若不是天下圣人就那几位,我甚至觉得他四门学派都已经成圣了!” “这……” 赵宁嘴角抽了一下:“嬴兄可真会说笑!” 儒墨道法,四门学派的理念彼此之间都有冲突,你说他墨学道用,法学儒用都说得过去。 四派皆已成圣,这也太夸张了。 果然,嬴兄的嘴根本就不能信。 嬴无忌适时将话题扯开:“对了!你不在宫里住么,怎么忽然搬到书局旁边了?” “嬴兄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宗室子弟,幸得太子殿下赏识而已,不是王室成员,怎么可能住进宫里面?” 赵宁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扯起谎来一点都不磕巴:“况且近些日子不是要百家盛会了么?嬴兄学识渊博,经常妙语连珠,若是能趁趁嬴兄的东风,说不定我也能侥幸争来一道百家气运呢!” 胡说! 你明明就是想追我。 为什么不承认呢? 一个女孩子家家,放着好好的晴绛殿不住,搬到男人隔壁。 你胆子倒是大,但你方法不对啊,你得女装啊! 整天嬴兄嬴兄地叫,我什么时候才能对你心动啊? 你哪怕叫个爸爸。 也比叫嬴兄管用啊! 嬴无忌有些头疼,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暗示她。 算了! 还是谈正经事吧! 毕竟这公主,实在太正经了。 他开口问道:“话说昨天咱们走后,陛下跟罗相都说什么了?” “自然是变法的细则了!” 赵宁笑了笑:“陛下与相邦合力治国多年,立刻就明白了嬴兄与太子殿下的用意。只是变法会得罪很多人,所以才让殿下闭关暂避锋芒,嬴兄若是对变法有什么想法,也由我代为转告吧!” “别!我可不敢。” 嬴无忌撇了撇嘴:“时至今日我都觉得变法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咱们大黎的国情太特殊了,变法只要触及到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就很有可能内部打起来。 可如果只在赵氏直辖的土地变法,也会引发宗室不满,内部外部都会形成拖累。 即便成了,变法不彻底,就等于彻底不变法。 难啊……” “唉!”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她没有反驳,因为昨晚来找嬴无忌之前,就旁听了一会儿赵暨和罗偃商谈变法的事情。 刚才嬴无忌说的问题,正是几个人头疼的地方。 变法不彻底,等于彻底不变法。 这句话真好。 天下法家,人才辈出,早已有人意识到,只有变法才能变强。 曾经黎国就有李悝吴起两位变法的人才,只可惜是魏家的幕僚,魏家藏私想要在自家封地变法,便把他们限制到了魏土,但李悝变法的先决条件就是废除世卿世禄,若他辅佐的人是君王,还尚且有可能成功,只在魏土纯属找死。 所以李悝死了,吴起的军事改革做得倒是很好,替魏家训练出了魏武卒,结果看好友被杀,直接跑路去了楚国。在楚国搞的变法也是有声有色,有楚王护着,底下贵族根本不敢闹事,结果变法到一半,楚王死了,吴起当场被射杀在楚王的灵柩前。 两波变法,皆无疾而终,虽然两者实力皆有增强,但实在有限。 贵族依旧掌权,兢兢业业地阻碍着变法的进行,反倒被乾国抢了先。 自那之后,各国就只能看着乾国吃着变法的红利,越来越强越来越强,馋得要流口水。 赵暨也曾说过,若当时的黎王是他,他就算跟魏家开战,也要把李悝和吴起抢过来。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嬴兄!你可有办法解决?” “难搞!” 嬴无忌摇了摇头:“其实办法不是没有,但要求太过苛刻,有这精力,还不如顶着矛盾硬上,或者直接跟魏韩两家干一仗分出个生死来得痛快。我来你们黎国是享福的,不是送死的!” “你!” 赵宁有些生气,但想想嬴无忌在黎国搞变法,危险程度比回乾国跟嬴无缺争王位都大。 人家已经带来这么大一桩生意,再要求别的好像确实有些过分。 嬴无忌笑道:“你别气!以后都是一家人,我也不是不想帮你们,不过我的想法确实不怎么成熟。而且陛下罗相商量的时候都没带我,就算我真的愿意说,陛下也不一定愿意听对吧!” “说的倒也是!” 赵宁有些颓然,因为目前赵暨的确只是把嬴无忌当成赚钱的能臣,对他的政治眼光的确没有那么重视,毕竟嬴无忌从来没有从过政。 有时候想想,好像还不如自己主持变法呢。 她摇了摇头,便暂时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 “对了!嬴兄,给你介绍个人!” “谁?” “赵信!出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翻墙而入。 嚯! 好强的气。 赵信脸上棱角分明,目光炯炯有神,手持长枪的手满是厚茧,一看就是高手,就是脸色有些发白,有种重伤初愈的感觉。 嬴无忌好奇道:“这位是……” 赵宁微微一笑:“这位也算赵氏宗室年轻一辈的高手,胎蜕境四品灵胎,百家盛会期间危险颇多,就由他贴身护你!” “嚯!高手!” 嬴无忌有些欣喜,四品灵胎的胎蜕境,当真算高手了。 毕竟胎蜕境的实力很大程度看灵胎,灵胎每上升一品,实力就会上升一个台阶。 四品灵胎,突破之前就是三重十一层,已经是正常天才靠努力能够达到的巅峰了,抛开那些变态不讲,这已经是常规高手中最顶尖的了。 反应嬴无忌觉得,自己就算所有底牌全用,也不可能击败赵信,最多找个机会隐形遁地逃跑。 赵宁笑了笑:“其实嬴兄跟他早就认识!” “哦?” 嬴无忌目光打量着赵信。 赵信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拱手道:“驸马爷!当初青楼事件你大难不死,从那以后我便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嬴无忌噎了一下:“可我遭遇了这么多次危险,也没见你出手啊!” 赵信揉了揉脑袋:“李采潭那次,我根本没想到她是为我教的人,我以为她就想跟你困觉来着……” 嬴无忌脑壳有些疼:“那鹿房那次呢?” “鹿房那次我想拦你来着,但是殿下给我的命令,是你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救你,没道理拦着你不让你救人。本来想着如果打起来,就救你出去,结果你刚进去,玄铁门就放下去了。 鹿房强度本来就高,还刻录了阵法,我为了快些进去,特意跟十三爷一起轰玄铁门,结果被阵法反过来震成了重伤,这才刚醒几个时辰。” 嬴无忌冲他竖起了大拇哥:“也就是你一次都没出手,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你特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赵信懊恼地揉了揉脑袋:“殿下说我不适合暗中保护,所以让我直接来明面了。驸马爷放心,我正面打斗还是很强的……” 他握长枪的手紧了紧,补充道:“背面也很强!” 嬴无忌:“……” 算了! 看在百家盛会马上到来的份上,原谅他。 数了数日子,再过几天儒墨法兵四家的悟神境强者就要到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从他们身上砰到瓷。 自己明明只等了一个月出头,结果中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就跟等了一年似的。 这百家盛会,终于要来了。 赵宁确定嬴无忌没有嫌弃赵信,便告辞离开了,上了马车,便朝皇宫赶去。 一是草稿该还回来了。 二就是变法的事情,虽然赵暨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但她现在都坚信,嬴无忌有着超脱这个时代的政治眼光,即便处理政务的经验不足,也一定能提供有价值的看法。 哪怕他的想法真的行不通,也很有可能对王相两人带来启发。 正如当日他用“科举”两个字惊艳到自己那般。 她。 就是这么相信嬴兄。 …… 魏家。 自从魏腾被杀以后,魏家就一直笼罩在一种古怪的氛围之中。 好像谁都不想说话。 而昨天有关于烈火掌法的传言传出来之后,魏家的气氛就更压抑了。 原来嬴无忌根本就没被逼到绝境,杀魏腾不是因为身陷危机怒火上头,而是他明明能够将事情妥善解决,却还是强杀了魏腾。 不但杀了人,事后甚至当众说了出来。 昨天消息传回来的时候,魏家上下义愤填膺,纷纷上门求魏桓,让他去朝堂上讨一个说法。 魏桓态度却十分冷淡:“讨说法?讨什么说法?你们有证据么?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就算有证据,你能对嬴无忌怎么样?杀了这个乾国公子?黎王刚出关,就借着局势,强拿了全国官员的考校权。 若是再胡乱跳脚,是不是还想送出去更多权力? 都给我滚回去!还嫌丢人不够么?” 于是,他们只能在怒火中烧中偃旗息鼓。 而魏桓也给魏家在绛城的所有成员下了封口令,关于嬴无忌强杀魏腾的事情,严禁传回魏家封地,不然传到魏武卒军中,却拿不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实在影响士气。 毕竟那里才是魏家的根基所在! “难道就这么放过嬴无忌了?我的腾儿就这么白死了?” 魏桓的夫人田葭神色憔悴,这两天双眼都是红彤彤的,片刻都没有消肿。 她的儿子很多,但全都各自忙于事业。 只有魏腾这么一个小儿子养在膝下,自然是宠爱至极。 魏腾被杀,对于她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夫人放心!为夫定叫那嬴无忌血债血偿!” 魏桓沉声保证道,随后看向旁边的丫鬟:“快把夫人扶下去休息,让大夫熬一碗安神汤!” “是!” 丫鬟赶紧应声,把哭成泪人的田葭扶了下去。 魏桓目光阴沉,若是黎王不出关,嬴无忌敢这么当众自爆,他早就出手了,就算得罪乾国也在所不惜,毕竟乾国刚经历一场大战,硬着头皮还是能打的。 在绛城这边,完全可以跟韩家暂时放下仇怨,联合起来发难,逼太子表态。 太子只要一表态,就能稳住大后方。 跟乾国打,肯定会耗费不少军力物力,但只要取得几场胜仗,国内获得的声望,就完全能够弥补损失。 可惜,黎王出关了! 而且修为又有所精进,一个悟神境的君王,影响力根本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 魏韩两家之所以被压制这么久,就是因为历代黎王都是氪命修炼的狠人。 但想想,如果黎王不出关,嬴无忌也不会自爆。 “这个小杂种!” 魏桓怒骂了一句,魏腾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心里也会痛。 他转过头,看向魏猛:“平陵君的计划,就这么轻易被破了?” 魏猛无奈地低下了头:“这嬴无忌实在张狂,但提出的条件,却实在无法让人反驳,那道算学题,好像只有芈星璃破解出来了,但她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走了!” “一群废物!连区区一道算学题都算不出来么?” 魏桓怒骂一声:“将题目给为父,为父倒是要看看,这些所谓的青年俊杰,究竟有多么不堪!” “是!” 魏猛赶紧从怀里取出了一张纸,打开以后恭恭敬敬地放在魏桓面前。 魏桓看到第一句的时候,表情还有些轻蔑,不过很快就变得古怪起来了。 随后,又变得有些纠结和狰狞。 魏猛心头一跳,这个表情……好熟悉。 不到半刻钟。 魏桓放下纸张,冷冷一笑:“果然是障眼法,雕虫小技耳!” 魏猛好奇,赶紧问道:“爹!这道题究竟怎么回事啊,能不能给我讲讲啊?” 魏桓的脸僵了一下,旋即骂道:“就这种题目,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讲了也没有用,以你的脑子,我很难给你讲明白。若你真想知道,就自己再去精研一下算学,问为父就算问出来了,也成不了你的本事!” 魏猛挠了挠头:“我没想着长本事,只想弄明白,不然心里刺挠!” “说不讲就不讲!” 魏桓急了,怒拍了一下桌子:“还刺挠不刺挠了?” “不刺挠了!” 魏猛赶紧闭嘴,噤若寒蝉。 魏桓这才神色稍缓:“齐楚两国那边怎么说?” 魏猛有些不忿:“他们一致认为咱们大黎变法成不了,黎乾联盟更是一场骗局,所以什么都没有表示。尤其是那田文镜,鼻孔都要长到脑袋上去了,田威侯派这种糠包过来,真的不怕坏事儿么?” “那田文镜虽然无甚教养,在法家上的学问却是实打实的,他师从公孙鞅之后,定是学到了真才实学,不然以田威侯的眼光,也不可能看得上他。” 魏桓摇了摇头:“齐国时时刻刻想着变法,可周王室拿周礼压着,他们根本不敢篡姜姓江山,废不了世卿世禄变法就绝对不能成。田威侯的野心很大,给田文镜这么高的地位,恐怕过不了几年就该有动作了!” “这……父亲!” 魏猛不解道:“变法真有那么好么?废世卿世禄不是自废武功么?” 魏桓哼了一声:“变法好不好,你看看魏家,再看看乾国就知道了。咱们魏家,有多少占据官位的庸才?乾国又有多少外姓官员大放异彩? 还有乾国百姓发了疯一样地种地打仗,咱们的呢? 若不是乾国一直被卡着铁器和修炼资源,大黎恐怕早就镇不住他们了!” “那怎么办?” 魏猛有些急了:“齐楚两国都不愿给压力,难道我们就坐看变法推进?” 魏桓嗤笑一声:“无所谓!这变法成不了!昔日我魏土变法,李悝想夺那些人的权力与土地,看最后死得有多惨。赵暨若只变赵土之法,倒也还能看得过去,若他想动世卿世禄,那大黎所有贵族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可如果只变赵土,那跟没变法又有什么区别呢?” 魏猛问道:“那现在我们……” 魏桓微微一笑:“静观其变!我倒是挺希望赵暨能站在所有贵族的对立面,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真不一定能等到机会。” “那罗偃那边……” “若是罗偃找死,我也不拦着他。我更关心的是罗铭,只要他识时务,罗偃死后,罗家依然会是我们的掌中之物。” “父亲英明!” …… 韩家。 韩赭背着手,哼着小曲儿在院子里转悠,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 时而摘摘,时而踢踢瓜。 好像这不是自家院子,而是自己以后登基的朝堂。 不舍得走了就! 韩倦盘坐在蒲团上,无奈地睁开了眼睛:“这位父亲居士,你已经转悠一下午了,究竟遇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就一定要打扰我感悟天道?” “我的好儿子诶,感悟天道有什么用,哪有这天伦之乐与江山如画好?” 韩赭有些急了:“你看你都回家多少天了,除了自个儿出门逛,就是在家里打坐,能不能陪陪我这个当爹的?” 韩倦揉了揉发黑的眼圈,还想说什么。 韩赭赶紧补充道:“你师尊让你红尘炼心,你都不入红尘,还谈何炼心?” “好吧!” 韩倦想想也是:“那您说说,今日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韩赭哈哈大笑:“此事说来话长,得从前段时间嬴无忌的事情说起……” 说着,就把最近的事情说了一遍。 韩倦一开始还尝试融入,可越听到后面,就越是味同嚼蜡,忍着听完以后才问道:“所以,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韩赭笑道:“这还不值得高兴啊?嬴无忌跳出来之前,魏家对我们恨之入骨,但现在能够证明,我们只是想借魏腾的手杀嬴无忌,而不是想让魏腾死。虽说也有仇怨吧,但最起码不是首凶了,不然同时被魏家和宗室记恨……你不喜欢听么?” “没啥意思。” 韩倦打了个哈欠:“那韩歇呢?就这么死了么?” 韩赭脸色有些不自然,对别人他可以说“死了啊,怎么了”,但对韩倦这个宝贝儿子,他说不出口。 从小在山里长大,这个儿子跟世家子弟完全不是一路人。 韩倦见他不说话,若有所思道:“我明白了,这就是红尘。师尊说的好像还真没错,不直面世间残酷,不直面自身丑恶,根本炼不出七巧玲珑心。父亲居士,受教了!” 他对韩赭恭敬地行了一礼,便纵身越上了墙头。 晚风中,略显臃肿的道袍随风而动。 他懒洋洋地束好衣带,就跳到了墙的另一边。 “你去哪里?” “听说那道算学题颇为有趣,瞅瞅去!” 听着墙那头的声音,韩赭神情复杂,在小院中驻足良久,才轻轻离去。 …… 重黎宫。 赵暨坐在王位之上,面对的是空无一人的朝堂。 但他神情冷峻,仿佛下面站着的,是群情激奋想要把他赶下王位的逆徒。 昨日他与老友秉烛夜谈,君臣二人时隔多年再次联合,却远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变法还没开始。 两人只是商量了一下变法的细则,就已经被如山的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昔年商鞅变法,来自大族的压力,远远不如黎国内部来的多。 但即便如此,商鞅功成之后,也被新君以谋逆罪名五马分尸,这才平复人心。 可黎国…… 天下诸国,恐怕没有一个国家比黎国更割裂。 自己君臣二人变法,恐怕死一个都不太够。 不过只要变法能成,就算君臣双双赴死哪又如何? 可问题是,太难了! “父王!” 宫殿中,响起了赵宁的声音。 赵暨这才如梦方醒,刚才想得出神,居然没有发现赵宁进来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女儿,现在仍是一副男子装扮,却比任何青年才俊都要来的英姿飒爽,便不由得一阵欣慰,冲赵宁招了招手:“过来!” “是!” 赵宁依言走去。 赵暨笑道:“再近些!” “嗯!” 赵宁应了一声,却有些不知道赵暨想要做什么。 又向前走了一步,就感觉被扯了一下,随后两个肩膀一沉,便被赵暨按在了王座之上。 “父王,这……” 她就算监国这几年,上朝时也是坐的王位旁的辅位。 这忽然被按在了王座上,而且还是被赵暨按在王座上,说一点不心慌那是假的。 “让你坐,你坐便是!” 赵暨背着手,让王位后走来走去:“此次变法,若交由你来主持,你当如何?” 这是考验我来了。 赵宁进来的时候,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知道昨日君臣秉烛夜谈没有得到什么好结果。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早就想好的答案:“变法之前提,便是废除世卿世禄,使得不管贵族还是平民,都需砥砺奋进,一如乾国土地私有,军功进爵。 然大黎之国情,此困境难以化解。 若公然废除世卿世禄,必会引起举国贵族之反对,宗室这边父王尚且能够压制,但对其他贵族绝不可轻举妄动。我认为当徐徐图之,使赵土为大黎先。 废除井田,革撤铁器禁令,使铁器进入农田,以私有之田,吸引别地流民。 同时腾出官职,许诺百家,建大黎学宫,使赵土人才盈渥。 多年以后,赵土自强,届时倒逼一些中小世家官位土地,逐渐蚕食。” “不错!” 赵暨点了点头,因为赵宁说的,与昨夜君臣商议的别无二致。 但他又问道:“那你觉得这策略行得通么?” “行得通,但是很难!” 赵宁脸色有些发苦:“赵土变法固然能强盛,但公耕变私田,前几年的宗室收成必定变低。而且吸引流民之后,却没有足够的田地提供,哪怕开荒也会有些捉襟见肘,而开荒前几年几乎只有支出没有进项。 若玉皂生意能成,进项倒是不用发愁。 但这么长时间的空白期,魏韩两家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假设能撑得过去,魏韩两家也不会给出蚕食的机会,只要露出苗头,就会立刻联合各个贵族。 而许诺给大黎学宫的官位,又很难把控。 各家夫子心气都不低,想要让他们入学宫任教,不许诺一个光辉前景根本不可能。 官位给的少了,大黎学宫成不了。 官位给的多了,王室对赵土掌控力也会下降,给出别家侵蚀的机会。 而且……宗室那边容许的极限,又能有多高?” 她愁眉不展。 这难道就是嬴兄说的“一说就会,一干就废”么? 实在太贴切了。 “能想到这些,你已经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了!” 赵暨叹了口气。 “可距离雄主还差太多。” 赵宁忍不住问道:“父王您打算怎么解决这些问题?” 赵暨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碾压过去!官位,给!宗室那边孤镇得住!改革之后立刻施以峻法,让别家无从渗透。孤还能活几年,足以撑到第一批开荒地产粮。到时江山交予你手,不必急着蚕食,壮大数年,直接以雷霆之势碾压!” 赵宁:“……” 不愧是父王。 说的跟她猜的一模一样。 足够霸道。 赵暨问道:“你什么表情,觉得行不通么?” 赵宁苦笑着摇了摇头:“倒也不是,总好过原地等死。只是最大的问题,便是王位更迭之后,有些人未必会给我壮大的时间。即便壮大,也很难以雷霆之势碾压。 这一切,靠狠手或许还能解决。可宗室内部呢,他们看到别家族人依旧纵享繁华,自己想要做官还要和平民出身的官员争权,他们会不会想着复辟旧制? 镇得了一时,能镇得了一世么?变法不彻底,就是彻底不变法啊!” “总得试一试!” “嗯……” 父女俩都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们知道,这个策略的成功率,不足两成。 良久。 赵宁开口道:“父王,嬴无忌说他有办法。” 赵暨眉头微皱:“他从未从过政!” “父王,你相信这世上有天才么?” “他是乾国人!” “但他发过血誓!” “……” 赵暨面色比较凝重,说实话他对嬴无忌颇为看重,光是一门玉皂的生意,他就会把嬴无忌当成自家孩子关照。 可涉及到从政,就不得不再三思量了。 尽管赵宁对嬴无忌极力褒扬,他也觉得不可全信。 更何况,一个乾国人,谁知道他会站在哪国的立场? 赵宁深吸一口气:“父王!决策权一直在您手中,他的话听与不听,还不是要看您的判断?他说十句,就算只有一句有用,也能为我们增加一分胜算啊! 再有五天就百家盛会了,百家夫子还有三天就到,时间不等人啊!” 赵暨面色一肃,终于下了决心:“也罢!你这就去把那小子给我叫过来!” “是!” 赵宁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过去之前,还得再回家一趟,把嬴兄的手稿还回去。 …… 晴绛殿。 小院。 窗边。 嬴无忌有些蛋疼:“能不能换一首曲子?我已经弹一晚上的市集和欢沁了,你就听不烦么?” “我就要听嘛!” “……” “就弹这两首好么?” “好吧……” 嬴无忌摇头笑了笑,这特么跟小女生没什么区别,哪有半点绝世天才的样子。 也好,先爆一些属性也不亏,找到机会再想着爆技能。 转轴拨弦三两声。 李采湄托着腮,嘴角微微上扬。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装的,但他真的有些暖。 挺好…… 可就在这时。 一道熟悉的气息忽然逼近。 李采湄脸色大变:“你快走,有人来了!” “谁!” “赵宁!” “……” 嬴无忌虽然觉得就算被发现也没事儿,但终究偷偷摸摸的有些心虚。 可脚步声越来越近,回院子遁走已经来不及了。 李采湄也发现了这一点,急中生智:“快躲柜子里!” “对!柜子!” 嬴无忌手脚麻利,柜门关闭的时候,地煞七十二术隐形已经激活。 “吱呀!” 门开了。 赵宁好奇道:“你在衣柜前做什么?准备出门么?” 李采湄:“……” ~~~~~~ 明天三更,三万字 (本章完) 第119章 嬴无忌的变法之术,惊呆黎王,颛顼 第119章 嬴无忌的变法之术,惊呆黎王,颛顼燃血术 “你在衣柜前做什么?准备出门么?” “我,我……” 李采湄很快找到了借口,脸上笑意也轻松了些:“刚修炼完有些热,就把外衣放回去了。殿下你这……” “哦!我取一下东西!” 赵宁问道:“散稿该还了,你抄完了么?!” 李采湄面色一僵,赶紧说道:“抄完了,抄完了!” 她赶紧从抽屉里取出散稿,心中惴惴地递给赵宁,神色已经古怪到了极点。 暗示完就走的意思呗! 不过走了好。 免得大家都尴尬。 赵宁好像听到了李采湄的心声,笑着说:“我走了啊!”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 毕竟变法才是大事儿,可不能浪费太多时间。 李采湄见她没有多留,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一想:她走得这么急,会不会就是知道嬴无忌在,主动给我们留空间的? 这也太明显了吧? “吱呀!” 柜门开了。 嬴无忌问道:“走了?” “走了!” 李采湄点了点头。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伱和她的感情,好像不是很好?” 这才说了几句话,就急不可待地离开了。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为了给你腾地方? 这些出身王室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会藏心思? 她抿了抿嘴:“其实也还好,至少还会回来。” “也是!” 嬴无忌没有注意到“回来”这个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太子和公主互相走动已经不错了,而且既送玉皂,又送散稿的,待遇已经很不错了。 等等,散稿? “话说!他拿走的,是什么散稿啊?” “……” 李采湄脸颊有些发热,什么散稿?难道你不知道么? 看他一脸好奇的样子,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她越看就越气。 这个小子,真是坏透了。 嬴无忌疑惑道:“你脸怎么有些红?是生病了么?” “你才有病!” “你咋骂人啊?” “……” 李采湄揉了揉脑袋:“你快回去吧,不然有人找你,又见不到人了!” “哈?” 嬴无忌愣了一下,忽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问道:“话说……那散稿该不会是!” 李采湄脸蛋顿时红到了脖子根:“难道非要让我说出来么?” 嬴无忌:“……” 一时间,他的脸也开始发烫了。 十根脚趾紧紧地抠着地板,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特么的要社死啊!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正打算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结果忽然发现,你撩的姑娘其实早就知道你是个玖妖大神。 “啊这这这……” 嬴无忌张口结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种情况,就算社交牛逼症也处理不好吧? 李采湄轻啐一声:“你还会不好意思?” “告辞!” 嬴无忌处理不了,干脆直接跑路。 隐形。 遁地。 一气呵成。 李采湄在原地站了许久,忽然扑哧笑出了声。 原以为嬴无忌是一个为了目的,能面不改色地用处所有下流手段。 但现在看来,他这些行为,肯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本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原来是个小趴菜。 看逃跑得狼狈的! 但小趴菜归小趴菜。 下流也是真的有点下流。 暗示就暗示吧! 哪有编排自己父王和贵妃的? 可能……他真的很恨这两个人吧。 也是一个可怜人…… 唉! …… 尚墨书局。 “嬴兄!” “嬴兄在么?” 赵宁背着双手,虽然散稿在储物宝贝里,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心虚,好像背在背后,嬴无忌就看不到了一般。 “在!” 嬴无忌声音蔫蔫的,打开后院门,扫了她一眼。 赵宁被他瞅着,感觉有些怪怪的,下意识把话题转到了另一边:“哎!你身上怎么这么多土?” “找东西去了!” 嬴无忌面无表情。 赵宁打趣道:“找什么东西了?难不成你们这后院埋的有金子?” 嬴无忌撇了撇嘴:“也没什么!就是我前几天写的散稿找不到了,也不知道是被哪只野猫叼走了!” “……” 赵宁尬笑道:“那确实挺着急的哈。” 嬴无忌也不好多说,毕竟说再多,她可能就知道自己刚才去找了。 便把话题扯开了:“对了赵兄!你这大晚上来,又是为了做什么?” “哦!” 赵宁神色变得严肃了些:“陛下特意命我前来,邀你一起商谈变法之事,若你没别的事情就赶快出发吧!我马车已经给你备好了!” 说着,她指了指院外的马车。 “当真?” 嬴无忌心中一喜,他的确不希望变法,因为不变法的话,黎国应该还能安稳好多年,足够自己发育了。 但看赵家父子的样子,明显是不变法不行了。 变法的实操环节,嬴无忌一点也不想参与,因为这玩意儿纯属拉仇恨的,而且是生死大仇。 但理论环节,参与了一点坏处都没有。 他不指望黎王和丞相全都听他的,但只要有一句采用,自己获得的就是实打实的地位,而且有一件事情,他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完成。 一开始他知道赵暨不会那么信任自己。 但看现在,应该是太子和赵凌发力了。 刚才赵宁去找,应该就是让赵凌带话的同时,把散稿还回来。 很好! 我要去装杯了。 嬴无忌笑了笑,便扯住了赵宁的手腕:“承蒙陛下不弃,咱们这就出发!” “哎哎哎!” 赵宁赶紧说道:“嬴兄你先去,我还有事情处理,随后就到!” 嬴无忌上下打量她了一眼,点头道:“也好,你快点!信哥,去王宫了!” “哎!” 赵信立刻从屋里出来,兴冲冲地跟嬴无忌上了马车。 “嬴兄慢走!” 赵宁冲他招了招手,便飞快回到了院子里,蹑手蹑脚朝书房走去。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以后做事还是得稳着来,不能因为一些恶趣味,就做出不稳重的事情。 好在嬴兄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 她找到当日自己取书的抽屉,轻手轻脚地把散稿放了回去。 很好! 抽屉合上以后。 就算日后被嬴兄猜到,自己也可以不认账了。 抽屉合上。 转过身来。 她看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脸。 嬴无忌牙都快咬碎了:“赵兄!你这是干什么呢?” 杀人凶手找到了! 毕竟社死也是死啊! 在他身后,赵信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赵宁慌了:“这这这,我我我……” 嬴无忌撇了撇嘴:“赵兄刚才把我支开,难道就是为了把偷走的散稿还回来?” “这……” 任赵宁平时机智无匹,被抓贼拿脏了,也很难不尴尬。 但她反应很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哈,哈哈!嬴兄勿怪,主要是我对聊斋太过痴迷,那日在书房见到,就动了借阅的心思。此事是我考虑不周,还请嬴兄包涵!” 一番话说完,她心中安定了些。 毕竟只是借阅,并非穷凶极恶的坏事。 嬴兄这么大度,应该不会跟我计较的吧? 不料。 嬴无忌打量她的眼神更古怪了:“对聊斋太过痴迷?这么说,你看完了?” “看完了,当然看完了!” 赵宁硬着头皮说道。 说完以后,她还望了嬴无忌一眼,只感觉他眼神无比复杂。 眼神纠结,表情也有些狰狞。 就跟今天早上书局门口那些做不出算学题的傻子一样。 嬴无忌现在又生气,又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妈的! 总共两个可能的联姻对象,全都知道我写涩文了。 他声音都在颤抖:“那你看完以后,又给谁了?” 赵宁摇头道:“没有……” 嬴无忌声音干涩:“若只有你自己看,完全可以在我书房看,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赵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可看样子有点难糊弄,只好不确定道:“太子殿下?” 嬴无忌:“……” 好了! 流调结果已经很清晰了,从赵凌这里到太子那里,然后又经太子的手,到了那里。 很好! 关于我老丈人家全都知道我是批站大佬这件事情。 “嬴兄?你没事吧?” 赵宁有些心虚,虽然不是什么大事儿,但看嬴无忌的反应,她感觉自己现在应该心虚。 嬴无忌扯出了一丝笑容:“没事!去王宫吧!” 说着,便一条胳膊搂住了赵宁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赵宁浑身都绷直了,可心虚的状态下又不能拒绝。 只能跟提线木偶一般,跟着他上了马车。 “嬴,嬴兄!你真没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你我兄弟一场,借阅一本书而已,你说是吧好兄弟?” 嬴无忌呵呵一笑,胳膊一点都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顺便还输出一些呼出来的热气。 反正在你们眼里,我已经是变态了。 那我干脆变态变态给你们看看。 一股股热风过来,赵宁只感觉耳根发烫,心脏也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偷拿了一些散稿,竟然会心虚成这个样子。 “看来,稿子对文人来说,比我想象的还重要。” “下次再也不作死了!” 赵宁攥着双手,死死地撑着膝盖,心中叫苦不迭。 嬴无忌瞅她这副模样,也是蛋疼不已。 你说你一副小趴菜的模样,干出的事儿怎么一件比一件不厚道呢? 自己看也就算了,还带回去给太子看,换个世界,高低给你判一个传播x秽物品罪。 但你知道不知道。 你偷给太子的小熊饼干,太子又给别人了,一时间,嬴无忌也有些分不清,太子究竟更看重哪个公主。 这特么姓赵的都有问题,喜欢分享涩文看? 但转念一想。 姓嬴的也有问题,特么喜欢写涩文。 很快,王宫到了。 嬴无忌没有继续为难她,直接跳下了马车。 赵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下躁动的心跳。 两人并肩前行,赵信跟在后面,一同进入王宫。 重黎殿偏殿。 “陛下!” “父王!” 两个人恭敬行礼。 赵暨看起来气色不错,笑眯眯地冲两人招了招手:“快过来坐!” 在他面前,摆着一张不大不小的餐案,上面摆满了瓜果点心。 他也没有穿王袍,反而穿着寻常游侠穿的短袍。 见两人在对面坐下。 赵暨笑呵呵地给嬴无忌倒了一杯酒:“无忌啊!说起来我跟你爹也是至交好友,你在绛城待了这么多年,我这个当伯父的却没有怎么照顾过你的生活,这杯算伯父给你赔罪!” “别!是我敬岳父大人才对!” 嬴无忌表现得挺乖,心中却是腹诽,这些当君王的一个比一个现实。 以前觉得我是个糠包,同时也是制衡乾国的工具,照顾一个工具糠包做什么? 不过他心里也没有怨怼,这世界本来就很真实,赵暨这日理万机的,总不能指望他分神照顾一个没用的人。 “叮!” 两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赵暨扫视了一下嬴无忌的相貌,啧啧感叹:“要说你们父子二人长得还真像,青年时的遭遇也像!当年我父王对他颇为赏识,想把他召为驸马,这样我大黎就能多出一员猛将。可惜,他拒绝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是因为当时乾国没有一个觉醒颛顼血脉的公子,不然早就在这里养娃了。” “哈哈哈!” 赵暨忍不住抚须大笑:“你这小子倒是坦诚!说起来我还得谢谢嬴无缺,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上哪捡这么一个宝贝女婿。” 我特么也谢谢嬴无缺嗷。 嬴无忌心里吐槽了一句,又给赵暨倒了一杯酒,丈婿两人又碰了一杯。 赵暨喝酒喝的爽快,说的话也多。 很快就如同寻常长辈一样,冲小辈讲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其中八成的篇幅都有嬴越出镜。 包括他登基的时候,嬴越怎么帮忙。 他遇刺的时候,嬴越怎么护他。 甚至他追王后的时候,嬴越怎么给他当僚机。 “他还懂这个?” 嬴无忌有些惊讶。 赵暨摆手笑道:“别看你爹现在是个杀胚,年轻时也是丛中一个好手,就嬴无缺的母妃,当年也是裙下之臣无数,后来你爹回乾国了,林清就消失了。没想到多年之后,直接带了一个成年的娃。” “咳咳……” 嬴无忌被酒呛了一下,该不会赵暨也看到涩文了吧? 赵暨也懒得提这些边新闻,等嬴无忌咳停了,这才似笑非笑地问道:“无忌!你觉得吾与你父相比何如?” “他也配跟您比?” 嬴无忌咂咂嘴,一个亲岳父,一个假亲爹。 赵暨问道:“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活这么大,最有安全感的时候就是最近两天。那个老逼……老乾王,不提也罢,脑子里全都是他的农战之国,爱咋咋吧!” 听到他发牢骚,赵暨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出关那天晚上,他便听赵宁说起了乾国使馆的事情,一开始他还没有完全相信。 但今天听到嬴无忌脱口而出的“老逼登”,他是彻底信了。 他信自己的眼光,他确定嬴无忌的感激和失望都不是演出来的。 “好小子!”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道:“以后你就是我们黎国王室众人,再也不用受那些狗东西的窝囊气了!” “说的对!” 嬴无忌又斟了两杯酒:“我敬您!” 又碰了一杯。 赵暨满意地笑了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嬴无忌知道正戏来了:“父王可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 “唉!” 赵暨揉了揉自己的双膝,有些感慨道:“看见你爹在大乾,靠变法吃得膘肥体壮,我馋啊!赵凌,你给你嬴兄讲一下!” “是!” 赵宁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宗室的杰出子弟,应该充分发挥讲解的作用。 一番叙述后,便把目前变法的方向,难点和解决方法全都讲出来了。 赵暨微微笑道:“无忌!宁儿曾说过,若不是你提出‘科举’,他也想不出以大黎学宫支撑变法。你虽未从政,却也能经常提出真知灼见,不妨说说,你对此次变法有何看法。” 嬴无忌笑了笑:“不瞒父王说,时至今日我依旧认为黎国是最不适合变法的国家。但既然您决心已定,那我作为王室中人,也应当略尽绵薄之力! 我认为赵兄说的那些变法的问题,全都能切中要害。 若是以霸道之策,的确能够从绝境中寻得一丝希望。” 赵暨面色有些不好看。 他自己觉得成功率不足两成。 结果到嬴无忌这里,直接成了绝境中的一丝希望了。 嬴无忌问道:“父王!可否问一下,若您全力出手,能从宗室腾出多少能让学宫学子发挥才能的实职?” 赵暨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保守的数值:“五百!” 如果只是官职,数字肯定会更多。 但那些没有什么实权的,比如伍长什长的,根本入不了各家夫子的法眼,干脆别算进去。 从宗室那里挤出五百实缺,已经差不多接近极限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把宗室掏空,一年两年还好,再过几年绝对触底反弹。而且五百实缺,招纳人才肯定够了,但想要让百家夫子死心塌地进驻学宫,数量恐怕还得再提升一倍。” 一千? 赵暨面色有些不愉,孤就算把宗室全部榨干,也拿不出这一千实缺啊。 他下意识地看了赵宁一眼,心想这宁儿口口声声说嬴无忌是个人才,没想到只是空口说大话的人。 赵宁也有些不解,不知道嬴无忌怎么开的这个口。 嬴无忌仿佛没有看到两个人的表情,继续侃侃而谈:“另外还有一点,赵氏宗室的确是大黎最强大的世家,但它再强大,也不可能与所有世家大族为敌,我认为应当分化拉拢,只要把他们绑到赵氏的战船上,魏韩两家就算再看不惯变法,也得捏着鼻子忍让。” “嗯,如何分化拉拢?” 赵暨很配合地问道,态度却有些冷淡。 嬴无忌笑道:“昔日文公分封的诸卿,后来皆成为了赫赫有名的大族,不过后来彼此倾轧之下,除了宗室以外,能数得着的只剩下了魏韩李三家,其中李家地位靠的是联姻,本身土地并不是很多。 至于剩下的那些小家族,封地比得上李家的就很少,更是在宗室与魏韩的夹缝中瑟瑟发抖。 换句话说,他们的封地,他们自己住着心里也不安稳。 说要罢除世卿世禄制,他们肯定不愿,但如果能许以利益,说不定他们会自己将封地的管理权奉上。” “哦?倒是有些意思,详细说说。” 赵暨眼睛微微一亮,当然,只是微微一亮而已。 嬴无忌笑道:“方才我也说了,如果能腾出来一千实缺,大黎学宫必能建成,届时将官位分配交给各夫子联手准备的考试。我们将学子分为普通学子和亲传学子,名义上为官机会均等,但谁都知道亲传弟子做官几率更大。 我们就给那些小族亲传弟子的名额,只要他们给朝廷奉献一个实缺,就能得到两倍甚至三倍的亲传弟子名额。届时我们再暗中散布一些魏韩杀伐论,想来应该会有不少小家族愿意这么干。 不但如此,甚至可以通过地势,让他们成为我们从魏韩两地吸纳流民的管道。” “倒也不错!” 赵暨神色稍缓,大黎鲜有对外用兵,但其实国内的兵也不是一直闲着。 已经有不少小家族,已经消失在了三大家的倾轧之下。 只要学宫的官员选拔制度的威信建立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与其守着不知道能守到什么时候的封地,还不如换更大的前程。 如此许诺,应当有不少小家族愿意,而且异地做官,能很快将他们封地彻底收融。 分化拉拢之下,王室面临的压力,的确能降到最小。 但…… 赵暨揉了揉眉头,终于忍不住了:“所以,这一千实缺,你让孤去哪拿?” 这才是根本! 如果嬴无忌再拿着这一千实缺各种建空中楼阁,他不确定自己不会打人。 嬴无忌没有回答,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父王!之前你想着赵土改制,从而将魏韩两土的流民都吸引过来,土地够么?” 赵暨眉头微皱:“若铁制农具普及,定然不够!” 大黎冶铁工艺,在天下诸侯中也处于领先地位,曾经放开过一段时间铁制农具,试图提高粮食产量。 结果后来发现,拿到铁制农具的百姓,不但没有更加积极地从事公耕,反而更倾向于自行开垦荒地。 这引起了贵族的警觉,所以飞快下了铁器禁令,更是对私田极力打压。 这也就导致了,明明普及铁制农具,能让一个人耕以往数倍的田。 却依旧没有放开铁器,因为一旦放开,贵族的利益是削弱的。 包括赵氏宗室也是如此。 各国变法,究其根本,就是土地的问题。 法家之中,又有各个学派,彼此之间理念不一,但万变不离其宗,废除世卿世禄,改革土地问题,这两样是绝对不可能变的。 赵暨此番推行变法,必然会招致宗室不满,但已经做好在宗室里杀人的准备了。 只不过铁制农具普及,耕地的上限肯定会提升数倍,如果只在赵土变法,土地定然不够。 “那……” 嬴无忌终于露出笑容,手指落在桌上地图的一处。 “狄国!” 赵暨惊呼一声,双眼精芒大盛。 犬戎在西,狄国在北。 恰好,赵土就在黎国最靠北的地方,赵氏宗室发展的重点也一直都在北方,胡服骑射也是借鉴了狄国的骑兵。 两国交过不少次手,赵氏也获得过不少好处,但大多都点到为止,并没有想着移民定居。 因为狄国骑兵一直不弱,单纯引导流民占地,就是给狄国送人送粮食,想要占地必须至少建三座城守住险要区域,但建城需要两个条件:一是把狄国打服,二是建城需要海量的钱。 对于赵氏来说,不论想达成哪个条件都不容易。 钱就不说了。 军事方面,赵氏军队如果全部出动,肯定能把狄国打服,但国内虎视眈眈的魏韩怎么办? 另外,如果把狄国打废,对乾国的压制力就会降下一个档次。 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几年的大战,乾狄两国都伤了元气,短时间内很难恢复过来。 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而且玉皂生意只要一成,三座城也不是不可能。 嬴无忌笑道:“而且大黎学宫只要能成,完全可以请得大批墨家工匠,建城的强度和成本,只会比预想中更好。如此圈了一大片地,完全可以摆脱世家大族的掣肘,成立新黎郡县,吸引流民促成土地私有制,直接把乾国的变法拿过来抄。 只要特别行政区够大,腾出的官职就不会少,再加上赵土上挤出来的,完全足以吸引大黎学宫。 不出十年,王室直辖的力量就会提升数倍不止。 魏韩两地却会被特别行政区不停吸血,若其余小世家都能拉拢过来,必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新黎郡县!” “妙哉!” “妙哉!” 赵暨忍不住拍掌大笑,刚才对嬴无忌的一切偏见全都烟消云散。 虽然这里面也有几个大问题尚未解决,但可行性要比自己的那些强很多。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特殊秘法《颛顼燃血术》。 好嘛! 把赵家核心的氪命神技爆出来了,日常燃血加快修炼速度,战时燃血战斗力翻倍。 乾嬴一脉跟赵家分家的时候,对这个秘法都快眼馋死了,但就是死都拿不走。 这波大赚! 赵宁也是眼睛大亮,只是偷看了赵暨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隐忧。 如果顺利进行十年当然好。 但赵暨的寿元…… 这中间,必定会出现变故。 可转念一想,变故无论如何都会出现,嬴无忌说的,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赵暨心中欢畅,却还是问道:“那你认为,这个策略会遇到什么问题?” “有两点!” 嬴无忌神色也有些凝重:“首先咱们计划的很好,但对于百家夫子来说,都是空头欠条,一千个实缺短时间内恐怕见不到,前期只能拿赵土挤出来官职吊着。 另外曾经稷下学宫盛极一时,但自从田家试图让学宫成为宗族附庸,一切学宫学子只能在齐为官,学宫就衰落了。 如今大黎虽然号称百家圣地,但其实还是靠钱砸出来的虚名,真正让百家信服的东西并不多。 所以,说服百家夫子入驻学宫,仍然是个不小的问题。” 赵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第二呢?” 如果不是稷下学宫衰落,大黎可能连“百家圣地”这个虚名都不会有。 取信百家夫子,的确是个问题。 “第二……” 嬴无忌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首先狄国现在处于最虚弱的时期,这场略地战绝不能拖,必须以闪电战抢占险要之地,在狄国恢复过来之前,建成要塞与防御工事!可想要闪电战打赢,肯定要出不少兵力! 出的兵力少,掠地战不一定成功。 出的兵力多,魏韩两家就不可能没动作。 两家能人颇多,看到我们出兵,变法的策略就不可能瞒得过,魏桓和韩赭那两个老狗,不可能感觉不到威胁,若他们急眼了,直接联手攻打赵土,那就危险了。” 赵暨眉头紧锁:“不错!你有方法么?” 嬴无忌抿了抿嘴:“倒是有,但很难实行。” “说说!” “让乾国在乾黎边境练兵,震慑魏武卒。” 赵暨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他倒是跟嬴无忌想到一块去了,只是脸上依旧愁容不减:“若能如此,自然最好。大黎一举打垮狄国,对乾国自然是好事,但黎国本身就是更大的威胁。” 嬴无忌愁得也是呲牙咧嘴:“老逼……我的乾王父亲狂得不行,认为只要奉行农战之策,乾国定然举世无敌。特别行政区至少需要十年发展时间,乾国若与我们共拿玉皂生意,国力提升不一定比我们慢。只要他够狂,也不是不可能帮忙。” 说到最后,他自己都有些心虚。 只能补充了一句:“我尽量说服他!” “我与他交情甚笃,也可以试试。” 赵暨望向殿外的夜色,目光有些神往。 试。 只能称作“试”。 这种大事,就算他心里也十分没底。 他摇了摇头:“至于学宫那边,孤可以派人前去商谈!” 嬴无忌笑道:“那小婿能去旁听么?我听赵凌兄说,太子因为学宫之事,请了不少地位举足轻重的夫子,我对他们仰慕已久,想提前见一面。” “自然可以!” 赵暨微微笑道:“到时候你与赵凌一同随我前去,不过此事内里利益颇为复杂,你对大黎内部利益不甚了解,到时一定谨言慎行。” “当然!” 嬴无忌笑了笑。 变法他肯定不会掺和,但学宫的事情一定要插一脚。 如果能办成,它在以后相当长的时间,都会是黎国官吏调度的核心,甚至可能成为百家的中心。 绝对不能轻易放掉。 而且……百家夫子都不是庸人,百家学子更是遍布天下。 不碰瓷他们碰瓷谁? 赵暨听完他的变法思路,感觉整个人都豁达了,看向嬴无忌的神色也越来越满意,可又暂时想不到能奖赏给他什么,思忖了一会儿问道:“驸马府想建在哪?要多大的?”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离娘家近就行,我怕公主以后想家赶路太远。至于大不大,父王您看着来,只要公主住着宽敞就行!” 赵暨:“……” 他噎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敢提条件。 离娘家近,那不就是挨着王宫,这可是顶尖勋贵才能住的地方。 还只要公主住着宽敞就行? 狮子大开口啊! 赵暨摇头笑了笑:“算你小子贴心,居然处处为了公主着想。行吧!你且回家等着,三天内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谢父王!” 嬴无忌嘴角带笑,不得不说,老丈人真的比老逼登大方多了。 都是老字辈的,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赵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道:“赵凌!带他出宫吧!” “是!” 赵宁点了点头,便与嬴无忌一起转身告辞了。 她一直坚信嬴无忌能口出惊人,却没想到他想的方法竟如此完善。 虽说剩下的两个难题依旧很难克服,但比起之前的各种冒险,已经强太多了。 出了宫门。 上了马车。 她忍不住看向嬴无忌:“嬴兄!这方法你究竟是怎么想出来啊的?” 说实话,她是真的被这一大套操作惊艳到了。 纵然依旧会面对无比艰苦凶险的斗争,但已经能让人看到希望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想知道啊?” 赵宁点了点头:“想!” 嬴无忌一脸严肃道:“这说来话就长了,不如咱们今晚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精】+7 【气】+7 【神】+6 赵宁神情有些慌张:“秉烛夜谈可以,抵足而眠就不必了吧?我住的地方离书局很近,回去睡觉就行!” 小趴菜! 偷涩文偷得那么起劲,真刀真枪的时候怂了? 嬴无忌笑道:“你这就不豁达了,是不是跟我感情不好?” “不是!” 赵宁连连摆手,实在找不到理由,就只能说道:“我,我不习惯跟男人睡一起。” 嬴无忌还想说什么。 赵宁却顶不住了,现在她回想起刚才进宫时嬴无忌搂着她的感觉,就感觉又惊慌又不自在,直接跳下了马车。 “嬴兄!我忽然想起了我有事儿要办!” “切……”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 却又忽然听到旁边传来赵信菊紧的声音:“驸马爷,其实我可以跟男人睡一起。” 嬴无忌:“???” 他望了望赵信随身携带的长枪,直接从车窗跳了出去。 “信哥,我忽然想起有事儿忘跟赵凌说了,你先回书局吧!” “……” 赵信挠了挠头,心想自己军伍出身,习惯跟男人睡一起很奇怪么? …… 翌日清晨。 嬴无忌醒了一个大早,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去到了院子里。 昨天晚上,变法的杯装顺溜了。 大黎学宫也有机会插手了。 还白得一个靠近王宫的驸马府。 这早上一醒,浑身都是舒坦的。 只是刚到院子,就见到一个人正在坐着,脚趾头下意识就扣紧了地板。 “赵兄,这么早就来了?” 一想到自己是批站大佬的事情被曝光,他就感觉浑身不得劲儿。 “嬴兄早!” 赵宁笑了笑:“今天中午主持百家盛会的儒墨法兵四家夫子就到了,绛城城外已经建好迎礼台了,嬴兄要不要一起观礼?” 啧? 嬴无忌有些奇怪,因为他昨天晚上差点尴尬地睡不着,回想了一下赵宁看自己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变态。 今天的态度也这么自然…… 莫非她根本就没有看到涩文? 奇了怪了! “那就一起观礼吧!” 嬴无忌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赵兄!其实我对聊斋的散稿不是很满意,你能不能提出一些意见啊?” “啊?意见?” 赵宁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了,义正言辞地说道:“嬴兄一定是多虑了,你聊斋新篇的散稿文辞优美,寓意深厚,更有着深刻的哲思,乃是不逊于前几册的佳作,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呢?” “这样……” 嬴无忌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是个假粉丝! 我就说! 赵家年轻一代,怎么可能都跟自己一样变态? 真正看到涩文的,恐怕只有一个人了。 嬴无忌很头疼,要不以后不纠结了,直接梭哈一个人? 毕竟这赵兄有些不解风情,每天都是一本正经的。 现在肯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却并没有那么排斥。 等以后成婚了,就让她体验更变态的事情,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写涩文很变态了。 “嬴兄?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嬴无忌瞅了一眼端着餐盘过来的伙计,笑着把赵宁按在石凳上:“刚好一起吃个早饭!” “哎!” 赵宁感觉今天的嬴兄也正常多了,暗暗松了一口气,便坐了下来。 刚准备吃饭,就听到了敲门声。 “谁啊?” “我!你姜老哥!” “来了!” 嬴无忌打开院门,果然看到姜太渊杵在门口。 一身无比精美的华服,跟他粗犷的气质格格不入。 姜太渊嘿嘿一笑:“嬴老弟!今天跟你老丈人都是迎礼官我,不过我比他多了一个观礼位。叫我一声老哥,观礼位让给你!” “老哥,你是我亲哥!” 嬴无忌对观礼位没有兴趣,不过对姜太渊还是挺有好感的,便把他拉了过来:“等会一起去,吃早饭先!” “哟!这位赵家小哥也在啊!” 姜太渊好奇地打量着赵宁:“我观你气度不凡,想必也是赵氏宗室的青年俊杰,我已经三个时辰没有讲周天子噩梦的事情了,听不听你?” 赵宁:“……” 老实说,她对姜太渊有些吃不准,便客气了客气说不听。 结果姜太渊有些过于自来熟,张嘴就准备讲。 赵宁有些无奈:“姜兄!你乃周王廷乐府令,这么编排周天子不太合适吧?” “你这就没意思了!” 姜太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便不再扯这个话题,自顾自己地讲别的事情。 吃完早饭,三人一起坐马车去到了绛城外。 浩大的观礼台已经建成,虽然离四家夫子到来还有一段时间,但已经有不少百家学子在此等候了,城外罕见地比城内都热闹。 姜太渊大喇喇地走在前面,笑呵呵地跟这个打招呼,跟那个打招呼,俨然是个交际。 碰见有地位的人,还会给嬴无忌介绍介绍。 也不知道他这个扬朱学派的大师兄究竟怎么修的道,居然认识这么多世家权贵。 “田文镜!” 听到姜太渊的声音,嬴无忌又抬起了头,这是要介绍新的人了么? 不过这次介绍前,居然没有加客套语,一看就知道是熟人。 姜老哥的熟人,就是我的熟人。 嬴无忌正准备热闹热闹。 就听见了姜太渊大喇喇的嗓门:“田文镜,我甘霖娘!” (本章完) 第120章 五大悟神境齐至,兵道神通,撒豆成 第120章 五大悟神境齐至,兵道神通,撒豆成兵! 姜太渊的声音很大,场上众人一小半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了。 那些移过来的目光,全都落到了那个叫田文镜的人身上。 仅仅一瞬间,田文镜那稍显黝黑的皮肤,就变成了猪肝色。 在场的要么是各国贵族,要么是百家叫得上名的学子。 都是斯文人。 田文镜就这么被人当着众人的面问候亲娘,就算气度再好也受不住啊! 更何况,他本身就嘴臭小心眼。 一看来人是姜太渊,当场气得破口大骂:“姜太渊!你们姜家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人敢跟我说话,你哪来的胆子……” 姜太渊嗤笑了一声:“切!老子都出家了,用家世压我,是不是有毛病你脑子?老子现在是乐府令,跟诸侯王平级,伱那野爹田威侯见了老子,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府令大人。” “你……” 田文镜看着他身上的官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各国行政,谁都不会把周王廷的官放在眼里。 可偏偏周王室手握周礼,明面上谁都不能忤逆。 姜太渊的这一身官袍,真的让他不知道从哪下嘴。 田文镜指着姜太渊,气得嘴唇都哆嗦了:“你这样满口污言秽语的人在周王室做官,真是丢我们齐国的脸!” “快拉到吧!” 姜太渊嗤笑一声:“倒装句你都不会,还碰瓷我们齐国人呢?要不是田威侯喝醉,把你娘淦了不小心,你现在能住在齐国?” 田文镜:“……” 姜太渊笑着转头:“嬴老弟,我骂赢了,咱们撤!” 说完,便背着手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压低声音问道:“姜老哥,你跟他有过节?” “也算不上,姜家田家那点破事儿我也懒得管。” 姜太渊笑了笑:“就是我离开稷下学宫那些年,这个田文镜刚回齐国,屁大个小孩,仗着自己的身份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我们当时一块混的,见他的面都会喊:田文镜,我甘霖娘。习惯了,见他的面就脱口而出了。” “牛逼!” 嬴无忌啧啧称奇,老实说,他有些看不懂姜太渊这个人。 毕竟这个人的身份buff叠得有些多。 齐国宗室之人,杨朱一脉大弟子,还特么是周王廷乐府令。 第一个身份和第三个身份尚且能有些联系。 第二个身份,属实有些违和了。 可就算第三个身份单拎出来,也跟他的形象气质有些不搭啊。 这身官服就不说了,一个乐府令对音乐的鉴赏能力,只能用简单粗暴的“好听”和“不好听”概括,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口无遮拦,这特么的,突出的就是一个离奇。 “嬴老弟,等会迎礼我得主持,你们直接坐在迎礼位上就行,我就不管你们了哈!” “你忙你的,我们随便找个地方观礼就行。” “也成!” 姜太渊也没有故意显摆自己地位的意思,又跟嬴无忌闲聊了几句,就直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嬴无忌扫了一眼现场,距离四大家的夫子到来,只剩下了一个时辰。 “嬴兄!” 赵宁忽然开口道:“你有没有感觉这个姜太渊怪怪的。” 嬴无忌笑道:“姜老哥性格豁达,又是杨朱一派的门人,讲究的就是顺天致性,行事离奇一些,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赵宁摇头道:“如果只是这样,倒也没有什么!但他身在周王廷,就应当是周王廷的人,可这次周天子的噩梦他却到处说,这明显不符合周王室的利益,但周王室却没理他。” “这点确实是个问题。” 嬴无忌撇了撇嘴,老实说一开始姜太渊找到自己的时候,他还以为杨朱一脉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所以特意派人来点自己,毕竟穿越者的身份…… 可今天一瞅。 特么姜太渊在“赵凌”面前也跑火车。 只用“赵凌”是自己朋友这个理由来解释,未免太牵强了。 嬴无忌试探道:“所以周王室也有内部斗争?或者说,他干脆就是周天子授意把水搅浑的?” “应该是!” 赵宁点了点头:“文会之后,太子殿下觉得此人举止与寻常乐府令有异,于是就派人调查他了一番。发现此人明面上虽然只是宗室子弟,但其生父很有可能是齐灵王。” “齐灵王?” 嬴无忌心头咯噔了一下:“就是被田威侯杀的那个?” 现在的姜姓,完全就是傀儡政权,宗室之人为了保住自身,几乎都从王都里面搬走了。 剩下的一小部分,和王室一起用来装点门面用,一个个都是傀儡。 齐灵王就是傀儡头头,但这个人颇有人格魅力,跟稷下学宫的夫子们关系很好,不少学生也尊称他为先生。 后来田威侯就觉得,他这是想借助稷下学宫的力量,帮姜姓王室夺回政权。 所以就杀了齐灵王,同时下令稷下学宫的学子,学成之后不得出齐国,只能在齐谋官职。 这也是稷下学宫衰落的真正原因。 姜太渊表现的的确很豁达,明确表示自己已经出家,跟姜家没有关系。 可如果安上一个齐灵公儿子的身份,事情好像就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嗯!” 赵宁点了点头:“此人离开稷下学宫之后,消失了很多年,杨朱一脉首徒的身份应当不会有假。随后就奔波在各个诸侯国,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文职,最后才当上乐府令,没人知道这些年他在干什么。 杨朱一脉的确能够归入道家正统不假,但与老子一脉比起来,他们行事要古怪的多。 为我教脱胎于扬朱一脉,可不是说说而已。 以后你跟他有所交集,万不可掉以轻心。” “放心!” 嬴无忌笑了笑:“我现在跟你在一起都得长个心眼,生怕你哪天偷我稿子。” 赵宁:“……” 她噎了一下,随后哑然失笑。 平心而论,她跟嬴无忌也都算是有心眼的人,不过呆一块的时候,都没有藏着掖着。 她之前想利用嬴无忌在乾国牵扯,直接摆在明面上。 嬴无忌想拿玉皂生意的控制权,也当着面让他们等乾国使臣到了再说,甚至第一次见面就让父王发毒誓。 两人交往坦诚,可不代表嬴无忌就是傻白甜,怎么可能会对只见过两三面的姜太渊倾心相付? 谈话之际,两道身影接近了。 嬴无忌转身一看,还有一个老熟人。 项鼎! 上次尚墨书局开张的时候,他们两个见过,项鼎为了当自己的有缘人,还掏了一千两银子来着。 就是临走的时候,嘲讽自己了一通,要不是看在一千两银子的面子上,他早就骂人了。 “公子无忌……不对!是驸马爷才对,好久不见!” 项鼎说的话好像两人很熟络,只是黑铁塔一般的身体微微向后仰,显得有些倨傲高冷。 他看向旁边的女子,介绍道:“女公子,他便是嬴无忌。” 芈星璃淡淡一笑:“嬴兄!久仰大名,在下芈星璃,奉大楚国君之名,参加此次百家盛会。” “原来是楚国的女公子,久仰久仰!” 嬴无忌微微点头,芈星璃的名字他确实听过,楚王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楚国法家年轻一代的翘楚,据说老师是吴起留下的人。楚国贵族因为吴起的缘故,对芈星璃颇为敌视,但楚国硬保着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 楚王这么做,应当也有着励精图治的心思在里面。 毕竟乾国的先例摆在那里,谁不想变法图强? 芈星璃敢在这种情况下,跟吴起的徒子徒孙习法家之术,也算是一个女强人了。 他打量了一下芈星璃,的确有种女总裁的既视感,很俏很冷,穿着宽大的法袍,居然有种office lady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很大! 一时间,嬴无忌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芈杏梨,还是叫冲田星璃。 芈星璃微微一笑道:“昨日嬴兄一道算学题,就让无数所谓俊杰铩羽而归,在下实在佩服。昨日在下辗转一夜,却仍是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不知嬴兄可否赐教一下我们这些傻子。” 嬴无忌:“……” 你这一双卡姿兰大眼睛炯炯有神,却没有半点求知欲。 这是辗转一夜苦思冥想还想不出来的眼睛。 他眉毛微微一挑:“女公子说笑了,我那么说不过是不想应付那些人。女公子对那道算学题感兴趣,我哪有不讲的道理?不过这题目不能被那些庸人听去,不然都上门骚扰我了,我们借一步说话!”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几个人便寻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嬴无忌问道:“说吧!女公子寻来,可是有事指教?” 芈星璃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多了一分赞赏,笑着点了点头:“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件事,想跟嬴兄确认一下。” “哦?” “昨日我楚国使馆内部有一神秘人闯入,却不偷不抢,反而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条,递给了嬴无忌。 嬴无忌打开一看,只见上面的信息和字迹都似曾相识:周天子做了噩梦,梦见被一个人持剑刺杀了……总之你们小心点。 这要不是姜太渊写的,我特么倒立拉屎! 芈星璃面色有些沉重:“嬴兄,你怎么看?” 这个消息,的确让她感觉到了压力。 平常百家盛会,哪个学派由哪个夫子主讲,都是学派内部商量好的,即便各位夫子之间有理念不合,定下主讲人以后,便不会轻易改变。 可这次,兵家主讲者说换就换,几乎没有任何征兆,而且还是平时对百家盛会不闻不问的南宫陵。 这就有些奇怪了。 而且讲的内容,也从以前的沙盘演练,变成了乱贼冢盘,里面还藏着兵圣传承。 不仅如此,原定的一条兵家气运奖励,也被南宫陵添到了三条。 这谁顶得住啊? 芈星璃本来不打算参与兵家气运之争,可这么丰厚的奖励摆在面前,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拒绝。 尤其是“天才”! 三重十一层,是修炼者靠资源、天赋与努力能够达到的巅峰。 但只有突破十二层,才能达到新的境界,勉勉强强能够称作“天骄”,可所谓的“天骄”根本不是终点。 天骄成长不起来,也会逐渐泯然众矣。没有进取心的天骄,注定成长不起来。 她达到三重十一层时,没有选择突破胎蜕境,而是继续冲击十二层,就代表着她有成为强者的决心,又岂能放弃这个机会? 可以说,但凡达到三重十一层却不选择突破胎蜕境的人,就没有不进入乱贼冢盘的理由。 可现在…… 忽然一个颛顼血脉为祸说,却让她有些拿捏不定了。 乱贼冢盘,可是南宫家的家传法器,南宫陵又是悟神境强者,若他动了歪心思,那…… 虽说 她紧紧盯着嬴无忌的神色。 只见嬴无忌大骇,面色都有些发白了:“竟有这种事!” 芈星璃神色凝重:“嬴兄不知道?” “我那知道这个啊!” 嬴无忌双手攥在一起,指节都捏白了,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看来这乱贼冢盘,完全就是一个阴谋啊!这,这还敢进去么?女公子,这纸条到底是谁给你的啊,为什么只给了你一个人?” 赵宁:“……” 惊了! 我嬴兄居然这么会演? 芈星璃见他这副模样,心中也免不了有些发慌:“嬴兄当真没有接到这个消息?” “没有!” 嬴无忌眼神十分真诚,旋即看向赵宁:“赵兄,你也是赵氏宗室少有的才俊,你收到消息了么?” 赵宁从善如流:“没有……” 嬴无忌思索了片刻后说道:“女公子你说,会不会是周天子已经大概锁定了几个人,恰好女公子就是其中之一。幕后之人为了提醒女公子,所以才特意出言提醒?” “嬴兄说笑了!” 芈星璃勉强一笑:“在下一生志向,不过是当一个辅佐君王的文臣,对自身修为并没有那么高的愿景,本身就没有打算争夺兵家气运。何况在下的剑术一塌糊涂,怎么可能做出刺杀周天子的举动?” 嬴无忌好奇道:“当真?” “自然当真!” 芈星璃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嬴无忌神色凝重,视线又转向项鼎:“项兄也算是颛顼后人,你也接到……啊对!项兄跟女公子是一道的,女公子知道了,项兄自然也会知道。女公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芈星璃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但说无妨!” 嬴无忌面带忧色,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前几日文会我不知道你们参加了没有!那个韩家出了一个韩倦,极其擅长望气术,连江山的运势都能看出来,想必看人的运势也不在话下。 韩倦尚能如此,谁能保证其他人做不到,周王室与提醒女公子的好心人,恐怕都有类似的手段。 女公子与项兄都是人中龙凤,很可能已经被盯上了,所以在乱贼冢盘之前,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啊!” 芈星璃神色愈来愈凝重:“那就多谢嬴兄提醒了!我等远赴黎国,无甚根基,很多事情还需要你与赵兄帮衬啊!” “没问题!” 嬴无忌点头:“我与女公子甚有眼缘,以后就是朋友了,我以前虽是质子,但现在也有老丈人撑腰了,遇见事情随时来找我!” “多谢!” 芈星璃拱了拱手:“我们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嗯!” 嬴无忌点头:“一定要小心!等会南宫陵来了,尽量不要跟他对视,悟神境强者都有点东西的。” 几人短短接触片刻就分别了。 等芈项两人走远。 赵宁忍不住笑道:“嬴兄,你可真坏啊!” 嬴无忌一脸无辜:“我提醒人家注意安全,怎么就坏了?” 赵宁摇头笑道:“若姜太渊真是周天子派来搅混水的,那各家的反应便也是衡量的点。周天子在各诸侯国布下的暗手甚多,做了亏心事,自然害怕鬼敲门。 但他不知道最后进门的鬼是哪只,所以靠这个测试各家态度,若心中无愧,自然会坦然进入冢盘。 你让芈星璃觉得只有她被盯上了,很可能出现反常的举动,甚至干脆不进乱贼冢盘,这不是直接成出头鸟了么?让她来吸引南宫陵的注意,这不是坏这是什么?” “胡说!我怎么可能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嬴无忌连连摆手,一副你为何冤枉我的委屈样。 赵宁笑了笑,便不再说话。 因为乱贼冢盘的确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进冢盘吧,南宫陵固然不敢强杀一众天才,但冢盘是他的家传法器,他做手脚再正常不过。 不进冢盘,固然不会直接陷入危险,但肯定会成为南宫陵的重点关照对象,当一个悟神境强者决定对一个小辈出手的时候,恐怕谁都不会好过。 哪怕二人一个是太子,一个是驸马,也不能掉以轻心。 让两个楚国人吸引火力,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另一边。 项鼎抱着胳膊,轻哼了一声:“女公子!我觉得那幕后之人,就是危言耸听。南宫陵虽然行事神秘,外人不知其性情,但毕竟也是一位悟神境的高人,怎么可能拉的下脸,对小辈出手? 我看啊,多半是幕后之人,想要独得四道兵家气运,故意想把人吓走的!” 芈星璃反问道:“那你解释解释,为何兵家主讲的夫子忽然换人,南宫陵另拿三道兵家气运,又是为何?” 项鼎迟疑了:“这……” 芈星璃轻叹了一口气:“嬴无忌说的对,前些日子韩倦的江山气运图已经预兆了大争之世,这世上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能看清。咱们可能真的已经被盯上了,万事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项鼎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那这乱贼冢盘,咱们还进么?” 芈星璃神色有些挣扎,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进!一定要进!周天子也不知道以后刺杀他的人究竟会是谁,这次通知我们的人,也未必与周天子是敌对关系,若我们不进,反而更有可能置身于危险的境地。何况,那四道兵家气运,我也想要!” “女公子放心!” 项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只要我还在,就一定护女公子的安全。” 芈星璃微微一笑道:“我一心想着变法,所以国内贵族对我敌意甚重,我等来黎,甚至不愿派高手保护,只有父王赐下的一件护身法宝。你跟我过来,后悔么?” 项鼎狞笑一声:“我项鼎从不知后悔为何物!我爹说了,乾国珠玉在前,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变法才是强国之道。但那些迂腐贵族,为了自己屁大点利益,一个个娘们唧唧的。 还有嬴无忌这厮,知道南宫陵不怀好意,当场吓得魂儿都丢了! 跟他们相比,女公子才是真正的爷们! 你我二人像爷们一样战斗,哪怕是死了,也不会后悔!” 芈星璃:“……” 我谢谢你嗷! 项鼎以为她还在担心,便劝慰道:“女公子放心!我们从乱贼冢盘中出来之后,就立刻启程回楚国,就算那南宫陵真要对我们不利,我们也不能给他可乘之机!” “不!” 芈星璃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要在黎国待一段时间。” “啊?” 项鼎有些不解:“这又是为何?” 芈星璃朝王宫的方向望了一眼:“其实我也没打算留,不过看样子,黎王是真动变法的心思了。你也知道,我楚国所累,就是因为变法变到一半,悼王与吴令尹先后离世。 才提高了几年的国力,就又被那些贵族扯下去了,近些年来,父王一直在谋求突破之法。 以黎国的国情,绝对是天底下最难变法的国家,黎王不是庸人,敢动手就说明已经有了一些把握。 我留在这里,是想看看他们怎么变法的,不论最后成败,都是我们以后可以借鉴的经验。 若能为楚之变法增添一分胜算,受些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呢?” 项鼎有些担忧:“可这里毕竟是异国他乡,而且还有南宫陵……” 芈星璃笑着摆了摆手:“无妨!嬴赵皆是颛顼后人,黎王也是悟神境的强者,必不会任南宫陵胡作非为!” 项鼎揉了揉脑袋:“黎王护嬴无忌和赵氏年轻人都有理由,可没理由护女公子啊,况且楚黎曾打过几百年……” 芈星璃倒显得比较淡然:“楚黎争霸几百年不假,但黎国以今时不同往日,赵土与我楚并不接壤,黎王想要变法,必定激化与魏韩的矛盾,我楚并非不能成为他的助力,他会护我周全的,放心!” “女公子……当真思虑周全!” 项鼎轻叹一声,便不再劝说。 也正在这时,一阵狂风吹起,观礼台上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好大的风!” 话音还未落,城内便升起了一阵强大的威压,让众人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这股威压并非冲他们而来,却还是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狂风刮过,飞沙走石。 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被卷到了天上,但观礼台上只能感受到浅浅的微风。 众人仰头看去,天上的飞石,已经铺成了一条宽阔的道路,从迎礼台一直蔓延向虒祁宫的方向。 “这是……” 如此震撼的场景,让不少人都目瞪口呆。 只有黎国人才稍微淡定些,双眼之中却也是难掩的激动。 嬴无忌也有些惊到了:“这是什么情况!” 赵宁抬着头微微笑道:“因天就地!” 因天就地! 嬴无忌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原来这便是黎王室祖传的神通,每代黎王必习之法。 因天就地,全称是因天之时,就地之势,掌握此神通,可借助天地之威势,行千万人不能行之事。 修至极点,河流改道,移山填海,绝不是什么做不到的事情。 黎有千里沃土,跟此神通扯不开关系。 哪怕不是能够直接用以杀伐的神通,却也能在战场上起到相当强大的作用。 可以说,黎国势力割据,赵氏却依旧能稳坐王位,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来自这个神通。 不得不说。 “真特娘的帅!” 嬴无忌由衷赞叹道,先不提这神通的实用性,光是这掌控天地的大场面,便是所有装逼犯梦寐以求的场面,毕竟…… 强不强,只是一时的事情。 帅不帅,却是一辈子的事情。 不! 哪怕你死了,大家也会记住你装逼的名场面。 狂风未停,但观礼台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 遥遥的,一阵嘹亮的马嘶声传来,随后便响起了马车辘辘的声音。 一辆五驾马车,在飞石铺成的道路上,缓缓驶来。 最后,优雅地停在了迎礼台旁。 “陛下到!” 太监的声音响起。 在场众人齐齐行礼。 “恭迎陛下!” “恭迎黎王!” 千呼万唤,赵暨这才从马车上下来。 姜太渊哈哈大笑迎了上去:“黎王陛下来得早啊!” “府令大人久等!” 赵暨微微一笑,大手一挥,飞石道路便瞬间改道,待马车平稳驶下地面之后,飞石才缓缓向东南方落下,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碎石先后落下,有条不紊地堆砌成观星高台。 明明是碎石建造,高台看起来却异常坚固。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甚至很难听到石块碰撞的声音。 赵暨在因天就地上的造诣,可见一斑。 在场魏家与韩家的子弟,皆露出凝重担忧的神色。 黎王这次闭关,虽未入圣,但修为好像更高了。 赵暨这才微微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府令大人,请!” “黎王陛下请!” “一起请!” 赵暨与姜太渊哈哈大笑,便携手来到了迎礼台主位之上。 姜太渊虽然不论修为还是实际地位,都差赵暨太多,但毕竟是周乐府的最高长官,按周礼是能与诸侯王平起平坐的。 他也不怯场,跟赵暨就像是阔别多年的老友一般。 当然,周天子也能派出一个有实权的官员。 不过这是百家盛会,名义上不应该掺杂任何政治因素,派一个乐府令刚刚好。 赵暨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午时了。 微微笑了笑,便朗声说道:“诸位夫子,既已到达,便请现身吧!” 话音刚落,东边便出现了阵阵霞光。 在这霞光的面前,就连正午的太阳,都好像因此黯淡了许多。 一位身穿白色儒袍的老者踏霞而来。 他衣着朴素,并未有何华贵的装饰。 但一举一动尽显贵气。 踏霞而至,落在观星高台上。 冲在场众人拱了拱手,便踏向观礼台。 “孟夫子别来无恙!” 赵暨依周礼,客气地拱了拱手。 孟夫子淡笑道:“一别数年,黎王陛下依旧威仪不减,老夫却已成了垂垂老朽,真是可叹啊!” “孟夫子实在太谦虚了!” 姜太渊哈哈大笑:“孟夫子老来俏,越活越像神仙,说垂垂老朽未免太过自谦了。” 孟夫子噎了一下,多看了一眼姜太渊身上的官服,确定他就是乐府令,不由有几分惊奇:“府令大人如此年轻,便得周天子器重,行为举止不拘一格,倒也是一位妙人!” 姜太渊乐呵呵道:“什么妙人不妙人的,孟夫子应该是把我忘了,在稷下学宫您教过我!” “你……” 孟夫子明显没有认出姜太渊。 姜太渊有些没面子,便压低声音道:“孟夫子,我是姜太渊啊……” “姜……” 孟夫子知道这是国姓,但姜太渊这个名字,他是真的想不起来。 姜太渊小声说道:“当年喝醉差点把学宫烧了的,就是我。” 孟夫子还是疑惑,却转而劝慰:“没关系,夫子不记仇!” 姜太渊:“……” “扑哧……” 观礼台上,赵宁忍不住一笑。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孟夫子也是一个妙人啊!” 齐鲁大地,孔孟之乡,这孟愚乃是孟圣世孙,稷下学宫与田氏闹崩之后,诸圣门人出走,孟愚便成了稷下学宫如今的宫主。 虽然地位比不上圣人,却也是当之无愧的悟神境强者。 今天出场方式,的确有些耍帅的嫌疑,但为人看起来却相当儒雅随和。 嬴无忌不由有些感慨,这才称得上大儒。 前世看的网文小说,那里面的大儒一个个小肚鸡肠嫉贤妒能,各种打压抄袭成圣的主角,属实有些一言难尽。 迎礼台上,三人寒暄了片刻,便请孟夫子就位了。 就在孟夫子就位的瞬间,西面的天空传来一阵鸟啼之声。 虽是鸟啼,却隐隐听出了机扩之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云霄之上,一只翼展近十丈的大鹏鸟俯冲而下,直直奔着观星台而去。 就在距离观星台不到三丈的距离,大鹏鸟猛然扇动翅膀,带起一阵狂风,身形戛然而止,稳稳地落在观星台上。 众人这才看到,这大鹏鸟周身处处闪动着金属的光泽。 如此栩栩如生,居然不是活物,而是机扩所制! 墨家机关术,当真恐怖如斯! 金属大鹏落稳后,便伸出一只翅膀,从摘星台伸向迎礼台,它背上之人,便踩着他的翅膀,犹如闲庭散步般走向翅尖,随后便稳稳跃下。 跃下之后,金属大鹏便冲天而起,扶摇直上,没入云霄之后便失去了踪迹。 这是便是墨者公会黎国分会的会长——乌问。 同时。 东北方向金光大作,一册数丈宽的金书凌空飞来,上书三个大字:大燕律。 燕国法家魁首——乐离。 燕国地处东北边陲,毗邻黎齐两个大国,已经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不过变法还算顺利,国力依旧不容小觑。 儒墨法兵四大学派,已经有三家夫子都到了。 寒暄了几句,皆以落座。 但兵家的南宫陵,却迟迟没有来。 虽然处暑已过,但正午的秋日也丝毫称不上凉爽,直晒之下,难免让人心中生出烦躁之意。 就连赵暨,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得!” 嬴无忌撇了撇嘴:“一个逼兵圣子孙,居然这么大的架子。” 虽然各家夫子,都是从不同方向赶来,但这么准点到,肯定事先早到了。 这个南宫陵,属实有些装。 “诸位!老夫来迟一步!” 南方传来一个声音,明明是人发出的,却有种刀剑颤鸣的感觉。 明明声音不大,却犹如刀剑刺向人脑海一般。 一些修为不深的,几乎要晕厥过去,被身边的人扶着,都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一个个脑门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咚!” “咚!” “咚!” 众人神色皆是一变,因为这俨然是行军的声音。 听声音,至少也是上万的步兵方阵。 如此整齐划一的步调,必定是精锐。 黎国王都绛城附近,却有数万精锐凭空出现,这是要打仗么? 百家盛会在即,究竟是谁这么狂妄? “铿!” “铿!” 在场负责警戒的黎国侍卫,纷纷拔出兵器,大有一言不合就拼死大战的架势。 赵暨却只是皱了皱眉,轻轻挥手,千百侍卫便收回了刀剑,只是脸色依旧凝重。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步兵方阵整齐踏来。 他们看不见步兵的脸颊,却也能感受到腾腾的杀气。 而在方阵的最前方,一个身穿兵甲的老者正端坐在战车之上。 “咚!” 没有任何预兆,行军陡然停滞。 随后攻城器械飞快架起,一张三丈长的巨弩,在让人牙酸的张弦声中拉成了满月。 上面架的,是五丈有余,腰身粗细的冲天箭。 “嗡!” “嗖!” 弓弦轰鸣,箭矢冲天而起,直奔城前的迎礼台。 战车上的老者纵身一跃,直接踏在了箭矢之上。 犹如御箭飞行,直直向赵暨奔袭而去。 “护……” 迎礼台上的太监大骇,准备喊护驾,却怎么也喊不住口。 赵暨哈哈大笑:“南宫兄风采不减当年,孤来迎你!” 说罢,大手一挥,便有狂风自城内吹出。 箭矢势头虽猛,却再无破竹之势。 两相抵消下,居然不偏不倚,堪堪停在迎礼台前。 赵暨哈哈一笑:“南宫兄请!” 南宫陵神色淡然:“赵兄年未甲,便有如此精深的修为,实乃历任黎王之最。这次愚兄力道没控制好,若是前几任先王,可未必停得住!” “雾草!” “这老匹夫好装逼啊!” 嬴无忌骂骂咧咧,当着这么多的面,虽是夸奖赵暨,字里行间却全是倨傲。 前几任先王都挡不住你,你咋那么能装呢? 赵暨也不生气:“的确好险!也幸好来的是南宫兄,若是南宫家的前辈来了,今天恐怕我们黎国就闹笑话了!” 南宫陵面色一沉,这话说的,是指我们南宫家一代不如一代了么? 他没有说话,因为再唇枪舌剑,就显得有些没有气度了。 转身忘了步兵方阵一眼,右手虚握,轻轻念了一个字。 “收!” 一声落下,步兵方阵悄然涣散,万千甲兵化作一颗颗黄豆凌空飞来,收入他腰间的囊中。 方阵原本所在的地方空空如也,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撒豆成兵! 兵圣南宫拓的成名绝技,一人便是一支军队,昔日就是凭的这一招击退的诸侯联军,彻底保下了周携王的周天子之位。 这也是南宫家三神通中威力最大的一个。 传言这个神通,是南宫拓与一位道家知己共同参悟的,所以也被收入到了天罡三十六术中,成为了天罡三十六术中为数不多的神通。 这一波亮肌肉,属实有些太强势了。 若不是赵暨将他的箭拦下,恐怕还真的会伤到黎国的脸面。 赵暨却淡定得很,朗声道:“四位夫子都已经到达,孤于虒祁宫中设下诸子宴,备了上好的酒菜为四位夫子以及百家学子接风洗尘。诸位,请移步!” “吃席了,吃席了!” 嬴无忌兴奋地搓了搓手,今天一位君王四位夫子的装逼大会,属实看得有些过瘾。 不过接下来的诸子宴才是重点。 毕竟百家争鸣的时代,任哪一家都不想被比下去。 这次诸子宴,肯定会展览不少收藏,正是一饱眼福的好时机。 而且……诸子宴之后,赵暨就会就大黎学宫的事情,跟一些举足轻重的人谈判。 那才是他真正关注的重头戏。 他扯住赵宁的手腕,便准备跳下观礼台。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心头一凉,感觉像是被猛虎窥伺,全身汗毛都根根炸起。 一旁的赵宁也是如此。 两人忍不住抬头望去,看到南宫陵背对着两人,但他身上鳞甲反射的光,却如同一道道冰冷嗜杀的眼神,盯得人不寒而栗。 不只是他们,在场嬴赵芈项,以及传承自颛顼的个个青年俊杰,都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纷纷抬头寻找压力的源头。 只有芈星璃与项鼎,坚持着不抬头。 压力来得快,去得也快。 忽然来,忽然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众人后背上的冷汗,却说明着一切。 “坏了!” 芈星璃脸色微白,刚才她下意识抵抗了抬头看的冲动,不想让南宫陵注意到自己。 但现在她觉得…… 好像不抬头看,才是最异常的选择。 “淦他娘的南宫陵!” 项鼎怒骂了一句:“堂堂悟神境,居然这么没品,对小辈出手,可真要脸啊!” 芈星璃声音虽然平静,却也隐隐带着些许戾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这南宫陵究竟有多狂妄!走吧,参加诸子宴!” (本章完) 第121章 学宫现世!赵暨:来人,喂各位夫子 第121章 学宫现世!赵暨:来人,喂各位夫子吃饼! 仅仅一次欢迎仪式,嬴无忌对南宫陵的恶感就已经差到了极点。 黎国承办百家盛会,别家夫子虽然都在耍帅,但风度都是到位的。 你倒好! 撒豆成兵,径直走到人家王都城前不到一里地,还特么射箭踩着箭矢飞过来。 一股子桃白白的扑街样! 若不是我老丈人有国君风度,不想盛会当前大家面上不好看,早就揍你丫的了。 如果只是这样,倒也罢了,至少你装逼的对象是强者。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冲小辈出手,虽然只是试探或者威慑,但也相当没品了。 咋? 对实力比自己弱得多的小辈出手,显得伱很勇哦!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姜太渊的话将信将疑,毕竟在黎国的国都对颛顼后人出手,还是有些太狂了。 但看他今天的表现,狂妄且下作。 而且乱贼冢盘,是他本人的法器,哪怕明面上不出手,使点阴招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次兵家考核,恐怕不冒点险恐怕是过不去了。 就以南宫陵的心性,就算你主动要求不进去,恐怕也会被他盯上。 “这个逼,真不是个东西!” 嬴无忌骂了一句,声音不算小,不过赶往虒祁宫的队伍很热闹,只有离得最近的赵宁听到了。 赵宁也是神色微冷,点头道:“这老匹夫,着实目中无人!” 嬴无忌压低声音问道:“话说!你觉得他和你家陛下,究竟谁更强一些?” “不好说!” 赵宁目光微凝,沉声分析道:“嬴赵同源,嬴兄应该也知道,我们两家的功法,主修的都是杀伐之术,陛下天资卓越,又习颛顼燃血法,即便年纪尚轻,个人战力应当也是悟神境中的佼佼者。 但王室传下来的两大神通,却并非杀伐之神通。 南宫家乃兵圣世家,三种兵家神通皆主杀伐,南宫陵敢如此狂妄,恐怕除了撒豆成兵以外,还掌握了另一门神通,即便武学法术,也不太可能弱。所以……”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直接说我老丈人打不过不就行了,还不好说……” 赵宁脸色有些尴尬。 如果从威慑力来说,单是因天就地一门神通,就足以让所有人不敢轻举妄动,不然直接燃血来次移山填海,高手倒是能顶得住,但高手总有家人吧? 在悟神境之列,赵暨的地位不可能比南宫陵差到哪去。 但论单打独斗,那是真的打不过。 这真是各家主修方向不同导致的,同样是神通,兵家神通就是打架猛,不论单挑还是两军对阵,不然嬴越也不可能打出赫赫凶名。 赵暨跟嬴越关系莫逆,曾经交换神通的心得感悟,如此一来双方加上各自家传,手头上都有了三种神通,都有了入圣的希望。 只可惜,嬴越的神通是他自己感悟的,与他张狂的心性密不可分,而且没有经过历代改良,所以赵暨没悟透,不然即便正面对阵,也未必会输给这南宫陵。 唉! 气人! 但事实的确如此,不论技法、法术还是神通,能不能成都与修炼者的天赋和心性密切相关。 心性不符,就算练的是凡阶技法,也练得费劲。 “嗯?” 赵宁想到这些,情不自禁地看向嬴无忌:“嬴兄!你为什么会想起修炼墨家的非攻剑法?” 自己这嬴兄,简直就是个嬴怼怼,见哪个不顺眼就怼哪个。 大黎丞相就不说了。 亲爹嬴越在他嘴里都是老逼登。 更是在神智清楚的情况下强杀魏腾。 非攻? 嬴无忌有些不开心:“怎么了?难道非攻剑法跟我的气质不配么?” 赵宁很老实地点了点头:“不能说毫不相配,只能说是大相径庭!” 嬴无忌微微吸了一口气,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看来你还是不懂我,其实我这个人极其爱好和平,做人的准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我身边人眼中,我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软萌小可爱。” 赵宁:“……”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无力地吐出了一句:“你问问那些在你书局门前原地变傻子的那些人,问问他们信不信。” 嬴无忌急了:“知不知道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你以为我喜欢怼人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种张牙舞爪的样子,只是我穿的保护色好吧?” 娘的! 怎么说真话还没人信了呢? 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乌鸡哥,你穿什么了,让我看看有多色!” “???” 嬴无忌转过头,发现吴丹正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翟云站在旁边,表情相当无语。 吴丹上下打量了嬴无忌好几眼,眼神中全是失望:“我瞅着也不色啊!” 嬴无忌面无表情地看向翟云:“翟老哥,这个狗东西最近是不是又去青楼了?” “他要是去青楼就好了!” 翟云撇了撇嘴:“他就是因为没去青楼,这些天憋得难受,整得公会里的女墨者见得他都绕着走。要是眼神能媾和,明年墨者公会的人数得添三分之一。” 嬴无忌沉默了好一会儿,冲吴丹竖起了大拇指:“牛逼!” 吴丹一点没有不好意思:“我禁欲这好几天,难道还不配看看女人?而且这些天我给你公会做出了多少贡献,那些女墨者为何要躲着我,我好赖也是一国公子……” “得得得!” 翟云有些头疼:“你跟我说没用,你去跟那些女墨者说去。” 瞅俩人斗嘴,嬴无忌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他本来以为李采潭对吴丹打击很大,没想到自己这兄弟不但没有意志消沉,反而从以前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状态下挣脱出来了。 这些天他没怎么出门,翟云给书局带了一批新墨者以后,也回墨者公会了。 看着情况,两个人应该一直呆在一起搞发明了。 等会诸子宴上,应该会见到不少。 有一说一,吴丹还是有点发明天赋的,以前都是在墨者公会混日子了,没想到上手居然这么快。 他有些好奇:“刚才在观礼台为何没看到你们?” 翟云笑道:“昨天画图纸到深夜,今天起晚了,到现场的时候,就看那南宫陵抓着一把黄豆,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吴丹下意识道:“可能是想来推销农作物吧,听说今年乾黎边境旱灾,冬天应该缺粮。” 翟云:“……” 赵宁:“……” 嬴无忌:“……” 神特么推销农作物。 …… 虒祁宫很大。 放眼天下,恐怕只有镐京的周王宫能与之媲美。 但虒祁宫又很小。 最大的广场上,居然差点容不下款待百家学子的诸子宴。 这特么得五六千人了吧?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翟老哥,丹啊,你们看我老丈人大不大方?” “真大方!” 吴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菜品还这么好,得不少钱吧?” “管他呢!我老丈人有钱!” 嬴无忌笑嘻嘻地说道。 赵宁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暖意,因为她感觉嬴无忌是真的把赵暨当家人了。 虽然保留着一些鬼手段与些许戒备,但这种满足又嘚瑟的感觉骗不了人。 人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帝王家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跟寻常人的印象完全一样。 挺好。 翟云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桌上摆放的美食。 墨家崇尚节俭。 他自从辞了书局的工,回到墨者公会就开始勤俭节约了。 饭菜比起书局大厨做的,指定是差了不少,最不得劲的桌子太小,各吃各的,一点都不如在书局围着一个大桌子吃得得劲。 今天虽然也是小桌子,但饭菜是真的很不错。 桌上甚至有几道菜,是用铁锅炒制出来的。 要知道现在冶铁技术还是机密,被几个老牌强国的王室和大贵族死死把控,而且只能用以军用,若非他在墨者公会地位不低,能在某些场合接触到大贵族,否则他连“菜是可以炒的”这件事情都不知道。 今日菜品之丰盛,实在让节俭一段时间的他有些难顶。 嬴无忌见他都要咽口水了,笑着说道:“翟老哥!实在不行,就回书局呗,明天我就找我老丈人讨一口铁锅,咱们天天炒菜吃。” 老实说,他的口腹之欲并不是特别强。 只是这里不是炖就是煮,了不起了用石板煎一煎,属实有些扛不住了。 可惜,铁锅太难搞了,说它是奢侈品都是轻的,特么的还带点违禁品的属性。 他不是没想过买一些军用铁器,溶一口铁锅出来,但特娘的违法! 翟云有些意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们墨者没有那么多口腹之欲,前段时间在书局呆得太安逸,用你的话说,思想有些滑坡,再好逸恶劳,就要被乌夫子责罚了。” 乌夫子,便是黎国分会的悟神境强者乌问。 看他神色当中带着的一丝颓然,嬴无忌好像知道了他的顾虑。 回想一下,翟云从书局辞职,刚好是跟姜太渊会面的第二天。 那天自己和姜太渊,调侃了一下,或者说讨论了一下墨家越来越被边缘化的原因,他就表现得有些沉闷,最后提前离席,然后第二天就辞职了。 现在回想,应该是要为坚定自己的理想做出改变了。 墨者,大多手足胼胝,面目黎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自苦至极。 故可人人赴火蹈刃,死不族踵。 这种事情,在嬴无忌看来并不是那么合理,但一任又一任圣人般的墨家巨子坐镇,墨者公会的确是这样的。 就连吴丹这个黑壮敦实的小伙,沉浸墨者公会这些天,看起来也清瘦了些。 嬴无忌笑了笑:“那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今天这顿是为了百家盛会,好好吃一顿也无妨!” “那是自然!” 翟云笑了笑,理想自然是要守的,但也不能太迂腐。 吴丹早就忍不住了,一路小跑赶往自己的座位。 看着满桌珍馐美食,两位墨者朋友双眼已经开始发光了,只可惜礼仪未完,还不能吃。 嬴无忌与赵宁也相邻坐下,这些座次都是宗室众人安排的,走后门跟熟人坐一起,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个地方视野相当不错,一会百家展览收藏的时候,指定能看清楚。 而且听听大佬们吹牛逼,好像也不错。 “嬴兄!”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嬴无忌的耳朵里。 嬴无忌转身看去,芈星璃正坐在左后方,神情看起来颇为自然,但微微蹙起的眉头,却表示她现在心情并不是很好。 他正准备低声问什么。 “你不用回答!” 芈星璃嘴唇翕动,声音却无比清晰地传入嬴无忌的耳朵里:“方才我们楚国使馆一共二十多个芈姓族人,三重十一境及以上的,一共有七个,全都感受到了气机锁定。你可有所感觉?有的话,右手就伸一根手指头;没有的话,就伸两根。” 逼音成线是吧? 这也算黄阶的技法,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实用性颇高。 就是太过稀少,也太过难练,所以掌握的人并不多。 只是不巧,嬴无忌从林铁牛那里爆出来过。 “有!” 嬴无忌直接回答,声音带着一丝愤恨:“南宫陵那老匹夫估计真的要动手,刚才我一个躲在暗处的赵氏朋友说,在场的赵氏族人,凡是到达三重十一境的人都察觉到了。但是胎蜕境以上的,都没有察觉,你们那呢?” 这确实是赵信暗中给他和赵宁传达的信息。 芈星璃有些诧异,没想到嬴无忌也会这个技法,继续说道:“有!可这又是什么原因?” 嬴无忌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周天子梦见被刺杀,不知道具体是谁,却只知道是颛顼后人。他不差胎蜕境以上的人,是不是说明,此人灵胎品阶极高,当世中符合条件的,又不符合梦中形象。 所以,有望突破高品灵胎的,就是他的怀疑对象。 我听闻女公子已经突破聚神十二层,又似有气运加身。 女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啊!” 芈星璃:“……” 有道理啊! 嬴无忌虽然有些被小聪明耽误了,但才思是真的敏捷,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居然想到了这么多东西。 而且这些东西在她看来,相当合理。 难道……真的只有我被盯上了? 那这乱贼冢盘,真的能进么? 她虽面不改色,但放在膝盖上的那双纤纤玉手,却下意识地攥紧了。 看得出来。 她emo了。 嬴无忌感觉自己好像有些过分,于是便不说话了,等到心里的负罪感减轻一些了,再继续忽悠她。 “说什么楚国翘楚,没想到一点见识都没有。” 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鄙夷:“只是见了四位悟神境夫子出场,居然有人被吓得全程说不出来话,一张脸也臭得跟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一样。” 发出这声音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国的田文镜。 而他嘲讽的人,正是项鼎,楚国这两位天骄,从南宫陵试探之后,就一直没有说话,项鼎年轻气盛,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项鼎冷哼一声,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应对南宫陵,实在懒得搭理这种聒噪的人。 心中不免还有些抱怨,这个位置的确好,有着最好的视野,的确应该安排给最杰出的年轻人。 但这田文镜……凭什么也被安排到了这里? 就因为他的野爹是田威侯? “既然诸位皆已落座,那诸子宴正式开始,孤敬诸位一杯!” 众人闲聊之际,宴前的礼节已经结束。 赵暨站起身,冲在场众人举起酒樽,高台之上,姜太渊坐在他的副位,四位夫子则是分列两边。 众人皆起身敬酒,一杯入喉,诸子宴便正式开始了。 在座的墨者,皆是有些迫不及待。 像翟云这种时不时能够吃顿好的高级墨者还好,吃相还算斯文,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低级墨者以及吴丹这种受了几天罪的小伙,都有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嗤……” 田文镜嗤笑了一声,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墨者相当团结,因为嘲笑墨者,他以前可挨过不少顿揍。 尤其现在身处黎国,挨揍了可没人给他撑腰。 宴会近半时。 赵暨笑着问道你:“传言近些年来,百家皆涌现出了不少惊才绝艳之人,为各自学派增色不少。百家盛会向来有各家展示成果的传统,不知孤可否有幸一观!” “自然可以!” 儒墨法三家夫子相识一笑,笑容却有些针锋相对。 百家盛会对于比较小的学派而言,只是单纯的交流。 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大学派,却不乏有互相较劲的意思。 虽说百家盛会正式开始的时间是在三天之后,但今日的诸子宴已经算是前奏,又哪有怯场的道理。 他们齐齐望向宫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便有一个个学子,排着队将各家新研制的东西呈了出来。 “齐法家学子田文镜,结合医家学说新研刑具,镇魂针一套。伤身甚微,却疼痒难忍,痛彻骨髓,威慑力甚大,适用于流放囚徒,督促其修建工事!” 赵暨:“……” 众人:“……” 以往法家学子,呈出来的都是或大或小的新律法条文。 这货,居然搞新刑具。 虽说严刑峻法在变法中极为好用,但拿到百家盛会上,属实有些不太好看。 毕竟儒家讲究仁政,墨家讲究兼爱,道家也讲究无为而治。 对严刑峻法,那是相当不屑的。 嬴无忌也有些懵了,转身看向田文镜,却发现这货正满脸得意之色。 齐国的那个侍卫,抬着刑具展览了一圈便下去了,那密密麻麻的细长钢针,实在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田文镜,我甘霖……”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句话说得怎么这么顺呢! 田文镜皱紧了眉头:“嬴无……” 嬴无忌笑道:“我是说,能将法家思想和医者手段结合起来,田兄你可真是个小天才。” “想不到你一个质子,倒有几分眼光。” 田文镜看向嬴无忌的目光,竟然多了几分赞赏,虽然话里逼味儿有点重,但实实在在是夸人的话。 还骄傲上了? 众人听得一阵翻白眼,决定不搭理这个人。 “卫医家学子卫律绘制灵草图,改善聚元汤配料及烹制手法,使聚元汤药效提升三成!” “吴墨者吴丹、黎墨者翟云,结合农学新研农具,可使开垦土地速度提高两成!” “吴墨者吴丹、黎墨者翟云,结合兵家学说,新研守城器械……” “吴墨者……” 一连串的小发明,让众人的眼睛亮了又亮,上位者不少都赞誉有加,尤其是赵暨。 虽说百家盛会是学术交流,对承办的诸侯国并没有明面上的优待,但作为东道主,谈起来肯定有不少优势,这些东西属实有些实用。 聚元汤本身就是寻常百姓与军队最常见的修炼资源,比起高端资源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但偏偏是这种低端资源的改良,才有更大的意义。 嬴无忌不由多看了吴丹一眼,没想到他们居然搞出了这么多发明创造,经此一役,他在黎国的地位恐怕要提高不少了。 这波,属实有些出了风头。 吴丹下意识坐直了几分,在黎国呆了这么久,他第一次能把头抬得这么高。 可就在这时,偏偏听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虽然新鲜,却都是些旁门左道,墨者整日把心思放在这些上面,难怪无官可做。” 这声音可太熟了。 果然又是田文镜。 他看吴丹抢风头,比自己被骂都难受。 吴丹忍不了:“翟老哥,他挑衅我们,你知不知道齐国使馆在哪?晚上干他!” 翟云也是气了一肚子的火:“知道!在城北一个小院子,随行了七个胎蜕境,灵胎最高的只有四品,我带几个人,随便干!” 田文镜:“……” 他脸色有些发白,只想给自己一嘴巴子,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这里不是齐国,得赶紧找补,不然一顿耳刮子是跑不了了。 可你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怎么?我说错了么?你们墨者在各国政坛都越来越边缘化,难道不考虑是自身的问题,反而想要堵别人的嘴?我只不过说出了实话而已,你们墨者的心志可真不堪一击!” 吴丹气急,撸起袖子就准备打人。 却被翟云一把扯住:“不必逞口舌之力,墨者的心气,又岂是他这种人能理解的?坐下,吃饭!” “哼!” 吴丹虽然有些气不过,却还是坐了下来。 翟云看田文镜的目光有些发冷,但神色却比之前黯淡了不少,显然有些被这种话冲击到了。 “呼……” 田文镜看两人这种反应,微微松了一口气,真的好危险,下次一定要管住这张嘴。 看样子这顿耳刮子应该可以免…… “翟老哥,晚上还干他么?” “干!” 田文镜:“……” 诸子宴虽然算是百家盛会的前奏,但毕竟只是一场接风洗尘宴,等众人把饭菜吃得差不多就也该结束了。 只是在结束前一刻,各家颇有地位的先生或学子,都受到了一份请柬。 故大多数人散去之后,场上还留下了近百人。 正戏要开始了。 众人好奇地看向赵暨,不知道这位黎王想要搞什么事情。 赵暨站起身,微微笑道:“诸位!请重黎殿一叙!” 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赵暨都这么说了,便就一定有其道理。 如今在黎国吃人家的用人家的,也不应当拂了他的面子。 于是在太监与宫女的引导下,众人随赵暨一同赶往了重黎殿。 与朝会不同,今日的重黎殿,给每一个人都安排了坐席。 落座之后,儒家夫子孟愚忍不住问道:“不知陛下唤吾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他粗略扫视了一眼,就知道各国颇有地位的儒生都留下了,其他学派的那些人也都很眼熟,并非寂寂无名之辈。 甚至还有另外几位能够胜任主讲者的夫子! 而且这重黎殿正殿,对黎国意义非凡,只有朝会与重大祭祀活动的时候才会启用。 赵暨所图恐怕不是小事。 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赵暨身上。 芈星璃有些期待,黎国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很像变法的前兆,黎王这次的动作,想必跟变法密不可分。 赵暨微微一笑,直接开门见山道:“自从诸圣出走稷下学宫,百家虽未有衰落之势,却也很多年没有出现当年盛况了!孤观此,心甚痛,故近些年,以举国之力,惠及百家,终于使绛城成为新的百家圣地。 然未成学宫,盛况难现,所以孤打算斥巨资打造大黎学宫,邀天下有志之士入学宫,以现百家前所未有之辉煌,诸位以为如何?” 一番话毕,重黎殿一片哗然。 其实刚才他们已经隐隐有所感觉,毕竟也没别的事情需要这么多百家翘楚一起亲至了。 可当听到这些话从赵暨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震惊。 “黎王陛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几位夫子还未说话,田文镜这个小辈就已经先先站出来了。 赵暨看他了一眼,心情有些不愉悦,殿内百人他都颇为了解,这田威侯的私生子虽然能力不错,但嘴是出了名的臭。 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你就不要讲了。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还是笑着说道:“田世侄但讲无妨!” 田文镜清了清嗓子:“如今绛城的确繁华,有了印刷术后,百家书籍更是随处可见,他日更是能销往各国,惠及各国学子。 但恕我直言,绛城空有百家圣地之名,却无百家圣地之实。 丞相与平陵君,相加起来有门客近六千,收拢的百家学子皆以求官实现心中抱负而来,却无求学之心。 可即便如此,也无甚官职可做,只能郁郁久居人下,充当可有可无的幕僚。 世人皆道我稷下学宫衰落,然齐鲁大地依然保有孔孟之乡的底蕴,更是有一代代学子,前赴后继传承圣人之学。 陛下大黎学宫愿景虽然宏达,但有稷下学宫珠玉在侧,恐怕天下有志之士不会进驻。 既然如此,又何必劳民伤财,大兴土木呢?” 他心里也是有数的,跟君王说话,当然不会与同辈那般尖酸刻薄。 可这些话,还是有些不中听。 嬴无忌收到老丈人的眼神信息,当即上前一步:“田兄这话就不对了,你说百家学子入绛,便没有了求学之心。 但只要田兄愿意睁眼看看,就知道各大书局的百家著作,每日销量早已超过了齐国的两倍。 这不算求学,难道只有去齐国各位夫子面前求师,才叫做求学么? 至于官位,今日之前的绛城,的确无甚官位留给各位门客,但只要你有心,便能知道罗相所出之政见,近半源于门客之口,虽无官位,但何人敢言壮志无路可酬? 何况你们稷下学宫之所以衰落,都是因为田侯忧心学子四海为官,威胁齐国或者说田家的地位。 如今留于稷下之人,学子几何,被田氏豢养者又有几何? 田兄口中的求学之心,便是如此么?” “这……” 田文镜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提起稷下学宫,只是用来拉踩一下绛城。 但稷下学宫衰落,却是不争的事实,稷下学宫始于田氏,却也终于田氏,那代稷下出了天才,成了别国能臣,对齐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才被当年的田侯视为眼中钉,导致了稷下的衰落。 如今的田威侯对此事悔恨不已,曾多次试图重现稷下之辉煌,却发现早已失去了百家学子的信任,导致屡次无功而返,每每思之悔恨不已,恨不得冲进祖坟,把亲爹的坟给刨了。 他憋得很难受。 如果是私下谈论这些问题,他肯定会把话题对准嬴无忌,从反驳观点,变成进攻本人,区区质子赘婿看法实在浅薄之类。 但当众这么说就太掉价了。 可恶!这重黎宫限制了我的发挥。 不过这时,孟愚把话题接了过来:“黎王陛下!稷下之衰落,吾等皆有责任,每每念此,心中惭愧不已。若真要建第二座百家学宫,绛城也的确是不错的选择,然稷下前车之鉴,能成为黎国的后车之师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扫过众人。 以前的稷下学宫,乃是天下学子心中真正的圣地,根本不是如今的绛城能够比拟的。 那时天下学子,皆往稷下求学。 学成之后,又散布各国,各自实现心中抱负,为各国培养无数肱股之臣。 田侯正是因为如此,才感觉到了威胁,下强令约束学宫学子只能通过田氏为官。 这些学子不少想要报效母国,也有不少在齐国无法实现抱负,各家夫子更是性情高洁,入朝为臣可以,但被豢养起来当猪狗就太侮辱人了,所以稷下学宫衰落了。 天下读书人,谁不想圣地重现? 若圣地重现,管它在哪个地方,都能让人心向往之。 可稷下的前车之鉴,却难免让他们心生惴惴。 尤其是墨家夫子乌问,神情更是有些不好看,因为当年墨家反抗是最激烈了,在墨者心中巨子才是至高无上的,怎么可能留下给田侯当狗? 赵暨朗声大笑:“自然可以!学宫建成之日,便只是天下学子求学的地方。若来,大黎夹道欢迎,若走,大黎毫不阻拦,甚至以礼相送。” “当真?” “孤可立誓!” “……”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意动。 黎王室的血誓他们都听说过,赵暨能说出立誓,已经相当有诚意了。 这时燕法家夫子乐离又问道:“黎王可有私心?” “有!” 赵暨微微一笑,坦诚无比,待到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时,才缓缓说道:“诸位皆见,乾国变法珠玉在前,黎土虽大,贤者却多在野。孤求贤若渴,空出千余实职官位,虚位以待!” 听到这话,众人瞳孔皆是一缩。 真是好大的野心。 好凌厉的手段! 好大的饼! “哦?” 南宫陵半闭着眼睛,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黎王陛下刚才可是说,要以稷下为前车之鉴,怎么转眼之间就步了田侯后……” 赵暨直接打断道:“孤设官位,皆凭自愿,非但不强制学子去留,就连谁人任职官位,也交由各位夫子考核推举!” “什么!” 赵暨方才的话,犹如平地惊雷。 就连谁任职官位,都由夫子考核推举? 这这这……这种说法,亘古未有啊! 以前学子就算想要为官,必须要自己去求,要么直接向君王自荐,要么先在某个贵族手下当门客,纵使出过不少名臣,为官之路却依然充满着艰难险阻,很多人别说为官了,就连见到君王一面都难上加难。 现在,居然夫子直接拥有考核推举的权力。 如此一来,学宫学子的官途岂不是…… 莫非赵暨口中的千余官职,并非空穴来风? 若真能如此,绛城说不定真会成为真正的百家圣地。 可……真能如此么? 南宫陵微微一笑:“黎王之志,在下佩服,只是这空口说大话的本事,我更加佩服!” 众位夫子对视了一眼,也都能意识到内里的艰难险阻。 墨家夫子乌问开口问道:“黎王陛下,黎国为官之人,九九出于贵族,敢问这千余实职从何而来?恕我直言,赵氏宗室虽然为世家大族之首,但文公时期,就将各地官职任免权交由封土贵族。 千余实职,若不包括打更小吏,恐怕足以掏空整个宗室。 陛下建大黎学宫,已许诺不强留学子为官,却掏空宗室官位,就连考核推举的权力都交给各家夫子。 这话,陛下自己信么?” 他说话并不客气。 说的意思也简单明了。 这饼太大。 我吃不下。 在场众人也都从刚才的震惊和兴奋中醒转,因为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问题。 黎王在宗室之中甚有威信,这点谁都知道,但如果他真敢这么做,就算他威信再高,也必备宗室反噬,推下黎王之位都是轻的,能不能活命都是两说。 赵暨哈哈大笑:“孤之所言,当然不是掏空宗室,全都交给各位夫子。学宫建成以后,孤将与各位夫子联手指定学子考校制度,诸学子在诸位夫子共同监管下,竞争推举资格。而最终选择的权力,在孤手上。 同时,考核官员政绩并且罢免官员的权力,在孤手上。 天下学子皆可入宫求学,其中自然包括赵氏宗室子弟。 至于一千实职从何而来,孤心中已有对策,稍后自然会告知各位夫子。 掏空宗室之说,并不可取。” 不少人已经有些被前半段说服了,只要官员任免制度能够制定好,使得君王与学宫之间形成良性制衡,那处在官位上的官员,就一定是最合适的官员。 只是后半句…… 一千实职,实在有些危言耸听。 但既然赵暨说有对策,那就姑且暂时相信罢。 毕竟如此条件,就算圣人来了,恐怕也要意动不已。 南宫陵眉头皱得更深了,前些日子,道家弟子韩倦的乱世之言甚嚣尘上,黎国本来就很有可能是大争之世的中心,若大黎学宫真能落成,定然对周王室极为不利。 他继续问道:“想建学宫,销可是不小。若我记得不错,王室开销大多来自于宗室,诸位姑且相信陛下能拿出官职,可拿了宗室的官职,又让宗室出钱建学宫,这未免……” 赵暨哈哈大笑:“大黎坐拥天下少有的沃土,黎王室之财力,就不劳南宫兄操心了。” 南宫陵嗤笑一声,不再辩解。 不过这个问题,还是被不少人听到了心里。 毕竟不管建造还是维持学宫,都需要不少的成本。 赵暨扫视了众人一圈,声音中气十足:“诸位可还有其他问题?”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摇头。 若这两个问题都能解决,别说邀请他们加入大黎学宫,就算自掏腰包走后门他们也要进来。 百家齐聚。 考核为官。 这哪是学宫,这是仙宫! 尤其是墨家夫子乌问,板了一整天的老脸,差点绷不住破功。 若论能力,他自信墨者不逊于任何学派的学子。 但偏偏官途越来越不顺,这大黎学宫,很有可能成为墨者公会翻身的契机。 赵暨笑了笑:“既然诸位都没有问题,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只要孤能解决这两个问题,诸位夫子便愿与孤一起创立学宫?” “自然!” “自然!” 在场不少夫子纷纷点头称是。 孟愚面露难色:“昔日接手稷下之时,老夫已许诺威侯永生不离。言而无信,非儒生之道。但若学宫真能依陛下所建,老夫愿写亲笔信劝说老友前来。” “多谢夫子!” 赵暨哈哈大笑,冲众位夫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诸位夫子请随孤来!” 旋即又补充了一句:“南宫兄留步,此番问题不适合南宫兄听!” 南宫陵:“???” 孤立老夫? 宫廷霸凌? 可赵暨都这么说了,自然也不好硬凑过去。 便只冷哼一声:“老夫对空中楼阁无甚兴趣,黎王陛下请便!” 赵暨淡淡一笑,便带着众位夫子,去往偏殿,同时留了一句话:“无忌,赵凌,你们一同来!” “啧!” 嬴无忌美滋滋地跟了过去,老丈人真够仗义,吃肉从来不忘记把我带上。 刚才他还在想,如果老丈人把自己漏了,改用什么方法强行挤进去呢。 不一会儿,众人就到了重黎殿偏殿。 赵暨直接用了一张隔音符,旋即说道:“诸位夫子!孤接下来的话涉及我大黎机密,稍后我便会以方才所有承诺立下血誓,也请诸位立誓,一月之内绝不泄漏现在交谈的所有内容,并且只要孤实现承诺,便全力助孤兴建大黎学宫。” 诸位夫子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黎王都已经拿出诚意了。 他们若再扭捏,就真枉做小人了。 何况只是保密一个月,相比于黎王的血誓,实在不足一提。 不久之后,所有誓言都已立下。 众位夫子便更加期待,血誓立下,无半分虚假,看来这位黎王,是要动真格的了。 孟愚微微笑道:“黎王乃天纵之才,千余实职,定有应对之策,吾愿听之!” 赵暨看众人都立完誓,顿时心情大畅,冲一旁的嬴无忌招了招手。 “无忌,你来讲!” “我!?” 嬴无忌微微错愕,旋即就被兴奋包围了。 他看了众位夫子一眼,人均一个金色技能,这可是代表悟神境的神通! 更是有数不尽的代表天阶地阶的红蓝光球。 这特么。 馋哭了! 不但他有些惊讶,就连众位夫子也相当不解,没想到黎王居然这么器重一个刚与黎王室联姻的驸马。 赵暨抚须大笑:“说出来诸位夫子可能不信,大黎学宫之理念,以及稍后要讲的应对之策,都是出自爱婿之手!” 众夫子:“……” 这一波,没有爆出技能,却足足爆出了近千的属性点。 嬴无忌抿了抿嘴。 他好暖。 我哭死。 ~~~~~ 三万字,求波月票推荐票不过分吧? (本章完) 第122章 获天阶秘术,绛城暗流涌动 第122章 获天阶秘术,绛城暗流涌动 其实从赵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嬴无忌就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 若大黎学宫建成,自己就是大黎学宫的奠基人之一,背靠学宫便能获得相当庞大的人脉,而这些人脉,日后很有可能遍布大黎的官场。 而学宫在黎国,哪怕自己仍然有回乾的想法,也得掂量一下要不要割舍这些人脉。 这是在留人。 无论目的如何,都已经相当让人感动了。 这特么的,比老逼登强太多了。 嬴无忌扫了一眼众位夫子脑袋上的光点,便不再有任何犹豫,直接铺开了赵暨事先准备好的官职清单以及大黎地图: “诸位请看,这边是我们陛下拿出的第一批官职,共计三百,虽然未有直接入朝的大官,却也是地方的实职,正是百家学子施展才华之地。到任之后,赵氏族人定倾力配合。 至于剩余七百官职,诸位请看这片区域……新城建立之后,便会实行如乾国般的郡县制,届时千名官员全都会调入此地,受王室直辖,再不受任何世家大族掣肘!” 得知赵暨要打仗之后,众位夫子这才明白为何要让他们立誓保密。 如果真能功成的话,的确是天大的好事。 若在赵土为官,难免会与宗室利益产生冲突。 但若去新地郡县,百家学子发挥的空间就大了,至于那三百官职,更像是给百家吃的定心丸,以及给学子积累经验用的。 郡县制,任人唯能,凡任官职,必经考核。 政绩不过,罢免官职。 这是有真才实干之人,梦寐以求的土地。 在如今天下,符合这一条件的只有乾国,可惜乾国已经决定农战之策一条路走到天黑,除了农家法家,再也没有任何学派生存的空间,时至今日还流行着“儒者不入乾”的说法。 现在看来,黎国是真有可能成为百家的沃土。 此想法天马行空,冒险激进,可行性却意外的高。 不但避开了宗室与新官的权力冲突,也避开了王室与中小世家的矛盾。 只要能解决钱财问题,与魏韩的威胁,学宫与新地就成了大半。 “妙策!” “真是妙策啊!” 众夫子彼此对视,神情之中都充满了感叹。 尤其是墨家夫子乌问,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目光中满是神往。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天阶秘术《墨家推演术》。 雾草! 天阶! 嬴无忌兴奋得人都麻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爆出天阶技能。 这墨家推演术没有任何直接战斗的能力,也不能直接作用于外界。 但这个秘术,会极大强化意志的各种能力:模拟、计算、推演…… 擅长机关术的墨者,甚至能够不用任何实物,纯靠模拟推演,就能设计出一种新的机关,构造出来的实物,几乎不会出任何差错。 而且能够推演战局战术,不论是领兵打仗,还是个人搏杀,只要脑力和时间足够,甚至可以用穷举法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全都算出来。 它不产生战力,却能将掌控者的有效战力提升到最高。 嘶…… 恐怖如斯。 赵暨瞥了嬴无忌一眼,怎么这小子把乌问讲麻了以后,自己也麻了? 真是奇怪。 他轻咳一声,淡笑道:“诸位以为如何?” 乌问直接说道:“老夫代表墨者公会黎国分会,入伙了!” 没有任何犹豫。 这是墨家挽回颓势的最好时机,管他成功几率几何,他都会尝试的。 他指着地图:“黎王陛下,届时新地开荒,应当需要不少人手与器械。这个过程,老夫认为可以由墨家主导,届时相应官职直接由墨家弟子担任,新地成了以后,政绩考校不合格再罢免,若是合格,便不通过学宫考核选拔了。陛下认为如何!” “政绩考校合格,便代表有真才实干,又何来重新选拔的道理?” 赵暨抚须大笑,心想这乌夫子倒是鸡贼,率先入伙应当能占据不少官位。 不过这些官位也是墨家应得的,毕竟现在一千官职还未有定数。 他们更主动承担了开荒众人,墨家的人手和器械,的确是雪中送炭了。 只可惜,乌问的入伙,并没有起到带头作用。 其他两个学派的夫子,心中犹疑并未减少。 孟愚叹道:“陛下翁婿二人的变法策略的确惊才绝艳,只是现在不仅要建学宫,更是要打仗建城,这开销倒是更大了,王室能否吃得消,这是其一。其二,魏韩之威胁,陛下打算如何解决?” “如今说了,夫子未必会相信,孤一个月内便会给诸位答案。” 赵暨从怀里取出一支卷轴,平铺在了桌子上:“这是契约,只要一个月内,孤能解决这些问题,诸位便与孤一同建立大黎学宫,如何?” 儒法四位夫子对视了一眼,最终都点了点头。 纷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谁都知道,此次变法一定充满各种艰难险阻。 即便有此神来之笔,以大黎的国情,也定比乾国变法凶险的多。 但这凶险,主要有黎王承担。 若自己等人连剩余的压力都不愿承担,还有什么资格当新百家圣地的奠基人? “呼……” 嬴赵三人都松了口气,虽然受到的质疑比想象中的还要多,但这契约还是顺利地签下了。 接下来,只要专心解决这两个问题就够了。 乐离忽然问道:“陛下!方才契约上所书,学宫之中共有七个掌宫夫子,这七个名额当如何分配?首席掌宫夫子又该由谁来当。” 七个掌宫夫子是在学宫运营上有决策权的七个人,外加黎王,一共有八个人。 包括宫内学子的考核,也是由这八个人共同监督。 遇到大事,皆投票表决。 其中黎王和首席掌宫夫子各拥有两票,其余夫子各拥有一票。 如此一来,各家的名额数量,以及首席掌宫夫子的席位,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赵暨爽朗一笑:“儒墨法兵,自然各占一席,若道家愿入,也可稳占一席。至于剩余的席位,以及第一位首席掌宫夫子是谁,就看各位门生此次盛会的表现了。” 如此也好。 百家学说虽有交融,但彼此谁也不服谁,各凭本事,本身就没有什么错误。 “父王!” 嬴无忌忽然开口:“儿臣有一事!” 赵暨挥了挥手:“说!” 嬴无忌笑了笑:“儿臣年少时在外人眼中不学无术,实则每每入梦都有恩师教导,所以如今才勉强挣脱‘庸才’之名……” 众人听到这,不由面面相觑。 想到如此变法之策,居然只是勉强挣脱“庸才”之名? 未免有些太谦虚了吧? 不过他们明显对另外一个信息更感兴趣。 赵暨也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有老师?你老师是何人?” “惭愧,儿臣不知!” 嬴无忌一脸诚恳地信口胡诌:“家世并未告知名讳,每每梦中讲完课,就直接消失不见了!” 梦中授课! 这至少是天阶法术,甚至是神通级别的手段了。 众人对于嬴无忌所说的恩师,实际上并不是特别怀疑,因为嬴无忌的这变法之策,绝对不是靠自己看书就能悟出来的,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即便没有指点,引导也一定是有的。 赵暨昨日听赵宁汇报时,听到过这个所谓的恩师,不过没有特别在意。 现在又听嬴无忌说了一次,才真正放在心上。 他笑着问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嬴无忌神情诚恳:“既然是百家盛会,便是各个学派都能参加,吾师虽然淡泊名利,但其大才不应当被埋没。儿臣斗胆,代师谋求掌宫夫子之位!” “好小子!” 赵暨双眸大亮:“诸位夫子认为如何?” 孟愚笑道:“能教出驸马这样的学生,当老师的又怎能是庸手?盛会之时,驸马尽管表现就是,若力压所有学子,首席掌宫夫子之位也是伱老师的!” “多谢!” 嬴无忌道谢颇为诚恳,这些夫子无疑不心气极高,这种傲气让他们不屑于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 今日,越看他们,就越觉得他们值得尊敬。 这个首席掌宫夫子之位,一定要争过来。 而这个神秘的老师,也必须要在天下人心中立住形象。 这会是自己的另一座靠山,任谁想要动自己,心中都得掂量掂量。 这也是自己以后抄载意承道诗词,却生不出相应气运的合理解释,毕竟自己现在想的只是如何才能让自己安心活下去,这种格局还配不上得到相应的气运。 “何谢之有,若老夫有你这样的学生,也是平生一大得意之事!” 孟愚笑容很慈祥,又话锋一转道:“不过驸马!可否告知,你的老师是何学派?” 是何学派? 马克思学派听说过么? 嬴无忌当然不会这么回答,只能摆出一副拿捏不定的神情:“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恩师似已能将儒、道、墨、法四学精髓信手拈来。也许他是儒圣,也可能是道圣,墨圣看起来也像,法圣也不是不可能!” 众人:“???” 几个夫子本来还和颜悦色的,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拉了下来。 儒道法墨,四圣一体? 你老师咋不上天呢? 太侮辱人了! 平时几家学子,互相攻击已经够起劲了。 四学同修,并且入圣,真是在搞笑。 不过毕竟是夫子,也没必要跟小辈置气,齐齐向赵暨拱手道:“既然大事已定,黎王陛下,吾等就告辞了!” “若外人问起,诸位就说尚未谈拢!” 赵暨哈哈大笑:“无忌,快送送几位夫子。” 几个夫子齐齐白了嬴无忌一眼,乌问连连摆手:“这可不敢!哪能劳烦四圣独徒送行,驸马爷歇着吧!” 虽然没有敌意,却是实打实的嫌弃。 赵暨使了一个眼色,赵宁便把各位夫子送出去了。 他看向嬴无忌,狐疑道:“你当真有个老师?” “昂!” 嬴无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赵暨又问道:“那这变法之策,究竟是你想出来的,还是你恩师想出来的?” 嬴无忌笑道:“是我想出来的,但如果没有恩师的教导,我定然想不出来。” “原来如此!” 赵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便合理多了。 因为他出关以后,特意调查了一下嬴无忌,即便以前嬴越派给他的老师,也是满脑子农战之策的夯货,培养出一个嬴无忌这样的学生属实离奇。 这么解释就合理多了。 至少要比嬴无忌闭门读书自行感悟更有可信度。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玉皂生意能成,变法就成了小半。魏韩两家能被震慑,变法就成了大半。” 嬴无忌笑着补充:“什么大半,全成了!只要北方新城能起,赵土便能焕发新生,有父王您在,魏韩两家就不敢轻易开战,他们不战就得被北方新地吸血。 只需十年,北方就会彻底壮大,到时不管是灭了他们,还是跟他们割席,让他们充当与新黎与乾楚之间的缓冲带,对我们来说都没有坏处。” “甚好!” 赵暨看着嬴无忌颇为欣慰,这天下的局势已经变了,以前诸侯争霸,谁争的土地多谁就厉害。 现在,土地大小依旧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却是同样土地能产出更多的粮食,同样人数的军队爆发更强的战力。 这小子无视变法凶险,说一定能成,当然是胡诌,但就是很提士气。 他忍不住笑了笑:“以后就安心呆在黎国,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地方。乾国虽是你的母国,虽然已经变法完成,但那里的人脑袋有问题,即便你回去,也只会如提线木偶般奉行农战之策,懂么?” “懂!” 嬴无忌点了点头,他一开始不是特别懂,但自从自己骂老逼登那次,他就明白了,乾国只需要农战之路一条道走到天黑就行,在统一天下不需要有任何的变数。 所以老逼登才会明知自己有些经商才能,却依旧不愿意放商印。 他看得出来,老丈人是真的想留自己。 其实他也不是说一定要走,他想要的只是安全的环境慢慢发育,他最想要的是别变法。 但黎王与太子父子俩坚持要变法,那就只能帮忙。 这次变法不算彻底变法,但只要北方新地能稳定住,辐射整个黎国就是迟早的事情。 希望这次能成吧,只要成了,就至少能腾出好几年发育的时间。 “回吧!这些天好好休息,到时为你恩师将首席掌宫夫子的席位拿回来!”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个席位是一定要争的,不仅是为了自己的地位。 学宫内部选拔只是为了借助百家力量的权宜之计,以后官员任免大权,势必要全部重新收回王权手中,以目前的生产力水平,科举制才是正途。 等到除掉魏韩大患,王权与学宫之间也必定会有一场你争我夺。 双方的矛盾或许不如与魏韩之间的血腥,但也得好好应对,不然一个处理不好,就是下一个稷下。 学宫推举?过渡时期的产物罢了! “哎?” 嬴无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我只是抱大腿混日子的,考虑这么多做什么? 他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重黎宫。 赵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十分复杂。 距离变法成功,实际还有四步。 第一步:逼迫宗室全力配合,如今自己尚处于全盛时期,应当不是问题。 第二步:做成玉皂生意,这个应该不难,难的是如何在这桩生意上与乾国博弈。 第三步:闪电战攻打狄国时,如何震慑魏韩两家,这步必须谨慎处理,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第四步:稳定北方新地十年。 “这十年,一天都不可能消停。” “这小子觉得有孤镇守,即便打起来,也能稳住北方新地。” “却不知孤只有三年可活!” 赵暨摇了摇头,心中有些苦涩。 三年之后,必将有一场大变,这场大变必须要稳住。 所以三年之内,一定要让北方新地步入正轨,并且将宁儿的威望彻底立住。 可想要立威信,就必须要做大事。 近三年的大事,目前来看只有变法,搞变法又会得罪贵族,包括宗室,对太子之位影响极大。 这好像是个死结。 赵暨现在还不知道如何打开这个死结,他能做的,就只有为赵宁留下更多的东西。 他最想留的,就是嬴无忌。 说权宜之计也好,说真情流露也罢,他都想让嬴无忌彻底成为赵家人。 这个小子心中应当是重感情的,不管对罗偃的私生女,还是对自己这个岳父,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不会对你差。 但这小子很缺安全感,能把握的东西,他都会想着自己握在手上。 赵暨毫不怀疑,把现在的嬴无忌放在三年后,只要他和他女人的生存受到威胁,他的第一选择肯定是离开黎国,去往一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怎么样才能彻底把他留下? 赵暨搓了搓自己满是胡须的下巴,脑海里冒出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但想了想,这想法未免有些太不成熟了。 便甩了甩脑袋,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 嬴无忌本来还想等等“赵凌”,但左等右等都没见人,可能是去跟自己老丈人汇报什么事情了。 出宫的时候,百家学子都差不多散完了,便只能一个人回家。 却不曾想,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一个傲人的身影。 冲田星璃! 不对! 芈杏梨! 也不对! 好像叫芈星璃,这个名字可真难急。 芈星璃坐在带有楚国标记的马车上,冲嬴无忌招了招手:“嬴兄!进来坐一会儿啊!” 这丫的。 嬴无忌感觉好像回到了前世的火车站,不小心路过角落的时候,会有阿姨们招呼你“小帅哥,快来玩啊”。 于是他很熟练地就走了过去:“女公子,你还没走啊?” 马车内只有芈星璃一个人,项鼎那个倒霉孩子在驾车,虽然客套地冲嬴无忌点了点头,但看起来好像并没有跟他交流的想法。 芈星璃淡淡一笑:“这不是在等嬴兄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你要是问我老丈人在偏殿里跟众位夫子说了些什么,我还真没有办法告诉你,因为我一进去就睡着了。” 睡,睡着了? 糊弄人的时候能不能用用心? 芈星璃揉了揉眉心,她的确想知道赵暨跟诸位夫子说了些什么,虽然那些夫子都说没有谈拢,但她总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可嬴无忌摆明不会说,一句话就堵死了。 她无奈笑道:“有时和嬴兄说话,真的会胸口闷。” 嬴无忌瞅了瞅她巍峨的身材,不由撇了撇嘴,你就算不跟我说话,胸口也会闷吧? 当然,这种没品的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他笑了笑:“我只是黎王室的一个边缘人物,还有一层乾国质子的身份,所以不可能知道太多东西,可能让女公子失望了。” “这倒不会!” 芈星璃笑道:“我只是见黎王陛下拿出了那么多官位,想讨一个官职在黎国做做,不知道嬴兄能不能帮上忙。” 还在旁敲侧击? 嬴无忌想了想:“正儿八经的官,我可能真帮不上忙!不过我听太子殿下说,他想要开一个赌场,我能介绍你进去当荷官。到时候美女荷官,在线发牌,估计能给你不少提成!” 芈星璃:“???”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算是明白了,嬴无忌这是打算把糊弄学进行到底了。 这时,项鼎忍不了了:“放肆!女公子可是楚王之女,居然只配在你们赌场做活,嬴无忌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吧!” 嬴无忌摊了摊手:“问题我就小小一赘婿,你们又是问机密又是让我介绍官职的,这不是在刁难我嬴某人么?” 芈星璃笑了笑:“既然嬴兄帮不上忙,那我就不为难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将在下之愿告知黎王陛下。黎国变法尚未拉开序幕,便已经波澜壮阔,黎国的官,在下是真的想做!” “嗯!” 嬴无忌忍不住多看她了一眼,感觉她这句话,的确有些发自诚心。 宗室众人,异国为官,放在这个年代,并不是特别离奇的事情。 但她是楚王最为重视的女儿,也想到黎国做官,未免就太离谱了。 莫非是……想要抄作业? 仔细一想,很有可能。 他思索片刻,笑眯眯道:“女公子放心,只要有机会,我必将女公子的心愿转达给陛下。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女公子在绛城无聊的话,可以到我尚墨书局做客!” “一定!多谢!” 芈星璃笑着点了点头,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项鼎目送嬴无忌远去,不由哼了一声:“女公子,嬴无忌此人,不过只是乾黎联姻的工具,你又何必找上他?” 芈星璃反问:“工具?区区一个工具,黎王有必要一起带去偏殿么?” 项鼎反驳道:“不过是黎王想要向众人宣布,乾黎邦交稳固罢了,毕竟他们变法,很有可能需要乾国武力威慑魏家。而且我听说,黎王膝下的公主,地位比起寻常公主都有所不如,这样的联姻怎么看也不会重要啊!” 芈星璃却摇了摇头: “武力威慑魏家?” “你当乾国那么好说话?” “乾国希望的是黎国变法把内部搞乱,他能分口肉吃。” “若黎国变法成功,赵氏彻底吞并魏韩,他乾国就算势头再猛,以后也别想着东出了!” “至于这桩联姻,你当真觉得嬴无忌只是展示邦交的工具?” 项鼎点头:“昂!” 他觉得芈星璃前面几句话没有毛病,但他是真没感觉嬴无忌有啥本事。 芈星璃笑着摇头:“其实一开始我也这么感觉,但你刚才出王宫的时候看到了没有,黎沃伯伯爵府的牌匾被拆了。” “好像是!” 项鼎顿时神情一肃,黎沃伯是上代黎王的肱股之臣,所以伯爵府能够建在王宫旁边。 黎沃伯去世的时候没有后代留下,但伯爵府却一直空着,至于原因……目前还没有功臣,能够配得上这么好的府邸。 但现在…… 项鼎有些惊了:“该不会是给嬴无忌准备的吧?” 芈星璃不置可否:“如今在黎国,唯一能配得上这座府邸的功劳,只有可能是变法。但变法才刚刚开始,远远算不上立功,我实在想不出来,黎王会以什么名义将这座府邸送出去,除了驸马府!” 项鼎两眼瞪大:“你的意思是说,嬴无忌是提出变法的人?” 芈星璃微微摇头:“我不确定,但黎王对他如此照顾,绝对不是对待联姻质子的态度,这个嬴无忌,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有趣。” 项鼎撇了撇嘴:“还真是他提出来的,我说黎王开出的条件这么离谱,一千官职不是赶着被宗室拽下皇位么?这小小赘婿,还未过门,就想着坑害老丈人了,还真是个人才!” 芈星璃:“……” 虽然但是。 这句话表面上好像的确没有什么毛病。 因为她也想不出,黎王究竟会从哪拿这一千官位。 …… “一千官位?” “大黎学宫?” 魏桓本来躺在躺椅上,听到消息直接坐了起来。 这百家盛会,名义上只是学术交流,不带有任何政治目的,所以除了承办国的君王,任何官员都不会出面,其中自然包括了魏韩两家的家主。 一开始他还担心,赵暨会不会趁着这次诸子宴做些什么对魏韩不利的事情。 但现在…… 这个小老儿,该不会闭关把脑袋闭坏了吧? 大黎学宫? 真把绛城当成新的百家圣地了? 魏桓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大黎学宫这一出,因为大黎学宫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果赵暨想建的,是早年的稷下学宫,宗室几乎不可能出钱,因为培养出来的人才,依旧会四下分离。 如果想建的,是现在的稷下学宫,那百家学子根本不会过来,跟稷下一个鸟样,你比稷下强哪了?为什么我们要过来给你当狗?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赵暨居然号称要拿出一千官位。 你从哪拿? 该不会是想从魏韩两家拿吧? 还是说,你这一千官位,把打更的更夫都算上了? 只要赵暨不想黎国立刻内乱,他就只能从宗室那边拿官位,可如果从宗室那里拿,宗室必定会产生暴动。 任赵暨威望再高,也不可能拿出这么多,五百已经是极限了,而且还是在算上边角料的情况下。 本来宗室就不想拿钱。 这么一搞,更是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了。 还建大黎学宫,你建个茅厕都费劲。 魏猛忍不住问道:“爹!用不用我联系一下平陵君和韩家那边?” “联系他们做什么?” 魏桓怎么也止不住脸上的笑意:“偷笑这种事情,一个人做就行了,三家凑一起反而不能笑得太大声。你去联系一下那些小世家,让他们做好心里准备,别到时候赵暨的刀都架在他们脖子上了,他们还不知道找谁求救!” “是!” 魏猛点了点头,他也感觉这次有些莫名其妙。 赵暨想要拿官位,肯定不敢冲魏韩下手,就只能打那些小家族的主意,但这些小家族本来就是夹缝中求生存,被这么一搞,完全就是把他们朝魏韩这边推。 魏家正愁目前局势太稳定,找不到借口吞并小家族呢,这不是给机会了么? 他想了想,又问道:“爹!用不用约束一下咱们魏土的百姓,赵土想要变法,肯定会想办法吸引流民……” “不必!” 魏桓眉头微皱,摇了摇头:“如今魏土强搜铁器,打压私田,那些刁民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若是再约束,反倒是把他们朝赵土上逼。我倒是想要看看,赵土究竟有没有那么多荒地给他们开。” “爹,你说的对!” 魏猛哈哈大笑,拍了拍胸脯,便快步离去了。 等魏猛走后,魏桓便重新躺回椅子上。 本来略带愁意的脸上,已经布满了笑容,甚至开始哼起了曲子。 如果所料不错,韩赭那个老东西,应该也和自己一个样。 倒是平陵君…… 他可能也在高兴,但肯定是满肚子酸妒,赵暨明显早就决定变法了,提前把赵宁藏起来,明显就是在保他的太子之位。 只不过……你确定保得住么? 拿宗室里的官位,是真的担心自己在宗室内威望太高了么? 这次变法,自家根本不用有任何动作,等赵氏自己乱便可。 也不知道嬴无忌那小杂种怎么想。 不过看他之前的表现,应该有些脑子。 现在他应该已经想着跑路了吧? …… 韩家和平陵君那边,跟魏桓猜测的并无不同。 不过,尚墨书局的情况,却有些出入。 嬴无忌正背着手在院子里晃悠,完全没有跑路的意思。 尚墨书局后院里有两颗树,一颗是枣树,另外一颗也是枣树。 如今正是枣子收获的时节,一脚踹下去就能落下来很多。 书局里的伙计,曾经试图来这里偷枣吃,但都被嬴无忌喷了个狗血淋头,所以说现在还剩下不少。 他走到枣树前,背着手仰着头打量了好久,枣树的一枝一叶,便全都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无忌,你这是做什么?” 朝斜倚着门框,好奇地打量着他。 今天绛城内又是迎夫子,又是诸子宴的,城北还有不少一些稀奇古怪的小学派在卖自家的小玩意儿,所以戏班没有什么生意,她干脆给戏班放了一个假,所以自己也呆在家。 看嬴无忌盯着枣树一直在看,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嬴无忌笑了笑:“朝姐,你信不信我踹它一脚,枣子落在哪,我都能一颗一颗地给你提前标出来?” “不信!” 朝只当他在吹牛,别说把枣子全都标出来了,就算你朝天上抛一个铜板,都不知道它是正面落地还是反面落地,位置更不好确定。 枣子……吹吧你就。 嬴无忌切了一声:“若我成功了呢?” 朝想了想笑道:“若你成功了,以后一个月,你的洗脚水我来烧!” 她知道,嬴无忌晚上一直都有泡脚的习惯。 但最近白芷经常闭关,店里的伙计就不在这住,他自己又懒,还喜欢熬夜,每次想起来的时候,自己准备的水都凉了。 “一言为定!” 嬴无忌有些兴奋,便捡起一根树枝,兴冲冲地在地上画圈了。 朝见到这一幕,忍不住莞尔一笑。 这傻小子,平时在外人面前,喷喷这个怼怼那个,发起狠来跟个杀胚一样,却还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挺好。 只是这么恍惚了一瞬,她就看到嬴无忌走到了面前,不由疑惑道:“你做什么?” 嬴无忌笑嘻嘻道:“朝姐,你伸出手来。” “做什么?” “伸出来便是。” “嗯!” “朝前一点。” “……” “再朝左一些。” “……” “好了!” 在朝好奇的目光中,嬴无忌伸出食指,在她手心画了一个圈。 肌肤相触,感觉有些痒痒的,朝的手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又很快悬回原位,忍着心头痒痒的感觉问道:“你是说,会有一颗枣子落在我手上?” “你看好便是!”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溜达到枣树底下。 一脚踹上去。 “哗啦啦!” 枣树摇曳,枝叶哗啦啦作响,很快就落下来一片半青半红的枣子。 一个个滚滚跳跳,竟然真的全都落在了嬴无忌事先画到的圈里面。 “噢!” 朝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一幕实在有些神奇。 这愣神的片刻,忽然感觉手心一沉,定睛看去,手心果然多出了一个枣子。 光滑清凉,一看就知道很甜。 “请你吃枣!” 嬴无忌嘚瑟地朝她挑了挑眉毛,心想这墨家推演术不愧是天阶秘术,果然有够变态,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推演出来。 若是用到实战中,甚至可以根据敌方的气息变化,直接预判到后面连续好几招的攻势。 自在极意功了属于是…… 这天阶秘术,属实赚麻了。 有了她,自己以后自保能力,又提高了一个档次。 就算真的让他进入乱贼冢盘,也不会像之前一点底气都没有了。 这,就是天阶技能的魅力。 等等! 如果再把的天阶技能给爆出来,以后岂不是乱杀? 嬴无忌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这个时候应该刚吃过饭,正在窗台托着腮发呆。 爆技能去。 “朝姐,我出去一趟!” “嗯!” 朝目送嬴无忌离开,嘴角一直噙着笑意,可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她回到书房,侧着脸伏在书案上,静静地盯着那颗枣子,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他在自己掌心画圈的触感,一时间竟分不清心中是欣喜还是酸楚。 不知过了多久。 “砰!” “砰!” “砰!” “嬴兄!” “嬴兄在么?” 这个声音,好像是赵凌? 朝站起身,打开了后院门笑道:“你又来了!” 这人是无忌的至交好友,气质也很干净。 所以朝对她并不反感。 “见过朝姑娘!” 赵宁客客气气地拱手,好奇地朝里望了一眼。 朝忍不住一笑:“你每次来的都不巧,无忌他又出去了。” “啊?” 赵宁有些懊恼,心中却是越来越感觉不对。 隐忧之下,不由问道:“朝姑娘,嬴兄可是有了倾心的女子? 上次嬴无忌拿“老师”解释频繁消失。 但很快又说那位恩师是梦中授课的。 这就让她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哪位女子…… 毕竟每到这个时候,赵信都会把人跟丢。 这个废物…… “啊?” 朝神色一变:“他不是已经跟公主联姻了么?难道他心仪的女子不是公主?” 赵宁摇了摇头:“以前我也想过,嬴兄是不是已经跟哪位公主私下碰过面了。但直到定亲那天,他也只跟陛下定下婚事,却没有选定公主,我这才确定,她根本没有跟任何一位公主碰面。 既然都没有碰面,又能又什么感情呢?他……提出联姻,应该只是为了能安稳地活下去。 朝姑娘,等会嬴兄回来了,劳烦转告一句,嬴赵联姻牢不可破,就算他真的相中了哪家女子,也可纳为姬妾,王室并不反对,倒也不必如此遮遮掩掩。” “这……” 朝恍惚了片刻,又很快回过神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一定转告!” “多谢!” 赵宁意味深长地看朝了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朝在原地愣了许久,这才缓缓关上门。 重新坐回书房,却是心乱如麻。 不知道是在心疼嬴无忌为了生存牺牲婚姻。 还是气他明明已经跟公主定下婚事,还去撩拨其她的女子。 他……真的倾心别的女子了么? 朝捡起书桌上的枣子,想起了前几天罗铭替罗偃送来的忏悔信,上面写满了罗偃的悔恨,还说如果自己想嫁给嬴无忌,他这个做父亲的,就算排除万难也会让黎王同意。保证以后在家里,自己不会受到公主的欺负。 她当时收到信的时候,感觉真的很气。 因为她感觉罗偃真的自以为是。 可现在,她心里…… “不!” 朝摇了摇头:“不论如何,他都会娶公主作为妻子。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我都不应该作践自己……” 她感觉胸口有些闷,朝窗外望去,看到小柳正在院子俯着身不知道在干什么。 便问道:“小柳,做什么呢?” 小柳晃了晃怀里的布袋:“捡枣呢!” 她咬了咬嘴唇:“我这有一颗,也给你!” “好啊!” 小柳兴冲冲地迎了过来:“给我吧!” 朝一开始,已经决意把这颗枣子当做普通的枣子送出去,以断了自己心中残留的那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见小柳迎过来,心中却莫名涌出了一丝恐慌,好像小柳想要抢走自己什么东西一般。 她下意识地将握着枣子的手背在了背后。 小柳疑惑道:“小姐,枣呢?” “找,找不到了,你吃别的吧!” “噢!” 小柳疑惑地看了一眼朝,感觉自家小姐眼眶好像有些发红。 (本章完) 第123章 颛顼帝血,老丈人的糖衣炮弹! 第123章 颛顼帝血,老丈人的衣炮弹! 晴绛殿。 嬴无忌瞅着李采湄,急得心里像猫挠一般。 自从知道了天阶技能有多变态,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把李采湄给榨了! 破了她的防。 让她疯狂地丢。 只可惜,欲速则不达。 几首看似可行的曲子或者故事砸下去,也只是让李采湄比较高兴而已,情绪值愣是连90都没有突破。 太打击人了。 “唉……”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愁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本来俊俏的脸看起来有些滑稽,满满都是挫败感。 李采湄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觉得有些有趣,又感觉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 她能感觉得到,嬴无忌在很认真地哄自己开心。 就是那种,真心实意想让自己高兴那种,而非因为自己的体质想要娶自己的刻意讨好。 他……或许真的对我动心了? 李采湄心中有些不确定,她只知道看嬴无忌挫败的模样,自己心中相当不忍。 她抿了抿嘴唇,轻笑着宽慰道:“你别皱眉啊!这些曲子和故事,我都很喜欢的,真的!” 嬴无忌:“……” 感受到了眼波温柔,他竟感觉心头有些痒痒的,居然特么有种恋爱的感觉。 只是,你这话…… 就像一堆小情侣,情至浓时,干柴烈火,才刚刚开始轻拢慢捻抹复挑,就银瓶乍破水浆迸了。 然后女子担心情郎受挫,便拍着他的背说:“没关系,第一次都这样,你已经很棒了!” 这特么既视感也太强了。 这种安慰,无疑是反向安慰。 得到的答复一般都会是:“刚才不算,等会我会再向伱证明自己一次。” 可…… 嬴无忌有些蛋疼,我这要怎么证明自己? 能想到的方式,他都已经用出来了,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都不能让李采湄进入那种状态。 这不太像我的问题。 难道是因为前两次太high了,让不敏感了? 他揉了揉眉头,一筹莫展。 李采湄轻笑着把话题岔到了一边:“对了!我前几天好像听赵宁说,百家盛会过几天就开始了,算算时间今天应该是给百家学子和各位夫子接风洗尘的日子对吧!” “对!还挺热闹的。” 嬴无忌笑了笑,心中却是在腹诽,地位果然高,两人关系近了,她提起赵宁都不说王兄或者殿下了,一直赵宁赵宁地叫,果然天才就是有狂的资本。 李采湄有些神往:“记得小的时候,绛城也办过一次百家盛会,当时虽然听不懂那些人在争些什么,但绛城真的好热闹啊!” 看着她眸子里藏着的神伤,嬴无忌忍不住有些心疼。 天才又如何? 还不是关在这深宫之中,跟囚犯一样。 也不知道黎王为什么这么心狠,要把她这样关起来。 他想了想,忽然笑着问道:“你想看看么?” “我当然……” 李采湄眼睛一亮,但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算了!这个时间出去,完全就是给你添麻烦!” 百家学子中,眼光毒辣的不在少数。 虽然一眼看破处子身这种说法有些太过玄乎。 但毕竟自己修了玉女功,这种功法特殊,难免不会被悟神境强者看穿。 自己的情况一旦暴露,离赵宁身份暴露也就不远了,这等罪责她承受不起,更会把本来会有大好局面的嬴无忌给坑害了。 这个时候,一定要理智啊! 李采湄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想法,忍不住苦涩一笑,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理智了。 “没关系,咱们不出去,我一样能带你看!”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寻出了笔墨纸砚,平铺在了石桌上。 李采湄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一副欣喜的神情:“你还会作画?” 嬴无忌一边研墨,一边信口胡诌:“以前天天在使馆没事做,就什么都学了亿点点。” 学习? 学个屁? 只能靠压榨林铁牛,才能勉强混混日子。 有一说一,林铁牛这厮会的东西还真多,要不是自己写的小涩文够劲爆,恐怕现在连十分之一都没有爆出来,你说这个逼,这么多才多艺实力还强,为什么要当舔狗呢? 不过说起小涩文,好像并没有因此对自己心生厌恶。 这就太好了。 以后说不定…… 嬴无忌咳嗽了两声,把脑海中旖旎的画面给甩了出去,拿出鼠豪毛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虽然只是黑白画面,但从铁牛那里得到的画功属实稳健,居然将画面一五一十全都重现了出来。 不一会儿,诸子宴的场景,便被他画了出来。 “热闹吧?” 他看向李采湄,呲牙一笑。 李采湄忍不住赞叹道:“画得真好!” 居然真的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嬴无忌笑嘻嘻道:“不管是在这里,还是以后能够出去,万水千山,我陪你看。” 听到这句话,李采湄颤了一下。 她转过头看向嬴无忌,双眼一阵失神。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秘术《飞龙探云手》。 啊? 盗贼神技? 嬴无忌有些懵,这样一个天才绝艳的女子,为什么会学这种小偷技能? 李采湄缓过了身,轻轻对他皱了皱鼻子:“骗人,我才不信。” “真的!绝对不骗人,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被这样关起来。” 嬴无忌一脸认真地保证,如果真能跟她成婚,日后有机会,指定是要云游世界的,好不容易重活一世,不能一直在王宫中勾心斗角,总得有点诗和远方对吧? 李采湄不置可否,嘴角的笑意却始终有些藏不住。 他的心意,不像是假的。 “它是我的了!” 她飞快将画收了起来,就像怕谁抢走一样,收好以后又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上前轻轻捶了一下嬴无忌的胸口:“我很喜欢,谢谢你!” 嬴无忌:“……” 我说怎么学这些小偷技能,原来是一个偷心盗贼。 嬴无忌有些蛋疼,没想到像自己这么优秀的人,居然这么容易被攻略,这出门在外要是不小心,还不得被一个又一个女子把心偷了一遍又一遍啊。 想想都感觉很可怜。 男孩子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自己。 他看着李采湄,李采湄也在看着他,气氛有些安静。 于是他懂了:她已经默许这门亲事了。 等到百家盛会结束,直接画一张画像,找老丈人要老婆。 呵呵! 到时候,一定能给老丈人一个大大的瑟普如爱丝,让他体验一把被偷家的感觉。 想到这些,嬴无忌的嘴角就疯狂踏马的上扬。 李采湄歪着脑袋:“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嬴无忌连连摆手。 李采湄抿了抿嘴,姐姐说的大抵上是没错的,当一个男子动心了,在心上人面前,果然会傻笑。 只是自己的身份……真的能如想象中那么顺利么? 她实在想不出,嬴无忌能有什么方法,能说服黎王和太子,把自家的太子妃嫁给一个外人。 等等! 我什么时候要嫁给她了? 李采湄感觉脑袋有些乱,摇了摇头,赶紧扯出另外一件事情:“对了!这次百家盛会,你一定要小心!” “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李采湄眉头微皱,食指沾了一些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符号:“这个标志你认得么?” 这个标志颇为精致,形象有些像提线木偶。 嬴无忌可太熟悉了。 因为他刚才画画的时候,就画出来过,就在一个人的脖子上,当时四处张望不小心见到的,虽然很淡,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感觉有趣,就用了寥寥几笔了出来。 “这个标记代表什么?” “为我教神通——红尘皆我!” “红尘皆我!” 嬴无忌心中一咯噔,这个神通他从乾国使馆资料库中见过。 所谓的红尘皆我,就是将这门神通练到极致之后,天下所有生灵都能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俗称……夺舍! 不论空间、时间、数量的夺舍神技。 当然,随意夺舍是不可能的,不然这天下早就是一人之天下了。 可夺舍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嬴无忌一概不知。 所以听到这个神通名字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毛毛的。 他眉头微皱:“也就是说,为我教里面的大佬,借着别人的身子,也来参加百家盛会了?” “对!” 李采湄点了点头。 嬴无忌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那你对这个人了解么?” “不是很了解!” 李采湄神色有些凝重:“不过曾经认识一个被控制的人,只能说这个人很诡异,并非是寻常人印象中的恶人。不过为我教确实如此,他们只是一群想要追求极致自我的人,用善恶来衡量他们,其实很不合适。” 嬴无忌:“……” 老实说,他跟为我教的交集很多,蛊杀案件,种魔种,还有这次的南宫陵,都跟为我教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他真正接触到的,唯一能称作为我教成员的,只有李采潭一人。 这个教派诡异至极,让他心里十分没底。 他忍不住问道:“你说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李采湄沉思片刻:“可能他的目的,便是为我教的目的吧!” “这是何意?” 嬴无忌有些好奇。 李采湄眼神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复杂情绪:“你知道为我教的教义是什么么?” 嬴无忌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贵己为我,全性保真。” “对!不过这只是他们的自我追求,跟正统的杨朱学派并未有太大不同。我问的,其实是他们的行事风格。” “何解?” “所谓为我教,其实就是走上极路的杨朱门徒。” 李采湄呼吸粗重了许多,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杨朱有云:损一毫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为我教成立的初衷,就是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从而形成天下大治!” 嬴无忌摸了摸下巴:“所以他们的行动,就是让所有人都加入杨朱学派,开创天下大治的盛世?” 李采湄点了点头:“是!” 这些话,她的姐姐曾经告诉过她。 那个时候她不懂,但幽居深宫这么多年,她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可即便理解了,也不认为它是对的。 她抿了抿嘴:“莫管为我教教众是否真的个个恪守教义,但行动宗旨是没有变过的,真正的高手他们控制不了,他们就努力让未来的高手成为他们的教众。我听赵宁说,为我教对你动过手?” “对……” 嬴无忌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自己对嬴越没有报任何期望,可能在幻境之中已经迷失自我了…… 虽说有玉佩阻挡心魔种子,但谁知道这东西成功率有多少。 毕竟就算是小雨伞,也有可能挡不住怀孕。 他们下手,是真的有些稳准狠。 李采湄轻叹一口气,看向他的目光有些担忧:“总之,你一定要小心。” “嗯!” 嬴无忌重重地点了点头,忽然笑道:“你这是在关心我么?” 李采湄美眸睁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慌神,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瞪了嬴无忌一眼:“你想得美!我只是怕你中术,害了整个黎王室!” “好好好!” 嬴无忌也不纠结,笑嘻嘻道:“我肯定不会中术的,你放心好了!” 李采湄轻啐一口:“你中不中术关我什么事情,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晚安!” “晚安?” “就是希望你整个晚上都能睡得安心。” “嗯……你也是!” …… 回到尚墨书局。 嬴无忌心中的焦虑暂时缓解了一些,可还是忍不住在院子中走来走去。 跟特么犁地一样。 “无忌!” 朝推开房门,倚在门框上,担忧地望着他。 嬴无忌抬头:“朝姐,怎么了?” “没,没事!” 朝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忽然有些羞愧,这副愁容她见过,那日他闯入鹿房救自己的时候,便有这些神情,只是看看那双眼睛,就能感受到他的焦虑和恐慌。 肯定是有什么大事! 那赵凌也真是的,百家盛会在即,无忌怎么可能还有心思招惹别的姑娘呢? 她走进问道:“是不是在担心百家盛会的事情?” “算是吧!” 嬴无忌点了点头,旋即挤出一个笑容:“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完全可以处理,你不用担心。” “嗯!” 朝背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地攥在了一起,忽然有些失落。 她知道嬴无忌这是在安慰自己,但她只能假装相信,因为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犹豫了片刻,她笑着说道:“厨房里烧的有热水,你赶紧泡脚解解乏吧,把精神养足了,一切事情都好应对。” “说的对!谢谢朝姐!” “应该的!快去吧!” “嗯!” 朝目送嬴无忌溜达到厨房,神情变得愈发失落与自责。 在门口驻足良久,看到嬴无忌提着热水回屋把脚泡上,她才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侧躺在床上。 静静地看着昏暗的屋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 嬴无忌泡完脚,本来想着直接睡觉,可怎么都特么睡不着。 因为这次百家盛会,他已经决定为自己和“自己的老师”搏一个地位了。 这个风头必须得出。 可如果出了风头,被为我教的那个大佬相中了,当场大吼一声:我们为我教就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 然后把自己按在地上,朝自己腚里塞一颗魔种怎么办? 虽说在场有不少高手。 而且这个为我教大佬也只是夺舍,实力肯定没法全部发挥出来。 但谁面对一个悟神境高手能心里不怵? 更何况,周王室本来就派了南宫陵这种狗东西? “不行!” “必须得想一个办法自保!” 嬴无忌飞快穿上衣服,跑到了院子里:“赵信,赵信你死哪去了!” “吱呀!” 院子角落的厢房门打开了,赵信臭着脸走了出来,跟死了娘一样。 他闷闷地问道:“驸马爷,什么事儿?” 嬴无忌有些稀奇:“你冲我摆脸做什么,我寻思我也妹惹你啊!” 赵信挠了挠头,一脸懊恼地说道:“今天又跟丢了驸马爷一次,太子殿下那边又扣我俸禄了,这个月的俸禄应该是没了,再跟丢一次估计要自己朝里面贴钱了。驸马爷,下次你偷偷出门,能不能知会一声我啊!” “我知会你……” 嬴无忌一脸无语:“我要是知会你,还叫偷偷出门么?太子殿下是派你过来当保镖的,又不是派来当妈的,出去玩还得汇报啊?” 赵信沉思良久,无奈地吐出三个字:“没毛病……” 嬴无忌瞅他一脸emo的样子,笑哈哈地拍了拍他的背:“放心!下次出门,我肯定会知会你,只要你不跟着就行。太子殿下扣你俸禄,你就直接跟我说,我补偿双倍给你!” 一听这话,赵信的司马脸顿时消失不见,一张脸顿时笑成了菊:“哎!谢驸马爷!驸马爷您说,咱们这是要去哪?” “王宫!” 片刻之后,一辆马车快速向虒祁宫赶去。 不消片刻,马车便停到了王宫门口。 嬴无忌从马车上跳下来,便径直走向宫门,作为资深的受迫害妄想症患者,他一刻都不愿暴露在危险环境下,虽说旁边有个胎蜕境高手赵信。 但这位兄弟在悟神境强者面前也不够看啊! “这位公公,在下嬴无忌,有要事求见陛下,还请公公通报!” “不必!” 宫门当值的公公笑眯眯道:“陛下有令!驸马爷是自己人,进出王宫无需通报,驸马爷随奴婢来吧!” “哎!” 嬴无忌点了点头,有一说一,还真有些被老丈人暖到。 这种被关照的感觉实在有些太好了。 赵信也是一脸艳羡道:“驸马爷,你这混得也太好了吧?不须通报直接能进,我们整个宗室,也就三个人能享受这个待遇。” “哪三个?” 嬴无忌下意识问道。 赵信神情一凛:“那可都是我们宗室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能轻易为外人道……” “行吧!” 嬴无忌也没在意这些,毕竟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全。 不一会儿,两人就被带到了重黎殿。 还没接近,就听到了赵暨怒雷般的骂声。 朝门里望去,一个苍老,两个半老,一共三个男人被骂得跟孙子一样。 赵信指了指:“诺!就这三个!” 嬴无忌:“……” 本来营造出来的逼格,瞬间轰然倒塌。 当值太监也有些尴尬,小声说道:“两位暂且在此候着,等陛下忙完正事儿便会传唤。莫要出声,以免触怒几位侯伯。” “是!” 赵信神色凛然,小心翼翼地站到门后,连大气都不敢喘,足以见得有多么害怕里面的几个人。 嬴无忌颇为好奇,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全都是赵暨的疯狂输出。 “祖宗基业?” “你们跟孤谈祖宗基业?” “说!你们一个侯爵两个伯爵,可还记得接受爵位时,在赵氏祠堂发过什么毒誓?” “祖宗基业,指的就是你们住的那一亩三分地?” “祖宗基业,就是烂在你们手里面,也不远暂借外人的官职?” “你们可还有一个人记得,自文公始,我们赵氏一度衰落到只能依靠外族能活?” “数代人励精图治,我赵氏才勉强坐稳王位,魏韩两土却早已积重难返!” “泱泱大黎,尽归赵土!” “这个誓言,难道你们都忘了?” “你们相要的,居然只是守住几个破官职?” “历任黎王,代代燃血,寿元最高的不过六十三岁。” “他们图的,难道就是守住你们这些酒囊饭袋?” 赵暨火力全开,每骂一句,台下站着的三个人脑袋就会低一分。 到最后,直接直不起腰了。 “呼哧!” “呼哧!” “气煞孤也!” “孤真怕还没死于燃血冲境,就先被你们气死了。” 他端起桌上凉茶,却一个没控制住,青铜杯瞬间被他逸散的真气轰成了齑粉,哗啦啦地洒到了三人面前。 三人赶紧拜下:“陛下息怒!” 赵暨冷哼一声:“长平侯!你是族中长辈,你说此事应当作何处理?” 长平侯赵郢赶紧欠身道:“老,老臣认为陛下言之有理,三百官位本来就不算多,而且只算暂且借予学宫,日后还会还回来。若这都不支持变法,老臣还有何脸面自称赵氏后人!” 他头发早已白,身形本来就佝偻,现在欠着身,愈发有种风烛残年的感觉。 赵暨微微点了点头:“你们两个呢?” “臣附议!” 两个伯爵纷纷拱手。 看他们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们是代表宗室过来跟赵暨吵架的。 赵暨这才神色稍缓,语气却依旧冷峻:“诸位记住,先有国才有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赵氏江山被外族所窃,别说你们手里那些破烂官职,就连你们的项上人头都未必保得住!” “是!” “回去吧!” “陛下,臣等告辞!”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再也不想有任何逗留。 看赵暨这模样,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变法进行下去,如果是五百官位,他们还会争一争。 三百官位,给了就给了,没有必要闹出人命,而且赵暨说了,只是借! 他们没人认为变法能成功,赵暨能选北方草原折腾,他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等到变法失败以后,赵土依旧是赵土。 更重要的是。 赵暨刚才隐晦地提了一句,大黎学宫和建造新城,都不需要宗室拿钱。 这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 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三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一个字都不反驳地被赵暨骂得跟孙子一样? 我们三个都是本地人。 既然陛下要玩。 我们不介意陪陛下玩玩,毕竟赵军也好久没打过仗了,军中将士没有提升军衔机会,一个个都躁动不安,如今如今派出去打一个接近半残的狄国,活动活动筋骨,何乐而不为? 三人匆匆离去,正如匆匆地来。 挥一挥衣袖…… 把赵信吓得不轻。 这货九十度鞠躬,脑袋埋得低低的,生怕几位大人物发现看他们被训斥的人是自己。 等到三个人走远了,嬴无忌才笑嘻嘻地说道:“你们宗室那三位长老,很乖哦!” “是陛下太威勇了!” 赵信老老实实地说道,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方才那三位,可都是兵人境强者。” 嘶…… 嬴无忌倒吸了一口凉气,颛顼血脉,当真恐怖如斯! “无忌!到了就直接进来吧,在外面站着做什么?” 殿内传来赵暨的声音,不过他此时的声音很温厚,根本听不出来刚才疯狂骂人的人是他。 “是!” 嬴无忌应了一声,便把赵信留在外面,快步走入了大殿。 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儿臣拜见父王!” “你叫的倒是顺口!” 赵暨哈哈一笑,随手指了一个位置:“坐!” 嬴无忌一副腼腆的模样:“父王,这是相邦的位置,我坐不太合适吧?” “相邦,相邦!” 赵暨笑骂道:“相邦在你面前,每次都被骂得跟孙子一样。你说你不敢坐他坟头我还相信,一把破椅子就别假客套了,没外人,坐吧!” “哎!” 嬴无忌笑了笑,感觉这个老丈人还真的有点对味儿。 赵暨神色如常,呼吸绵长,体内真气异常平静,根本不像刚刚发过火的样子,也不知道刚才那副样子,究竟几分是真的,几分是演出来的。 他上下打量着嬴无忌:“说说吧,大半夜找到王宫来,你究竟所为何事啊?” 嬴无忌也不墨迹,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图案,正是“红尘皆我”的印记。 “父王,我看到了这个!” “这……” 看到印记的瞬间,赵暨的脸色立马就沉了下来,很显然他认出了这个印记。 “在哪看到的?” “诸子宴之前,我们从城外赶路到王宫,我就看到了不下五个人脖子上有这种印记,感觉颇为有趣,便画了下来,可后来查了资料才明白,这是为我教的神通……” “你的资料倒是齐全!” 赵暨脸色很阴沉:“这些为我教的人,真是越来越猖狂了,孤还没有找他们,他们倒自己先找上门了。” 嬴无忌眉头紧蹙:“我还记得他们的模样,而且这印记并不难找,要不要彻查一遍,将这些人……” 他没有继续超下说。 毕竟这些人都是百家学子,处理他们必须要慎之又慎,自己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还是不要大放厥词了。 赵暨却摇了摇头:“没必要处理!红尘皆我这门神通相当诡异,没有人知道他夺舍的条件是什么,就算我们把这些人全都抓起来,他也能找到新的躯壳?何况,这些人只是随时会被夺舍,而不是已经被夺舍,抓了他们影响不好。” 听到这些话,嬴无忌更焦虑了。 他嘴角抽了抽:“那就任他在这搞心态啊?”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小子现在是不是想出风头,又不敢出风头?” “昂!” 嬴无忌点了点头,理直气壮。 赵暨知道自己的女婿向来坦诚,便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块莹白色的玉佩:“你是奔着这个来的吧?” “那可不!父王大气!” 嬴无忌笑嘻嘻地把玉佩接过来,这便是当时巫霜序给他挡魔种的玉佩,后来发现没有魔种可挡,就又被她没收了。 想都不用想,这玉佩肯定特别贵重,而且是从赵宁那里来的。 现在赵宁行踪不定,他只能过来找老丈人了。 赵暨笑了笑:“收着吧!这玉佩是少数克制为我教的东西,不仅能够挡魔种,摔碎之后还能对一切魔种转化的本命法术与神通造成压制,整个天下剩下不足十块!” “这么珍贵,我怎么好意思呢?” 嬴无忌一边说着,一边把玉佩揣到了怀里,惹得老丈人一阵白眼。 赵暨有些嫌弃地看着自己的爱婿。 爱婿却对他的目光坦然受之,一点都没感觉不自在。 翁婿俩沉默了一会儿。 赵暨忽然开口问道:“若是没有这块玉佩,你还敢在百家盛会上,为你老师争首席掌宫夫子的席位么?” “那得想想!” 嬴无忌回答得很实诚。 装逼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何况他装逼本来就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实力和地位,从而保障自己的安全。 如果这波逼一装,直接被悟神境大佬盯上了,他就必须好好斟酌斟酌了。 “你啊!” 赵暨叹了一口气:“你这小子,空有行商智慧与政治眼光,格局却实在不大!若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毁在你的小聪明上!” 嬴无忌神色一肃,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正被父母教导为人处世的道理。 他感觉出来,赵暨很严肃,也很认真。 便也微微坐直了身体:“请父王赐教!” “赐教说不上!” 赵暨摆了摆手,虽然依旧穿着王袍,却没有摆任何君王的架子,只想是一个普通的长辈:“我问你!你口口声声喊我父王,其中几分是真心?” “啊这,您这话说的……” “实话!” “现在有三分真心,不过以后可能有七分,或者更多。” “你倒也是真实诚!” 赵暨笑着摇了摇头:“若现在大黎倾覆,你会不会立刻带着罗相的私生女离开黎国!” 嬴无忌点头:“会!” 赵暨又问:“那以后呢?若你与公主夫妻感情渐深,与宁儿也成了至交好友,届时又当如何?” 嬴无忌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带着他们一起走?” 说出这些话,他自己也意识到问题了。 公主还能带走。 赵宁是一国太子,日后更有可能是黎国的君王,他怎么可能会走? 以身殉国都比这个靠谱些。 赵暨又问:“那若你有一千死忠,个个视你为兄父,他们的家人依旧在破碎的山河中受苦受难,你又当何为?” 如果说,第二个问题,他尚且能回答。 那么第三个问题,他实在回答不出口。 赵暨第四个问题接踵而至:“我现在再问你,如今你叫我父王,几分是真心,以后又会有几分?” 嬴无忌又被干沉默了。 他觉得赵暨说的对,当决定成为驸马的时候,他就已经注定会陷入这些羁绊里面。 如果黎王室不诚心,羁绊不会太深,但自己也不会更安全。 如果黎王室诚心,自己就算身躯能离开,心也会牢牢地锁在这里。 今日尚且能狠心离去。 他日呢? 会跟自己一起走么? 赵暨今日对他说话的声音,从未带过戾气,现在依旧没有,但声音却变得铿锵起来:“无忌我问你!何为王道?” 嬴无忌想了想回答道:“孟子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不过在我看来,王道就是手握天下大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那何谓霸道?” “霸道就是,权力在手,全都给我当狗!” “……” 赵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这女婿,好歹也是王族出身,虽说话糙理不糙,但未免也太粗鄙了。 是光他这样,还是乾国人都这样? 是了。 粗鄙的乾国人。 他摇了摇头,又问道:“那何为取死之道?” 取死之道? 瞧不起唐亖啊! 这还用说? 但嬴无忌想了想,感觉自己老丈人应该不知道这个梗,一时间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便问道:“请父王赐教!” 赵暨打量着他,似笑非笑道:“取死之道就是,明明有惊世之才,大争之世在即,却只想苟全自身!商周之战,悟神境与圣人都相连陨落。莫说入世出世,天倾之际,一并砸死。想要真正地活下去,要么手握大势,要么成为大势本身!你……可明白?” “多谢父王教导!” 嬴无忌禁不住沉思,他现在是真的认认真真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以前倒是没想过直接跑路,但也是发展自己的实力和势力,到时候随机应变,保全自己。 但想想,“随机应变”哪有那么简单? 大争之世,灭国都是随随便便的事情,反复横跳的只会更惨。 仔细想想,这比在某某大陆挑衅唐亖都作死。 所以…… 必须得刚! 双方上单都是点燃大红药,从第一发平a打出去,就注定有一个人要死。 刚到底,鹿死谁手不一定。 但如果谁留着位移技能逃跑,那必然死得透透的。 我这老丈人,是打算想让我成为大势,被赵宁手握。 还是让我认清赵宁才是大势,主动去手握? 不过,这两种解释,从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 “你听进去了?” 赵暨问道。 嬴无忌点点头:“嗯!” 赵暨笑眯眯道:“那你觉得,黎乾两国,哪个才是大势?” 嬴无忌思索片刻,慎重道:“不一定!乾国农战之策凶狠异常,但地理位置与修炼资源一直是大问题,想要东出就必须击溃大黎。大黎虽强,但变法势在必行,若能变法的同时,挡住乾国东出之势,那必然是大黎。不过……难!但就我而言,乾即便是大势,也不由我掌控。” 以前他的确想过,在乾黎两家左右逢源,等突破凌驾于乾国之上的灵胎,就能回去以碾压之态夺王位。 但现在看来,这个想法属实有些幼稚了。 赵暨笑了笑:“就包括宁儿之前也犯了一个错误,他认为如今的你,再加上黎国的扶持,回去能与嬴无缺有一战之力,但其实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你可知道为何?”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因为乾国就是一个战争机器,所有人都是傀儡,哪怕是君主,他们不需要一个会经商抑或有背景的储君,他们要的只是贯彻农战之策的强者。” “其实还有一点你不知道!” “什么?” “你根本就不知道,觉醒颛顼血脉的人,突破至胎蜕境的时候,究竟有多恐怖!” 赵暨目光有些神往:“一品灵胎,对于别人高不可攀,是恐怖潜力的象征。但对于觉醒颛顼血脉的人来说,一品灵胎不过是凝结颛顼帝胎的垫脚石而已。” “您怎么知道?” 嬴无忌是真的有些不解,远古血脉觉醒虽然少,但不是没有,哪有这么恐怖的存在。 而且上一个颛顼血脉觉醒的,已经能追溯到商周大战了。 自己这个老丈人,凭什么这么肯定,颛顼血脉能够强悍到这种地步? “我当然知道!” 赵暨笑了笑,右手一翻,便有一粒红色珠子悬浮了起来。 在殿内灯火的照耀下,发出猩红耀眼的光芒。 而他的声音,也变得充满了蛊惑:“此乃颛顼帝血,虽然只有一滴,但对于颛顼后裔,却胜得过一切天材地宝。若狠狠心,再辅以燃血之术,胎蜕境以后就能无限接近颛顼帝胎。你……想要么?” 嬴无忌:“……” 呵呵…… 他很清楚,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有一旦处境不好就直接跑路的想法,赵暨就一定会有一旦大势所趋会卖掉自己的想法。 需要衡量的,无非就是利益绑定的程度,这里面包括权势、财政以及……不知道会不会存在的感情。 呵呵! 这衣炮弹,我是绝对不会…… 这特么衣也太香了啊! (本章完) 第124章 为我教神通境大佬现,点名要见嬴无 第124章 为我教神通境大佬现,点名要见嬴无忌 颛顼帝血! 嬴无忌也不确定赵暨是不是在唬自己,但他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滴颛顼帝血的生命力,内心深处甚至生出一丝渴望的情绪。 这种渴望,好像是成为更高等级的生命。 这尼玛! 嬴无忌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这个这个玩意的诱惑,跟沙漠中的水没有什么区别。 他把眼睛移开,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父王,这颛顼帝血,咱们大黎的库存,应该没有几滴吧?” “这是最后一滴!” 赵暨并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 嬴无忌本来心里就犯嘀咕,现在更不敢轻易拿了:“那您觉得……我配么?这种好东西,应该留给太子宁才对。” “宁儿已经用过了,只要给她时间,她的修为必定会在我之上。” 赵暨没有回答配不配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就不想问问,这颛顼帝血哪里来的么?” “哪里来的?” 嬴无忌当然好奇,这颛顼帝血无疑是顶尖的神物,但黎国历史上的雄主并不少,没道理留到现在。 赵暨还是没有回答,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认为血脉是什么?” “血脉就是血脉啊,祖上王侯将相,子孙后代就嘎嘎猛。” 在嬴无忌的概念中,血脉就是基因一样的东西。 赵暨却摇了摇头:“那我再问你,部落传承以姓为基,各宗分家,演化成氏,按理说传承于同一个祖先,血脉浓度应当相差无几。但现在伱看嬴姓十四氏,芈姓二十多个氏,个个都是颛顼的后裔,却只有赢、赵、芈三家的王室血脉最为强悍,你说这是为何?” “这……” 嬴无忌沉思片刻,试探地问道:“所以说,所谓的血脉,其实是地位赋予的?” 赵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传言上古部落,族群之内并无严格的尊卑之分,族内人只是分工不同,有的狩猎有的采集,即便是族长,也是族人推举出来的贤者。 但到后来,有人忽然发现,当同一家接连三代出现族长的时候,产出强大后代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多,哪怕再后一代没有族长,血脉优势也会在又三代之后慢慢衰落。 从族长到天下共主,便会产生所谓的帝王血脉,子孙后代皆有几率觉醒。 小宗被分封出去伊始,仍有血脉优势,但三代之后必会发生一定程度的衰落,衰落程度视地位而定。若他日重新崛起,血脉就会复苏。 楚国芈姓本来已经衰落,但自从得了周天子封的子爵爵位,楚国逐渐壮大,如今血脉已经不逊于嬴赵。 而嬴赵两家的祖先,乃是蜚蠊长子次子,血脉本已萎靡,后赵氏造父因驾车受天子赏识,封到了赵城,你们先祖便投奔过来,融入赵氏复苏了血脉。 后来你们借养马攘夷之名又分了出去,若乾不成,则血脉必定飞速衰落,好在你们乾国成了,还壮大了起来,如今血脉强度已经不下于我们赵氏。 只可惜,嬴赵就算再强,也不过是区区诸侯,想要重现颛顼血脉,实在太过困难。 倒是其他的远古血脉,先祖本来就不算强,所以偶尔走运,也能出现几个。” “原来如此!” 嬴无忌恍然大悟,之前他就在好奇,明明大周建立时,分出去了不少姬姓诸侯,为什么一个个都表现得废拉不堪,最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周王室对天下掌控力衰弱,想必现在血脉也强不到哪去。 不过,这血脉只代表着先天优势,除非远古血脉觉醒,否则也并不一定会对普通人造成碾压之势。 但知道这些之后,他愈发好奇:“话说嬴赵中途都衰落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把颛顼帝血留到了现在?” 赵暨笑了笑:“谁说这颛顼帝血,是从远古时期留下来的?” “这……” 嬴无忌愣了一下,不是留下来的,那是…… 赵暨眯了眯眼:“王后刚刚怀上宁儿那年,绛城来了一个老道士,赠予了我们一个熔血秘法。这秘法能够从血脉中提取出源血,若源血够多,就能熔炼出帝血,被熔血者,往后余生,都不能享受王室身份带来的地位。” 嬴无忌悚然一惊:“所以王室中的公主,一个个都住在宫里,鲜有抛头露面。” “对!” 赵暨神色有些痛苦,甚至有些狰狞:“我在大雪中枯坐十天,终于下定决心,我膝下除了宁儿和赵契那个小畜生,全部都是女儿!靠女子守不住王位,更不可能一统大黎! 所以在宁儿三岁的时间,我在老道士的协助下,炼了几个公主的血脉,一共熔炼出了两滴颛顼帝血,一滴已经融入宁儿身躯,突破胎蜕境时便会被彻底吸收。 另一滴她吸收不了,便被我留了下来,本想着观察一下赵契,结果发现他只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所以……就留到了现在。” 他看向嬴无忌。 右手微微向上托举。 意思很明显:你要不要? 嬴无忌:“……”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体会到被气氛压抑到窒息的感觉。 他嘴角颤了颤:“赵宁不知道这件事吧?” 赵暨摇头:“她不知道,以后你也别让她知道!” 嬴无忌:“……” 他好像明白这滴颛顼帝血是什么意思了。 实力! 威胁! 负罪感! 实力,若炼化这滴血,胎蜕境的修为定然突飞猛进。 威胁,一滴帝血提升就如此强悍,那嬴无缺这个正儿八经觉醒血脉的将会有多强?他是在点自己,要彻底断绝回乾的念头。 还有负罪感…… 对于王室以及世家大族来说,血脉就是他们先天高人一等的依仗,对于他们来说,被夺血脉就跟终身残疾差不多。 试想一下,光是器官移植,就已经足够让人负罪了。 现在,嬴无忌面对的是十几个公主一起进行器官移植。 这特么以后真要想走,良心上过得去么? 就算确定以后不走了,就能心安理得地拿走了? 以后见到那些公主,会是什么反应? 他感觉赵暨有些夸大,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的天赋如此变态,可能也是因为接受了帝血。赵凌不知道有没有接受,不过至少是幸免于难了。 但这滴血,他还是有些顶不住。 嬴无忌感觉脑袋有些涨,揉搓了着头发:“您这……让我如何敢接?” 赵暨笑了笑:“你是这样的人!”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您可真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赵暨缓缓站起身:“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只要你彻底放弃心中的小心思,真正能与赵氏同舟共济,你要多少诚意,孤就能给多少。 不过我看你现在,心中压力颇大,不过也不用着急,距离你突破胎蜕境还差不少,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这滴帝血,孤暂且替你保管。” “多谢父王!” 嬴无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虽然没有接受这滴帝血,但今日前来,他在自己与赵氏关系的问题上有了很大的改观。 唉……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百家盛会放手去做便可,有孤替你撑腰,不要有任何顾虑!” 嬴无忌点了点头:“是!” “回去休息吧!记得帝血之事,千万不要告诉宁儿。” “是!父王您也早点休息。” 嬴无忌本来想拔腿离开,却又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父王!我听说此次百家盛会改制了,取消了之前几家分开传道的方式,改成定题辩论了。据说这题目,是您跟诸位夫子一起定的,能不能……” 赵暨眉头一拧:“若想替你老师争席位,就拿出真才实学斗一斗。居然想着让孤透题,真替你的老师蒙羞!滚蛋!” “滚就滚!” 嬴无忌呲了呲牙,转身离开了重黎殿。 见嬴无忌出来,赵信不由问道:“驸马爷!你跟殿下都说什么了,我怎么一句也听不到啊!” “你能听到就怪了!” 嬴无忌无奈地摆了摆手:“走吧!回家!” 在宫门口上马车的时候,他忽然指着旁边问道:“哎?这不是那位什么伯爵的府邸么?怎么……” 赵信嘿嘿一笑:“现在是驸马府了!驸马爷,等你成婚以后,可一定得给我留一间屋子啊!” 嬴无忌:“……” 妈的! 这人情越欠越多了。 …… 李氏别院。 李采潭身穿薄纱长裙,斜倚在矮桌半坐,正老肩巨滑地拎着酒壶,仰着头朝自己两片朱唇间倒酒。 秋天的夜风刮过,长裙随风摇曳,缕缕长发在两鬓抚动,双眼朦胧,看起来美艳至极。 “沙……” “沙……” “沙……” 一阵脚步声响起。 李采潭循声望去,看到自己的车夫你正笑眯眯地走来。 车夫的身份很低,不能进院子,这是规矩。 不过李采潭却并没有呵斥他的意思。 “小姐,该就寝了!” 车夫脸上带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衣着暴露的身体,但眼神中却并没有欲望的色彩。 李采潭有些不悦:“你下次见我,能不能换一具好看的身体,这样我还能跟你开心开心,这样真的让人很恶心。” 车夫一脸扫兴的模样,直接坐在矮桌的另一头,抢过李采潭的酒壶,直接噙住壶嘴儿灌了一口。 “嘶哈……” 他舒服得呲牙咧嘴:“以前倒是夺舍过一些俊男美女,但后来发现,男女之事也就那样,还没喝酒有意思!诺,不信你喝一口!” 李采潭瞅了一眼他刚刚噙过的壶嘴,一脸嫌恶地推了过去:“你自己喝吧!” “嘁……” 车夫切了一声,便又灌了起来。 李采潭打量着他:“话说……你的真身究竟是男是女?” 车夫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打听上司的消息是大忌么?” “上司?” 李采潭哼了一声:“我倒是把你当上司,只是有些人看到下属被软禁起来,却是不闻不问。” 车夫无所谓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李采潭努努嘴:“就你这具身体,就不说能不能带我逃走了,就南市那些卖猪肉的,你能打得过么?” 车夫摊了摊手:“都是斯文人,整日想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做什么?” “斯文人……” 李采潭白了他一眼,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上司的本尊,却见过他嗜杀的一面。 当年只是夺舍了一个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就一举袭杀了两个兵人境强者。 敲骨吸髓,满脸鲜血。 但那淡定的神色,就跟在街边吃大盆骨一样。 “那你来绛城,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参加百家盛会啊!” 车夫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都是杨朱门人,怎么也算得上百家众人。如此盛会,吾辈读书人又岂能错过?” 李采潭:“……” 我信了你的鬼! 车夫忽然笑了笑:“你多久没出去了?” 李采潭想了想:“还不到一个月吧,倒是熬得住……” 车夫又问:“那外面的消息,你知道不知道?” “消息的都封锁着,我如何知道?” 李采潭有些不耐,虽说眼前的人是她的上司,但为我教讲究“为我”,规矩没有那么森严。 别说区区一个上司,就算为我教教主在这,她该给白眼,照样给白眼。 车夫笑嘿嘿道:“是了!如果你知道外面的消息,又岂会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李采潭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车夫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弄之意:“你应该是在文会前被关起来的吧?” 李采潭有些烦躁:“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主持文会的人是谁?” “我听说是周乐府令。” “那你知道这周乐府令是谁?” “我管他是谁?” “哦!” 车夫点了点头:“原来你不想知道啊,那我就不说了!” 李采潭眼角闪过一丝杀意:“你要是不想说,就给我滚蛋!” “哟!小采潭生气了!” 车夫也不逗她了,直接说道:“对!的确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姜太渊?” “不然还能有谁?” “……” 不知为何。 明明还是那张脸。 但李采潭以往不管是何神态,都若有若无的媚意,顷刻间消失不见。 眼神冰寒,就连呼吸也是颤抖的。 “说起来我倒是得谢谢他。” 车夫咂了咂嘴:“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加入为我教。不过你也是够狠的,若你没有毁掉自己的坤承之躯,他肯定也不会狠心抛弃你。到时候隐居深山,过一二十年出来,说不定能拿到嬴无缺的戏本,助姜姓重掌齐国江山。到时一家三口,也算是一方豪强了!” “他配么?” 李采潭声音冰寒,眸子里全都是恨意。 她毁掉坤承之躯,就是认为李家女子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此。 若那人是真心爱自己,那坤承之躯便一文不值。 但若他看重的是坤承之躯,那自己便一钱不值。 李采潭忽然很想笑。 毁掉坤承之躯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自由了。 却没有想到,即便毁了,她的后半生依旧逃不脱坤承之躯的束缚。 她只是恨,采湄进宫的确把她保了下来,但她却不能离开绛城一步,无法把这个渣男手刃! “他……居然还真敢来黎国!” 李采潭咬着牙,体内的混元真气已经隐隐有种按捺不住的趋势。 车夫笑嘿嘿地捏了捏她的脸:“小采潭,想出去么?” “你能带我出去?” 李采潭死死地盯着她:“虽然我现在勉强安全,但黎王的人正死死地盯着我,只要我敢离开绛城,他们就必定会掘地三尺。只凭为我教在绛城的底蕴,恐怕护不住我吧?”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车夫笑了笑,反问道:“现在你混元真气如何了?” 李采潭眯了眯眼睛:“黎国大族的血脉,都已经采集得差不多了,吴国质子炎国质子也有,只可惜乾国的那个质子没有把握住!你们做事可真有问题,若是他当时去青楼的时候,就安排我过去……” 车夫无奈地摊了摊手:“为我教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个都不讲规矩。当时我还找人问了来着,他们说涉及到刺杀,不宜把你牵扯进去,还说找机会让你跟嬴无缺睡一睡。” “嬴无缺……” 李采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起来远古血脉,的确比嬴无忌有意思。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嬴赵同宗同源,我采补的那个虽然不是公子,却也是上代黎王的亲孙。为何还要采乾国公子的血脉?” “乾国既已立,血脉便已根植新国之中,又岂会跟赵氏血脉相同?” 车夫摇了摇头:“此次盛会,各国王族都有来人,齐国姜姓王族没来,不过也来了一个田威侯的私生子。倒是楚国那边,来了一个女公子,只能拿那个姓项的打打牙祭了,说起来也是芈姓大族。” “项?” 李采潭有些不满,楚国除了王族芈熊,朝下数也只有屈景昭三家算得上真正的大族。 项……血脉又能有多强? 车夫笑道:“此子修为颇为强悍,不可小觑。百家盛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次争取让你的真气上一个台阶。只要你能把其他王族的血脉补齐,我就帮你杀了姜太渊,然后带你去乾国,拿下嬴无缺! 届时让教主帮你修复坤承之躯,诞下的子嗣也必能觉醒颛顼血脉,到时乾国必能一统……” 他不说话了。 因为一把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再提一次坤承之躯,休怪我不客气!” 李采潭神情微冷,她的底线就是不能回到李家的阴影之下。 何况她现在掌握了混元真气,而且已经接近大成。 这次百家盛会之后,必能进入大成之境。 若是能成功掠夺嬴无缺的血脉,甚至能步入传说中的圆满之境,若是再掌握一门神通,即便在神通境也难逢敌手,为何还要靠生孩子活着? 靠肚子,就算能成为新天子的王后,她也不乐意。 “行吧!不过你得把刀放下来,身体是你车夫的。” 车夫笑眯眯地捏住了刀身,把刀从自己脖子上移开。 李采潭这才神色稍缓:“说吧!如何才能离开?” “这个简单!” 车夫笑呵呵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卷轴,打开一看,居然是李采潭的画像。 一身红衣,栩栩如生。 李采潭瞳孔一凝:“这是何物?” “明知故问!” 车夫一挥,画中女子便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桌子前,看起来与李采潭别无二致。 随后又取出一封信,塞到画中女子的怀中,便笑了笑道:“等她醒来,看完信之后,就会老老实实替你软禁,不用担心。” 丹青渡魂! 车夫笑道:“愣着做什么啊?这幅画,我可是求了那呆木头很久,他才愿意帮我画的。” 李采潭神色有些难看:“这心头血是从哪来的?” “哦!” 车夫撇了撇嘴:“这个你放心!心头血是你一个堂姐的,她儿子死了,丈夫也有了新欢,她便投河自尽了,我们可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李采潭已经想到了这个堂姐是谁,前年过年的时候,还回了一趟娘家,找到自己大诉苦水。 果然,还是受不了,自尽了。 她指着伏在一旁的红衣女子:“那用她心头血画出的这个,是个什么样的人?” 车夫笑得有些含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 “呆木头说……是个荡妇。” “……” 李采潭失神了片刻,喃喃道:“我原本以为,会是个英雄。” 车夫笑着摆了摆手:“想这么多做什么?就这种奴性十足的女子,你听她的做什么?这个你拿着,明天早上,去城西悦来客栈找我。” “嗯!” 李采潭接过符纸和画皮,微微点了点头。 再次看向车夫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眼神已经迷茫了,便直接拎着它丢出了院子。 “姜太渊……” 李采潭眯了眯眼,望向星月交相辉映的夜空,仿佛陷入到某段痛苦的回忆当中。 良久良久,她戴上了画皮,画皮化作一道氤氲的光,融入到她的身体之中,下一刻便变成了完全不同的女子。 清纯可人,却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媚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昏睡的红衣女子,自嘲一笑:“呵,荡妇……” 摇了摇头,她直接催动了符纸。 五行大遁! ……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些天,绛城没有发生任何大事。 各位夫子在各自的别院之中静养,只有各家的学子彼此来往,争得不亦乐乎。 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一定能听到百家学子吵架……不对!是争辩! 毕竟各个学派理念不同,只要凑到一起聊天,保准能够争气来。 据说以前稷下学宫尚未衰落的时候,每天都是这种热闹景象。 只可惜…… 到后来,就只在百家盛会能遇到了。 除了学术上的问题,大黎学宫的事情也不胫而走,对于大多数学子来说,他们还是很希望能出现另一座稷下学宫的,不然他们也不会每次百家盛会,都不辞劳苦奔袭而来。 只可惜,稷下学宫留给百家学子的阴影实在太深了。 当一个学宫成为政治的玩物,它就彻底失去存在的意义了。 自从那次诸子宴,不少人都跑去问那次去到重黎殿偏殿的夫子,问他们黎王究竟开出了什么条件。 毕竟这次黎王可是号称不但拿出了实打实的官位,甚至还允许学子来去自由,这可是让所有学子都心向往之的条件。 毕竟若是去别的国家做官,完全就是看国君以及权臣的眼缘。 一些身怀绝世大才的,运气好能直接混个大官做。 才能没那么强,运气一般的,就只能从幕僚门客开始做,主家要是有格局,说不定能推举做官,若是喜欢揽功,很有可能要做一辈子的幕僚。 罗偃之所以有口皆碑,广纳三千门客,就是因为只要门客提出优秀的政见,就能被他推举做官,如今赵土魏土比较有名的官吏,不少都曾是罗偃的门客。 现在,黎王将任官的权力交给了学宫,已经足以让很多人疯狂了。 只不过,夫子们给的答案却不是那么乐观。 “尚未谈拢!” 尚未谈拢,那就是还在谈咯。 不少怀才不遇的学子,这些天心中都是无比忐忑,无时无刻不在打听学宫事件的后续。 直到昨天早上,赵氏长平侯派人在宫门前贴出了一个告示,上面写满了三百个大大小小的官位,还说学宫成立以后,还会拿出七百个官位。 虽说有大有小,却都是能够发挥才能的官职。 从告示贴出来开始,绛城就又热闹了一分。 百家学子大概分为两派。 乐观派觉得,黎王这是诚心要办学宫,等到学宫办起来,一千官位是迟早的事情。 悲观派觉得赵暨这就是在钓鱼,用三百官位把百家学子骗进来杀。 双方各执一词。 但不管悲观还是乐观,他们都有一个共识。 就是这个办学宫的钱,可能真的有些困难。 迹象很明显,因为赵氏宗室前脚贴出告示,后脚就宣布在赵土斥巨资修缮河道,明摆着就是不想掏钱。 只靠王室自己的钱,能把大黎学宫建起来么? 要知道,以前的稷下学宫可是管吃管住管修炼资源的。 夫子们的茶水费、聚神养气借天地之势的修炼场所。 这些都要用钱。 “要我说,难!几家夫子都说没谈拢,肯定是财政不到位!” 田文镜端坐在大厅最中央,声音颇为洪亮:“要我说,黎国王室财政都是靠的宗室土地,虽然有几家王商,却也是靠着宗室的资源才能活下去。魏韩两家就不用说了,黎王室卖百家人情,他们不可能掏钱。 倒是李家,太子妃是李家人,他们以后也能成为王室外戚,不过肯定也拿不到太多。 你们想想,我们田家乃是齐国肱股之臣,在齐国说一不二,可即便如此,也是倾全族之力,才建起的稷下学宫。 只靠黎王室和不知道能出多少力的李家?凭什么?” 他说话字正腔圆,尤其是提到田氏建稷下的时候,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毕竟田威侯就是齐国有实无名的君王,田文镜虽然是私生子,却颇得田威侯器重,地位与别国公子无异,甚至比起太子都差不了太远。 田文镜面带笑容,他十分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若是以前,他喝酒喝茶只进雅间。 但现在百家盛会在即,大厅的正中央才是最最重要的位置。 田氏建稷下学宫,的确相当肉疼。 但说倾全族之力,完全就是夸张一下,让这些期盼大黎学宫建成的人不要想屁吃了。 这时就有人问了:“田兄觉得,建这么一座大黎学宫,需要多少钱?” 田文镜粗略算了算:“至少也要三百万两!” “嘶……” 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百万两对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天文数字。 要知道,绛城这种繁华大成,也只有相当能干的工人,月工钱才能达到一两。 虽然大多数读书人都有些家底,但三百万两还是太遥远了些。 “诸位!” 一个穿着颇为贵气的儒生站起身:“黎王室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不如我们众筹一些钱吧?若是这学宫建起来,也算是为所有读书人谋一个前程,我,我出一百两!” 田文镜:“???” 你们是不是脑子有病? 我在劝你们别做白日梦! 你们倒好,白日梦不做了,钱买梦做? 场上安静了一会儿,诸位读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开始说话了。 “我没有张兄这么有钱,我出十两好了,都是心意。” “我一两。” “我墨者,没有钱,等回去问问乌夫子,看公会能不能出钱。” …… 田文镜忍不住了:“快别发疯了!这天下总共才有多少读书人,你们那点钱,在三百万两面前,根本连毛都不是!这白日梦做的,还不愿意醒了是吧?” 第一个出钱的儒生有些不悦:“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田文镜气急:“好!我记住你了!以后别想去齐国做官!” “本来就没想!齐国的官?哼,狗都不做!” 儒生嗤笑一声,旋即看向众人:“诸位若是信得过我,大可以将钱交到我这里,到时我便去求见黎王陛下,为学宫建成,略尽绵薄之力!若是不成,盛会结束之后,定会原封不动退还大家。” 说着,就将锦衣脱下,铺在了桌子上,将腰间的金饰取了下来,放在锦衣之上。 这金饰看起来至少十两,比他承诺的一百两银子都要值钱。 “我信张兄,这是十两!” 有人拿出十两,放在了金饰旁边。 这下,其他想要众筹的人,也纷纷跟上。 田文镜气得嘴歪眼斜:“有病!纯属有病!气死爹了。” 二楼雅间。 “扑哧!这白痴!” 赵宁忍不住一笑,没想到这田文镜一番说辞,反而激得这些人捐钱了。 芈星璃笑道:“学宫乃是人心所向,稷下衰落之后,百家学子就跟失了魂儿一样,思想不能碰撞,各家的进展都慢了很多。莫说他们,我都想捐钱。赵兄,你给在下透个底,黎王室还缺多少钱?” 赵宁神情微肃,淡淡道:“多谢女公子好意,我们黎王室不缺钱!” “好吧!” 芈星璃摊了摊手,其实她说的都是实话,如果学宫真的缺钱,她愿意倾家荡产捐钱。 当然,前提是学宫在楚国。 黎国就算了吧。 倒是这个“赵凌”,她来黎国的时候,特意了解了一下赵氏宗室有名的人物,并没有这个人。 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不仅和嬴无忌走得那么近,而且还能跟众夫子一起进偏殿。 这就有些离奇了。 芈星璃甚至怀疑他是太子假扮的,但太子没道理假扮这么一个人,而且以她丰富的鉴伪经验,看不出任何易容变幻的痕迹。 黎国宗室,真是卧虎藏龙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女公子真是不地道,这些天吃我们的用我们的,居然还天天想着套我们的话!” “嬴兄这就说笑了!” 芈星璃抿嘴一笑:“如今这天下法家学子,谁人不想亲手缔造一场变法?只是各国深陷泥潭,实难找到突破之机会。今日黎王陛下雷厉风行,让吾等心驰神往,自然是想见识一下黎王陛下的手段,实在心痒难耐啊! 变法之时若真遇到了困难,大可以知会一声,星璃定当尽力相助!” “那就多谢了!” 嬴无忌笑了笑,一开始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芈星璃要凑上来,这几天相处下来,他倒也明白了一点。 这个小妞,是真的想要变法。 想疯了的那种。 只可惜,她是真的帮不上忙。 楚国与魏韩两地接壤,若到时候兵演威慑,效果肯定很好。 只可惜,楚国国力很强,不像乾国那种刚打过一场伤筋动骨的大仗。 若真让他们过来演,说不定演着演着就成真的了,虽说受影响的主要是魏韩,但谁能保证魏韩不会立刻扯着赵氏下水? 芈星璃还是心痒难搔:“嬴兄,赵兄,偏殿里说的话,真就不能透露了么?我可以立誓,绝对不朝外面说,你们赵家的血誓,我们芈家也有一个类似的。” 嬴无忌:“……” 赵宁:“……” 这人是真好学啊! 芈星璃抿了抿嘴:“你们不说,那我就猜了!乾王所图……在北?” 听到这话,嬴无忌和赵宁皆是瞳孔一缩。 这个小妞,有点东西啊! 芈星璃抿嘴一笑:“看来我猜得没错,两位可以放心,此次乃是以后楚国变法的范例,我没有在其中使坏的理由。只是我在想,若真所图在北,王室的财政缺口就不止一座学宫了,而且魏韩那边……” 赵宁神情微冷:“女公子,你不觉得你的话太多了么?” “这,这……” 芈星璃有些遗憾,歉然道:“抱歉!求学甚渴,无意冒犯,还请赵兄见谅!” “还是换个话题聊吧,喝茶!” 嬴无忌倒了两杯清茶,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女公子,今天怎么没有看到项鼎?以前他可都是跟你身边的!” “他啊!” 芈星璃有些无奈:“前几日我们去城郊狩猎时,遇到了一对燕国来求学的姐妹,这傻大个相中人家妹妹了!” 嬴无忌不由赞叹:“年轻人情窦初开,项兄前几日还能陪在女公子身旁,倒也是尽职了!” “尽职?算了吧!” 芈星璃揉了揉太阳穴:“若不是那对姐妹在绛城故人颇多,忙于拜访,腾不出时间,恐怕我都见不到他人影了。这不昨晚人姑娘刚说有空,他就飞似的迎上去了,一整晚都没回来。” 正在这时。 “咚!” “咚!” “咚!” 敲门声响起。 嬴无忌问道:“谁?” “嬴兄,是我!” 门外响起项鼎的声音。 嬴无忌起身打开门,感觉项鼎稍显黝黑的皮肤都白了一些。 可看了看,还是那么黑,好像是因为表情变好看了。 以前总是黑着脸,一副莫得感情的高手模样。 现在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面部肌肉松弛了许多,看起来颇为和善。 这是…… 嬴无忌微微侧目,见到两个长相姣好的女子,正是燕地女子的长相。 “这两位是……” “嬴兄,女公子!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项鼎脸上再也止不住笑意:“这两位姑娘,乃是燕地庆氏之女,大姐是庆舒姑娘,小妹是庆婷姑娘……” 庆舒大大方方拱手:“见过女公子,公子无忌,赵凌兄!” 倒是庆婷有些害羞,半低着头说不出话。 项鼎小声提醒:“小蜻蜓,该说话了……” 赵宁:“……” 嬴无忌:“……” 芈星璃:“……” 小蜻蜓? 他们看了看庆婷娇羞的模样,又看了看项鼎的威武暖男的表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庆舒轻叹一口气,拱手道:“舍妹常年在家养病,很少见到生人,性格有些孤僻,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 嬴无忌连连摆手,却总觉得此事有些夸张。 这小蜻蜓这么害羞,项鼎是怎么被拿下这么快的? 莫非这货一脸高冷样,实际上也是一个打桩机? 想不明白。 “哈哈哈!” 项鼎爽朗地尬笑几声,赶紧把话题引开:“话说方才大厅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还挺热闹!” 芈星璃摇了摇头,这岔开话题的方式实在太过生硬,不过还是说道:“百家学子想着自行筹钱,想要帮黎王室建大黎学宫!” 项鼎:“原来如……” 正在这时。 “艹!” “姓张的那小子跑哪了?” “还有紧跟着他捐钱的小子,也不见了!” “别担心,那个张兄说过,若盛会结束学宫不成,会把钱退给我们的。” “就是,莫慌,哪有读书人骗钱的?” “退个屁!他刚才收钱的时候,来清单都没写,怎么退?” “哈……” “姓张的,我当真想与令堂媾和!” 众人:“……” 这特么。 读书人的钱真好骗。 庆氏姐妹一副觉得新鲜的模样,倚在栏杆上朝下看。 正巧。 庆舒脖颈上的纹,落在了嬴无忌的眼中。 嬴无忌心头一揪,我特么,红,红尘皆我? 庆舒看了一会热闹,笑着转过身:“百家盛会鱼龙混杂,诸位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钱袋啊!尤其是公子无忌,你可是号称绛城新晋财神哦!” 她笑意盈盈,目光在嬴无忌身上留了许久。 嬴无忌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玉佩,微微笑道:“放心……” 项鼎哈哈大笑:“嬴兄!庆舒姑娘虽是女子,却也经常打点族内生意,这次主动要求来黎国,可是特意想从你这里讨教经验呢!” 讨教经验? 我讨你个头。 你这傻大个,平时的时候看到我,连眼中的鄙夷都不藏一下。 今天跟我搁着这么热情。 还送了一个悟神境大佬过来。 “小女子的确对公子无忌仰慕已久,不知可否坐得近一些!” 庆舒抿嘴一笑,嘴里虽然是在问,却直接坐到了嬴无忌的身旁。 嬴无忌:“……” 淦! (本章完) 第125章 九州临摹卷,推演天下大势! 第125章 九州临摹卷,推演天下大势! 震惊! 不伦之爱! 霸道悟神境强者爱上我? 嬴无忌如坐针毡,不过神情还算淡定,这些天他查了很多资料,就连黎王室的藏书阁,也被他榨了一波,从一些资料上可以判断出,悟神境强者夺舍之后的实力,会被躯体本身的实力限制。 这位强者,最辉煌的战绩,是用了一个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强者的身体,以极其残忍的手段,杀了两个兵人境的强者。 只不过,这位胎蜕境本身也不简单,身上法宝秘术无数,而且习得天阶技法,那场战斗烧光了所有底牌,就连周身血液,也被邪术燃干净了。 如果夺舍的只是一个正常人,那么他能发挥的实力,最多只能提升半个大境界。 眼前的庆舒,精气神修为堪堪三重十层,就算被那位悟神境大佬操控,也绝对不可能发挥太强大的实力。 场上这么多人,总不能加一起都打不过她。 而且……庆舒到底处不处于被夺舍的状态也尚未可知。 反倒是一旁那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庆婷,让他无比忌惮,这脑袋上顶的光球可真特么多啊。 “小……庆婷姑娘,你也坐,来坐我边上!” 项鼎哈哈大笑,立刻安排庆婷落座在庆舒的旁边,自己则挨着她坐,把原本位子上的芈星璃都给请走了。 芈星璃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庆婷。 “女公子!你别这么看着庆婷姑娘,她怕生!” 项鼎有些不满,但说话很小声。 芈星璃似笑非笑:“怕生?怕生什么?孩子?” 项鼎:“……” 芈星璃看着两人大窘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对项鼎再了解不过,为人高傲,向来对女子不屑一顾,只有自己才能被他看在眼里,理由还是:爷们! 这才短短几天,就被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迷得神魂颠倒,而且周身气息也不像之前那么锋锐,明显是破了元阳。 如此手段,这女子怎么可能是看见外人就害羞的人? 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看这对燕国的姐妹,究竟想做什么事情。 “公子无忌,这杯我敬你!” 庆舒自顾自地倒了两杯清茶,递给了嬴无忌一杯,旋即将另一杯一饮而尽。 嬴无忌抿了一口:“庆舒姑娘有话就直说吧!” 庆舒淡淡一笑:“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为何公子对我如此戒备?” 嬴无忌的回答也很直接:“伱都没有遮挡后颈,自然是摆明要好好谈话的,何必还弄出一个假身份遮遮掩掩?” “这……” 项鼎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几个人。 芈星璃眼皮一跳,她这个角度看不到庆舒后颈,但看到嬴无忌和赵宁都是身体紧绷,俨然已经进入了待战的状态,不由得也戒备了起来。 “项鼎!坐过来!” “女公子……” “坐过来!” “是!” 项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神情也严肃了些许。 在庆婷不舍的目光中,艰难站起身,坐到了对面。 “后生可畏!” 庆舒淡淡一笑,将头发挽起,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老气横秋。 她扫了众人一眼,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些精美的艺术品,那种随时可以打碎的艺术品。 而一旁的庆婷,也没有了刚才娇羞的模样。 缓缓将头发挽起,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有那么一瞬将后颈展现给了众人。 那印记,把芈星璃看得心头剧跳,忍不住惊呼出声:“红尘皆我!” 听到这四个字,项鼎顿时虎目圆睁,难以置信地看着庆婷,而他的右手,也下意识地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年轻人莫要动怒!” 庆舒淡淡一笑:“在绛城,我奈何不了你们,你们也奈何不了我,就算杀了我,我也会换一具躯体与你们见面,又何必让自己陷入麻烦?” 嬴无忌面色严肃:“既然你知道奈何不了我们,又为何找上门来?” 庆舒笑容恬淡,声音温和有礼:“听闻大黎欲建学宫,招揽百家俊杰,既然如此,那必定有我杨朱学派一份,不知公子无忌意下如何?” “切……”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们为我教如此自称,就不怕杨朱学派正统找你们麻烦?大黎学宫给道家留得有位置,只不过没有你们为我教的份。” 眼前两个人,庆舒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庆婷实力应该颇强,但自己这边有四个人,绝对不可能被她瞬间击破。赵信就在隔壁房间,而且茶馆处于闹市区,至少有十个胎蜕境高手隐匿于暗处。 既然安全不成问题,那就没必要跟眼前的人客气了。 庆舒一副为难的神情:“我都如此诚恳地找上门了,公子无忌就不能通融通融么?” 这番神情,好像是真的想在卑微地求嬴无忌办事情。 嬴无忌嗤笑一声:“如果你们再针对我设置几次刺杀事件的话,说不定我一怂,就直接替你们办事了。你们摆出这种卑躬屈膝的模样,实在让我有种屙在你们头上的冲动。” 庆舒:“???” “扑哧……” 赵宁和芈星璃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项鼎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因为这么粗俗的笑话笑,便又憋了回去,身体不安地扭动了几下,才把这股劲儿卸出去。 如此粗俗的一句话,把刚才肃杀的气氛打散了不少。 庆舒的脸色黑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忍不住笑道:“都说你自从蛊杀事件之后性情大变,嘴臭至极连当朝丞相都扛不住,如今倒是见识到了!”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嬴无忌笑容发冷:“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们,若不是你们精心安排了蛊杀事件,我还真不一定坐这里骂你们。学宫欢迎百家学子,不过为我教的杂碎还是滚远点好吧,谁给你们的勇气碰瓷杨朱学派?” 庆舒平静地问道:“杨朱圣人之言,皆被我教众奉为圭臬,比起所谓正统丝毫不差……” “可别朝自己脸上贴金了。” 嬴无忌直接打断道:“要不说你们一肚子坏水,连读书也故意只读一半,只记住了‘拔一毛利天下,不与也’,后半句‘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你们是一个字也不愿意看啊。我寻思我也没惹你们啊,怎么就招致杀身之祸了?” 庆舒神情很淡定,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话:“这句话你倒是说错了,为我教立意深远,在意的根本不是某个人是否遵守教义,而是成就圣人口中的理想世界: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则天下治矣。 当天下尽皆我为我教徒之时,一切问题都会消弭无形。 吾等教众,为了实现此等理想,忍痛违背准则也在所不惜。 那些自称正统的杨朱学子,谁又能有如此高的格局? 公子无忌,彼时你的存在,是天下大治的绊脚石,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等对你出手。 但如今,你对利好百家学子的学宫不可或缺,便是站在了大势之上。 只要你点头,为我教众便可任你驱使。 黎王室拿不出建学宫的钱,为我教可以拿。 魏韩两家冥顽不灵,为我教也可派人刺杀关键人物。 恕我直言,黎王室处境并不是很妙,若我是你,一定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坚实的盟友。 到时大黎、为我,政教合一,何愁这天下不统一?” 众人:“……” 看着庆舒满是狂热的目光,他们都感觉背后有些发凉。 如果说一开始,他们只是觉得为我教全是坏种。 但现在,他们发现,这是一群有着高尚自我追求的坏种。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所以到时候,一旦你们发现,我又成为‘天下大治’的绊脚石了,你们就会再除掉我一次。包括我老丈人,包括我婆娘,对吧?” “对!” 庆舒回答得斩钉截铁:“即便阻挡天下大治的人是我,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但你知道真心愿意为共同目标努力,又怎么会成为天下大治的阻碍?”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们倒是挺崇高!” 庆舒笑道:“比起诸侯倾轧,这的确是对天下苍生影响最小的选择。” 嬴无忌反问:“那决定一个人究竟是大治阻碍还是大治助力的人,究竟是谁?” “教主!” “万一你们的教主是脑残呢?” “教主是这世间最有智慧、性情最为高洁的人,他做的决定不可能出错。” “……” 行吧! 逻辑闭环。 嬴无忌懂了,跟这种教派头子,根本就没有任何争辩的必要。 他摇了摇头:“那你还是别说了,因为我坚持认为你们教主是个脑残。” 庆舒看他了好一会儿,忍不住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本以为像你这种行事不拘一格之人,应该颇有悟性,可惜……” 嬴无忌嗤笑一声:“说起来你们这些坏种,也只敢挑软柿子捏。如今主持学宫的,乃是黎王陛下。你们要真的有种,就去劝他,劝我算个什么事儿?” 庆舒庆婷两姐妹齐齐站起身:“不劳公子操心了,我这次来绛城便是劝黎王陛下的!” “真的么?我不信!” 嬴无忌翘起二郎腿。 庆舒笑得有些神秘:“过不了多久,公子就会相信了。公子只需要记住一句话,为我教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说罢,两人就直接离去。 “砰!” 门关上的一瞬间,房间内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背后已经冒出了涔涔冷汗。 刚才那个庆舒没有使任何手段,但悟神境的压迫力,实在让他们很难像表面上那么淡定。 而且,刚才庆舒谈起“天下大治”的时候那狂热的表情,实在让他们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真特娘的,这些坏种把自己都忽悠瘸了。”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我就不信他们敢去找我老丈人。” 众人皆是点了点头,虽然截至目前,为我教从未在任何国家造成任何动摇过本的后果,但总是上蹿下跳,就像是时刻盯着你的伤口,随时准备钻进去的蚂蟥,早已经臭名昭著了。 这个教派手段很诡异,不论红尘皆我还是丹青渡魂,都是战略意义极强的神通。 但他们有一个硬伤,就是他们的本命法术和本命神通,威力几乎都不强。 就算他们之中已经有了圣人,只论战力也很难是黎王的对手。 去劝黎王,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芈星璃脸色微沉:“项鼎!说吧,究竟是什么情况?” 项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双大手半掩着古铜色的脸,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媚术!” “之前你就没有发觉?” 芈星璃惊奇地问道,在楚国年轻一辈中,项鼎已经是意志力相当坚定的了。 项鼎反问:“之前我见他们第一面的时候,女公子你也在,不也没发现么?” “也是……” 芈星璃神情有些凝重,因为项鼎当时虽然表现得有些兴奋,与他以前行事风格截然不同,但怎么看都与寻常情窦初开的青年无异。 她又问道:“所以你什么时候反应过来是媚术的?” 项鼎捂着脸,一脸羞愧道:“刚才女公子让我过来的时候,我还想着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直到知道他们是为我教的人,我回想起昨晚的事情,才发现不对劲。”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对劲儿?” 项鼎难为情得不敢抬头,羞愧难当:“昨晚她要了六次,我居然还觉得她是个害羞内敛的良家女子。” 赵宁:“……” 芈星璃:“……” 嬴无忌:“……” 六次。 还好! 有个人每天九次以下都算养生了…… 不对! 嬴无忌悚然一惊,转头看向赵宁:“咱们要不要去李氏别院看看?” 他刚才就觉得那个庆婷有些不对劲,身怀两个地阶技能,已经是相当强悍的人了,对于红尘皆我这个神通来说,应该是为了操控打架的。 可那个悟神境,这次来主要是为了谈学宫的事情,庆婷这个角色,好像只是为了用身体牵线搭桥的。 这不是浪费? 一听到这一晚上六次,还有害羞内敛的良家女孩。 这两个要素一汇聚到一起,既视感就有些太强了。 而且还是个集邮爱好者,掌握两个地阶技能…… 赵宁眉头微皱:“你怀疑是李采潭?” 嬴无忌点头:“嗯……” “应该不大可能!” 赵宁摇了摇头:“李采潭体内被种了一张符,只要看管的侍卫发现她消失,或者她离开绛城,符纸就会直接炸开,封住她的经脉,并且显露位置。看管李氏别院的侍卫都是高手,除非一瞬间全部死完,不然必是她被全城追杀的结局。” 嬴无忌眯了眯眼:“这样……” 项鼎捶了一下桌子:“真是奇耻大辱!我去找她们算账!” “项兄别!” 嬴无忌拦住了他:“她们手段诡异的很,你就这么过去,只会再交出六次!” 项鼎:“???”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技法《霸王气》。 哈? 补刀导致的情绪波动,也能算到我头上? 这白捡的地阶技法让嬴无忌分外开心。 霸王气,使得体内真气狂暴起来,速度提升五成,力量提升三倍,智商下降五成,简直就是搏命的神技。 但是感觉对于其他方面的身体素质提升不明显。 不然也不可能只有六次。 芈星璃轻轻叹了一口气:“嬴兄,赵兄,看来你们黎国此次变法,恐怕会不太顺利啊!连为我教也来掺和了。” 嬴无忌笑了笑:“倒不用担心,单是一个为我教,与跳梁小丑无异。” 可就在这时。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 随后赵信拿着一封信,直接推门而入。 “驸马爷,陛下与众位夫子将此次盛会选题定下来了。” “快拿来看看!” 嬴无忌接过信,立刻打开,其他人也都凑了过来。 毕竟这次盛会,奖励之丰厚前所未有,又一改往届分别传道的传统,改成更容易打起来的现场辩论,谁都好奇选题会是什么。 就连嬴无忌和赵凌,也都得等到现在,才能与百家学子,在百家盛会开始的前一天一同获悉。 看到信件上的内容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为这次的选题,赫然只有四个字:天下大治! 不知过了多久。 项鼎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这四个字,怎么有点耳熟?” 能不耳熟么? 刚才庆舒左一句天下大治,右一句天下大治。 嬴无忌脸色有些不好看:“赵兄,这道选题,除了陛下与几位夫子之外,还有谁能提前获悉?” “不可能有别人!” 赵宁的脸色也难看得有些吓人。 其实她也想提前打听出来一些消息,好让嬴无忌多做准备,以便明日好好发挥。 但赵暨的口风很严。 一同参与定题的几位夫子,也都是品行高洁之辈,基本不可能做出透题的事情。 除非……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要么为我教蒙对了,要么……几位夫子中,已经有人被为我教渗透了。” 赵宁微微皱眉,摇头道:“这个不大可能,方才庆舒临走放出狂言,就说明他们一定已经知道了选题,这下麻烦大了!事不宜迟,我这就进宫禀明陛下,明日盛会见!” 说罢,她便直接站起了身。 冲众人拱了拱手,就匆匆离开了雅间。 为我教是杨朱学派极端分子建立的教派,杨朱学派本来就已经够极端了,跟诸多学派都很不对付,而为我教更是极端的极端,连杨朱学派的学子都看他们不顺眼,更何况其他学派。 墨家讲究极度道德主义,可即便如此,墨家公会的存在,也是各个国家的心头刺。 而为我教这种就更不用说了。 可现在,儒墨法三学派的夫子,居然被为我教渗透了。 这特娘的事情,可真有些大条。 悟神境强者,不管在哪个学派,都是中流砥柱,更是各派学问的集大成者,这样的人都能被为我教渗透,更何况其他人? 为我教的影响力,远远比想象中的恐怖。 “嬴兄!” 芈星璃轻叹一声:“方才信上说,明日辩论并非简单的辩论,而是会祭出九州临摹卷进行推演,若这要是被为我教抢了风头,恐怕各家学派真的会动摇啊!” “难搞!”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谁都没想到,这次自己老丈人居然会跟诸位夫子玩这么大,连九州临摹卷都祭出来了。 九州临摹卷来头相当大。 传言黄帝铸轩辕剑之时,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一柄传世神剑,将天地蕴含的神妙变化尽数记载在内。 本应一代代传承,成为人族的镇族之宝。 虽不曾想商朝一统之后,轩辕剑莫名崩毁,商王子履不忍神剑消弭在历史长河中,便以丹青之道,将剑中玄机临摹下来,绘制成了七副九州卷。 也就是世人所熟知的九州临摹卷,内里记载着世间一切奥妙,可用来推演后世。 第一卷为子履所用,共推演了五百年,没人知道他都推演出了什么,只知道他临终之前绘制了四十九幅图,往后五百年发生的大事件,皆能从画卷中找到。 在四十九幅图应谶之后,商纣王出世了。 第二卷为周文王所用,具体内容依旧不得而知,不过传言反复推演了上百次,文王就怒火攻心生了大病,随后便撒手人寰了,并留下四字遗言:提防外戚。 而这谶言,也在周幽王身上应验了。 周幽王因为忌惮申国,所以废了王后,导致申国勾结戎狄破了王都,随后便逐渐演变为如今诸侯争霸的场面。 第三卷,用于周平王一脉被覆灭之后,没有人知道周携王推演出来了多少玄机。 只知道他闭关了七日后,就骂骂咧咧地出来了。 随后极力主持政祭二元化,对天下诸侯国几乎完全放弃了政治军事干预,老老实实地当起了精神文化领袖。 剩余四卷,不知所踪。 没想到,居然有一卷在黎王室这里。 “我这老丈人,野心可真不小啊!” 嬴无忌感叹了一声,他很清楚赵暨这是要干什么。 盛会定题为天下大治,百家夫子为了自家学派争夺政治话语权,定然不会反对。 而赵暨也想要验证变法的正确性。 此次辩论,无论哪家辩赢,影响力都会大大提升。 如果自己这次变法能赢,那黎王室的声望也必定能够达到顶峰,极大扫清变法的阻力。 “可问题,你只想过自己赢,就没想过自己输么?” 嬴无忌有些蛋疼,如果儒墨法其中一家赢了那也还好,不外乎就是让他们成为国教。 但如果是为我教…… 啧啧! 那黎国就有意思了。 芈星璃不由赞叹道:“黎王之魄力举世无双,在下实在佩服。不过九州临摹图记载的只是世间玄机,却并非是世间原本的样子,推演出来的东西未必一定会发生。而且……嬴兄!你确定黎王室真能拿出钱么?” 嬴无忌笑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好吧!” 芈星璃拱了拱手:“那我们就告辞了!” 嬴无忌点头:“明日见!” 目送芈星璃与项鼎离开,他在雅间里面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这才叫着赵信离开。 此刻的大厅,比起刚才都要热闹十倍。 只不过话题已经完全变了。 刚才他们都在骂那个坑钱的骗子,现在却在争论究竟哪家学派才是真正的治世王学。 百家盛会的告示,已经贴满了每个百家学子聚集的地方。 九州临摹图的出世,让盛会尚未开始,就直接推向了高潮。 “我滴个老丈人啊,你喜欢梭哈我不反对,但让我拿牌就有点过分了啊!” 嬴无忌蛋疼无比,转身离开了茶楼。 …… 九州临摹卷的消息,随着满街的告示,迅速席卷了整个绛城。 谁都没想到,黎王居然为了变法,把动静搞得这么大。 最兴奋的当然是百家学子,稷下学宫还未衰落之时,各家最喜欢的就是辩论,虽然各家的学说都在辩论中有所精进,却始终未辩出个输赢。 可现在,九州临摹图出来了,即便天下大势的发展未必能与九州临摹图所示的一模一样,却也有极强的说服力。 它可能不是唯一正确的答案,却也是参考意义最强的答案。 谁能辩赢,谁就能冠以“王学”之名。 而他们对学宫建成的信心也越来越强,因为百家夫子既然一致通过了这个选题,心中肯定保留着对学宫的期盼。 韩家。 韩赭看着家丁抄录的告示内容,神情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学宫不可能建成,变法更是一定会失败。 但现在看来,赵暨对变法的信心已经强到了极点。 他不明白。 钱从哪来? 官位从哪来? 若你这次以变法作为推演输了,这变法你还推不推了? 他觉得赵暨一定是疯了。 但又忍不住心生不安,万一赵暨赢了呢?自己韩家又当如何自处? “父亲居士!” 韩倦盘坐在蒲团上,忽然睁开了眼睛,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你的心乱了!” “哈,哈哈!” 韩赭大笑两声,掩饰住内心的不平静。 这还是韩倦自从回到家,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 他抚着胡须道:“笑话!为父早已见惯了大风大浪,怎么可能会轻易心乱,不过是看到一则好消息,心情畅快而已。” “哦?” 韩倦静静地看着他,似笑非笑,不置可否。 韩赭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便将手中纸张递了过去,笑呵呵道:“倦儿!此次百家盛会甚是热闹,你们却错过了,就不感觉亏么?” “为何会亏?”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接过告示仔细看了一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九州临摹卷问世了!” 韩赭抚须淡笑:“若儒墨法三家其中一家辩赢,便能成为百家中的‘王学’,到时候你们道家被压一头,就不会不甘心么?” “九州临摹卷的确是推演大势的神物。” 韩倦并不否认,却也没有任何遗憾的神色:“只不过,它推演出来的固然是大势,却也只是其中一种大势,并非不可更改。” 韩赭瞳孔一缩:“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大势?” “那是自然!” 韩倦懒洋洋地笑了笑:“不然父亲居士认为,我一心修道,师父为何还是执意要把我赶出山门?” 韩赭有些迟疑:“这……” 韩倦从蒲团上站起身,坐到了韩赭的对面,补充了一句:“仅存于世的四卷九州临摹卷,我师父手中也有一卷。” 韩赭忍不住问道:“所以你师父推演出来了什么?” “不可说!” 韩倦神秘一笑,便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天不早了,我准备睡觉了,养好精神,明日参加百家盛会。” 说完,就趿拉着草鞋回屋了。 “这逼崽……” 韩赭疯狂揉着自己的胸口顺气,不停安慰自己:“自己生的,自己生的……” 他有不少儿子,唯独对韩倦百般呵护。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韩倦的母亲,是他唯一的正妻,是最符合家族利益的女人,也是与他真心相爱的女子。而且父子分离这么长时间,他心中积攒了不少亏欠。 当然,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韩倦的师门,才是他最看重的东西。 不然就凭韩倦对自己这百般敷衍的态度,早就被吊起来打了。 “原来天下大势,并非只有一种……” 韩赭若有所思,心中稍微安定了一分。 可仍然是烦躁不已,因为就算有别的大势,明日当众推演出来的大势,也必会留下深远影响。 哪怕他依旧认为变法不可能成,却也不得不考虑,大势在赵暨手中时,韩家应当如何自保。 他冲管家招了招手:“传信给魏桓与赵契,就说今夜子时,醉仙楼一聚!” “是!” …… 翌日。 嬴无忌起了一个大早,换上华贵的衣衫,没有带任何仆从,也没有骑马驾车,就这么步行朝王宫方向走去。 百家盛会名义上与政治无关,却也要奉行周礼。 毕竟周王室礼祭权威仍在,百家起始又与周王室息息相关,自然要按周礼进行。 今日,凡是参与盛会的,不论贫富贵贱,都只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百家学子。 哪怕是各位夫子,也只能算德行颇高的学子,依旧要步行赶往盛会现场。 只有一批人能够乘车。 那就是周王室派来主持礼祭的人。 换句话说,是姜太渊与他的手下们。 “驾!” “嬴老弟,我先走一步!” 嬴无忌看着前方,姜太渊正坐马车上转头冲自己呲牙,就感觉一阵蛋疼。 这货是怎么当上周乐府令的? 而且…… 他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 到底是周王室的狗,还是混入周王廷的反骨仔? 他究竟能不能代表杨朱学派的态度? 妈的! 头好疼。 所幸尚墨书局离王宫不远,不一会儿他就赶到了重黎殿前。 会场已经布置完毕,看起来庄严肃穆。 礼道两旁摆着编钟,在乐府官吏的击奏之下,发出恢弘威严的声音。 距离盛会开始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近万名百家学子,便都在宫女太监的引导下落座,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盆清水,正是待会净手沐面所用。 对此,众人并没有太过在意。 他们最关注的,一直都是等会的百家之辩。 昨晚他们都接到了通知,说此次推演可能要进行许久,最好都带上干粮。 如此奇景,本就千载难逢,更是涉及到了百家之争,就更是让人心向往之。 “嬴兄,来了!” 赵宁笑着冲嬴无忌招了招手,她并未占用精英学子的名额,所以没有办法坐在前两排,不过动用一下特权安排在第三排还是没问题的。 嬴无忌坐在她前面,转身问道:“陛下怎么说?” 赵宁笑道:“陛下说,既然打定决心走一条王者之路,便不要惧怕任何敌人!今日为我教跳脚,我们担忧;明日为他教跳脚,我们担忧;后日为你教跳脚,我们还担忧!一直在担忧,那这路我们还走不走了?管他是谁,一路碾压过去便是!” “啧!” 嬴无忌不由赞叹:“这人称代词,属实被陛下玩明白了!” 赵宁:“……” 我正说得热血沸腾呢,嬴兄你这么说话,是不是有些不礼貌? 不过见嬴无忌这么处之淡然,她的心也放下来许多。 昨日她去汇报的时候,其实心绪颇为沉重,因为在此之前,为我教只是一个搅屎棍,就算再恶心人,也抡不到朝堂之上。 可这先是试图以丹青渡魂之术控制罗相。 后又渗透了儒墨法诸位夫子之一。 他们无论是野心还是实力,都到了让她不得不正视的地步。 直到昨夜听了赵暨的“王者之路”,心绪才豁达了不少。 “父王的王者之路,的确让人心驰神往啊!你说对不对,公子无忌!”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两人转头望去,发现平陵君赵契正笑眯眯地走来,坐在了嬴无忌的身旁。 嬴无忌挑了挑眉:“哦?看样子,平陵君也想走这条王者之路?” “那是自然!” 赵契爽朗笑道:“陛下乃是天下少有的英豪,更是吾君父,我这个做儿臣的,又岂会不想继承他的衣钵?” “说的好!” 嬴无忌赞赏得直鼓掌,不过很快又问了一句:“据说前些日子,某个擅用鬼蜮手段的宵小想对我搜魂?平陵君不妨说说,王者之路宽不宽,容不容得下这种贱种?” 赵契:“……”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黄阶技法《水行术》。 怎么又是个跑路技能? 这个逼,怎么天天想着跑路啊? 这特么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 他瞅着赵契一张黑脸,忍不住切了一声:“你说你装什么逼呢?” 赵契面色阴沉,对于嬴无忌的恶名他早有耳闻,当日在文会上更是体会过一次。 但直到今天,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只要嬴无忌看你不爽,你就休想从他这里得到一次好脸色。 就连罗相那种人,也是被他气到一次又一次。 这天下为何会有这种人呢? “哈哈哈!公子无忌骂得好啊!” 田文镜也哈哈大笑坐了过来,瞅着赵契一脸鄙夷:“就你叫平陵君啊?我听说你在外面声名颇盛,人称黎国小田侯,不过我今日一见……真不知道田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被你这么碰瓷!” 赵契胸口发闷,心想我治不了嬴无忌,还治不了你? 思索片刻,试探着问道:“生了你?” 田文镜:“???” 这下好了。 本来只有赵契红温。 现在两个人都红温了。 “嘁……” 相隔两个位子,魏猛嗤笑一声,跪坐在地,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却是在对嬴无忌说话:“若口舌之利能帮王室解决财政危机,恐怕现在学宫已经建起来了吧?” “是啊!若真能如此,以公子无忌的口才,其实更应该回乾国,有了如此丰厚的财政支持,恐怕用不了多少年,乾国就能横扫六合了。” 田文镜笑着帮腔,他刚才呛赵契,只是觉得赵契比较好呛,而不是跟嬴无忌关系好。 毕竟这些天,他深刻地认识到了一个道理,就是百家盛会来了不少奇人,这些人都有各自的喷人角度,自己未必能喷的赢。 所以他悟了,谁优势,他就帮谁。 纯粹的嘴臭,极致的享受。 我田文镜,不打逆风局! 面对这种情况,嬴无忌却罕见地没有回嘴,只是静静地坐着。 搞得不少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芈星璃、项鼎、庆舒、罗铭、公孙棣…… 不管是何国家,是何立场,都很好奇黎王室打算怎么把大黎学宫建起来。 毕竟此举同样触犯了赵氏宗室的利益,失去宗室的财力支持,黎王室凭什么? “咚!” 一声钟响,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向前方,正襟危坐。 盛会前的礼祭正式开始,任何人都不得怠慢。 姜太渊站起身,面向众人,声音洪亮。 “净手,沐面!” 话音刚落,便有一排排宫女太监托着玉盘,将盘中物什呈与众人。 那物件莹润白净,仿佛忽然天成白玉牌。 所有人都不知这是何物,如何才能用作净手沐面。 好在配备的木牌之上,记录着名称与使用方法。 众人依照木牌上的指示清洗手面,擦干水渍之后顿觉清爽无比,皆下意识地朝木牌上多看了一眼。 心中忍不住默念一句:原来此物叫做玉皂! 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打听打听,哪里才能买到这种好物件。 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立刻有不少人意识到了不对,目光唰唰地落在了嬴无忌身上。 黎王室的敛财手段,该不会就是玉皂吧? 他们大多都是贵族,自然知道玉皂能有多大的市场,尤其是甫一问世,就出现在如此大型的礼祭上。若以后谁家的祭祀活动不提供玉皂,那岂不是落了面子? 这,这到底是谁想的损招? 韩倦倒也还好,只觉得下次闭关之后,能用这种东西好好洗个澡,总不至于污泥满身,洗几次都洗不干净。 魏猛的脸色却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如此好的物件,必定能引起各国贵族的追捧,就算魏家韩家禁止族人用,也丝毫无济于事。 财政的问题一解决,黎王室再一推演成功,恐怕赵氏宗室也会在官职上做出让步。 就算只从三百官职提升到五百,也会让魏韩两家头疼不已。 韩家这个蠢道士,居然丝毫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切!这群土鳖!” 嬴无忌暗笑一声,抬头望了一眼姜太渊。 发现这厮嘴角总是忍不住微微上扬。 听说老丈人为了打广告,给这厮塞了不少钱。 礼祭冗长而繁琐,不过大多都是黎王与诸位夫子在操作。 一波祭天祭地祭空气,嬴无忌光是看着都累得够呛,大多数人却都乐在其中,一个个表情庄严肃穆。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礼祭环节才结束。 赵暨与诸位夫子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朗声念起了开场白:“今日盛会,乃百家兴世之举,更是大黎兴邦之要。今吾黎王赵暨,秉祖训,执周礼,迎天下学子来绛。 今日之辩,当开先河,以天下大治为题! 无问他国,胜者将为大黎王学,学派夫子将尊为王师!” 话音已落。 在场学子之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大动作,终于要来了。 (本章完) 第126章 惊世豪赌,百家争王学! 第126章 惊世豪赌,百家争王学! 重黎殿前。 八音迭奏,钟鼓齐鸣。 百家盛会开始的一刹那,会场的气氛便肃穆了不止一分。 赵暨扫视了一眼现场近万的百家学子,深吸一口气,声如洪钟: “请九州临摹卷!” 话音刚落,天边响起一声嘹亮的马嘶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丈高的白色骏马踏空而来。 在辰时骄阳的照耀下,白色的鬃毛散发着炽烈的光辉。 它乍一看与寻常马匹无异,并没有特别夸张的外形,却好似能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它体内奔腾的灼热气血。 “那是何物?” “好强大威势,这世上竟有如此战马?” “吾观史书,这匹战马好像与武灵神鬃有些相像!” “武灵神鬃?就是黎武灵王的座驾?” “是极!传言武灵神鬃本身就能匹敌兵人境高手,眼前这匹恐怕也差不到哪去!” “可是武灵王都已经逝世多年,他的战马怎么会!” 妈的! 还真帅啊! 嬴无忌看着天边的战马,也是微微有些失神。 前世不爱车,今生不爱马。 他对座驾的兴趣一直不高,但今日看到这匹武灵神鬃,心中试驾的想法却怎么都压抑不下去。 实在是太帅了! 而且这匹马,很可能就是大名鼎鼎的黎武灵王的坐骑,那位黎王虽然是一国之君王,却一手主导了赵土的军事改革,本身就是一个了不得的名将。 这匹神鬃,本身实力就够强,再加上盛名的光环。 那个男人能顶得住? “来得好!” 赵暨仰天大笑,当即纵身一跃,便跃向天空,凌空跨坐在武灵神鬃的背上,同时从马腹的锦袋中取出一幅丈长的卷轴。 扯开轴封,大手一甩,卷轴便在众人的视线当中展开。 宽一丈,长十丈。 明明算不得大,却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众人依旧坐着,却感觉周遭视野剧烈变化,眨眼之间,所处位置就似乎脱离了虒祁宫,置身一片蛮荒之中。 凶兽横行,天灾连年。 就在这恶劣到极致的环境中,一群披着兽皮的野人,拿着自制的木抢石斧,猎杀了一只又一只的凶兽。 部落从成型到壮大,再到相互倾轧,融合分裂。 最终形成王朝。 夏商迭代,再到武王伐纣,直到形成如今诸侯并立的局面。 数千年的历史,就在这短短一个时辰全部推演了一遍,但在座众人,却无一人有走马观的感觉。 反而觉得身临其境,仿佛只用了一个时辰,便经历了数千年一般。 重新坐在这重黎殿前,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赞叹声一阵阵响起。 嬴无忌也是堪堪回过神来。 “这尼玛……” “大型4d纪录片?” “不对……”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虽然整个画面都流畅丝滑,但其实还是分为前后半段的。 前半段和后半段的交界线,便是商王子履绘制九州临摹卷的时刻。 在此之前,只是放录。 在此之后,却是在从天地之间读取信息。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前半段,三皇五帝,嫘祖蚩尤,每个耳熟能详的人物,都有专门的片段。 但后半段,却只有大致的历史事件,即便周武王这种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面容也是模糊不清。 这……代表了什么? 看来这一个时辰,并非是为了让临摹卷笼罩的众人观摩历史,而是将世间发生的一切事物读取在内。 这九州临摹卷,着实是夺天地之造化的神物。 嬴无忌甚至怀疑,自己现在看到的重黎殿,也未必是现实的重黎殿,而是推演的一部分,亦或者说……是推演的起点。 “有请诸位夫子传道!” 赵暨的声音,将所有人都从失神中清醒过来。 此刻他已经端坐在原位,武灵神鬃也盘踞在身旁。 儒家夫子孟愚忍不住感叹:“这九州临摹卷真乃鬼斧神工,老夫今日领教了。既已如此,老夫便先行献丑了!” 说罢,飞身跃向礼台。 今日虽为百家学子辩论,但中心旨在政见之争,自当需要各家夫子讲述自家思想要义。 孟愚作为一代夫子,自然对孔孟之道理解极为精深,今日主讲的内容便是性善论与仁政。 一番阐述,引经据典,鞭辟入里,听得众人一阵心驰神往。 随后墨家夫子与法家夫子相继上台,各自阐述了政见,法家讲究“立法并重,刑德并举”,墨家夫子则是以“兼爱非攻”为题大书特书。 三家夫子传道之时,百家学子只有聆听。 即便意见相左,听讲之时也未发出半点声音。 君子和而不同。 尤其是在百家交流之际,更是行事的第一准则。 只不过在墨家夫子传道完毕的那一瞬间,会场的气氛顿时变得不一样了。 此次是“王学”之争,一旦争赢,便能成为黎国第一学派,要知道黎国可是当今国力数一数二的存在,黎王更是野心勃勃,一旦变法成功,很有可能问鼎天下。 届时,黎国王学,便能成为天下王学。 这可是事关百家气运的大事件,任表面再和谐,这次也要拿命来争。 只要正争赢,就算头破血流又如何? 虽然仍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却隐隐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诸位夫子之高论,让孤茅塞顿开。” 赵暨面带温和的笑意:“不过今日传道只是思想,并非政见。此次盛会既以天下大治为题,便应当以为君国谋大义,为苍生谋福祉为立意。诸位学子,既为各家学派传承者,又当为各国正解中流砥柱,自当阐述政见。 既是辩论,便有高低输赢,各位夫子虽品行高洁,却难免会对自家政见有私心。 故孤特意准备了三块通心古玉,请三位夫子佩戴。 若通心古玉亮,且各位夫子无反驳之言,使玉最亮者便获该家一道气运。 儒墨两家各剩下一道气运,则由推演最成功的学子所有,诸位认为如何?” 通心古玉! 在场人眼睛顿时一亮,眼神中战意愈浓。 这可是实打实的硬仗,通心古玉能够精准反馈佩戴者的心情,如果古玉发亮,并且夫子找不到反驳之言,那便于振聋发聩无异。 夺得气运也是理所当然。 此次儒墨法三家,儒墨两家各两道,法家一道。由夫子决定三道,剩余两道由推演结果决定,不仅公平,过程必定也相当激烈。 “老夫无异议!” “无异议!” “无异议!” 三位夫子相继开口,让在场学子,皆屏住了呼吸。 赵暨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笑道:“诸位俊杰,有何见解?” 他口中的俊杰,自然是台下近四十位精英学子,毕竟上万人的盛会,若你一言我一语还不乱了套了,让各学派的精英弟子发言,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台下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鲜有有意开场的人。 毕竟开场之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会成为后来人辩驳的对象,承担的压力极重! 唯有公孙棣笑着站起身来。 “拜见黎王陛下!” “见过诸位同僚!” “稍后在下言辞可能过分激烈,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赵暨眉毛微挑:“原来是商君后人,难怪敢为人先,你且说罢,孤心眼不算小,诸位夫子也是心胸旷达之辈,即便说错了,也无人怪你!” 公孙棣笑着拱手:“多谢黎王陛下,不过小子怕是很难说错!”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无不侧目。 就连嬴无忌也忍不住悄悄对他竖起了大拇哥,其实他对公孙棣还颇为欣赏,不论在商印上刁难自己,还是在审理那天为自己主持公道,这小子都是坚定地遵守自己的准则,从不受情绪左右。 不过今天,这小子好像有些飘。 只见公孙棣哈哈大笑,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册大乾律,转身面对上万学子,声音洪亮有利:“诸位!在下认为,今日天下大治这个辩题,其实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诸国图强,根本别无他法,也无需他法! 乾律,便是天下最完美的律法,乾政,便是强国之政。 诸位若想在各国朝堂扬名,成为肱股之臣,只需照搬乾律便可! 乾法家,便是真正的王学!”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狂! 狂! 太狂了! 这哪里是辩论,这完全就是来展现乾国优越性的。 罗铭当时就忍不住了:“既然乾律乾政如此优越,又为何只在乾国一国实行?既然公孙兄称他为强国之术,又为何乾国迟迟不能东出?” 公孙棣淡淡一笑:“很简单!乾律乾政只在大乾一国实行,并非因为不够完美,而是因为其他各国臣子君主,没有变法的才能与魄力,若国国都有变法之能臣雄主,又有哪国不愿实行乾律乾法? 我大乾虽未东出,却也是时机未到,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依旧依靠远不如中原诸国肥沃的土地,在诸夷虎视之地,从贫瘠苦弱之国,成为如今镇守中原西大门的一代强国。 即便同时面对戎、狄,战场上依旧未露半点颓势,甚至还能顺手解决打算趁火打劫的友邦。 才短短百余年,便走出了如此一条兴盛之路。 若非我大乾与友邦和睦,且受冶铁与修炼资源所限,恐怕乾律乾政普及诸国,靠的就不是今日在下于此辩论了。” 这…… 不靠辩论,直接打过去的意思么? 在场众人都听得胸口有些闷,没有想到这个乾国人居然狂妄如斯。 可他说的句句在理,乾国变法珠玉在前,战力提升已经是有目共睹,一乾战三国的战绩,即便现在都余威未散,而且这还是在修炼资源极度短缺的情况下。 各国君主都馋哭了。 就连黎国这个国力数一数二的强国,丞相罗偃也坚定了十余年乾祸论。 谁不想把乾国的律法制度抄下来,可抄不下来,就是因为没有能臣雄主么? 这乾国的小崽子,根本就不是来辩论的,而是气人的。 三个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皆冒出了淡淡的微光。 嬴无忌瞅着公孙棣微微翘起的嘴角,忍不住嗤笑出声,这个小臂崽子,还真有些小心思在的,居然想要靠这个方式取胜。 不过,想这么轻易地混过去,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翟云轻叹一声,站起身来:“公孙兄弟,我有三个问题想问。” 公孙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翟兄请问!” 翟云目光平静,声音却带着一丝丝怒气:“墨子有云,天下三患,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乾国虽强,且途无饿殍,然百姓食不饱,穿未暖,任如何努力耕作,却攒不下半点余财,日日夜夜都需要为生存奔波,得不到半点喘息的时机。 商君之术,乃强国之术,得之乃乾国之幸,却为百姓之苦。 长此以往,乾或许能成诸国之首,乾之百姓却也犹如盛世牛马。 既然如此,即便乾律乾政能够强国,又有何强国的意义?” 还是得是墨者啊! 嬴无忌一阵唏嘘,虽说翟老哥有些理想主义,但他的理想真的很让人向往。 这番话,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为房贷愁掉头发的往事。 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却怎么也不够。 “说得好!” 公孙棣笑呵呵道:“翟兄仁义,小弟佩服!但翟兄也许是忘了,我大乾所有,乃是诸国之中最为贫瘠的土地,即便数代君民开垦,也远不如黎国肥沃。 但哪怕如此,我大乾也做到了途无饿殍,反观黎楚齐三国,哪国国力不比我们乾国强盛,却到处都在打压私田,百姓要么守着公耕碌碌无望,要么死在自己开垦的土地田间。 他们只能一辈子烂在泥潭里,看着那些贵族醉生梦死,即便征召入伍立了军功,也注定被贵族强压一头,永生翻身无望。 我大乾百姓虽然农耕苦,却也能靠军功翻身,自军功爵制实行,又出了多少平民名将? 都说乾国百姓苦,却不见每年都有数百流民涌入大乾,只为求上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此等盛景,除了我大乾,还有哪个国家能看到?” 啧! 嬴无忌咂了咂嘴,公孙棣说的自然是有理的。 制度的优越性,的确无可匹敌。 至少不是一辈子翻身无望,有靠军功跨越阶层的希望,总好过在社会最底层靠麻痹自己度日。 苦不苦,是制度决定,却并非完全由制度决定。 至少如果跟黎国土地互换,乾国百姓至少不会生活得这么惨。 啧……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翟云却摇头苦笑:“话虽这样不错,只不过公孙兄弟,乾国百姓如今的困苦之境,究竟是因为土地贫瘠不得已而为之,还是商君国强民弱之策的必然结果? 愚兄不才,年少时曾游历诸国,乾国人均产粮是别国数倍之多,却仍被税收折磨地少有余粮。 此等疲民之术,实非盛世光景。 墨家讲交相利,无论是友人之交,还是官民之交,都应当以互利为准则。 儒家更讲究仁政,孟子有云: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乾国疲民之术,固能养出虎狼之国,可即便乾国祚万年,也不过是百姓之苦!” “这……” 公孙棣陷入了沉思,翟云是墨者,却非除了墨学一无所知的墨者。 此番话语,的确是商君之术的核心之一。 只要这点站住脚,自己就很难反驳。 他思索良久,沉声说道:“假以时日,大乾得以王天下,自然不需疲民之术。” 翟云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如何反驳。 嬴无忌却轻笑出声:“公孙兄!如今大乾,有行战之兵家,有养战之农家,也有疲民促战之法家,可还有其他学派的生存空间? 儒者不入乾,不是说说而已。墨者更是由于公会原因,在大乾备受打压。道家虽隐于世外,却一直都在各国有行动踪迹,唯独大乾踪迹寥寥。 乾如战车,一旦启动,就再难停止。我不否认,大乾有王天下之可能。 但王天下之后呢,兵农法三家强盛至极,又有谁愿放弃权利,让渡给别家?” “这……” 公孙棣神情有些复杂,他转身望了一眼高位上的夫子,他们各自胸前的通心古玉,刚才都亮了不少,看来对三人的争辩颇为属意。 只不过,在翟云与嬴无忌说话的时候,明显更亮一些。 乾政疲民,这本身就是无可争议的事情。 想要证明自己的说法,就必须绕过这个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冲赵暨拱手道:“黎王陛下,请准许后生推演天下!” “准!” 赵暨淡淡一笑:“一卷九州临摹图,可推演上百次,共有精英学子四十人,每人皆有三次机会,可协商转让,伱等自行商量!” “是!” 公孙棣拱了拱手,这次乾国总共派出来了有三个人,结合起来也就相当于有九次机会,应当足够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勉强将心情平定下来,缓步走向高台。 那里是整幅临摹卷的中心,只要站在高台之上,卷中九州世界,便能随意愿进行推演。 正当公孙棣准备开始的时候。 嬴无忌笑着出声了:“公孙兄,在你推演之前,不妨让我猜测一下推演的结局。” “公子请讲!” 公孙棣拱了拱手,这次是百家争辩,嬴无忌又是自家公子,自然要给一些面子。 嬴无忌笑道:“既然是推演,自当以诸国都未变法,并且尊重周王室为前提。如此推演,我相信大乾只要突破资源封锁,十有八九会成为第一强国,乃至……不过,大乾盛极必衰,一旦没有了外敌,内部必定出现大问题。 不解决这个问题,大乾百年之内必亡。 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过程可能要比商君变法都要凶险十倍。 此番推演,乃是为乾律乾政立威的大好时机。 却也是对公孙兄个人能力的极大考验,更是大乾探寻前路的契机,望慎重再慎重!” 听到这话,几位夫子齐齐朝嬴无忌看去。 这个小子,说话句句充满着自信。 难不成这就是他那位神秘老师给他的自信么? 其他的学子,都在争论政见。 他就已经在充当先知了? 对于嬴无忌的话,他们都有些拿不准,但总感觉这人有些信口胡诌。 若等会推演结果,真如他所说那般,那只能说此人实乃旷世奇才! “多谢公子提醒!” 公孙棣微微一笑,便转身开始了推演。 万人瞩目之下,周遭的宫墙缓缓消失不见,变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推演正式开始,这次推演的前提,正如方才嬴无忌所说:其他诸国都未变法、并且不动周王室。 推演中的场景,让在场众人无不神情冷峻。 因为仅仅第二次推演,乾国便利用黎国的内乱,打开了东出之路,同时从别国攫取了海量的修炼资源,然后乾国愈战愈强,最终击败了所有诸侯国,成了周王室之外的唯一的王。 从此,周守寸土,只主礼祭。 而乾王,成为了实际的中原共主。 这幕场景,看得在场众人不寒而栗,纷纷在心中思考变法的必要性。 当然,也还是有一部分人并不笃信推演的结果,因为九州临摹卷的所有推演,都将个人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即便武王伐纣的场景,武王的面容也是模糊不清。 无视个体的作用,这样推演出来的结果,会是真正的结果么? 众人压抑住心惊,继续朝下看去。 果然,乾国统御诸国以后,战车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乾以军功爵制成虎狼之国,血腥杀伐已经成了惯性;以严刑峻法强国,官场出现严官酷吏也成了惯性;分封改郡县,诸国余族再无翻身之日也成了必然;中原内战,蛮夷野心渐起,镇压他们也成了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辆战车,不到没有停下,而且还烧起来了。 即便公孙棣法家学问再深,面临这么复杂严峻的情况也有些手忙脚乱。 他拼了命地推行休养生息之策,新政却在各个既得利益团体的碾压下荡然无存。 一次! 两次! 很快,九次推演机会用完了。 这九次之中,有两次乾国被从头限制到尾,至死无法东出。有三次,在诸国联军打击之下,彻底伤了元气。 剩余四次,皆统一诸国,但统一之后,战车都烧了起来。 任公孙棣如何设政补救都无济于事,最多只是延长灭亡的时间。 最终,这个年轻的小伙子,颓然坐在了高台之上。 嬴无忌看得也有些唏嘘,这与他前世记忆太过接近,他本以为只要将几个首恶因素解决,此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就能延续下去,但现在看来,虎狼之国留下的惯性和隐疾实在太恐怖了。 此困局或许不是无法可解,但一定需要以一个格局极高的千古雄主。 仅仅公孙棣这么个年轻人,属实有些不够看的。 也正在这时。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短短一瞬间,他就收获了精气神各近两千点。 这一波预测成功,属实唬住了不少人。 嬴无忌既高兴又生气,高兴的是这一波大赚,生气的是这一波赚的不够多。 好歹百家盛会也有上万百家学子,剩余那八千是不喜欢学习么? 淦! 他抬头望了一下,台上儒墨法三家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都是一阵闪烁,明显是被自己这波惊到了,只可惜还不够亮! 赵暨淡淡一笑:“乾国公孙棣,推演上限,三百一十七年!” “呼……” 公孙棣长长吐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从高台之上下来。 各国学子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神情皆是复杂无比,虽然公孙棣失败了,但此次推演共九次,乾国居然有四次将天下诸国挨个击溃,乾国的实力实在不容小觑。 不过他们却也不会因此将乾国当成共同的心腹大患,原因有以下几点: 一是此次推演的前提,是各国都不变法,只要有一个国家能成功变法,天下大势便会改变。 二是九州临摹图的推演,完全忽略了个人影响,这也就导致了,推演的后果不可能跟实际一模一样。 即便忽略了上面两个前提,乾国胜算都未足半,以后多注意便是,根本没有惧怕的必要。 而且……今日之推演,很可能会导致乾国内部政策的改变,如果这样,它以后还会不会是今日的模样,都尚未可知。 赵暨淡笑着问道:“诸位可还有治国良方?” 翟云与高座以上的墨家夫子乌问对视了一眼,当即上前一步:“墨家之学,要为三务,是为国家之富、人民之众、刑政之治,若以墨学治国,定能做到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 届时以墨学为法,为方以矩,为圆以规,不党父兄,不偏富贵,赏当贤,罚当暴,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必天下大治!” 赵暨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却还是淡笑着点头:“墨者良言,孤甚欢喜。不过学问与政务又有区别,若你坚信如此,便试着推演推演吧,今日精英学子,墨者共有七席,乌夫子你看……” 乌问情绪明显也有些不平静,却仍旧保持着风度:“墨学必为天下大治之道,若天下学子尽归墨学,则盛世必现。既然如此,那便不必浪费推演机会,翟云悟性颇高,若九次推演不成功,那我墨家便退出推演吧!” 这不是托大。 而是墨者对自家学说的崇高信仰。 他实在想不出,当每个学子每个官员都能遵守墨者准则的时候,人人都怀着崇高的信仰,盛世凭什么不来? 翟云冲赵暨和乌问拱了拱手,便踏上了高台。 赵暨却笑着说道:“方才无忌一语成谶,此次还有人猜测推演结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沉默。 就连几家夫子,也都是神情复杂。 这种事情,哪是能轻易预测的。 嬴无忌刚才预测成功,确实有真才实学是一,内里也不无运气好的成分。 而且方才公孙棣太过狂傲,预测狠一点尚且可行。 若只是争论,也没什么问题。 但这次如果说得太狠,而且预测错的话,就有些得罪人了。 赵暨见没人出来,便问道:“无忌?”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父王!吾与翟兄颇熟,这不是让我得罪人么?” 得罪人? 要的就是你得罪人! 没看刚才几个夫子胸前玉石有多亮么? 赵暨笑着摆手:“无妨!学术政见之别,哪能影响到私交?你尽情说便是,墨者皆品行高洁之辈,不会为难你的。” 嬴无忌想了想,反正今天都是要得罪人的,的确没有必要又当又立。 便直接起身对翟云以及乌问拱了拱手:“翟兄!墨家之学当真无比高洁,称之为百家之最也不为过。只是人之私心难以揣度,所以我猜,等会九次推演,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多的就不说了,说多了真会得罪人,只能提醒翟兄,若遇困局,翟兄不妨以私心为破局之点。 墨家十项准则不必尽守,墨者公会守则也并非铁律。 言尽于此!” 说完,便直接坐下。 乌问听得直翻白眼,只想问问这小子,若十项准则都不守,墨者公会的规矩也不讲,那还算什么墨者? 但想想,既然是学术政见交流,这小子又说得那么保守。 实在没有理由出言驳斥。 只能向翟云使了一个眼色,让他尽快开始推演。 在场墨者,也纷纷将目光投在翟云身上。 墨家在各国朝堂愈来愈边缘化,实在让他们有些挫败,如今有了推演的机会,他们想让天下人看看,墨学若为王学,究竟能创造出何等的盛世。 在众位墨者瞩目之下,翟云点了点头,在吴国燕国两地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燕国,这两个国家是最适合推行墨学的,只可惜吴国太过弱小。 然而,推演的结果,却让所有墨者傻了眼。 墨学成为燕国王学之后,燕国的确安稳发展了一段时间,各个贵族在超高的道德标准下,老实了相当长的时间,这段时间政通人和,不少受苦受难的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子。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 贵族又开始偷偷摸摸行使特权了,甚至是一部分平民翻身之后,也不甘心再过那些苦日子了。 原本天朗气清的燕国,又慢慢开始变得乌烟瘴气。 燕与墨者公会政教合一之后,对此等现象打压力度极大,但乱象却如沃土上的野草狂野生长,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最终,新一代巨子不同于以前的圣人。 当巨子都有私心以后,墨者公会爆发了极大的内部矛盾,最终崩塌了。 这个结果,让所有墨者都始料未及。 推演失败后,翟云也在原地恍惚了好一阵,为何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新推演。 这次,他加大了生产力发展的力度,并且降低了“节用”与“非乐”的束缚。 这一举动,让乌问看得太阳穴青筋直跳,他自然明白翟云这番的用意,肯定是觉得乱象的产生,是因为人的欲望得不到满足,若能享受到物欲与奢靡礼乐…… 可这又算什么墨者? 但念在这是推演,又只能作罢。 可即便如此,乱象发展的时间,也只是延迟一段时间。 接下来的几次推演,无论翟云怎么改变,都无法改变最终结果,唯一的不同,只是时间变长变短了而已。 而且由于“非攻”的政策,燕国一直偏安一隅固守本土城邦,未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却还是有一次被乾国攻破了国门。 几次推演,最长的时间,是四百二十一年。 翟云双目已经有些涣散了,现在的他,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嬴无忌曾经说过的话。 “有些人不是痛恨掌权者,而是痛恨权力没有落在自己手中。” “人之私心难以揣摩,墨学定为私心所祸!” 此刻,他的信仰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他喃喃自语,状若疯魔:“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有破局之法!墨家守则,还能再改!” 他伸出哆哆嗦嗦的手,准备进行下一次推演。 九次推演,还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在场的墨者神情已经有些麻木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正当最后一次推演马上要开始的时候。 乌问忽然叹了一口气:“停手吧!” 翟云有些不解,也有些急切:“乌夫子,我还……” 乌问怆然一笑:“若再改下去,墨家还是墨家么?方才那一次,你把巨子之位都给撤销了,推演年份足足缩短了百年,下一次你还想更改什么?” 翟云:“……” 乌问摇头道:“墨学也许真的成不了王学,但只要墨家精神在,公会在,便已然能造福于天下。你有些走火入魔了,盛会结束之后,回公会闭门思过一个月。” 一席话,终于点醒了翟云。 清醒过来的他,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拱手道:“谨遵夫子教导!”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又被嬴无忌装到了一波,只是这次只加了一千多。 不过也是,墨家学子将墨学奉为圭臬,但在别家看来,墨学自身限制本来就极大。 做出这个预测,并非特别难,这些点数,估计都来自于墨家学子。 场上安静了许久。 这次墨家虽然推演时间比公孙棣还长,但却比公孙棣败得惨多了。 仅仅几次推演,让墨家彻底与“王学”无缘。 虽然这结果让其他学派的学子颇为满意,但落井下石实非君子所为。 然而,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天下总共才有几个圣人?墨家却要求墨家学子皆为圣人,此等学说若是能成,那才叫咄咄怪事!” 众人纷纷循声看去,发现居然是一位女子。 燕国夫子乐离忍不住皱眉斥道:“庆舒,休得胡言!” 庆舒淡淡一笑:“既是百家之辩,自然要直抒胸臆,难不成为了给墨家面子,还要虚与委蛇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好像是这个理儿。 即便在场的墨者,也只能忿忿地看着庆舒。 乐离老脸发黑:“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就是个墨者!” 庆舒:“……” 她摸出了自己参与百家盛会的精英学子文牒,脸色有些尴尬:“欸?还真是!” 众人:“……”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这下在场的墨者再也忍不住了,讨伐之声此起彼伏,墨者公开侮辱墨学,这在公会之中,可是极其严重的罪责。 就连乌问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想到,燕国的墨者居然如此不守规矩,不仅不穿墨者公会的衣服,还敢出言不逊。 正当他要开口。 赵暨却淡淡笑道:“诸位莫急,说此话的并非庆舒本人,他只是被为我教的妖人暂时夺了神智罢了!” “什么!”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看向庆舒的眼神戒备厌恶之色更甚。 诸家学派,彼此之间争议有大有小,但盛会之际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 可对为我教这种人人喊打的臭虫,根本不用有半分客气。 一时间,喊打喊杀声遍布重黎宫。 庆舒却轻蔑地笑了笑:“黎王陛下!看来百家学子都很害怕我们为我教参与此次推演啊,不知陛下是否也担心,我教推演成功,成为黎国真正的王学。” “阁下激将计并不高明。” 赵暨并未有半分生气,只是淡笑看向几位夫子:“众位夫子,为我教也进了此次盛会,诸位觉得应不应该给他们一次推演的机会?” 乐离面容微冷:“吾等百家学子,皆以造福天下为己任,百家盛会更是有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之意。为我教妖人作恶多端,为祸人间,哪来的资格参与推演?” 乌问冷眼道:“墨杨素来不睦,学说之争更是激烈无比,然则吾等对杨朱之学从无蔑视之意。杨朱有云: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为我教妖人却强夺他人躯体,吾辈羞与为伍!” 就连一向笑眯眯的孟愚,此刻也忍不住寒起了脸:“为我教妖人速速离去,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气!” 姜太渊也是神情阴郁,右手已经放在了腰间剑柄之上。 作为杨朱正统大弟子,他对为我教的敌意远在其他各家之上。 赵暨见此场景,眉头稍稍舒缓。 看几位夫子的表现,应当与为我教并无勾结。 可如果是这样,“天下大治”这个题目,又是谁泄漏出去的呢? 还是说眼前三位夫子,有一个人在演戏? “我倒是觉得,能给此人一个机会!” 众人循声望去。 “田文镜!?”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这人疯了吧,难不成他也是为我教妖人?” 嬴无忌一巴掌把田文镜的脑门摁了下去,露出他脖子上的傀儡印记,忍不住嘬了嘬牙子:“嘶……这狗东西也被妖人夺舍了!” 话音还未落。 “我也同意!” 一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站了起来。 芈星璃看着他的后颈,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就连项鼎也……” 事情还没完,又有七八个人相继站起身来。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既然是百家学会,就不应该将为我教拒之门外。” 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嬴无忌麻了,通过项鼎,他大致明白了为我教夺舍的方法。 可这七八个人……莫非这妖人男女通杀? 这是什么古怪的xp? 这下麻烦了啊! 明明之前排查过,精英学子中除了庆舒之外并没有被夺舍的存在,只要控制住她一人,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中招了,可为什么之前没有显示印记? 这些人,可都是各国的天之骄子。 若真强行将她拒之门外,那…… 庆舒看着众位夫子阴郁的神色,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黎王陛下,你也不希望百家盛会上死人吧?如今在我手上,有十条人命,一条人命换一次推演机会,你觉得如何?” 一时间,满场哗然。 若黎王答应,便是在百家学子面前,被为我教逼得让步。 如此一来,黎王威严将荡然无存。 若是黎王不答应,十条精英学子的命,便更是会让黎国威信扫地。 谁都没想到,区区一个为我教妖人,居然将黎王逼迫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魏韩两家的人嘴都笑歪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不论是何结果,黎王室的威信都会跌落谷底,别说变法推行不下去,就连如今的地位都难以维持。 可笑那赵暨如此托大,居然被找到这等可趁之机。 “哦?” 赵暨却是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道:“你为何会觉得,孤会为区区十条人命向你低头?你为何又会觉得,这十条人命在你手中?” “黎王陛下什么意思?” 庆舒蓦的心头一慌,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却感觉周身真气都陷入了凝滞,就连灵台都已经被封住了,根本没办法将意识抽走,顿时眼神一片骇然,冷汗顷刻之间染湿了后背。 她抬头望向空中的九州临摹卷,这才发现卷轴周围,有一圈若有若无的阵法,阵眼处正悬浮着一块熟悉的白玉。 禁锢住自己意识的,定然是这阵法! 赵暨神情淡漠地看着她:“孤本来对为难你这件事不感兴趣,但既然你送上门来了,那孤就陪玩一玩! 红尘皆我,标记的肉身皆可随意夺舍,但入驻的也是神通者真实的本源神念。 你说你要十次推演的机会,那孤便给你十次! 不过这次赌的不是各国天骄的命,而是你的本源神念! 你尽情推演,孤倒是要看看,若将国运交到你们这种跳梁小丑手中,究竟哪一国会变得更加强盛。 以国力为基,推演前后,若国力削弱,孤便爆你一道本源神念。 若国力变强,孤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便送你一块玉皂吧! 毕竟是自家生意,送出去也不心疼,正好洗涤一下你们那污浊的内心。 你……敢赌么?” 庆舒:“……” 爆我神念我理解。 送我玉皂又是几个意思? 羞辱人是吧! 嬴无忌:“……” 不愧特娘的是我老丈人。 这个时候都不忘打广告? ~~~~~~ 追订掉的让人心慌,再掉就上不了战力榜了。 上不了战力榜,爆更就不加曝光了。 明天加更5000-7000字,跪求大家追订,支持正版阅读。 秋秋辣! (本章完) 第127章 比惨大会?以儒为魂,以墨为骨,以 第127章 比惨大会?以儒为魂,以墨为骨,以道修己心,以兵安天下! 一块玉皂,换一缕神念。 这个赌约看似稳赚不赔。 但赵暨的这个决定,却让诸位夫子一致反对。 “陛下,不可啊!” “此等为我教妖人,哪来的资格推演天下大势?” “若真被她推成了……” 不仅几位夫子,这个决定在百家学子中也引起了轩然大波。 反对声此起彼伏。 原因再简单不过,此次盛会乃是心怀天下的百家学子的盛会,也只有精英学子才能参与推演。 为我教的妖人,凭什么? 当然,他们更害怕“庆舒”推演成功。 若为我教都成功了,那他们这些百家学子又算什么? 就连庆舒也愣了好一会儿。 旋即仰天大笑,目光灼灼地盯着赵暨:“黎王陛下!你可当真?” 赵暨哈哈大笑:“孤一言九鼎,为何做不了真?” “陛下!” “陛下不可啊!” “陛下!莫要被这妖人所惑!” 几个夫子齐齐站起身来,言语中的急切溢于言表。 赵暨却笑着安抚:“诸位夫子莫急,孤有一言,想问诸位夫子!” 几个夫子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为难,却还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暨微微一笑:“若以为我教教义,真能使得天下大治,那为我教教众,还算是妖人么?” “这……” 众人对视了一眼,嘴巴张了又张,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的反驳的话来。 若真能天下大治,那为我教被称作王教都未尝不可,怎么还能算作妖人。 赵暨又问道:“那诸位觉得,为我教的教义,比起诸圣之学,强么?” “怎么可能!” “为我教的蛊惑人心之法,怎么可能比儒学强?” “为我教就是个屁!” 几个夫子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尤其是乐离,更是气得爆了粗口。 赵暨哈哈大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庆舒:“这些妖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才是杨朱正统,以为为我教遍布天下之后便会天下大治,殊不知在诸位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今日便让她看看,他们眼中至高无上的教义,究竟是何等粗陋不堪的笑话!” 几个夫子对视了一眼,最终都选择了沉默。 庆舒笑了。 笑容恣意猖狂。 今日的局面,让她意外不已。 当她发现自己的真气和神念全都被牢牢封锁的时候,她心中出离的恐慌。 原以为自己能够轻松拿捏的百家盛会,居然是赵暨提前布好的大网。 没想到赵暨的阵法修为,已经高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能借九州临摹卷之势辅以阵法,将自己的神通压制成这副模样。 十缕神念,即便对于她这种悟神境强者,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但她没想到,赵暨居然如此托大,竟允许自己推演十次。 十次! 只要成功一次,爆十缕神念也是值得的。 为我教的教义,不可能出错! 她仰天大笑:“哦?想不到我为我教的教义,居然如此被陛下看不起。只不过结果可能并非陛下所想,我实在想不出,人人不损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何以不治!”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百家学子,无不露出担忧的神色。 可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悠悠传来。 “上一个这么说的,还是墨家的夫子,脸现在还没消肿呢!” 庆舒:“……” 众人:“……” 乌问:“???” 这位墨家夫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骗人,根本没肿。 他再也忍不了了,指着嬴无忌说道:“你这小子忒不会说话,盛会结束后别走,跟老夫来墨者公会谈谈心。”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接了下来。 以前他就知道文人相轻,所以百家学子明里暗里较劲极多。 但他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几乎每个学子,都对自家的学派自信到几乎盲目的地步。 啥啊! 就墨学若为王学就天下大治了? 这为我教也是个逗比……全他妈被洗脑了。 不干传销可惜了! 赵暨看这场景,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无忌!先前两次你都猜了,这次不妨也猜一猜。” “不猜!” 嬴无忌撇了撇嘴:“就这种小脑发育不全的臭脑残,治个脚气都费劲,还治天下呢?猜这玩意儿,纯属浪费时间,有这精力我还不如多写一片聊斋,照着这鬼戏本治世都比他们靠谱!” 此话一出,重黎殿前顿时哄然大笑。 没想到嬴无忌说话居然可以这么毒。 刚才听嬴无忌推测墨家会失败,不少墨者心中还有些不爽。 但听他骂为我教,刚才憋的气全都散了。 在笑声中,庆舒脸色极其难看,气得多看嬴无忌了好几眼,但又觉得自己跟一个小辈置气太有失体面,冷哼了一声,便直接上了高台。 只不过,她不理嬴无忌,不代表嬴无忌不理她。 嬴无忌抬起头:“本来我一点指点伱的兴趣都没有,不过你这跟蛔虫一样,想钻谁肚子里就钻谁肚子里,实在是把人恶心得不行,要不咱们就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庆舒斜睨了一眼嬴无忌。 嬴无忌眉头扬了扬:“就赌我能不能猜对!若你赢了,我把我三次推演的机会全都让给你。若我赢了,你就把你夺舍的所有条件都写出来,并且大喊三声我是蛔虫。” “你……” 庆舒面露厉色,她纵横天下多年,红尘皆我这门神通,让无数人闻风丧胆,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蛔虫”来形容自己。 这个乾国质子,嘴是真的臭,真想把这张嘴给撕烂。 但细想之下,每一次推演都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虽然写出夺舍的条件,会让自己神通以后的发挥受到不少限制。 但在这机缘面前,属实不值一提。 至于大喊三声我是蛔虫,对她来说的确是奇耻大辱。 可与将为我教发扬光大相比,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好!我赌!” 庆舒深吸一口气:“那你猜猜,我的推演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嬴无忌嘘了一声:“若以为我教为国教,人人贵己为我,短时间内国内冲突应该会下降不少,但时间只要稍微长一些,国力增长势头必然停滞。 抛开国力衰退这个问题不谈,为我教内部也必然发生分裂,最终导致分崩,至于分崩的原因,应当与翟云老哥推演中的墨者公会一模一样。” “什么?” 庆舒顿时瞪大了眼睛。 乌问也忍不住吹胡子瞪眼:“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抛开她是为我教妖人不谈,就当她是杨朱学派正统,墨杨两家学说也极其相斥,怎么可能连分崩的原因都一模一样?你这小子,真是信口开河!” 别的学说尚且能找到交集,杨墨两家简直就是两个极端,杨朱的思想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为了反对墨家而生的。 现在有人说分崩原因都一模一样,他怎能不气? 嬴无忌笑着摊了摊手:“夫子莫气!小子只是猜,若确定我猜错了,夫子再骂我也不迟!” 乌问瞪了嬴无忌一眼:“那你倒是说说,这个一模一样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嬴无忌眯了眯眼:“因为私心,因为个人修养。墨家对墨者要求,要兼爱非乐节用,当真极其高尚,但对人心智的要求也极高。 杨朱之说,拔一毛利天下,不与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同样也是十分高深的处世哲学。 但其实,这一说对人心性的要求,一点也不比墨家低。 两家学子,都是意志极其坚定的人,不论哪家都对这世界有利无害,但若要让这两家之一奉为王学,成为全天下人奉行的标准,那未免也太难为普罗大众了。 若主持此王学的,是真正的圣人,后果说不定还好一些。 但这些为我教的妖人,不过是借杨圣学说行苟且之事的蛆虫罢了,推演结果……切!不提也罢!” “胡说八道!” 庆舒终于忍不住了:“吾教中人,人人将教义奉为圭臬,怎么可能……” 嬴无忌直接打断道:“你信么?” 庆舒:“我……” 嬴无忌又打断道:“看你这般狂热,跟被下降头一样,你可能是信的,但其他教众可未必了!” 庆舒只觉胸口奇闷无比:“我观你也是乾国公子,难道没有人教你打断别人说话是……” 嬴无忌:“对,我没素质!” 庆舒:“???” “呼哧……” “呼哧……” “呼哧……” 嬴无忌瞅着她喘粗气的模样,心中顿时无比畅快。 奶奶的腿。 昨天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他可是拘束得不行,生怕哪一句骂过了,她用极端手段跟自己拼命。 今天有老丈人当面撑腰,可算把她给气迷糊了。 爽! 他笑眯眯道:“自我催眠没有用,若你不信,直接推演便是!若我猜得不对,你还能多三次机会,何乐而不为呢?” “哼!” 庆舒冷哼一声,直接开始了推演,周围环境顿时一阵扭曲变化。 众人齐齐屏住了呼吸,认真地看着这方世界每一寸变化。 毕竟这是为我教的推演。 他们还是头一次,这么希望嬴无忌能猜对。 九州临摹卷的世界随着庆舒的意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次推演,她选择了黎国。 为我教刚刚成为了黎国的国教,她便将为我教的教义定位了法令。 虽说都说为我教妖人,但她作为为我教元老级的人物,却也深刻地学习了杨朱学派的学说,杨朱学派同样萌发于老子思想,讲究清静无为,休养生息。 所以在某段时间,民间的确迎来了一段时间的清净,百姓家中富足了不少。 但教义形成的法令,很快就激起了各大世家的不满,他们人人都恨不得“悉天下奉一身”,不然还做什么贵族?各种对法令阳奉阴违,仅仅不到三年的时间,法令就形同虚设了。 而为我教的教义,便是强行以教派统治天下,让每个人都“不拔一毛,不利天下”,从而形成天下大治。 面对这种情况,自然是武力镇压,结果与各大贵族起了冲突,黎国就此土崩瓦解。 第一次推演,仅仅推了不到十年。 引起一阵阵哄笑之声。 “怎么会?” 庆舒一阵失神,这哄笑声让她感觉到了莫名的羞辱,至高无上的为我教,怎么能受这些凡夫俗子嘲笑? 她喃喃自语道:“一定是黎国本身的问题,下次不能选黎国!我也选燕……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飞快看向高台之下,发现项鼎正伏着身子,铁塔般的躯体微微颤抖。 这…… 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藏在项鼎脑海中的神念,居然被凭空捏爆了。 盛怒之下,她痛苦到癫狂的双眼,怒瞪向赵暨。 赵暨虽然嘴角带笑,目光却是无比冰冷:“推演失败一次的代价,便是爆掉一缕神念,当孤跟你开玩笑不成?” “好,很好!” 庆舒冷哼一声,便重新开始了推演。 这次她没有头铁,没有继续选择黎国,而是选择了燕国。 这一次,虽然因为国力没有黎国强,前期国力提升速度并不快,但也没有遭受到黎国这么大的阻力。 贵族依旧发生了暴动,却被为我教暴力镇压了下来,教义法令治天下,国力再次出现抬头的趋势。 但很快就开始不对劲儿了。 翟云的推演,墨家尚同,墨者公会齐心为百姓生计谋划,虽说有不少出工不出力的划水者,却也有不少极端道德主义的人存在,各种利民政策层出不穷,国力提升相当快。 但轮为我教时,全都在想“不拔一毛,不利天下”,国力的上限就是个人劳动能力上限的总和,发展自此停滞不前。 几乎就在国力停滞的一瞬间,人的私心爆发了,毕竟当圣人太难了。 他们无法创造更多利益,就只能从别处掠夺利益。 原本在法令下看似坚不可摧的“轻富贵”“不以物累形”,很快就成为了一个笑话,为我教之中掌权的人,最先成为背叛教义的人。 于是,这次推演又崩了。 并且崩的方式几乎与嬴无忌预测得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 “不可能啊!” 庆舒懵了一下,眼神却愈发急切。 一缕神念爆,一声惨叫响。 她顾不得疼痛,飞快开始了下一次推演,这次换了吴国。 而且这次,她修改了很多细节。 推演过程,果然变了不少细节。 然而大体过程是一样的,又推演崩了。 就这样。 崩了一次又一次。 惨叫一声又一声。 最终。 九次全部失败,但庆舒却仿佛入了魔障一般,嘴里的“不可能”“怎么会”喃喃不止,还要进行下一次推演。 嬴无忌咧了咧嘴:“快别推了!若不是我父王等着你履行赌约,你最后一缕神念都爆了!” “啊!” 庆舒如梦方醒,怅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赵暨怜悯看她一眼:“九次推演已毕,你下去吧!” “下去吧!” “妖人!还不快下去!” “给我滚下去!” 现场顿时热闹了起来,看到庆舒崩溃失神的模样,在场众人无一不心头大畅。 在众人的嘲讽下,庆舒呼吸愈发急促紊乱,眼神也愈发涣散。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秘术《牵丝傀》。 居然是一个极其神妙的傀儡秘术。 这个为我教妖人,终于来了点作用。 嬴无忌高声道:“愿赌服输,我赌赢了,你该履行赌约了!” 他的声音很大,一句话就把庆舒吼清醒了。 还有赌约! “给你便是!” 她恨恨地看了嬴无忌一眼,随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帛,咬破手指便写下了几行字,直接丢了下来。 虽然只是帛片,含怒之下来势却甚是凶猛,嬴无忌强行接住,疼得呲牙咧嘴,骂骂咧咧道:“还没完呢!你还差三句我是蛔虫!” “你!” 庆舒目眦欲裂,可感受着赵暨冰冷的目光,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对嬴无忌动手的机会。 狠狠地瞪嬴无忌了一眼,一咬牙,直接晕倒在了高台上。 居然自行把最后一缕神念爆了。 “雾草!” 嬴无忌也懵了:“这也太惨了吧?话说今天不应该百家学子各显神通么,怎么成比惨大会了?” 赵暨:“……” 各位夫子:“???” 百家学子:“???” 比惨大会? 这个形容真的好形象,还真就是一个比一个惨。 可这么说话,是不是太扎心了点?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眨眼之间,精气神就各多了五百点。 如今三项指标都已经逼近了四千,距离提升至十二层,就只剩下了一千多一点点。 嬴无忌嘴都快笑歪了,看来还是当众嘴臭来得开心。 这些百家学子,个个都是自家学说的忠实信徒,只要冲着他们的学说去,真的很难不破防。 只是被他们这么齐齐地瞪着,属实感觉有些如芒在背。 孟愚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苦笑道:“黎王陛下,贵国的驸马爷有些过于率真直爽了!”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说:黎王陛下,快管管你这个嘴臭女婿吧。 却不料赵暨哈哈大笑:“无忌他的确直了些,若非这么单纯率真,看问题还真未必能如今天这般一针见血,得婿如此,实乃孤之大幸啊!” 他是真的越看这个女婿就越顺眼。 个人德行归零。 政学眼光拉满。 看似女婿自个儿丢人现眼。 实则全是在给老丈人长脸。 嬴越啊,你可真给我生了一个宝贝。 孟愚:“……” 一阵窒息,白眼直冒。 在场众人也是一阵沉默。 单纯率真? 你是不是对单纯率真有什么误解? 偏偏嬴无忌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父王谬赞,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众人:“???” 孟愚无奈扶额,见昏迷的庆舒已经被人抬了下去,便看向台下众位精英学子:“儒家诸位,谁愿发表政见?” 嬴无忌扫视了一眼,无奈摊了摊手:“夫子!你们儒家的精英学子好像都被那为我教的妖人祸祸了!” 孟愚:“……” 罗铭弱弱道:“不是还有一个我么?” 嬴无忌反问:“怎么?你也想被为兄锐评一下子?” 罗铭:“……” 孟愚揉了揉太阳穴,本来就有不少皱纹的老脸皱得更沟壑纵横了。 他轻叹一口气:“罗铭!我听你老师说,你虽然年轻,却颇有天赋,学问也相当扎实,况且跟随你父亲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应该对儒学治世有不少见解。 如今儒家精英学子只余你一人,若你想推演,老夫便替你做主,将儒家学子推演次数都让与你,你意下如何?” “多谢夫子美意!” 罗铭站起身,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却不敢轻易应承下来:“方才观诸位前辈推演,小子意识到自身想法有许多不足,尚未想到有解决的办法,所以想先听听公子无忌的高见,若是能汲取一些思想补足短处,不管推演成功与否,也算不负夫子美意了!” 啧啧! 嬴无忌不由多看了罗铭一眼,这个小老弟真是越来越谦虚了。 罗铭也白了嬴无忌一眼,因为朝的关系,他跟嬴无忌相处可不少,早就明白此人极其擅长嘴臭和抬杠,面对这种人,只要你先手肯定会吃亏。 倒不如先看看嬴无忌的章法。 而且从刚才的表现看,他确定嬴无忌肯定是有东西在的。 取长补短,倒也不是他恭维嬴无忌。 “也罢!” 孟愚轻轻叹了一口气,虽说他也坚信儒家学说是最好的,但心中也明白这不过就是文人相轻的必然结果。 乾国法家那小子,虽然没有在推演中解决乾国一统后的困局,但应对之策也是相当果决老练。 墨家那个翟云,也是墨者公会重点培养的后生。 包括为我教的那个妖人,也是教内元老级的人物。 他们的推演结果一个比一个惨,自己…… 孟愚有种感觉,即便自己亲自推演,也未必能够好到哪去,因为他从前面数十次推演中,也感觉到了目前儒家学说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个叫罗铭的小伙子,想必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提出要在嬴无忌之后推演。 他看向嬴无忌,笑着问道:“驸马爷,你觉得如何?” 嬴无忌起身,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夫子有命,小子哪有推辞的道理?小子生性散漫,方才放了不少狂言与怠慢之语,还请诸位夫子见谅!” 听到这话,众位夫子的臭脸都缓和了不少。 虽说他们都感觉嬴无忌此人甚是有趣,但属实有些口无遮拦,又狂又嘴臭,毫无素质可言。 看现在这谦谦有礼的样子,顿觉顺眼不少。 孟愚抚须大笑:“无妨!咱们这百家盛会,想要真知灼见,就少不了唇枪舌剑!况且你的看法颇为犀利,时时能一针见血,此等言论乃盛会之幸,吾等乐见其成,若是记挂在心上,岂不是让天下学子嗤笑?” “夫子大义!小子佩服!不过方才所说,都是拾恩师牙慧罢了,小子不敢居功。” 嬴无忌笑眯眯地拱了拱手,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今日得罪人是他自己选的,但也是为了学术地位和属性值,真把人得罪死了,他身上也刺挠。 好在这些夫子,都是真正的高人,不会跟自己计较这些。 赶紧甩锅给“恩师”,完成最后一波仇恨转移。 “你恩师?” 孟愚顿时来了兴趣,其他夫子也忍不住看向嬴无忌。 他们上次听到嬴无忌的师父还是在重黎殿偏殿,当时听嬴无忌说他师父乃是儒墨道法四修的圣人,他们着实被气得不轻。 但现在细细回想嬴无忌的表现,却又觉得这说法并非空穴来风。 孟愚忍不住问道:“所以方才你对各家执政的点评,都是你老师的说法?” “是!” 嬴无忌一脸惭愧:“我哪有那本事!” “哦……” 众人恍然大悟,刚才嬴无忌的猜测,实在是准的让人害怕,根本不敢想这些猜测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做出来的。 但如果说,这是拾恩师牙慧,那就容易解释了。 可即便如此,这位所谓“恩师”,本身学识修为应该也达到了极其高深的水平。 莫非……这天下真有一个不世出的圣人? 孟愚沉思片刻问道:“既已如此,想必你恩师也说过,儒家执政可能产生的后果,你不妨说说……” “这说出来,可能有些得罪人!” 嬴无忌挠了挠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你直说便是!” “那我就直说了!” 嬴无忌兴奋得直搓手。 众人:“……” 你这是怕得罪人? 你这是生怕不得罪人啊! 嬴无忌微微笑道:“家师说,儒家得道以民,乃是教化万民之神术。若天下太平,儒为国教,则世人皆知忠孝仁义。” 咦? 孟愚忍不住坐直了身体,莫非这小子老师也是儒生,说其他学派那么不客气,到咱们这就成好话了? 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 嬴无忌就话锋一转:“然如今之儒,悬浮空洞,只知仁政,却不知行政之法。若只以今日之儒推演,便如井田之崩塌,理想与现实差距之大,效果恐怕还不如墨家!面对乾法家,更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孟愚:“???” 终于被骂了。 奇怪! 为什么要用“终于”? 他努力保持微笑:“哦?这是为何?” 嬴无忌伸出一根手指:“其中一条原因,跟杨墨两家十分接近!” 孟愚问道:“是何原因?” 嬴无忌笑道:“孟子有云: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 孟子主张人性本善,这也是如今儒家谈人生谈政治的基础,认为只要君行仁政,对万民施以教化,便能天下大治。吾师认为不然,吾师认为:人性本恶!” 此话一出,在场的儒生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世人皆道儒学乃孔孟之道,孟子更是距今最近的一位圣人,性善论几乎贯穿他的思想,可现在居然有人提出人性本恶。 圣人之学被驳斥,孟愚却没有半分火气,神情却有些凝重。 因为“人性本恶”这四个字,好像让他忽然有些明白,前面几十次推演失败的问题出在哪了。 他沉声说道:“详细说说!” 嬴无忌笑道:“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饥而欲饱,寒而欲暖,劳而欲休! 九州临摹卷开之时,夫子想必已经看到了,在部落形成之前,人与野兽无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为生存而争夺,为独占而打杀,为繁衍而交配,放眼当时皆为自身存活与种族延续,凡利己者皆为性恶。 但部落形成之后,族中老幼相帮,强以扶弱,凡利他者皆为性善。 只不过,恶乃本能,善乃教化。故吾师言:人之性恶,其善者伪也。 归根结底,恶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地活下去,善是为了更好地让族群延续下去。 如今百家学说,儒重性善,施以教化,但若只寄托于性善,则蛀虫必生。 杨墨殊途,却也同归。 墨要兼爱天下,尚同明鬼节用非乐节葬,性至善却想完全灭绝人欲。 杨不拔一毛利天下,不悉天下奉己身,是乃善恶皆欲摒弃。 所得结果,自然如同推演出来的那般。” 他话说完以后,在场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孟愚才回过神来:“甚好!虽说其中不少言语都有待商榷,但尊师微言大义,听之吾幸!那你说说,当如何治世?”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既是治国,便不能拘泥于一家之言。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君主执要,四方来效。 以儒为魂,教化万民,世人皆知忠孝仁义礼智信。 以法治国,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避匹夫,治性恶却知性恶。 以墨为骨,尚贤尚同,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以道修己心,以兵安天下!” 一席话,振聋发聩。 在场百家学子,皆久久不能言语。 而儒墨法三家夫子胸前的通心古玉,亮起了让人不敢直视的璀璨光华。 三道百家气运,到手了! “好!” “好!” “好!” 赵暨拍着手掌,哈哈大笑站起身来:“好一个以儒为魂,以法治国,以墨为骨,以道修己心,以兵安天下。有天下学子于此,何愁天下不治?诸位夫子,孤设大黎学宫,苦心皆在于此啊!” 听到此话,众人皆觉心潮澎湃。 翁婿两人的格局,已经大到让他们汗颜。 本来他们期待大黎学宫,只是期待能施展自身抱负,将自家学说扬名天下。 但今日听了翁婿两人的话,却发现格局还是小了。 这大黎学宫,若是真能建成就好了。 孟愚深吸一口气,冲嬴无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忌吾侄,快请推演吧!” 其实在方才用到玉皂的时候,他心中相当欣喜。 因为建大黎学宫的钱,乃至北方新黎的钱都有着落了。 可他还是难免为变法之事忧心忡忡,毕竟黎国内部太乱了,赵氏往北发展的难度大到令人发指。 他现在只想立刻看到嬴无忌推演的结果。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在上万双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登上高台。 赵暨朗声道:“诸位!此次变法,乃我黎王室之秘,变法过程恕不能交予诸位来看,且看我大黎来日如何!” 说罢,大手一挥,便有一团云雾笼罩住了九州卷中黎国的疆域。 众人心中不免遗憾,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黎国疆域。 虽然他们看不到细节,却也能根据光芒强弱分辨出黎国国力增强还是减弱。 “开始吧!” 赵暨沉声道。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说实话在九州临摹卷打开之前,他对这次推演心中并没有什么底。 但九州临摹卷在重现商王子履至今的场景时,以及先前众人的推演时,都无一例外降低了关键人物的存在感。 再结合之前的血脉论。 让他得到了一个利好的结论:这特娘的九州临摹卷,讲究的是唯物史观! 嬴无忌也不确定在这人人都能修炼的世界,人民群众和惊世英雄哪个对世界的影响更大,但只要九州临摹卷遵循的是唯物史观,那就一切好说。 于是,第一次推演开始。 然后……大黎崩了。 “雾草!” 嬴无忌听到了一阵嘘声,不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黎国毕竟是最不适合变法的国家,内部发生暴动也情有可原。 定了定心神,他开始了第二次推演。 这次成功了。 只不过这次变法成功,魏韩两地反抗极其激烈,虽然几乎被赵土吸干了血,却也打开了乾国东出的门户。 乾黎相争,场面极其惨烈。 最终,乾国虎狼之师,以惨胜的方式击溃了黎国,两个大国只能选择休养生息,但最终还是乾国的战车先恢复过来,趁机统一了天下。 一次又一次。 众人看得心惊胆战。 总共推演了九次,黎国有三次分崩于变法造成的内乱。 也就是说,变法成功了六次,每次都是乾黎相争。 其中两次,两败俱伤,乾黎被诸国联军彻底打废。 剩余四次,两次乾胜,两次黎胜,一次胜于与乾火并,另一次直接封锁了乾国东出的门户,直接将乾锁死在了西方。 最重要的是,黎胜的结果,与乾胜毫不相同。 长治久安,一次推演了八百年,另一次推演了一千两百年。 “娘的!” 嬴无忌懊恼地挠了挠头,这特么不是说唯物史观么? 老子黎国变法之后,明明就是最先进的制度,怎么还是被乾国这耕战之国搞成了这个熊样? 虎狼之国,还是难搞啊! 行吧,新事物产生,必将受到极大的阻力。 认了。 赵暨却颇为满意,笑道:“无忌不必懊恼,且下去歇着吧!” “是!”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从高台之上下来,感觉微微有些丢人。 却不曾想,坐下以后,却看到赵宁激动的眼神。 他有些不解:“哎我说!九次就成功了两次,你激动个啥?” 赵宁看他微微有些挫败的模样,忍不住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笑道:“嬴兄莫要丧气,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嬴无忌:“……” 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一旁的芈星璃也是无比激动:“嬴兄!此次看似只成功了两次,但实际上变法成功了六次,这可是黎国啊……” 黎国的变法条件堪称天崩,这都能变法成功六次,这得是什么样的怪物。 “如此说来,倒也是!” 嬴无忌这才抬头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犹如看向怪物一般,转眼精气神又各掉了五百多的属性点,距离突破十二层,只剩下五百左右了。 而且这次推演时间最长,儒墨法三家总共五道气运,已经尽数收入囊中。 还有谁? 他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技法《开碑掌》。 呦呵! 魏家的家传掌法! 嬴无忌转过头,看到了脸色难看到极点的魏猛。 九次变法成功六次,已经彻底触碰到了魏家人敏感的神经。 因为云雾的遮挡,所有人都看不清变法是怎么成的,但以魏猛对魏家的了解来看,这个变法的过程对魏家来说,不太可能很和平。 “很好!” 魏猛冲嬴无忌点了点头,旋即长吐一口气,僵硬地笑道:“不过九州卷只晓天下之局势,却不知各国究竟有何英雄人物,能推算出这种结果,想必一定没有把嬴无缺这个颛顼血脉算进去。嬴老弟莫要大意,还需慎重啊!” “没事,变法能成就行!” 嬴无忌呲牙笑了笑,这次既然已经选择了人前显圣,便已经做好了直面魏家敌意的准备了。 老丈人给了王道、霸道与取死之道三条路,他现在已经选好了。 看他笑得灿烂。 魏猛脸色又是一沉,因为他根本不关心最后乾黎谁赢,他只关心变法之后魏家的结果如何。 赵契却是笑了笑:“虽不知嬴老弟如何推行的变法,但大黎内部势力盘根错节,变数的确不少,小心点总没什么错。”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魏猛的肩膀,压低声音道:“无所谓,我会出手。” 魏猛:“!!!” 嬴无忌:“……” 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区区一个平陵君,自然不会被任何势力放在眼中。 但赵契的背后,站的可是李家和周王室。 若是真的不计后果地出手,胜负真未可知。 毕竟在刚才的所有推演中,周王室扮演的一直是精神领袖,从未对诸侯国进行过政治经济干预。 但近些年来,当代的周天子动作越来越多,让他坐观诸侯争霸,恐怕也不太现实。 而此时,变法九成有六的结果,让赵暨心情大畅,看向诸位夫子目光愈发灼热:“今日之后,孤必立大黎学宫,不知诸位夫子有何看法?” 有何看法? 那肯定是近距离好好看啊! 九次变法成六次,还有两次一统后延续千年。 这不得把命都给压上啊! 孟愚看了一眼其他人,酸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是稷下的人,并且已经答应了田侯永不离开,即便亲眼见证了大黎学宫的建成,能做的也只是推几位友人来执教。 老夫失悔啊! 至于看法,没有看法! 可就在这时。 精英学子席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有看法!” 嬴无忌豁然起身。 三重十二层迟早要突破。 那择日不如撞日。 今天! 必须把杯装全乎! 何况,大黎学宫要的,不仅仅是今日在场的夫子学子。 它要成为的,是整个中原的政治文化中心。 (本章完) 第128章 突破!嬴无忌书承道之作! 第128章 突破!嬴无忌书承道之作! “我有看法!” 在场众人,目光无不投在了嬴无忌的身上。 这场百家盛会,虽然截至目前出场的人不多,但个个都是各家学派的狠人。 公孙棣背靠已经变法成功的乾国,乾法家之势,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墨家翟云也是学问极其精深的墨者。 甚至到最后,为我教的悟神境妖人都出场了。 可这些人,全被嬴无忌抢了风头。 谁都没有看到,在嬴无忌的推演中,黎国的变法究竟是怎么成功的。 但他们知道,不论过程如何,大黎学宫基本已经立住了脚,至少今日到场的几位夫子,大概率会带门人入驻,只要能稳定发展,再过个几十年,必定能对整片中原的人才形成虹吸。 稳扎稳打,很有可能超越当年的稷下学宫。 为什么都这样了。 嬴无忌还有看法? 赵暨也颇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女婿,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啊,你这小子难道还有操作? 今日百家盛会的局面,已经完全达到了他的预期。 此次主讲的三位夫子。 乐离是昔日主持燕国变法大能的徒弟,如今野心勃勃,欲往别国主持变法。 乌问执掌的黎国分会,也是墨者公会最大的分会,公会里面除了巨子,鲜有人能超过他的地位。 孟愚乃孟家直系传人,在儒家学派地位举足轻重,虽然离不开稷下学宫,却也能推荐地位相当夫子过来。 再加上赵宁特意请来的几位夫子,如今百家之中说得上话的夫子,已经来了接近三分之一。 只要他们履行赌约,赵暨就已经很满足了。 却没想到,老丈人满足了,当女婿的却一点不满足。 赵暨看向嬴无忌:“无忌,你还有何看法?” 嬴无忌站起身来,冲赵暨以及诸位夫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昨夜入睡,吾师托梦,说大黎学宫乃不世之壮举,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万不可局限于黎国,要让天下英雄尽入彀中。 故吾师枯坐数日,决议将呕心沥血所作之文章,取其精华赠与学宫,也算他对大黎、对当世学子、对万世黎民的一些心意了。” 听到这话。 赵暨顿时眼睛一亮,众位夫子也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他们本来就已经有些相信了嬴无忌这位师父的存在。 现在,更是笃信不疑。 敢在这个节骨眼将文章拿出来,这又是何等的自信。 他们都很好奇,嬴无忌的师父,作出来的究竟是何等文章。 赵暨哈哈大笑:“尊师一片心意,孤与诸位夫子又岂有拒绝的道理?你且上来说话!”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直接在众人的注视下踏上了最高的礼台。 赵暨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女婿,虽然对他臭屁的模样早已习惯,今日再次打量,却还是无比满意。 他笑了笑,大手一挥:“来人,赐碑!”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白发苍苍的太监,将一面镶金玉碑抬了上来。 如此华贵的规格,就连王宫都只有重黎殿配有一面。 赵暨朗声大笑:“本来孤欲为学宫题字,但细细忖量,未免有失文采。既然尊师有心,伱这作徒儿的,便替师题字吧!” 说罢,便“铿”的一声拔出腰间佩剑。 这是今日盛会的礼仪之剑,更是他这个黎王的王者之剑。 在场众人,无不露出肃穆的神情。 “多谢父王!” 嬴无忌接过佩剑,只觉剑身雄浑温厚,一时间竟也能体会到那种俾睨天下的情怀。 他转身看向石碑,深吸了一口气,便凌空挽起了剑。 剑气肆意,玉屑纷飞。 仅仅靠着剑气,居然隔空凿刻出了优美的小篆。 看到这一幕,众人无不心惊,释放剑气并不难,任何一个达到胎蜕境的剑修都能做到。 可像嬴无忌这种,肆意挥洒剑气,如同挥毫落笔,如此掌控力需要的是极其恐怖的基本功。 这个人……是用剑的高手! 而他写出的内容,更是一字一句戳到了众人的心坎里,让人情不自禁地念出了声。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在场学子,尤其是儒家学子,个个都对此句心驰神往。 先前嬴无忌的表现,可以称得上博采众家之长,谁都不知道他的老师究竟是哪个学派的。 但这次所书的文章,却是正统的儒家思想。 起源于如今的儒家著作,且拥有极高的立意。 嬴无忌刻完字,感受了一下周围安静的气氛,便笑着向赵暨和诸位夫子拱了拱手:“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便是家师对学宫学子,乃至天下学子的殷切期盼!” 话音未落,在众位夫子的目光中,一缕精纯的才气便从嬴无忌胸口生出。 百家气运! 承道文章! 这道气运不大也不小,根本配不上这篇文章。 但这道气运,却好像大海汪洋,只露支流,根本没有完全吐露。 是也! 这篇文章并非嬴无忌所著,却也是首次问世,仅仅是代笔,就让这小子获得了莫大机缘。 这一道百家气运,可比他们为盛会准备的任何一道气运都强。 当然,这不意味着,这篇文章已经高于各家经典著作,只是各家拿出的气运,不过是诸圣感悟时留下的边角料,嬴无忌这个可是亲自代笔,替老师让名作面世。 这位隐藏的圣人,得多宠爱嬴无忌这个学生啊!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法术《唇枪舌剑》。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法术《非攻领域》。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技法《刑狱法阵》。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文章面世之后,数不清的属性点开始疯狂掉落。 终于。 “轰!” 嬴无忌只觉得脑海中一片轰鸣,随即周身真气奔腾,精血充沛神识清明。 三重十二层,成了! 他只感觉,自己仿佛进化成为了另一个层次的生命。 这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简直让人沉醉。 如今。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够突破一品灵胎。甚至即便不突破,硬实力也足以比肩四五品灵胎的胎蜕境强者了。 但他远远不满足,三重十二层都如此变态,那三重十三层呢? 那比一品灵胎还高三品的胎蜕境修为呢? 焯。 真的好爽。 “好一个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赵暨愣神了片刻,旋即双眼之中精芒大盛,忍不住仰天大笑:“此等绝品文章,得之乃我大黎之幸,乃将成学宫之幸,乃天下学子之幸!嬴无忌听令!” 嬴无忌拱手:“儿臣听令!” 赵暨声如洪钟:“尊师虽身未至,德行却已蛰伏世人。今学宫将成,孤欲奉尊师为首席掌宫夫子,此番美意务必替孤传达!”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家师曾言,他心系世人,然行踪鬼魅不定,如今正神游太虚,恐无法身至。若陛下不弃,可将首席掌宫之位虚位以待,平时宫中诸事可交由诸位夫子决断。 若发生左右天下的大事,他定想尽一切办法,与百家学子、天下苍生共进退!” 其实他本来想说“让学生代为掌管”的,但想了想怎么都觉得有些过分。 丫的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替老师代管首席掌宫夫子之位,这让别的夫子怎么想?别的夫子不要面子的啊! 反正学宫前期,大家勠力同心很难有大的分歧,那么只要参与重大事情的决策就行了。 赵暨沉思,觉得倒也不错。 他转身看向各位夫子:“孤自作主张,将首席掌宫夫子之位奉出,还请诸位不要见怪。对无忌所言,诸位觉得如何?” 几位夫子对视了一眼,最终孟愚上前一步:“吾等读书人,当以达者为师,这后生的恩师学问精深,心胸旷达,有不世之格局,更是学宫之奠基者,虽身难至,但身居首席掌宫夫子之位,吾等心服口服!” 今日嬴无忌的表现,几乎对诸家学子形成了碾压之势,即便他们这些老骨头,也都惊艳无比。 学生尚且如此,老师又是何等高人。 这首席掌宫夫子的位子,就算让给他们,他们也不敢坐。 也就各家圣人能坐一坐,可各家圣人乃拢佑各家学子的存在,更是在朝着传说中的境界发起冲击,断然不可能屈身成为一国学宫的掌宫夫子。 由嬴无忌的师父坐镇,恰如其分。 “好!” 赵暨哈哈大笑:“无忌听封!尊师心胸旷达,学问精深,可惜不能亲至!孤封你为学宫祭酒,代汝师传道,学宫要事,当事事亲为,不得有误!” “是!” 嬴无忌笑意盈满,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这波自己“师徒二人”,一个是首席掌宫夫子,一个是学宫祭酒,这下在学宫的地位算是彻底坐稳了。 只要学宫能够发展起来,学宫越强,自己的地位就越稳。 这波百家盛会,简直血赚。 赵暨看着自己的女婿,越看越满意,其实他早就想着把“学宫祭酒”这个位子留给自家人了。 但如果平白给,肯定会招致百家学子的不满。 所以就只能期待嬴无忌表现得好一些了,祭酒的事情,干脆就没跟嬴无忌提。 没想到,今日嬴无忌的表现,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有这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镇宫,大黎学宫必定名扬天下,只要一千官位稳下来,必能将天下学子都虹吸至此。 赵暨笑道:“下去吧!今日盛会还没有结束呢!” “是!” 嬴无忌笑了笑,便一路溜达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让一让!” “让一让!” “这位魏兄,把腿收一下。” 魏猛:“……” 他早已胎蜕境修为,按理说不应当与嬴无忌一般见识。 可今日嬴无忌的表现,整个魏家都不得不正视。 他虽然是武将,修的也是兵家之术,对儒墨法三家学说并不是十分感兴趣,但他也知道,变法才是图强的道路。 魏韩两家都在尝试招纳天下英才,只可惜外有黎国躯壳掣肘,内有族人不愿让利,导致他们受限极为严重。 不然,魏家也不会对罗偃手下的三千门客虎视眈眈。 今日看样子,学宫应当是成了,若赵土真的尽数换上能臣干将。 那长此以往,魏韩两家当如何自处? 他转身看相韩倦,却发现这个哈皮道士,居然在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这货从头到尾居然只是在旁听,黎王驸马翁婿二人都这样了,这道士居然感受不到一丝威胁。 “呵……” 活该韩家被灭。 韩倦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眼神,懒洋洋地转身望了一眼,便对魏猛不再感兴趣。 反倒又看向嬴无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不错,有勇气!” “你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眉头微蹙,他跟韩倦交集并不多,实际上这绛城也没人能跟这个懒道士有交集。 老实说,他对韩倦并没有什么恶感,但这个人韩家的身份,却让他不得不有戒备。 “没什么意思!” 韩倦冲高台之上努了努嘴。 嬴无忌顺着望去,刚好跟一道冰冷肃杀的目光对上。 南宫陵! 兵家气运的争夺在三日之后,但毕竟他是百家盛会的主讲夫子,今日的辩论他还是需要出席的。 从头到尾,这位兵家夫子都没有说话,就连气息也完全收敛了,让人很难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他低调,并不意味着他不在。 现在四目相对。 嬴无忌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乱天下者,必为颛顼后裔,这是周天子身旁爻官给出的谶言,这南宫陵也是为此前来。 自己……肯定已经被盯上了。 不过嬴无忌也不后悔,现在的他已经想明白了,老丈人说的对! 明明身怀绝(外)学(挂),却为了所谓稳健畏畏缩缩的,必定会错过很多机缘,既然老天属意你,你不好好利用这些资源赶紧变强,准备苟到大争之世被人当猪狗杀么? 如果今日不站出来,恐怕到现在都没有突破到三重十二层,到时不管进不进乱贼冢盘,都会处处掣肘。 但今日,他突破了,只凭修为,都不虚一般的胎蜕境高手。 更何况自己还身怀无数地阶乃至天阶的绝学? 如此一来,进入乱贼冢盘,有何不可? 那四道兵家气运,也是我的! 想明白了这点,嬴无忌笑眯眯地冲南宫陵拱了拱手。 南宫陵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他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这货,是真不讲礼貌啊!” 嬴无忌骂骂咧咧,心中十分不爽,他最讨厌不讲礼貌的人了。 韩倦似笑非笑地看他了一眼淡淡道:“嬴居士,恐怕到了乱贼冢盘,你需要小心的,可不止冢盘内部的东西了。” “多谢提醒!” 嬴无忌点了点头,他在今日之前就已经有所明悟,这波杯只要敢装,他就肯定会被魏家韩家盯上,还有就是平陵君,鬼知道他们会派多少人进入乱贼冢盘。 但相应的,老丈人派出保护自己的力量也会变多。 大不了就是刚! 谁怂谁孙子! 倒是这个韩倦,为何会主动提醒我,而且看样子,他也知道有关于周天子的秘闻了。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还是姜太渊那个大嘴巴说的? 嬴无忌忍不住抬头望了姜太渊一眼,这位老哥除了刚开始那一下子有所发挥,后面就几乎不怎么说话了,除了那为我教妖人出现的时候,他的情绪似乎有所波动,其他时候都没有任何表现。 这个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他这次在百家盛会之际来到绛城,又究竟是什么立场? 嬴无忌眯了眯眼,感觉最近绛城真是鱼龙混杂。 属实有些让人焦头烂额。 而此时。 高台之上。 赵暨朗声问道:“还有谁想要推演大势?” 台下学子,面面相觑。 今日之辩进行到了这个地步,任谁都能反应过来,此次儒墨法五道气运,恐怕已经尽入嬴无忌彀中。 若只以气运来看,剩下的无疑是垃圾时间。 不过推演本身就有极大的好处,现在还剩下几十次推演,乃是不可多得的为母国试错之机。 芈星璃豁然起身:“黎王陛下!楚国芈星璃请求推演,此次盛会,楚国精英学子共有四人,推演次数尽归我所有!请陛下施以云雾,遮挡楚国变法成功之前的内容。” “准!” 赵暨大手一挥,直接遮住了九州临摹卷中楚国的疆域。 芈星璃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向高台。 她也想看看,若自己现在就在楚国推行变法,究竟会有几分胜算。 云雾遮挡之下,她倒也不用担心变法内容被外人所知。 第一次推演,开始。 失败! 第二次开始。 失败! 芈星璃脸色越来越凝重,不断修改变法的过程与细节。 直到第十次的时候,终于成功了,只是当云雾散去,刚刚变法成功的楚国,就被乾国携雷霆之势平推了全境。变法时间太长,内部消耗太重,国力尚未提升太多,根本不是虎狼之国的对手。 第十一次。 时间稍微短了些,却还是相同的结果。 第十二次。 时间跟第十一次一样,不过这次黎国拖住了乾国东出的步伐,给了楚国七年的喘息之机,终于在南方站稳了脚跟。最后便是乾楚争霸,楚国以乾祸论,合纵诸国以抗乾,足足对峙了近百年的时间,却因为合纵联盟内部出现了矛盾,最终还是倒在了乾国的铁蹄之下。 芈星璃一阵失神,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第十二次,好歹也算成功了,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黎国未变法的前提下,并且很大程度都是接着黎国挡住乾国东出之势,才有的喘息时机。 以楚国的境遇,变法成功之后,休养生息才是王道,绝对不可能出兵骚扰黎国。 不但不能骚扰,甚至还要协助黎国变法,必须以黎国阻挡乾国东出。 属实是进退两难了。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如何让变法更彻底,让变法的年限尽可能缩短。 任重道远啊! 看来这次,自己必须要全程见证黎国变法的全貌了。 芈星璃吐出了一口气,冲黎王与诸位夫子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便从高台上下来了。 此时田文镜也从夺舍后遗症中清醒了过来,同样请赵暨施以云雾,对齐国的变法进行了推演。 不得不说,这个人还真有两把刷子。 他推演了九次,每次齐国国力和兵力都有或大或小的增长。 但在周王室不出手的前提下,不过国力提升了多少,都未完成田氏代齐的壮举,气得田文镜直跳脚,而一旁的姜太渊,看向他的目光也愈发漠然。 终于。 百余次的推演机会全部用完。 赵暨这个黎王一点都不小气,在确定变法路线之后,九州临摹卷这个宝物,全都交给了各国的百家学子。 直到最后,他才起身看向儒墨法三位主讲夫子。 “各位夫子,可以宣读结果了!” 几位夫子对视了一眼,纷纷站起身。 “儒家两道气运及地阶功法,尽归嬴无忌所有!” “墨家两道气运及地阶法术,尽归嬴无忌所有!” “法家一道气运及地阶法术,尽归嬴无忌所有!” 说罢,便在上万人艳羡的目光中,齐齐挥袖。 五道气流,两青两黑一蓝,齐齐没入嬴无忌的丹田之内。 同时三块玉简,也飘然落入嬴无忌的手中,这三块玉简,里面记载的便是各家的功法法术。 只不过与寻常书册不同,这是各家圣人用神念刻出来的。 书册是自学,玉简则是圣人亲授,学习难度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就连赵宁看得都有些眼馋,忍不住说道:“嬴兄!有此三枚玉简,二十年内,你掌握的地阶法术恐怕能突破五种以上,实在是让人艳羡啊!” 地阶以上的法术,随便哪一种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无比讲究机缘与悟性。 再加上她整日忙于政务,能保持修为不落后已经很不容易了,纵使天资再高,也只掌握了胎化易形一门地阶法术。 如今父王能替自己撑三年,的确应该努力修炼了。 嬴无忌:“……” 二十年内,就能掌握五种之……多? 让我算算,我现在掌握了多少种来着? 赵暨笑着起身:“既然如此,那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南宫兄,你有话说么?” “自然是有的!” 南宫陵站起身,声音犹如颤鸣的刀兵:“三日之后,乱贼冢盘开,绛城区域内,凡胎蜕境以下,以及入胎蜕境不足十年者都可进入。冢盘内藏四道兵家气运,三块地阶法术玉简,神通撒豆成兵修习之法,有缘者皆可得之。” 话说到一半,他嘴角忽然流露出玩味的笑意,目光着重在几个人身上短暂停留后,又云淡风轻地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一册《颛顼古历》,乃是武王伐纣之时,在顿丘所得,已在镐京尘封多年。 周天子念乾黎楚三家攘夷有功,故特将《颛顼古历》解封,藏于冢盘之中,颛顼后人得之,有机会参悟血脉传承之神通。” 听到此话,赢芈诸氏子弟,彻底兴奋了起来。 赵暨却眉头紧皱,神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本章完) 第129章 天价聘礼,我嬴无忌要娶两个! 第129章 天价聘礼,我嬴无忌要娶两个! 绛城区域内,凡胎蜕境以下,以及入胎蜕境不足十年者都可进入。 这句话好理解,也就是乱贼冢盘之中,只允许青年俊杰进入。 毕竟有些胎蜕境高手,灵胎虽然不高,却能凭借着积攒多年的修为,把一些灵胎品阶高的青年高手虐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奇怪的是,这样的要求,直接将范围从百家学子,扩散到了所有符合要求的人。 也就是说……凡是在绛城的青年高手,都能进入。 四道兵家气运,三块地阶法术玉简。 单是兵家一家拿出来的奖励,就几乎等同于儒墨法三家的总和。 我兵家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许多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但转念一想,南宫陵这次代表的不仅是兵家,而且还代表着周天子。 若这种场合都放大话,岂不是让周王室受天下耻笑。 也就是说,这些奖励都是真的,怎么都假不了。 甚至那本《颛顼古历》都是真的! 这可是上古时期,帝颛顼观地理星象,编造出来的不世奇书,内里蕴含的天地规则,若是全部悟透,价值可不比神通要低,甚至犹有过之。 只是……周天子感念乾黎楚三家攘夷有功? 话虽然是这样不假,但真实的理由是这样么? 管他呢! 南宫陵可没说《颛顼古历》只能归赢芈两大姓所有,谁抢到就是谁的。 无比丰厚的奖励,让所有人都心向往之。 但南宫陵很快就泼了一盆冷水:“不过乱贼冢盘之中凶险异常,就连我当年感悟自家神通时,也险些丧命,故奉劝诸位,若是没有达到精气神三重十一层,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众人:“……” 如果要是这样,那的确没有送死的必要。 传言南宫陵当时感悟自家神通时,已经以二品灵胎之躯突破了胎蜕境,就连他都遇到了凶险,那自己…… 这得好好考虑一下。 南宫陵大手一挥:“三日之后,重黎殿前,我等你们!” 说完,便直接腾空而起,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只留下窃窃私语的百家学子。 尤其是那些今天参与推演的人,心中更是激动。 他们能站出来代表自家学派,自然是人杰中的人杰,结果全程处于嬴无忌的压制之下,五道气运三项法术,居然一个都没得到。 他们自然不甘心。 现在兵家一家的奖励,就不下于今日。 今日失利,还不得好好弥补一下。 “真是特娘的奇怪!” 田文镜烦躁地揉了揉脑袋:“我就记得一个为我教妖人出来,然后我就晕了,醒来以后就听到有人说嬴无忌推演了一千两百年!该不会早就内定了,特意把我们搞晕唬我们的吧!” “白痴!” 项鼎骂了一声,他今天也被搞得很恼火,虽然儒墨法三家的辩论跟他关系不大。 但他最起码能听得懂,可就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居然当着百家学子的面,被为我教妖人夺舍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看见田文镜这一副不自知的模样,他心中就更加窝火:“先想想你有没有被妖人骗到被窝里吧!” “嗬嗬!我昨晚确实跟一个极品……什么?” 田文镜悚然一惊:“你说那是妖人?” 项鼎冷哼一声:“不然伱以为你是怎么被夺舍的!” 田文镜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感觉有些丢面子,他眉头紧皱:“你是怎么知道的?” 项鼎嗤笑一声,不搭理他。 “原来你也……” 田文镜脸色有些发青:“晦气!我说那么松……” 项鼎:“……” 周围众人:“……” 嬴无忌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赵宁:“走吧!咱们别听这对同道中人互诉衷肠了,撤吧先!” “同道中人?” 赵宁有些疑惑,不过的确不想听他们纠结这些。 她转身冲众人拱了拱手:“诸位!今日为我教妖人神念虽爆,但印记是否彻底清除,谁都不知道!此等妖人手法诡异,防不胜防不假,但今日之事终究有陛下诱敌深入的原因,请诸位随我前来,赵氏定倾尽全力,为诸位免除后顾之忧!” 项鼎点了点头,有些惭愧:“多谢赵兄!” 田文镜哼了一声,不情不愿道:“谢了!” 其他被夺舍的人,也纷纷道谢。 至于那个庆舒,她的修为最低,现在都处于昏迷的状态,不过气息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在太监和宫女的搀扶下,众人纷纷跟着赵宁,朝重黎殿偏殿赶去。 “哼!” 魏猛冷哼一声,脸色阴沉,似乎正在盘算什么。 平陵君赵契淡淡笑道:“五道气运三项法术,全都被嬴无忌独得,此子日后必定成为魏韩两家的心腹大患。今夜子时,醉仙楼,恭候魏御史大驾!” 说罢,赵契便大笑离去。 魏猛神色阴晴不定,不过这番话他回去肯定会通报给魏桓。 虽然九州临摹卷推演的结果未必一定对,但嬴无忌推演变法九次,居然有六次都成功了,这对魏韩两家的威胁直接拉满,看来有必要两家坐一起,与平陵君背后的势力,好好谈一次合作了。 …… 重黎殿偏殿。 不仅赵暨在,儒墨法三家的夫子也都在。 今天的结果勉强算皆大欢喜,虽然嬴无忌把所有好处都捞走了,各家弟子毛都没捞到一根。 但为我教也什么都没捞到,甚至推演出来了最短年限,在天下人面前成为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只要为我教不舒服,他们就都舒服了。 毕竟大家都是体面人,就算学术上面有分歧,那也是君子之辩。 像为我教这种由性情极端的妖人组成的教派,简直就是天下的毒瘤。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自信,居然觉得区区为我教的教义能实现天下大治! 笑话! 但转念一想,单以自家学派治世,好像也做不到天下大治,大哥不说二哥…… 而且这次来的为我教妖人,推演的过程能看出她并非简简单单的妖人,对道家思想认知颇深,也就是说为我教并非全是性情极端的酒囊饭袋,里面是有真正高人的。 也许,里面真有一部分人,终极目标的确是靠为我教教义治理天下的。 至少这个掌握红尘皆我神通的悟神境强者,是其中之一。 他们忽然感觉刚才嬴无忌说的一句话很对。 “脑残不可怕,就怕脑残自以为有文化!” 一些自私自利的妖人,其实与寻常歹人妖邪无异。 但如果这些妖人,真认为自己有改变世界的能力,并且将“天下大治”作为他们共同的崇高信念,那才是真正让人不寒而栗。 希望为我教还没有达到这种层次。 孟愚轻叹了一口气:“黎王陛下,这些孩子如何了?” “应当没有什么大碍了!” 赵暨站起身:“红尘皆我这项神通确实神奇,对于它来说夺舍如喝水,脱身之后对宿主的影响也不大,不过是神念被我捏爆之后,给震到了心神,静养一晚上应该就没事了。” “呼……” 听到这话,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那些刚才被夺舍的人,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别人使用过,他们就觉得分外别扭。 田文镜忍不住问道:“所以那印记,究竟是怎么种到我们身上的?” 赵暨将为我教妖人留下的帛片丢了过去:“很简单!此悟神境强者真气诡异,只要进入体内,就会随着宿主体内真气运行,在灵台运行一圈之后,便会在后颈形成印记,只要印记在就能随时夺舍。” 众人这才恍然,神情皆有些不自然。 如此说来,倒也不是完全防不住,因为它也不是完全防不住,虽然这妖人真气不易察觉,但若全身心关注体内真气的情况,也不是发现不了,把这缕真气逼出来就行。 可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谁能保证跟自己接触的人,哪个不是妖人控制的傀儡? 难受! 赵暨眯了眯眼:“乱贼冢盘三日之后便开,都下去歇着吧,稍后孤会差人送去疗养的药品,应当不会影响三日后的争夺!” “多谢陛下!” 众人齐齐道谢。 待到几个小年轻走后,偏殿中除了赵宁和嬴无忌,就只剩下赵暨和各位夫子了。 这次赵暨拿出了当日的赌约,以及大黎学宫聘任契约,这次各位夫子便不再犹豫,纷纷签上自己的名字。 九次变法推演,成功了六次,这已经足以让他们对大黎学宫心驰神往了。 虽说其中只有两次一统天下,而且是在没有其他外力干扰的情况下。 但黎国不统一天下,并不代表大黎学宫会跟着一起衰落。 哪怕几率再小,大黎学宫也至少是跟当年的稷下学宫的水平,甚至犹有过之,毕竟稷下学宫可没有那么多官职,更不可能交给学宫中夫子决定。 押! 把命押上。 孟愚看着其他夫子签字,心中有些酸溜溜的,只能叹了一口气道:“黎王陛下!老夫已经给楚国屈夫子写信,相信他不日便会带着门生前来投奔,还请陛下照顾周全!” “放心!” 赵暨抚须大笑:“若孟夫子不想待在稷下了,大黎学宫的大门,也永远向孟夫子敞开!” “再说吧!” 孟愚叹了一口气,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因为孟圣的关系,孟家也算是在齐国扎下了根,自己更是与田威侯立下契约,永生留在稷下。 想要毁约,哪有那么容易? 看着其他几位夫子踌躇满志的模样,差点流出羡慕的泪水。 送诸位夫子离开后,偏殿之中又安静了一分。 嬴无忌这才问道:“父王!你是怎么限制住那妖人神念的?这招我能学么?” 他是真的馋。 一开始发现那么多人被夺舍的时候,他是真的有点慌,毕竟这鬼魅手段着实有些难防。 他差点以为自己老丈人要名誉扫地了。 却没想到,老丈人把她制得服服帖帖的。 赵暨玩味一笑:“因天就地本身就是借天地之势的神通,天下阵法皆是由天地玄机演变出来的,孤在阵法上造诣颇深,很奇怪么?” 嬴无忌:“……” 这杯装的。 可惜,因天就地乃是黎王室秘传的神通,只有在确定太子即位的时候,才会由老黎王亲传给新黎王。 自己就不要想了。 只能靠外挂把这个技能爆出来了。 不过…… 他现在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这波盛会自己明明已经震撼诸位夫子一百年了,却还是一个神通都没爆出来。 或许……是境界的问题? 现在自己境界太低了,根本就承受不住神通? 想想好像的确如此,如今的修炼体系,是上古传下来的武道修炼体系,与时代的脱节已经相当严重了。 胎蜕——脱胎换骨。 兵人——人兵合一。 然后在超脱肉体凡胎的时候,再感悟出天地神通。 对于单纯的武道修炼,这套修炼体系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问题是,如今儒墨法道四大学派的高手,皆以学派之道感悟天地神通,兵人境简直就是最大的门槛。 如今很多悟神境的夫子都是,明明有满腹才学,却依然在兵人境之下郁郁许多年,只能强行感悟武道,人兵合一的瞬间,直接掌握神通突破至悟神境。 自己感悟不了神通,恐怕也是因为没有达到兵人,超脱肉体凡胎。 几大学派之中,也只有兵家跟武道最为契合,所以现在最强的组织,仍旧是军队。 也难怪儒墨道法四家那么迫切地想要开辟自家的修炼体系,属实有些太憋屈了。 “无忌!这次表现不错!” 赵暨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女婿顺眼。 嬴无忌一脸蛋疼:“父王!先别说这些没用的,今日过后我就真成众矢之的了,你先说准备给我什么好处?” “好处?别人盼都盼不来的机会,你能想到的就只有好处!” “不然呢!” “好小子,孤果然没看错你!” “……” 赵暨忍不住哈哈大笑:“现在好处应该是没有,不过你继续努力修炼,只要能以三品及以上的灵胎突破胎蜕境,孤就送你一柄绝世神兵,助你早日突破兵人之境!” “什么神兵?” “盛会开场之时,那匹武灵神鬃你还记得么?” “哈?” 嬴无忌神情一凛:“莫非到时候,我得人马合一?话说影不影响我生孩子,别生出一匹马来……” 赵暨:“……” 赵宁:“……”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赵宁揉了揉脑袋:“嬴兄!陛下说的是,武灵王的遗产因为特殊原因,一直都有好好保存,其中自然包括那柄武灵王剑!” “当真?!” 嬴无忌心头忍不住有些兴奋,黎武灵王乃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更是黎国有史以来战绩最为彪炳的黎王,他的佩剑经过王者之气的浸染,的确称得上王者之兵。 若是能借助它感悟突破至兵人境,定然也是极好的事情。 老丈人这波,属实有些大方。 不过自从自己展现出价值,他好像一直都很大方。 不像嬴越那个老逼登,天天想着让自己打白工。 但是…… 他试探地问道:“那太子呢?” 赵暨笑着摇头:“太子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孤自有安排。” 嬴无忌挠了挠头,还是有些不安:“可这武灵王剑也是胎蜕境以后的事情,乱贼冢盘开启在即,我……” “这件事孤已经想好了!” 赵暨神色罕见地严肃了起来:“这次乱贼冢盘,赵氏全体都不参与,包括宁儿,也包括你!” 嬴无忌惊了一下:“什么!这是为何?” 王道,霸道,取死之道。 这个概念可是赵暨给他讲明白的。 他以为赵暨肯定万分希望自己能乱贼冢盘,却不曾想是这个结果。 赵暨眼中闪过一丝厉芒:“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谁都知道!但你看南宫陵此番表现,究竟舍了多少孩子,四道兵家气运,三个地阶法术,甚至连《颛顼古历》都搬出来了。他这哪是要套狼,他这是要把整个狼窝都给一锅端了!” 嬴无忌有些犹豫:“可《颛顼古历》事关重大,而且我们之前说,如果不进……” 赵暨冷哼一声:“《颛顼古历》的确事关重大,但也得有命拿才行,万一你就是周天子梦中杀他的人怎么办?” 嬴无忌点头:“好像是这个理儿,那我们怎么应付南宫陵?” 赵暨笑容凛冽:“怎么应付?头疼这个问题的,应该是南宫陵才对吧!这段时间,宁儿闭关,你也对外宣称要炼化百家气运,这兵家气运与绝学,咱们不争了!南宫陵若是真有胆,那孤就便替你们全接下来!” “好!” 嬴无忌忍不住给老丈人点了个赞,突如其来被人罩的感觉,还真特娘的好。 赵宁却忍不住有些皱眉:“可是陛下,传言《颛顼古历》乃是治世之神书,嬴乾一脉最大的心愿就是将《颛顼古历》重现于世,仅仅一页残卷,便已经消耗了海量人力修复。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 赵暨笑着打断:“《颛顼古历》乃是帝颛顼对天地之道的感悟,也是对人伦大道的精髓理解。但后来者不应当沉浸在前人的光辉之中,如今我们一家做的事情,不比帝颛顼当年做的意义小!没有《颛顼古历》,我们照样能开创盛世!” 赵宁听得一阵失神,最终恭敬道:“受教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有一说一,这个老丈人格局不是一般的大。 “无忌,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 赵暨眉头紧皱。 嬴无忌笑道:“父王请讲!” 赵暨眼睛微眯:“此次盛会的选题,以及九州临摹卷的事情,只有孤以及当日参与定题的六位夫子知道。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就传到了为我教妖人口中,这几位夫子,至少有一个有问题。如今你为学宫祭酒,跟他们接触的机会不会少,一定要万分小心。” “是!” 嬴无忌轻叹了一口气,心情也颇为复杂。 老实说,这几次接触下来,他感觉这些夫子,都是真正的高人,无论是学问还是气度。 自己纵使出尽风头,却也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吹了几阵高处的风罢了。 论心性,论修养,自己练给诸位夫子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不然也不可能写出了一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却只生出少得可怜的气运,虽说剩余的气运仍然很庞大,只要自己达到那个高度,依旧还是自己的。 但嬴无忌感觉,可能他这辈子都达不到。 因为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俗人,有时候他也会悲天悯人,但让他时时刻刻心系苍生,他肯定做不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活的更好罢了。 若大黎学宫请的是他,他也只会心中一喜,有靠山了有工作了。 却绝对不可能像诸位夫子一样狂喜,仿佛看到了往后余生的光。 所以,对于这些夫子,他打心眼里是尊敬的。 一想到其中有人,已经跟为我教扯上了关系,他心中就一阵不好受。 算了! 人各有志。 找机会看能不能查清楚,谁才是为我教的卧底。 “回去歇着吧,孤会派高手暗中保护,南宫陵奈何不了你!” “多谢父王!”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这次他得到的东西颇多,的确得好好消化一下。 等他走后,殿中便只剩下了父女二人。 赵宁有些不解:“父王!就算给南宫陵出手的机会,他身在绛城,也不可能敢为所欲为,这《颛顼古历》……” 赵暨笑了笑:“方才我已经说了!我们要做的事情,不比当年帝颛顼做的差。王室凋敝,只有赵契一个男丁,而且还成了周王室的傀儡,黎国未来全都系于你一身,你绝对不能有事。 嬴无忌乃是变法奇才,等三年之后,他便是你的肱股之臣。 你们二人,都不能有半点闪失。 至于颛顼古历,随它去吧!” “好吧!”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心中还是有些遗憾。 赵暨抬了抬眼皮:“对了!还有那个姜太渊,今日他表现颇为古怪,你派人盯着他,一直到他离开绛城,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汇报!” “是!” 赵宁点了点头。 若是昨天她听到有关姜太渊的消息,她肯定会动采用极端手法解决的念头。 因为有关于周天子噩梦的消息,是他一手传播开来的。 最恐怖的是,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究竟是为了让刺杀者免除危险,还是替周天子钓鱼,还有他的乐府令官位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就是极大的不安定因素。 不过现在…… 既然嬴赵都决定不进入乱贼冢盘了,那姜太渊怎么处理就不重要了。 赵氏宗室,修为在三重十一层及以上的可不少,如今集体不进冢盘,就算南宫陵想破头,也确定不了梦中刺杀周天子的人是谁。 虽说包括自己以及嬴无忌在内的几个人,是他重点关照的对象。 但即便你关照了又怎么样? 你能关照的人,黎王室一样能关照。 我倒是要看看,周天子的野心究竟膨胀成了什么样子,究竟敢不敢跟黎国开战。 …… 尚墨书局。 嬴无忌回家之后,给朝打了招呼,便自顾自地烧水准备洗澡了。 毕竟九州临摹卷中推演极其逼真,时间也不短,长的要一个时辰,短的也接近一刻钟,说是一场辩论,但其实已经过去了几天的时间。 他身上的干粮都吃完了。 几天不洗澡,身上也臭得不成样子了。 “砰!” “砰!” “砰!” “无忌,你洗上了么?” 门外传来朝的声音。 “已经洗上了!” 嬴无忌一边说,一边猛得打开房门,惹得朝捂着脸一阵惊叫。 但看嬴无忌身上衣服整整齐齐的,忍不住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旋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檀木盒:“看你臭烘烘的,这个给你!” 嬴无忌笑嘻嘻地接了过来,打开以后人都傻眼了。 这特么不是我的样品肥皂么? 怎么有这么完整的一块? “这是……” “这是罗铭差人送来的,说这个东西能把人洗的很干净……” “他一共送来了几块?” “只有一块,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留着?” “我也用不着,刚好你要用……” 朝说到一半,声音逐渐小了起来,咬着嘴唇沉默了一阵,忽然失笑道:“你整日朝姐朝姐的叫,既然你把我当成了姐姐,那我这个当姐姐的,难道不应该照顾你么?” “也是!” 嬴无忌呲牙一笑,直接把檀木盒揣到了怀里:“那我就贪污了啊!” 朝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洗完赶紧休息一下,跟流浪汉一样。” 说罢,便替嬴无忌关好了门,哼着曲子离开了。 “唉……”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叫做“我不配”。 大概就是她只有一块,心中只想着你。 你有很多块,优先的却只是所谓“事业”。 刚才他很想告诉朝其实这玉皂的生意是自己的,以后大家会变得很有钱,但又怕她眼神中的笑意变成失落。 他知道朝不会怪他。 但他心中会难过。 算了,反正本来就不配。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除下衣物跳进水桶里洗澡了。 洗干净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开始盘点收获。 儒墨法,一共五道气运,三项地阶法术。 百家气运的用处他已经能感受到了。 儒家气运养神,浩然正气愈足,意志就越坚定,不容易被邪祟所侵,这可能也是罗偃没有成为为我教傀儡的原因。 法家气运代表的是威严,威严强,则言谈举止都会让人有种不可违抗的感觉,所以战愈强。 墨家气运可使人才思敏捷,洞察力拉满。 兵家气运使人愈战愈勇,身体愈发坚韧。 …… 好处有,但有限。 它的最大价值,还是因为携带了诸位夫子诸位圣人做出载意承道之作时的感悟,用以帮人突破胎蜕境以下的瓶颈。 但对于嬴无忌而言,这点用处就相当于没有用处。 如果只是图那些可有可无的好处,那属实有些浪费资源了。 所以,他打算把这些气运送出去。 换来的人情,肯定比气运本身值钱。 何况自己还能抄诗词抄文章,如此生出来的原生气运,就算不能完全发掘,也要比这些此生的边角料效果好。 但具体怎么送,他还没有想好。 小侍女肯定要有的,但是吸收气运这种事情因人而异,有的人脑电波对不上,就算炼到死也炼不成自己的东西。 今晚先看看白芷能炼化多少吧。 至于地阶法术…… 还是鸡肋。 如果自己修炼,就算有圣人准备的玉简,悟性再高也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若是悟性不高,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领悟,毕竟地阶法术不是大白菜,每一次领悟都是大机缘。 “可是……在我这就是大白菜啊!” 嬴无忌摇了摇头,想不到自己在盛会上一顿秀,到最后成了鸡肋批发商。 蛋疼。 仔细一看。 好嘛! 更蛋疼了。 儒家:《仁恕之义》 墨家:《非攻领域》 法家:《法度之狱》 好家伙,后面两个自己都有。 不过这个仁恕之义,好像有点说法的,这个是纯纯的精神控制技能。 仁字诀,相当于是一个圣母光环,只要套到目标头上,就能让目标变得悲天悯人。 恕字诀,则是一顶原谅帽,套头上,就算再大的错,也能原谅。 最恐怖的是,这两个光环,具备绝对效应。 圣人之下,不管实力差距多么悬殊,都能绝对发挥作用。 只不过发挥作用的时间,会随着实力差距,以及目标本身想法的强烈程度变大。 控制一秒也是控制啊! 这种强制发挥效果的东西,才是这个技能入臻地阶的关键因素。 “好家伙!” 嬴无忌忍不住咧了咧嘴。 他也不知道三家夫子是不是提前商量好的,三家给出的技能,居然都是限制类技能。 儒家强行仁恕。 墨家强行非攻。 法家强行手法。 如果三个同时用,那目标会立马便成一个被法律和道德束缚住的圣母。 试想一下,这种圣母能有什么杀伤力呢?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个法术可以练! 他当即盘腿坐下,将玉简贴在自己的眉心,下一刻就看到了一个两鬓斑白的儒家夫子,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这位夫子的形象,跟孟圣的画像一模一样。 随即,便是大谈仁恕之道。 在圣人的教导下,嬴无忌觉得自己心中的戾气仿佛都变少了不少。 很快,教导结束了。 他觉得自己只懵懵懂懂领悟了一些。 但就在这时,之前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时生出的儒家气运,一股脑地从胸腔冲入脑海。 就像是拨开迷雾一般,将所有的疑惑都给驱散。 一刻钟后。 气运尽。 而这《仁恕之道》,也彻底融为了嬴无忌己用。 嬴无忌:“……” 原来各家气运还有这种说法。 只不过好像有些太过奢侈了,自己抄文章凝结的气运,比赢得的两道儒家气运加起来都多,搁外面能让两个人尝试冲击十二层的气运,到这里只学会了一个地阶法术。 虽说地阶法术也很珍贵,但相较于将灵胎提升一品,还是差了不少。 他抬头一看,天快黑了。 一时间竟然有种空虚的感觉。 本来突破三重十二层还挺兴奋,铆足全力想要进入乱贼冢盘浪一浪,毕竟到时候王室也会派人保护,就算危险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结果,老丈人直接给自己放了一个假。 这波直接不知道做什么了,真的好空虚。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朝的声音。 “无忌,睡着了么?” 她的声音很小,若不是嬴无忌正精神着,还真有些听不见。 他坐起身:“还没,怎么了?” 朝听他声音精力充沛,这才松了一口气,用正常的音量说道:“书局来了很多人,说是要参加你的庆功宴,还说不把尚墨书局吃垮绝对不罢休。” “哦?”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这波自己把好处全都搂走了,难免会让人眼红。 不过眼红到牙痒痒的,肯定不会来吃庆功宴。 他问道:“都谁?” 朝笑道:“楚国的女公子与项鼎,飞鱼卫的巫百户,周王畿的姜乐府令,赵家的赵凌,翟云吴丹也来了,还有你们乾国的公孙棣……” “来得还挺全!” 嬴无忌坐起身:“让咱们的厨子加个班,加班费三十两银子,我出!” “嗯!” 朝轻笑一声,便去准备了。 嬴无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笑嘿嘿地出了房门。 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一见到嬴无忌,便一阵起哄,非要他拿出万贯家财让大家乐呵一下。 嬴无忌笑嘻嘻地坐了过去:“反正今天管饱,你们尽管吃,能把我吃垮是你们的本事,吃不垮就怪自己废物,半点怨不得人。” 反正他寻思,自己这边的厨子虽然厨艺不错,但做的最多也就是高端酒楼的规格。 又特么能吃多少钱? 赵宁忍不住哂然一笑:“嬴兄,当真?” 嬴无忌:“……” 瞅她这笑容,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可话都赶到这个地步了,他只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自然当真……” 赵宁嘴角一扬:“那就好!这次我过来,从宫里带了七个御厨,御膳房里的食材也带来了,也不给嬴兄多算,成本价就行,你那点家产肯定够用。” 嬴无忌:“???” 好家伙! 别人只是想吃光我的钱,你特么想赚我的钱? 他嘴角抽了抽,别等我选公主啊,惹毛我了,新婚之夜你穿为我教的衣服。 一片哄笑声中,嬴无忌把赵宁拉到一边:“赵兄!我寻思我没惹你吧,这一顿你是真的想把我吃垮啊?” 赵宁抿了抿嘴:“嬴兄可别这么说,今日嬴兄收获颇丰,小弟也是眼红的紧啊,你就当小弟小人之心吧!” “眼红是吧?” “昂!” “这个你拿着!” 说罢,便直接将一道墨家气运渡了过去,随后沉声道:“今天的菜,你出钱!” 赵宁顿时有些慌了:“这这这,这不行吧,也太贵重了。” 虽说她的确是奔着坑嬴无忌一顿来的,但算下来不过就是两三千两,吃垮嬴无忌全是无稽之谈。 但这气运,在外可是千金难求。 除了百家盛会之外,哪怕是帝王世家也不能轻易地见到百家气运。 毕竟产出额外气运,需要极强的气运底蕴,往往只有诸圣创立自己道统的时候才能出现,所以一直都牢牢把握在诸家圣人手中。 帝王家,从未出过圣人,自然也不会有额外的储藏。 寻常人想要突破十二层,除开天赋异禀外,就只有像嬴无忌这般,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生成独属于自己的气运。 这一道……实在太过珍贵了。 嬴无忌嘻嘻笑道:“让你拿着就拿着,还是不是一家人了?我不知道你现在具体修为多少,不过以赵家血脉的天赋,至少炼精突破十二层了吧?儒家气运养气,墨家气运养神,这些都是赵氏血脉的弱项,这东西你收着,应该会对你有不少好处。” 赵宁:“……” 气与神的确是赵氏血脉的弱项,不过她聚气已经突破十二层了,差的只是聚神,这墨家气运刚刚好。 其实之前,赵暨就想在重黎殿跟嬴无忌提这件事,毕竟嬴无忌有两道墨家气运,就算拿再贵重的东西来换都是值得的。 但赵宁不愿抢夺嬴无忌的东西,所以就只能作罢。 毕竟相识这么多天来,一直都是自己从嬴无忌这里拿好处。 变法是人家促成的。 学宫也是人家力挽狂澜建起来的。 自己再抢人家的气运? 以后还怎么面对嬴兄! 她早已经意识到了一点,以嬴无忌的才学,以及两个人的交情,自己的目标应当是把他留在身边,并肩奋战一生,给历史留下辉煌的一页。 怎么能因为区区一道墨家气运,就毁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可没想到,自己没要。 嬴无忌却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一缕叫做感动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嬴兄,这气运太贵重了,我不能……” “别!你值得!” “我……” “拿了这道气运,帮为兄一件事情!” “呃……” 赵宁终于反应过来了,心中那种“我不配”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甚至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道气运我就能放心拿了啊! 她笑道:“嬴兄请讲!” 嬴无忌看着她的脸颊,在胎化易形的加持下,看到的完全是她本身的容颜。 他抿了抿嘴:“其实这段时间,我早就把自己当成赵家的人了。赵兄对我很好,陛下也对我很好,但毕竟身上流的是乾嬴的血脉,你们有没有彻底把我当成赵家的人,我也有点不太确定。” 赵宁有些急了:“当然有!过些天你都要跟公主大婚了……嬴兄!你说你还有什么条件?” 她话说到一半,感觉自己都有些没底气。 毕竟如今黎王室公主的地位,实在有些不够看。 她也能够理解,从嬴无忌的角度来看,不管自己与父王表现得再好,也有可能是一个假象。 嬴兄,是真的想要跟黎王室融为一体。 这个安全感,得给! 嬴无忌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能不能跟陛下讲一下,俺,俺……俺想娶两个!” 他算是明白了。 太子闭关的时候,赵暨不管有什么大事,“赵凌”都在,完全就是掌权公主的待遇,嬴无忌甚至怀疑,如果没有太子赵宁,赵暨甚至会立这个公主当女帝。 而,又是毫无疑问的武力担当。 一个政治担当,一个武力担当。 这要是全娶回家,那就是神仙都难改的自己人,我特么当场改姓赵都可以啊!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了。 这道墨家气运,是聘礼! 只不过同时娶两个公主,实在是有些过分,他就算再厚脸皮,也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尤其这个要求,他是冲其中一个公主提的。 这相当于什么,这就相当于你冲女神表白:“嫁给我吧!带着你的妹妹一起嫁给我!” 多厚的脸皮啊! 赵宁也有些凌乱了:“这这这,这与理不合啊!这种要求,我一个赵氏宗室的人,也没办法向陛下开口啊!” 两个公主同时嫁给一个人,确实有些离谱。 虽说以嬴无忌的功劳,以及黎王室公主的地位,就算他全娶了,也没什么不合适。 但这种事情,属实有些挑战王室威严。 如果说出来,赵暨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同意,毕竟嬴无忌值得,而且两个公主就能换来他的安全感,换他踏踏实实成为黎王室的人,简直就是血赚。 但提出这件事情的人,肯定会被骂得狗血喷头,哪怕是自己这个太子。 嬴无忌沉声道:“别装!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现在只有你能提了!” “也是……” “看吧!” 嬴无忌咧了咧嘴,想要娶两个,就只能让其中一个跟老丈人提。 赵宁急得快哭了:“可是我真的不敢啊……” 我懂了! 得加钱! 嬴无忌又渡过去一道儒家气运,还塞过去了一枚内含《法度之狱》的玉简。 他轻叹了一口气:“这是聘礼!” 赵宁:“……” 嬴无忌满眼真诚:“我从小长在异国他乡,虽是乾国公子,背靠的是泱泱大国。但其实我没有国,更没有家,这二十年,也只有赵兄与陛下让我有种家人的感觉。我知道我提这个要求很渣,但……” 赵宁感觉心头有些触动:“你让我想想……” 嬴无忌:(〃'▽'〃) ~~~~~ 乱贼冢盘还是会进,明天剧情继续起飞。 手里有存稿,但不多。 多囤几天,然后来波大的。 (本章完) 第130章 截胡气运?冢盘里的惊世秘密! 第130章 截胡气运?冢盘里的惊世秘密! “你让我想想”。 这句话的意思就差不多等于,我马上要被你说服了,但是还没有到完全嗨起来的点。 嬴无忌满脸乖巧地看着赵宁。 有一说一,即便他这么厚的脸皮,都感觉自己有些油腻。 毕竟就算是在这一夫一妻多妾制度的古代,姐妹全收也是一件不太符合工序良俗的事情。 更何况是王侯将相的世家? 赵宁紧紧咬着嘴唇,神情是相当犹豫。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又将《非攻领域》的玉简塞到了她手中:“是不是不够?” “够了够了够了!” 赵宁吓了一跳,赶紧把玉简推了过去,慌忙解释道:“嬴兄!这些都是你的东西,我犹豫也完全不是聘礼够不够的问题,只是,只是两个公主……” 嬴无忌又把玉简塞回她手中,顺便帮她握住了手:“我知道!伱们堂堂王室,肯定也不差这么一块玉简,我愿意给也完全不是因为觉得聘礼多就能多娶一个公主,而是我就这么些身家,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显示真诚。 王室的颜面,我没资格决定,但我能保证,会以一个合格丈夫的标准,对待每一位公主,也会真正把自己当成赵家人……” “嬴兄!我懂!” 赵宁重重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那你愿意么?” 赵宁没听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只道他问的是“你愿意帮我跟陛下谈条件么”。 思忖片刻,她点头道:“嬴兄放心!这件事情,我去跟陛下说!但这玉简,你得留着,以后虽然是一家人,但哪有上门女婿供养娘家的道理?你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安心修炼就好,婚事我来处理,以后王室能享受到的东西,你都能享受到。” “赵兄!” “嬴兄!” 嬴无忌泪目,感动到自己都觉得自己下作。 让一个媳妇去跟老丈人说,带着小(大)姨子一块嫁过来。 我特么多大的脸。 但她居然答应了。 或许,这就是一个女强人的格局吧! 嬴无忌把玉简揣到了怀里:“那好!这玉简我就先替你收着,等你的好消息!” “好!” 赵宁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惭愧。 觉得自己真的很下作,嘴上说着不想占嬴无忌的便宜,但还是收下了儒墨两道气运,还有《法度之狱》的玉简。 其实她真的不想要,但现在变法在即,她做梦都在想如何尽快突破聚神十二层,早日凝聚一品灵胎。 这样黎国的未来就能少一分不安定因素。 这两道气运太关键了,《法度之狱》也弥补了自己高端法术掌握不足的局面。 而且如果没有这些聘礼,她真没把握说服赵暨。 只是……就自己那些姐妹,配得上这么贵重的聘礼么? 她轻叹了一口气:“嬴兄!先吃饭吧!” “哎哎哎!对了,还有姜太渊的事,等会我们先这样,再这样……” “好!都听嬴兄的!” “嗯……” 嬴无忌笑得嘴都快裂了,一个媳妇儿就这么搞定了。 那边不太清楚,但大抵上也是愿意的,即便不愿意,应当也能顶着成婚的名义,离开冰冷的深宫,这样也算自己没有食言。 吴丹见嬴无忌笑得放肆,不由好奇道:“乌鸡哥,你碰上啥好事了?” “没什么!”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一些私事!” 姜太渊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赵宁:“赵凌兄,其实有件事情我已经好奇很久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替我解解惑!” 赵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说无妨!” 姜太渊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络腮胡:“我痴长几岁,虽然长年在别国为官,却也对诸国局势颇有了解,来黎国之前,也特意了解了不少绛城的事情,却没有听过赵兄的威名。 但看最近黎王陛下行事,处处都少不了赵兄的身影,向来黎王陛下定然对你极为器重,不知道……” “原来是这个问题!” 赵宁微微一笑,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解释:“这个简单!姜兄应该也知道,陛下膝下子嗣只有太子宁与平陵君,与别国的王室比起来,可以说是有些人才凋敝了。 所以说黎王陛下从宗室要了一批颇有天赋的年轻人秘密培养,作为将来太子的班底。 区区在下,就是其中一个,因颇得太子心意,所以被选做了太子幕僚。近来太子闭关冲境,我就暂时替太子做些脏活累活,仅此而已!” 嬴无忌静静听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不是你原本容貌跟太子那么接近,我还真就信了。 我老婆真会编瞎话! 姜太渊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没想到太子宁居然还有这等班底,黎王陛下藏得可真深啊,以前我居然都没听过。” 赵宁笑着摆了摆手:“其实这在宗室也不是什么秘密,不少人都与这批太子班底接触过。” “哦?” 姜太渊战术后仰,表示不信。 赵宁看向旁边的赵信:“是吧赵信!” 赵信捂着脸:“我七年前就被淘汰了,你提这些,生怕我不够丢人啊!” 姜太渊眯了眯眼,赵信虽然不算天才之流,也是实打实的四品灵胎,而且目露精光,杀伐之气十足,绝对算个高手,就这样的人都被淘汰出来了,那这批太子班底究竟有多强? 他笑呵呵地问道:“信哥,你们那一批究竟有多少人啊?” “这我哪知道?” 赵信摊了摊手:“都是分开培养的,我都没见过别人,赵凌就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原来如此!” 姜太渊笑了笑,有意无意道:“那看来这次乱贼冢盘开,你们赵氏已经对《颛顼古历》势在必得了啊!” 赵信咧嘴笑了笑,没有吭声。 毕竟他只需要听从王室发号施令,王室让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 现在王室那边没动静,他也不用瞎操心。 姜太渊还想再问什么。 赵宁却淡笑着问道:“姜兄好像对我们王室的事情很关心啊!” 姜太渊愣了一下,随后哈哈笑道:“倒也不是,主要是这次太热闹了,我在黎国也没多少朋友,你跟嬴老弟都算一个,你本来就是赵氏的人,嬴老弟也成了上门女婿,不关心赵家关心哪家?” “倒也是!” 嬴无忌笑了笑,他也越来越感觉姜太渊这人不简单,不过既然这乱贼冢盘自己都不打算进了。 有些事情,糊弄过去便好。 芈星璃有些吃味:“早知道里面有《颛顼古历》,我就能多问我们楚王廷要一些人来了,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赵氏独占了,啧啧!” 项鼎忍不住道:“女公子,你方才不是……” “闭嘴!” 芈星璃面色一黑,她是真的不明白,那个为我教的妖人,掏空的到底是项鼎的肾,还是他的脑子。 怎么感觉智商下降得这么严重? 她听说《颛顼古历》的事情之后,立刻就用传讯符联系了楚王。 毕竟楚国掌权的大家族芈熊屈景昭,全都是颛顼后人,就算他们看自己再不顺眼,也必会派出一大批高手前来支援,速度拉满,星夜兼程,三天的时间绝对够了。 公孙棣神情更加纠结,小声问道:“公子,你这次到底是代表乾国,还是代表黎国?” “你说呢?” 嬴无忌反问。 公孙棣噎了一下:“这……” 嬴无忌笑嘿嘿道:“嫁出去的姑爷,泼出去的水。你回去以后,让我父王放心,我在黎国这边的父王对我很好,让他不要为我担心。” “唉!” 公孙棣叹了一口气,虽然即便到现在,他也没感觉自己做错了,毕竟他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乾国稳定。 但有时候回想一下,的确是乾国对不起嬴无忌,不论是之前对待刺杀的态度,还是前段时间的商印事件。 别说嬴无忌了,就算他设身处地,肯定对乾国满满都是怨念。 只可惜…… 公孙棣摇了摇头,以前只道嬴无忌是一个庸弱的公子,即便发现有经商天赋,也没有让他产生后悔的情绪。 直到此次推演,他才发现嬴无忌是有大智慧的人。 他咬了咬牙:“其实凭借公子的才情,即便回到乾国也有一席之地,以公子对变法的见解……” “公孙棣!” 赵宁不乐意了:“我敬你是友邦翘楚,不想对你说什么狠话。但你有没有觉得,这吃回头草的吃相太难看了?莫说嬴兄不想回去,就算他想回去,你们乾王便能赶走嬴无缺,让嬴兄坐稳王储之位么?” 公孙棣揉了揉脑袋:“不能!” 赵宁语气微冷:“既然不能!那就不要提了!嬴兄是人,不是没有感情的变法机器。” 公孙棣:“……” 这一番话,把嬴无忌听得心怒放。 虽然我老婆有些不解风情,但她是真的会疼人啊! 他笑了笑:“公孙老弟,理儿就是这个理儿,反正我肯定不会回去,就算我想回去,乾国也未必需要我。因为靠着农战之术,乾国就一定能成为数一数二的诸侯国。 父王就算知道这内里弊病,也不可能允许我提前变法。 咱们两个之前虽然有过节,但我看得出来,你也是有原则有抱负的人,我只能奉劝你一句话。” 公孙棣定了定神:“公子请讲!”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变法注定是个得罪人的活,尤其是在虚假的盛世变法,下场可能要比商君还要惨。所以变法,一定要怀着必死的信念。” 公孙棣瞳孔一缩,他好像明白自己推演变法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成功了。 他忍不住问道:“那公子,你是怀着必死的信念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道:“没有啊!” 公孙棣嘴角抽了抽:“没有?那你刚才说……” 嬴无忌嘿嘿一笑:“我只是当着诸位夫子的面口嗨一下,变法的想法确实是我提的,但学宫建成之后,我就直接去学宫里当祭酒了,变法这种得罪人的活,都是罗相干的,罗相做的恶,关我嬴无忌什么事?” 公孙棣:“……” 朝:“……” 芈星璃听见变法,心中越是痒得跟猫挠一样:“嬴兄!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幸听一下你们变法的思路,那一千官位……” 嬴无忌摊了摊手:“这能告诉你啊?不过以后我就是学宫祭酒了,你要是想听,不如拜在我的门下,保证日日为你传道受业解惑!” 芈星璃抿了抿嘴,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虽说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嬴无忌的恩师到底是主修哪个学派的,但学识之渊博,见解之犀利,绝对不下于她所知的任何一位夫子。 跟着嬴无忌学,固然不如直接跟着他恩师学,但也已经很好了,定然能为自己以后回楚国变法汲取到不少营养。 她笑了笑:“那就提前谢过小先生了。” 嬴无忌:“……” 哎? 还真答应了? 翟云有些吃味:“想不到嬴老弟都当上学宫祭酒了……” “学宫祭酒,不还得给翟老哥敬酒?” 嬴无忌笑着给翟云敬了一杯酒:“翟老哥,干!” “干!” 翟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问道:“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你,以墨为骨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来之前,乌夫子说我不问清楚,就多给我加一个月的禁闭。” 嬴无忌摊了摊手:“这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你放心!改天我定登门拜访,与你和乌夫子详细说说内里的玄机!” “如此最好!” 翟云这才如释重负,给嬴无忌杯中满上:“干!” 姜太渊忍不住道:“我说老翟,你还是赶紧从你那破墨者公会退出来吧!整天叫嚣,若以墨学治世,必然天下大治,结果推演结果就比为我教强了一些。你替公会丢脸,公会还特娘的关你禁闭!” “老子乐意,用你管?” 翟云有些烦躁:“喝酒喝酒!再提这些膈应人的话,小心老子抽你嗷!” 姜太渊讪讪一笑,便不再提。 也正在这时,第一批烤羊腿好了,众人便不再提那些正事,一边喝酒一边吹牛逼。 酒意正酣。 嬴无忌端起酒杯站起身:“两个月的时间,我嬴无忌从一个废物质子,到现在生活终于有了着落,多亏诸位提携,高低得给大家敬敬酒。” 说着,便给巫霜序倒了一杯:“第一杯,敬巫百户!” 巫霜序抱着双臂,还是一副除了工作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自闭美人的形象,只是看嬴无忌微醺的样子,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纠正道。 “千户!” “巫千户!” 嬴无忌肃然起敬:“第一杯敬巫千户!敬你当日对我刀下留情,敬你在所有人都遗弃我的时候出手相助。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是……都在酒里!” 想了想,“一个凄惨兮兮的死太监”还是没有说出口。 巫霜序目光微动,将酒水一饮而尽。 “第二杯敬朝姐,若不是你雪中送炭,可能我现在还在跟荀志尹那个蠢狗斗智斗勇呢!” “第三杯敬吴丹老弟……” …… 一圈敬下来。 赵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吐了一口闷气。 也许……嬴兄真的只想安心生活,这婚事,我一定要给嬴兄安排了。 敬到最后,到姜太渊了。 “最后一杯,敬姜老哥,不然哪里是龙潭虎穴,老弟我现在都不知道……都在酒里!” “哎?” 姜太渊眉头颤了颤,正准备说什么,但嬴无忌直接端着酒杯灌过来了,就只能先把酒咽下。 可咽完以后,嬴无忌已经躺在朝的腿上睡去了。 他眉头微锁,神情有些严峻。 赵宁不着痕迹地看他了一眼,便笑吟吟地抿了一口酒:“时间不早了,嬴兄也喝醉了,我们今天先散了吧。朝姑娘,嬴兄就拜托你照顾了!” “放心!” 朝温婉一笑,看着嬴无忌喝醉的模样,心中只有怜惜和心疼。 唉! 无忌终于有着落了。 虽然有些心酸,但她还是很替嬴无忌开心的。 在朝和赵宁的招呼下,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尚墨书局。 姜太渊有些不甘,可转身看了一眼,嬴无忌已经打起鼾来了,便只能转头离开。 马车一辆又一辆离开。 很快尚墨书局就又清净了下来。 朝看着四仰八叉躺在石椅上的嬴无忌,忍不住扑哧一笑,用袖口擦了擦他脖子上的酒水,便架起他的胳膊,把他送回了房间。 …… 通往飞鱼卫的路上。 巫霜序抱着剑,目不斜视:“师兄,你刚才有话没说出口?” “可不是嘛!” 姜太渊捶胸顿足:“只可恨嬴无忌那小子喝醉了,不然我高低得问清楚。” 巫霜序面无表情:“听他的呼吸声,没有喝醉。” “这你都听得出来?” 姜太渊有些诧异。 巫霜序下巴微点:“基本功。” 姜太渊骂骂咧咧道:“基本功?基本功我为啥没学会?” 巫霜序看了他一眼:“师父说,你心不静!” “行吧!” 姜太渊揉搓着自己的络腮胡:“也就是说,这小子故意不听我说话?师妹,你跟嬴无忌接触的多,你给我分析一下子,他到底想不想进乱贼冢盘?” “不熟,分析不出来。” 巫霜序言简意赅。 姜太渊有点不乐意:“嘿?你还是不是我师妹了?师父说这次事关重大,必须……” 巫霜序轻叹一声,打断道:“师兄!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师父的确下的有命令,但他的命令只是顺应大势,但不要干预大势。你有没有觉得,你个人的心思太多了?” 听到这句话,姜太渊不由有些烦躁:“知道了,知道了!就你听师父的话,就你乖,行了吧?” 巫霜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师兄!你可还记得师父的教导?我杨朱一脉,即便出来行走天下,也应当各司其职,不渎职不越权,即便身负大因果,缘分到了,也自能消解,万事顺其自然便可! 难道你没有感觉,你现在满脑子都是想借着大势牟利? 若你继续这么下去,迟早会被大势反噬!” 姜太渊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巫霜序语气也忍不住多出了一丝冷漠:“若不是你想卖人情,嬴赵芈三家也不会引起警觉,若是之前的嬴无忌,尚且会把冢盘当做翻身的契机。但就是因为你,让他们萌生了退意。 大势所言,绛出二圣,芈过掠以雷霆南行。 本来他们乃是大开大合、逢凶化吉之兆,现在却因为你变得畏畏缩缩。 就算他们真的进去,事情恐怕已经不能按照谶言走了,二圣还能不能有都是两说。 人情卖得太多,小心全都砸进去。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说罢,纵身一跃,直接消失在暗巷之中。 姜太渊啐了一口唾沫,烦躁地揉了揉脸上的络腮胡。 可就在这时。 他面色一变。 虚手一探,便从空气中攥出一把灰烬。 这时符纸燃烧殆尽留下的余烬。 究竟是什么符纸,只凭灰烬根本无法判断。 但闻味道,这符纸是油桃木所制,多是用于传讯符、传音符与窃听符。 完蛋! 被窃听了! 姜太渊顿时神色大变,刚才师兄妹二人所说,乃事关杨朱一脉乃至道家学派的大秘密,如今被人听了去…… 巫霜序刚才说的话,如平地惊雷,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就算他们真的进去,事情恐怕已经不能按照谶言走了,二圣还能不能有都是两说。人情卖得太多,小心全都砸进去。” 若大势真的被自己改变,那自己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他有些慌了,一时之间竟真不知道怎么做了。 谶言之中,绛出二圣,这二圣指的并不是圣人,而是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君王。 君王! 而且是两位。 所以目标,只能选在公子与质子之中。 吴国质子,除了工匠活什么都不会。 炎国质子,颇有经商头脑但是性格极端,前些天已经撞死在了重黎殿的柱子上。 其他国家的质子,也都未露帝王之气。 所以二圣之中,必有一个是未来的黎王,平陵君赵契是一个自以为是的纯傀儡,所以就只能是如今的太子赵宁,只可惜太子宁深居简出,除了上大朝会,基本都在晴绛殿处理政务,杨朱一脉派出来的弟子根本就接触不到。 好在巫霜序因为在嬴无忌案件上的表现,得到了跟赵宁碰头的机会。 另一圣。 本来不知道是谁。 却不曾想,嬴无忌险死还生之后,性情大变,同样被巫霜序得到了人情。 随后巫霜序传信给了他,他又刚好得到了周天子梦中被刺的消息,所以便兴冲冲地要了乐府令的官职过来了。 既然是大开大合、逢凶化吉的兆头,何不趁机卖几个人情。 却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缘故,间接导致嬴赵两家放弃进入乱贼冢盘。 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这窃听符究竟是谁贴的?” 姜太渊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他第一反应,这很有可能是嬴无忌或者“赵凌”所为,毕竟刚才只跟他们有近距离接触,这两个人的心眼都贼多。 如果要是这样,就全玩砸了! 可回想一下,自己修为远在他们之上,除了掌握极其高深的隐匿气息的手段,否则很难做到这一点。 地煞七十二术·隐形? 姜太渊眯了眯眼,这术法极其偏门,虽然很容易出奇制胜,但也特别难练,正常人不会把精力浪费到这件事情上。 不过很巧,绛城恰好有一个,而且修为不在自己之下,前一段时间还偶然遇到过。 所以说…… 是嬴无缺? 若是嬴无缺的话,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莫管二圣此次能不能逢凶化吉,自己决定卖人情,就一定要卖到底。 就算到最后砸了,至少也搏过一搏。 姜太渊眯了眯眼,便取出一张符纸,写了一封密密麻麻的信。 随后咬破食指,凌空画出一道血色的符箓,融入信件之后,瞬间燃烧殆尽,连灰烬都没留下来一丝。 他的神情有些狰狞。 既然已经卷入大势里了。 那就彻底融进去吧! …… 重黎殿。 赵宁脑袋埋得很低,任赵暨的骂声震得耳膜生疼。 “这小王八蛋,真的是越来越放肆了!” “两个公主?” “同时娶两个公主?” “我大黎王室威严何在?” “孤给他脸,他不揣起来好好珍藏也就罢了,还拿来擦屁股?” “真是气煞孤也!” “他要安全感,孤有一万种方式给他安全感,偏要搞这些歪门邪道!” “还有你!赵宁!把手从耳朵上移开!” 赵暨瞪着赵宁,气得吹胡子瞪眼。 “是!” 赵宁苦着脸,把双手从耳朵上移了下来。 她就知道,涉及到自己那些姐姐妹妹,涉及到王室威严,赵暨肯定会大发雷霆。 赵暨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嬴无忌那个小王八蛋敢提,你就敢把话传回来?你是怎么敢的,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敢的?” 他是真的摸不清嬴无忌的脑回路,为什么所谓的安全感一定要靠娶公主获得? 难道…… 赵暨忽然觉得有些胸闷,他想到了那天跟嬴无忌提起颛顼帝血的场景,那时的自己的确露出了愧疚的神色。 他的确愧疚,不过只有三分是真的,剩余七分是演给嬴无忌看的。 因为嬴无忌这个人有些奇怪,明明在政事上怀有惊世天赋,却还是相信亲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小子,想要利用自己对公主们的负罪感,彻底获得安全的地位。 赵宁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了:“父王!其实嬴兄的想法也很简单,而且他很有诚意……” “废话!难道孤不知道他有诚意?” 赵暨骂道,刚夺得五道气运,三项地阶法术,转手就能拿出两道气运一块玉简作为聘礼,若不是赵宁拦着,第二块玉简也出手了。 其实这些东西,他早就眼馋了。 但生生被赵宁给拦了下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其他方面作为君王已经很合格了,有时却还会意气用事。 跟嬴无忌那小王八蛋一样。 偏偏这俩还都是自己家的。 绝了! 他强压心头怒气:“若他想要安全感,武灵王剑和武灵神鬃都能给他,这两样在我们黎国的地位,不比两位公主强?” 赵宁小声说道:“其实嬴兄想法挺单纯,武灵王剑与神鬃,终究都是外物。他看重的是感情……” “那你呢?” 赵暨愠怒道:“在你眼中,你的那些姐姐妹妹,就是交易的工具?” 赵宁吓了一跳,赶紧说道:“儿臣绝无此意!” 赵暨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赵宁不敢有半分迟疑:“儿臣只是觉得,各位姐姐妹妹从小居于深宫,虽有王室身份,却不能借半点王室荣光。嬴兄虽然小心思比较多,却也是极其重感情的人,若能嫁给他,对姐姐妹妹来说也是一件幸事。而且……” 她忽然住嘴不说了。 赵暨面色微冷:“而且什么?” 赵宁赶紧道:“没有而且!” “没有而且?” 赵暨冷哼一声:“孤把你从小养到大,难道还不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而且你那些姐姐妹妹一个个性情惫懒,不管是政治还是修行都毫无天赋,用她们换一个嬴无忌何乐而不为,是也不是?” “不是!” 赵宁眼眶有些红了:“儿臣绝无此意啊!” 赵暨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她没有半丝躲闪,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罢了!不为难你了!若这样他便能安心,若他真能依照诺言所说,对每个妻子都能尽到丈夫的责任,那嫁给他两个公主又有何妨?不过……你想过王室威严怎么办么?” 赵宁思忖片刻:“其实从外人来看,根本不在乎嫁给嬴兄的公主是谁。我平时去给姐姐妹妹送点心礼物的时候,也跟她们聊过不少,若得有情郎,她们未必会在乎名分,总比住在宫里好。若是……若是父王觉得可以的话,名嫁一女,实则嫁两个……” “依你便是!” 赵暨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疲累。 赵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父王!这是嬴兄给的玉简与气运……” “你留着便是!” 赵暨意味深长道:“莫要辜负你姐姐妹妹的付出,还有你嬴兄的一片苦心!一年以内,务必凝成一品灵胎,不然以后怎么护着他们?” “是!” 赵宁低着头,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赵暨摆了摆手:“姜太渊那边有消息了么?” “还没!” 赵宁话锋一转:“不过嬴兄今日问我借了一张窃听符,拍到了姜太渊的身上,应该能听到一些东西。” “哦?何时?” “大概酉时三刻!” “那就对了!” “什么对了?” 赵宁有些疑惑。 赵暨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一看便知!” “是!” 赵宁凑了过去,发现案上有一张符纸,不过符纸上画的不是符箓,而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居然是封信。 她细细看去。 “申国攻镐京,并非因为申国国君痛恨幽王废后,不过是想借机发难。” “其真实原因,乃是镐京藏着血脉之秘。” “最后止戈,也不是因为南宫拓一己之力退敌,而是他将这部分秘密封印在了冢盘之中。” “乾黎王室,男丁一直稀缺,盖因如此。” “什么!这这这……” 赵宁神色微变,如果这是真的,那赵家就有不得不进冢盘的理由了。 她眉头微皱:“可信么?” 按照这种说法,其实逻辑是通的。 申国勾结诸侯攻镐京,是为了血脉之秘。 平王东迁,是不想沾染这个麻烦。 周室子弟重立携王,是想继续守这个秘密。 按理说携王是正统,却还是遭受众诸侯国联手进攻,还是因为镐京藏着这个秘密。 然后南宫一家是周王室重臣…… 但如果不用这个阴谋论。 正常的解释也行得通。 赵暨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赵宁思索片刻,回答道:“八九不离十!” 赵暨微微点头:“说说理由!” 赵宁神情凝重:“其实第一次听到南宫家的历史时我就在好奇,南宫拓最后一人退敌诸侯联军,既然他实力这么强,为什么不在申国勾结戎狄进攻镐京的时候出手,难道是早就看幽王不顺眼了? 现在我明白了,他不出手,不是因为看幽王不顺眼,而是他根本就没有传说中那么强。 后来平王走了,携王镇守镐京,这个时候虽然镐京仍然处于劣势,但最起码有一些不知情的诸侯国支援。 一人退敌几十万上百万的确太过夸张。 唯一能让他们退兵的,就只有一种解释:他们想要的东西,没有了!” “是极!” 赵暨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赵宁皱眉思忖良久:“听父王方才所言,这符纸应该是姜太渊送过来的,这么机密的事情,姜太渊怎么知道?周王室应该也不希望这个秘密公之于众吧?” 赵暨冷哼一声:“此人虽是姜齐落难公子,却在杨朱学派与周王室之间左右逢源,想必一定有什么奇遇,此次把消息传过来,肯定是担心我们不进冢盘,此人一定要小心。” “那这冢盘……” 赵宁有些犹豫:“我们进么?” 赵暨揉搓着鬓角,挣扎了许久:“进!” “是!” 赵宁可太知道黎王室的心头病了,王室就像是诅咒,代代男丁稀少,如今的黎王一脉,以前就是宗室子弟,瞄准机会篡位登基。 上位以后,又担心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所以才重用别的家族,导致魏韩为首的诸家崛起,等察觉不妙以后已经积重难返,又不得不投入宗室的怀抱。 从那以后,便只能代代燃血,才能镇住宗室,抗衡诸家。 到自己这一代,唯一的男丁,居然是有着周王室和李家背景的赵契。 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让自己女扮男装这么多年。 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 恐怕就算变法成功了,以后还是会因为王储之位,发生国家内乱。 乾国也不必说,在嬴无缺出现之前,乾王只有嬴无忌一个儿子,所以才会处处受限于黎国。 这个问题,很严重! 赵暨挥了挥手:“你去跟嬴无忌通通气,看看他究竟从姜太渊那里窃听到了什么。” “是!” 赵宁离开后。 赵暨看着她离开的方向,沉默了好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这孩子!” “这孩子怎么了?我生的!” 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旋即便是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暨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埋怨道:“想听就大大方方听啊,整日躲那么远做什么?” 王后白了他一眼:“我一介女流,可不敢在黎王教导储君的时候指手画脚!” “瞧你这话说的!” 赵暨神情有些尴尬,旋即吹捧道:“孤整年整年的闭关,哪敢独揽功劳,宁儿有今天的成就,一大半都是多亏了璇姬你啊!” 璇姬哼了一声:“哦?原来功劳也是我的,我以为只有过错是我的呢!” “不能够,不能够!” 赵暨哈哈大笑,一把将自己的王后拥入怀中。 璇姬轻啐了一口:“老夫老妻了,不害臊。” 赵暨肯定不害臊:“再老也是夫妻啊!何况我正值壮年,璇姬也是美貌不减……” 璇姬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说说宁儿吧,你又对她哪点不满意?” “才能方面,定然是极为满意的。” 赵暨轻叹一口气:“就是还有些少年意气,这件事情,她明明可以处理得更好。” “更好?” 璇姬似笑非笑道:“你是恨她跟嬴无忌讲感情,阻止你要气运和玉简,还是恨她不讲感情,将姐姐妹妹当做交易的货物?” 赵暨愣了一下:“这……” 璇姬幽幽叹道:“你就是什么都想要,既希望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君王,不被任何感情所累,又想她能够重视亲情,让她替你弥补对女儿们的亏欠。你生她的气,但其实问题在你身上。” 赵暨胸口一闷:“你……” 璇姬仰起脸看着他:“我说的难道不对么?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但作为人怎么能一点感情都没有?宁儿是对那些姐妹怒其不争,但她又不知道内里的原因,况且她处理完政事,闲时最多的时间,就是照顾姐妹和采湄。 你希望她完全把嬴无忌当成棋子,但偏偏嬴无忌这颗棋子,只能用感情来维系。 你对症下药,给嬴无忌了那么多好处,甚至表现得像对待自己儿子那样,难道就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不过你对嬴无忌的感情,三分真七分假,宁儿却至少有七分都是真的。” 赵暨有些烦躁:“纠结几分几分的有意义么?不被拆穿,便是十分真,被拆穿,便是十分假!” “当然有意义!” 璇姬神情有些严肃:“碰到一些不得不选择的问题,宁儿选的跟你选的可能不一样。” 赵暨哼了一声:“我希望她选的跟我一样。” 璇姬反问:“嬴无忌此人就是一头顺毛驴,你确定牺牲他得到的好处,能大得过他带来的反噬么?” “这……” 赵暨陷入了沉思。 璇姬忍不住笑道:“何况有感情,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即便是你,不也为女儿们内疚到现在?” “那在王后的心里,孤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么?” “不犟的时候就是。” “……栎阳的病怎么样了?” “不太好……” “都是孤的错啊!” …… 深夜。 醉仙楼。 “你来了?” “我来了!” “我也来了!” “我以为你们不会来!” 魏桓与韩赭抬了抬眼皮,感觉赵契有些白痴。 赵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便直接进入了正题:“变法之事不必多说,相信两位知道了嬴无忌的推演结果,应该比我更急。所以我请两位前来,只求一事。” “说!” “讲!” 赵契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蛊惑:“乱贼冢盘乃是千载难逢之机,两位可有兴趣,合作斩了嬴赵的根?” 魏桓嗤笑一声:“有些事并不是很难,为何一定要与平陵君合作?” 韩赭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看了赵契一眼,这人背后站着李家和周王室,一个比一个居心叵测,实在很难让他提起合作的兴趣。 在他听来,魏桓说的没错。 这种事情,魏韩两家定能勠力同心,只要嬴无忌和赵宁敢进去,他们就敢找机会动手。 毕竟现在迫在眉睫。 魏韩两家便是黎国除宗室以外最大的势力,何须他平陵君帮忙? 赵契忽然一笑:“魏氏和韩氏应该都是姬姓吧?” “是又如何?” 两人齐齐皱起眉头。 赵契眯起眼睛:“那我就给两位讲一讲,血脉的故事!” (本章完) 第131章 姬姓合宗,嬴无忌的渣男语录 第131章 姬姓合宗,嬴无忌的渣男语录 “那我就给两位讲一讲,血脉的故事!” 赵契的这句话,魏桓与韩赭初听之时,并没有什么兴趣。 血脉? 不就是血脉而已? 强者更容易产下强大的后代,弱者后代更难翻身。 仅此而已。 赵契倒是也不急,只是缓缓从门后取出一支丈长的卷轴,平铺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 两人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主干分支无比清晰,下意识问道:“这是何物?” 赵契微微一笑:“远古八大姓所有的宗族延续!” “这……”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 从大夏开始,中原大地便一直都是贵族政治,所谓王朝的更迭,其实不过就是贵族世家的更迭。 武王伐纣,不过就是周部落对商部落的取代。 即便到现在,中原大地任何统治阶级,也都有显赫的身世。 只不过姓分为氏的过程太过繁杂,大宗小宗的切割也相当频繁,大多数家族只会记住自身以及相熟几个家族的来历,对于不相熟的家族,想要了解就只能查人家的族谱,但族谱这种东西又不是随随便便给外人看的。 看赵契拿出来的这副卷轴,如今天下叫得出名字的家族,几乎全能从上面找到,并且全都能溯源到最原始的部落,这背后得是多么庞大的能量? 赵契拿出这个东西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们不清楚,但能明白,赵契所图甚大。 魏桓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平陵君请讲!” 赵契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从两位家族的姬姓讲起……” 紧接着,他就把姬姓的起源发展全都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一直讲到如今的魏韩两家,每讲一个家族每讲一代,都会将他们的封土大小、封土内百姓数量多少和族内高手的数量叙述一遍。 一开始,魏韩两人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端倪。 高手数量往往随着封土大小和封土内百姓数量变化,一般会延迟两到三代左右。 遍观所有家族,无一例外。 诚然,这可以用封土内资源越多,就能养出越多高手来解释。 但大部分的小宗分离出去以后,新封土潜力很大,短时间内的修炼资源其实是并不缺的,可大部分的小宗都会飞速衰落。 所以,这就是血脉的规律,血脉由封土与百姓供养? 韩赭半闭着眼睛:“多谢平陵君讲授,只是这血脉的规律,知道与不知道并无甚不同,不知平陵君是何意思?” 赵契微微笑道:“两位可还记得我之前提的三家分黎之事?” 魏桓冷哼一声:“自然记得!当日平陵君领我二人逼宫重黎殿,结果自己被黎王陛下吓得屁滚尿流,匆忙敲断了自己门客的双腿赶出黎国,此等大事绛城谁人不知?虽时隔多天,对我等却记忆犹新,恍如昨日,又怎能不记得呢?” 听到这话,赵契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尴尬。 就因为这件事情,他手下三千门客瞬间走了大半。 若不是大家注意力都在百家盛会上,他可能已经成为整个绛城的笑柄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他就胸闷,对赵暨的怨恨就更深一分。 现在魏桓提此事嘲讽,让他心中无比窝火,但想了想自己的任务,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陛下能出关,的确是在我的意料之外,不过并不影响三家分黎计划继续进行。” “哦?” 魏桓斜睨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平陵君的意思是,现在你敢顶着黎王陛下与我等瓜分国土?” 倒也不是他看不起赵契…… 不对! 他就是看不起赵契,不过这只是次要因素。 黎国内部割裂这么严重,却接连百年都没有出现分崩的迹象,原因就是黎王的威慑力实在太强了,国内最多只会在新黎王登基的前几年乱一乱,但每到这个时候,老黎王为新黎王培养的班底就会发力,让国内世家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周王室能站出来,直接选出几个世家册封诸侯,各家明正言顺,倒是敢跟黎王正面起冲突。 但周王室…… 呵! 不提也罢! 虽然周王室仍保有着一些底蕴,黎王室不敢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但正面冲突绝对不是周王室想要看到的,因为一旦一个国家内政被干涉,就会引起所有诸侯国的警觉。 到时候周王室当如何自处? “自然是不敢的!” 赵契笑意冷然:“毕竟我父王正值修为巅峰,普天之下敢直撄其锋的,恐怕也只有嬴越了。” 魏桓脸色愈发轻蔑:“既然如此,平陵君为何还要将我们二人请来?做梦这种事情,还是一个人做着比较美!” 原本魏桓对赵契的意见并不是很大。 但上次他刚痛失爱子,魏韩两家剑拔弩张,本来已经打算暗中动手了,却不曾想赵契这个不自量力的,居然撺掇两家逼宫黎王。 面对家族利益,他只能暂时放下恨意。 却不曾想不仅没有逼宫成功,反倒被黎王打得灰头土脸,后面更是全程风声鹤唳,只能静等风头过了。 结果这气还没消,赵契又找上了门,而且又大言不惭地提起三家分黎,这不是上赶着找抽的么? 赵契眯了眯眼,说话也不由带了几分火气:“今日提三家分黎的确为时尚早,但不代表以后不行。盛会之上,嬴无忌推演变法九次,一共成功六次,魏韩究竟底蕴几何,你们两位家主最为清楚,不想着与我合作,难道还准备坐以待毙不成?” 魏桓冷哼一声:“哦?平陵君代表的是李家,还是周王室?黎国真要起了内乱,这两家谁敢出手?” 赵契脸色有些阴沉。 因为的确谁也不敢出手。 自己虽然得到了李家不少资源倾注,但李家的生存之道,就是内部派系切割,各自投资不同的世家,自己不过是他们的众多投资之一。 黎国内部乱起来,谁都有可能参战,唯独李家不可能。 韩赭淡淡一笑:“两位不要伤了和气,既然平陵君敢提出这件事情,就说明肯定有了对策,平陵君你说是不是?” 赵契这才神色稍缓:“那是自然,方才我将血脉的规律讲与两位,那两位可知道,操纵这规律的人究竟是谁?” 听到这话,魏桓与韩赭眉头齐齐跳了一下。 两人都是熟读史书之辈,若是说有人能操纵血脉的规律,那就只能是…… 赵契冷哼一声:“大周一统,周天子分封天下,不少国君都是周王廷的大臣,在此之前也多是落魄的贵族,血脉早已衰落多年,但被分封为国君之后,哪个家族不是人才辈出。” 韩赭惊疑道:“操控血脉规律的,便是周天子?” 魏桓眼神也凝重了许多,其实他很想问,如果周天子真能操控血脉规律,为何周王室衰落至此? 以前周天子为九州共主之时,封国权威无比。 但以现在周王畿那可怜的地皮,周天子拿什么封国? 就算强行画出一块地皮来封,天下谁人会认? 还血脉复苏? 做梦呢? 不过想想,赵契敢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把握。 “说操控规律,尚且有些夸张,但周天子的确是唯一一个能够利用血脉规律的人。” 赵契冷哼一声:“伱们魏韩两家,虽然在黎国权势滔天,家族人才数量并不逊色赵氏宗室太多,但你们扪心自问一下,如今的魏韩,比起姬姓全盛的时候如何?” 两人没有回答。 自然是远远不如。 都不用说魏韩,就算整个天下加起来,强者都不如武王伐纣的时候多。 赵契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前倾:“周天子有复苏血脉的方法!” 听到这话,两人皆是心头一跳,若真能复苏当初的血脉,两家又何必看赵家的脸色,只要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直接就立国了。 但他们表面上却没有显露任何异色。 天上不会掉馅饼。 如果复苏血脉真有那么简单,周天子早就兴复周室了,哪会派出赵契这个蠢货跟自己二人谈判? 魏桓挑了挑眉毛:“说吧!是何方法!” 赵契眯眼笑道:“很简单!合宗!” “合宗?” 魏桓与韩赭不由对视了一眼。 赵契点头:“对!合宗,如今姬姓之国,只剩下吴、燕、炎三国。但姬姓世家却还有不少,其中魏韩两家为最,若是能完成合宗,姬姓血脉必定能瞬间复苏,碾压嬴赵芈田姜,根本不成问题。” 魏桓冷哼一声:“难道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合宗,便能直接复苏血脉,这点未免也太简单了吧?” 赵契摇头:“自然不是!既然要合宗,那就必须所有族人都听家主之命,各个分家必须派嫡子去周王畿任职,并且日后继承小宗之嫡子,婚事由宗主指定。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需要达成,这点等会才能说。” 魏桓神色愈冷。 嫡子去周王畿任职称臣,未来的家主由宗主指定婚事。 这不还是当臣子么? 唯一不同的,现在的陛下姓赵,以后的陛下姓姬,然后自家血脉能强一些罢了? 韩赭脸色也不是特别好看。 赵契见状,赶紧补充道:“当然,若真有合宗那天,周天子不会对各家大事过于干涉,只要在决定之后告知周天子知道便可。届时,只要诸位仍尊周天子为共主,安心当国君便是。” 两人这才神色稍缓。 但魏桓又冷哼一声:“若真想血脉复苏至平陵君所说,恐怕只靠魏韩还不够吧?吴炎虽弱,却也好过当别家臣子,燕国更是完成了变法,虽然不如乾国,却也是不弱的国家。周天子的面子,恐怕还不是那么大!” 赵契笑道:“这点魏御史不必担心,在黎土,有我赵契劝说两位。在别国,自然另有其人劝说未来的国君。吴国向来势弱,炎国与乾大战以后,也是元气大伤,这两个国家自不必多说。燕国虽然有些难解决,却也有能臣在中斡旋。” 听到这话,魏韩两人才微微点点头。 若真能集结魏韩吴炎燕,合宗之后必然能成为一个超级大国,血脉复苏之下,即便如今风头正盛的嬴赵芈也难以望其项背。 总好过以臣子的身份,被赵家处处掣肘。 何况嬴无忌的变法推演,的确让他们心慌不已。 哪怕九州临摹卷推演出来的结果未必会发生,却也囊括了绝大多数变数,魏韩两家虽强,却都是强在了明面,很难被九州临摹卷遗漏。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周王室插手,变法成功九之有六,一点都不是虚言。 即便剩下那三次,他们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他们必须合作! 韩赭深吸一口气:“平陵君,周天子的计划是什么?” 赵契笑了笑:“两位按兵不动,等到吴燕炎三家功成,顷刻之间便能合宗。不过在此之前,还需你我一起,去乱贼冢盘寻一个东西。” “东西?” 魏桓眯起了眼睛:“我可是听说,当年申国国君勾结戎狄攻打镐京是为了一个宝贝,平王东迁携王固守也是因为这个宝贝,莫非这个东西便与血脉有关?” 赵契笑了笑,没有说话,就算是默认了。 韩赭却问道:“既然我们找到那个宝贝便可,又为何一定要对嬴赵动手?” 作为韩家家主,他感觉自己一辈子操的心,都没有这几天操的多。 先是挑拨魏家与乾国的矛盾玩砸了。 接着是逼宫黎王,刚好撞到刀尖上。 然后嬴无忌推演变法九次成了六次。 之前是无路可退,所以只要遇到能灭嬴无忌和赵宁的机会,他们就算赌上家族命运都得上,一个是变法军师,一个黎王指定的王储,两个只要死一个,变法都会面临阻力。 但现在,又多了一条血脉复苏的路。 对于直接向嬴无忌和赵宁动手的这件事情,必须慎之又慎。 赵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上次为天下所熟知的九州临摹卷,乃是周携王所用。携王推演之后,立刻实行了政祭二元化,如今看来乃是无比英明的决策。但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携王推演过后仅仅十年就寿元亏空去世了。” “为何?” 韩赭目光微沉,这次盛会,用九州临摹卷推演的人可不少,推演次数最多的达到了十二次。 无一例外,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所以说周携王的英年早逝,不可能是因为推演的反噬,所以又能是因为什么? 赵契眯了眯眼:“因为他进了一次乱贼冢盘!如今嬴赵两家王室人丁稀薄,就是因为携王此次入冢盘!” 这一席话,让魏韩两人都忍不住神色微微一变。 没想到冢盘里面的宝贝居然如此霸道。 隔空让嬴赵两家的王室男丁稀少了大几百年! 可当时嬴赵两家跟其他比起来,根本就不起眼,携王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去搞他们做什么?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携王的推演中,嬴姓王室对周王室产生极大的威胁。 韩赭忍不住问道:“既然那宝贝有如此神通,为何不直接对着嬴姓宗室动手?” 赵契:“韩卫尉?” 魏桓:“韩卫尉?” 韩赭尴尬不失礼貌地大笑两声:“哈,哈哈!若此宝贝真有如此神效,那便也不用打仗了。所以平陵君,这宝贝究竟在哪?” 赵契神色有些凝重:“此神物在冢盘之中飘忽不定,能准确找到位置的,只有当年的携王与南宫拓。内里情况太过复杂,此次进冢盘的人又太多,肯定无法提前预知所有细节,两位只要派进去足够的高手听我号令便可。无论是寻找那个神物,还是如何对嬴赵动手,都万不可轻举妄动。”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思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仰仗平陵君了!” 如果只有一个赵契,他们根本不会睁眼看他,但现在赵契代表的是周王室。 就连乱贼冢盘,名义上也是南宫陵的家传宝物。 此次可能是魏韩两家助力最多的一次,万万不可轻易放过。 又多问了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此次会晤便到此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韩赭转过头问道:“平陵君此次出力颇多,甚至愿意奉上赵氏的祖宗基业,不知所图是为何物?” 赵契负手而立,面对着窗外的月亮,幽幽说道:“我正是为了赵氏祖宗基业,才极力要促成此事!两位观我,可有赵国国君的风采?” 魏桓:“……” 韩赭:“……” 赵契等了半天没有等到回答,只能转过身,却发现房间内空空如也,早已不见两人的踪影。 …… 明月入窗。 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正盘腿打坐。 周身真气翻滚,似三伏烈日般雄浑,又似四海汪洋般澎湃。 真气运行一个大周天,整个人仿佛都达成了蜕变。 “呼……” 少年站起身,娇憨地伸了一个懒腰。 一旁,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不满地皱了皱眉:“让你画皮隐藏身份,你就不能画得丑一点?就算是化成男的,也掩藏不了那股骚劲儿。” 少年明媚一笑:“反正别人也看不出来,为什么不能画得好看一点呢?至少自己看着赏心悦目!” 说着,他俯身看着中年人:“话说那日盛会,究竟发生了什么?看把你气得,回来之后一个好脸色都看不到。” 这两人,正是换了一副容颜的李采潭,和那位掌握红尘皆我神通的为我教妖人。 李采潭不知道他真实姓名叫什么,只知道他的代号叫红尘。 红尘神情有些阴郁,烦躁道:“没什么!以后不要问了!” 他本来狂喜异常,没想到自己着了赵暨的道之后,赵暨居然还敢托大让自己推演。 在他眼中,推演就等于让为我教成为当世显学。 因为他根本就想不到推演失败的可能。 为我教教义天下第一! 却没想到,竟然失败得那么惨,就连他最看不起的墨学都比不过。 天杀的赵暨! 他肯定在九州临摹卷上做了手脚,故意针对我们为我教! 这个结果,绝对有问题。 一想到赵暨当众爆了自己十道神念,他就恨得牙痒痒。 “啧啧!” 李采潭神情有些玩味:“看来不是很顺利啊!只可惜我正忙着精修混元真气,这般热闹的场面居然错过了。” 红尘剜了李采潭一眼,直接岔开了话题:“说说吧,你混元真气如何了?” 李采潭笑道:“比想象中的要好,若再精进一步,应该就能摸到天阶的边缘了吧?这次虽说大部分人的真气本源都没什么意思,但田威侯的那个私生子不错,看来田家的地位,比想象中都要高。 还有就是楚国的那个小壮汉,没想到区区一个项家,也能出一个有变异血脉的后代,真是坟头冒青烟了。那体魄……真的让人有些受不了呢!” “真是个小浪蹄子!” 红尘啐了一口大骂道。 李采潭白了他一眼:“不过是修炼的一部分罢了!你该不会真以为跟他睡觉很惬意吧?他的意志很锋锐,必须要全程使用媚术,很累的好么? 还有这个莽汉就是个初哥,就那一个动作来来回回地撞,总是自以为很懂风情,一直问我‘小蜻蜓开心么’?你都不知道有多扫兴!” 红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不用媚术就不会勾搭男人了么?浪蹄子当到你这个份上,也是够失败的!” 李采潭撇了撇嘴,红尘自从从盛会回来,攻击性就特别特别强。 不过她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勾搭男人还不容易?姐姐只要用心,什么样的男人勾不到?但那些男人都是贱货,你要是矜持了,他们又急又恨,但他们又怕你太容易得手,你总不能真指望跟他们谈感情吧? 我修炼很忙的,哪有功夫跟他们玩这些,还是媚术速度快些。 不过……还真有一个不用媚术,就被勾得动了真情。” “又是个死初哥!” “不!他不是初哥。” 李采潭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相反他还挺会的,那几天的体验还真的好,只可惜被他撞到我跟别人睡了,不然还能多享受几个月。” 红尘嗤笑道:“哪有人又纯又会的,你被碾压了都不知道。” 李采潭切了一声:“不跟你说了,说了你也不懂。说说下一步做什么吧,你准备怎么帮我杀姜太渊?” 红尘眯了眯眼:“很简单,进乱贼冢盘就行。” 李采潭忍不住问道:“你不是说盛会上他见到你之后,就表现得很谨慎么?他怎么可能进乱贼冢盘?” “很简单,因为冢盘中有他无法拒绝的东西!” 红尘目光闪烁,虽然他确定姜太渊以前没见过自己。 但当年因为李采潭的事情,自己屠杀了两个兵人境强者,这件事必然传到了姜太渊耳朵里。 所以自己哪怕自认是杨朱正统,姜太渊也屁都没有放一个。 这个人,很忌惮自己。 李采潭好奇道:“冢盘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以姜太渊的身份,区区兵家法术,他应该看不进他的眼中吧?” 杨朱一脉大弟子。 又混成了周王室的高官。 怎么可能缺法术? 至于领悟兵圣留下来的神通,那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真那么好领悟,南宫陵可能将冢盘拿出来么? 红尘冷哼一声:“一个能助他们姜家翻盘的机会,你说他会不会冒险去?” “助姜家翻盘!” 李采潭的声音顿时变得森寒。 因为就是这五个字,让她的一片真心被姜太渊肆意玩弄。 若不是因为这个,自己的坤承之躯就不会被他盯上,更不会有以后那么悲剧的发生。 这个人已经魔怔了。 为了他的姜姓江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翻盘的机会。 李采潭目光冰冷:“乱贼冢盘可是南宫陵的传家宝,里面有什么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消息可靠么?” 红尘重重点头:“这个消息是丹青的手下传来的,丹青说此人十分可靠,日后必定是为我教的中流砥柱,这次他也会进入乱贼冢盘。只要能得到冢盘里的神物,为我教掌控天下便指日可待了。” 画中的丹青,便是那位掌握丹青渡魂的悟神境强者。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双目之中充满了狂热。 之前他打算在盛会上,让天下人被为我教的教义折服,却不曾想落了个狼狈收场。 既然文的行不通,那就只能来武的了。 李采潭有些扫兴:“所以说这次进冢盘,主要是为了这个神物,杀姜太渊只是顺便?” 红尘反问道:“不然呢?” 李采潭:“……” 红尘笑了笑:“放心!你是我的人,以后更会是我的左膀右臂,你的心愿,我自然会帮你全力达成!” 李采潭脸上却不见丝毫开心:“若取神物与杀姜太渊冲突呢?” “那自然是要取神物!” 红尘不假思索:“我教大事重于天,私人恩怨必须先放一放,不过你放心,我红尘许下的诺言,从来都没有不实现的。” “但愿是吧!” 李采潭笑得很勉强,虽说她已经加入为我教多年,但其实根本就没有混入为我教的核心圈层,认识的教众也寥寥无几。 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学会了混元真气,眼前的这位红尘,当年根本不会出手帮自己。 在为我教的大事之前,自己一个小虾米,确实也没有提条件的资格。 不过已经够了。 虽说红尘夺舍的身体不强,但这次能进乱贼冢盘的,修为全都在兵人境以下。 那红尘还不得乱杀? 姜太渊! 你这么多年都不敢来黎国。 这次忽然来了,想必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吧? …… 尚墨书局。 “这苟吉巴的姜太渊!” 嬴无忌骂骂咧咧,刚才他跟赵宁交换了一下信息,两人便大致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脉络。 大致就是,杨朱一脉预测了二圣的出现,看他们的意思应该就是自己和赵宁。 然后二圣进入乱贼冢盘,本来就应该是化险为夷的剧情。 但姜太渊,非要掺和进来,然后卖自己和赵家一个大大的人情。 难怪各种嘘寒问暖,各种透露信息。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会选择进去碰碰运气,然后按照谶言懵懵懂懂地化险为夷。 结果姜太渊这个逼一说话,直接搞得自己不自信了,很有可能已经干预了命运,导致自己本来的“逢凶化吉”变成“一对大凶”。 这特么给人整的! 还卖人情,我卖尼玛! 嬴无忌感觉姜太渊才是穿越到书里面的穿越者,没本事自己逆天改命,也抢不了主角的气运,就特么投机取巧卖主角的人情,结果把主角的气运也给坏了。 然后怕主角退缩改变历史路线,又强行安排了一个大诱饵,逼主角去冒险。 晦气! 亏我之前还把你当老大哥! 你真是把我往死里坑,还让我感激你了! 妈了个巴子的! “赵兄!你就不生气么?” “生气啊!” 赵宁也气得胸口发闷,毕竟之前都是逢凶化吉的,即便也会心中忐忑,却也是注定稳赢的局,结果被姜太渊自作聪明给坏了。 如今的杨朱一脉,里面有高人,得到的谶言很难不准。 她怎能不生气? 嬴无忌有些不满:“那你怎么不骂?” 赵宁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姜太渊真是一个混账东西!” 嬴无忌被逗笑了:“你这也叫骂?” 赵宁挠了挠头:“额……怎么不算呢?” 嬴无忌:“……” 这是什么存言存语? 他又问道:“那你骂出来,心里面舒坦么?” 赵宁想了想,摇头道:“也没有很舒坦。” “都没有变舒坦,那算什么骂人?骂人,就是得有气势,得带脏字。” 嬴无忌攥着双拳,做打气状:“来跟我学,这苟吉巴的姜太渊!” 赵宁:“这……”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现在是不是都不信任嬴兄了?” “不是……” “那就跟我学啊!这苟吉巴的姜太渊!” “这……” 赵宁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极大的心理建设,终于开口:“这狗,狗鸡,狗……” 嬴无忌听得都急了:“继续念啊!你又不是没有……” 话出口了,他才反应过来,赵宁的确没有。 瞅着赵宁一副懊恼的样子,嬴无忌感觉自己有点过分,又感觉她有些可爱。 他咧了咧嘴:“骂不出来就算了!” “不是,我有!” 赵宁有些急了,生怕自己的性别因为这看似微不足道的迹象暴露。 可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骂不出口,只能幽幽说道:“嬴兄,我只有人的,没有狗的……” 嬴无忌:“……” 我特么的也是人的,不是狗的啊! 巫霜序可以作证,不信你问她! 气氛尴尬了一阵。 赵宁看他一副噎得难受的表情,忍不住扑哧一笑:“倒也不用担心,若不是有姜太渊,可能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嬴赵王室男丁不继的原因呢!” “倒也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虽然姜太渊的动机十分不纯,但如果没有从他那买的护身符,可能现在朝已经遭遇不测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赵宁问道:“那嬴兄你现在怎么想?这乱贼冢盘咱们还进不进?” 嬴无忌懊恼地挠了挠头:“驸马算是你们黎王室的人么?” “肯定算啊!” “那我还算乾王室的人么?” “算啊!” “那我特么搁着叠buff呢?” “……” 赵宁虽然不知道叠buff是什么意思,但结合上下语境好像很好理解。 乾王室男丁不兴旺。 黎王室男丁也不兴旺。 这要是合一起…… 嬴无忌不由问道:“我记得以前黎楚争霸的时候,咱们两国王室就联过姻吧?” “联过!你们乾国嫁了一个公主到这。” “有子嗣么?” “生了一个女儿,三岁的时候夭折了。” “我特么……” 嬴无忌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叠上不孕不育的buff! 真特么离谱? 记得前世刷短视频的时候,嬴无忌最容易刷到的就是萌娃,都说大数据比你都要了解你自己,嬴无忌以前不觉得,现在发现自己脑门上有不孕不育buff的时候,才真正感同身受。 何况,他之所以盯着莫大的压力,也要娶两个。 就是因为自己终究是外人,想要成为真正的自己人,还是要靠血脉维系。 如果自己跟“赵凌”和两位公主都有了后代,而且打上黎王室的烙印,赵暨就很难对自己再有堤防心理。 不然别看现在他表现得完全是一个好岳父,等有朝一日自己挡了大黎的路,该杀还是会杀。 甚至都不用挡路,只要大势需要杀自己,他就肯定不会犹豫。 就像当年乾国新王登基要杀商鞅一样。 虽然变法的具体事宜会由罗偃主持,但他变法的大纲是自己写的,宗室这边恐怕有不少人会记恨,虽说不像商鞅那么得罪人,但保不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冲突。 只有真正成为黎王室的人,赵暨才会把自己从这些冲突中摘出来。 怎么成为自己人? 让和“赵凌”一人给自己生一窝啊! 到时候外孙让赵暨带,说什么这个当姥爷的,也得照顾一下孩子爹对吧? 当然,前提是“赵凌”和都愿意。 赵兄这边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就看了…… 赵宁忍不住问道:“嬴兄,咱们进么?” “当然要进!” 嬴无忌啐了一口唾沫:“淦特娘的,一定要进!你回去让陛下准备一下人手,我就不信在绛城的地盘上,他们还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何况那个逢凶化吉之兆,也未必被姜太渊破坏了。” 赵宁重重点头:“好!嬴兄你放心,保证调动所有能调动的精锐!” “最高修为如何?” “胎蜕境,三品灵胎!” “啊?这么拉胯?” “嬴兄……” 赵宁有些无语:“你该不会真以为三品灵胎是大白菜吧?即便现在,精气神能有一项突破十二层的也是天才中的天才,哪怕是赵魏韩,一家最多也就两三个。你别看今日绛城,好像有不少保底凝聚三品灵胎,但能真正冲击二品灵胎成功的,很有可能一个都没有。” “好吧!” 嬴无忌咧了咧嘴,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牛逼了。 只要他想凝聚一品灵胎,随时都可以,应该能惊掉不少眼球。 但大争之世在即,一品灵胎可能都不保险,毕竟有像嬴无缺这样的怪胎。 而且乱世最容易出英雄,赵凌说这些人能成二品灵胎的很少,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可能恰恰相反。 胎蜕境三品灵胎,已经很厉害了。 即便自己三重十二层,也不太可能是这种高手的对手,但这种实力差距,也绝对不是完全不能逾越的。 也就是说,乱贼冢盘之中,能对自己造成碾压之势的武力,基本没有。 反倒是冢盘内本身的东西,更值得戒备。 嬴无忌问道:“你说,姜太渊究竟什么来路,为什么对冢盘里面的情况那么了解?” 赵宁摇头:“这我哪知道?话说,姜太渊这个人……” “继续哄着!” 嬴无忌眯了眯眼睛:“既然他打定主意要卖我们这个人情,咱们怎么能不接受?本来就是咱们应得的,他只不过是还回来了而已!” 赵宁忍不住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为了捞好处,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帮我们!”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见她像是要走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道:“今天的事情……多谢你了!” 赵宁莞尔一笑:“应该的!既然已经是一家人了,嬴兄想要的,应该给!” “你真的不介意么?” “啊?” 赵宁有些不懂是什么意思,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没有什么好介意的!我知道嬴兄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这么做也不是因为心,而是想要真正成为黎王室的人。” 嬴无忌有些感动,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大老婆,真好。 赵宁笑吟吟地看着他:“我相信扬朱一脉口中的二圣,是黎国的二圣,而非乾黎两国的二圣!” 嬴无忌:“必须的!” 送走赵宁,嬴无忌感觉轻松了不少。 原本他心里相当没底,但自从推演九次变法成功六次以后,他才动了要不要彻底定居黎国的心思。 就算乾黎争霸结果未定,也得是百年以后才能出结果,自己那时早就享受完走了。 只要成为黎王室的人,日子基本就能彻底安心了。 本来还想着娶两个难度会很大,没想到大老婆居然这么懂事。 那么,下一步就是了。 久居深宫多年,为了自由,大概率会同意。 至于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不过毕竟这个决定有点渣,还是要给她做一下心理建设的。 自己也要做一下。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他以前也没有做过渣男的经验。 得酝酿一下。 他站到了镜子前,看着镜子里自己俊朗的相貌,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起来:“我不是心,我只是心碎了,碎成好多个碎片,不对……是碎成了两个碎片,一片住着你,另一片住着另一位公主。” 练了好多遍。 当练到说出这种话时不害臊的时候。 嬴无忌知道,自己的神功已经成了。 便鬼头鬼脑地离开了尚墨书局,沿着再熟悉不过的路,接近了王宫。 隐形! 遁地! 一气呵成! 找到熟悉的位置,石头的颜色没错。 “嗖!” 嬴无忌钻了出来。 李采湄正在院子里发呆,整整三天了,都没有人来找她。 看到嬴无忌时,她感觉夜空都亮了几分,脚步轻快地迎了上去。 “你还舍得过来!” “前几天百家盛会忙,这不一闲下来,就过来找你了么?” “这个理由……勉强能说得过去。” 李采湄笑吟吟地打量着他,轻轻嗅了嗅:“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我……” 李采湄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知为何,心中竟隐隐有种期待。 听姐姐说过,一些男人看起来油嘴滑舌,但一些话,他们只敢在饮酒之后说。 这小子刚在百家盛会立了大功,也就有了跟黎王谈判的底牌,他终于敢说了么? 她抿了抿嘴:“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我……” 嬴无忌挠了挠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 一彩排就会。 一真干就废。 最终咬了咬牙:“你想离开深宫么?我可以帮你!” (本章完) 第132章 白芷侍寝,赵宁投怀送抱 第132章 白芷侍寝,赵宁投怀送抱 “帮我?” 李采湄听到这番话之后,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知道嬴无忌接近自己的目的。 甚至嬴无忌都直接告诉他了。 坤承之躯! 其实她挺喜欢嬴无忌的坦诚,但相处的这些天,她还是极力避免这个问题。 好像她只要不提,你两个人就是很单纯的朋友关系。 而嬴无忌,也不是在外搅动风云的别国质子,只是一个翻墙逗心上人开心的少年。 这份本就不真实的纯真瞬间被打破,让她有种失落的感觉。 “哦,谢谢了……” 李采湄眉眼低垂,坐回了石凳上,托着腮轻轻叹了一口气。 “哎?” 嬴无忌有些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东西。 我这还没说我要娶两个呢,怎么就提前emo上了? 他坐到了李采湄的对面:“……” “嗯!” 李采湄轻轻应了一声,她目光有些飘忽,看起来六神无主的。 不过看见嬴无忌稍显紧张的模样,那种失落的感觉却有所消减,原来他也很讨厌这些现实的问题。 她抿了抿嘴,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一定准备了很多话,怎么能说一句就不说了?”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 “我不是心,我只是心碎了,碎成了两个碎片,一片住着你,另一片住着另一位公主。” 这是他反复练了好多遍的话。 之前对着镜子彩排的时候很熟。 结果话一出口就嘴瓢了:“我很心碎……” 哎? 原词儿是啥来着。 第一次发表渣男宣言。 我真的好慌啊! 李采湄怔了一下:“啊……” 她抬起头,刚好与嬴无忌慌乱的眼神对视在了一起。 他……他说他心碎,是因为看到我难受么? “伱为什么心碎?” “我,我……” 嬴无忌挣扎了两下,放弃了,毕竟这种渣男语录,实在有些难说出口。 之前跟“赵凌”说的时候,两个人至少还有“女扮男装”的遮羞布。 现在,当着的面,怎么好意思说? 而且一直住在深宫里面,哪有“赵凌”那一心为国的情怀? 若是说出来,她应该会伤心吧! 他轻轻吐了一口气:“也没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被关在这里,所以想要救你出去,但救你出去的方式,可能对你来说,可能你不会很能接受。总之,我挺自私的……” “我懂!” 李采湄忍不住一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了。 自私? 当然自私啊! 这世上应该不会有人会在面对坤承之躯的时候无动于衷吧? 你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前些日子却强行在百家盛会出了风头,不就是想多拿到一些跟黎王谈判的筹码么? 若只是这样,她可能会很讨厌嬴无忌的现实。 但嬴无忌偏偏说过,会尊重自己的选择。 她想了想,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不会强迫我吧?” “当然不会!” 嬴无忌感觉被鄙视了:“感情是慢慢培养的,感情没到位,还要逼迫你,那不是牲口么?就是,就是你要不喜欢,除了名分,你什么都可以不用管。” 李采湄:“……” 一种叫做喜悦的心情在她心头蔓延。 若真是如此,那的确是她能拥有的最好未来了。 之前赵宁虽然说过,只要她王位坐稳,就能给自己自由。 结果自己一个小小的任性,劝赵宁把嬴无忌给救出来,间接打开了黎国变法的序幕,如此看来恐怕自己还得在深宫至少住十年之久。 如果嬴无忌真能履行诺言。 那自己最起码能在这十年内获得一部分自由。 可…… 她怎么也想不通,嬴无忌到底打算以什么名义把自己救出去。 他又会怎么跟黎王谈判? 毕竟把太子妃送人,听起来就感觉很离谱。 可偏偏又感觉嬴无忌自信十足的样子,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太子妃,也知道自己的坤承之躯,看来是真的有对策。 她忍不住问道:“你有把握说服陛下么?” 嬴无忌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放心!已经说服了。” 李采湄惊了一下:“真的?” 嬴无忌点头:“自然是真的,还能骗你不成?不过现在正事太多,等我从乱贼冢盘中出来,就去把婚事定下来!只是……你愿不愿意?” 李采湄:“……” 太离谱了! 他居然真有办法把太子妃从黎王室撬走。 究竟怎么做到的? 李采湄是真的想不明白。 但回想了一下,赵宁虽然没有正面提过,但好像也在极力促成此事。 也不知道嬴无忌让渡了多少利益给黎王室,可即便他付出了这么多,依然能够做到不强求自己。 李采湄眼眶有些发热:“只要你能信守承诺,不管你怎么安排,我都愿意。” “嗯!” 嬴无忌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安排都愿意”,看来只要能把她从深宫救出去,然后不强求她。 那就一切都好说。 他心中默默盘算,其实他觉得以自己现在立的功,就算指定要娶,赵暨拒绝的概率应该也不会那么大,毕竟变法只要能顺利推进,这种个人战力强悍的秘密武器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毕竟是绝世天才,修炼的还是玉女功这种寡妇功法,失身之后修为肯定会下降一截。 所以说,还是得谨慎些。 反正自己注定要进乱贼冢盘,不如出来以后再谈。 而且那时候,乾国派来谈亲事的重要大臣应该也到了。 自己当面画出的画像! 他就不信这样赵暨还敢推辞。 到时候自己娶了一文一武两个公主,就算前期不强求,日后也总能培养出来感情,毕竟现在相处就挺好的。 小日子一过,娃一生。 这地位不久稳了么? 一想到这些,嬴无忌嘴角就疯狂踏马的上扬。 李采湄见他这副模样,不由轻啐一声:“看把你得意的!我可还没……” “不得意,不得意!” 嬴无忌立马否认:“还得努力,还得努力……”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感激和开心也怎么也藏不住,可很快她就又有一些担忧:“你之前不是说,这乱贼冢盘就是周王室针对颛顼后裔设计的圈套么,为什么你还要进去,不怕危险么?” “危险也是为以后考虑,怕危险还叫爷们么?” “噢……” 李采湄忍不住心头一暖,眉眼微微低垂,竟然有些不太敢跟他对视。 嬴无忌笑嘻嘻道:“你是不是担心我?” “没有……” 李采湄下意识想反驳,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好反驳的,便抬起头冲他挑了挑眉毛:“我就是担心你,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然可没人救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原来我对你的意义,仅仅是离开这个鬼地方。” “也,也不全是。” “哦?那还有什么?” “还有……” 李采湄哼了一声,眼波却变得温柔了几分,从白皙的脖颈上取下一个红色的绳结。 绳结上挂着一块阴阳鱼玉佩,她轻轻一掰,阴鱼和阳鱼便分开了。 她把阳鱼用红绳串了起来,瞪了嬴无忌一眼:“脖子伸过来,我给你戴上。” 嬴无忌有些好奇:“这是什么啊?” 李采湄深吸了一口气:“这是阴阳同心佩,佩戴阴鱼和阳鱼的人,真元会连接在一起,一方若是受到伤害,不论相隔多远,都会有另一方分担一半,你到时带着它,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嬴无忌忽然有种寒冬腊月坐在篝火旁烤火的感觉,这特么也太暖了吧?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这太贵重了……” “你,你别得意!我只是担心你出不来,没人救我出去罢了!” 李采湄瞪着他,语气有些凶:“低头!我给你戴上!不要磨磨唧唧跟个女人一样!” 说着,便向前凑了一步。 两个人相隔只有一尺不到,距离近到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李采湄个头没有赵宁那么高挑,只堪堪到嬴无忌的鼻子,两人挨着站立,离他的胸膛愈发近,只听心跳扑通扑通跟打鼓一样,不由耳根有些发热。 可抬头看了一眼嬴无忌,却发现他还在犹豫,一点都没有低头的样子。 便踮起脚尖,攥着绳结往他脖子上套。 嬴无忌身体下意识朝后仰了一下,惹得李采湄好一阵瞪他,脚尖便点得更高,飞快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是动作有些剧烈,心慌意乱下有些失去重心,忍不住向前倾了一下,贴在了嬴无忌的胸膛上,两只手攥住了他腰间的衣物。 “啊!” 她低呼一声,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 嬴无忌感受着刚才的触感,和胸前阳鱼传来的暖意,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谢谢!” “该我谢你才对!” “行了!” “我困了!” “你赶紧走吧!” 李采湄推搡着他,直接把他推到了墙角的南瓜藤下。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便施展了土行术,遁地遁到一半的时候,又忽然顿住了,笑嘻嘻地看着她:“你脸色好像有点怪。” “胡说!” 李采湄蹲下身,飞快催动真气,把气血引向别处,指着自己的俏脸说:“你说,哪里怪!” “我看错了,不是脸色怪。” “那是哪里怪?” “怪好看的……” “……”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你土到我了!” 嬴无忌有些蛋疼,土味情话不能说太多,不然真的容易免疫。 他咂咂嘴:“那我走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 目送嬴无忌土行而去。 李采湄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攥着胸前那枚阴鱼,也能感受到砰砰的心跳声。 这玉佩,是李采潭送给她的。 当年李采潭阴差阳错得到了阴阳学派大佬的传承,除了习得混元真气之外,还获得了这么一块阴阳同心佩,除了分担伤害之外,还有阴阳交融辅助双修的功效。 姐妹两个人感情很深不假,但这种好东西也不是随随便便送的。 当时李采湄也有些眼馋这同心佩,却也不好意思跟李采潭开口。 直到后来,李采潭游历回来,胸前的玉佩只剩下了阴鱼,据她所说她回来是要干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过有她心上人带着阳鱼,再危险的事情她都敢做。 然后,果然遇险了。 但阳鱼却丝毫没有起到分担伤害的效果。 李采潭就算再被所谓感情迷了眼,也知道是什么情况,万念俱灰之下,强忍重伤施展法术召回了阳鱼,在被抓走之前,将这阴阳佩送给了李采湄。 “采湄你记住,在确定那男子真正爱你之前,千万别犯傻把玉佩给他。” 这是姐姐跟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 李采湄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爱我,但我觉得他应该会信守承诺,他太危险了,我想他活着回来。呼……”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 又想起了姐姐另外一句话:在你心跳特别快的时候,做出的判断往往都是不准的,这个时候一定要理智。 “理智好累,不想理智。” 李采湄把玉佩塞到了衣服里,便从南瓜藤前站了起来,一边哼着曲子,一边脚步轻快地回到了房间。 今晚心情很好。 一定能做个好梦。 …… 尚墨书局。 嬴无忌从土里钻出来,算了算时间,明明已经过去一刻钟了,心跳却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妈吖?” “我恋爱了?” 他把微微上扬的嘴角扯下去。 因为他知道,之所以把玉佩给自己,主要的原因,肯定还是希望自己活着回来,把她给救出去。 “不能恋爱脑!” “不能恋爱脑!” “但……除了这个,就没点别的意思?” 嬴无忌甩了甩脑袋,暂时把这个想法甩到了一边,可还是时不时会响起,她轻轻伏在自己胸口上的感觉。 一时间,心头有些痒痒的。 已经不近女色两个月了。 再忍忍! 等从冢盘里出来,就能大婚了。 妈的! 怎么感觉这有点像flag? 心烦意乱间,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当中,直接把外衣脱了朝被窝钻去。 却不曾想,被窝里还有一个温软的小东西。 “公子,你回来了!” “卧槽!” 嬴无忌吓了一跳,飞快把白芷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小侍女一点也不知道矜持,就这么斜倚在嬴无忌的身上,兴奋地说道:“公子公子,我学会了好多地阶法术。” 原来是邀功来的! 可你这邀功的姿势,是不是太…… 他本来就有些躁动,结果这么一整,更躁动了。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你邀功就邀功,钻我被窝做什么?” “我本来想着,第一时间就告诉公子呢,结果来公子房间没找到人,就只能在这等了。” “那你坐着就行,钻被窝做什么?” “我困了……” “我看你精神得很!” “一开始很困,后来越躺越精神!” 白芷说着的时候,兴奋得手舞足蹈,在嬴无忌身上蹭了又蹭。 嬴无忌很是火大,感觉时机也差不多了。 本来一开始,这小丫头也说要侍寝了。 而且得知婚讯以后,还主动请缨要当试婚丫鬟。 今天又在这搞事情,而且还是这么敏感的时候。 女人! 你在玩火! 他顺手就把白芷的练功服剥了下来,只剩下了宽松的内衬。 虽然屋内没点灯,但窗外月光很亮,那视觉效果愈发冲击着他的视觉神经,手上的动作也变得粗鲁起来。 “公子,你别打岔!” 白芷的声音有些生气。 “啊?” 嬴无忌懵了一下。 白芷皱着琼鼻:“你还没有问我,都学会什么地阶法术呢?” “啊这……” 嬴无忌看她一副邀功的模样,一双正准备解开她亵衣的手悬停在半空中,一时不知道要干什么。 这句话,直接给他干不会了。 话说,气氛都到这了,说这种话不合适吧? 可瞅这模样,两人离得这么近,气氛怎么感觉一个在赤道一个在极地? 他有些懵。 白芷看着他的双手,忍不住有些羞怯:“公子,我一直都是你的人,你不用急着一时啊!能不能先问完这个问题,等一会儿也一样的。” “啊!” 嬴无忌终于放心下来了,这才把双手从她亵衣上移开。 虽然还是感觉有些断节奏,而且这个时候讨论这个话题有些怪怪的。 但只是问一个问题,等会续上这波致命节奏应该不难。 反正这小侍女脑回路神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定了定神:“那你都学会什么地阶法术了?” 白芷俏脸有些发红,神情带着一丝羞怯,但更多的是兴奋,如数家珍道:“胎化易形、开顷刻、掌握五雷,还有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擒龙手也学会了。” 嬴无忌:“……” 雾草? 这才闭关几天,就学会了五个地阶法术? 这是什么妖怪? 不对……从血统上来说,白芷确实是妖。 但什么妖天赋能这么离谱啊? 自己母族究竟什么路数? 难不成把妖王的女儿给自己抓过来了? 白芷攥着嬴无忌腰间的衣服:“公子我厉不厉害,快夸夸我!” “真,真棒……” 嬴无忌有些麻了,不管是白芷的天赋,还是这暧昧的动作,都有些让他麻了。 他的手又哆哆嗦嗦地探了上去。 白芷却还在喋喋不休:“其实除了那些儒家法家的法术,我别的都能看懂,只要用点时间,肯定都能学会。” “真棒!” 嬴无忌将她的衣物缓缓从肩上褪了下来,看着白净的香肩,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白芷眉头一横:“公子你夸得真敷衍,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 “没有,没有!” 嬴无忌连连否认,准备做更过分的动作。 白芷感觉被否认了,愈发激动地解释起来:“你别不信!要不是我月事忽然来了,进不了入定的状态,肯定能全给它学了!” “对,对!” 嬴无忌下意识附和,忽然有觉得不对劲:“你说啥来了?” 白芷愤懑道:“月事来了啊,不然全学了!” “……” 嬴无忌双手僵在半空中,神色呆滞,如丧考妣。 白芷有些担忧:“公子,你怎么了?” 嬴无忌面无表情:“没什么……” “我说完了!” 白芷羞怯地低下了头:“公子,我可以侍寝了么?” 嬴无忌把她推开:“不用了!” “哎?” 白芷急了:“为什么不用啊?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你说话不算话?” 她是真的急。 如果现在不下手。 被公主派来的试婚宫女抢了先怎么办? 那试婚宫女肯定会到处散布公子不行的消息的。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月事都来了,还怎么侍寝?” 白芷疑惑:“这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 嬴无忌:“???” 一番斗争之后,嬴无忌连推带搡地把白芷赶出了房间,顺便把儒墨法三道气运全都塞给了她。 并且唬她,如果在进入冢盘之前炼化不了,一辈子都别想着侍寝了。 白芷气得哇哇大叫,连连抱怨公子说话不算话,但为了能早日侍寝,只能气哼哼地回屋炼化三家气运了。 “造孽啊!” 嬴无忌气得直捶床,这小丫头脑回路神奇也就算了,结果连这种事情都不明白。 这特么的还当贴身侍女呢? 再忍几天,高低给你…… 算了! 嬴无忌转身躺在床上,思绪纷飞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昏昏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 “无忌!起床了!” 朝的声音很轻柔,甚至还没有敲门声大。 “哎!”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胡乱穿上衣裳,顶着两个黑眼圈就出了门。 平时朝不会打扰他睡觉,叫他就一定是有正事要忙。 打开门。 发现朝正神色古怪地看着自己。 嬴无忌不由问道:“朝姐,怎么了?” 朝温婉一笑:“没什么,乌夫子正在后厅等着你呢,别让人久等了!” “乌夫子?” 嬴无忌有些疑惑,虽然昨天便承诺会去墨者公会拜访,但至少也得等到乱贼冢盘之后吧,这乌夫子……好像来得有点急。 他心头下意识生起了一丝戒备,毕竟现在都还没有查出来给为我教泄密的夫子是谁。 还是小心点好。 不过书局明显比墨者公会更安全,倒也不用防贼一样防着。 “我这就洗漱,马上就去!” “嗯,快去吧!” 朝看他麻溜回房,神色有些担忧。 昨晚白芷闹得动静有些大。 过程是怎样的,她没有听清。 但她知道结果:白芷被赶了出来。 莫非…… 真如外界传言的那般。 无忌真的不行? 若是这样,万一被公主那边派来的试婚宫女试出来了该怎么办? 联姻要是黄了,无忌他岂不是又该回到以前那种危险的境地中去了? 但反过来想想,如果联姻黄了,自己岂不是…… 她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罗铭上次好像说,罗偃最近一直在吃补身体的药,过些天一定得要来几副给无忌补补。 对! 就这样。 一刻钟之后。 嬴无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采奕奕地来到了书局后厅。 这里平常是跟友商谈论生意的地方,不过前段时间,友商的生意都谈论得差不多了,所以就闲置了下来,用来招待贵客用。 一进屋,他就看到乌夫子正在闭目养神,身后站着吴丹和翟云,以及一票形容有些干瘦,但是目露精光的墨者,一看就不是庸手。 “小子嬴无忌,见过乌夫子!” “驸马爷不必多礼!” 乌夫子声音很平和,但看嬴无忌的眼神就很奇怪。 欣赏占据大部分,却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嫌弃。 到也不怪他。 百家盛会翟云推演的时候,就是被这小子教唆强改了墨家的规矩。 虽然教唆的内容有几分道理,但这种思想很危险,几乎就是在掘墨者公会的根。 这能不生气? 嬴无忌也知道这眼神的意思,冲几个墨者点头致意,便笑嘻嘻地把乌夫子扶回了椅子上。 “乌夫子大早上就来看望小子,真让小子受宠若惊啊!” “快别贫嘴了!” 乌夫子搓了搓自己的木头拐杖,瞅着嬴无忌:“你小子给我透个底,到时候新……到时候真的会先给我们墨者优先安排官职么?” “那是当然,陛下都答应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而且到时正是墨家子弟出力的时候。” “那就好!” 乌夫子松了一口气,他自然没有觉得赵暨是出尔反尔的人。 只是盛会之上,墨家推演的结果实在太差了,只比为我教这种邪魔外道强一些,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赵暨看低墨家。毕竟这些年,墨家越来越边缘化是不争的事实。 就连这次盛会拿出两道气运,也是为了面子强撑下来的。 他稍微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你小子说的以墨为骨,究竟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反问:“先生难道不知?” “猜出了一些!” 乌夫子摇了摇头:“不过还是想听听你小子的想法。” 嬴无忌笑了笑,做出害怕状:“乌夫子该不会打算,若是危急了墨者公会本身,就不打算加入学宫了吧?” 乌夫子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得异常坦诚:“墨者公会是墨学存在的根基,若加入学宫的代价,是毁公会的根基,那我是断断不会同意的!” “可夫子跟陛下签了契约!” “契约是我签的,到时候我去陛下面前自刎谢罪!” “……” 嬴无忌看他一脸坦诚认真的表情,就知道这位夫子没有说谎。 悟神境强者,说自刎,就一定会自刎。 绝对不带半点掺假的。 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乌夫子来得这么急切,原来是为这件事儿而来。 他想了想,笑着道:“学宫只不过是请墨家夫子学子加入,又不是从墨者公会挖人,墨者要遵守墨者公会的规矩,我们没有横加阻拦的道理。但同时有一点,我需要乌夫子向小子保证。” “你说!” “我知道你们墨家的规矩,是一切私人财富都归公会所有。若是墨家弟子为官,那便也是大黎的官员,所以除了俸禄之外,不能把任何一样东西拿到墨者公会。更不能在官位上为了公会做出伤害国家利益的事情。” “那是自然!” 乌夫子有些生气:“我们公会的墨者个个品行高洁,若是公会官位不能两全,自当先行放弃官位,再作为一个墨者为公会而战。” 嬴无忌:“……” 对于这种说法,他当然是极为认可的。 但对于自己老丈人这种掌权者,公会的确是个不安定因素,难怪各国掌权者都不喜欢墨家。 毕竟你官位退是退了,别管政绩如何,至少会有一部分人支持你吧,若你辞了官位跟官府作对,哪怕带走一个小弟,都是官府不想看到的啊! 这些墨者很狂热。 狂热的人最危险。 他抿了抿嘴:“有夫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乌夫子不满地催促道:“快些告诉我,你口中的以墨为骨,究竟是什么?” 嬴无忌便不再墨迹,直接说道:“尚贤、尚同、非命、天志,此乃强国之基,无论是否出自墨学,都是学宫必然会坚持的!” 尚贤:不分贵贱,唯才是举。 尚同:举国一心,兴利除弊。 非命:不信命运,努力奋斗。 天志:洞悉自然,掌握规律。 这四种思想,无论放在哪个时代都不可能过时。 乌夫子却皱起了眉头:“所以你小子觉得,我们墨家应该摒弃其他的思想?兼爱非攻有错?节用节葬……” “别别别!” 嬴无忌赶紧摆手,这个小老头一涉及自己的信仰,心眼就特别小,一不留神就会变成杠精。 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说这不对,我的意思只是这种境界实在太高,普通百姓很难达到,别说普通百姓了,就连我这种天资聪颖的年轻人都达不到!” 乌夫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否认嬴无忌的才能,但这小子小聪明更多。 就是这种事事都想着利己的人,才是最难调教成墨者的人。 自称“天资聪颖”,你就不会害臊么? 嬴无忌老脸不红:“夫子你想啊!公会里的墨者,都是心志坚毅之辈,平时勤俭节约倒是受得住。可百姓过得本来就苦了,人努力奋斗就是为了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 结果你转过头来说,奋斗吧,奋斗之后就来墨者公会,咱们一起苦修,这搁谁谁能顶得住? 当然我不是说人不应该有更高的追求,只是让大多数人都做一个俗人,整个国家才更有前进的动力。 夫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倒是有几分道理!” 乌夫子也是从底层出来的,对嬴无忌的话无比感同身受。 但他还是有些失望:“但若是这样,我墨学跟其他学派比起来,岂不是什么都不剩下了,又谈何以墨为骨呢?” 嬴无忌笑着摇头:“那倒不然,墨家有一个优势,是任何学派都不能比拟的!” “哦?你说说!” 乌夫子眼睛微亮,这些天墨家在百家盛会的表现,让他备受打击。 现在嬴无忌终于多了一句夸奖的话,让他怎能不心生欣喜? 嬴无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夫子,你觉得活字印刷难么?” “难,也不难!” 乌夫子现在都还记得,当时自己看到活字印刷时,自己那种惊艳的心情。 它本身几乎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但从无到有的过程,却极需要智慧。 嬴无忌又问:“那如果现在这世上没有活字印刷,而我请求夫子以及墨者公会,寻一个方法,能让书籍大批量生产,夫子有几成把握创造印刷术?” 乌问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复:“若集墨家巧匠之思,五年内拿出雕版印刷的把握有七成,活字印刷可能要多些时日,但只要有工匠坚持,那必是迟早的事情。” 嬴无忌笑道:“仅仅一个印刷术,就能让天下买得起书的人增加十倍。仅仅是改进铁器冶炼术,就能把单人产粮量提升数倍。这天下,有哪个国家拥有墨家这么多巧匠?又有哪个学派,拥有墨者的高洁品行? 所以,我说一句‘天下兴盛,要在墨家’不过分吧? 只要墨家支棱起来,百姓生活就不会垮,说一句以墨为骨不过分吧!” “好!” “妙啊!” 乌问低落多日的情绪,竟真被这寥寥几句话给点燃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以前墨家其实一直在做类似的事情,却也都是无意的行为,并没有意识到它有多大的意义。 但现在回想这一两个月的经历,活字印刷若是藏私,的确会让一个书局赚得盆满钵满,但当活字印刷成了一个产业,受益的便是整个天下。 冶铁技术也同样如此。 如果官府藏私,最多让士兵的刀剑锋利些。 但如果普及铁制农具,整个国家都会变得富足。 所以看到赵暨的变法细则时,他也确定赵暨就是辅佐的君王。 这些…… 舍我其谁? 嬴无忌笑道:“夫子放心!大黎学宫建成之时,便是墨家工匠惠泽天下之日,钱不是问题,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撒币,尤其是对墨者撒币,你也知道墨者在书局领的工钱有多丰厚!” “好!” “好!” “好!” 乌问激动得直叫好,看向嬴无忌的眼神,剩下最后的一丝嫌弃也打消了。 他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好小子,你快些准备钱,我这就联系巨子,让他多调一些工匠来。你说调多少合适?” “有多少,要多少!” “养得起?” “养得起!” “好!哈哈哈……” 乌问一张老脸,再也看不到丝毫忧愁,笑哈哈便站起身,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嬴无忌赶紧叫住他:“乌夫子留步!” 乌问笑着转过头:“还有别的事儿么?” “这……” 嬴无忌问道:“这次乱贼冢盘,我听说墨家不打算争了?” 乌问点头:“争那玩意儿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好好筹备学宫的事情。”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一副认命的表情:“那我只能自己冒险了!” 乌问:“……” 能当上夫子的,哪个不是洞悉世事的智者? 就嬴无忌这种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兵家气运和法术可以不抢,但嬴无忌可绝对不能有危险。 他想了想,沉声道:“翟云!吴丹!驸马爷需要保镖,等会你们回公会挑高手挑机扩,要价不要吝啬,驸马爷有钱,咱们这次狠狠赚驸马爷一笔!” 翟云和吴丹对视了一眼,眼神中都透着一丝惊喜。 昨晚他们就拐弯抹角跟乌问提出要进冢盘,但乌问怎么都不同意。 没想到今天,居然同意得这么爽快? “是!” 送走哈哈大笑的乌问,房间内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一些。 翟云笑呵呵地拐住嬴无忌的脖子:“嬴老弟,之前老哥没承诺保护你,是不是很慌?昨晚听你那意思,好像都不敢进去了。” “那必然慌!” 反正吹彩虹屁不要钱。 嬴无忌信口就夸:“你都不知道我都怕成啥了,就南宫陵那大手笔,明显就是骗人进去杀的,可偏偏里面有我们的《颛顼古历》,进去吧怕死,不进去吧心疼,给我瞅得一晚上没睡着觉,你看我这黑眼圈。要不是翟老哥你呀,我头发都得愁掉。” 翟云也知道他在胡诌,堂堂大黎驸马爷,变法先驱者,若是进冢盘,怎么能没有高手保护? 不过高手这种事情,还是多多益善。 他拍了拍胸膛:“放心!等会我回公会,把能叫的高手全都叫上,你准备好钱就行,我们墨者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再加上我们的机扩,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 “好!不过冢盘内本身就有危险,这次只叫真正的高手就行,不然就是让兄弟们送死。” “放心!懂!” 翟云笑了笑,便带着一众墨者离开了。 吴丹则留了下来,鬼头鬼脑地问道:“乌鸡哥,给外人有外部价,咱们兄弟能不能给多点,别走明账,就挂书局名下,用‘印刷顾问心神疗养费’的名头。” 嬴无忌:“……” 这惯用的手法,他实在再熟悉不过。 自己这个兄弟,这段时间分外积极向上,想必精力是养足了。 这次,恐怕又要找个青楼猎个痛快了。 不过…… 他皱起眉头:“你还是别进冢盘了,太危险!” “看不起兄弟是不是?” 吴丹嘿嘿一笑,直接从背后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大家伙:“看见了没,这玩意十丈之内能轻松射杀五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我还搞了一套矿石动力盔甲,还从公会那里骗……申请到了一块源石,真要打起来,四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都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嬴无忌:“……” 好家伙,仙武高达? 源石乃是极其稀缺的修炼资源,功能类似前世修真小说的灵石。 只不过这个世界应当是处于末法时代,源石极其稀缺,就算是黎国王室,也不会奢侈到用源石修炼。 只有在高端阵法,或者像乌问金属大鹏鸟那等座驾,才有可能会用到源石。 没想到吴丹已经混得这么好了,连源石都能申请得下来。 他搂过吴丹的肩膀:“一千两够不够?” 吴丹惊了一下:“这么多,指定够了啊?” 嬴无忌嘿嘿一笑:“关于你那套矿动力盔甲,我有许多成熟的建议,等到从乱贼冢盘出来,咱们哥俩合作改造一下?你不会心疼吧?” “这怎么可能心疼?不过源石太贵了,我又太穷,如果用完了,你得出钱给我补上。” “放心!” 送走吴丹以后,嬴无忌忍不住踌躇满志地搓了搓手。 虽说以墨者公会的性质,注定不可能完全成为自己人。 但应当会有一段相当长的蜜月期,等这段蜜月期结束,说不定自己早在黄土下埋许久了。 墨家,可以合作。 修炼没有吊意思。 真男人就应该开高达! 仙武朋克,才是男人真正的浪漫。 嬴无忌嘿嘿直笑,这就准备回书房画图纸,虽说他前世最多只算一个科幻假粉,对各种器械的了解,只停留在刷到过短视频上,但他现在身怀天阶秘术《墨家推演术》,还原出来可能并非想象中那么困难。 不过刚到书房门口。 他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是从后院大门传来的。 跑过去一开门,发现是自己的好胸弟赵凌。 这一大早的,怎么都找上来了? 嬴无忌看着赵宁微红的眼眶,不由好奇道:“你这是咋了?哭过了?” 赵宁抬起头,双眼之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嬴兄!” 她一把就抱住了嬴无忌。 嬴无忌:“……” 啊这…… 昨晚火还没压下去呢。 怎么又来了一个玩火的女人? ~~~~~~~ 莫急,一血近了。 二、三也不会远…… 氛围和剧情逻辑马上到位。 (本章完) 第133章 天价鱼饵,赵暨要馋死了,后天土德 第133章 天价鱼饵,赵暨要馋死了,后天土德之躯! 赵宁个头很高挑,抱着的感觉相当不错。 但也只是在女人中高挑,相对于嬴无忌还是矮了一些。 所以说,根本没有那种没有那种兄弟熊抱,惺惺相惜的感觉。 坏了! 抱上去的一瞬间,赵宁就感觉不对。 看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她都有一种“哇,他们的兄弟情真好”的感觉。 但自己抱住嬴无忌。 怎么有种小女子投怀送抱的感觉? 不可能! 本殿下绝不是那种人! 赵宁虽然有些心情沉重,但这种好似自甘堕落的心里状态,让她感觉相当危险,所以下意识就想挣脱。 却不料,刚刚准备挣脱怀抱的时候,却被嬴无忌的双臂给箍住了。 嬴无忌声音温煦:“怎么了?别着急,慢慢说。” 好死不死,一阵阵暖风,扑打在她右耳的耳垂上。 赵宁:“……” 这,这这这…… 这可如何是好啊? “嬴,嬴兄!” 赵宁有些慌:“先放开,再说话!” 嬴无忌心中暗叹了一声,但放开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当然是故意的。 反正两个新娘人选都已经定了,跟自己大老婆提前甜蜜一下又怎么了? 赵宁从他双臂中解脱出来,忍不住暗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怀念刚才那种异样的感觉。 可恶! 明明自己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跟嬴兄熊抱的。 为什么一点也不豁达洒脱? 这到底是我的问题。 还是嬴兄的问题? 她甩了甩脑袋,把这些念头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嬴无忌笑着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直说便是!” “这……” 赵宁眼神一黯,长长地叹了一声,冲嬴无忌拱了拱手,声音沉重道:“嬴兄!这次我可能要对不起你了!” 嬴无忌眉头一跳:“怎么了?” 他看她眼神中的自责和愧疚不像是假的。 这个时间,莫非…… 赵宁眉眼低垂:“这次乱贼冢盘,我怕是不能进了!昨晚,昨晚我回宫给陛下覆命之后,陛下给我下了这个命令,我不想嬴兄势单力孤,所以跟陛下争论了许久。但陛下以辅佐太子为由给我拒绝了,若敢再提,直接关禁闭反思……嬴兄!我对不起你!” 嬴无忌:“……” 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结果,但今天听到以后,却并不是很意外。 只能证明,他对赵暨的判断是对的。 无论这个君王对自己多么好,哪怕在外人看来,是对亲子侄那般器重,终究只是个外人而已。 毕竟,女婿怎么能跟女儿比呢? 何况“赵凌”以后注定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 而南宫陵那个老匹夫,更是本来就是冲着颛顼后裔来的。 气么? 当然气! 但很明显生气没用。 反而愈加坚定了他跟“贤弟”和各生一窝娃的决心。 他看了看赵宁的眼神,愧疚的很真诚,便笑着搂过她的腰:“放心!我又不会怪伱!” “嬴兄能这么想就……” 赵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腰间传来的异样感觉,又让她瞬间紧张了起来:“嬴,嬴兄!你这是……” 她是真的慌了。 这个姿势,绝对不是寻常兄弟情能做出来的。 莫非嬴兄他喜欢男的? 坏了! 她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嬴无忌:“……” 唉! 事到如今了,还跟为夫装。 不过她既然想演,若是此时拆穿了,肯定会让她心生挫败,算了。 他笑着解释道:“没什……”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一个紧张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转头一看。 朝和白芷正倚着门框,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个人。 嬴无忌:“……” 赵宁:“……” 还是赵宁反应快,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没什么!这次过来有大事跟嬴兄商量,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我先去书房了!” 说罢,便大踏步走入后院。 虽然已经极力让步履平稳了,却还是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嬴无忌尬笑两声:“的确!在外面真不适合谈事情,真是太怠慢了!” 说完就赶紧跟了上去。 朝跟白芷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忧。 两人心中都极为复杂,因为刚才那动作,属实有些颠覆他们的认知。 白芷:难怪昨晚公子不让我侍寝,原来他喜欢男的! 朝:坏了!无忌他肯定是因为青楼猝死,对女人产生阴影了,这可怎么办?是了,差点死在女子肚皮上,怎么可能没有阴影? 白芷望着书房的方向,大失所望。 朝眼神中却是满满的担忧,就无忌这种情况,就算娶了公主,夫妻感情也不会好的,若是被逐出驸马府,那可怎么办啊? 他对女人的心理创伤,应当怎么疗愈? 她咬了咬牙:“我先出门一趟!” 白芷好奇道:“朝姐姐,你去哪?” “这你别管!” 朝没有回答,就步履匆匆地出了门。 她不知道怎么治疗。 但有人知道。 虽然她未染风尘,却也接触过不少青楼女子。 还真有一个奇女子,把一个喜好男风的富家少爷给掰正了,所以夫家才会不计较她青楼的出身,以妾室的身份在豪门立了足。 虽是妾室,但她的丈夫直到现在都没有娶妻。 如今她在家中的地位,其实比正妻差不了多少。 问她! 她肯定有方法。 朝双手轻轻攥在胸前,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嬴无忌走不出来。 …… 书房。 “嬴兄……” 赵宁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但现在明显另外一件事情更重要,她咬了咬牙:“虽然我不能进去,但我把太子殿下班底中符合条件的人都要来了,嬴兄你不用担心,你的安全不会出问题的。”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 这,将会是他对赵暨最后一个投名状。 如果这份投名状都换不来安全感,那区区黎国,不待也罢。 到时候就该盘算着跑路事宜了。 不过这次他们也算派出了太子班底,诚意虽然没有拉满,但也算拿出来了一些。 赵宁看着他微皱的眉头,忍不住说道:“嬴兄,陛下他……”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既然陛下已经下令,那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决定,君命不可违,赵兄你也是无奈之举,我能够理解!” “唉!” 赵宁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犹豫了许久,咬了咬牙开口道:“嬴兄,借纸笔一用!” 嬴无忌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便用!” “嗯!” 赵宁重重地点了点头,伏在书案上奋笔疾书。 约莫半刻钟后,她神色郑重地将一叠纸交到嬴无忌手中:“这是颛顼燃血术,碰到危急时刻可以保命,等嬴兄出来之后,我想办法帮嬴兄弥补寿元!” 嬴无忌捏着纸张,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们乾国从立国到今日,馋死了一代又一代乾王,做梦都想要的秘术,你就这么轻易给我了?” 黎王之所以能一代又一代镇住国内局势,这秘术占很大的功劳。 乾国在商鞅变法之后被称作虎狼之国,却迟迟不见东出的希望,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这个秘术。 赵宁神情微紧,勉强笑道:“我信嬴兄!” 旋即又觉得自己这么说有漏洞。 毕竟这秘法只有王室核心成员才能掌握,便又补充道:“这是我从太子殿下那里求来的,他也相信嬴兄。” 嬴无忌问道:“若我不小心将这秘法泄露,赵兄会受到何等惩罚?” 赵宁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语气却依旧沉稳:“无非就是受一些刑罚,地位下降一些,应该……死不了!” “唉!”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心中有些感动,能把她吓成这样,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刑罚? 他站起身,朝赵宁走去:“多谢赵兄信任,我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感激,咱们抱一下吧!” 赵宁面色大变,连连向后退一步:“不用表达,不用表达,嬴兄你心领就行!” “这样啊……” 嬴无忌悻悻地将张开的双臂收回来,心中有些遗憾。 看来这份夫妻情分,只能在成婚之后,再激情挥洒了。 赵宁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塞给嬴无忌一块玉牌:“嬴兄,冢盘开启前一晚,殿下和宗室派出来的高手就会来找你,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他们都会听从你的号令。” “嗯!” “那我就先告辞了,嬴兄你一定要小心。” “抱一下再走吧!” “啊这……” “赵兄!我害怕……” “好吧……” 赵宁有些挣扎,却还是跟嬴无忌抱了一下,这才逃似的离开。 心中无比担忧,如果嬴兄真的喜欢男子,自己怎么才能把这件事给隐藏过去,又该怎么样才能稳住公主的情绪。 唉…… 头疼啊! 嬴无忌摇了摇头,直接把《颛顼燃血术》给烧了。 这种秘术,自己怎么可能交给老逼登? 他摩挲着手中的玉牌和秘籍,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等到从冢盘里出来,夫妻三人就不用过这种遮遮掩掩的日子了,倒是坦诚相见,真是一件美事啊! 说起来也是气人。 明明跟大老婆小老婆感情越来越深了,却还是连她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公,公子!” 嬴无忌转身看去,发现白芷站在门口,正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 便笑着问道:“怎么了?” 白芷小声道:“我已经把那三道气流炼化了,我今晚能够侍寝么?” “你月事走了么?” “还,还没,还得四天左右。” “那你说个毛啊!” “哎?” 白芷聪明的小脑袋瓜终于意识到了不对,难道公子不让我侍寝,是因为月事的缘故? 这,这没人教过我啊! 不是说只要钻进被窝就好了么? 嬴无忌忍不住摇了摇头,按理说这种事情,哪有贴身丫鬟不懂的。 不过这小丫头被送过来的时候还很小,好像的确没有人教她。 算算时间。 出来之后,她亲戚刚走。 婚事虽然定下来了,但中间肯定有一段时间。 那岂不是…… 先不想这些! 至少得活着从冢盘里出来才行。 仔细想想,自己无形中好像立了很多flag,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一定要慎重才行。 他看向白芷:“炼化之后呢?你修为突破了没有?” 白芷赶紧说道:“炼精已经突破十二层了,凝气和聚神虽然没有,但也有种突破瓶颈的感觉了。” 她有些慌张,生怕嬴无忌一个不满意,就不让她侍寝了。 这绝对不能接受。 嬴无忌忍不住吸了一口气,虽说百家气运是公认成功几率最高的突破十二层的方法,但实际上突破的几率并不是特别高,只有三成左右,而且突破的时间在一到五个月不一而足。 白芷这才一晚上的一时间,炼精便已经突破了十二层,凝气和聚神也有了突破的征兆。 这小丫头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白芷是妖王的女儿,可妖王的女儿怎么会沦落到这里,给自己当贴身侍女? 龟龟! 看来自己的母族也不简单啊!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作为一国公子,明明母族才是自己最亲密的存在,但他却对母族的底细知之甚少,只知道母族在乾国地位颇高,但自己险些被蛊杀那次,母族却基本没有发挥。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难道……他们跟妖族有关系? 恍惚之际,后院门又被敲响了。 “嬴老弟,嬴老弟!” 破锣嗓子。 是姜太渊的声音。 听起来还是如同以前的那般洒脱豁达。 就像是江湖豪杰,落入王朝的窠臼中,简直就是他的不幸。 “来了!” 嬴无忌应了一声,便笑呵呵地去开门。 院门打开。 姜太渊大喇喇地走了进来,拐住嬴无忌的脖子就开始数落:“嬴老弟你也真是的,几口米酒才灌了,醉了就直接,真是把我给气的啊!酒没喝尽兴,正事也没好好谈。酒量真跟娘们一样,你丫醒酒了没?” “这真不是我酒量不行!” 嬴无忌梗着脖子,一副不服的模样:“主要参加盛会的时候我发挥太过神勇,回来的时候疲累不堪,结果还没睡着,你们就来找我喝酒了,搁你你能不醉?你要是真想跟我赛一赛,晚饭你来我这吃,谁先醉谁孙子!” “也是哈!” 姜太渊哈哈大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嬴无忌一眼。 眼神中,并没有抵触的情绪。 神情和动作都很自然。 就连现在,那种“男人不能说不行”的不服劲也相当真实。 他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用窃听符暗算自己的真是嬴无缺。 这就好! 只要不是嬴无忌或者赵家就行。 不然这场戏就演砸了! 嬴无忌眉头一皱:“不信啊!不信咱们现在就赛一赛,白芷你去把酒拿来!” “噢……” 白芷很乖巧,她现在正处于侍寝考察期,可不敢忤逆嬴无忌。 姜太渊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老哥我今天是跟你谈正事的!” “正事!?” 嬴无忌脸色严肃了几分,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姜老哥,书房请!” “走!” 姜太渊笑呵呵地进了书房,看起来精神颇为放松,毫不客气地坐在书案前,一边打量着书房里的布置,一边感叹道:“大黎第一诗人啊不愧是,光看这书房,就知道品味不错。”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搬进来的时候就这样。” “哦?” 姜太渊摩挲着下巴的络腮胡,脸色丝毫不见尴尬:“这么说,愚兄这会装歪了?” 嬴无忌一拍大腿:“能选中这个,也是我的品味对吧?” “啊对对对!” 姜太渊哈哈大笑。 嬴无忌坐在书案上,虽然是在笑,眉头却是掩藏不住的担忧:“姜老哥,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你想说的是不是有关于冢盘的事情。” 姜太渊见他这副愁容,就知道自己昨天的动作没有错。 嬴赵王室血脉的问题,的确把嬴无忌重新逼了回去。 他笑道:“那当然了!这些天好像也就这出了,不过我还是想劝你,要不就别进去了,南宫陵那个老匹夫,一看就是奔着骗人进去杀的架势来的。就算在绛城区域,他不敢做的太过分,也免不了暗箭伤人对吧?” “嘶……” 嬴无忌做出一副发愁的样子:“但我不得不进去啊!你也知道,那《颛顼古历》对我们嬴姓极为重要,我在这边毕竟是上门女婿,指望它才能坐得稳啊!” 姜太渊不禁暗笑。 没想到这嬴老弟还跟自己耍小聪明,明明是为了血脉问题进去的,却偏偏用《颛顼古历》糊弄人。 怎么? 是怕我也知道血脉规则的事情,破坏你们的行动? 也是! 未来的二圣之一,怎么可能一点自己的心思都没有? 只不过跟老哥我玩,你还是嫩了些。 这个人情,你就乖乖欠着我吧! 姜太渊叹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是下定决心进去了了?” 嬴无忌咬了咬牙:“嗯!没办法的事!” “没事!要相信自己吉人自有天相!” 姜太渊豁达一笑:“其实我过来就是想问你进不进,不进的话我也能省一事,但如果你真要进,这忙我就不能不帮!” 嬴无忌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老哥有办法帮我?” 姜太渊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赶巧了!前几天我翻我爹给我留下来的遗物,你猜我找到了什么!” “什么?” “乱则冢盘的地图!” “什么!” 嬴无忌瞳孔一缩,这回不是演的。 他是真特娘的震惊了。 这特娘的也太直接了吧! 他忍不住问道:“老哥,你这是进过乱贼冢盘?” “那不能够!那玩意儿可是南宫家的宝贝,周天子都不一定能不能进去,我哪来的那么大的脸?” “那你……” “此事说来话长!” 姜太渊神秘一笑:“你可知那乱贼冢盘,究竟是什么东西?” 嬴无忌思索片刻:“不是说当年南宫拓,以一己之力退敌之后,将战场和敌人的尸骨炼化成了法器……” 姜太渊问道:“那你说,战场是哪里?” “这……” 嬴无忌好像明白了一些,试探着问道:“王都?” 姜太渊点头:“对!就是王都!世人都知道,镐京旧都被毁后,平王东迁,携王在周室拥立下,在镐京重建新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建的新都,更不知道旧都去了哪里。” 嬴无忌眯了眯眼:“所以说,镐京旧都,就在冢盘里面?”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冢盘就是镐京旧都本身!” 姜太渊嘿嘿一笑:“不过究竟哪种说法是对的,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镐京旧都,我们姜家……不对!我现在已经出家了,是他们姜家还真有一些了解。” 嬴无忌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你们齐国的初代封君就是姜太公。” 姜太渊点头:“正是姜太公,当年大周初立,武王最器重的大臣便是先祖,这镐京旧都便是先祖一手建造的。所以自然留有地图和图纸,我不知道怎地就有一些残片传到我爹那里了。 你也知道姜家的情况,在齐国内部处处受田氏打压,宗室子弟根本就不敢呆在国都。 我们家逃跑的时候碰到了追兵,然后我爹就分了一些遗产给我,乱糟糟的一堆我也没清点,前些日子才找到的这些地图和图纸。你要是需要的话,我送你。” “啊!” 嬴无忌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这也太贵重了吧?我可不能白要,姜老哥你说你缺什么,我都想办法帮你搞来,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切!” 姜太渊一副被看不起的不爽样:“我要是没出家,你问我要我都不会给。但既然我已经出家了,这东西对我来说就分文不值。就赶巧送你一个破烂,你跟我搞这些,是不是不把我当兄弟?” “这……”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 姜太渊哈哈大笑,直接取出一叠羊皮卷,不由分说塞到了嬴无忌的怀里:“你要真过意不去,记住这个人情就行了,什么时候想起来了再还!” 嬴无忌一副动情的模样:“姜老哥……” 姜太渊笑骂道:“你看你这,怎么变得娘们唧唧了!这地图图纸你好好研究,我先撤了,到时候我也去冢盘里凑凑热闹!” 说罢,便摆了摆手,直接离开了书局。 白芷瞅着半塞进嬴无忌怀中的羊皮卷,不由感叹道:“那个大胡子可真是一个好人呐!” “是啊!” 嬴无忌似笑非笑道:“他贼想当一个好人。” 不管如何,这叠地图和图纸都是无辜的。 他笑了笑,别管姜太渊现在什么目的,现在都是真心实意地帮自己,因为谶言未必会被改变,搭顺风车仍旧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他不急不慢地将手中的羊皮卷平铺在桌子上,仔细研究着旧都的地图。 嬴无忌曾经看过新都的地图,毕竟去过周王畿的人不少,在这天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所以看到这地图一眼,他就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新都完全就是照着旧都建的。 周携王还真有些懒省事。 只不过,还是有着不少差别。 最大的差别就是——九鼎。 大周初建之时,武王定九鼎镇压天下气运,这九鼎也就成了天下权力的象征,而且每一件都是不得多得的重器,但在重建新都之后,九鼎就消失了。 而那次参与劫掠镐京的诸侯,没有一个人扛着鼎离开。 所以……这九鼎,就在乱贼冢盘之中? 嬴无忌定睛看去,发现九鼎并非都在周王宫,而是分布在王畿各处,隐隐像是处于一个阵法之中。 他对阵法并不是特别精通,不过从铁牛那里,也爆到过入门的阵法,所以现在有种感觉,这九鼎好像是在守护着什么东西。 “除了九鼎,这地图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还是看看图纸比较好。” 果然。 看了图纸,嬴无忌才发现真正的端倪在什么地方。 王都之内,有名的建筑颇多,但绝大多数图纸与寻常建筑无异,但却有几个特别复杂,地基之中遍布阵法。 比如说九鼎,每座鼎的基座下面都是密密麻麻的阵法,延伸出来的阵法,覆盖了整个周王畿。 除开九鼎,还有几个特别重要的地方。 分别是卿事寮、太史寮、空殿还有牧野碑。 这几个地方,嬴无忌都比较熟悉。 卿事寮和太史寮是周王廷两个最大的官署,前者包含司徒司马司空,负责天下土地军事工程,还有一个司寇,掌握刑狱警司;后者则是负责册命、制禄、祭祀、时令、图籍等,可以说官职也可以说是神职。 空殿是用来供奉对天下贡献颇高之人,在建造的时候并没有命名,所以暂名以空殿,后来在成康之治后,后人为了纪念周成王与周康王的伟绩,将空殿改成了成康殿。 还有就是牧野碑,这是商周之战,武王召各路诸侯行牧野誓师时刻录的碑文,上面刻录着联军内所有诸侯的名字。后来武王分封七十一国,姬姓有五十三个,那些异姓诸侯国,不少都在碑文上面。 “如果真有能够操控血脉的神物,那肯定是在这个几个重点保护的地方。” “既然是天下血脉尽在掌握,牧野碑和太史寮的嫌疑最大。” “这等同于开卷考试,但就是不知道乱贼冢盘里究竟是什么情况。” 嬴无忌搓了搓下巴,感觉这种事情,还是得找人商量一下比较好。 想了想,好像老丈人就是一个阵法大师,去问他最好。 至少在这件事情上,双方的利益是完全一致的。 将羊皮纸揣好,招呼上赵信,就直接驾车朝虒祁宫赶去。 …… 一刻钟后,虒祁宫门。 嬴无忌笑眯眯道:“嬴无忌求见陛下,劳烦公公通报一声。” “不用通报,驸马爷直接跟我来便是!” 今日当值的公公很热情,不停地打量着嬴无忌。 这位驸马爷最近在绛城可是出尽了风头,先是陛下出关,为了他疯狂敲打魏韩两家。 再是百家盛会,驸马爷以一己之力盖过了百家左右的风头。 传言驸马爷为人刁钻毒舌,没想到对下人颇为友善。 带着嬴无忌,一路来到了重黎殿正殿。 往里打眼一望,发现里面除了赵暨,居然还坐着一个南宫陵,而南宫陵身旁,更是坐着一个气度颇为不凡的年轻人。 “陛下,驸马爷求见!” “直接进来吧!” “驸马爷请!” 当值公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无忌淡淡一笑,便直接走进了大殿之中,端正地行了一个礼。 “拜见父王,见过南宫夫子!” “无忌不必多礼,来!站孤旁边!” “是!” 赵暨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女婿,等嬴无忌在他侧后方站定,才笑着看向南宫陵:“南宫兄,你今天也是来得巧了,昨日盛会结束之时,你话都没说几句就走了,今日赶得巧,可得夸我这女婿几句!” 话音未落,便有两道目光落在的嬴无忌的身上。 这两道目光的侵略性很强,让他心头忍不住生出一丝烦躁。 一道来自南宫陵,另一道则是来自他一旁的年轻人,前者阴郁,后者倨傲。 南宫陵抚了抚胡须,干笑道:“令婿表现卓尔不凡,的确是一个了不得的文人。” 他把“文人”两字咬得很重,显得整句话都有些阴阳怪气的,这些兵家武者,最看不起的就是文人。 这天下百家争鸣不假。 但修炼体系就这样,论高手数量还是军队多。 他转身看向年轻人:“羽儿!这位便是为父给你提到过的公子无忌,早就让你不要小瞧天下英雄,他日嬴无忌的成就,未必就弱于你!” 南宫羽下巴微点,象征性地拱了拱手:“见过公子无忌。” 说罢,便无所谓地把视线转向一边,显得有些失望的模样。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个人倒是挺狂。 不过这货倒也有狂的资本。 年纪轻轻,脑袋上的能量球便有一天阶,两地阶,完全是那个等级的天才。 就是这性格,着实让人有些不喜。 嬴无忌笑了笑,热情地恭维道:“没想到南宫夫子居然有这么一个卓尔不凡的儿子,此番功夫真是让人佩服!” 嗯? 南宫陵有些诧异,原来他还觉得嬴无忌颇为招人嫌,胸中虽然有二两才华却无比狂傲,何况这些才华他根本就看不上。 却不曾想,这小子居然还挺会拍马屁。 又是一个慕强的小瘪三。 不过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尤其被夸的是自己的儿子。 他那张司马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正准备说些什么。 嬴无忌却紧接着问道:“南宫夫子能不能传授一下经验,您是怎么做到老来得子的啊!您也知道嬴赵王室人丁单薄,小子又马上成婚,真怕生不出儿子啊……” 赵暨:“……” 南宫羽:“???” 南宫陵:“???” 你恭维我的功夫,指的是床上功夫? 南宫陵脸色一下子就臭了下来,被一个小辈问这个问题,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冒犯。 “无忌,不得无礼!” 赵暨开口训斥道。 嬴无忌一脸愁容:“可是父王,我真的很焦虑!” “噤声!” “好吧!” 赵暨不禁扶额,手掌遮住脸的时候,也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这个女婿嘴是真的臭啊! 不过听起来还真有些爽。 南宫羽脸色也有些难看,深深地望了嬴无忌一眼。 嬴无忌撇了撇嘴,懒得搭理他,哥现在也是三重十二层了,论天阶地阶的法术,没有任何一个同龄人能比我多,就算悟神境强者也不行,都跟我装什么呢? 不过这南宫羽好像也有些意思。 父亲是南宫陵,母亲是如今李家家主的亲妹妹,以李家女子的体质,这南宫羽的体质不会差,甚至有可能觉醒远古血脉。 算起来,这货应该算是赵契的远方表舅。 这贵族圈子的关系,可真特娘的乱啊! 赵暨笑道:“无忌!这位南宫夫子的爱子,如今已经达到三重十二层了,未来定是名动天下的英豪,这些天你得跟他多走动走动。” “三重十二层!” 嬴无忌眯了眯眼:“这么说这位南宫兄弟随时能够凝结一品灵胎了?为何迟迟不肯突破胎蜕境?” 对于这个结果,他还真有些惊讶。 看来大争之世在即,天才的数量的确会变多。 老逼登那个年代,他以二品灵胎便成就了赫赫威名,虽说更大的功劳要归功于他自行领悟的神通,但二品灵胎的确举世罕见。 但现在,一品灵胎好像都不是无敌的存在了。 南宫羽淡淡道:“还有希望凝结土德之躯,不急着突破。” 土德之躯! 嬴无忌懂了,土德之躯乃姬姓身上流淌的远古血脉,起源于黄帝,跟嬴无缺觉醒的那个处于同一等级,血脉都是帝血。 说起来,颛顼乃黄帝之孙,同样姓姬,不过成就帝位之后便发展出了另一条路。 所以土德之躯,跟嬴无缺的体质完全不同。 听南宫羽的意思,他并非先天土德之躯,难道……土德之躯还有后天觉醒的? 他出现在这里,莫非就是想借着那蕴含血脉规则的神物,达成后天土德之躯? 南宫陵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声音也洪亮了许多:“我说赵老弟,乱贼冢盘虽然危险,却也充满着机遇,况且我把儿子也叫来了,就算有危险,也是大家一起承担。 我早就听闻太子宁天赋超绝,乃是历代王室之最,凝结一品灵胎也不是不可能。 若太子宁能与我羽儿联手,双双成就一品灵胎,必能流传为一段佳话啊!” 呵…… 原来是来激赵宁进冢盘的。 嬴无忌不由冷笑一声,这个狗逼果然是奔着颛顼血脉来的,用高额的海量气运和功法还有《颛顼古历》把赵氏宗室拿得出手的人都骗进去还不满足,居然又奔着赵宁来了。 没想到赵宁对外宣称闭关都没有用。 看来南宫父子俩,已经是势在必得了。 但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以周王室的实力,根本不敢明面上在绛城杀人,如果真敢这么做,那这父子俩肯定没办法活着离开绛城,就算悟神境也不可能。 赵暨哈哈大笑:“这点南宫兄就不必操心了,宁儿这次闭关,虽然对外宣称冲击二品灵胎,但其实宁儿此次闭关冲境,就是为了一品灵胎。” “哦?” 南宫陵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赵宁的修为的确惊到他了。 他带南宫羽过来,一是为了震慑,二就是为了暗示赵暨自己有凝结一品灵胎且成就后天血脉觉醒的方法。 却不曾想,赵宁凭借自身便已经有了突破的希望。 他眯了眯眼:“颛顼燃血法,果然名不虚传,没想到太子宁年纪轻轻,就能凭借自己的努力冲击一品灵胎。反观我这痴儿,也是在冢盘内历经生死才寻找到的契机,比起太子宁实在差远了,此次若不能后天觉醒血脉,恐怕一辈子都赶不上太子宁了。” 这句话,就差明说冢盘里面有后天觉醒血脉的机会了。 赵暨却不为所动,只是笑道:“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孤只能预祝羽儿能觉醒血脉,重塑南宫家荣光了。” 南宫陵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一分,乾国在黎国之侧,储君嬴无缺已经觉醒了远古血脉,必能继承嬴越的衣钵,将农战之策发扬光大,黎国不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如今后天觉醒血脉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信赵暨会无动于衷。 所以,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有关于周天子梦境的消息,被泄露了。 他漠然一笑:“赵老弟不愧是一国之君,行事果然稳重,只是如此耽误了太子宁的前程,只怕他会一辈子活在天骄的阴影之下啊!” 赵暨哈哈大笑:“南宫兄此言差矣,我对宁儿的期望一直都是天下雄主,个人武力再强,也无非就是开山碎石,但这天下又岂止一山一石? 倒是希望羽儿真能觉醒土德之躯,届时到了我大黎的锦绣山河,同样能如今天你我平起平坐一般,与宁儿成为至交好友。” “哦!希望如此吧!” 南宫陵知道赵暨心意已决,便不再强求,毕竟绛城是赵氏的地盘。 此次自己的任务,是拿捏梦中刺杀周天子之人,现在赵宁不准备进冢盘,并且闭关于虒祁宫。 自己这人物,已经算失败了一小半。 他现在只想一刀斩了泄密之人的狗头。 “羽儿,我们走!” “嗯!” 父子俩甩袖离去。 赵暨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目光已经冰冷到了极点。 良久。 他看向嬴无忌,温声说道:“此番冢盘之行凶险无比,若你不想去,孤绝不强求,凭借赵氏未必不能解决问题,你当真已经下定决心了?” 一番话,倒也算真诚。 嬴无忌心中有些复杂,他能看出赵暨对自己的器重,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话。 但只要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就难免会心生戒备。 他必须要把筹码攥到自己手中。 便笑了笑:“那指定得去啊!我还打算生两窝孩子呢,总不能别人来治不孕不育吧?” 赵暨:“……” 他嫌弃了瞅了嬴无忌一眼,旋即哑然失笑。 嬴无忌嘿嘿一笑,问出另一个问题:“话说父王,那个后天觉醒血脉的方法,您真觉得可有可无么?” “这……” “您馋么?” “馋!” 若是普通远古血脉也就罢了。 这可是帝血! 生来便带有帝王气运的。 (本章完) 第134章 花朝教白芷侍寝,冢盘打开! 第134章 朝教白芷侍寝,冢盘打开! 什么只希望赵宁成为雄主,无意她成为天骄? 全是屁话! 帝血! 帝躯! 必能影响天下气运汇聚,这可是当年名动一方的阴阳术士得出的结论。 若他真觉得帝血帝躯不重要,又怎么可能废掉一代的公主,只凝出那区区两滴颛顼帝血? 但他赌不起! 哪怕赵契正常点,乖一点,他都会让赵宁进冢盘里冒险,毕竟只要王室兴旺,再凝出帝躯,一旦黎国变法成功,统一天下便是势不可挡。 乾国? 乾国也要往旁边稍一稍,嬴无缺不过是一个走狗屎运的野小子罢了,也配跟我的宁儿相比? 可惜,赵契是个自以为是的废物。 没有另一个公子兜底,赵宁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不可冒险。 嬴无忌咧了咧嘴:“南宫陵这老匹夫,为了钓我们这条大鱼,可真是饵料十足啊,连远古血脉觉醒都拿出来了,我特娘的还真有些害怕!” “若你怕,不进去也行!” 赵暨远远望着殿外:“有你辅佐宁儿,就算全世界都是帝血,孤也相信气运在我们黎国这边。” 啧! 你说这话,伱自己信不信? 不可否认,赵暨格局很大,不然也不可能在黎国这破地方强硬推出变法。 可即便格局再大,面对持续几千年的旧秩序,仍然会忍不住生出怀疑。 毕竟纵观历史,贵族政治、血脉至上早就是公认的铁律。 搁谁心里都会发怵。 “对了父王,我这有几幅图,想要请教一下你!” “拿出来吧!” 赵暨回过来了神,从嬴无忌手中接过地图和图纸。 看到内容之后,不由有些犹疑:“这是……大周旧都?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嬴无忌笑道:“姜太渊给的,他说乱贼冢盘,便是大周旧都!” “原来如此!” 赵暨忍不住眯了眯眼:“你跟我来!” 说着,便带嬴无忌来到了殿中央。 大手一挥,原本平平无奇的地面便泛起一阵氤氲的光。 只是短短的恍神,嬴无忌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地宫里。 雾草。 还是阵法帅。 地宫通体幽暗,却有点点亮光点缀,让人仿若置身星空。 星子的排列,更是有种说不出的玄奥。 赵暨淡淡一笑:“这是初代黎王请当年的那位阴阳术士所造,能清晰地感悟天势与地势,历代黎王感悟因天就地,都是在此地,千百年来也只有黎王与王储能进。” 嬴无忌:“……” 所以你为什么带我进? 又一个衣炮弹要砸过来了? 果然!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忌如今你已经成为黎王室的人了,以后更会成为宁儿左膀右臂,便也有进入此地的资格。这次你看能不能助宁儿觉醒远古血脉,事后不论成败,只要你想学,孤便在此地将因天就地传给你。” 嬴无忌:“……” 这衣炮弹不够大啊! 我还以为你准备让我当黎王呢? 赵暨问道:“怎么,不想学?当年你爹为了学这门神通,可是费尽心机啊!” “不不不!” 嬴无忌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我,我我,这神通太重要了,父王!您,您真要传给我么?” 赵暨哈哈大笑:“君无戏言,当然可以!” 他心中默默盘算,这小子虽然有不少小心眼,但大体上还是纯良的。 王后说的没错,想要限制他,就只能用感情,比任何手段都要好使。 也不知道嬴越那个冷酷功利的杀胚,是怎么生出这么感情用事的儿子的。 他摆了摆手:“不过那都是后话,今日我先带你看看,这乱贼冢盘究竟有什么玄机!” 说罢,双手一合。 宛如夜空的地宫,眨眼之间便换了一副景象。 星点融汇,化作一幅幅阵图,阵图层层堆叠,化作一栋栋宫殿,以及……九鼎! 阵图化的大周旧都,就这么尽数展现在了嬴无忌的面前。 不如真实情景那般生动,但却玄妙了数倍。 这个视角,他仿佛看到了世界的本质。 “因天就地并非阵法本身!” “但它却是阵法的起源!” 赵暨在旁沉声解释,旋即右手做擎天状,凌空一握,便有一道璀璨的星芒融入阵法之中,沿着一道道阵纹缓缓运行。 如此一看。 原本相隔甚远的九鼎、卿事寮、太史寮、成康殿以及牧野碑,瞬间融成了一个整体。 星辉的入口便是太史寮,远远不断汲取着外来星辉。 卿事寮通过九鼎辐射四方,同时不断从四方汲取养分,温养牧野碑。 牧野碑则像是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辐射四方的气运走向。 而成康殿,则是整个大阵稳定的基石,任何外来的影响,都能在成康殿的缓冲下,消弭于无形。 赵暨淡淡解释道:“自周武王开始,周王便以天子自居,奉天之命掌控天下。太史寮是周王廷的文职,也是承天之神职,这星辉便是代表着天赐的气运。 卿事寮乃是掌握天下的权臣,包括土地、兵马、工程、刑狱,只不过周天子掌握不了那么大的封土。 所以就只能通过分封诸侯,这牧野碑就是天子封诸侯的规则。 成康殿代表的是天子德行,所以能稳固整个大阵。” “妙啊!” 嬴无忌忍不住赞叹,被赵暨这么一分析,整个大阵瞬间就清晰明了了。 他想了想:“这么说,那个掌控血脉的神物,很有可能就是牧野碑了?” “应当没有什么问题!” “那我进入冢盘之后,直接就去找牧野碑!” “恐怕不是哪啊么简单!” 赵暨摇头笑了笑,旋即大手一挥。 成康殿的阵图一震,牧野碑这双隐形的大手,立刻将辐射天下的气运走势搅得一团乱。 而牧野碑受到的气运供养也便少了,干脆收缩触角,斩断了近半与外界的联系。 随后气运走势彻底失控,原本稳定的大阵,仿佛遭遇了天崩地裂,终于不堪重负,碎成了一团,只留下九鼎黯淡伫立,通过残存的阵图与其他部分藕断丝连,但始终有些有气无力。 天子无德,诸侯破国都,这与历史完全对应。 卿事寮、太史寮、成康殿、牧野碑,这四者就像风筝一般,被九鼎牵扯着。 只可惜,风向瞬息万变,几乎不能通过九鼎捕捉他们的踪迹。 赵暨神情有些凝重:“我就说怎么可能有人炼化整个旧都,如今看来,应该是南宫家本来就有一个法器,南宫拓只不过是把破碎的旧都收容进去了而已。 如今阵法破碎,恐怕旧都早就不是原本的模样,除了九鼎,恐怕任何一座建筑都不好找。”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那您有把握通过九鼎,找到它们么?” 赵暨轻叹一口气:“若孤亲至,且九鼎都稳稳伫立,应当有七分把握,只可惜……” 可惜,他只能当一个观众。 嬴无忌恍然:“难怪南宫陵那老匹夫要放这么多天才进去,我看他们也找不到牧野碑,故意找人探路的!” 赵暨眉头微皱:“周天子应当另有图谋,虽然如今周王室已经衰落,内里却也有着不少高人,若是九鼎稳固,不至于连一个牧野碑都找不到。” 嬴无忌眉头一挑:“您的意思是,九鼎不稳,他让那么多人进去,其实是为了定九鼎?” 赵暨点头:“想来应该不错,九鼎镇九州,但姬姓血脉早已镇不住九州,这次百家盛会,各国宗室都派了高手前来,必然都能找到对应的鼎。” “雾草!” 嬴无忌都忍不住拍手:“这周天子还真是一个老滑头,这么一想,九鼎肯定有几个不稳固,然后四道兵家气运和三项地阶法术,肯定是藏在不稳固的鼎中。 靠这些冤大头定九鼎,然后他们的阵法高手就能找到牧野碑!区区气运和法术,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他们缺的也不是一两个天才,纯白嫖啊!” 赵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继续!” 嬴无忌飞快思索:“我甚至怀疑《颛顼古历》并非是周天子放进去的,毕竟这么贵重的东西,让他还给我们嬴姓,说实在话有些离谱,他很有可能只是知道旧都里面有《颛顼古历》,自己却得不到,刚好用来骗我们进去。 别管他们首要目的是不是牧野碑,看南宫陵那老匹夫的表现,坑我们嬴赵也是必须的事情。所以说《颛顼古历》所在之处,很有可能有他们的埋伏。” 赵暨看着他的目光颇为满意:“还有么?” 嬴无忌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就这么抽丝剥茧下来,有种思绪马上理清的感觉,但偏偏思考量极大,他有种cpu快烧了的感觉。 他想了想说道:“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不过父王,咱们赵氏还有没有别的精通阵法的人,您给我分配一个,不然等九鼎定了,我们恐怕会落后别家。” 赵暨摇头:“还真没有!因天就地虽是阵法源头,却不是阵法本身,除此之外赵家便再也没有阵法基础。不过……” 嬴无忌眼睛一亮:“不过什么……” 赵暨指着地宫中九鼎对应的阵基,抚须大笑道:“不过现在时间还早,咱们完全可以用穷举法,推出九鼎所有可能的情况,到时你只要看九鼎最终定下的方位,便能直接找出对应的方位。” 穷举法…… 自己老丈人,可真是一个狠人啊! 嬴无忌不由打了一个哆嗦,冲赵暨竖了一个大拇指:“父王!你可真是我滴哥!” 赵暨:“???” …… 韩府。 一个妇人跪坐在房檐上,遥遥地望着韩府角落的那座院子。 虽然被树木挡着什么都看不到,却还是有种望穿秋水的感觉。 “夫人!你要是真想倦儿,就去看看他吧!” 韩赭坐在一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个妇人,正是他的正妻,也是韩倦的亲娘——郑鸳。 儿子已经回来一个多月了,这个当娘的,却只亲眼见了儿子一面,便再也没有见过,只是在屋檐上偷偷地眺望。 “害了倦儿怎么办?” 郑鸳依旧眺望着远处,语气哀婉不已:“当年道长说了,你这个当爹的坏事做尽,导致我们娘俩受了因果报应,越是见面就越对倦儿不好。 倦儿好不容易养好病回来了,你不让他静养,恨不得一天朝那边跑三次。 你不心疼倦儿的身体,难道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心疼?” 韩赭有些头大:“道长都说了,现在倦儿已经修成,我们跟他见面对他影响没有那么大了!” “没有那么大,那就是有了?” 郑鸳瞪了一眼自己的夫君,真不得多掐他几把。 韩赭无奈地摇了摇头,有郑鸳盯着,他现在也不敢轻易去找韩倦。 原因无他,自己这位夫人,在韩家地位实在太高了,当年韩家吞并郑国地盘十分顺利,就是因为韩家与郑家相互妥协,每一任家主都要娶郑家的女子,除了主母之位,郑家从不争权,所以地位相当超然。 这也是独子出家,她仍旧能坐稳主母之位的原因。 想到当年韩倦出生的时候,他心中就忍不住一阵唏嘘。 也许真是因果报应。 当年韩家封土闹旱灾,但韩家财政吃紧,没有提供赈灾粮,导致灾区暴动,他为了训练军队,没有选择开仓放粮,而是选择了镇压暴民。 然后韩倦出生,气血两空,险些当场夭折,若不是那位道长相救,早就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也是自己当爹的造的孽。 可怜郑鸳,明明思念儿子思念到发疯,却只能遥遥相望。 “老爷!” 院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韩赭朝下望去,是韩家的门房,便问道:“何事?” 门房说道:“平陵君送来了一封信!” “哦!” 韩赭点了点头,温声道:“夫人!我去处理一下公务,你要是想倦儿,就直接去看他吧,房顶上风大,别着凉了。” “你管我?忙你的公务去!” 郑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韩赭尴尬地笑了笑,便直接从房顶上跃下,从门房手中接过信打开。 看到信件内容,他忍不住瞳孔一缩。 “欲寻血脉规则神物,需阵法大师。” “周王室此次共带了两位阵法大师,其中一位昨夜突然暴毙。” “另一位乃姜太渊,很有可能是王室内奸。” “听闻令郎韩倦精研阵法,周王室愿以百枚五行灵丹请令郎出山。” 百枚五行灵丹。 这可是养灵胎的神药,虽然不能使灵胎升品,却能使得灵胎对五行之一的掌控力提高一个层次。 其效用,与将灵胎提升半品无异。 这就意味着,韩家能造出百位天才,这可是战略性的力量。 韩赭搓了搓手,偷偷朝房梁上望了一眼,将信件塞到袖子里,淡淡说了句:“你先下去吧!” 半个时辰后,郑鸳乏了,伸了一个懒腰,就回屋睡觉去了。 韩赭这才微松了一口气,悄摸摸地朝韩倦的院子赶去。 “砰!” “砰!” “砰!” “请进!” 韩倦虽然依旧顶着两个黑眼圈,但今天气色看起来不错,似乎睡了一个好觉。 韩赭笑呵呵道:“倦儿,今天气色不错啊!” “还好!” 韩倦伸了一个懒腰:“前些日子观摩盛会,心中颇有感悟,修为也算有所精进。” “哦?” 韩赭眼睛微微一亮:“这么说,你炼精和凝气,也能突破十二层了?” 韩倦瞅着他一眼,摊了摊手:“师父说我先天气血亏空太严重,精气修到第十一层已经是上天眷顾,终身都不可能修到十二层。” 听到这话,韩赭忍不住有些愧疚。 虽然他也不确定因果报应到底是不是真的。 但老道士的确是个高人,而且救了倦儿的命,没道理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 不过,他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父亲居士不必愧疚!” 韩倦懒洋洋一笑:“这些都是我的命,此番来红尘,便是来了结命数的。” “嗐!” 韩赭神色有些复杂,旋即又问了一个问题:“既然你精气终身无法突破,又为何不早早凝聚三品灵胎?” 韩倦躺在躺椅上,慢悠悠地摇晃着:“我的修行之路,师父另有安排。” “哦……” 此番交流后,父子俩沉默了许久。 深秋的风有些大,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啦啦地响。 过了好一会儿。 韩赭才问道:“倦儿,你在阵法上的造诣如何?” 韩倦懒洋洋道:“还行吧!” 还行吧! 就是很厉害! 一个多月的交流下来,韩赭也算对自己的儿子有些了解了。 这小子,天资卓绝,却谦虚得很。 颇有研究的,在他嘴里就是不怎么会。 他嘴里的还行吧,就是贼强! 这下就放心了。 “帮爹一个忙?” “什么忙?” “去冢盘里找东西!” “只是找东西?” “只是找东西!” “没问题!” 韩倦坐起身,神情显得颇为轻松。 韩赭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又补充了一句:“你想要什么好处?只要爹能拿出来的,都可以给你!家主之位坐不坐?坐的话爹给你安排!” “可别!” 韩倦收拢了一下自己宽松的道袍:“既已入红尘,又有父子的情分在,总得做一些事情,家主之位终是俗物,我不感兴趣。不过,还真有一件事情我颇为想做。” “何事?” 韩赭来了精神,儿子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提要求。 韩倦把散落的头发绑了起来。 从一个慵懒且虚弱的道士,变成了一个干练……但虚弱的道士。 他笑了笑,指着绛城西边的那座山:“烦请父亲居士将母亲大人请出,咱们一家三口去爬山!” 韩赭一阵恍惚。 那座山。 是韩倦出生的山。 是他差点夭折的山。 同时也是他出家的山。 那座山上,有一家三口生平仅有团聚的五个月。 哪怕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他也想上去看一看。 …… “吱呀……” 尚墨书局的后院门缓缓打开。 朝轻手轻脚地闪身进来,旋即又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朝姐姐!” “啊!” 朝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中纸张藏在身后,俏脸有些发红,生怕被问起纸张上的内容。 好在白芷没有那个脑子,她紧张兮兮地看着朝:“朝姐姐,你有没有见到公子?他自从上午离开,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啊?” 朝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了,怎么会出门这么久? 不过也是。 他们好像马上要进那个什么冢,有正事商量也正常。 她不动声色地将纸张塞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白芷的后背:“无忌他有正事儿要忙,咱们别给他添乱!” “噢……” 白芷点了点头,她刚才翻了很多书,都没有找到侍寝和月事有什么关联,总感觉这是公子搪塞自己的理由,一整天都有些患得患失的。 嗯? 等等! 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女人可以问么? 她扯了扯朝的衣袖:“朝姐姐,我想替我朋友问你一个问题啊!” “你问!” “我朋友想问,来月事的时候,能不能侍寝啊?” “……” 朝脸色有些古怪:“当然不能啊!” “原来是这样!” 白芷终于松了口气,懊恼地挠了挠头:“可书上为什么没有啊?我,我是说,我朋友没有在书上找到。” 朝问道:“哪里的书?” 白芷理所当然道:“公子书房里的书啊!” 朝扶额,为什么你那么尽力,还是把话给说漏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道:“因为无忌书房里的书,都是正经的书!” “这种事情很不正经么?”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呢……” 朝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原来昨晚是因为小白芷的月事,而不是无忌身体…… 不对! 那赵凌又怎么解释? 还是有问题。 朝攥着胸口的衣服,里面是她朋友传授的所有经验,据说有七成的把握治好喜好男风的病。 但无忌是公主的人,自己又跟他是亲人一样的关系,由自己出面肯定不合适。 所以…… 哎?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小女人么? 而且她本来就是无忌母族为他准备的贴身丫鬟,本来就应该是无忌的人,这小丫头还懵懵懂懂的单纯得很…… 朝一想到白芷会领先那些公主,不知为何心里就好受了许多。 “白芷啊!你想不想早些侍寝?” “想啊!” “那姐姐教你!” “姐姐你会么?” “会,会吧……” 朝有些结巴,但想了想,又忍不住直起了身子。 她没吃过猪肉,但见过猪跑啊! 而且猪还亲自教她怎么跑。 白芷攥着白嫩的拳头:“只要你教,我就敢学!” 朝忍不住笑了笑:“只要你敢学,我就敢教!”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对视了一眼,便手拉手钻进了屋。 白芷心中振奋:一切为了侍寝! 朝心中暗叹:为了无忌身心健康、婚姻幸福,我这个当姐姐的真是操碎了心啊!可是为什么会有一些心酸…… …… 绛城某处私宅。 一个相貌清秀的少年推门而入。 刚踏入院子一步,便有一柄长剑架在了脖子上。 “我说红尘大人,你不用这么敏感吧,难道是因为神念爆得太多,成惊弓之鸟了?” “你再说这些混账话,我就杀了你!” 红尘冷哼了一声,把剑鞘收回了鞘中。 少年正是李采潭假扮的。 她撇了撇嘴,心想难怪红尘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这些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一股火气。 像跳梁小丑一样,当众被赵暨爆了十道神念,换随便一个悟神境强者来,都是奇耻大辱。 前些天忙着修炼混元真气,居然错过了这么精彩的好戏。 可惜! 可惜! 幸好这件事已经闹得绛城人尽皆知,不然还真不好打听。 李采潭笑了笑,便坐在石椅上,自顾自地倒茶喝茶。 红尘问道:“赵家怎么样了?” 李采潭瞥了一眼门前的大树,树上绑着一个人,跟她现在的容貌一模一样。 这少年是赵氏宗室重点培养的对象,年仅十八岁就达到了三重十一层,现在炼精已经接近十二层了,而且师从一位儒家夫子,悟性颇高,很有可能凝结三品灵胎。 只可惜,他也是那个圈子的一员,轻而易举上了自己的套,然后就被绑了过来。 她笑了笑:“你让我变成赵家人的模样,就是为了在冢盘里面搭快车?” “不然呢?” 红尘有些不耐烦:“今日赵家都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冢盘开启,他们到底会不会参与?” 李采潭笑了笑:“当然会参与!今日我们被召集了起来,统一查了一遍,看有没有红尘印记,然后就被秘密送入了王宫,跟那些太子班底一起觐见了黎王。” “见黎王,做什么?” “交代我们一些事情,说冢盘之内很有可能空间混乱,一切用以定位的法术都可能会失效,所以需要用军用方法,利用群体大规模记号彼此定位,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集合起来。总之,就跟你说的那些差不多。” “果然如此!” 红尘微微松了口气:“看来丹青没有唬我!” 李采潭忍不住有些好奇:“丹青那边的教众究竟什么来路?为什么会对冢盘里的情况这么熟悉?” 她一开始还有些不知道红尘为什么要让自己扮成赵家人,没想到一切安排都是有道理的。 定位类的法术不能用,想要快速找到组织,就必须依靠大组织。 偏偏经前面一闹,大家都对红尘印记很警惕,正好让自己利用这个度过一劫。 她现在,倒是越来越好奇这位教友的身份了。 红尘摇了摇头:“他是丹青的直系下属,除了丹青和教主,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过我肯定他这次肯定会进入冢盘,到时我自有办法跟他汇合。” 李采潭摆了摆手:“先别说他了,你说说到冢盘里面,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红尘笑了笑:“你只要听赵暨的安排,早日跟赵氏大部队集合就行,赵氏的人不少,哪怕冢盘再大,我也能逮到一个,跟你会面不是问题。” “这样……” 李采潭若有所思:“不过咱们这边,只有我们两个人么?冢盘内修为最高的只有胎蜕境,就连你这具身躯也只是四品灵胎,一旦因为神物发生摩擦,就不是单打独斗能解决的问题。别的势力都有近百人,咱们就两个……” 红尘淡淡一笑:“有我一人,便与百人千人没有什么区别。” 这…… 真够装的。 李采潭撇了撇嘴,若不是眼前的人是红尘,她早就一个白眼瞪过去了。 想想也是,冢盘里最高修为不过胎蜕境,只要红尘做得隐蔽些,找到十几个人附身根本不成问题,再加上红尘恐怖的搏杀技巧,与百人千人真没有什么区别。 “对了!还有一件事。” “说!” “嬴无忌是这次赵氏的总指挥,他也进冢盘,你找机会帮我吸收一下他的本源真气,也省得以后找嬴无缺了。” “瞧你那点出息,嬴无忌资质平平,哪能比得上嬴无缺?” “先垫吧垫吧,以后有机会再考虑兄弟通吃。对了,还有一件事。” “你能不能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我乐意,你管得着么?” 李采潭妩媚地白了他一眼:“今日我们从王宫回来的时候,我刚好看到赵契从侯爵府出来。然后长平侯就把我们叫过去训话。” 红尘问道:“训什么话了?” 李采潭觉得有些好笑:“说可以听王室的人指挥,但宗室的最终目的是获得《颛顼古历》,如果王室的指挥与得到《颛顼古历》背道而驰,那大可不必听从。看来这次变法惹得赵氏宗室不满了,虽然表面没有说什么,但长平侯的小动作可不少。” “王室宗室之间本来就有裂缝,不过赵契能找到这条裂缝,那也是他的本事。” 红尘嗤笑一声:“不过这是他们赵氏自己的事情,与我们的任务无关,让你化作赵氏身份,不过是方便与我汇合罢了!别的不用管,专心找神物便可!” 李采潭眉头微蹙,强调道:“还有杀姜太渊!” 红尘知道她较真,便笑道:“好好好!杀姜太渊!” …… “阿嚏!” “阿嚏!” 嬴无忌刚顶着星夜回到家,就看到有一个魁梧的身影,在尚墨书局后门疯狂地打喷嚏。 他热情地迎了上去:“哎?姜老哥,你又来了,怎么不进院子?你看这都冻坏了!” “没啥事!” 姜太渊笑哈哈道:“后院住着两个弟妹,你不在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进去。” 他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强壮的体质,为什么会一直打喷嚏。 不过也好,正好让嬴无忌为自己卓尔不群的君子气度感慨一波。 嬴无忌果然一副感动的样子:“真是太辛苦老哥了!快,来里面坐!” 说着,便扯着姜太渊进了院子。 热情地给姜太渊倒上茶。 虽然知道这货动机不纯,但现在他很乐意见到这位老哥。 因为只要没撕破脸,姜老哥一出现,必定是送装备送经验的。 怎么可能怠慢。 “嘶哈……好茶!” 一杯热茶下肚,姜太渊舒服得呲牙咧嘴。 嬴无忌适时问道:“好在哪里?” 姜太渊思忖片刻:“温度正好!” 嬴无忌竖起大拇指:“姜老哥好品味!” “必须的!” “话说姜老哥!” 嬴无忌压低声音:“是不是又出什么情况了?” 姜太渊搓了搓手心:“还真是!南宫陵那老匹夫去了一趟王宫,回来就开始乱特娘的发火,非说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我寻思这不就是点我的么?” 嬴无忌一副担忧的模样:“啊!会不会是因为陛下死活不让太子宁进冢盘,把你给暴露了啊!说到底,还是我们害了你!” “切!” 姜太渊嗤笑一声:“放心!那个老匹夫拿我没办法,他只知道我跟你走得近,却拿不出我知道周天子梦境的证据。他就算再怎么怀疑,也不能对我怎么样!你别乱想,千万别有压力哈,千万别有压力!” 你这重复两次。 是生怕我没有心理负罪感? 嬴无忌扯了扯嘴角:“姜老哥,我又欠你了一次,先记账上了啊!” 听到这话,姜太渊嘴角都快笑裂了。 这个人情,又卖出去了。 他嘿嘿一笑:“还有别的事!” 嬴无忌问道:“还有何事?” 姜太渊眯了眯眼:“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了,这次吴国、炎国和燕国,虽然在前些天的百家之辩上没有什么表现,但他们都派来了不少人,而且都是高手!” “我知道!” 嬴无忌点了点头,他现在共享了黎王室的情报网,当然知道这个消息,不过也只是当他们看兵家气运丰厚,想过来争一争。 但姜太渊既然主动提了,肯定有他的原因,便问道。 “有猫腻?” “有猫腻!” “什么猫腻?” “你想想他们的大姓都是什么?” “姬!” 嬴无忌瞳孔一缩,再结合血脉的事情,感觉有些不妙。 虽然争兵家气运这个理由很合理,但南宫陵事先可没有宣布规则,提前派出这么多人,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就连芈家,也是得知《颛顼古历》之后,才派大量的人过来的。 如今姬姓诸侯国,只剩下吴、炎、燕三国,偏偏这三个国家行为异常。 恐怕还真有大动作。 姜太渊神情有些凝重:“里面具体什么原因我不是很清楚,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再加上黎国魏韩两家都是姬姓,如果真是事先商量好的,冢盘内姬姓的力量就有些过大了。 这件事呢,我也只能跟你提一下,不太好细说……你也别表现得太明显,毕竟我名义上还是周王室的人,这次还想着跟着他们,能不能混一两道气运呢!”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姜老哥了!” “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姜太渊笑呵呵地站起身:“多的就不说了,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还有这个,你先拿着,等从冢盘里出来以后,再跟我结账!” “哎……” 目送姜太渊离开,嬴无忌目光微沉。 这特娘的,事情确实有些大条。 一开始他回来的时候,心情其实还挺不错的。 毕竟跟赵暨翁婿俩,已经所有能想到的变数都推倒了一次。 本来迷雾一样的乱贼冢盘,脉络瞬间就清晰了起来,心中便有了几分底。 甚至有种敌人抓瞎我明牌的快感。 结果不曾想…… 如果他们老姬家真的提早联合起来,就相当于大家都明牌了,思路肯定会无比清晰,都是要找牧野碑的。 他希望事情并非如此,但想想好像也不是太可能。 “这丫的!” “我真想不明白,那些道士是怎么算出我逢凶化吉的!” 嬴无忌有些蛋疼,如果自己事先不知道这么多事,怎么对抗这些姬家大军? 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姜太渊插手,那么自己肯定就不会知道血脉的事情,最多只会把注意力放在《颛顼古历》上。 而周王室,在《颛顼古历》上坑害颛顼后裔,肯定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精力其实还是会放在牧野碑上,南宫羽之所以会来,恐怕就是奔着牧野碑来的。 自己提前知道了周王室的剧本,提前摸清了里面的结构,目的性和执行力肯定会提升。 但这次不搞《颛顼古历》了,相当于从低风险区转移到了高风险区。 妈的! 剧本完全被改写了。 那些道士的谶言,到底还管不管用? 这苟吉巴的姜太渊,你自己卖人情卖爽了,是真不把我们的命当命啊! “难受!” “想哭!” “要不是为了生娃!” “谁特娘进你这个破冢盘!” “擦!” 等等! 姜太渊刚才好像给我塞了一本书。 他打开手中的册子,发现里面密密麻麻夹的都是符纸,正是他上次给自己推销的符纸。 里面确实有几张极其适合保命的。 如此说来…… 倒也算多了几张底牌。 再加上老丈人赞助自己的那张,就算遇到危险,估计也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先睡觉吧! 嬴无忌骂骂咧咧准备回屋,却发现朝的屋里还亮着灯。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好像正在讨论着什么。 白芷:“啊?这样好么?” 朝:“当然好了!” “这……” “你放心,就听我的,准没错!” “好吧……” 嬴无忌:“……” 这是干啥呢? 他也没多想,就直接回屋睡觉了。 毕竟今天推演了一天,脑子都推得昏昏沉沉的。 脑袋一沾枕头,便昏昏睡去了。 …… 眨眼之间,约定的三天时间过去了。 重黎殿前。 千余人整装待发,静静等着南宫陵到来,等他打开乱贼冢盘。 虽说名义上是和气切磋,但谁知道冢盘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当成战役来打。 嬴无忌看了看身后,顿时感觉自己的处境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赵氏王室、宗室,加上墨者公会,乌央乌央三四百人。 而且个个都是好手。 吴丹站在他的身旁,也回头望了一眼:“乌鸡哥,我总感觉有人盯着我?” “谁啊?” “就那个!” 吴丹指了指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 嬴无忌定睛一看。 嚯! 这不是赵郜么? 他对这个小伙子有印象,那天开会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 年纪轻轻,就掌握了两个地阶技能。 属实符合他天才之名。 难怪赵氏宗室对他如此推崇,不过这人应该藏拙了,习得的玄阶技能也相当多,他的真实实力,应该比传言中还要强上不少。 嬴无忌瞅赵郜,视线好像也不在这,有些疑惑道:“会不会是错觉?” “不会吧!” 吴丹眉头微皱:“我直觉一向很准的……” 嬴无忌撇嘴道:“那你说他为什么要看你?” 吴丹面色有些不自然:“或许……想肛我?” 嬴无忌:“……” ~~~~~~ 兄弟们,下周来推荐,需要爆更。 所以事先说的周一爆更,可能会推迟几天,不过放心,不会缺斤少两。 (本章完) 第135章 矛盾爆发: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啊! 第135章 矛盾爆发: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啊! 想肛你?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也不知道被肛妄想症算不算绝症,毕竟他没有遇到过。 他是真的有些担忧自己兄弟的身心健康。 但又怕兄弟真的被歹人肛。 便冲赵郜招了招手:“郜啊!你过来一趟!” 李采潭:“……” 她心中有些忐忑,自己只不过无聊,回想起了以往旖旎的场景,然后不小心多看了吴丹几眼,这就被看出端倪了? 这…… 她心里微微有些发怵,因为连着两次用假身份,她面对嬴无忌的时候都有些不自在。 第一次假扮医者,后来被证实直接被当场拆穿。 第二次捏造了一个庆婷的身份,嬴无忌看自己的眼神依旧很不对劲。 这次……是第三次。 这人是炼出了火眼金睛么? 怎么逮着我就是一顿拆穿?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就是你!” 嬴无忌笑呵呵地招手,对于这种宗室俊杰,虽然不能轻易拉拢,却也不能对他们颐指气使,毕竟老丈人说过,王室跟宗室之间的关系,没有看起来那么和谐。 妈耶! 看起来都不和谐了,实际得有多不和谐? 所以对于这种俊杰,能拉拢还是得拉拢。 李采潭无奈,只好过来冲嬴无忌拱了拱手:“见过驸马爷!” 嬴无忌反手塞给他一张符纸:“冢盘里很危险,伱是宗室未来的中流砥柱,记得保护好自己。” 李采潭定睛一看。 嚯! 这符纸不是姜太渊的手笔么? 【精】+16 【气】+30 【神】+17 嬴无忌:嚯! 这是太没见识么? 区区一张护身符,就给你激动成这样? 但转念一想,应该不可能,毕竟也是宗室翘楚,怎么可能连这种符纸都没有见过? 那就是这小子心性纯良,感激自己导致的。 “愣着干什么?快收下!” “噢,多谢驸马爷!” 李采潭只能收下,可把符纸塞到怀里以后,她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玷污了。 只是……嬴无忌给我这个做什么? 莫非姜太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这么点我,是想告诉我他已经看穿我了,让我赶紧滚蛋?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刚才是不是在看公子丹?” 哦! 原来是因为小吴丹。 李采潭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是!” 嬴无忌忍不住诧异地瞅吴丹了一眼,没想到这货的第一直觉还挺准。 吴丹则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脑袋,他虽然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去青楼的次数还是挺多的,哪个姑娘是完全为了钱伺候自己,哪个姑娘本来就比较乐意伺候自己,他一看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而这个叫赵郜的少年…… 妈耶! 我为什么会在一个男人的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那你看公子丹做什么?” “这……” 李采潭看向吴丹,一脸鄙夷道:“就这种修为的人,跟着我们一起进乱贼冢盘,不是纯属拖后腿么?驸马爷,我知道你运筹帷幄,但也没必要带上这种废物,拖后腿我们能忍,但若他不小心送了命,恐怕后悔的是驸马爷你自己。” 嬴无忌:“……” 原来是怕吴丹拖后腿。 吴丹顿时跟被踩到了尾巴一般:“你才弱,你全家都弱,你怎么那么装呢?” 李采潭拱了拱手:“公子丹,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进冢盘就是送死。我建议你不要为了所谓的兵家气运,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我建议你不要建议!” 吴丹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金属管,骂骂咧咧道:“你都不知道老子现在有多强,这么跟你说,你知道一个月的时间从一个寂寂无名的普通墨者晋升成为墨伍长的含金量么? 算了! 说出来你也不懂。 这么跟你说,就你这样的细狗,我一铳能打哭十个!” 李采潭:“……” 还以为他会备受打击茶饭不思呢,没想到去墨者公会奋发图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毕竟她只想玩弄人的身体,不想玩弄人的感情。 不过…… 你确定你能一铳打哭十个? 明明十铳都没打哭一个! “哎哎哎?” 吴丹更不乐意了:“你这什么眼神?是不是看不起我,你站着别动,老子现在就给你一铳!” 眼见要打起来,嬴无忌赶紧把他拉开,笑着冲李采潭摆了摆手:“你回去吧!” “是!” 李采潭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又补了一句:“驸马爷还是劝劝他吧,那种危险的地方,还真不是他配去的。” “你特么!”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归队吧!” 嬴无忌把李采潭打发走,笑着拐住吴丹的脖子:“丹啊!火气别那么旺,你丫不是说,你已经在公会把心境练出来了么?非攻,非攻……” “娘的,破功了!” 吴丹骂骂咧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瞅见那小子就来气。老子现在在公会都是励志模范,他凭什么看不起我?” 嬴无忌:“……” 等吴丹的气儿消得差不多了,他才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你跟母国联系得怎么样?” 一提这个,吴丹不免有些挫败:“这两天我一直住在使馆,他们见到我的时候,也笑呵呵地叫我公子,可只要我问起正事,他们就给我糊弄过去!娘的,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我好歹为母国为质二十年,难道在他们眼中就一钱不值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一钱不值已经算好了,你忘记哥们以前被打压成什么样了?” “也是哈!” 一有嬴无忌对比,吴丹瞬间豁达了不少。 嬴无忌:“……” 不怕没路虎,只要兄弟过更苦是吧? 不过吴国使团的反应,差不多已经印证了姜太渊的猜想。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夺兵家气运,怎么可能避讳自家公子? 可怜吴丹,身为一国公子,居然完全被排除在行动核心之外。 现在仔细思考一下。 吴国跟炎国的确有加入姬姓联盟的理由。 前者自从衰落以后,就再也没有支棱起来过,整天受尽打压,若再持续几十年,恐怕离灭国也不远了,最恐怖的是,强国环伺,它根本就没有变法强国成功的可能。 炎国虽然面积不大,但以前的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可是自从联手戎狄被乾国打败之后,国力大损不说,军心民心也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这两国,加入联盟,合情合理。 但燕国…… 嬴无忌有些想不通,毕竟燕国已经变法成功,虽然没有乾国那么恐怖,却也已经称得上是强国,莫非燕国有更大的野心? 他有些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不要想。 只希望芈星璃能好好考虑自己的建议,赢芈联手的话,双方在冢盘内都能好受点。 思索之际,一阵钟声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发现赵暨与南宫陵携手从重黎殿中走出去。 其他各位夫子,也皆是随行。 赵暨朗声笑道:“诸位学子,乱贼冢盘将开,今日能来重黎殿前的,都是天下少有的青年英杰,日后必定成为各国的翘楚。然冢盘之内危险不断,南宫夫子稍后便会为诸位讲解,诸位务必将南宫夫子之言,牢牢记在心里。” 说着,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宫陵大步向前,用凌厉的目光,将准备进入冢盘的人尽数扫了一遍。 每个被看到的人,都感觉仿佛被一万柄刀剑同时指着。 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们遍体生寒。 南宫陵清了清嗓子,并没有立刻讲解,而是先说了一句话:“乱贼冢盘乃是南宫家先祖所炼,内部囚禁了无数戎狄以及诸国叛将的凶魂,内里凶险,非常人能够想象。现在想要退出,还来得及!”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仿佛金属颤鸣,让人忍不住生出一阵心慌的感觉。 在一段极其压抑的沉默之后,还真有二三十个人主动退出了。 剩下的那些,要么是修为极高的散人,要么就是背靠各大势力。 “既然诸位如此有自信,那我便讲讲冢盘里的情况!” 南宫陵淡淡一笑:“先祖神通通天彻地,大周危难之际,挽狂澜之既倒,将乱我中原之戎狄与诸国叛军尽数镇压,故命名为乱贼冢盘。 此冢盘为乱贼之墓,内有凶魂暴尸,却也有名将之躯,处处都藏着危险与机缘。 汝等入冢,吾与黎王陛下与诸位夫子,皆在冢盘之上观望。 若遇危险,可捏碎配备符纸,吾等自会救你们出来。 然冢盘内有几处小世界,小世界内无法被吾等所观,所以进入一定要慎之又慎!” 果然如此。 嬴无忌眯了眯眼睛,这些天每次有新情况,赵暨都会把他召到王宫里面。 这种诸位夫子与黎王观战的结局,也是他们力争来的,不然只有南宫陵盯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一众悟神境强者一起盯,好歹有一大片安全区,就算在小世界中的事情再龌龊,只要逃到安全区,就没人敢搞那些有的没的。 毕竟大家都要面子,明面上谁都不敢搞事情。 尤其是周王室现在的处境,明面上是绝对不敢撕破脸的。 只不过…… 重要的东西,肯定都在小世界里面。 南宫陵讲完之后,便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青铜盘,澎湃的法力倾泻而出,青铜盘顿时飞快旋转起来,发出一阵阵让人头晕目眩的嗡鸣声。 最后青铜盘腾空而起,凭空放大了数倍。 悬在天空,遮天蔽日。 青铜盘中央投射出一道黑芒,直直地落在众人面前。 很明显,这个便是进入冢盘的通道。 哪怕还没有进去,众人便能隐隐感应到,冢盘里面似乎蕴含着冲天煞气。 仅仅是从通道之中逸散出来的这些,就让他们感觉到丝丝不适。 “请吧!” 南宫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手一挥,黑芒便将黎王与诸位夫子笼罩,齐齐涌入冢盘之中。 于是,重黎殿前,便只剩下了守护冢盘的高手,以及准备进入冢盘的众人。 看着殿前的黑芒巨柱,他们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兴奋还是害怕。 毕竟。 他们之中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胎蜕境。 而这乱贼冢盘,却是当年惊世一战的遗迹,以他们的实力,放在当年大战中,最多只能算作实力比较强的小卒。 如此情况下,就算再自命不凡,也可能一点心理波动都没有。 不过很快就有人打破了这短暂的僵局。 “贫道先走一步!” 韩倦依旧穿着那身宽松的道袍,打了一个哈欠,便慢悠悠地走到黑芒之下。 黑芒一阵扭曲,他的身影便直接消失不见。 嬴无忌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黑芒扭曲的时候,韩倦好像转过头看自己了一眼。 这个道士……真特么神秘。 绛城天才这么多,他都有个大概的印象,什么立场什么目标,最起码知道这个是干啥的。 唯独这个韩倦,他是真的不了解。 好像这人只是为了出现而出现。 嬴无忌甚至怀疑,韩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这种人。 突出的就是一个离奇。 “都不敢是吧?” “那我先来了!” “齐国人,跟我走!” 田文镜嗤笑一声,便带着齐国一众人进入了黑芒之中。 随后,楚、燕、炎、吴相继进入。 姜太渊也跟着南宫羽为首的周王室代表团进去了。 “公子,我们也走吧!” 白芷扯了扯嬴无忌的衣袖,却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嬴无忌有些无语,也不知道白芷这几天跟着朝都在干什么,她每次见到自己面色都有些不自在。 也就是他对朝有些了解,不然真会怀疑朝是不是在给她开瑟瑟小课堂。 “走!” 他大手一挥,直接带着黎国众人和墨者公会派出的一众高手,进入了黑芒之中。 事先他们早就拟定好了汇合战略,没有要在这时候浪费时间。 刚进入黑芒,他就察觉自己周围的人全部消失了,紧接着便是一阵空间扭曲的感觉。 虽然视线一片漆黑,但他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随着整个世界都被拧成了一个大麻。 良久。 良久。 那种扭曲感慢慢消退。 除了些许的窒息感,身体的不适感也慢慢消失。 但他依旧什么东西都看不到,整个人仿佛都漂浮在虚空之中,漫无目的地飘动着。 “老丈人说的果然没错。” “所谓乱贼冢盘,不过是一个收容法器。” “虽说是自成一片小空间,但毕竟只是收容,根本就镇不住旧都那么多神物。” “此次进来,也不知道会传送到旧都何处。” “最好是直接传到牧野碑前,俺也想感受一下天命之子的感觉。” 黑暗中,嬴无忌没有任何行动的能力,乱七八糟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划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听到了这个声音。 “咚!” “咚!” “咚!” 好像是战鼓,又好像是心跳。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嬴无忌感觉自己胸口好像正不断涌出一丝丝热流。 好像血脉里面某种东西,正被这个声音召唤。 下意识地,他想接近这个东西。 原本丝毫不能动弹的身躯,也好像因为这个声音产生了丝丝牵扯力,扯着他往一个方向飘去。 终于,他停下来了。 那个声音也停下来了。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跟之前相比,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过了多久。 窒息感慢慢消失,一缕缕陈旧房屋的味道,萦绕在他的鼻尖。 失重的感觉也没有了,至少能感觉自己是在被一个什么东西托着。 终于。 “嘭!” 嬴无忌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地上,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破败的房间,房间足足有三十丈长,一排排书架倒得横七竖八,到处都是散落的竹简。 周围静悄悄的,充满了死寂的氛围。 “这里是……” 嬴无忌捡起地上的竹简,飞快翻看起来。 多是些记载着土地赋税的卷宗,每个竹简的最后,都会有一个暗红色的印章。 “是司徒的官印!” “这里是管理天下土地的案牍库。” “所以……卿事寮?” 嬴无忌眉头一跳,难怪一点动静都没有,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凶魂,也没有看到别的人影,原来直接传送到卿事寮里面了。 直接传送到小副本,这算不算走了狗屎运? 现在获得了卿事寮的定位,甚至都不用等到九鼎全定,就可以推测出其他几个副本的定位。 只可惜,这卿事寮里面并没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怎么出去,也是一件麻烦事。 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 “你果然来了!” “谁!” 嬴无忌瞳孔一缩,没想到这里还有人。 小副本是黎国法律和公序良俗覆盖不到的地方,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道士,正斜倚着门框,困意朦胧地看着自己。 “韩倦?” “正是贫道!”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神情当中满是疲惫,精神头比起进冢盘前差了不少。 嬴无忌神情冷峻,直接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这长剑是赵暨所赠,虽然比不上武灵王剑,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如今他已经达到三重十二层,又有无数地阶法术傍身,自问不可能弱于韩倦,但这个道士颇为神秘,不得不防。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不用因为我是韩家的人就戒备我,我这次进冢盘的利益跟你也不冲突,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还算相符,把剑收了吧,怪瘆人的!” 嬴无忌并没有收剑的打算:“哦?你倒是说说,什么利益相符?” “这说来就话长了……” 韩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着问了一个问题:“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自己能直接传送到卿事寮?” 嬴无忌眉毛一挑:“因为你?” “算是吧!” “怎么做到的?” “方才你听到的那个声音,是帝颛顼的心跳声,可以无视任何阻挡,被所有颛顼的王血后裔听到。” “你唬我?”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帝颛顼还活着?而且心跳声是从你身上传出来的?你该不会想说你就是帝颛顼吧?” 韩倦摇头:“帝颛顼没活着,但也不算死。这心跳声不是我发出来的,它充斥在整片天地之间,但声音很小,我只不过掌握了一种扩大他心跳声的秘术而已!” 嬴无忌撇了撇嘴。 这个说法好像合理了许多。 但他还是不信。 毕竟帝颛顼都几千年前的人物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不信啊?” 韩倦对他的戒备并不意外,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无所谓,你跟我找一个人,找到她之后你自然就信了。” 说罢冲嬴无忌招了招手,便直接转身离去。 后背就这么毫不设防地暴露在嬴无忌面前。 “这个道士……” 嬴无忌摇了摇头,合上剑鞘跟了上去。 虽然这个说法听起来很离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韩倦定然掌握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手段,他对这个地方的了解,大概率要高于自己。 暂时没有感觉到敌意。 先看看他想搞什么名堂也无妨。 离开案牍库,两人便开始在卿事寮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寻找。 不曾想,还真找到了一个人。 芈杏梨? “女公子?” 嬴无忌喊了一声。 芈星璃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两人,一脸惊奇地迎了上来:“你们也被传送到卿事寮了?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运气好呢!” 韩倦从宽大的道袍中伸出手,冲嬴无忌摊了摊。 意思很明显:看吧,没骗你。 嬴无忌眉头微皱,难不成帝颛顼的心跳声并非虚言? 芈星璃也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赶紧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倦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把刚才的说法又重复了一遍。 芈星璃下意识向嬴无忌挪了一步,戒备地看着韩倦:“所以韩兄是怎么来的卿事寮,又为何把我们二人召唤进来?” 韩倦拱了拱手:“容贫道自我介绍一下,贫道乃是太上观弃徒,师门祖师乃是老子,曾在王畿任守藏室之史,自然对旧都了如指掌,贫道能出现在这里,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得了吧!旧都消亡之际,百家才初现雏形,老聃虽然是道家首位集大成者,也的确在王畿内做过官,但那时候旧都都覆灭多久了?你这理由找得也未免太牵强了些!” 韩倦摆手道:“旧都虽亡,城内事物虽十不存一,但新都建立之后,携王还是命诸官重新修葺书册,从中窥到一些秘密,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嬴无忌和芈星璃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个说法也不是不能信。 行吧! 图书管理员,就是牛逼! 纠结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他问道:“所以,你为什么又要召唤我们来这里?” “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 “自然是大忙!” “你特娘的!” 嬴无忌有些受不了这个谜语人:“你找我们帮忙,自己还在磨磨唧唧的,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们走了,我们也很忙的好吧?” “莫急!此时对两位也大有益处。” “你特娘的不说,我怎么知道有益处?” 韩倦尴尬地挠了挠头:“这,此事事关重大,又太过骇人听闻,说太快我怕两位接受不了!” 嬴无忌算是服了这个慢性子,话都不想说了,直接扯住芈星璃的手腕大踏步离开。 芈星璃有些没反应过来,一下就扑到嬴无忌的后背上。 “吨!” “吨!” “吨!” 嬴无忌:“……” 芈星璃:“……”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芈星璃率先用尬笑打破了尴尬:“嬴兄,你劲儿可真大!” 嬴无忌:“……” 女公子,你的也真大! 韩倦终于有些急了:“二位莫走,那我就长话短说了!” 嬴无忌也急了:“你终于急了!特么你倒是快说啊!” 韩倦挠了挠头:“两位都是帝颛顼的后裔,可还记得帝颛顼最有名的功绩是什么?” 芈星璃眉头一跳:“绝地天通?” 所谓绝地天通,便是神与人各司其职,互不干涉。 但凡是颛顼后裔,都听过这个传说,只是当时没有史籍记载,谁也不知道这个传说中的真实性。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有传说中的神仙? 嬴无忌也皱起了眉头。 娘的! 光是乾国黎国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已经够烦人的了。 还特娘的给我扩大世界观? “对!就是绝地天通!” 韩倦生怕嬴无忌又听烦,这次便不再卖关子:“既然天地分开,神与人各司其职,两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武王灭商之后,又自称周天子,甚至还在太史寮设置了神职?”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女公子,你想听么?” 芈星璃摇头道:“不想听……” “那咱们走?” “走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大踏步离开。 他们的想法很一致。 我特么在黎国娃还没生呢,你让我考虑天子和神职? 我们大楚国变法还没影呢,你让我考虑天子和神职? 别说诗和远方了。 先苟且住吧! 韩倦有些懵,他出家太久,有些摸不准这些红尘中人的想法。 明明掌控天下大势的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就一点也不心动呢? 他可怜巴巴地跟了上去:“那两位怎么才能帮我?” 两个人齐齐回头。 “好处是什么?” “好处是什么?” 韩倦:“……” 这些红尘中人,怎么一个比一个现实? 他思忖片刻,沉声道:“贫道知道《颛顼古历》在哪,也知道牧野碑怎么用!” 说完后,他感觉说服力还不够。 便负手而立,四十五度仰望黑黢黢的窗外:“没有人比我更懂乱贼冢盘!” 嬴无忌:“……” 娘的! 这个道士,怎么比我还会装逼? 韩倦背着他们站了一会儿,却等不到任何回应,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师父的那些显圣技巧,难道自己没有学到精髓? 又只好蔫蔫地转过头来:“两位,能帮忙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说吧,怎么帮!” 韩倦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这卿事寮里有几样东西,只有两位体内的血脉才能感应到,你们只需要找到交给我便可。” “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探国运,寻帝颛顼,灭周天子!” “你们老聃一脉不是讲究无为而治么?” “所以我被逐出师门了啊!” “……” 好一个姬姓反骨仔,难怪看起来他跟韩家人格格不入。 嬴无忌一拍大腿:“这个项目,我嬴无忌投了!” “好!女公子你呢?” 韩倦久违地感受到了兴奋的感觉,这才是他真正要做的事,只是下山前师父交代他一定要沾染红尘之后才能做,可他沾染一个多月,都没有沾染明白。 红尘未染,冢盘却已经开了。 他只能把红尘先放到一边。 芈星璃有些懵:“啊这,这这!我就来找本日历,用不着犯这么大的事儿吧……” 韩倦赶紧道:“没事!帮贫道这个忙,咱们合伙找日历。” 芈星璃快哭了:“这哪是合伙啊?这是同伙啊……” …… 镐京旧都。 断壁残垣中,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冢盘内的天空一直都是灰蒙蒙的,显得到处都有些阴森恐怖。 “踏!” “踏!” “踏!” 脚步声很沉重,配合着猎猎作响的青铜甲胄,气氛无比森然。 偌大的王都,到处都是这种身披甲胄的行尸走肉。 还时不时地出现一只手臂,从半腐不腐的残肢堆里面,扒拉出合适的物件,为自己组装一个满意的躯体。 近千年的时光,让他们几乎忘记了所有东西。 只能在这片唯一的土地上漫无目的游荡。 他们很饿。 但近千年都没找不到东西吃。 只记得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一个青年人,每当青年人去到王宫,他们就控制不住想要撕碎他,但结果往往是青年在濒死之际,从兜里掏出一把黄豆,撒出来变成黄豆兵,把他们暴打一遍。 一遍,又一遍。 他们的身体散架了一次又一次,又拼好了一次又一次,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肋巴扇安在哪个人的胸腔上。 只有那一个又一个出现的青年,才能勉强留在他们的记忆中。 “活人很可怕!” 这几乎是他们不太聪明的脑袋里,唯一的印象。 但今天,这个刻板印象被打破了。 因为忽然出现了很多活人,比那每个几十年一刷新的青年弱多了,仿佛就是大自然的馈赠。 所以,他们现在正在满大街地找活人。 某破败房屋中。 两个人狼狈躲藏。 “淦!这个冢盘真的好危险!” “是啊!” “这些尸兵,虽然实力退步明显,但最起码都是胎蜕境修为,而且保留着战斗本能,单打独斗还好,一旦被缠上,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没错啊!” “想活命,必须要找到组织,只有百人以上的组织,才能挡得住这些尸兵!” “谁说不是呢!” “艹!” 吴丹绷不住了:“那你特娘的还不赶紧找组织?” 少年模样的李采潭也有些头疼:“我找不到啊!” 吴丹急了:“不是说你们赵家人能靠暗号在野外迅速集结么?咱们也看到那么多暗号了,你怎么连一个人影都没找到?” 李采潭无奈,只能解释道:“我只顾修炼了,暗号用得不熟!” 她是真的有些郁闷。 因为那些姓赵的,好像天生就会用暗号。 自己也算潜伏着练了好几天了,原本以为已经练会了,没想到一实践就废。 这进度,什么时候能跟赵氏大部队汇合,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红尘? 吴丹骂骂咧咧:“淦!你可真是个废物!” 李采潭不服:“你不是也说,随随便便就能找到驸马爷,也没见你找到啊!” “乌鸡哥肯定被传到小世界当中去了,不然我绝对能找到他!” 吴丹也是蛋疼无比,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袖珍的表盘,这是嬴无忌送他的,配套的还有一个缠得密密麻麻的铁线圈,那铁线圈在嬴无忌手中。 一开始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 嬴无忌便给他演示了一番,只见他施展雷法劈铁线圈,自己手里的磁针便指向了嬴无忌的方向。 有效距离,足足十里地。 所以他才如此自信一定能找到嬴无忌。 却不曾想,足足十二个时辰,磁针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嬴无忌没找到,倒是找到了这狗比赵郜。 李采潭也有些头大,本来想着跟着吴丹,就能快速找到赵家组织的,没想到躲藏了这么久,都没有任何收获。 本来她想自行离开的,但又觉得吴丹这种废物,若是离了自己,一旦被尸兵逮到,肯定没有活路。 可看吴丹冲自己骂骂咧咧的,心中又十分不爽,毕竟以前可没听吴丹说过这么重的话。 她哼了一声:“跟着你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人,你自己能不能顶得住?能顶得住的话,我就自己去找人了!” “废话!” 吴丹晃了晃手里的铁铳:“就那些尸兵,老子一铳十个!” 这里面装了一万根透骨钉,源石驱动,连环上弦。 对付这些胎蜕境出头修为的尸兵应该没问题,只要不招惹大批尸兵,安全应当无虞。 “哦!” 李采潭这才点了点头,转身欲走:“那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跟着你找人,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 “慢着!” 吴丹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骂骂咧咧道:“那些尸兵老子能顶得住,你能顶得住么?老实跟着我,不然全尸都留不住!” 李采潭:“……” 唉! 这个人虽然没有上次跟自己相处时那么温柔,但还是没有改掉这烂好人的性格。 还挺好…… 吴丹嘿嘿一笑:“呵!刚才在外面的时候,还各种嘲笑哥废物,现在发现自己才是废物了吧?” 李采潭:“???” 吴丹见她想骂,连忙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躲过这一波尸兵,咱们就回到刚才的地方,我在那里看到我们吴国的标记了,虽然他们不待见我,但护我们一时周全还是没问题的。能遇上我,你真是踩了狗屎运!” 李采潭:“……” 一刻钟后,街道上迎来了短暂的寂静。 就当吴丹准备跟吴国派来的高手汇合时,他手中的磁针,忽然之间转了一下。 …… 镐京城北。 两道身影凭空坠落在地,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找了一个掩体躲了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一个尸兵的注意。 芈星璃忍不住问道:“嬴兄,你当真觉得那道士可信?” “应该是可信的吧!” 嬴无忌不确定地点了点头。 就在刚才的十二个时辰,他们把整个卿事寮翻了个底儿掉,凭借着颛顼王血的感应,找到了四十七枚玉片。 看玉片上的内容,应当是商周之战时,周军从各个颛顼后裔部落中搜刮来的。 据韩倦说,只要集齐四十九枚玉片,再结合卿事寮里记录的中原气运暗脉走势图,就能找到帝颛顼的踪迹,并且弄清楚,为什么绝地天通之后,在中原大地上又出现了神职和天子。 三人的努力之下,成功找到了气运走势图以及四十七枚玉片。 剩余的两枚玉片,却怎么也找不到。 不过韩倦看两人尽力了,也没有毁约的打算,答应把气运走势图参悟透之后,就会立刻出来履行对两个人的诺言。 芈星璃有些担忧:“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信他的空口白牙啊!万一他找到帝颛顼之后,行的是对我们赢芈两姓不利之举可怎么办?” 嬴无忌眉头紧锁:“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 芈星璃大为不解:“那你为什么劝我帮他?万一他找到了剩余两枚玉片,主动权就在他手上了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因为他最多能找到一枚玉片!” “为什么?” “因为我偷偷藏了一片。” “……” 芈星璃噎了一下:“嬴兄,你好坏啊!” 嬴无忌嘿嘿一笑:“所以一片跟四十七片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他真要干什么大事,这大事也有我的一半。他想干大事,就至少要先说服我,或者……打服我!” 芈星璃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扬:“也得打服我!” “为什么要打服……” 嬴无忌有些疑惑,但看到芈星璃眼神中狡黠的笑意,顿时明白了一切。 “芈星璃!你可真是个老六!” “嬴无忌,你也是!” 两人对视了一眼。 确认过眼神。 都不是什么好人。 嬴无忌眯了眯眼睛:“所以你考虑清楚了没有?《颛顼古历》肯定是南宫陵那老匹夫针对我们设下的阴谋,想要拿到手,不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不如先帮我们解决血脉的问题,然后我们再一起找《颛顼古历》,到时也算有个照应。” “可别!” 芈星璃揉了揉脑袋:“如果之前,我还真得犹豫一下,但现在韩倦已经答应我了。牧野碑太危险,并且对我们几乎没有收益,我不能拿我们楚国高手的生命冒险。 就算真的帮你们解决血脉问题,到时候还剩下几分战力?还有能力拿下《颛顼古历》么? 嬴兄!别的忙我能帮,这个忙,我真帮不了!” “也好!” 嬴无忌暗叹了一声,立场不同,做出的选择也就不一样。 尤其是现在韩倦的出现,让楚国冒这个险的必要性大大降低,芈星璃做出这个选择,倒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芈星璃神色有些凝重:“嬴兄放心!若我们发现问题解决不了,一定及时撤退,去援助你们,报团取暖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那就多谢女公子了!” “已经十二个时辰了,九鼎恐怕已经有几座现出踪迹了,你我还是尽快各自归队,免得误了正事。” “行!” 两个人各自使出潜行的本事,自此分道扬镳。 定九鼎,对于不懂行的人,便是最激烈的气运争夺战,和地阶法术争夺战。 但对懂行的人来说,定完九鼎之后,推出太史寮与牧野碑位置时,真正的血战才刚刚打响。 自己却不一样。 提前获知了卿事寮的方位,符合赵暨列举出的逆推标准。 他只需要八鼎定下,便能推出位置捷足先登。 …… 自周王室衰落,九鼎早已没有了原本的镇国之效。 唯独对应镐京的雍州鼎,还能勉强矗立在一个固定的位置。 鼎运虽然稀薄了不少,却还是让尸兵望而却步,在雍州鼎周围,留下了方圆百丈的真空带,正好留给一批人在此驻扎。 这批人,便是周王室派来的高手。 “南宫大人!” 一个斥候巧妙地绕过尸兵,来到了南宫羽的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后说道:“冀州鼎与扬州鼎已经寻到了方位,已经有人在争起来了。” “哦!” 南宫羽微微点头,寻到九鼎位置并不难,关键的是必须对应方位的大族出手,只有他们的真气和鲜血,才能使得九鼎彻底稳固下来。 他抬了抬眼皮问道:“这两座鼎,都谁在争?” 斥候飞快答道:“冀州鼎,韩家按您的吩咐已经在争了,但此刻正与赵家对峙,迟迟没个结果。扬州鼎那边,本来是齐国人先找到的,但被楚国人用疯狗战术赶走了。” 听到这句话,南宫羽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九鼎必须找对应家族这件事情,本来应该只有周王室一派知道,所以韩家目标如此精准。 但现在,赵家和楚国目的性也十分明确。 也就是说,这内里的门道,很有可能已经被赵芈两家知晓了。 说好的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了。 那还算什么秘密? 南宫羽脸色阴郁,下意识看了姜太渊一眼,却发现这个人,正在跟一个女官聊得开心,就像是来着游山玩水一般。 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姜府令,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本章完) 第136章 绝世 第136章 绝世 “姜府令,你有没有觉得,咱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一席话,让整个雍州鼎附近,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姜太渊,因为周王室派出了这么多人,数他姜太渊最跳。 如今周王畿总共就那么大的地方,没有多少军队,也没有多少直辖的田地,多是靠着各个诸侯国的上贡才能正常过活。 这靠的,完全就是周天子在祭祀和文化地位上的崇高性。 所以说,周王畿中绝大多数都是文官,而且各司其职,都有相当专业的个人能力。 唯独这个姜太渊,身为周乐府令,连一首囫囵的曲子都弹不出来。 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 而且,来到绛城以后,所有的官员都规规矩矩的,只出席各种各样的礼祭活动,从未跟敏感势力有过私下接触。 唯独这个姜太渊,堂而皇之地跟乾国质子黎国驸马嬴无忌有密切往来。 是! 周王室明面上的确只是单单纯纯地参加一次百家盛会,但实际上要干什么事,大家难道心里不清楚? 姜太渊这么做,简直就是把“内奸”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若是目光能够吃人。 姜太渊可能现在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是个人斗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 唯独姜太渊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还刮了刮女官的脸蛋,笑呵呵地看向南宫羽:“我说小侯爷,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你说我是叛徒,伱有证据么?” 南宫羽冷哼一声:“若你不是叛徒,为何赵家和楚国那么了解冢盘内的状况?” “巧合呗!” 姜太渊一副无辜的样子:“人家好歹是个大家,率先找到鼎难道很奇怪么?何况旧都只是久远,可并不是没有存在过,你怎么就知道别人身后没有高人指点?” 南宫羽快被气笑了:“真是强词夺理,就算真有别的高人知晓,也绝对不包括楚国,旧都灭亡的时候,芈姓部落还裹着兽裙打猎呢,他们也配知道旧都的情况?你该不会想说,有别的国家,生怕竞争对手不多,特意把楚国扶起来吧?” 姜太渊嘿嘿一笑:“哎?说不定还真有这种贱人呢!” “你!” 南宫羽气急,没想到姜太渊居然如此死猪不怕开水烫。 姜太渊揉搓了一下自己络腮胡:“小侯爷,这次天子派我前来,是为了助你解阵,你不感谢我也就算了了,还百般诬陷我,诬陷我的时候,还连个证据都没有! 你要知道,阵法高手最需要的就是清醒的脑袋,如果你要是把我气糊涂了。 我可不保证我能破解九鼎大阵!” 话里威胁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在场众人无不气愤。 “姜太渊!你放肆,怎么跟小侯爷说话呢?” “你整日跟嬴无忌勾搭在一起,还需要证据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乐府令,却敢拿天子要事威胁,真是反了天了!” 姜太渊哼了一声:“娘的!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你们说我是叛徒,倒是拿出证据啊!若是拿出证据,老子脖子洗干净给你们砍,如果你们手上没有证据,就给我闭上你们的肛!真把我惹急了,就算九鼎定下来,我也不给你们推阵法,自己抱着鼎腿哭去吧!” “你!” 众人气急,却不敢再多说半句重话。 因为九鼎之阵,必须有阵法大师来解。 当世能解出这个大阵的,恐怕不足十位,而且大部分都是真正的高人,根本不是他们能请来的,也不是他们敢请来的。 若是离了姜太渊,恐怕他们真的只能抱着鼎腿哭。 瞅这一群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姜太渊忍不住嗤笑一声:“嗨呀!嬴老弟说的果然没错,这世上还是懂技术的吃香啊。” “是么?” 南宫羽冷笑一声:“姜府令该不会真以为,我们离了你就破解不了九鼎阵法吧?” 姜太渊顿时眉头一皱,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整个绛城,能破解九鼎阵法的的确不止他一人。 韩倦,太上观的不世天才,破解这个阵法想必也不难。 但……太上观即便真的要插手这件事,也不可能帮助周王室啊,哪怕韩倦是韩家的嫡子! 他当然是不信的。 可看着南宫羽自信的模样,他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南宫羽目光微冷:“所以我还是劝姜府令老实点,若是你做得太出格,就算有并肩王给你撑腰,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在周王畿混不下去!” 听到这话,姜太渊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其他人却是纷纷大惊。 “并肩王!” “姜太渊竟然是并肩王的人!” “难怪这种五音不全的人,也能当上乐府令!” “可并肩王不是跟天子一条心么,怎么会……”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 说起并肩王,来头实在太大了。 他就是如今周天子的孪生弟弟,身份无比高贵,却从来没有露过面。 没有人知道并肩王都在干什么,只知道他非常受周天子器重,他们甚至隐隐感觉,周天子在诸国布下的暗手,大部分都是并肩王在操控的。 因为在整个王畿之中,除了周天子,实权最大的就是南宫陵。 可即便是南宫陵,提起并肩王也十分忌惮。 只是……这次并肩王究竟想要干什么? 姜太渊被南宫羽拆穿了身份,又是一顿警告,心情相当不美丽。 哼了一声,便看向了别处。 他心中怒火盈然,却不是全部来自南宫羽。 更多的反而来自那个太上观弃徒! 这个牛鼻子,究竟想干什么事情? …… 镐京东南。 一尊硕大的青铜鼎悬浮在天空之上,就像是漂浮的风筝一样,被地上两大股真气牢牢攥住。 它不停旋转,似拼了命想要挣脱,却丝毫挣脱不了。 只要那两股真气愿意,它被拖拽到地面是迟早的事情。 然而,没有一股真气愿意多发一次力。 这尊青铜鼎便是冀州鼎。 赵家和韩家已经在此对峙了很久,谁都不愿意多出一份力,让对方多一分胜算。 此次,双方都是青年精锐尽出,谁也奈何不了谁。 虽说赵家是宗室,韩家只是士大夫家族。 但百家盛会,公平竞争,管你什么身份? 何况两大家族的利益,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冲突。 一道百家气运,亦或一枚地阶法术玉简,都有可能造就一位未来的强者,即使很难影响大局,也绝对不可能让步。 两家核心成员争夺冀州鼎的归属权。 剩余的人则是在抵御尸兵,以及试图捡漏的散人,无论是外围的战斗,还是内部的争夺,都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抑和窒息。 只不过,局面明显是赵家占据了上风。 毕竟赵家的底子本来就比韩家强,何况有墨者公会助阵。 如果不是嬴无忌下令让他们定九鼎之前一定要保留实力,恐怕他们早就对韩家人动手了。 可惜,这手动不得! 毕竟九鼎之后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虽然赵家势力强于韩家,但如果把韩家逼急了,必然会落得一个伤筋动骨的结果。 此次韩家带头的是韩赭膝下庶长子韩威,曾经在韩家年轻一辈的地位仅次于韩歇,五年前便以三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 韩倦回来以后。 他地位又掉落了一位。 好在韩歇嘎了,韩倦又是一副懒散性子。 所以,他便成为了此次韩家当之无愧的第一指挥。 韩威上前一步,目光极其冷峻:“赵信,你们赵氏血脉,最强的便是炼精天赋,三品灵胎的天才,都是靠炼精十二层成就的。如今冢盘的四道气运都是兵家的,兵家气运只在突破炼精十二层的时候有用,你们又何必跟我们韩家抢?” “切……” 赵信嗤笑了一声:“谁会嫌自家三品灵胎的天才多呢?咱们都不是小孩儿了,成年人的世界都是打打杀杀,哪有你这样哭穷卖惨的?” 作为嬴无忌和赵宁的共同心腹,在王室和宗室,跟谁都能混个脸熟,嬴无忌不在的时候,便由他充当临时指挥。 如今他代表的是整个赵家的利益,而且还处于优势地位,怎么可能给韩家让步? 赵家不想伤筋动骨。 难道他们韩家就敢了么? 韩威眉头一拧:“赵信!我这也是为黎国的人才着想,你们赵家用了,最多再多一个三品灵胎。若是给我们韩家用,可是有可能突破二品的……” 赵信咧了咧嘴:“那就更不能给你了……” 韩威:“……” 他也是逼急了,所以才用国家立场压赵信。 可这招明显不好用,毕竟两家暗地里关系是什么吊样,大家心里门清。 他急得有些抓心挠肝。 百家气运本身十分珍贵,尤其是炼精是韩家血脉和功法的弱项,最利于造就高手,韩家缺的就是顶级的天才。 就算是骗,也得把气运骗过来。 韩威叹了一口气:“赵信,既然形势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兄弟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我们想要这道气运,完全是为了救命,不然我们韩家满门忠臣,怎么可能会想着跟宗室抢东西呢?” “哎?救命?” 赵信懵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韩威究竟想要干什么? 满门忠臣? 这纯属是屁话! 但在黎国的表面体面下,这就是一句对得不能再对的话。 “对!救命!” 韩威面色沉重:“你也知道吾弟韩倦,尚在襁褓时期,便迫不得已出价当了道士,就是因为他先天精血亏空,必须靠着那位道家高人救命。 如今虽然养好病回来了,却仍然没有脱离危险,若不能突破聚神境十二层,恐怕突破胎蜕境之日,便是他丧命之时! 吾父韩卫尉,为大黎呕心沥血,陛下乃不世之明君,让陛下知道了,也不会忍心朝中忠臣唯一一个嫡子丧命吧?” 赵信:“嘶……” 赵家众人:“嘶……” 一种墨者:“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谁都没想到,韩威居然在这种关头,使出了传说中的道德绑架。 而且看起来情真意切,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 这波绑架,绑得很紧。 如果真要是不应,搞得好像黎王多无情无义一样,毕竟众位夫子都在暗处看着呢。 可就算是无情无义,也不能轻易给你啊! 赵信被绑地呲牙咧嘴,张口就准备强行拒绝。 韩威却提前打断了他的话:“要不这样!反正咱们现在,都不知道这鼎里究竟是气运还是玉简,不如咱们先合力把它弄下来,如果是玉简,我们韩家绝对不抢。但如果是气运,那就请赵兄成人之美,让我拿回去救忠臣之后的性命!你说如何?” 赵信惊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不要脸。 鼎里的奖励都是南宫陵放的,你丫的能不知道里面是气运还是玉简? 糊弄小孩呢? 可你这演得也太真了啊! 话都快给你堵死了! 让,是肯定不会让的。 但这搞得整个赵家都陷入道德低谷了啊! 娘的! 这抢气运本来应该是猛男大战。 怎么到最后变得跟女人撒泼打滚扯头发一样? 就在赵信为难的时候。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韩家兄弟情深,实在是让人动容,都把老子给听哭了!” 众人的视线中,一个人影拔地而起。 嬴无忌顶起旧都的地板,淡定地扒拉扒拉了身上的泥土,笑嘻嘻地看着韩威。 韩威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神情戒备地看着嬴无忌。 毕竟他一开始使出道德绑架大法,就是吃准这些赵氏年轻人不谙世事脸皮薄,还有一种身为宗室的自我高贵感,不会反驳自己场面正确的话。 虽说光是场面正确的话不足以抢走气运,但只要赵氏退一步,他就有把握以别的话术步步紧逼,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 但嬴无忌…… 这人不要脸! 场面话根本糊弄不了他啊! 韩威皮笑肉不笑,赶紧说道:“既然驸马爷这么体谅我们韩家,那我就代吾父谢过驸马爷了!” “且慢!” 嬴无忌嗤笑一声,冲他连做了好几个达咩的手势。 韩威眉头一拧,果然,嬴无忌怎么可能是那种吃亏的人? “驸马爷还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其实我也需要兵家气运来救命!” 韩威:“啊?”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诡异的天阶法术——斗转星移。 嬴无忌一脸愁苦:“既然已经瞒不住了,我就不妨告诉韩老哥了,说起来也怕诸位笑话。诸位也知道我前段时间差点猝死在青楼,结果又被歹人陷害,深陷凶杀案之中。 这两件事情,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前段时间为了迎娶公主,我特意找了名医做身体检查。 名医说我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精气外流,不然以我乾王之子的体质,现在已经突破到炼精十二层了。 名医还说,我突破胎蜕境的时候,必须要有炼精十二层的修为,不然很可能影响生孩子。 我可是我父王仅有的两个儿子之一,也是咱们黎国目前唯一的驸马。 韩老哥,你们韩家全是忠臣,你们也不希望乾黎两国王室不兴吧?” 韩威:“???” 韩家众人:“???” 赵家众人:“……” 众位墨者:“……” 只有赵信一脸担忧:“驸马爷,你不会真的……” “你给我闭嘴!” 嬴无忌立即给他禁言了。 韩威嘴角都在抽抽,没想到嬴无忌这么离谱的瞎话都能编的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咬了咬牙:“驸马爷,您这只是生孩子,我们这事关人命,而且韩倦是唯一的嫡子,你这……”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刚才也说,他突破胎蜕境才会丧命啊!不突破胎蜕境不就行了么?你们韩家也没那么缺高手,非要唯一一个嫡子拿命上? 只是不突破胎蜕境,也没什么损失,但我要是不生孩子,乾黎两国王室可怎么办啊?” 众人:“……” 本来应该猛男打架的争抢。 瞬间变成了胡搅蛮缠的闹剧。 大家都很蛋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了。 这个时候,嬴无忌笑了笑:“而且,关于韩倦的性命,其实我能帮上更大的忙。” “什么!” 韩威神色一凛。 嬴无忌压低声音:“这已经进冢盘十二时辰了,你们却没有见到韩倦,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担心么?” 韩威面色微变:“驸马爷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叹了口气:“他现在在一个外人极难找到的地方!” 韩威:“……” 他是真的有些急了。 因为这次冢盘之行,韩家最关键的一环就是韩倦,周天子需要他推演阵法。 但这都十二时辰了,他们却还没有找到韩倦的身影,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早已急得焦头烂额了。 嬴无忌能如此笃定地问自己这个问题,肯定是知道韩倦的下落。 韩威深吸一口气:“驸马爷知道韩倦的下落?” “知道!” “那个地方危险么?” “不好说!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反正我是费了老大劲才出来的。” “那个地方在哪?” “这个我指定不能直接告诉你,但我能保证,短时间内,你们韩家人肯定找不到那个地方。” “这……” 韩威神情越来越凝重:“驸马爷的意思是,鼎内的东西给你们,然后你把位置告诉我们?” 嬴无忌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韩威忍不住道:“我怎么才能相信你没有骗我?” “这个简单!” 嬴无忌直接祭出一滴血液,嬴姓血誓当场发动:“我嬴无忌保证,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并且韩家只要退出争抢,我就把韩倦真实下落告知,否则心脉爆裂而死!” 韩威:“!!!” 韩家众人:“!!!” 赵信慌了:“驸马爷,你怎么连血誓都拿出来了啊!一口小鼎而已,不至于啊……”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韩老哥,人命关天,韩倦短时间肯定出不来,谁能保证这段时间里面不发生什么事儿?” 韩威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挣扎。 可嬴无忌连血誓都发了,韩倦现在恐怕真的被困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 他咬了咬牙:“韩家人听令,把冀州鼎锁下来,将里面的东西,送给驸马爷!” 区区兵家气运,作用跟韩倦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是!” 韩家众人只能听令,飞快催动真气,将冀州鼎给扯了下来。 然后飞快将那道兵家气运托出,送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驸马爷,请!” “多谢!”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将气运摄入到自己丹田。 韩威神情凝重:“驸马爷,韩倦究竟在哪?” 嬴无忌笑嘻嘻道:“哦!那货正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参悟运势图呢,估计过几个时辰就自个儿出来了,你们要是想找他的话,我给你们标个位置!” 韩家众人:“???” 韩威的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驸马爷,你是真的不怕心脉爆裂而死啊?” “瞧你这话说的!” 嬴无忌一脸无辜:“我刚才可没说一句谎话啊,而且我也没打算隐藏他的下落啊!” 韩家众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他的确一句谎话都没有说。 那个位置,韩家自己个儿肯定找不到。 他也的确费老大劲才找了四十七枚玉片,才出来的。 韩倦估计也得参悟好几个时辰,不然也不会让自己跟芈星璃提前出来。 虽然目前看不出什么危险,但谁能保证期间不会发生意外? 一字字一句句,都出自肺腑。 我凭什么害怕心脉爆裂而死? 韩家众人:“???” 赵家众人:“噗嗤……” 众位墨者:“噗嗤……” 嬴无忌问道:“你们还要韩倦的具体位置么?估计你们找到的时候,韩倦已经不在那了,就在旧都北门往西一百五十丈,再往南……” “不必了!” 韩威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去。 兵家气运已经被嬴无忌收入了丹田,再抢已经不现实了。 冀州鼎阵基也稳固了下来。 韩家已经没有耗在这里的必要了,多在这里呆一息,他就感觉自己在被这些赵家人和墨者的目光反复羞辱。 “我们走!” 他冷哼了一声,直接带人离开了冀州鼎的范围,一个个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哗啦啦! 韩家人走后,冀州鼎周围顿时清净了许多。 冀州鼎一定,青铜鼎身顿时多出了一股浑厚的力量,让那些尸兵不由生出畏惧,瞬间向后退了几十丈。 那些被尸兵追得哭爹喊娘的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神情紧张地凑了过来。 “驸马爷,我们能在这避避难么?那些尸兵太狠了!” “随便用!” 嬴无忌大方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阵基已经固定,气运也拿走了,这冀州鼎目前就只剩下了定位和庇护所的功能,给这些散人避避难,纯属白赚人情。 散人一阵感天谢地,立刻在冀州鼎附近驻扎了下来。 在满是尸兵群的旧都待了一天一夜,也是为难他们了。 赵信忍不住冲嬴无忌竖起了一个大拇哥:“驸马爷,你可真行!” “切!” 嬴无忌笑了笑:“论智谋,我嬴无忌生平从未遇到过敌手!” 赵信:“……” 这特娘的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种话啊! 嬴无忌冲众人招了招手:“都过来清点人数!” “是!” 赵氏与墨者公会的人都凑了过来。 嬴无忌点了一圈,发现两家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赵氏的人训练有素,墨者公会的暗号体系也相当成熟。 可算下来,还是缺了几个人。 一个是赵郜,一个是吴丹,还有一个是白芷。 吴丹跑丢他还能理解,因为这货本身就不算高手,对暗号的掌握几乎为零,不然自己也不会把雷法-指南针-法拉第追踪术安排给他。 他给吴丹了不少保命符纸,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刚刚收到自己的信号,应该过不了一会儿就赶过来了。 赵郜……这个是赵氏的翘楚,按理不应该,难道遇到了什么危险? 白芷就更离谱了。 自己这个贴身小侍女除了念书,学什么东西都特别快,不应该找不到大部队。 而且地煞七十二术的隐形他也学会了,这些尸兵不可能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谁出问题,她都不可能出问题。 莫非……她也走了狗屎运,被传送到了小副本里面? 太史寮,成康殿,还是牧野碑? 这尼玛…… 翟云问道:“嬴老弟,现在怎么安排?” 嬴无忌眉头微皱:“先在这里等着吧,先等咱们的人找上来再说。这次能抢到一道气运,已经算是白赚了。定九鼎之前,没必要消耗实力。” “哎!” 翟云点了点头,他们墨者公会,此番目的只是为了保护嬴无忌安全,什么气运功法,对他们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嬴无忌微微皱眉,从怀中拿出了特制的线圈。 雷法! “轰!” 法拉第大法瞬间炸开。 翟云对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用雷法轰这个线圈,就能让吴丹手里的指针发生偏转。 真神奇,等出冢盘了,得好好向嬴无忌请教一番。 嬴无忌安置好众人,每隔十息的时间,就用雷法轰一次线圈,就这么静静等待吴丹到来。 果然,才堪堪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就有两道身影狼狈地躲着士兵,悄悄地赶了过来。 吴丹便是其中一个。 而另一个…… 赵郜? 嬴无忌微微皱眉,吴丹跟赵郜在一起,而且赵郜没有受伤,为什么这两个人一直到现在才找到组织? 好像有些不对劲。 “乌鸡哥!” 吴丹一路小跑跑了过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说道:“我可算找到你了!这特娘的冢盘里面真危险,要不是我机智,这狗废物早就被尸兵吃了。” 他口中的狗废物,指的自然是赵郜。 赵信把赵郜扯了过来,也有些疑惑:“赵郜,你这不应该啊!我看你也没有受伤,为什么一直都找不到组织?” 李采潭早知道有这一出,便直接从怀里拿出了一张手绘的地图。 “哦!我想着前面也用不到我,正好跟着公子丹转一转,顺便画一张旧都的地图,以备不时之需。” “啧!画的还真不错!” 赵信接过地图,啧啧感叹,又忍不住有些遗憾:“标注的倒是挺详细,就是范围不太全。” 李采潭嗯了一声:“没办法,尸兵太多了,只能画一部分。” “我看看!” 嬴无忌从赵信手中接过地图,画的的确相当专业,但他还是有种怪怪的感觉。 吴丹嗤笑一声:“明明就是自己看不懂暗号,非说自己画地图。” “切!” 李采潭鄙夷道:“真是夏虫不可语冰,暗号这种基础的东西,赵家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倒是你,拖累了我画地图的进度。” “捏妈妈的!” 吴丹有些生气,撸起袖子就想跟他理论。 嬴无忌却笑着把他扯到了一边:“丹啊!你给我指一下,没有乌鸡哥的日子,你都躲在哪里过!” 看着几个人没有多问,李采潭微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暴露就好,藏在赵家的组织里,肯定能发挥更多出其不意的作用。 而且……红尘! 李采潭朝冀州鼎周围望了一眼,果然发现落魄的散人中,有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正是红尘附身的傀儡。大组织都排查了傀儡印记,散人却没有,那一波有四五十个散人,应该都已经中了红尘的招。 会面成功。 卧底成功。 她终于暗松了一口气。 另一边。 “我传送来的地方是这。” “然后逃到了这……” “这特么中间的地图怎么都是空的?” “然后这里,这里……后面地图全多了。” “幸亏老子机智又果敢,护住了那个姓赵的瘪犊子,不然九鼎未定,咱们就得减员。” 吴丹讲得倒是详细。 嬴无忌听得眯起了眼睛:“那你遇到赵郜的地方在哪?” “在这!” “嗯!” 嬴无忌目光微冷,这个地图画得很专业不假,但就是有一个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 那就是,跟吴丹遇到赵郜的轨迹完全重合。 也就是说,他是遇到吴丹之后,才开始画的。 而那个时候,已经传送进来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足够根据暗号,两三个赵氏的人碰头了。 他这既不找人,又不画图的。 干吊呢? 这个赵郜,绝对有问题,是不是赵郜本人,都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毕竟这世上,易容的术法实在太多了。 所以他究竟是谁? 两个地阶法术,肯定是个天才。 等等! 两个? 上次见到这种人,还是跟庆舒庆婷碰面的时候,后来庆舒遭重,赵暨特地派人查了一下他们的底细。 后来才得知,真正的庆婷还在燕国呆着,根本就没有偷偷离家随姐姐出走。 也就是说,上次的庆婷是假的。 这次赵郜也是假的。 两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所以,他是谁? 该不会真是李采潭吧? 因为项鼎被骗炮的事情,他始终觉得像李采潭,再加上李采潭本来就是为我教的人,嫌疑就更大了。 可是事后去李氏别院查了一下,李采潭一直在别院呆着。 但不是李采潭又能是谁? 吴丹看他神情凝重,不由问道。 “乌鸡哥,有问题么?” “没什么问题!” 嬴无忌笑了笑,又压低声音说道:“就是刚才我扯你过来的时候,好像听到赵郜骂你了一句纯废物。” “艹!” 吴丹顿时有些生气:“要不是老子护着他,他还能活到现在?妈了个巴子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又不是忍者神龟,撸起袖子就去找赵郜算账。 “赵郜你是不是有病?” “端上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是吧!” “狗东西纯废物,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赵信有些懵,这又咋了? 怎么九鼎还没定呢,直接就内讧了? 他正准备劝架,却被嬴无忌不动声色地拦住了,然后就看到嬴无忌对他做了一个警戒的手势。 “吴丹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李采潭也被骂得莫名其妙,今天吴丹的表现其实相当让她满意,虽然很菜虽然嘴臭,但一直像爷们一样地护着队友。 可为什么忽然骂得这么难听? 她正准备发火,就冒出了一个人打起了哈哈。 嬴无忌一把拐住了吴丹的脖子,笑呵呵地解释道:“赵郜你别生气哈,我这兄弟脾气有点大。” “乌鸡哥,你没事儿吧?” 吴丹有些懵,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乌鸡哥拉扯了。 他骂我,你跟他道歉做什么? 李采潭面色微沉:“让他管住自己的嘴,别惹我就行!” 她还要卧底,可不想把事儿闹大。 “行行行!” 嬴无忌笑嘻嘻道:“不过你以后也注意点,我兄弟最讨厌别人骂他废物,自从他被那个公共茅厕一样的女人伤了以后,就奋发图强了,不信你问那些墨者们!” 李采潭:“???” 公共茅厕? 你说谁? 她想杀人,但为了卧底,只能皮笑肉不笑:“哦?原来公子丹还有这种经历呢?那我以后克制一下。”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体质:坤承之躯(残缺)。 雾草! 坤承之躯他听过。 生育前修炼速度嘎嘎猛,一旦怀孕,修为大半注入到孩子身上,还能提高远古血脉觉醒的几率。 但残破的坤承之躯,不孕不育……离谱! 这玩意,好像是李家血脉啊! “就是!就是!和气生财,以后别口嗨了!” “乌鸡哥,你没事儿吧?你特娘……” 吴丹一脸不爽,感觉嬴无忌这事儿办得不地道。 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股巨力按压在地。 接着,就看见嬴无忌双手结印,浑身雷电遍布。 而赵家与墨者公会其他人,早就封锁住了赵郜所有的退路。 五雷法! 天雷! “走你!” 嬴无忌下手没有丝毫留情,虚空一握,李采潭周身便炸开四五团雷光。 其他人,也丢出了无数法术。 “遭!” 李采潭早就感觉到隐隐有些不太对劲,却还是没想到这些人下手如此狠辣果断。 入臻地阶巅峰的混元真气凭空激荡开护住周身,同时压箱底的护身符纸,不要钱一般丢了出来。 下一刻,便感觉仿佛天塌地陷,天地废墟以倾覆之势压来。 “轰!” “轰!” “轰!” 好在她护身符箓够多,把众多法术尽数挡下,却还是震出了不轻的内伤。 可嬴无忌的雷法太快,穿透力又大得恐怖,根本就没给她防住的机会。 仅仅一瞬间,脸上的面具就被彻底摧毁,浑身经脉有种麻痹的感觉,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的焦胡味儿。 麻痹的瞬间,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李采潭猛地咬了一下舌尖,趁烟雾未散的时候,强行催动真气腾空而起,服下一颗丹药,才微微定神,下一刻真气爆开,直接施展秘术凌空飞走。 反应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甚至还留下一句森冷的声音。 “嬴无忌,你很好!” “雾草?” 嬴无忌有些麻了,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些人已经够狠了,这么多法术同时砸下去,就算李采潭反应过来了,也不可能挡下来。 却不曾想,李采潭不仅反应了过来,还在极短的时间内祭出了至少十张防御用的符纸。 而且顶着雷法的麻痹感,立刻就能催动真气,而且丝毫不拖泥带水地飞行逃跑。 从开始到结束。 最多三息的时间。 这特娘的是什么怪物? 坤承之躯+混元真气就这么牛逼么? 他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全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众人。 李采潭的实力,已经超过他们所有人的想象,论单打独斗,在场的众人恐怕没有一个是她的对手,即便这里站着的,几乎是赵家年轻一辈所有的精锐。 嬴无忌面色有些不好看:“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不能落单,就算撒尿,也给我保持五个人一组!” “是!” 众人齐齐应道,他们都从李采潭身上感觉到了压力。 对于嬴无忌的指挥,没有任何人有异议。 毕竟他不管是跟韩家的嘴炮,还是刚才围堵李采潭的指挥,都做得相当利落。 李采潭的确逃跑了。 但这是因为李采潭太强,而非是指挥的问题。 “娘的!” 嬴无忌骂骂咧咧,李采潭的忽然出现,以及表现出的实力,让他对这次冢盘之行,愈发心中没谱了。 一个几乎被李家逐出家门的弃女,居然有如此强悍的实力。 万一再冒出其他怪物。 淦! 他现在甚至有种现在就以一品灵胎突破胎蜕境的冲动,这样的话胜算能大不少。 但想到凝灵胎的机会就这一次,而且冢盘内众人,实力上下限相差并不是特别大,注定不是发挥个人英雄主义的场合,没必要为了区区一点点胜算,就牺牲自己的潜力。 还真特娘的有些郁闷…… 李采潭为什么这么强? 这不科学! “她,她是……” 吴丹望着她天边离开的方向,神情有些恍惚。 虽然刚才只有短短片刻,但他还是看到了李采潭有些烧焦的脸。 这张脸,实在太熟悉了。 可是怎么会是她? 她为什么要用赵郜的模样,跟在我屁股后面一天? 吴丹胸口有些闷。 嬴无忌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太多,这个女的不是善类,以后遇到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放心!” 吴丹神情有些挣扎,但还是咬牙说道:“这次我们任务就是护你,谁对你不利,老子铳保准给她打完!”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虽说李采潭是个公交车,吴丹最近也过得相当积极。 但这种积极,恰恰说明了他真的被伤到自尊了。 能被伤到,说明一定用过心。 好在吴丹不是那种恋爱脑,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正在这时。 赵家派出去的探子回来了。 “驸马爷!徐州鼎已经出现了!” “在哪?” “城东,不过已经被齐国人定下来了。” “嗯……” 嬴无忌沉声道:“一刻钟后,咱们去徐州鼎逛一逛,记住保存实力,九鼎全定的时候,切不可跟任何人起正面冲突!” “是!” “先原地修整!” 嬴无忌下了一个命令,便朝冀州鼎走去,记录下基座的方向和位置,结合卿事寮的方位,便在老丈人穷举出来的三千八百六十七种可能中,挑出了符合条件的两千九百一十六种。 幸亏有墨家推演术附赠的强大记忆能力和计算能力。 不然光是这种筛选,就得浪费不少张醒神符和推演时间。 天阶秘术,果然恐怖如斯。 “呼!” 嬴无忌长出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因为脑力过载冒出的汗水,站起身来冲众人挥了挥手:“开拔!目标,徐州鼎!” “是!” 赵家和墨者公会共计三百多人,齐刷刷地站起身,在嬴无忌的带领下朝徐州鼎的方向赶去。 还未走远,嬴无忌感觉好像有人在看自己,便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不曾想,还真刚好与一双眼睛对上。 这双眼睛,来自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眼神很怪。 好像是欣赏。 又好像是怜悯。 (本章完) 第137章 我嬴无忌,专治反骨 第137章 我嬴无忌,专治反骨 接下来的气运和法术玉简的争夺,简直和平得令人发指。 除了齐国和楚国因为扬州鼎的旧怨差点打起来之外,几乎没有出现任何冲突,往往就是好几个观光团,看着某一个小团体定鼎。 过程相当和谐。 唯一一次不和谐,就是楚国人把鼎定下来了,结果里面没有兵家气运,也没有法术。 差点给项鼎整破防,对着鼎骂骂咧咧好一阵才缓过来。 嬴无忌也是看得直想笑,因为这个情况几乎是必然的,九州鼎之中,只有周王畿离得比较近的雍州鼎比较稳,还剩下八座漂浮的鼎。 但南宫陵只准备了四道气运和三枚法术玉简,所以注定有一个鼎是空的。 没办法。 这些东西实在有些贵重,几乎每一个都对应着促成天才诞生的可能性。 就算周王室再财大气粗,也不可能一点也不心疼,何况周王室本来就处于吃老本的状态,这次为了旧都里的东西,强行拿出这么多好东西,一定心痛得要滴血。 不然,高低还得再添一道气运或者法术。 转眼之间,九鼎已经定了七鼎。 第八座鼎,兖州鼎也现了踪迹。 对应的又是齐国所处的疆域。 又是一大波观光团赶了过去。 一路打怪开路,跟旅游似的。 “哎!” 田文镜嘴都快笑歪了,经过这么多次,他总算明白了定鼎的奥秘,也明白了为什么楚国一定要跟他们抢扬州鼎。 虽然楚国有理。 但他还是十分不爽。 因为项鼎这个瘪犊子,催动霸王气之后实在太猛了,又猛又没有脑子,把他打得哭爹喊娘,就差求饶了,但这瘪犊子就是不收手。 现在,他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瞅着项鼎,笑容相当贱:“我就知道,人贱自有天收,有些人辛辛苦苦打下一座鼎,结果里面毛都没有。” “我快去你……” 项鼎硬了。 拳头硬了。 “项鼎,不可冲动!” 芈星璃低声呵斥。 项鼎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再跟这个人计较。 毕竟还是等会九鼎定了之后的正事要紧。 “啧啧!” 田文镜得意一笑,却也没有继续挑衅项鼎。 因为,他总是感觉有点怪。 太和平了! 为啥呢? 明明大家可以抢,但这气运和法术玉简的争夺,却好像变成了给小孩子分。 分给谁,谁就吃。 没有任何人有想抢的意思。 为啥呢? 是不是我忽略了什么? 不过兖州鼎里面几乎必然有最后一道兵家气运,齐国这次简直要赚麻了。 田文镜大手一挥:“所有齐国人,跟我一起定鼎!” 说罢,便带着一众齐国人去定鼎了。 定鼎几乎没有任何技术含量,所有人一拥而上,用真气把飘在天空的鼎拉下来便可。 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鼎不怎么挣扎,有的鼎挣扎的厉害。 不挣扎的,只用真气就行。 挣扎厉害的,对应的掌权贵族放点血。 除此之外,就再也不用别的了。 南宫羽脸色阴沉,看向姜太渊,阴阳怪气地说道:“本来应该腥风血雨的争夺,能变得如此平静和谐,可真是多亏了姜府令啊!” 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冢盘内至少有七成的人已经知晓了九鼎的秘密。 南宫陵一开始,真的没有打算把这个秘密告诉众人。 如果公开,定九鼎的速度的确会变快。 但周王室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根本不差这几天。 他们要的,是其他势力大打出手,就算后面会发现规律,前面几次争夺,也足够消耗他们的力量了。 唯独姬姓联盟韬光养晦,最后一家独大,到时候牧野碑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结果…… 搁这养生呢? 太气人了! 他感觉这四道兵家气运和三枚法术玉简被白嫖了,心痛得简直要滴血。 现在各家都保留了近乎全部的实力,即便姬姓联盟纸面实力再强,到时候恐怕也有极大的变数。 姜太渊撇了撇嘴:“小侯爷,我还是那句话,拿出证据!” “呵!” 南宫羽冷笑一声,便不再搭理他。 姜太渊则是把目光移向一边,很快就在韩家的队伍里,看到了那个不停打哈欠的肾虚道士。 从第六座鼎的时候,韩倦就回来了,一直就那么呆着。 很明显,这位道友已经打定主意要帮周天子了。 真是脑子有问题! 太上观到底怎么想的? 不过还好! 这次从周王畿出发之前,南宫陵把自己放进了冢盘,根据以前的线索,重新发现了太史寮的入口。 只要第八鼎能定下来,他就能逆推第九座鼎的状态,然后找到所有的入口。 韩倦这是第一次来,不太可能知道几个关键分阵的入口,肯定会晚自己一步。 就这么一步,能做很多事情了。 “娘的!” “居然有些兴奋!” 嬴无忌搓了搓手心,只要第八鼎一定,自己就能刨除所有干扰选项,瞬间得出所有关键分阵的入口。 他的目光也扫了韩倦一眼。 三日前,在卿事寮,韩倦对他和芈星璃表现得很坦然,并没有隐瞒自己是个阵法大师的事实。 这货靠着师门的传承,能直接定位到卿事寮,鬼知道他能不能定位到别的地方。 不过看样子,他好像还没谱。 就算不能定位。 靠着第八鼎的状态,他也能够推出所有信息。 所以说,等会定完第八鼎,自己就很有可能在牧野碑面对跟姬家联盟的正式交锋。芈星璃明显不打算帮忙,整体实力肯定是占劣势的,就很蛋疼。 唯一的优势,就是韩倦需要现场推阵法。 而自己,直接选出一个答案就行。 这时间差,就是唯一的慰藉。 如果能抢占先机,也算个好事。 正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田文镜的公鸭嗓忽然就炸开了。 “成了,成了!” “都让开!” “气运是本公子的!” “哈哈哈……” 这货把一众人推开,直接从鼎力引渡出一道兵家气运,收纳到了自己丹田之中。 一时间,不少人瞬间打起了精神。 嬴无忌大踏步走了过去,飞快记住阵基的方位和方向,很快就从剩余四十九种可能中,选中了最后一种。 “这个结果,好像有点意思。” 他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于是便不再犹豫,直接挥手示意赵家人和一众墨者一起离开。 先机不可浪费! 而且白芷到现在还没有出现,很可能真的传送到了太史寮、牧野碑或者成康殿中的某一个。 先看看这次能不能与她汇合。 一众人,离开得极快。 田文镜看他们行事匆匆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没有那么灿烂了。 娘的! 总感觉好像有些问题。 “姜府令,韩世子,请吧!” 南宫羽眯了眯眼,冲两个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双重保险,以免姜太渊太把自己当回事,也能避免韩家居功自重。 “嗯!” 韩倦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晃悠悠地蹲到了兖州鼎下面,真气探入阵基里面,从而摸清里面的阵法纹路。 “行吧……” 姜太渊笑呵呵地蹲下,这分阵的纹路什么样,他早就知道了。 再加上之前的推算,得出最终结果,最终也就用一刻钟的时间。 只是…… 韩倦! 他摇了摇头,便开始在脑海中飞快推演。 很快。 一刻钟过去了。 韩倦率先站起身。 南宫羽忍不住问道:“成了么?” 韩倦蔫蔫地点了点头:“记下了!” “然后呢?” 南宫羽有些期待:“能把入口推出来么?”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第九鼎还没出来呢,先等第九鼎吧!” “这……” 南宫羽叹了口气,心中属实有些急不可耐。 但韩倦都这么说了,那就只能等。 他又看向姜太渊:“姜府令呢?” “我啊?” 姜太渊笑着站起身:“韩世子都没有推出来,我本事哪有韩世子高?人家太上观才是道家正统,我们杨朱一脉,该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等第九鼎吧!” 南宫羽眉头微拧。 但无奈。 周王室衰落至今,能拿出手的人才真的已经很少了,尤其是阵法天才。 不然南宫陵也不会跟姜太渊这种货色和和气气的。 他只恨自己阵法造诣不高。 不过韩倦和姜太渊都这么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南宫羽扫了一眼,发现赵家、楚国还有墨者公会都已经撤了,这里除了齐国人和一些散人,就只剩下了姬姓联盟,便喝了一声。 “原地修整两个时辰,然后寻找豫州鼎!” “是!” …… 扬州鼎。 这里已经成了楚国众人歇脚的大本营。 虽然这鼎对他们来说暂时没啥大用了,但最起码能让尸兵不敢靠近,歇歇脚还是没问题的。 项鼎一坐下,就骂骂咧咧道:“娘的!看田文镜那小人得志的样子,我是真的来气啊!” “跟他计较什么?” 芈星璃笑了笑:“区区一道气运,也配跟《颛顼古历》比?我看整一个冢盘里面,就这只公鸭还蒙在鼓里。” “也是!” 项鼎这才感觉心里好受了些,想了想又问道:“女公子,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豫州鼎?赶紧去太史寮,反正赵家也不跟我们抢了,咱赶紧研究一下……” “不急!” 芈星璃朝兖州鼎的方向望了一眼。 如果韩倦信守承诺的话,自然会通知她。 反正没人抢,早一点晚一点其实问题并不大。 如果不守信用…… 倒也不会! 因为韩倦还缺两块玉片,这玩意儿要靠颛顼王血才能感应到,他还有需要用到自己的时候。 想着,她便从怀中取出一枚桃木片。 这枚桃木片,是她跟嬴无忌离开卿事寮时韩倦所赠。 说有了答案,就会立刻联系她。 她手指微动。 桃木片上的包浆很润,也不知道盘走了多少个小老头。 只可惜,还没有字样。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才第八鼎,怎么可能…… 等等! 出字了! 芈星璃飞快托着桃木片凑近,只见上面缓缓显现出一段字。 “王宫正南五里!” 这么快? 她不由心中一喜,没想到居然还提前了一鼎的时间。 王宫正南五里,离得特别近,一刻钟的时间足以。 真是老天眷顾。 她准备把桃木片收回去,却发现上面的字迹并没有停止。 “放心,姬姓联盟还需要再有一鼎的时间,女公子进入太史寮之后,不必急于一时。” “诚意贫道已经拿出来了,不知姑娘何时能把第四十八枚玉片给贫道?” “哎?” 芈星璃面容先是僵了一下,旋即又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这个道士,好像有点意思。 原来自己跟嬴无忌的小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啊! 如此看来,他好像还真是自己人。 不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自己和嬴无忌把玉片拿走。 如果绝地天通是真的,那么帝颛顼跟如今的周王朝肯定不对付。 他拖住周王朝一鼎的时间,无疑是利好帝颛顼的。 等从冢盘里出来之后,得跟嬴无忌好好商量一下,要不要把玉片给这个韩倦了。 芈星璃笑着起身:“都跟我走吧!全员贴上隐形符,斥候勤快点,千万不能被人发现!” “是!” 楚国大部队刚歇一会儿,就重新开拔了。 …… 冀州鼎。 一堆散人,正在这边聊天打屁。 靠着冀州鼎的威慑力,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虽然已经失去了角逐的气运和法术玉简的资格,却也不用那么急着离开。 而且他们发现,那些尸兵盔甲上囤积着不少死气,正是炼器的好材料,所以逮到尸兵密度比较小的时候,就会一拥而上,搜刮一批盔甲回来。 一来二去,倒也赚了不少,几十个散人玩得不亦乐乎。 “真是无聊!” 李采潭轻叹一口气,她的面具已经被嬴无忌的雷法劈坏了,所以现在只能蒙着面。 经过三天时间的休养,她身上的伤总算好了大半,就是运转真气的时候,还是时不时地有种麻痹的感觉。 这雷法…… 她有些头疼,以她的见识,这绝对是纯正的天罡三十六术之一的掌控五雷。 这是这世间最正统,也是威力最强的雷法。 看嬴无忌那小子,天雷使得极其娴熟,这门法术恐怕至少已经小成了。 可…… 嬴家什么时候收藏有雷法了? 就嬴赵的血脉专注于体魄,主炼精副凝气,完全就是主杀伐的憨憨,不管怎么样的高手,都是技大于法。 能学会雷法,简直就是离谱。 况且掌握五雷难度极大,她就曾经试图学过,结果练了五六年,愣是连个电火都没见到一个。 长这么大,能用出掌控五雷的,也只有自己那个天才妹妹了。 只可惜,她也是坤承之躯,因为自己的原因也不敢反抗,再强的天赋和修为,也只能传给孩子了。 莫非……这嬴无忌也是绝世天才? 想不通! 有这天分,你早暴露出来啊,那样嬴越早大价钱把你赎回去,太子班底一建立,乾国还有嬴无缺什么事儿? 何苦在黎国恶心我? 李采潭气得直磨牙,便坐起身推搡了一下旁边的红尘:“丹青的下线,还没有联系伱么?” “你急什么?” 红尘有些不耐烦:“现在第九鼎都还没出来,肯定要等九鼎全定啊!” 李采潭哼了一声:“谁知道丹青会不会坑我们?要真让我们白跑一趟,那就真的恶心了。” “丹青闲的!” 红尘切了一声,便不再回答。 这次行动是教主钦点的,不然丹青也不会帮那么多忙,丹青这个下线要是真掉链子,从冢盘里出去,指定有他好受的。 李采潭抚着肩膀上电伤的黑色血痂,眼睛微眯:“我现在很好奇,丹青的下线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 红尘打了一个哈欠:“要不你猜猜?” “我不猜!” 李采潭目光中露出一丝狠色:“我只要你记住,你说过要帮我杀姜太渊。” 红尘瞅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笑:“放心,我承诺你的事情,肯定会做到!但我们此次前来,最重要的还是任务,若真与你的想法起了冲突,万不可意气用事!” “呵……” 李采潭冷笑一声,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 红尘不知为何含起了胸,魁梧的身躯疯狂扭动着。 “烫烫烫!嚯!” 他右手伸进怀里,一阵鼓捣,最后扔出一块崭新的木片。 木片好像是被火灼过一般,多出了一行焦黑的大字。 “王宫南门南行四里,西行三里!” “嚯!这么快?” 红尘心中微喜。 李采潭也微微松了口气,老聃一脉传信惯用木片,杨朱一脉惯用符纸。 自己担心错了。 她笑着站起身,似又恢复了以前妩媚的气质:“准备吧!” 红尘切了一声:“真是属狗的,变脸比翻书都快。” 李采潭秀眉微扬,不知是不是在自我嘲弄:“是啊!很多人都说我是条母狗。” 红尘:“……”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瞅了一眼那些准备狩猎尸兵的三人,轻轻招了招手。 下一刻,五十多个散人齐齐转过身来,眼神中都泛着诡异的寒光。 …… 赵氏众人和一众墨者已经赶到王宫南门偏西南的位置。 嬴无忌一点时间都不远耽误,毕竟谁也不知道韩倦还有多久能算出来。 一寸光阴一寸金。 他把所有人都叫到了一块。 “一切都如陛下所料!” “现在九鼎大阵已经定下来了。” “别的不多说,《颛顼古历》大概率是在太史寮,也有小概率在成康殿。” “不过我们的主要目的是牧野碑,所以第一波,我只会安排三四个人先进太史寮打探情况,你们到时候大概率会碰到楚国人,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有险让他们冒。” “剩余的人,全都跟我一起去牧野碑,如果牧野碑顺利的话,再集结起来去太史寮,懂了么?” 说完话的时候,嬴无忌扫了众人一眼。 “懂了!” 众人异口同声。 嬴无忌微微点了点头,当即就点了三四个擅长隐匿气息的,随即给出了太史寮的坐标,最后补充了一句:“万事小心!” 话音刚落,一群人哗啦啦地站了起来。 不止三四个人。 整个赵氏宗族的人全都站起来了。 赵信吓了一跳:“驸马爷只让他们四个去,不用那么多人。” 嬴无忌眯了眯眼:“你们什么意思?” “驸马爷!” 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青年向前走了一步。 这人名叫赵阔,长平侯的幼子,三品灵胎,已经入胎蜕境十年,是赵氏派入冢盘的纸面实力最强者。 据说是个兵法天才,在宗室里面地位很高。 只不过在此之前,不论是宗室还是王室,都唯嬴无忌马首是瞻,尽管有不少青年天才,但大多人都只是听从命令,存在感甚至还不如副指挥赵信。 赵阔淡淡道:“宗室有令,《颛顼古历》事关整个赵氏的未来,万不可轻慢。所以此次入冢盘,切不能被一切外物影响,包括牧野碑。” 嬴无忌眼睛微眯:“但是陛下说,此次所有人都要听我指挥。” 赵阔不咸不淡道:“我等都是宗室之人,宗室的利益大于天,陛下虽是一代雄主,却从未将宗室的利益放在眼里过。别人不知道牧野碑的作用,但我知……” “好了!” 嬴无忌直接挥手打断,之前赵契就交代过,这次《颛顼古历》和牧野碑,一个关乎赵氏传承,一个关乎王室兴旺,必然会使得宗室与王室的矛盾放在台面上。 长平侯那个老狗,虽然在变法的事情上表面应和,但心中必有不满。 所以,千万不要暴露牧野碑对王室的作用。 但就算自己不暴露。 也很有可能被有心之人告知宗室。 所以,只能完全不暴露《颛顼古历》的坐标,让宗室完全没得选,这样应当能让矛盾暂时压下去。 嬴无忌本来也打算这么做,只不过在得知两个地方的坐标后,改变了这个想法。 他自然不会任赵阔继续说下去。 而是扫了一眼宗室众人,目光变得有些阴沉,却没有发火:“你们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被他这么一扫,不少人都不太敢接触他的目光。 赵阔微微皱眉:“驸马爷,你不用……” “你先不要说话!” 嬴无忌挥手打断,而是继续问众人:“你们动作如此整齐划一,想必提前已经商量好了。之前一个人都没有说话,想的应当也是先靠陛下、靠我骗到太史寮的坐标,对么?” 这么一说,他们更不敢与嬴无忌目标接触了。 就连刚才还敢直视嬴无忌的人,现在目光也有些不自然。 他们虽然以宗室利益为重,却也对赵暨这个黎王心存敬意,做出这个决定,本来内心就挣扎了一番,如今站在道德洼地,就算脸皮再厚也会不自在。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那你们感觉,陛下一代圣君,能不能猜到你们的想法,能不能猜到可能有人将牧野碑的作用告诉你们?” 众人:“……” 嬴无忌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又问了一个问题:“但我还是告诉你们了,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你们觉得是为什么?” 他的声音不是特别大,但却掷地有声。 里面似是带着怒意,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压得众人有些抬不起头。 赵阔顿觉有一些不妙:“驸马爷……” “你给我闭嘴!” 嬴无忌声音凌厉:“王室以宗室为基,你一言一行却将宗室与王室利益完全剥离!我问你,没有宗室哪来的王室,没有王室,宗室又凭什么超然于其他世家? 正如今天,没有陛下惊世大才,你们认为,只凭你们便能先人一步找到太史寮? 是! 牧野碑看似不如《颛顼古历》利好宗室! 但你们想想,细数我们大黎几百年历史,有多少人曾试图利用王室人丁单薄做文章? 王室人丁不旺,宗室就必会给人留以拉拢分化的机会。 几大家族以王位为饵,拉拢了多少宗室众人,又因此蚕食了多少宗室的利益? 曾经的绛南伯! 今日的平陵君! 且不说牧野碑事关天下诸侯的兴旺,也不说《颛顼古历》本身就是南宫老匹夫设下的饵料。 就算它只能改变王室延续,它的意义就低于《颛顼古历》本身么? 陛下明知宗室里面有鼠目寸光之人,却还是让我不要对你等有所隐瞒,为什么? 就是因为,陛下知道,赵氏宗室王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心怀的,是整个赵氏的得失。 你等,可明白?” 这下。 赵阔这个长平侯之子,面色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进冢盘之前,他就听他爹说,嬴无忌此人极其擅长诡辩,万万不可轻信他的歪理。 可现在听了听。 人家好像是真的很有理啊! 不行不行! 我真被蛊惑了! 宗室利益在前,这次半步都不能退! 他咬了咬牙,拱手道:“驸马爷!我等自是明白一荣俱荣的道理,但《颛顼古历》对赵氏实在事关重大,恕我等不能从命!” 嬴无忌扫了一眼众人,却只见他们眼神躲闪,却不见他们有挪动脚步的意思。 便不再逼问。 而是笑了笑道:“群众里面有坏人,借宗室之名妖言惑众倒也不难理解。你等都是宗室的人,对宗室利益的看重,不会低于魏韩两家之人对魏韩两家族利益的看重,一时之间想不明白也是能够理解的。 陛下如果不理解你们,也不会命我不能有任何隐瞒。 好在陛下运筹帷幄,我们足足领先别人一鼎的时间,未必不可兵分两路,最后两边同时建功,也未必完全不可能。 你等且去太史寮,我不会逼迫诸位,更不会事后算账。 但我需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 听到此话,赵氏宗室众人都忍不住抬起头来。 听嬴无忌这么说,他们心头的担子轻了许多。 他们也想听听嬴无忌的要求。 赵阔咬了咬牙:“驸马爷,你说!”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你们去寻《颛顼古历》,我不反对,可若收到我们的求救,你等必须放下一切前往驰援!” 这条件如果再不答应,就未免太不合理了。 毕竟他们这次违逆王命,也是做出极大心理斗争的。 如果王室遇险都不支援,那出去是真不怕杀头啊? 而且太史寮和牧野碑在两个地方,你怎么求救啊? 赵阔拱手道:“驸马爷放心!” 宗室众人齐齐拱手:“吾等从命!” 嬴无忌要的,显然不止他们的口头承诺,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分:“你们发誓,赵氏血誓!” 众人:“……” 他们面面相觑。 可话赶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你不发誓是不是准备食言? 赵氏血誓,虽然违誓的后果很严重。 但本身发誓,只是损失一滴血而已,消耗可以忽略不计。 众人便不再犹豫,纷纷以血立誓。 嬴无忌看过之后很满意,便摆了摆手:“那你们快点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哈!记住,遇事万不可轻举妄动,有危险让楚国人先上!” “驸马爷,告辞!” 宗室之人齐齐向嬴无忌抱拳,随后便浩浩荡荡地赶往太史寮的入口。 本来三百多的大组织,一下就少了一半。 毕竟王室派来的人,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人数本来就不多。 剩下的就只剩墨者了。 乾国唯一随行的公孙棣抿了抿嘴:“公子,看来你在黎国的日子也不会特别顺利啊!要不考虑考虑回乾国吧!” “娘的!回乾国更不顺!” 嬴无忌撇嘴:“总之这次你好好帮忙,玩命上!这也跟大乾王室有关,事情一成,回去必然是大功臣,不管老逼登还是嬴无缺,都会把你当祖宗供着!” 公孙棣笑着拱了拱手:“那就沾公子的光了!” 嬴无忌瞅了他一眼。 乾国派来的人实在太少了,不过有个公孙棣也不错了。 法度之狱纯控场。 如果用对了,效果应该不错。 赵信气得咬牙切齿:“驸马爷,咱们就这么妥协了?” 嬴无忌冷哼一声:“不妥协能怎么办?很明显有人去宗室挑拨离间,若不是长平侯发话,就这些小年轻敢违抗王命?若真是压着他们,鬼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可,可放他们走了,我们实力足足弱一半啊!” 赵信愤懑不已,没想到长平侯居然会做出如此不顾大局的选择。 嬴无忌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等会你就知道了!咱们也快些吧,就这么一点先机,不能耽误了。翟老哥,咱们公会压力就大了啊!” “不是一般的大!” 翟云无奈一笑,少了赵氏宗室,他还真有点心里没底。 嬴无忌没多废话,匆忙带人朝牧野碑的入口赶了过去。 如果韩倦真是阵法天才,这么短的时间,想必已经推出位置了。 一旦姬姓联盟赶到,很有可能要出大问题。 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一处断壁。 嬴无忌没有停顿,直接朝断壁冲去,没有碰撞,空间一阵阵波动,他便消失在了断壁里。 很快,他带领的近两百人,全都通过了入口。 下一刻,仿佛时空变换。 众人出现在一个残破的广场之上。 只见一面十几丈高的黄石碑矗立在广场中央,上面刻着血色的文字。 这黄石碑仿佛是活的一般,这些血字就像它的血管,里面似有血液还在缓缓流淌。 只是这血液一点也不现眼,总给人一种患病的感觉。 就在这时。 “有人!” 吴丹忽然惊呼一声。 这一嗓子,所有人都进入了戒备的状态。 循声望去,却看到了广场尽头的某座宫殿旁,站着一群穿着服饰很熟悉的人。 正是刚才分道扬镳不久的赵氏宗室。 吴丹愣了一下:“哎?这些狗比不是去太史寮了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他们面前的建筑,就是太史寮啊!这次偏偏太史寮和牧野碑的空间连在了一起,你说巧不巧!” 吴丹:“……” 赵信:“……” 翟云:“……” 他们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嬴无忌会那样表现。 太史寮虽然离得一点也不近,大概有一里地的样子,但修炼者眼神都比较好,对面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久。 然后嬴无忌就收到了一大堆属性点。 这特么血誓都发了,结果发现两者连着的,能不破防么? 双方就这么遥遥望着。 气氛有些尴尬。 过了片刻。 嬴无忌才运足真气,大声喊道:“你们注意安全啊!” 隔了好一会儿。 对面传来赵阔咬牙切齿的声音:“驸马爷,你也是!” 说完,宗室众人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太史寮。 过了没一会儿,太史寮那边又出现了一群人。 穿的居然是楚国的衣服。 芈星璃噎了一下,遥遥喊道:“嬴兄,等我找到《颛顼古历》再跟你们汇合!” 随后也飞快进入太史寮。 好像生怕嬴无忌跟他们抢。 “啧啧!” 嬴无忌撇了撇嘴,心想韩倦果然已经推算出来了,这么说姬姓联盟也快到了? 也不知道韩倦会不会拖他们的时间。 如果没拖时间。 就说明这货是一个倒向周王室的二五仔,自己手里的玉片高低是不能给他了。 “事不宜迟!”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径直向黄石碑走去。 每朝前走一步,那种恢弘苍凉的气息就多一分,让人仿佛回到了那场震古烁今的牧野之战。 这块碑,是牧野誓师的时候立下的。 在武王灭商之后,又经过一番修缮,放在了镐京王城。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红色的字迹,让人仿佛看到了当年血色的战场。 只是…… 偌大的碑面上,除了这些碑文,好像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就这种东西,是怎么控制血脉规则的?” 嬴无忌眉头微皱,前些天在地宫之中,赵暨的确给他详细分析了一下所有阵法。 但阵法里面,却只有阵基的阵法,并没有任何可能影响血脉规则的东西。 所以赵暨推断,血脉规则,就在这牧野碑本身。 可只凭视觉和触感,并没有任何异样的东西,嬴无忌甚至感觉不到气息的波动。 一点波动都没有,实在是太离谱了。 这黄石外壳,恐怕有隔绝气息的作用。 “不管了!”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直接下令:“所有人听令,给我轰!” 姬姓联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到,他一点时间都不想耽误。 众人虽然被这个命令吓了一跳,但没有人有任何异议。 当即摆好阵型,机扩真气,齐齐倾斜而下,毫无任何哨,直接硬撼了上去。 “轰!” 一阵阵巨大的轰鸣,牧野碑纹丝不动,但碑身却出现一道道裂纹,虽然细微,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里面蓬勃的血气。 啧! 直接轰都没有反噬! 看来周王室真不行了啊! 嬴无忌笑了笑,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刚轰出来的裂纹,居然很快就愈合了。 黄石碑又恢复了之前完璧的状态,一点气息也感受不到了。 “继续给我轰!” 嬴无忌有些蛋疼,但在下一波攻势马上准备好的时候,却又做出了一个停手的手势:“等等!” 吴丹好奇道:“乌鸡哥,怎么了?” “先等一会儿!” 嬴无忌皱了皱眉,飞快绕到碑后。 石碑后雕刻的是九州的山川图,看起来沟壑纵横,刚才他就绕到后面了,不过没有发现什么猫腻,所以就没有在意。 但刚才,他们轰碑之后,他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嘤咛声。 仔细一听,好像还有。 我擦? 嬴无忌凌空一跃,直接跳到了对应的泰山之上。 这个座雕出来的山,凸出来的面积很大,足够挡住一个身形。 果然。 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小丫头白芷趴在上面睡得正香,俏脸红扑扑的,一边发着呓语,一边流着口水,还时不时地嗅嗅碑身,好像在闻着什么好吃的东西。 嬴无忌:“……” 雾草! 原来小白芷才是天命之子? 特娘的,直接传送到牧野碑前了? 他掐了掐白芷的脸蛋。 白芷吃痛,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睡眼朦胧道:“公子?”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你这究竟怎么回事?” 白芷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迷茫地望了一眼四周,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在黑暗中,好像闻到什么东西很香,就试着往过赶,然后就到这里了。” 原来是为了吃的? 难道她隔着碑面,都能闻到里面的血气? “所以你在这里睡了三天?” “三天!” 白芷吓了一跳:“我在这里都呆三天了么?我,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我很饿,闻这石碑的气息就能饱,饱了就想睡……我担心被人发现,就找了这么一处躲着。公子,我真睡三天了?” 嬴无忌:“……” 这小丫头,还知道怕被人发现。 应该是用了隐匿气息的技巧,不然自己刚才不会没发现。 而且…… 她吸了这么久的血气,身体好像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具体什么变化,嬴无忌说不清楚。 只觉得,她好像马上要从小丫头变成大姑娘了。 白芷却还在自责:“我这睡了三天都没保护公子,公子你没出事吧?”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如果我出事了,你现在看到的是谁?” 白芷愣了一下:“哎?也是啊!” 嬴无忌:“……” 本来就傻。 睡了三天,更傻了。 就在这时,嬴无忌面色一变,冲白芷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有人来了!你先躲在这里,伺机偷袭!” “好!” 白芷那仿若智慧荒漠的双眼,终于多出了几分严肃。 嬴无忌从碑上跃下,飞快走到石碑正面,果然看到一群人缓缓向石碑赶来,而王室与公会众人,皆神色凝重,摆出防御的阵势,戒备地望着众人。 这些……散人? 嬴无忌眉头一皱,他们是怎么找到地方的? 这些散人之前只敢呆在鼎周围的安全区,现在却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目光微冷,高声道:“先来后到!牧野碑已经归我们了,烦请诸位立刻离开,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 “哦?” 一个让嬴无忌无比熟悉的妩媚声音响起:“驸马爷还真是霸道,不过我还挺想让你对我不客气的,最好能够禽兽一些,我喜欢粗暴的!” 说话的人缓缓向前走了一步,随后摘掉了自己的面巾。 周身真气澎湃,毫不掩饰对嬴无忌的杀意。 “艹!” “李采潭?” 众人都忍不住心头一惊。 上次李采潭表现出来的恐怖战力,让他们现在都有些阴影。 李采潭是为我教的人,所以跟他一起来的都是为我教教众? 不可能! 这些人入宫前都审核过身份,来自四面八方,没有从事过为我教有关的活动。 所以只能有一个解释…… 红尘! 那个在推演中表现得像跳梁小丑的悟神境大佬。 这…… 他们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哈哈哈!” 一个长相粗犷的壮汉上前一步:“公子无忌,听闻百家推演九州临摹卷,只有你表现最为亮眼,只可惜我走得早,没有领略到你的风采。今日有要事在身,不想跟你争斗,带着你的人走吧!” 这话我熟。 翻译过来就是:我听说你最近很拽啊!赶紧滚蛋,不滚我削你嗷。 嬴无忌切了一声:“悟神境了不起啊,现在夺舍的也不过是些不入流的杂鱼,你让我滚我就滚,我的面子往哪搁?” 李采潭掩嘴轻笑:“红尘!既然驸马爷不走,那我们又何必劝他?正好我混元真气还缺一道乾国王室的本源,正好向驸马爷取取经。” 红尘:ヽ(ー_ー)ノ 嬴无忌:ψ(*`ー)ψ 吴丹:(゜-゜) ~~~~~ 两天内副本内容结束。 (本章完) 第138章 顶级二五仔姜太渊,绝世老六韩倦 第138章 顶级二五仔姜太渊,绝世老六韩倦 “动手!” 嬴无忌直接下令,话不投机,还磨叽什么? 眼前哪怕是悟神境大佬,实力也必定会受躯体的限制。 区区五十多个人,就不信…… “轰!” 一个掌印凭空拍出,势大力沉,恍如山崩。 王室与墨者公会看似牢不可破的阵型险些被拍散,本来准备先发制人的攻势,也瞬间胎死腹中。 所有人都惊骇莫名。 没想到李采潭先发制人的一掌,居然如此强悍。 为我教剩余妖人迅速散开,没有任何交流,却配合无比默契,就在阵型紊乱的短短瞬间,就精准地找到了薄弱口。 出招果决狠辣。 眨眼之间便有数人倒地,剩余的人只能咬牙硬顶,纷纷祭出底牌。 法度之狱! 非攻领域! 两个领域飞快覆盖,一个规则性群伤,一个强行打消杀念,顿时将为我教妖人的战力削弱了一个档次,总算维持住了阵型。 妖人有不少中掌中暗器,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周身的真气更是犹如沸腾一般。 竟然全都用上了氪命秘法。 面对四倍的人数,强顶着两个领域,居然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占据上风。 不是自己的身体,当然可以随便氪命啊! 嬴无忌叫苦不迭,还是低估了悟神境大佬的强悍,哪怕躯体所限,也能一人成军。 他飞快将求救的符纸捏碎。 “赶紧过来!” 符纸化作飞灰,确定赵家在太史寮的人收到消息,他就赶紧催动雷法。 周身雷电攒动,直接朝李采潭劈去。 李采潭却冷笑一声,直接鼓荡起真气硬顶,这次没有出奇不易,又岂有被嬴无忌伤到的道理? 却不曾想,挡住了嬴无忌的雷法,又不知道从哪蹿出几道雷电。 天雷,社雷同时炸开,让她狼狈向后退了好几步。 “公子!我拖住她,你快走!” 白芷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化作一道残影朝李采潭冲去。 手中长剑雷光闪动,直取李采潭的要害。 李采潭暗骂一声,只能被迫招架,这忽然冒出的小丫头,虽然修为不高,但剑法无比刁钻,根本捕捉不到气息,兼顾雷法实在棘手得很。 嬴无忌自然不会逃走,擎起长剑就准备跟白芷杀了这个公交车。 虽说李采潭很猛,但他还有不少底牌没交出去。 硬拼的话,谁死谁活还真不一定。 却不曾想,刚踏出去一步,就感觉后背受了一记重击,万钧巨力之下,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剧痛钻心,整个人仿佛都要散架了,大口大口呕着血。 “艹!” 嬴无忌心头发寒,没想到实力差距居然这么大。 但现在已经不是震惊的时候了,他忍着剧痛,强行站起身来。 开顷刻疯狂运转,不断从地上散落的鲜血中汲取生机迅速疗伤。 “不错!挨我一记没有晕过去,你炼精已经突破十二层了吧?真不愧是乾王室的血脉!” 红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目光却是无比森寒:“真可惜,本来打算把你发展成下线的,但伱还是死吧!” 说罢,手上重剑毫不留情地挥出。 嬴无忌这种打心眼里鄙视为我教教义的人,就算真的孵化出魔种,也绝对用得不安心。 杀! 必须要杀! 但他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算了! 不杀了吧! 念头飞转,就在马上割下嬴无忌头颅的时候,他强行停下手里的剑。 红尘:“……” 他有些迷,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产生这么离谱的想法。 嬴无忌微微松了一口气,儒家的仁恕之意,无视等级差距的圣母光环,属实有些强悍。 红尘有些生气,骂骂咧咧道:“儒家的这种邪术你都学?” “承让!” 嬴无忌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直接一剑挥出。 双方境界相差太大,他必须趁着圣母光环还没有消失,宰了这个红尘。 众多散人之中,就这具躯体最强。 只要宰掉这具躯体,赵氏宗室的人一来,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红尘仓皇躲过,反手丢出一面铜镜,镜面阵法大亮,化作一座囚牢强行将嬴无忌困住。 “李采潭别玩了,我中邪术了,你过来办了他!” “来了!” 李采潭闻言,再也不跟白芷纠缠,当即放下一切守势,硬挨了白芷两剑,换来势大力沉的一掌拍在白芷身上。 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白芷顿时如同沙包一样倒飞出去,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李采潭轻哼一声,直接朝嬴无忌冲来,一剑毫无哨的刺向嬴无忌心脏。 本源真气获取的方式不止双修一种,她也没有旖旎的心思,她只想直接剖开嬴无忌的丹田。 “妈的!” 嬴无忌骂了一句,直接吞下颛顼帝血,强行催动颛顼燃血术,这也是老丈人下血本给他的最大的一张底牌。 只是颛顼燃血术需要时间,李采潭的攻势又来的太快。 他心急如焚,只能擎剑硬挡。 只听“当”的一声,他直接被震到了铜镜上。 他挡住了这一剑,却没有挡住混元真气,这股真气犹如野兽一般,强行冲入他的经脉,直奔心脏而去。 可就在这时。 “轰!” 一阵轰鸣,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真气的冲击。 阴阳同心佩骤然大亮,将这股真气泄了出去。 “这……” 李采潭下一招杀招本来马上就要用出,看到阴阳同心佩,陡然一阵失神。 这这这…… 这块玉佩,怎么会在嬴无忌身上? 他是怎么得到的? 采湄在王宫,不会被偷被抢,难道是采湄送给他的? 可她不是太子妃么? 怎么会对嬴无忌倾心? 她来不及考虑这些,就强行停住了剑,因为不管怎么样,李采湄选择把玉佩送出去,就说明眼前的就是自己妹妹的心上人。 “这傻丫头!” 就在她停手的短短瞬间。 嬴无忌周身血脉已经沸腾起来,颛顼燃血术终于成了,澎湃的气息让他真气足足提升了三四倍,虽然仍然被李采潭和红尘差了一个截,但已经有了一战之力。 他不知道李采潭为什么会愣神,只知道自己现在不搏命,就只有死路一条。 左手雷法轰丹田。 右手擎剑取心脏。 “啪!” 李采潭猛然醒过神,右手裹着真气信手一拍,雷法居然直接被拍到了一边。 似笑非笑地冲嬴无忌晃了晃手里的剑。 嬴无忌顿时心头一惊,没想到李采潭居然强悍到了这个地步,若她被雷法轰到,自己这一剑尚且能够建功,她没被轰中,自己就只能强行搏杀,其中凶险实在难以估测。 然而就当他以为这一剑要落空时,却发现李采潭本来能格挡成功的剑悄然一偏。 紧接着他看到剑尖洞穿了李采潭的右胸。 这……这是怎么成功的? “找死!” 李采潭声音凄厉,直接震开嬴无忌拿剑的手,一把掐住嬴无忌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地上。 掐得很用力,但全然没有使用真气。 嬴无忌搞不明白状况,正欲挣脱,却听到了李采潭的声音。 “只凭你们这些人,根本打不过红尘。” “我不想杀你,等会用这个逃跑!” 她声音一点也不小,但嘴唇却没怎么动。 逼音成线! 嬴无忌:“……” 他有些懵,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难道李采潭是卧底在为我教的二五仔? 很有可能啊! 太子妃的姐姐,勾结为我教却没有被赐死,逃出来了还没被发现,还真有可能是被策反的间谍啊! 老丈人牛逼! 愣神的片刻,他感觉到怀里被塞了一块石头。 紧接着就听到了李采潭的声音。 “打我一掌!” “好!” 一掌轰出。 李采潭直接倒飞出去,气息飞快萎靡下去。 红尘目瞪口呆,赶紧把他扶起,反转来得太快,他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采潭,怎么回事?” “儒家邪术,还有一个精神控制术,这小子太邪门了!” 李采潭咬牙切齿,但气息却无比虚弱。 红尘神色有些狰狞,却看到嬴无忌已经恢复了元气,仿佛一点伤都没有受过一般。 开顷刻?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会? “嬴兄,我们来了!” “驸马爷,我们来了!” 两拨人马浩浩荡荡赶了过来,飞快加入了战局。 本来公孙棣承受不住反噬撤下了法度之狱,为我教已经重新夺得了优势,但现在战局忽然加入了这么多人,又变得焦灼了起来。 红尘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赵氏宗室在这里他理解,怎么楚国人也在?他们不应该去找《颛顼古历》么?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这些赵家人和楚国人,有一小半都没有参战,都全身泛着诡异的红色,气息也紊乱异常,身体明显被蛊虫所侵扰,几乎失去了战斗能力。 芈星璃、项鼎还有赵阔,这等关键人物全都中招了。 他望了一眼远处的宫殿,顿时明白了所有缘由,没想到太史寮竟然跟牧野碑的空间重合了,南宫陵那老匹夫竟然动用了蛊虫,还真狠啊! 想通这点,他嘴角顿时露出放肆的笑容:“嬴无忌,你们的人马上就废了,我建议我们现在就停手。牧野碑交给我们,你带你的人下去解毒疗伤,咱们双赢怎么样?” “艹!” 嬴无忌也是蛋疼无比,冲他竖了一个中指:“你们先停手!” 红尘摊手:“我数三二一,咱们一起停手!” “三!” “二!” “一!” “停手!” 本来混乱的战局瞬间就消停了下来,一边伤员无数,无心再战。 另一边折损了一个高手,人数也彻底占据劣势,再战下去肯定占不到便宜。 所以,没有任何一方耍赖。 双方飞快分开,彼此对峙了起来。 嬴无忌飞快赶到自己阵营那边,只见刚才参战的全都伤痕累累,公孙棣更是被法度之狱反噬的口吐白沫。 他们已经够惨了。 但芈星璃他们更惨。 身上到处都是红斑,气息微弱,一副要死的样子。 果然他娘的出事了。 嬴无忌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蛊虫!” 芈星璃咬牙切齿:“《颛顼古历》很好找,但有一头血狼王守着它,血狼王很强,至少兵人境的修为,应该是犬戎当年进攻镐京时带来的图腾兽。 不过好在他被阵法和锁链困住,我们就打算远攻把他耗死,却不曾想它的血液里有蛊虫,凡是沾到他血液的兄弟都中招了。” “什么蛊虫?” “不知道,不太懂蛊……” “淦!” 嬴无忌眯了眯眼,直接取出刀看向赵阔:“来!放点血!” 赵阔懵了:“你放她的血啊!”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人家女孩子,而且还没你这么不听话,为什么要放她的血?” 赵阔:“没毛病!” 芈星璃急了:“别!这血液危险。” “无妨!” 嬴无忌催动真气,周身全都弥漫起了电芒。 雷法最克邪祟,蛊虫自然不在话下。 他在赵阔手掌放出一缕血,捻起一撮在鼻子前闻了闻,随后催动雷法烧焦,又闻了闻烧焦的气味,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众人身上的病症。 终于,跟铁牛爆出来的《控蛊术》内里的一种蛊虫对应了起来。 脸上顿时戾气盈满。 “这是血源蛊,蛊虫必须在兽体内繁殖,并且会记住兽体吞噬的血食,成熟以后专门侵染具备相似血脉的人。侵染之后中毒症状持续不了多久,但并非因为蛊虫消失,而是蛊虫藏在丹田里休眠了,只要控蛊者一个念头,就会万蛊穿心而死。” “啊?” “艹!” 听到嬴无忌的话,中蛊的人顿时都慌了。 芈星璃脸色也变得苍白:“能治么?” “当然不能!” 红尘笑着走了过来:“这种蛊只有专门的控蛊术才能解,南宫陵这老匹夫可真毒啊,也不知道给他血狼王喂了多少颛顼后裔。 他也不杀你们,这种蛊也不会有其他负面影响,但藏在你们丹田里面还测不出来,没有证据谁都没办法把罪名加到他头上。从此他们掌控着你们的生死,从而操控你们的一举一动,还能以你们的性命相要挟全身而退,真是歹毒啊!” 芈星璃面色一僵:“是真的么?” “是真的!” 嬴无忌脸色也阴沉无比:“不过他应该也不会轻易动手,只要你们不对他造成威胁,也不给他利用的机会,也不会让你们置于死地……” 芈星璃:“……” 项鼎:“……” 赵阔:“……” 不对他造成威胁,也不给他利用的机会。 这不只能成为废物么? 在场的人都是胸怀抱负之人,不然也不会进入冢盘,变成废物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啊! “艹!南宫陵这老匹夫!” 赵阔捶了一下地,心中满满都是悔恨,若是听了嬴无忌的话躲在楚国后面,或者直接来驰援牧野碑,就不会发生现在的情况。 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他现在只想生啖南宫陵的肉。 红尘哈哈大笑:“嬴无忌!你们的人最起码两个时辰恢复不了战斗力,剩下的人虽然也不算弱,但想灭掉我们怕也有点难。这样吧,牧野碑我们带走,如果你师父愿意把首席掌宫夫子的位置让出来,我们不介意跟你们共享牧野碑。” “做什么梦呢?” 嬴无忌啐了一口,虽然赵芈两家中毒的不少,但剩下的人也都是精锐。 人数碾压,李采潭又失去了战斗力。 现在是自己这边占据的优势。 红尘是很强,但也绝对强不到这个地步。 看他没有退让的意思。 红尘不由眯了眯眼睛:“没关系!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不过你最好快一些,最多三个时辰,外面的那些人就会进来。” “呵……” 嬴无忌冷笑了一声,他不愿退让,却也不愿意轻易动手。 红尘控制的这些躯体,全都用了氪命的燃血术,一用就只能用到死。 虽然效力比起颛顼燃血术差远了,但却可以采用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想要灭了他们,必然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那就拖着! 你现在在氪命,我们却能疗伤。 外面的人尚且需要三个时辰。 我且等你一个时辰,看你们的命氪得还剩多少。 于是。 双方就这么对峙了起来。 却不曾想。 才刚刚过了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声音从远处响起。 “哟!” “难怪赵芈两家都走得这么早,原来真的捷足先登了!” “不过来得早有什么用,还不是先打上了?” “没想到太史寮和牧野碑居然凑到一块了,真是天助我也!” “来人,封门!” “你们几个,去把那困犬戎图腾兽的阵法撤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谁,正是南宫羽。 他已经带着整个姬姓联盟,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坏了!” 嬴无忌心头一跳,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 若是封了出口,再把犬戎图腾兽放出来,那必然是血水乱飞。 自己有雷法护体,赵家和楚国其他人,可全都要遭。 “撤退,突围!” 他再也不敢犹豫,直接带着人朝出口冲去。 赵楚墨三家规模太大。 南宫羽也不想跟他们起冲突,便直接下令:“放他们过去,出口已经有阵法封住了,给他们十倍的人数也破不开!” 说罢,便直接带着人绕开,与嬴无忌等人错身而过,到了牧野碑前。 嬴无忌到了出口,顿时心头一凉。 这封门的符纸,他见过,姜太渊的书册里面就有,属于究极他娘的封印术,除非实力跟画符的人不相上下,或者高于画符的人,不然根本不存在破阵的可能。 难道真要被关在这里,全部被侵染一遍? “列阵!墨者兄弟辛苦挡在前面,这些符纸全都给你们。” “白芷,咱们也挡最前,有血液溅过来直接用雷法轰!” “嗯!” 白芷早已醒转,开顷刻的作用下,早已经恢复全盛的状态。 一张张防御性的符纸不要钱一般用出来,姜太渊给的书册,瞬间就被消耗了小半。 若不知道他什么心思,这个人情铁定要记满一个账本。 有了这么多符纸,短时间内应该安全了。 只是太史寮那边传来一阵又一阵兽吼声,还是让他有些不安,因为只要出不去,这图腾兽的血液,对自己这边就是大杀器。 嬴无忌啐了一口唾沫,这次牧野碑争夺战况,显然有些丧心病狂。 巧合太多了。 本来想着太史寮与牧野碑空间重叠是一个利好消息,能让自己把赵氏和楚国力量全部用上。 却不曾想因为空间重叠,直接把南宫陵安排的血源蛊作用拉满,真正踩到狗屎的人,是南宫陵。 红尘的实力,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现在姬姓联盟跟红尘对上了,硬实力应该是前者占优,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何结果。 “乌鸡哥,都怪我没认出李采潭!” 吴丹脸色有些沉重:“若我认出了她,提前通知你们,尽快废掉她,现在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她好像是友非敌!” 嬴无忌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古怪,他感觉李采潭是被策反的间谍。 但不确定。 再看看。 吴丹懵了:“啊?” 嬴无忌把他拉到一边,塞给他了一枚玉石:“这玩意儿她给我的,能强行破开一切空间,只能带一个人走……” 吴丹吓了一跳,赶紧把玉石丢了回去:“别别别,我可不能要!” 嬴无忌又丢了回去:“我的意思是说,我是这次赵氏和墨者公会总指挥,墨者兄弟们更是舍命帮我,我就算再怕死也得跟大家共进退,万一忽然怂一下,自个儿逃跑了,岂不是一世英名都要毁。我给你不是让你用,是让你保管着别让我用。” 吴丹这才笑着收起来:“这感情好,真男人就得同生共死。” 嬴无忌:“……” 我的傻兄弟啊! …… 牧野碑前。 李采潭死死地盯着姜太渊,恨得浑身都在颤抖,刚刚平定下来的伤势,都隐隐有种失控的迹象。 姜太渊却笑呵呵道:“采潭,好久不见!” 言谈之间,就像普通故友见面。 “呵……” 李采潭冷笑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动手的打算。 现在局势不明朗,贸然出手只会葬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 南宫羽打量了为我教众人一眼,看到所有人血气都在燃烧,顿时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他笑着拱了拱手:“没想到红尘前辈屡败屡战,愈战愈勇,晚辈真是佩服!” 红尘冷然一笑:“既然你这么佩服,不如让这牧野碑让给我如何?” “前辈又何必急于一时?” 南宫羽笑了笑,指着远处结阵以待的众人:“现在这里一共有三方势力,况且我们双方渊源颇深,与其你我两方争个你死我活,不如先把第三方赶出局,你觉得如何?” “哦?” 红尘来了兴趣:“怎么赶?” “这个兽吼听到了么?” 南宫羽笑容很灿烂:“此乃犬戎当年留下的图腾兽,它的血液里面有蛊虫,能让一切颛顼后裔失去战斗力。我们只需合力杀了这图腾兽,再将它的血液洒满地面,他们便不敢靠近。” 话音还未落。 远处便传来一阵凄厉的兽吼。 一头三丈高的血色巨狼从太史寮的大殿里冲出,朝牧野碑冲来。 一道狂风掠过众人。 便看到图腾兽趴在牧野碑上一阵啃噬。 这种蕴含血脉规则的神物,对妖兽拥有难以抗拒的魔力。 只可惜,石碑无比坚硬,他只能咬出一道道裂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裂缝愈合。 可即便如此,逸散出来的血气,也能让它如痴如醉。 “如何?” 南宫羽笑道:“到时我们共有牧野碑,也不是不可!” 红尘仰头打量了一下图腾兽,忽然笑出了声:“可是我不想跟你们共享!” 南宫羽眉头一拧:“你什么意思?” 红尘嗤笑了一声:“原本还在发愁怎么对付你们,没想到你直接送来了一头被困千年,彻底失去神智的凶兽,你说让我怎么感谢你好呢?” 他脸上露出了邪异的笑容。 而图腾兽啃噬牧野碑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一双血色的狼眸,冷冷地扫过众人。 “坏了!” 南宫羽顿时心头一凉,刚才只想着废掉赵芈两家了,居然忘了……眼前的人是红尘。 红尘的凶名他早就听说过。 如果只是解决掉眼前的这些人尚且可行。 但要加上一个兵人境的凶兽…… 他有些慌:“红,红尘!你们可是受过我们的恩惠的,你知道得罪我们的后果是什么么?” “后果?” 红尘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独占牧野碑呗!” “嗷……” 一声凄厉的兽吼,图腾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冲姬姓联盟冲了过去。 姬姓众人顿时大骇,立刻四散逃去。 红尘没有丝毫留手的打算,立时控制着五十多具身体,配合着图腾兽袭杀落单的人。 兵人境的图腾兽,本来他很难操控,但千年牢狱,早已磨灭了它的神智。 由他这位悟神境强者控制,甚至能发挥十二成的实力。 “嗤……” 红尘都快笑死了,这次运气真是太好了,如果不是两个地方重叠,赵芈两家就不会废掉,南宫羽也不会把图腾兽放出来。 自己同时面对姬姓联盟和赵家,实在很难有胜算! 真是上天眷顾我为我教啊! 他看了看李采潭:“伤势如何?” “无妨!” “你也太不小心了。” “是嬴无忌太邪门!” “行吧!” 他也不想跟李采潭计较,只是笑了笑:“等会我就帮你杀姜太渊!” 李采潭紧紧攥着双手,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多谢!” 牧野碑前。 鬼哭狼嚎。 兵人境的图腾兽,再加上悟神境的红尘。 就算姬姓联盟人再多,也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被杀的哭爹喊娘,丢盔弃甲。 眨眼之间,人就死了小半,剩余的那些也一个个身上带伤。 南宫羽恨得牙都快咬碎了。 声音无比凄厉:“撤退!撤退!撤到太史寮!” 姬姓联盟早就叫苦不迭,飞快朝太史寮撤了过去。 红尘眉头微皱,却没有追的意思。 只看这图腾兽就知道,南宫家一定早在太史寮有布置,毕竟千百年前,周王室是能定位到太史寮的位置的。如果贸然追过去,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只不过…… 大部队我留不下。 但留下一个人,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狼王顿时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挡住一部分人的去路。 他身形一闪,冲进人群,便把受了轻伤的姜太渊抓了回来。 姜太渊显得有些慌,朝远处叫着:“小侯爷,小侯爷救我啊!” “叛徒,自己去死吧!” 南宫羽头都不回,飞快带人冲进了太史寮。 红尘在图腾兽的身上划了一道口子,玫红的血液哗啦啦地流下,图腾兽便离开了,绕着牧野碑一圈圈地洒着鲜血,防止赵家芈家偷袭。 旋即看向姜太渊:“原来你就是以前害了采潭的负心人,长得也不怎么地啊!” “哈,哈哈!” 姜太渊尴尬一笑:“主要是内在美我这,而且年轻的时候也挺帅的,你说是不是啊采潭!” “呵……” 李采潭冷笑一声:“我可不记得了,不过我可以先送你下去,十八年后再看你年轻的时候帅不帅。” 说着,便擎着长剑,一步一步向姜太渊走去。 “采潭!” “别啊!” “当年,我有苦衷的。” “这么多年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跟你解开误会。” “你……” 姜太渊声音很急切,声音似乎又充满着愧疚的温情。 李采潭却丝毫不为所动,多年前的记忆,一幕幕在她脑海中划过。 虽然看似美好过一段时间。 可回想起来,越是美好,就越让她感觉自己是个笑话。 所以,她只有仇恨。 不可能因为任何言巧语有所动摇。 但凡犹豫一息,都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侮辱和嘲弄。 就在两人近在咫尺的时候。 “唉!” 姜太渊脸上的温情和急切顷刻间荡然无存,又恢复了笑嘿嘿的模样:“看来你还是不打算放过我啊!摊牌了,我是丹青的人!” “什么!” 李采潭瞳孔陡然一缩。 剑尖稍作停顿,立刻加快速度。 杀! 必须尽快杀! 千万不能等红尘反应过来。 可就在剑尖马上刺穿姜太渊的脖颈时,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身。 李采潭怒了:“红尘!你承诺过我要杀了他的!” 红尘语气冷硬:“他是丹青的人,又是此次任务的主导者,以为我教的教义,这次任务结束之前,我们不能杀!” 李采潭:“你……” 红尘沉声道:“这次任务之后,我再帮你找机会!” 李采潭冷笑一声:“这次任务之后,他便是教主手下的红人,你敢杀么?给我让开!” 红尘怒了:“你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听你的话!” 李采潭笑得很凄厉:“我听你的话是为了什么?老娘忍了这么多年,任你驱使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杀了这个畜生?你若愿意帮我,我为你当牛做马都可以!若你不帮我,老娘要你何用?滚开!” 她再也不废话,周身真气激荡。 顺着剑身,直冲姜太渊咽喉。 虽然红尘很强,但她的混元真气也踏入了新的境界,未必不是身躯受限的红尘的对手。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杀了姜太渊。 哪怕是用命来换。 可红尘显然不打算遂她的意,念头一动,所有身躯便都赶了过来,硬扛着李采潭一剑,强行把她送到了包围圈中。 红尘寒声道:“真是反了你了,竟敢对我动手!” “动手?老娘杀了你的心都有了!” 李采潭笑声凄厉,她信红尘想帮自己,毕竟自己这马上入臻天阶的混元真气,任谁都不能轻易无视。 但她知道,这可能是自己生平仅有的机会。 错过这个机会,姜太渊飞黄腾达,就再也不可能仅凭自己一己之力杀掉他了。 坤承之躯,混元真气,已经催动到了极致。 配合着凌厉的剑气,整个人都化作一个人形大杀器。 鲜血一缕缕喷溅而出,红尘一众分身组成的包围圈,居然隐隐有抵挡不住的趋势。 姜太渊却像看戏一样,笑嘻嘻地看向红尘:“红尘大人!你这个手下好像很不听话啊,居然拿着你成全的混元真气,转过头来对付你!要不……你为了人物割爱一下,把她杀了吧!” 红尘眉头紧皱:“闭嘴!” 姜太渊讨了个没趣,吹了一个口哨便不再说话。 看向拼命突围的李采潭,脸上笑呵呵的,但冰冷的眼神中,却看不出丝毫的笑意。 “采潭,你当真不听我的话?” “除非你杀了姜太渊!” “唉!” 红尘长叹了一口气,当即化作一道残影冲了过去。 只听“咔”的一声。 李采潭持剑的右臂便被卸了下来,长剑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面对群攻,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心乱!你连我的攻势都发现不了,以前我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 “烂人,少跟老娘说教!” “啪!” 一耳光落在李采潭的脸上。 顿时将她扇得倒飞而出,左脸高高地肿胀了起来。 下一瞬,便有数把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红尘蹲下身,冷冷地看着她:“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 “你也配!” “没有我哪来你的今天?” “老娘任你摆布到今天,就是为了杀姜太渊的,蠢狗!” “啪!” 又是一个耳光落下。 红尘双目赤红:“这么多年,我为了培养你,费了多少资源!到最后居然换来了一句‘你也配’,李采潭,你可真是一条喂不熟的母狗啊!” “哈哈哈哈!” 李采潭笑声凄厉,状若疯魔:“红尘!你把自己当什么了?你该不会真以为,你除了有帮我杀姜太渊之外,还有别的价值吧? 你帮我杀他,你自认老师也好,自认恩公也罢,我都可以随着你。 但你不帮我的时候,你是什么? 你该不会真以为为我教是什么伟大的组织吧? 百家推演,你推演的九次,结果最差,甚至连凑数的儒生都不如。 真是一条卑微的爬虫,除了自我感动什么都不会,哪来的脸自诩救世圣教?” 终于。 红尘冰寒死寂的脸,出现了一种叫做恼羞成怒的情绪。 这句话,让他有种被人扒光所有衣服丢在大街上的窘迫。 一张粗犷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啪!” 又是一耳光落下。 “贱人!” “谁允许你这么说我的!” “母狗!” “呸!” “只配被人玩死,腐烂在大街上!” “为我教天下第一!” “哪是你这种满脑子复仇的母狗能理解的?” 红尘双目赤红,没说一句话,就会落下一个耳光。 李采潭只有惨哼。 却没有半句求饶的话。 就这么被他打晕在地。 “呼哧,呼哧!” 红尘喘着粗气,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木然地看着姜太渊:“告诉我,牧野碑怎么才能取下来。” 姜太渊似笑非笑道:“红尘大人,难道真的不考虑杀了这个孽徒?” “姜太渊!” 红尘目光凌厉:“我杀不杀我的人,你没资格提半点意见,若不是任务,你也配活着跟我说话?快说,若是耽误了任务,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好好好!” 姜太渊笑呵呵地转过身,他本来就没对红尘杀李采潭的事情报太大希望。 毕竟,谁会因为一个外人杀自己人? 能看到李采潭这种落魄母狗的样子,他已经很满足了。 为了看到这一幕,他甚至特意改变了传讯的方式,用了自己最不习惯的木片传讯。 老聃一脉的传讯手段,是真的拉胯啊!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走,我这就带红尘大人看看牧野……卧槽!韩倦,你个老六!” 惊呼声还未落地。 天空便闪过一道无比明亮的剑光。 凌厉的剑气,仿佛要把整个冢盘都要切开。 韩倦漂浮在空中,依旧穿着那身宽松的道袍,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跟他手中的利刃一般。 专注! 凌厉! 仿佛不把天地间任何事物放进眼中。 而他的目标,正是所有人都争抢牧野碑。 “铿!” “轰!” 剑石交鸣。 牧野碑上的黄石外壳哗啦啦地碎裂,露出了红褐色的真身。 可这一剑,已经伤到了牧野碑的本源。 碑身的血色,霎时间黯淡了两三成。 一块巨大的血晶,被他削落地面。 “韩倦,你疯了!” 姜太渊目眦欲裂。 韩倦面色苍白,嘴角带血,显然受到了极重的反噬。 但他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这等腐朽的旧规则,该消失!” “铿!” 又是一剑劈下。 血晶又被劈下了一块。 石碑真身又黯淡了几分,内里澎湃的血气,也在疯狂流失。 “呼!” “成了!” 韩倦嘘了一口气,再也扛不住反噬的眩晕感,眼睛一闭,便从高空坠了下来。 姜太渊:“……” 红尘:“……” 两个人都傻了。 让所有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付出这么多鲜血的牧野碑,居然被这个道士两剑给劈废了? 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道道身影飞快冲向韩倦,将他护在了身后。 同时雷法滚动,轰向红尘的包围圈。 趁着他们不注意,飞快把李采潭劫了出去。 “采潭!” “李采潭!” “采潭姑娘!” “你没事吧!” 吴丹慌了,探了探鼻息,才微微松了口气,哆哆嗦嗦地给她喂药。 面对红尘充满杀气的具具分身,却丝毫不惧,死死地将李采潭护在身后。 红尘目光阴鸷:“把我的人放下!” “我放你妈!” 吴丹破口大骂:“你的人你自己不护着?装什么大尾巴狼!采潭姑娘就算轻浮,那也是不得已为之,你凭什么叫她母狗?你这种自诩高洁不守信用的跳梁小丑,才是纯纯的贱狗!甘霖娘的!” 红尘死死地瞪着他,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的分身,刚才被李采潭废掉了大半,就连图腾兽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忽然失控了。 如果只是对付这些墨者,倒也勉强能够险胜。 可一旁,还有伺机而动的姬姓联盟。 牧野碑虽然大损,却还没有完全废掉,他不能轻举妄动。 可人被抢了。 牧野碑也被砍了。 双重打击下,他气得浑身发抖。 嬴无忌冲他竖起了中指:“人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老翟,丹,白芷,我们走……卧槽!我的白芷呢?” 他懵了一下。 飞快四处张望。 发现一人一狼,正各自抱着一大块血晶大快朵颐。 狼吞虎咽。 仿佛神智都被馋没了。 本来坚硬的血晶,在白芷面前就跟吸吸冻一样,咕叽咕叽就没入她的肚子里。 比她体积都要大的血晶,尽数吸入腹中,平坦的肚子居然一点没有变大。 不对! 这是关注的重点吗? 我的白芷啊! 那玩意儿能吃么? 就这么恍惚的片刻。 白芷已经吃完了,一边打嗝,一边晃晃悠悠,跟喝醉一样的走过来,嘴里还不停嘟囔着。 “吃!” “吃饱了!” “嗝!” 片刻后,走到嬴无忌的面前,脑袋一栽,便倒在了他的怀里。 嬴无忌:“……” 他有些凌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低头看向白芷,只觉她俏脸红扑扑的,全身都烫得厉害。 身体发胀,好像一夜之间吃了好几百吨木瓜。 这怎么回事? 等等! 他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根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一看。 卧槽! 尾巴! ~~~~ 下章出冢盘,明天保底三更。 求一下正版订阅。 追订跌得快上不了战力榜了。 哭唧唧。 (本章完) 第139章 冢盘结束,白芷小狐狸学些什么东西 第139章 冢盘结束,白芷小狐狸学些什么东西 变故来得太快,让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姜太渊摊牌了为我教的身份。 李采潭想杀人却反手被打晕。 韩倦趁所有人没注意劈开牧野碑。 然后嬴无忌带着墨者公会的人劫走韩倦和李采潭。 最后一人一狼把劈落的血晶吞了。 这特娘的再强的脑回路都应该宕机了吧?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敢吃啊!” 嬴无忌慌得一批,连忙撬开白芷的嘴唇,伸进手指一阵搅动,想要给她来个物理催吐。 可换来的只有干呕。 一滴口水都没有抠出来。 “无,无妨!” “妖吞血晶,也不全是坏处。” “死不了。” 韩倦双眸紧闭,气若游丝,嘴唇里挤出了这么几句话。 “哦……” 嬴无忌松了口气,看着跪在地上一边打盹一边干呕的白芷,尴尬地擦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 他脱下外衣,缠在白芷腰间,随后左手拎起她,右肩扛起韩倦,转身瞅了红尘和姜太渊一眼:“既然没别的事儿,我就先撤了哈!” “哼!” 红尘冷哼一声,远远地望了一眼太史寮,没有要阻拦的意思。 他当然恨不得把嬴无忌撕成碎片。 但他为了这次任务付出的代价已经太大了。 牧野碑虽然受到了重创,却还没有完全废掉。 当下之急,是把牧野碑带走。 如果为了杀嬴无忌,让姬姓联盟找到可乘之机,那一切就太不能接受了。 “嬴老弟等等!” 姜太渊却笑着挽留。 嬴无忌眯了眯眼:“哦?姜老哥有什么指教?” 他之前只是觉得,姜太渊只是功利心很重,为了卖人情不惜把人全骗进来。 却没想到,这个人是特么为我教的二五仔。 不过想想也是,为我教妖人本来就是杨朱一脉的思想极端者。 这人身负国仇家恨,难道还真指望他放下俗世的一切修心养性? 加入为我教。 不奇怪! “这事儿闹得你看!” 姜太渊笑容十分自然,依旧是以前的爽朗汉子模样:“各为其主,我想要得到牧野碑,你应该也能理解吧!” 嬴无忌笑容淡然:“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姜太渊笑呵呵道:“我就说伱能理解,毕竟你也是一国公子,最能理解我的处境。老哥瞒你许久,是老哥不对,改天登门道歉。不过好在我准备还算周到,没让你的人损失太严重。” “哦?那我还得谢谢老哥了?” 嬴无忌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对这个二五仔。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看待。 这是一个纯粹的人,纯粹得有点可怕,为了自己的目标可以做一切事情。 现在他认定自己是一个未来的大腿,所以对自己来说,他应该是一个有利的人。 但……实在有些喜欢不起来。 姜太渊脸色一点也不尴尬:“还没帮上什么大忙,我也不好意思讨谢,不过这牧野碑不是还在的么?” 说着,他指了指牧野碑。 嬴无忌这才看到牧野碑真正的模样,上面刻录的完全就是天下贵族的系谱图。 系谱图的末端,几乎刻录着如今所有存世的贵族,而那些消亡在历史长河中的家族,却在上面找不到任何踪迹。 这张图不是历史,而是天下的实时反馈。 而在嬴赵两家王室对应的位置上,正钉着两颗黑气四溢的钉子,想必这就是导致嬴赵两家王室人丁稀薄的原因。 姜太渊笑容很坦荡:“牧野碑虽然受到重创,但血脉规则只是变弱了,却仍然没有消失。你进来不就是为了拔掉这两颗钉子么?咱们两个又不是外人……” 说着,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红尘眉头一皱:“姜太渊,你别太过分!” 姜太渊朗声一笑:“我们的任务只是搬走这个东西,至于怎么搬走的,搬走之前又做了什么,对结果没有任何影响。红尘大人,这次任务的主导者是我,还请你不要指手画脚!” 红尘怒声道:“那你还磨磨唧唧的干什么?还不快去?” “嬴老弟,请吧!” 姜太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无忌眯了眯眼,冲翟云招了招手:“翟老哥,麻烦把韩倦和白芷带回去。” “好……” 翟云叹了一口气,飞快把两人接过去,却是交给了另外几个墨者:“我带一些人在这护着你!” 嬴无忌摇头:“不必!墨者公会的人情我记下了,兄弟们的命也是命,出问题的话我自己也容易逃跑些!” “老翟,咱们就走吧!” 吴丹沉声劝道,不着痕迹地将用来逃跑的玉石又塞回了嬴无忌手中。 “行吧!” 翟云只能点头,如今嬴无忌正在燃血状态,论修为并不弱于红尘太多,自己留下来反倒是拖后腿了。 他咬了咬牙,冲姜太渊伸出了中指:“姜太渊!你可越来越行了啊!” 姜太渊淡然一笑:“谬赞谬赞!小有进步,不然今天也不可能笑到最后。” “哼!” 翟云冷哼了一声,直接带人甩袖离去。 很快,石碑周围就只剩下嬴无忌和为我教的人,还有一头伏在地上打盹的图腾狼王。 “请吧!” “嗯!” 嬴无忌随他来到了牧野碑前,看着那两颗满是黑气的钉子问道:“说吧!怎么才能把它们拔出来?” 牧野碑很邪性,如果只是击碎外壳还好。 伤及它的根本,很有可能会受到反噬。 就好比刚才的韩倦,感觉他全身的经脉都濒临破碎的边缘。 况且周携王费尽千辛万苦才把钉子钉进去,又怎么可能轻易拔出来? 姜太渊笑了笑:“方法倒不是很复杂,不过我需要嬴老弟做出一个承诺。” “说吧!你又不是做慈善。”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是希望我发血誓,帮助你们姜氏复国么?” “什么话什么话,我们姜氏现在只是被架空,还没灭国呢!” 姜太渊笑嘿嘿道:“何况你自己处境也不咋好,仅仅两颗钉子,让嬴老弟你为我卖命,我得多黑心啊?” “哦?那你的意思是……”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这个姜太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牧野碑现在效力大减,不孕不育的buff也势必削弱了一些。 如果他用两颗钉子就想让自己为姜姓复国当牛做马,属实有些离谱了。 他只要敢这么提,自己就敢当场翻脸。 姜太渊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你在黎国当驸马,自然也不可能枉顾国家的利益。我只要你保证,他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尽余力帮助我,并且在姜氏复国以后,尽力助我们完成变法就行。” 啧! 这个人提要求还真艺术。 尽余力,就是在不触及自己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有多少力出多少力。 还有齐国的变法,也白嫖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劳动力。 作用很大。 却不招致人反感。 “行!” 嬴无忌不再有拒绝的理由,如今局面已经失控,这个是绝对能够接受的结果,便当场立下了血誓。 姜太渊见状,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个最大的人情,终于卖出去了。 他递给嬴无忌一双金丝手套:“这是先祖姜尚雕刻牧野碑所留之物,戴着它能消减九成反噬!当年携王想来齐国借来着,不过没借到。” “多谢!” 嬴无忌拱了拱手,飞快带上金丝手套,运足真气攥住两颗黑气钉。 接触到黑气钉的一瞬间,两颗钉子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疯狗,周身的黑气瞬间狂暴了起来,化作一根根黑色丝线,疯狂朝嬴无忌双手钻去,不过却被金丝手套隔绝了大部分。 可即便这样,嬴无忌也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 但好在。 黑钉拔了出来。 嬴赵两家系谱图上红色的光芒,也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只是……真特么疼啊! 嬴无忌只感觉双手好像每一根毛孔都有针在扎,疼得嘴唇直发抖,就这还是金丝手套隔绝九成的结果,这特么要是不戴手套…… 姜太渊笑呵呵地把手套接回去:“这种反噬很难消除,不过你老丈人应该就解决的方法,你可以先用雷法缓解一下。” “嗯!” 雷法驱动,果然好了许多。 姜太渊笑了笑,随后便重新看向牧野碑,右手一翻便出现了一个一升左右的玉瓶。 “嬴老弟让一让,我先帮我们老姜家恢复一下血脉。” “这……” “这是我们这一代王室,所有人的心头血,整个王室死得就剩齐王和我两个人,才换来的机会!” “……”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这老姜家还真狠啊,这么大的代价,难怪能造就姜太渊这种疯批。 姜太渊打开瓶塞,反手一刀就划破了自己的手腕,以自己的血气,将瓶中心头血全都灌入了姜家的系谱图中,让本来已经黯淡到极致的姜家血脉,重新焕发了生机。 但牧野碑却像一头吸血鬼,把心头血吸完以后,还是不满足,疯狂吸姜太渊的血。 姜太渊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脸上却依旧带着张狂的笑意,仿佛早有预料,灌下一口又一口药液,补充血气的消耗。 终于。 在从姜太渊身上抽出的血都开始血色黯淡的时候,牧野碑终于停止了吞噬。 而此时,血碑上的系谱图,姜家的血芒已经彻底点亮,甚至比起嬴赵芈三家都差不了多少。 嬴无忌问道:“这就行了?” 姜太渊勉强一笑:“没有家族势力,这血脉就是无根浮萍,不过也能复苏一代人的血脉,只要我们重夺姜姓大权,就能给续上。” “只是这牧野碑……” 嬴无忌指了指比起之前黯淡数倍的牧野碑,他很怀疑这玩意儿还能不能操控血脉了。 姜太渊嗤笑一声:“应该是不可逆了,虽然在周王室覆灭之前,血脉规则还不会消失,但这种旧规则迟早要消亡,我也只是打算趁着他消亡之前再捞一把好处罢了!嬴老弟,我给你一个忠告,新的规则迟早要确立,千万不要迷信血脉。” 嬴无忌:“……” 他现在隐隐觉得。 道家的确知道许多大秘密。 不论是姜太渊现在的话,还是韩倦强斩牧野碑的行为,都在说明这一点。 姜太渊因为血气贫瘠,整个身体都在剧烈颤抖,却还是大笑道:“红尘!收东西,准备交差了!” “哦!” 红尘沉着脸,飞快来到两人面前:“说吧!该怎么弄?” 姜太渊哆哆嗦嗦递给他一副图纸:“就这么弄……” 红尘皱着眉头,准备仔细品读。 可就在这时。 远方传来剧烈的轰鸣。 整个太史寮轰然倒塌,一道强绝的气息,瞬间弥漫在整个空间内。 嬴无忌只觉犹如泰山压顶,差点跪倒在地。 姜太渊更是不济,直接被压趴在了地上。 红尘面色剧变:“悟神境高手!” “哈哈哈!” 随着一阵狂笑,南宫羽带着姬姓联盟飞快赶到,将众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他笑容无比癫狂:“进了我们的地盘还想走?我家先祖跟携王谋划了那么久,怎么可能给你们坐收渔利的机……什么!你们对牧野碑做了什么?” 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看见黯淡了数倍的牧野碑,还有嬴赵姜都恢复正常的系谱图,脸色顿时黑的像烧了十年的锅底。 在他身边,站着一个身披甲胄的枯尸。 周身死气四溢,悟神境级别的威压,便是从这枯尸身上散发出来的。 姜太渊被压得站都站不起来,笑容却依旧灿烂。 “做了什么?可不就是你看到的这些?” “姜太渊,该死!” “那我得赶紧跑一跑!” 姜太渊呲牙一笑,直接掏出一枚玉石:“嬴老弟,老哥先走一……卧槽!我嬴老弟呢?” 他已经找不到嬴无忌的身影。 现在明显也不是好奇嬴无忌在哪的时候。 他直接捏碎玉石,瞬间整个人的身躯,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动作太快,所有人都急了。 “姜太渊!” “姜太渊!” 南宫羽和红尘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任谁都没想到,姜太渊拿了这么多好处转头就走,这是真不管队友的死活啊! 就连嬴无忌也趁乱逃跑了。 艹! 这叫什么事儿? 南宫羽死死地盯着红尘:“说吧!是你自己让出牧野碑,还是我们先把你杀了,在自己取牧野碑?” “呵!” 红尘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挪步的意思,看向枯尸的目光无比忌惮,冷笑一声道:“南宫拓可真狠啊,为了今天居然把自己练成了枯尸,只可惜经过这么久,只保留了悟神境的实力,图腾兽也是他困在这里喂养的吧?” “悟神境又如何?” 南宫羽狞笑一声:“杀你还不是随随便便?” 红尘冷哼一声,直接操控吃饱了的图腾兽站起了身:“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上古兵圣的手段吧!” 在他红尘的字典里。 没有逃跑,只有战死。 反正不是自己的躯体。 若这都逃跑,那才是真的让人笑掉大牙了。 而且谋划这么久,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戾气。 南宫拓的枯尸明显已经没有了神智,却还是保留了战斗的本能。 当下便不再犹豫,直接擎抢冲向了红尘。 霎时间,血肉乱飞。 …… 另一头。 “嘶……” “悟神境强者果然恐怖如斯。” “红尘毕竟只是借身,修为最高的不过胎蜕境,这只能被乱杀啊!” “问题是,我们怎么办?” 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吴丹扯了扯嬴无忌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乌鸡哥,等会你先走吧!南宫家明显就是奔着嬴赵芈三家的天骄来的,芈星璃、项鼎和赵阔都已经中招了,他们在绛城,也不敢把人全杀了,应该也不会为难我们。” 嬴无忌:“……” 这回,他是真的有些犹豫,理性告诉他应该走。 但毕竟他是总指挥,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像话。 以后装逼都没底气。 不过这个时候,一个人忽然说话了。 “不,不必……” 说话的人,正是被法度之狱反噬到昏迷的公孙棣。 嬴无忌眼睛一亮:“公孙老弟,你还有什么底牌么?” “我,我有……” 公孙棣嘴唇哆哆嗦嗦,却有气无力得说不出口,最后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等,等会那边结束了,把我弄醒!” 说罢,脑袋一歪,又昏了过去。 嬴无忌:“……” 芈星璃:“……” 众人:“……” 翟云啐了一口:“法度之狱可真拉胯,一顿刑罚下来,红尘啥事儿没有,他被反噬成憨憨了。” 本来已经昏迷的公孙棣幽幽睁开眼:“非攻领域才拉胯,最多让红尘从辣手杀人,变成和气地杀人。” 骂了一句。 他的眼皮又重了起来,脑袋一歪一歪,好像又要晕过去。 这时。 嬴无忌一把捏在他的大胯上:“别睡!那边结束了。” 公孙棣叫声凄惨:“嗷!” …… 另一头。 战斗已经结束了。 图腾兽很强,却也只是兵人境,即便吞了一大口血晶,最多也只是兵人境巅峰。 红尘倒是悟神境强者,但本体并不在这里,所有躯体加起来,最多也只能发挥接近兵人境的战力。 但南宫拓的枯尸,却还保留着实打实的悟神境战力。 而且是兵家这种实打实的杀戮机器。 若是红尘本尊亲至,加上图腾兽尚且有一战之力,可惜…… 枯尸南宫拓擦了擦剑身上的血迹,重新收拢到刀鞘之中,旋即便站会南宫羽身边。 南宫羽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冲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上前查看牧野碑的情况。 查看以后,神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韩威忍不住问道:“小侯爷,情况如何?” “哼!” 南宫羽神色狰狞:“伤了根本,虽未消陨,但规则之力消减了一大半。” 魏猛咬牙道:“那怎么办?” 南宫羽脸色微寒:“只能按原计划来了,诸位准备放血吧,虽效力达不到预想,却也能有质的提升。” “好!”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拔出刀剑准备放血。 “等等!” 南宫羽叫住了他们,远远望了一眼守阵防御的嬴无忌等人,脸上笑容狰狞:“也不能让他们平白看着,把图腾兽的血都放出来,给他们准备一个大礼!” 他们进入冢盘,一是为了牧野碑,二就是为了嬴赵两家人。 赵宁没有进来,他们管不了。 但现在在里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血蛊全都得安排上。 手握芈家赵家一代精锐的性命,到时候姬姓诸家牵制,以姬姓联盟之威,必定护自家离去,甚至如果够狠的话,直接暴起在绛城开战,一举破了赵氏的王城! 若能如此,即便牧野碑效能损失了一半,今日之事也算成功! “是!” 众人齐齐应声。 而枯尸南宫拓,也重新抽出了长剑。 嬴无忌那边防御阵法与符纸叠加得像个贵客,但对于悟神境强者,仅仅是一剑的问题。 姬姓的其他人,则纷纷准备给图腾兽尸放血。 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笑意。 这冢盘,就是法外之地。 一举干废赵芈年轻一代的精锐,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废掉他们,也省的等会有人捣乱。 可就在这时。 “嘭!” 没由来的,兽尸凭空炸开,化作漫天的血雾和肉沫。 旋即滔天烈火掠过,所有血肉都消弭无形,只留下了烧焦的气味。 紧随而来的,是另外一股强横的威压。 张狂! 霸道! 让人窒息。 南宫羽悚然一惊,连忙抬头望去,看到来人身影之时,顿时面色苍白如纸。 “嬴,嬴越!” 另一边,也是一阵惊呼。 “老,老逼登?” 嬴无忌麻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公孙棣最后的底牌,居然是老逼登! 这尼玛。 乾王亲至谁能想得到? 隐约间,他想起了前些天赵暨也跟他提过,说还留有一张底牌,到时候他就知道了,让他放心发挥。 难道他说的也是…… 可一国之君,亲自来这里,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公孙棣苍白的嘴唇一张一翕:“这是神通身外化身,虽然需要消耗极大,却不会影响大乾的稳定。” 如此说来。 倒也合理。 嬴无忌直拍大腿:“既然他在,为什么早不出现?” 公孙棣虚弱道:“两位陛下说,万事要占一个理字,南宫家占尽先机,咱们找不到证据,外面又有诸家夫子,一不留神就会举世皆敌。但南宫拓出手就不一样了……” “也就是说,如果南宫拓没出手,其他情况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出手?” “这……主要事先他们也没想南宫家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而且觉得只要你不贪《颛顼古历》,就不会出现大问题。所以给我下的死命令是,除非遇到实实在在的悟神境强者,不然不能祭出陛下化身。” “倒也不错……” 南宫拓尸身一出来,明目张胆破坏规则的就是周王室,老逼登出手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顾忌。 毕竟这盛会,是百家的盛会,必须占据道德制高点。 另一头。 “铿!” 两个悟神境强者第一次交锋,便已经分出了高下。 嬴越纹丝不动。 南宫拓却退后了好几步,身上的枯肉,也因为这一次硬撼,而扑簌簌掉落。 嬴越冷哼一声:“想不到一代兵圣南宫拓,居然也用了邪法将自己炼制成尸傀。千百年后,威名尽毁,只为行龌龊之事。祖先尸身,居然有后代敢用,真是一群孝子贤孙啊!” “桀桀桀……” 南宫拓尸身发出凄厉的怪笑,再次迎向嬴越。 南宫羽看到这一幕,挣扎的神色在脸上一闪即逝,当即下令道:“撤退!” 其他诸家却都不依,将南宫羽团团围住。 “小侯爷,莫走!” “我等废了这么多心血,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们联手,未必对付不了……” 南宫羽都要被气笑了:“你们疯了么?你们知不知道悟神境是什么概念?” 韩威有些犹豫:“可还有老兵圣……” “蠢材!” 南宫羽骂了一句,直接拔出了佩剑:“谁在拦我我就跟谁不客气!” 其余众人顿时大怒。 也纷纷拔出刀剑,冲南宫羽怒目而视。 事到如今,魏韩吴燕炎,每家都惹了一身臊,等从冢盘出去,必然污了声名。 若是再完不成任务,岂不是亏到吐血? 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姬姓联盟,就这样出现内讧了。 但这内讧很快就被打散了。 打散它的,是一道剑气。 “轰!” 一剑下去,十几个人被拦腰斩断。 一同斩断的,还有南宫拓的持剑的右手,整具尸身的战斗力顿时失去了小半。 姬姓众人终于慌了,再也不敢拦南宫羽。 这里可是法外之地,嬴越可是会杀人的。 他们打算让南宫拓对待其他人。 嬴越就会怎么对待他们! “撤!” “撤!” 一群人不敢丝毫停留,乌央乌央朝出口涌去,南宫羽隔着老远,便直接撤去了封门的阵法。 原本以为能笑到最后的姬姓联盟,就这么以最仓皇的方式离开了。 嬴越冷笑一声,却并没有阻拦他们离去。 他看了一眼南宫拓,怜悯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鄙夷:“一代兵圣,为了摇摇欲坠的周王室,居然选择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死去!唉……” 说罢,又是一剑飞出。 一刻钟后。 尘埃落定。 任凭南宫拓在世时再怎么辉煌,到如今也不过只是一具没有神智的枯尸。 在正值全盛时期的嬴越面前,根本没有半点胜算。 嬴越将南宫拓的断肢收拢在了一起,唯一能动的脑袋,也被他五大绑起来。 他这才冲众人摆了摆手:“你们也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犹豫片刻之后,便相互搀扶着朝出口离开。 终于结束了。 过程充满了各种意外,结局也惨兮兮的,赵芈两家足足废掉了一小半的精锐。 但和其他人比起来,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无忌,你带着白芷留下!” “哎?” 嬴无忌停下脚步,却看到嬴越提着南宫拓的碎尸块缓缓走来。 脸上还带着温煦的笑容。 表现得像个慈父。 嬴无忌想到自己曾当众骂过他老逼登,就感觉浑身不自在,但就这么溜了,又会显得自己很弱。 便只能停下脚步,想看看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嬴越站定。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子俩就这么对视了许久,谁都没有先说一句话。 过了许久。 他才缓缓开口:“给爹讲一讲,冢盘里都发生了什么。” “哎!” 嬴无忌没有磨叽,把冢盘里的事情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听到血源蛊的时候,嬴越脸色顿时变得很不自然,想要怒骂,又觉得有损威严。 嬴无忌摊了摊手:“得!幸亏来的是身外化身,不然把一国之君都给搭进去了!” “无妨!” 嬴越哼了一声:“南宫拓那老匹夫,居然想得出如此下作歹毒的招式。不过此蛊对悟神境强者影响终究有限,等会出去我就闭关把蛊虫驱出!” 嬴无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吹牛逼:“事情讲完了,可以出去了么?这里丫的全是血,你沾上了不怕,我沾上了怕啊!” 他身怀雷法,只要小心点,完全不用怕蛊虫。 但他是真的不想跟嬴越呆一起。 这老逼登明明是个冷血君王,偏偏还要摆出一副慈父般的神态。 很尬! 很假! 让人浑身不自在。 嬴越瞥了他背上的白芷一眼:“就这么带着尾巴出去,周身更是妖气失控,别人察觉不到妖气,难道那些夫子也察觉不到?你是嫌她死的不够快?” 嬴无忌:“……” 记得十三爷说过,白芷突破胎蜕境的时候,必然会有恢复真身的过程,这个阶段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妖的存在,在中原诸国都是禁忌。 只是把它们培养成奴隶还能勉强接受。 作为自由的个体,尤其是具备胎蜕境以上的修为,绝对是天怒人怨的存在。 “那……怎么办?” “她马上要突破,却还没有突破,突破之前不可能完全控制妖气,为父在这里守着,你寻个地方,护她突破吧!” “要怎么才能护她突破?” “每种妖都有自己的突破方式,这点我们帮不上忙。你只要记住,妖代表的是极致的野性,尤其是她这种从小被当做人养的,更需要天性的释放。突破过程不能有任何不顺心的地方,她不管想要做什么,你都一定要顺着来。” “行!”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个他懂,不就是当成姨妈期的女朋友哄么? 他咧了咧嘴问道:“我能不能问一个问题。” “问吧!” “我母族是不是跟妖族有关系,又为什么会把白芷送过来?” “这……” 嬴越眯了眯眼睛,神识扫过整片空间,再次确认除了白芷之外只有父子二人,这才淡淡一笑:“你母族的确跟妖族有些关系。” 嬴无忌眉头一跳:“所以说,我也有妖族血统?我娘是什么妖,你是怎么追上手的?” “啪!” 嬴越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强调道:“你娘是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我母族到底跟妖族什么关系?” “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嬴越神情有些凝重,又忍不住多看了白芷一眼:“记住保护好这个小丫头,她身上有你的大机缘!” “她到底什么身份?” “不可说!” “又是什么大机缘?” “不可说!” “娘的!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我怀疑你就是在唬我!” 嬴无忌骂骂咧咧的:“我就不信真有机缘,要真有机缘,你为什么不把她召回去送给嬴无缺?” 嬴越眉头紧锁:“在你心里,孤真就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嬴无忌反问:“不然呢?” “……” “……” 父子俩之间的气氛,又陷入了让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 一声嘤咛打破了沉默。 嬴越烦躁地挥了挥手:“去吧!别在孤跟前碍眼。” “回见了您!”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背着白芷朝太史寮的偏殿赶去。 过了这么长时间。 白芷也终于从食困一般的昏迷中醒来了。 准确说是…… 醒了! 但没完全醒! 正趴在嬴无忌的耳边呢喃细语,丝丝热气搞得嬴无忌耳后痒痒的。 “公子……” “昂!” “好饱……” “我知道!” “还想吃……” “没了!” 嬴无忌一阵蛋疼,刚才他触碰过牧野碑真身,哪怕一丝一毫的改变,都会造成极大的反噬。 韩倦可以不要命。 他得要命。 只是拔了两颗钉子,自己双手就快废了,再砍下来一块血晶,那不得当场小命没有? “想吃嘛!” “没有!” “想吃……” “没……卧槽!” 耳朵被咬了。 则温热一嘬,让嬴无忌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白芷咕叽咕叽跟吃果冻一样,微微紊乱的呼吸,不停地朝嬴无忌耳朵里扑打着热气。 “啊这……” 嬴无忌只感觉腿有些软,噔噔噔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猛得靠在了书案上。 “呀!” 白芷尖叫一声,直接向后栽去。 尖叫一声,她从书案上坐了起来。 “嘶……” “好疼!” “好疼!” 不停揉着脑袋,恨不得躺在地上打滚。 嬴无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早就清醒了吧?” “也才刚醒不久……” 白芷感觉他好像有些生气,哼哼唧唧应道。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刚才那招是谁教你的?” 当然是…… 朝姐姐不让说。 白芷抬起小脸,梗着白皙的脖子:“我,我自学成才。公子再让我嘬一下嘛,我学的可多了……你出去就该成亲了,我现在就想侍寝。” 嬴无忌有些头疼:“你马上要突破了,还是先忙突破再说吧……” “可刚才公子的爹说,要什么都顺着我,我要侍寝!” “……” 雾草。 好像还真没什么毛病。 他揉了揉脑袋:“可这浑身血呼啦的,完全没有气氛啊!” “脱了不就行了?这个我会!” 白芷很兴奋,三下五除二就把嬴无忌的外衣给剥了下来。 然后就反身把嬴无忌按在了书案上,两个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只穿着宽松的内衬,四目相对。 白芷有些紧张:“公,公子,我学了老多了,我给你表演一下。” 说着,便将微微颤抖的小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嬴无忌只觉微微有些发凉的小手在胸膛轻抚,神情忍不住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吞了血晶,以前那个呆萌小丫头,好像凭空长大了一些。 各种意义的长大。 以前这双眼睛,只能看到清澈的愚蠢。 现在却能看到专属于少女那青涩的娇媚。 此时发生的一切,还有刚才那招嘬耳朵,都有些不熟练,但却恰到好处。 可是有一个问题,谁教她的? 嬴无忌好像有些无暇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他很上头。 “公子,这样好么?” “好!” “那我继续了啊……” “嗯!” “可是好像没办法继续了。” “你知道为什么没有办法继续么?” “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进入状态。” “那怎么才能进入状……啊!” 白芷被按在了书案上,一脸紧张地看着嬴无忌。 “现在进入状态了么?” “还,还没……” “那现在呢?” 嬴无忌伸出手,攥住了那条雪白的尾巴。 白芷惊呼一声,俏脸顿时变得通红,身体热得发烫。 …… 两个时辰后。 嬴无忌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 那句“要让她顺心”,差点掏空了他的身体。刚以一品灵胎突破胎蜕境的妖,战斗力实在太猛了。 好在结果虽然很痛苦。 过程却还是很愉悦的。 就是…… 他望了一眼书案,一条软萌漂亮的小白狐正舒服地睡着。 这么笨。 竟然真的是狐狸。 只是,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嘤……” 白芷感受到了嬴无忌的目光,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纵身一跃便跳到他的脖子上,挂在脖子上继续睡。 嬴无忌本想抱着它,但伸手一摸却摸不到妖身,只摸到了一个温软的围脖…… 气息全无,任谁都看不出半点猫腻。 胎化易形未免也太好用了。 “呼……” 嬴无忌出了一口气,脖子上挂着小围脖,坐在书案上发呆。 很幸运的一点,白芷吞完血晶之后,精气神全都达到了十二层的顶峰,实打实的一品灵胎。 蛋疼的一点,刚突破胎蜕境,她许久都不能化作人身。 一回想起刚才旖旎的场景,他就一阵心慌。 这特娘的,岂不是在大婚之前,都只能重新恢复单身汉的生活了? “唉……” 过了约莫一刻钟,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走吧!” “哎!” 嬴无忌怅然若失地离开了这个记忆深刻的房屋。 嬴越直接把一个古朴的羊皮卷轴丢给他:“《颛顼古历》,记住,是你一个人拿到的。” “哎!” 嬴无忌把卷轴收起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嬴越骂道:“看你那出息!只是一个女人,魂都被勾走了?” “白芷不是一般的女子。” 嬴无忌想了想,补充道:“她有尾巴!” 嬴越:“……” 自己这个儿子。 倒是个痴情种。 嬴无忌:“父王!咱们赶紧出去提亲吧,快些把婚期定下来,越早越好。我相中了两个,都贼漂亮!” 嬴越:“???” 他忽然感觉,自己对“痴情种”这三个字有些不尊重。 (本章完) 第140章 画像!父王,我要娶的就是这两个! 第140章 画像!父王,我要娶的就是这两个! 重黎殿。 正是烈日当头。 赵暨以及一众夫子都严阵以待,此次进入冢盘的人,大多也都留在这里,一个个在广场上静坐。 冢盘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根本不敢提前离开。 唯有田文镜为首的一众齐国人一脸懵逼。 “女公子,女公子,你们到底去哪了啊?” “赵阔你也说句话啊!定九鼎之后,我怎么一个人都找不到?” “项鼎!别藏着掖着了,你们人去哪了?” 众人缄口不言,一点都没有回答的意思。 田文镜不死心,又噔噔噔跑到南宫羽旁边。 三息之后,他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 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田侯,南宫羽也不说么?” “他倒是说话了。” “他说什么了?” “让让我滚!” 田文镜啐了一口:“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到底都去哪了啊?” 他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自己没有参与到。 现在诸国人,只剩一个嬴无忌了。 看来只有等嬴无忌出来,才能知道这件事的全貌了。 赵暨斜睨了一眼南宫陵,只见这老匹夫气定神闲得很,不由新生怒气:“南宫兄,关于里面的情况,伱不想解释一番么?” “不了解,不予置评!” 南宫陵回答言简意赅,一副死都不认的模样。 是! 图腾兽血蛊的事情他知道。 南宫拓炼化尸身的事情他也知道。 就连如何操作,都是他手把手交给南宫羽的。 只是他没想到,就连被逼入绝境才能使用的先祖尸身,都没有帮姬姓联盟达成目标。 就连嬴无忌这个重点目标,也因为雷法没有中血蛊。 这次可以说一败涂地。 这下麻烦了! 目标没成,魏韩两家可不会全力护自己。 自己手里面,只有赵芈两家年轻精锐的性命。 南宫陵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嬴越这个最大的变数,实在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所以只能死不承认,就在众人从冢盘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用控蛊术让所有蛊虫藏匿了起来,这些人身上看不出任何症状,就算灼烧血液能够闻到蛊虫的味道,谁又能知道这是谁种下的? 嘴硬! 只能嘴硬! 此刻他身上正落着无数仇恨的目光。 芈家! 赵家! 这些目光,让他感觉针芒在背。 若不是他修为超绝,恐怕不管是心跳、呼吸还是毛孔,都已经失控。 赵氏宗室,和芈姓宗室。 代表的,是黎国和楚国两个大国。 这周王室怎么才能全身而退? 莫非真要进行最后一步了? “轰隆隆!” 终于。 冢盘响起一阵隆隆的声音。 众人纷纷起身望去,只见黑色光柱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在前的中年人,身材威猛挺拔,神情淡漠却不怒自威。 在后的年轻人,相貌俊逸出众,眼神中却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 “腾!” 赵暨豁然起身,大笑着迎了上去:“嬴兄,一别二十余载,你还是年轻时那般意气风发啊!上次见面,你我尚且年轻,没想到这次见面,就成亲家了。” “赵兄,别来无恙!” 嬴越淡漠的脸上,也终于多出了一丝笑意。 乾黎两位君王,四只大手紧紧地握着,神情之中满是久别重逢的激动。 外人一看。 毫不怀疑这是挚友兄弟,友邦君王。 寒暄片刻。 嬴越转身,冲其他几位夫子拱了拱手,旋即目光落在了南宫陵身上:“南宫兄,此次冢盘之事,你作何解释?” “解释?” 南宫陵一幅不解的样子:“冢盘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愚兄都不知道,又谈何解释啊?” 嬴越神情漠然:“南宫兄不知道,但有人肯定知道!” 说罢,右手抬起,凌空一握。 在下静候的南宫羽惨叫一声,便直接腾空而起,飞到了嬴越的面前。 强大的威压爆发而出,这位未来的一品灵胎,直接跪在了地上。 脸色苍白,冷汗在额头上簌簌而下。 他很明白,这次任务没成,周王室在姬姓诸家眼中已经没有了价值。 姬姓联盟若真的成了,区区赵氏和楚国只能打碎牙朝肚子里咽。 但是联盟没成,即便他亲爹南宫陵,自己也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嬴兄,你这是何意?” 南宫陵眉头紧锁,声音带着怒意,却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因为他看到,魏韩吴炎燕五家全都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这次,只能是他自己独自承受的公开处刑。 并且事关周王室的安危,不得有丝毫马虎。 别说对嬴越出手。 仅仅恶语相向,也不是他能做的。 他现在想的,只是全身而退,以及给周王室留下最后一丝尊严。 嬴越冷笑一声:“无忌,你来说!” “是!” 嬴无忌拱了拱手,斜睨了南宫羽一眼:“诸位夫子,黎王陛下,此次冢盘之行,内藏两个针对赵氏芈姓的惊天凶险……” 紧接着,便把里面的一切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最后指着南宫羽:“这个人,便是指使图腾兽与枯尸的罪魁祸首……之一!还望诸位明鉴,将真正的凶手揪出来。” “胡说八道!” 南宫羽慌了,正准备解释,却被直接打断。 嬴无忌一耳光打在了南宫羽的脸上,直接把人打飞出去了三丈。 脑袋一歪,哇哇地吐着血。 场上顿时响起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没想到嬴无忌竟然一脸都不顾忌南宫陵的面子,说打就打! 南宫陵色厉内荏:“嬴无忌,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可没令郎大!” 嬴无忌昂然不惧,就这么跟南宫陵直直地对上了,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哪怕一个人成了悟神境强者,在面对绝对的危局时,也不过是一个无助的老匹夫。 实力! 气度! 威严! 全都荡然无存! 在座高手无数,这老匹夫根本不敢散发悟神境强者的威压。 离了这个威压,他甚至连跟自己对视都要躲躲闪闪。 嬴无忌冷哼了一声:“这南宫羽包藏祸心,借百家盛会之名行龌龊之时。损害天子声誉,是为不忠。残害同辈,是为不仁。操纵先祖枯尸,是为不孝。让同行者送命换取生机,是为不义。 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死爹玩意儿,我没杀了他都算轻了! 打一个耳光怎么了? 哦,南宫夫子不要误会,我说他是死爹玩意儿,不是说你真死了。 而是他做的孽,很容易报应到家人身上。 长辈尚且能够承受,万一因为报应太重,断子绝孙就实在不能接受了。 南宫夫子应该也恨不得手刃这个逆子吧!” 众人:“……” 懂了! 全都懂了! 难怪嬴越这个时候让嬴无忌上。 这嘴实在是太毒了! 既有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疯狂输出,又有市井无赖的阴毒诅咒。 这个人……字典里就没有“和气”两个字么? 但不得不说,听他骂人真爽啊! “呼哧!呼哧!” 南宫陵双眸睁大,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就连呼吸也控制不住紊乱了起来。 他自幼便是生活在团锦簇之中,享受着各方的宠爱。 突破悟神境之后,更是被天下奉为夫子。 不管走到哪,他感受到的目光只有寥寥几种:敬畏、仰慕、忌惮…… 他南宫陵,何时处于过如此窘迫的境地? 又何时被一个小辈,如此张狂又阴损地当众辱骂过?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天罡三十六术·撒豆成兵》。 【提示】:此神通非宿主当前境界轻易使用,请谨慎。 嬴无忌:“……” 雾草! 雾草! 雾草! 他本来以为胎蜕境之前不能使用神通,毕竟之前变法推演,一众夫子都被自己震麻了,却一个神通都没有爆出来,也不知道是概率太低的问题,还是神通爆不出来。 却没有想到,情绪值直接顶格,完全打消了这个问题。 就算神通受限,那也是神通啊! 再不济,也是天阶法术一个档次的吧? 这要是突破人兵合一,不得直接跳过兵人境,直接进入悟神境啊? 这要是攒够三个神通,那不得直接入圣啊? 你见过直接从胎蜕境突破到圣阶的天才么? 嬴无忌心中激动,但他明白这大概率是在做梦,毕竟像南宫陵这种,完全处于道德洼地,并且面临难以招架的武力威胁的悟神境实在太罕见了。 只有这种情况,悟神境才能彻底破防。 这种情况,可能一辈子只能见一次。 想想就好。 嬴无忌居高临下地看着南宫羽:“南宫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哼!” 南宫羽咬牙说道:“真是一派胡言!那凶兽乃是千年前攻入镐京的犬戎图腾兽,太史寮也已经失落千百年,就连你们也是定了九鼎之后才找到的入口。 我怎么可能知道太史寮里面有凶兽?又不可能知道凶兽血液里面有血源蛊? 嬴无忌! 你休想给我扣帽子! 我也是看到你们赵家芈家贪心不足,出了问题,才想着放出凶兽阻拦别人的。 那凶兽只有区区兵人境,根本挡不住赵芈两家和墨者公会的合击! 我这么做有错么? 你说凶兽是我指使的,你有何证据? 你是能将凶兽牵过来指认我? 还是能证明那什么血源蛊就是我下的?” 他提前了几个时辰出来。 别的什么事情都没做,就在这里考虑脱罪的事情了。 这个理由拿出来,就不信嬴无忌能够找到漏洞。 “哦?说的可真好!” 嬴无忌嗤笑一声,没想到这货圆得还挺好。 图腾兽早就死了! 指认血源蛊也是无稽之谈! 牧野碑那块空间早就被被封了,任何人说话都是空口白牙,有的是狡辩的空间。 他摇了摇头:“算你狡辩的不错,那这个呢?你给我解释解释!” 说着,便取出了身后的大包裹。 随手一丢。 枯尸断肢便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顿时。 南宫父子两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嬴无忌冷笑一声:“你该不会想说,这枯尸不是你们南宫家的先祖南宫拓吧?老兵圣的画像存世可不少,大家可都铭记着他老人家当年的惊世一战,我记得黎王宫就有一幅画像,你可千万别想着狡辩。” “我……” 南宫羽咬了咬牙:“我也不知道先祖尸身为什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处于高位之上的南宫陵也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手。 对! 就这么咬死不承认。 只有死不承认,才能全身而退。 嬴无忌却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哦?那你的意思是说,老兵圣是自己把自己练成了邪尸,然后藏身太史寮中?究竟为了什么事情,才能让老兵圣冒天下之大不韪,使用此等邪术炼化自己尸身,等候在这太史寮中? 莫非老兵圣早就料到我等会进去,特意潜伏在太史寮中诛杀我等?” 听到这话。 除开姬姓联盟,所有人都开始紧张了起来。 姬姓联盟的众人,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终于图穷匕见了! 自从听了自家子弟叙述以后,众人的心中都跟明镜一样,但这种事情,事关整个周王室的声名。 没想到,还是被嬴无忌放到了台面上。 也是! 嬴无忌人如其名,百无禁忌。 这天下就没有什么秘密是他不敢撕开的。 南宫羽急了,如今整个南宫家,都处于先祖声名的庇佑下。 若是南宫拓声名毁了,整个南宫一家的声誉也就毁了,不仅在周王室地位会降低,在天下诸国面前恐怕也难抬起头了。 就连周王室也会被拉下水。 毕竟南宫拓是周携王最器重的大臣,你君臣一心,亲似兄弟。 周王室一旦被拉下水。 南宫家必定会承受天大的压力。 他咬牙道:“当然不是!我家先祖一生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嬴无忌笑了笑:“哦?既然不是老兵圣所谓,那到底是谁用邪术炼化了老兵圣的身躯?又有谁能轻易地将邪尸带入冢盘?据我所知,南宫家的祖坟可就在皇陵旁边,时时刻刻都有周王室和南宫家的精锐兵卫守护。 究竟是谁能够轻入南宫家陵墓? 小侯爷,该不会是你吧? 反正要么是老兵圣心怀不轨。 要么是你自己丧尽天良。 小侯爷! 你自己选吧!” 南宫羽:“……” 他终于明白了嬴无忌的险恶用心,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冷汗嗒嗒地落在地板上。 心中拼了命地想要找到解释的话语,但所有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 半跪在地上。 像条可怜虫。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天阶秘术《南宫战阵》。 艹! 爽! 虽然只是秘术,并非直接能够用于进攻的法术,却也绝对算是顶级秘术了。 所谓的南宫战阵,是南宫家家传的合击之法。 三人阵。 五人阵。 十人阵。 百人阵。 万人阵。 每个阵法,都能把士兵个人的战力充分发挥,并且成倍的提升。 据说万人阵修炼至巅峰,平均修为相近的情况下,能做到一万歼灭十万。 配合着撒豆成兵,更是绞肉机级别的存在。 这南宫家的绝学,今天算是爆全乎了。 终于。 南宫陵坐不住了:“家门不幸!想不到竟会发生这种事,嬴兄赵兄,此事隐秘颇多,还请入殿一叙!” 嬴无忌撇了撇嘴:“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 “入殿吧!” 嬴越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谁还不想要个遮羞布?” 也是! 毕竟是悟神境强者。 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让南宫陵这个老匹夫下跪,痛哭流涕地认错。 这也太离谱了。 赵暨大笑着站起身:“既然南宫兄有心解释,那我等便给一个面子。赵阔,芈世侄,你们带着人进来!” “是!” 众人顿时一喜,他们一直在忧心血源蛊的事情。 如今他们身上的血源蛊已经隐去,他们感觉不出身体有任何一样,修为也没有半分折损。 可这玩意儿,就是一个终极把柄,死死地握在南宫陵那个老匹夫手中。 让他们不敢修炼。 不敢从政。 生怕哪天南宫陵的人忽然冒出来:这位小兄弟,你也不希望你身上的血源蛊爆发吧? 一个血源蛊,成为了他们修炼和从政的枷锁! 现在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南宫陵眼角抽了抽,人越多他越丢人,但现在明显没有讲价的资格。 很快。 众人齐聚重黎殿大殿。 除了南宫陵父子,就只剩下了嬴赵芈三家。 赵暨面带微笑:“南宫兄,给个说法吧!炼制邪尸乃是天下禁忌,炼化先祖尸身,更是为礼法律法所不容。南宫家乃是千年世家,希望南宫兄慎重啊!” 说罢,斜睨了一眼伏在地上的南宫羽。 如今话已经逼到这个份上了,南宫羽之前为了撇清关系,特意强调了太史寮失落千年。 所以现在,只能有两种情况。 要么,南宫拓居心叵测。 要么,南宫羽丧尽天良。 想再编出一种说法,实在是太过困难。 南宫羽是南宫家血脉的唯一延续,更是南宫陵膝下独子! 不管是废了南宫羽,还是借题发挥狮子大开口,都是绝佳的时机。 “唉!真是家门不幸啊!” 南宫陵叹了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南宫羽:“羽儿,你进冢盘之前,当真不知道先祖尸身的事情。” 嗯? 南宫羽抬头望了一眼。 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 但父子只对视了一眼,他就明白了南宫陵的意图:放心说,为父有办法。 他当即失声痛哭道:“儿子从小恪守孝道,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情?我也是被凶兽逼入太史寮之后欧,才忽然发现老祖宗的尸身的!” “那……” 南宫陵眯了眯眼:“你出发来绛城之前,跟你妹妹有没有什么接触?” 妹妹? 南宫羽瞳孔一缩,震惊地望着南宫陵。 众人也是面面相觑。 替死鬼这么快就找好了? 为了保儿子,直接把亲生女儿献祭了? 这南宫陵,还真是一个狠人啊! 南宫陵显得有些恼怒:“说话!难道现在你还要包庇你妹妹?” “爹……” 南宫羽险些惊厥过去,双眼之中满是震惊与惶恐。 南宫陵怒斥道:“你可知道包庇是重罪,会害死你的!” 南宫羽:“……” 众人:“……” 包庇是重罪? 说话的艺术…… “会害死你的!” 五个字,终于戳中了南宫羽本来就脆弱的神经。 他咬了咬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也没想到她能做出如此畜生的事情啊!” 说完,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伏在地上,仿佛泄掉了所有的力气。 众人:“……” 妙啊! 这南宫一家太妙了! 嬴无忌也看傻了。 论妹妹的正确用法。 高低得点个赞! 南宫陵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赵兄,嬴兄,老夫膝下有一女,从小娇惯长大,导致走上了邪路,精通各种邪门秘术。 平日限制她出门,倒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没想到,没想到她为了兄长的安全,这次居然把先祖尸身炼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这种借口实在太离谱。 但南宫陵要是就这么硬甩锅的话,好像也说得过去。 赵暨眉头一挑:“这么说,血源蛊也是令千金下的了?” “老夫也不知究竟有没有血源蛊。” 南宫陵一副愧疚的模样:“但如果有,那就很可能是她!” 赵暨淡笑:“能治么?” 听到这话。 赵芈两家中蛊的人,都露出了一副激动的神情。 南宫陵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学的,南宫家收藏驳杂,我试着找一找吧!” 说罢,便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简,装模作样地检查了起来。 才堪堪一刻钟。 他就露出了一丝笑容:“找到了!借笔墨纸砚一用!” 长舒一口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赵暨使了一个眼色,赵阔立马连滚带爬地把笔墨纸砚取了过来。 南宫陵深吸一口气,便把血源蛊对应的控蛊术,密密麻麻地写了下来。 养蛊、测蛊、驱蛊,一字不漏。 南宫陵拱手叹息:“我疏于管教,导致犬女酿成大错。她炼尸之地虽然不在绛城,却在绛城闯了大祸,触犯的是黎国的律法!等回到镐京,我便立马派人把她押送过来,听候诸位发落。” 赵暨淡淡一笑:“吾等对蛊术不甚了解,还请南宫兄事后停留几日,等确定这些年轻人无碍之后,孤再送南宫兄离开。” 送南宫兄离开? 南宫陵面色一沉:“那羽儿呢?” 赵暨眯了眯眼:“先祖尸骨虽不是令郎所炼,却为令郎所用,这点南宫兄不否认吧!” 南宫陵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赵暨,你还想做什么?真当我们南宫家是泥捏的不成?” 南宫羽这个独子是他的底线。 别的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但如果要动南宫羽,他是真的会拼命,哪怕坏了周王室的规矩。 血脉家族才是第一位。 护周王室,也是为了间接护自己的家族。 一时间,全身的真气严阵以待,整个人犹如马上爆发的火山。 凭借他悟神境的实力,再配合撒豆成兵的万人大军,带儿子逃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南宫兄莫要急着动怒!” 赵暨淡淡一笑:“令郎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以说一时鬼迷心窍,但若没有嬴兄阻拦,势必也会铸成大错。不论是南宫兄自己带回去管教,还是按照黎国律法,好像都有正当的理由。” 这是要谈条件了! 南宫陵眯起眼睛:“赵兄什么想法?” 赵暨笑容温和:“此次之祸,归根到底还是乱贼冢盘太过凶险,里面今日能出一个专门祸害颛顼后裔的凶兽,明日就能祸害别家。 令郎一表人才,也不像是操纵邪尸之人,很可能是兵圣遗体受到冢盘死气影响,才做出了凶险举动。 如此雄物,若是再带回镐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将周王室与南宫家的声名毁的一干二净。 周王室乃天下礼教发源之地,英明万不可毁于此物。 不如这样。 冢盘留在黎国,孤可以保证,绝不会将冢盘据为己有。 届时天下所有能人都能进入冢盘,清理冢盘中的凶险与邪祟。 等到邪祟清理干净后,定会还与南宫家!” 南宫陵:“!!!” 他恨得浑身颤抖。 赵暨! 你可真贪啊! 乱贼冢盘的主意你都敢打? 里面可是镐京旧都,无论太史寮卿事寮的海量藏书暂且不谈,牧野碑即便损了五成,也绝对是事关天下的宝物。 这你都要抢? 可赵暨的威胁之意也很明显了,如果自己不同意,换来的就是周王室和南宫家全面信誉崩塌。 而自己的儿子,恐怕也…… 嬴无忌也咧了咧嘴,他就知道,自己老丈人绝对不是善茬。 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怎么可能让南宫陵这么轻易地混过去? 废掉南宫羽风险太大,很容易引起反噬。 若是以前,遇到这么一个一品灵胎,肯定是除之后快。 但现在。 乾国有嬴无缺。 黎国这边赵宁也有望突破一品灵胎,而且还有颛顼帝血改良体质。 任南宫羽回去,的确可能会是威胁。 但如果这种威胁都怕,也别想着走上王者之路了。 况且。 区区一个南宫羽。 凭什么跟乱贼冢盘比价值? 嬴越哈哈大笑:“也是!如此中原重器,的确需要天下英杰勠力同心来守护。不过只放在黎国不妥,我的看法是,就放在乾黎交界的地方,两国相互扶持,互相监督,保证天下英杰都能正当地进入冢盘。” 赵暨眉头一拧:“嬴兄,你这也太不地道……” “我同意了!” 南宫陵咬牙切齿道:“就在安邑!离乾黎和镐京都近,就这么定了!” 安邑! 正处于乾黎边界,更是赵氏封地和魏氏封地交界的地方。 这个地方,已经是他能够接受的极限了。 彼此制衡之下,周王室未必不能派人进去。 虽说牧野碑外落,肯定会被乾黎嬴赵两家把控。 但除了周王室和姜太渊那个崽种,没有任何人懂得改写牧野碑的法术。 一切,就都有机会。 赵暨:“善!” 嬴越:“善!” 冢盘归属,就这么定下来了。 毕竟此次嬴赵两家都出了大力,定在安邑双方都能接受,虽说旁边有个魏家,但如果再进一步相逼,恐怕南宫陵真要鱼死网破了。 赵暨笑呵呵道:“既然这样!那此事就定下来了,南宫兄!吾等对蛊术都不了解,虽然你也未习蛊术,但毕竟是你南宫家的收藏,请为这些年轻人治伤!” “应该的!如此英才,的确不应折在蛊虫之下!” 南宫陵抚着胡须,脸上挂着强行挤出来的笑容。 此番来绛。 亏麻了! 不仅姬姓联盟没有成,就连乱贼冢盘也折进去了。 周王室威名大损。 就连自己也搭进去了一个女儿。 南宫陵悔啊! 原本一呼百应,号召整个姬姓重建辉煌的念想,彻底化作了泡影。 他咬了咬牙,只能目送两个君王离开。 最终无奈摇头,冲芈星璃项鼎他们招了招手:“来吧!老夫给你们治伤!” …… 给外人了一个满意的解释,便把外面众人全都遣散了。 百家盛会,彻底落下了帷幕。 姬姓众人纷纷离开,没有一人愿提冢盘内发生的事情。 楚国和赵氏那些没有中招的人,也都微微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离开了。 田文镜一脸无语:“有没有懂行的啊,谁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进的太史寮啊?” 很快。 外面的人散完了。 赵暨笑呵呵地拍了拍嬴无忌的后背:“无忌!这次你做的很不错,快让父王看看受伤了没有?” “回父王!无大碍,就是您给我的底牌已经用了!” 嬴无忌笑着拱了拱手,他说的底牌自然是那滴颛顼帝血,虽然用来燃血了,但好在战况不算激烈,到现在才堪堪燃了三成,后续七成自然也不会还,毕竟帮赵家解决了血脉的大问题,这帝血他能坦然手之。 这次老丈人真是下了大本钱,颛顼帝血和燃血术都拿出来了。 “无妨,无妨!” 赵暨乐得直抚胡须:“你赶紧去疗伤吧,我已经通知御医带着天材地宝候着了,正好趁疗伤的机会巩固一下修为,观看悟神境强者交手的机会难得,得好好感悟一下。休息到晚上,咱们谈婚事!” “好嘞!儿臣告退!” 嬴无忌笑着拱了拱手。 嬴越有些急了:“哎?这是我儿子!” “差点忘了!” 嬴无忌也拱了拱手:“这位父王,儿臣也告退!” 说罢,便屁颠屁颠跟着御医离开了。 赵暨抚须大笑:“嬴老兄,你可真给我生了一个好女婿啊!” 嬴越:“???” 他望着嬴无忌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若失。 虽说此次战局差点被为我教与姬姓联盟强势主导,但归根结底都是悟神境对小辈的碾压打击。 期间,嬴无忌不论是指挥时的决策,还是作为一个领袖的魄力,都已经达到了相当优秀的级别。 至少比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丝毫不差。 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很可能成为优秀的大臣,甚至是君王。 可现在。 这个儿子,成了别人家的驸马。 而嬴无忌的表现,也很明显对自己心存怨怼,所以才故意气自己。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 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比嬴无缺差么?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农战之策,必是乾国一统良方,不需要那么多里胡哨。 他有信心,在自己培养下,嬴无缺必定能成为最适合乾国的君主。 可瞅了一眼自己老伙计得意的样子。 嬴越心里还是说不出来的不爽:“替我寻一处清净的地方,我要闭关驱蛊!” 虽说是身外化身,终究还是要归回本体。 回归之前,得把蛊虫驱除干净,正好给赵芈两家年轻人把把关,免得南宫陵那老匹夫偷奸耍滑。 “行!” 赵暨哈哈大笑:“等你出关,咱们兄弟两个不醉不归!” …… 一个时辰后。 一处僻静的院子。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惬意地从药浴桶中站了起来。 只觉周精力充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颛顼帝血的影响下,变得生猛充沛了许多。 而丹田凝结的精纯妖气,也让他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精】:40109(炼精十二层33609/50000) 【气】:44301(凝气十二层37801/50000) 【神】:38999(聚神十二层32499/50000) 百家推演之后,自己借着变法与师父的威名,后续一大波的属性点源源不断地进账。 此次冢盘内外,也收割了一大波属性点。 进入十三层的属性点,俨然已经肝了大半。 后续随着学宫建成,让更多百家学子知晓内容,肯定还是会慢慢涨。 但想要真正突破十三层,肯定还需要一个大事件的契机。 不过也不用急。 毕竟自己现在精气神属性,已经彻底碾压胎蜕境以下所有修炼者,真实实力至少也要高于四品灵胎,再配合多变的手段,碰上三品灵胎也不虚。 除了不能跟李采潭那种混元真气接近大成的变态比。 但绝对能够当成正经胎蜕境高手用了。 而且。 “撒豆成兵!” 嬴无忌很保守,只洒了十颗黄豆。 房间里顿时出现了十个赤膊猛男,这应该就是他目前的使用上限了。 所谓的撒豆成兵,归根结底还是傀儡术,每个傀儡都保持着最为纯粹的战斗本能,根本不用施展神通的人耗费半点神识去控制。 不然控制一万个人,就算神来了脑子也不够用。 当然…… 真气法力消耗却是实打实的。 但嬴无忌掌握了开顷刻,能够疯狂地从外界汲取能量。 再配合南宫战阵,妥妥的永动绞肉机,下次就算再碰上李采潭,也应当不会落於下风了。 碰上红尘…… 老实说,够呛! 但只要红尘本尊不来,自己应当还是能全身而退的,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几颗黄豆罢了。 而且…… 嬴无忌还有一个极其强悍的法术。 牵丝傀! 从红尘身上爆出的秘法,同样也是顶级的傀儡操控术。 百里之内,能随意操纵傀儡,操作精度极高,甚至能精确到微表情。 有了它,这些黄豆兵就是自己最为得力的干将,能秘密做很多事情。 “爽了!” 嬴无忌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 从今天开始。 都别叫我嬴无忌了。 在下改名了! 双字:麻了! 以后老子就叫赢麻了! 这次冢盘,老子就是最大赢家。 “砰!” “砰!” “砰!”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响起一个宫女的声音。 “驸马爷,陛下传您去重黎殿!” “马上!” 嬴无忌收起黄豆,便换上干净的衣服。 小白狐睁开惺忪的睡眼,便又化作一条白绒,钻进了嬴无忌的怀里。 意气风发。 龙行虎步。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重黎殿偏殿的门口。 朝里面一望,发现只有赵暨一个人。 他穿着便服,正在摆弄案上的美食美酒。 应当是正经家人吃饭。 “父王,儿臣求见!” “直接进来吧!” 赵暨冲他笑着招了招手。 嬴无忌大踏步走进去,笑着问道:“我爹呢?” “闭关呢,估计明天才能出关。” “那太子宁和岳母大人呢?” 嬴无忌看着满桌的吃食,他有些好奇:“这商量婚事,光咱翁婿两个也不太合适吧?” “你小子这就等不及了?” 赵暨哈哈大笑:“婚事确实得快些定下来,但再快也得等你父亲出关啊!今日只是咱们翁婿两人喝酒,先别提别的!快坐!” “哎!父王,儿臣敬你!” 嬴无忌笑呵呵地坐到对面,恭敬地给赵暨敬了一杯酒。 赵暨一饮而尽,心怀大畅:“白天人多,很多事情不方便提,你再详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重点是……血脉!” 嬴无忌这回便不再磨叽,把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最后问道:“父王,李采潭和宗室怎么处理?” 他还是挺关心这个问题的。 赵暨抚了抚胡须:“李采潭关键时刻能帮你,孤也有些喜出望外,不过她现在还在昏迷,等昏迷以后再问问清楚。 宗室那边,我已经派出赵宁去敲打安抚了,此次冢盘之行,赵氏年轻一辈已经对赵郢那老匹夫的决策产生动摇了。 你做得很不错,虽说让他们强发血誓有些阴损,但却实在把宗室的力量收归己用。 最后护住伤员,也颇得人心。 没想到宗室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居然被你凿开了一道裂缝。” “父王谬赞!” 嬴无忌笑着应道。 宗室的确是个大问题。 虽然以前基本与王室统一战线。 但自变法开始,就开始阳奉阴违,暗戳戳地搞小动作了。 不过毕竟赵暨这个黎王威望很高,宗室的年轻人本来就有些摇摆。 经此一事,他对宗室的掌控力必定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赵暨有些感叹:“最重要的,还是你解决了王室血脉的问题。公主们的悲剧是我一手主导的,她们虽然还是被牺牲了,但也算被你了结了因果。 我亏欠她们太多,成婚以后你要代我好好照顾,懂了么?” “懂了!” 嬴无忌不由暗笑一声,还想跟我藏着掖着,“赵凌”和明显都不是牺牲的那些。 赵暨笑道:“说罢,你看上哪两位公主了?今天趁着没人,我把她们全都唤出来给你瞧瞧也未尝不可!记住,要守口如瓶!” 原来今晚只有翁婿两个喝酒是为了这个啊! 说来也是,毕竟是王室。 同时嫁两个公主已经是极限的。 全都叫出来,的确有些让老丈人没面子。 不过让你叫……你舍得把正主叫出来么? 嬴无忌笑了笑:“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给您把她们的容貌画下来便可!” “哦?你还擅长丹青之道?” “会亿点点……” “无忌,你还有多少惊喜是孤不知道的?” 赵暨忍不住抚须大笑:“画吧!自己去取笔墨纸砚!” “哎!” 嬴无忌笑了笑,便朝书案走去,路上兴奋得直搓手。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现在自己刚刚立了大功。 老逼登也在王宫里闭关。 虽然只是身外化身。 但与乾王亲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了,效果绝对要好过任何大臣。 正是狮子大开口的绝佳时刻。 就算老丈人再宝贝那两个女儿,也不可能不从。 挥毫落墨。 画中两个女子栩栩如生。 “父王!我画好了!” “拿过来看看……不!我过去看!” 赵暨脸上也是笑意盈满。 这么好的女婿入赘。 也是人生一大喜事。 他大踏步走到书案前。 看到画像中两个女子的样貌时,脸上的笑容光速凝固。 (本章完) 第141章 赵宁:嬴兄要娶我和我的太子妃? 第141章 赵宁:嬴兄要娶我和我的太子妃? 两副画像。 画像上的女子,无一例外都是极美的。 第一个女子灵动娇俏,眸子里面却带着丝丝凄苦,仿佛只从这双眼睛中,便能看到方寸大小的人生。 第二个女子容貌英挺,一颦一顾都是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但眉眼之间,却总有一抹单纯的少年感。 可可可可…… 可这第一个,不是自己女扮男装的女儿么? 第二个,不是自己女儿的媳妇么? 怎么会…… 所以他是怎么知道宁儿女儿身的? 除了他,还有谁知道? 明明是家国齐兴,喜得爱婿的大好局面,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 赵暨承认,这一瞬间,他血压上来了。 他这一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但这一刻,他还是麻了。 可毕竟是君王。 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并不简单,甚至复杂程度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即便他这颗君王的脑袋,也差点因为思考这个问题,而超载发热。 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 赵暨脸上的笑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笑容温和地训斥道:“哦?孤膝下就这两个宝贝,也都被你小子给挖出来了?狗鼻子挺灵啊!” 说完,他便仔细打量起了嬴无忌的表情。 嬴无忌也是微微松了口气,虽然这次冢盘之行,隐隐感觉到了好像有哪点不太对劲,但时时刻刻脑子过载,没工夫考虑这些,而且老逼登随时都可能会走,这段时间非常宝贵,所以就只能快点。 不过看赵暨的反应,应该是多虑了。 先是生气,情绪槽差点顶到九十。 然后发觉自己在道德低谷,而且女婿表现得太好,所以只能半推半就。 最后只能不痛不痒地埋汰几句。 看样子,应该是成了! 嬴无忌笑了笑:“运气好,运气好!” 运气好? 看这小子的意思,还真不知道这两个女子的身份? 这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赵暨略带嫌弃地打量着他:“说说吧,你是怎么在孤眼皮子底下挖到两个宝贝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只能含混说道:“就是机缘巧合,过程有些复杂,等以后可以慢慢讲。” 你还以后慢慢讲。 赵暨催动着真气,活络着有些郁结的血气,血压这才缓缓降了下来。 不想露出异样,所以没有追问。 毕竟,变法可能还要靠这小子。 毕竟,那个杀胚的身外化身还在宫中疗伤。 毕竟,玉皂的工艺还没有到手。 毕竟。 孤特娘的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赵暨前所未有的迷茫,但神情却自然得不像话,至少在弄清事情真相之前,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倒了两杯酒,笑呵呵地递给嬴无忌一杯:“行!那就等以后慢慢讲,今天不论对于赵家,还是对于黎国,都是大喜的日子,咱们翁婿两个好好喝一顿。” “这么说,您是同意了?” “自然同意了!孤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岳父!小婿敬您,谢您将两个女儿养得这么好,我以后一定会对他们好的。” “还叫岳父?太生分了,叫爹!” “爹……” “哎!” 一时间,翁婿两人氛围无比热络。 一次次推杯换盏,从经史典籍,谈到天文地理。从民间风俗,谈到各国政治。 顺便骂一骂某个嬴姓中年人有多么冷酷无情。 气氛相当融洽。 喝了很多,但对于两人的酒量,尚且都是微醺。 嬴无忌又敬了一杯:“爹!今天咱哥俩必须得和尽兴,这杯酒小弟干了,伱随意!” 说着,又准备灌进去。 “够了,够了!” 赵暨把酒杯从他手里抠了出来:“喝酒是为了开心,又不是为了喝醉,你要是喝晕了,等会还怎么去见心上人?” “哎,见心上人?” 嬴无忌愣了一下,一想到好些天没见自己了,的确应该见见。 不过这个老丈人,未免也太开放了吧? 这白菜,如果偷偷地拱,他拱得可开心了。 但当着农民伯伯的面拱,再厚的脸皮也有些不好意思啊。 他挠了挠头,试探地问道:“这,这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赵暨哈哈一笑:“孤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当年可没少翻你岳母大人的墙头。少男少女那些小情调,孤能不懂?婚前婚后截然不同,你还不珍惜一下眼前的时光?” “爹!您懂的可真多!” “等会就去吧,记得别太张扬,以前怎么见面的,今天还怎么见面。” “我知道,王室要面子的。”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直接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小婿就告辞了。” 赵暨笑骂着摆了摆手:“赶紧滚吧!” “哎!” 嬴无忌点了点头,笑呵呵地离开了重黎殿。 等会出了王宫,就找一处隐秘的角落,遁地加隐形钻过去。 婚事已经定了,走路得嚣张些。 只是他没注意到。 上一刻他刚刚离开。 下一刻赵暨脸色脸上的笑容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呼……” “呼……” “呼……” 他连着长出了好几口气,胸闷的感觉才消散了一些。 真气把体内酒气全都催了出去,脑袋却依旧晕晕胀胀的。 很多问题,他到现在都没有想通。 他自诩智勇双绝,但现在,不论是智还是勇,感觉都无用武之地。 他的手都在抖。 赵暨从未经历过如此大的落差,哪怕当年为争王位差点掉脑袋,都没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对嬴无忌这个女婿。 他自然是喜欢大于忌惮。 因为这种人,很容易利用感情牵绊住,只要他娶了媳妇儿,生下了孩子,就一定越来越把自己当成赵家人。 所以后来看嬴无忌一次次拿出惊喜。 他心里愈发欢喜,有这么一个驸马辅佐赵宁,整个大黎都前途无量。 至少,相比于宗室以及其他大家族,驸马绝对是跟王室最为亲近的,至少在变法完全成功之前,都是这个道理,即便变法之后,赵宁也应该能将几股势力平衡好。 别说两个公主。 如果不是皇室颜面,就算把所有公主都嫁给她又如何? 可……你这个小王八犊子看上的是公主么? 赵暨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的两副画像,一双眼睛里面满满都是疑惑。 他不明白。 但他大为震撼。 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除了嬴无忌,还有谁知道赵宁的女儿身。 这个秘密一旦泄露,整个大黎的根基恐怕都要动摇。 “陛下,太子求见!” 殿外,一个太监的声音高叫着。 赵暨整理了一下情绪:“让她进来吧!” 片刻之后。 赵宁大踏步走了进来,此刻她完全是众人眼中太子的形象,胎化易形的作用下,他的身高拔高了几分,作为赵家太子,没有赵暨那么挺拔,但看起来也十分自然。 “父王!” “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有一会儿了!” 赵宁微微一笑:“本来还看您与嬴兄把酒言欢,也想来蹭一口酒的,结果被守门的公公拦下了,就在偏殿等候了一会儿。父王,亲事已经定下来了?嬴兄他选的究竟是哪两个公主?” “亲事的事情,等会再说。” 赵暨揉了揉脑袋:“宗室那边怎么样?” “很不错!” 赵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此次进入冢盘的,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本身就都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之前听长平侯的话,也的确是认为《颛顼古历》更重要,所以才不得已违抗王命。 但嬴兄那一席话,几乎就是朝他们心口戳。 而且他们也后来发现《颛顼古历》就是一个惊天阴谋,到最后还得靠嬴兄护着,从那时便对长平侯产生了质疑。 儿臣到的时候,牧野碑的消息已经传了过去,他们这才知道这件事背后的意义和凶险。 所以不少人都主动表示甘心领罚!” 赵暨微微点头:“罚了么?” “罚了!” “怎么罚的?” “按王室的规矩罚的,不过我已经吩咐了,不会打太重。” “很好!” 赵暨点了点头,现在宗室内部出现了矛盾,所以要做的不是翻脸,而是恩威并施,赵宁的处理合情合理。 他问道:“赵郢那个老匹夫呢?” 赵宁眉头微皱:“对外称病,没有见我!” 赵暨问道:“你觉得当如何处置?” “罚!一定要罚,不罚无以立君威!” “如何罚?” “那老匹夫虽然身体康健,却一直以老迈形象示人,直接罚他会显得王室冷酷无情。所以儿臣认为,应该子代父过,由他两个地位最高的儿子代为受刑,随着不听话的赵氏族人一起吊在城门上一天!” “好!就依你说的做。” 赵暨满意的看了赵宁一眼,进退有据,自己这个太子算是养成了。 赵宁愣了一下:“由儿臣下令么?如今父王……” 赵暨淡笑:“也该到你立威的时候了,不让他们敢怒不敢言,又怎么当君王?” “是!” 赵宁重重点了点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说起来,这件事情嬴兄处理得真好。父王,嬴兄选的到底是哪两位公主?我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两个姐妹这么有福气。” 赵暨:“……” 他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这个太子是培养出来了。 可如果登不了基,那还有什么意义? 赵宁有些疑惑,试探地问道:“父王,你的脸色好像很差。” 赵暨冷哼了一声,指着书案:“你看看吧!” 赵宁凑过去看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忍不住有些惊奇道:“这女子长相好生熟悉……” “你不认得?” “的确是王室长相,但好像没有这位公主啊!” 赵宁揉了揉脑袋,总感觉有哪个地方有些不对。 赵暨沉吟片刻:“你有没有感觉,跟你长得有点像?” 赵宁:“……” 她有些麻了。 一缕缕凉气从脚心嗖嗖蹿出,顺着脊椎直直冲向脑门。 从小到大,她这是第一次生出恐慌的情绪。 “你胎化易形练得怎么样了?” “已经大成!” “有没有在嬴无忌面前露过真身?” “从来没有啊!” 赵宁慌了,赶紧说道:“儿臣自从练就胎化易形,就从未变回过真身,在大成之前,除了上朝,甚至没怎了离开过晴绛殿。这幅画,这幅画……会不会是巧合?父王,您是不是还有私生……” “混账!” “父王,我真不知道啊……” 事关王位,事关黎国未来的安危。 她是赵暨意志的唯一继承者,一旦王位出问题,黎国要么会被打回原形,继续被世家大族荼毒。 要么更加恶化,直接分崩离析。 如此大难。 赵宁就算见再多的风浪,也忍不住慌了:“说不定是长相相似之人,父王你也数年未见过我真容,兴许是认错了……” 说着,她“铿”的一声抽出今日去宗室随身携带的佩剑。 在明镜一般的剑身前,撤下胎化易形,缓缓现出了真容。 然后。 她的呼吸停滞了。 目光涣散,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神情麻木,手脚冰凉。 师父他明明说过,胎化易形只教给自己一个人的! 良久良久。 她声音颤抖:“父王!我们该怎么做?” 赵暨目光阴沉:“你先看看第二张再说!” 赵宁把自己的画像掀了起来,看到第二位女子的容颜时,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采,采湄?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赵暨神情阴冷:“这小子只当你与李采湄是孤膝下的公主!说明只有一种可能,他掌握了胎化易形,所以一眼就看穿了你的真身,只当你是辅佐太子的公主。” “可是他从哪里学的胎化易形啊?” “你可还记得他那梦中授业的恩师?” “您的意思……他的恩师,也是我的师父?” 赵宁脊背发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太恐怖了。 如果一切都是自己师父的谋划,那他图谋是什么? 乾黎两国的江山? 赵暨语气低沉:“有可能,但不确定。” “不对,不对!” 赵宁连连摇头道:“他能看穿我的易容,说明他早已大成,所以在胎化易形上的造诣至少跟我持平,他以前见过我,为什么会认为我是公主?” 这世上。 哪有胎化易形忽然大成的啊? 赵暨噎了一下:“这……” 他的确无法解释这个问题。 赵宁又问道:“还有采湄,听您的话,嬴兄跟她已经相处不少的时间,怎么可能这么久都不知道采湄的身份?难道他们之间都不叫彼此名字?这,这不合情理!” 赵暨:“这……” 父女俩面面相觑。 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尤其是赵暨。 他是真的只能想出那么一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很可能会先稳住嬴无忌,然后套出玉皂的工艺,变法虽然始于嬴无忌,自己和赵宁也算知道全过程。 至于嬴越,毕竟只是一个身外化身。 若是集结高手,立下阵法,必然能灭在虒祁宫中。 这么做,可能会后患无穷。 但比起王位的把柄被人攥在手里,咬咬牙还是勉强能够接受的。 但是! 这个解释漏洞太多了。 就赵宁刚才问的两个问题,他就解释不出来。 如果这么做了,恐怕后果会更严重。 他眼睛微眯,语气十分危险:“你说,会不会是李采湄的问题!” 赵宁吓了一跳:“您是说采湄她……” 她瞬间就明白了嬴越的意思。 真正有问题的是李采湄。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身。 为了脱困,故意隐瞒自己的身份,骗了嬴无忌。 然后泄漏了自己的身份,让嬴无忌借这个身份要挟自己,从而还她自由身。 可…… 采湄是这种人么? 嬴无忌是这种人么? 看错一个尚且还能解释。 难道两个都看错了? 赵宁已经怀疑人生了,却还是咬牙说道:“父王,我相信嬴兄和采湄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怎么解释!” 赵暨声音愠怒,语气中的杀意,再也难以掩饰。 赵宁深吸一口气:“儿臣无法解释,但儿臣认为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内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没有解开!此时,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弄清楚其中的误会!” “混账!” 赵暨怒声训斥:“你都监国多少年了,怎么还那么单纯?竟然还相信人性!” 赵宁只觉得胸闷得无法呼吸,面对赵暨:“儿臣不是相信人性,而是相信自己的眼光!难道父王之前就不相信自己的眼光么? 何况即便真是个阴谋,嬴兄敢于这么摊牌,以他的性格,想必也是做好了万全之策。 父王当真觉得,现在采取行动,就能把秘密守住么?” 赵暨沉默。 赵宁继续问道:“如果真是阴谋,嬴兄又为何先后在百家推演和冢盘之时,为王室赢得了那么多利益?或许真有什么巧合,而且,而且……” 她咬了咬嘴唇:“而且儿臣回想了一下,嬴兄真的只当儿臣是个公主,那丰厚的聘礼也不是让儿臣代为转交,而是……本来就是给儿臣的。” 记忆溯回,她想起了跟嬴无忌那几次较为亲密的接触。 本来的熊抱,变得有些暧昧。 原来并不是自己的原因。 而是他的原因! 赵宁见赵暨没有反对,便深吸一口气道:“儿臣这就把他们请来!” “不必了!” 赵暨轻轻吐了一口气。 赵宁有些急:“父王!” 赵暨背着手看向殿外:“你能想到的事情,难道孤想不到么?今晚嬴无忌就会去找李采湄,孤已经下令在晴绛殿外布置了阵法,届时就算一个苍蝇也逃不出去。” 赵宁:“父王!您……” 赵暨丢过去一块玉石:“捏碎它,便能启动阵法!孤相信你,能做出最利于大黎的决定。” 赵宁:“……” …… 天气已入深秋。 小院内已经开始有树叶泛黄凋落了。 但好在种的种类比较多,并不会全都落叶这么早,所以整体看起来还是郁郁葱葱的。 可是…… “迟早还是要凋落的!” 李采湄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物,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木,就算生命力再旺盛,长久处于幽冷之处,该凋零还是会凋零。 松柏不会。 但松柏天生就是清冷的性格。 有些草木,注定无法成为松柏。 “那个小子,今天应该出来了吧?” 她从怀中取出那枚阴鱼玉佩,轻轻地摩挲着。 这块阴阳同心佩触发过一次,就代表他受过一次足以致命的伤势,让身负阴鱼的她也难受了好一阵,但好在只有那一次。 后来就再也没有触发过。 她不知道任务顺不顺利,但人大抵上应该是平安的。 可结果究竟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如果你真的平安。 处理完事情,会第一时间来看我么? “哗……” 是石块滑落的声音。 李采湄连忙站起身,方才略显幽怨的神情一扫而空,步履轻快地走向墙角。 笑吟吟地看着嬴无忌的脑袋:“还是秋天好啊,冬瓜收成就是快,真么快就又长出了一颗。” 嬴无忌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脑袋:“你这回怎么放了这么多石头?” “哼!” 李采湄轻哼了一声:“懒得等你,就把石头摆起来,恰好听个响!” 嬴无忌笑嘻嘻地钻了出来:“这么说,你还是在等我对吧?”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我才没有等你,不过是有人经常不请自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会图谋不轨,我得保护自己。” “切,就这?” 嬴无忌嗤笑一声:“除了能防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你还能防住谁?” 李采湄轻笑:“就你还正人君子?哪有正人君子,整日偷偷钻女子的闺院的?而且大半夜的,还喝了酒,你该不会想借着酒意做些什么平时不敢做的事情吧?” 嬴无忌嘻嘻一笑:“以后就能正大光明地来了。” “什么!” 李采湄惊了一下:“你,你真跟陛下提婚事了?” 嬴无忌摊了摊手:“不然呢?你以为我那么拼命做什么,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要喝酒?别站着了,刚喝酒出完汗,外面冷……” 不由分说,便直接攥住了李采湄的手,一路进了屋子。 李采湄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温度,心中不由有些小鹿乱撞。 只想轻啐一声浪荡子。 但又有些舍不得骂出口。 他那么拼命,当真是因为我? 两人相对坐定。 李采湄慌忙把自己手抽了出来,强摆出一副镇定的神色:“你真跟陛下提了?” “废话!” “那陛下同意了?” “当然!就连我这次过来,陛下都批准了。” “……” 李采湄又欣喜又蒙圈,对这个结果很欣喜,但对过程很蒙圈。 他,他是怎么说服黎王把太子妃嫁给他的? 哪怕嬴无忌这么说了。 李采湄也有些不相信,又补充问道:“你,你确定陛下知道你要娶的人是我?” “废话!” 嬴无忌得意地挑了挑下巴:“我直接把你的画像画出来给他了,我的画功你还不知道?” 李采湄:“……” 的确很欣喜。 可这个赵暨的心理活动她想不明白。 她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嬴无忌笑嘻嘻地看着她:“一听婚事成了,我当场多喝了几坛酒,生怕胆子太小,不敢做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喝完酒我就过来了,生怕酒劲儿下去。” “你,你矜持点!” 李采湄俏脸一红,轻哼了一声:“你可答应过我,不会强迫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懂! 懂! 懂! 先君子后禽兽对吧! 顺序不能乱。 嬴无忌虽然自认不是很会撩妹,但其实一些东西能够感受出来,就这么把娶回家,直接瑟瑟会显得有些下流,但走了流程之后再瑟瑟,就会显得很有情调。 于是他伸出手发誓:“放心!我当然言而有信,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场给你立一个嬴姓血誓怎么样?” “别!” 李采湄轻啐一口:“若你真这么想,就算没有血誓,也会信守诺言。若是有心使坏,就算血誓在前,也会想尽下流的办法,何必呢?” 嬴无忌笑道:“那你觉得,我会不会用下流的方法?” “不会!” 李采湄下意识道:“因为你不用下流的方法也能……” 话说到半句,戛然而止。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也能什么?” “也能,也能……” 李采湄幽怨地瞪了她一眼:“也能强行洁身自好,我可听说公子无忌自从青楼险死还生,身体就不行了,肯定整个绛城一等一的正人君子。” 嬴无忌本来还等着甜腻腻的情话,结果等来了个这。 当场就红温了,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放屁!老子猛的很,不信你来检查……卧槽!手好痛!” 李采湄吓了一跳,看他疼得直冒汗,连忙问道:“你受伤了?” “一点点!牧野碑反噬有些严重,没好利索!” 毕竟是牧野碑的反噬。 他的确从赵暨那里要了一些反噬的药,但双手动作过大,还是会有针扎一般的疼。 “我看看!” 李采湄连忙站起身,捧过他的双手,用真气帮他梳理郁结的细小经脉。 嬴无忌抬头看着她,越看越是欢喜。 因为据说这个仰望的姿势,是传说中的死亡角度。 平时再好看的女神,这个角度都有可能毁掉大半的颜值。 但自己媳妇儿,真特么好看! 李采湄被他灼热的目光盯着,只觉得手掌相触摩挲的肌肤都变敏感了许多,朝她心里传去一阵阵异样的感觉,却还只能佯装镇定地白了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看你好看!” “呸!不知道跟多少女子说过这种话。” “你是第一个!” “真的?” “真的!” “真的也没用,这种言巧语根本骗不到我。” “可你嘴角在笑。” “胡说!” 李采湄有些嗔怒,捏着他右手的双手微微用力。 虽然已经完全不痛了,但嬴无忌还是惨叫了一声。 “你就装吧!” “我没有装!” “你手明明已经没事儿了,怎么可能还会痛?” “我惨叫不是因为手痛。” 嬴无忌站起身,向前欺了一步。 李采湄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到了书案上。 嗯? 又是书案? 等等! 我为什么要说“又”? 不过两次气氛完全不一样。 上次白芷是青涩又大胆的撩拨。 这次两人四目相对,却是眼神拉丝般的羞怯与心动。 李采湄低声问道:“那是因为什么?” 嬴无忌理所当然道:“因为心痛啊!你与我走得这么近,关于我的身体,却只听信外面的谣言。” “呸!不然我信哪个?” “当然是信我啊!我这就给你证……” “浪荡子,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用真气在我体内走一圈,你就知道我身体很健康了,你想到哪去了?” “……” 李采湄瞪他了一眼,只是这一瞪,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更有亵渎的想法。 两人面对面靠得这么近,让她心脏跳得也有些快。 老实说,她有些享受这种感觉。 却又不敢沉沦,害怕因为太过仓促,会错过很多美好的东西。 她轻轻把嬴无忌推开:“先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了吧,也不枉我担心了这么久。” “你真的担心我?” 嬴无忌心头一跳,枣糕这种感觉。 李采湄没有回答,而是跳下书案,把他按在了椅子上:“快说!不然等着囤着这些话出书,让我去书局买么?” 两个人离得远了些,那种心跳加速口干舌燥的感觉才舒缓了一些。 却又隐隐有种失落的感觉。 嬴无忌笑了笑:“行吧!那我这就跟你讲一讲……” 紧接着,就把冢盘里的事情,粗略地讲了讲。 李采湄听到自己的姐姐两次出场,神情不由有些怪异。 她是真没想到,姐姐已经彻底堕落到与为我教为伍了。 所以听到嬴无忌要擒李采潭的时候,并没有产生怨恨的心情,却还是埋怨地看了嬴无忌一眼,怪他居然如此粗枝大叶,居然都不顾忌自己这个当妹妹的感受。 到后来听李采潭放过嬴无忌一次,嬴无忌也把她姐姐救了过来。 她顿时感觉整个天空都亮了。 原来,姐姐没有自甘堕落。 这坏小子也有心救姐姐。 真好! 可提起姜太渊,她还是恨得压根痒痒:“那个姜太渊,可真不是个东西!” 嬴无忌一拍大腿:“可不是嘛!这种靠献祭女人实现野心的,老子最看不起了。” “那你呢?” “我不一样,女人就是我的野心!” “嗯?” “我的意思是,跟心爱的女人安稳生活,就是我一生所求。” “算你改口得快!”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什么?” “就是……” 嬴无忌捏着下巴:“我不明白李采潭的动机,她明明之前是真真切切要杀我的,为什么忽然……” “笨不笨?” 李采湄有些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姐姐肯定是认出阴阳同心佩,知道了你跟我的关系,所以才……” “姐姐?” 嬴无忌愣了一下。 不是! 李采潭什么时候成公主的姐姐了? 这人物关系不对吧? 李采湄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怎么感觉有些怪怪的? 正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采湄!” 听到这个声音,李采湄顿时吓了一跳,慌乱站起身:“太,太子来了,你要不要躲躲?” 虽说之前嬴无忌之前说过不用躲。 可当着赵宁的面,总归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嬴无忌感觉自己cpu快烧了:“太子?赵宁?他为什么叫你采湄?” “不然呢,不叫我采湄,他叫我什么?” 李采湄都给气迷糊了:“不躲就算了,反正也不用躲……” 也正在这时。 “采湄!我进来了啊!” “吱呀!” 嬴无忌:“……” 他就算再神经大条,也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一时间肾上腺素飙升,熟练地躲入了衣柜当中。 他整个人都麻了。 淦! 老子的,怎么会是李采湄? 如果真是李采湄,为什么太子妃是个少女?而且玉女功还没破?又为什么赵暨会答应得那么爽快? 可如果不是李采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乱了。 完全乱了。 以前的疑惑,好像能从这件事中找到答案,却又造就了更多的疑惑。 信息量太大。 他脑袋直接宕机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天阶体质:坤承之躯。 【提示】:因为你是男子,坤承之躯的孕育神胎的属性未激活,你可以选择使用秘法变为女子从而激活。 在衣柜门关闭的那一刻。 嬴无忌知道,比自己更配爱李采湄的人出现了。 艹! 我为什么会去撩一个太子妃? 而且还特么撩到手了? 柜门关闭的那一刻。 李采湄大脑也宕机了,从刚才那一刻,她以前的疑惑被解开了,却也造就了更多的疑惑。 难怪他那么惊慌! 难怪他自信满满!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我是太子妃!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那赵宁的态度是怎么回事儿,他写的涩涩戏本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赵暨的反应又是怎么回事? 她想不明白。 她只知道柜门关闭的那一刻,她很绝望,没想到这件事只能自己面对。 她忽然对当年李采潭的心境有了更深的理解,原来那个曾许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人忽然背弃誓言离开,是这种感觉…… 真的很绝望。 很心痛。 恍神间。 赵宁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采湄,你为什么在看着衣柜哭?” 李采湄只觉得手脚冰凉,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摇着头:“不知道……”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 她此刻心中也满满都是疑惑。 刚才她尽力隐匿了所有气息,又用了隐匿气息的符纸,在外听了好久,只觉得两个人正在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但……嬴无忌好像并不知道李采湄的真实身份。 而且两个人一句阴谋都没有提。 嬴无忌甚至还畅想着以后,能靠着给王室出力,在黎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嬴兄! 你不知道你撩的女人是谁么? 你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哪怕是阴谋论,我能够理解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 为何能堂而皇之进我的院子,撩我的女人,还躲入我的衣柜? 一时间,赵宁感觉自己这颗能处理无数政务都能清醒如常的脑袋,要烧了! 她看着李采湄六神无主的样子,轻声问道:“柜子里有人么?” “没,没有!” 李采湄吓了一跳,连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也是,衣柜里怎么可能有人呢?” 赵宁神情无比复杂,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这件事情太乱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然而,就在她揉脑袋的时候。 “咵!” 柜门被踹开了,随后便响起嬴无忌惊慌亢奋到极点的声音:“谁说柜子里没有人!” 话音还未落,便有一道身影从柜子里窜出来。 挡在了赵宁和李采湄的中间。 嬴无忌看着李采湄,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刚才在柜子里,嬴无忌听到了李采湄带着哭腔的声音,心头狠狠揪了一下。 虽然还是很多事情想不明白。 但他知道了一件事情,自己的就是李采湄,而且她现在正受着极大的心理煎熬。 所以他出来了。 就算你真是有夫之妇,老子这曹贼也当定了。 李采湄呆呆地看着他,惊喜来得很突然,但绝望还未消退,就这么交缠在一起,让她又哭又笑的。 赵宁:“……” 嬴兄! 我还在想对策。 虽然还没想出来。 但你就这么冲出来,我还怎么帮你? 赵宁有些慌,可现在他也拿不准,嬴无忌到底会不会胎化易形,所以也不敢太过暴露,便用男音问道:“公子无忌……” 嬴无忌连忙打断:“都是我的锅,是我勾引的你婆娘,你爱怎么地怎么地吧!反正跟没关系。” 赵宁噎了一下:“你能不能转过身说话?” “老子哪来的脸转身?” 嬴无忌只感觉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他就算脸再大。 也不可能刚把太子牛头人了,转头就嚣张跋扈地跟太子装逼。 头一次占据道德洼地。 逆风输出的他,很没有底气。 就这么背对着赵宁,他的话像连珠炮弹一样砸出。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真不是主动绿你,这件事儿一时半会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讲清楚。” “但错不在,不能让她背锅。” “我是真的想娶她,你能不能把她让给我?” “我知道我的要求很离谱!” “但看在我为王室立国功的份上,能不能成全我一次?” “变法推演,我会把过程给你详细地写一遍。” “首席掌宫夫子之位,我替我师父不要了。” “学宫祭酒,我不当了。” “玉皂的配方也可以给你们。” “只要把我们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只想安稳过一辈子。” “行不行?” “我,我警告你不要轻举妄动啊,我亲爹也是悟神境强者,正在这边闭关疗伤呢?” 他想过,要不要提出“秘密关系”。 但转念一想,哪个正常男人会接受自己妻子有这种关系? 更何况赵宁还是太子。 嬴无忌感觉整个人都麻了,只能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出来,只要赵宁同意,他就立刻带隐居,然后试着搞一个大事件,赶紧找机会突破。 王朝争霸流走不通。 那就走升级无敌流。 总能活下去的。 他忽然感觉手背有些湿湿的。 低下头一看,李采湄已经泪如雨下。 赵宁也听得眼眶有些发红,沉声道:“这些条件,未必不能商量,但你能不能转过头说话?” “确定能商量是吧?” “能!” “好!不愧是跟我神交已久的太子殿下。” 嬴无忌终于镇定了一些。 缓缓转过身来。 眼前的人乍一看,好像是太子赵宁。 但仔细一看,怎么也是一个修炼胎化易形的? 真实样貌是…… 嬴无忌:“大老婆?” 李采湄:“大老婆?” 赵宁:“大老婆?” ~~~~~ 三章三万两千字,能不能求个月票、推荐票? 另外求大家能支持一下正版订阅。 追订好崩。 要被逐出战力榜了。 球球辣! (本章完) 第142章 女帝与王后背后的男人? 第142章 女帝与王后背后的男人? “大老婆?” 先后三声“大老婆”,仿佛抽空了房间内所有的空气。 三个人面面相觑,就像是耳朵失聪一般,听不到任何声音。 良久,良久。 嬴无忌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撑着脑袋,声音嘶哑道:“我先静静!” 赵凌,就是赵宁! 所以说,我为了撩小老婆,绿了大老婆? 不对,不应该分大小,都是平等的! 可这是重点么? 重点是什么来着? 可恶! 头好疼。 我脑子哪去了? 赵宁也感觉脑袋胀胀的,她坐在旁边,揉着脑袋。 “我也静静!” 嬴无忌的反应,印证了她很多想法。 但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嬴无忌都不知道李采湄的身份,两个人的恋爱还能谈得那么开心? 还有更关键的问题是…… 现在怎么办? 他明显是懂胎化易形的,但他只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不知道自己是太子,他那几道百家气运也是娶自己的聘礼。 可自己,明显要以男子的身份活一辈子啊! 不幸中的万幸,除了他,应该没有更多的人知道“太子是女子”这件事情。 可以后又当如何自处? 李采湄情绪起伏太大,满脑子都是问号,可大喜大悲之下,一点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只能也跟着坐下身。 “我也静静吧!” 房间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好在三人都不是太笨。 冷静下来后,都大致猜到了现在的处境。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嬴兄,采湄!” 嬴无忌:“嗯……” 李采湄:“嗯……” 赵宁揉着脑袋:“咱们对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吧!嬴兄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胎化易形什么时候大成的?” “大概就是遇见你假身份的前一天!” “所以说,伱那时不知道我是太子?” “不知道。” “所以说别人不知道太子是女子?” 嬴无忌点头:“废话!当然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赵宁松了一口气:“所以你说要娶的两个公主,指的是我和采湄,你拿出的两道气运,也是给我的聘礼?采湄你不用紧张,我不跟你抢男人!” 李采湄:“……” …… 足足一个时辰后,几个人都弄清了事情的经过。 嬴无忌很蛋疼,没想到自己为了给铁牛上刑,写的一本小黄书,直接把cpu给干烧了,直接导致这么一波大型多人脑补剧。 赵宁这个天杀的,闲的没事儿偷人稿子做什么? 而且看都不看,就直接给李采湄了。 这不是闲得蛋疼么? 所以说,现在怎么办? 这个时代,女子地位的确要比裹小脚的时代要高不少。 但女帝……属实有些难绷。 赵宁的女儿身,对于赵暨绝对是禁忌中的禁忌,自己这波,怕是捅到马蜂窝了。 李采湄眼眶泛红,视线低垂:“赵宁!我很少求你什么事情,放他走吧,从今天起我不会踏出这个小院一步,也不会让任何人进来,不会有人泄露你的秘密的。” 嬴无忌心头一揪:“把我也关进来吧!” 赵宁看了一眼两人,心中一阵烦躁,反问道:“那我住哪?” 李采湄愣了一下:“啊你……” 嬴无忌下意识想说“要不一起”,但想想又有些变态,而且现在还没脱离危险,还是先别这么跳了。 “唉!” 赵宁站起了身:“这个院子已经被阵法封住了,你们现在出不去。你们先在这里等一等,不会有事……我尽力保你们周全!” 说罢,快步离开了小院。 她离开之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个人。 嬴无忌看了一眼李采湄,只见她眼眶与琼鼻都微微泛红。 四目相对。 李采湄慌忙擦掉脸颊上的泪珠,把视线移向一边。 “……” “别叫我,把这个名字留给你未来的妻子吧!” 她鼻头有些发酸。 她相信以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甚至比自己想象得都要真。 因为眼前这个讨厌鬼,甚至都不是奔着自己的坤承之躯来的。 虽然依旧有政治联姻的因素在。 但比起前者,可是要纯粹多了。 她喜欢这份纯粹。 但是代价有点大。 她之前其实没那么喜欢嬴无忌叫自己“”,因为感觉有些腻歪。 允许他那么叫,只是因为自己更讨厌“李家人”和“太子妃”这两个身份罢了。 可现在。 这个名字不归自己了。 她有些想哭。 嬴无忌抿了抿嘴:“可我想让你当我未来的妻子。” “可能么?” 李采湄勉强一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嬴无忌:“……” 好像是有些离谱。 虽说赵宁是个女的。 虽说还是处子之身。 但她毕竟是太子妃,黎王要脸,黎王室也要脸! 嬴无忌从来不敢低估世俗观念的凶险,所以提出要娶两个公主的时候,他已经感觉自己很野了。 现在…… 多大脸啊? 最重要的是,赵宁女儿身的秘密必须要保住。 这是赵暨的根本利益。 谁动这个秘密。 赵暨就会让谁死! 这点想都不用想,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所以,在赵宁彻底掌权,甚至变法成功之前,不可能离开王宫。 这个过程…… 十年? 还是二十年?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跟终生监禁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有些生气:“那我这就去跟黎王说,只要把你给我,我拿命辅佐赵宁统一天下。” 李采湄:“……” 她感觉鼻子有些酸,就这么看他了好一会儿,轻轻哼了一声:“陛下最看不起意气用事的人,你这样怎么让他相信你能帮赵宁一统天下? 况且你只说你了你要怎么样,却没问我愿不愿意跟你。 你不要乱想那么多,我根本就没对你动过心,也没想过要跟你! 你对陛下有用,只要你表现得乖乖的,他不会杀你。 我,我挺喜欢这里的,以后你不要来打扰我了。” “骗人!” “我没有!我从未对你动过心。” “但你说过你想出去。” “忘了吧!我根本就没有惦念这件事的资格。” “我都承诺过你了,怎么会忘?” “……” 嬴无忌站起身:“履不履行诺言是我的事情,我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说罢,便在李采湄震惊的目光中,走向小院大门。 “duang!” “duang!” “duang!” “开门!” “赵暨你给我开门!” “你有本事跟我演戏,有本事你开门啊!” “事情是我惹的,我认!” “你想杀人,我理解!” “但要杀人,你当面杀!” “没有人能够审判我!” “放我出去,我要跟你谈判,以爷们的方式!” 嬴无忌很上头,但男人就应该支棱起来。 意气用事就意气用事吧! 老子早就认清自己了。 一直都这吊样。 爱咋咋地。 …… 重黎殿。 “混账!” “赵宁!为何你监国这么久,还是如此意气用事?” “他说什么,你难道就信什么?” “若你还是狂妄自大,孤怎么才能放心把王位交给你?” 赵暨身体微微向前倾,双手死死地按着案几。 看着眼前这个从小被自己当成儿子养的女儿,目光之中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因为赵宁刚才说了很多话。 但总结起来只有四条信息:自己是女儿身的秘密没有泄漏;嬴无忌和李采湄值得信任;嬴无忌依旧可堪大用;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成全一段有实无名的姻缘。 这太子废了。 不能要了。 在悟神境强者的威压下,赵宁双腿都在发抖,却依然面色不变,坦然地与赵暨对视:“父王!儿臣做出此等判断,并非是意气用事!嬴兄曾发过血誓,只要赵家不背弃,他就会尽全力辅佐我成就大事。” “哼!” 赵暨冷哼一声:“他那位师父,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让他的胎化易形提升至大成。你又如何知道,他没有破解血誓的方法?” 赵宁神情镇定:“至少他现在血誓还在,足以证明他并未做任何对赵氏不利的事情,父王精于识人之道,应当比儿臣更能看得清嬴无忌的为人。” 赵暨面色微沉:“人是会变的!如今他的确不会背誓!但以后呢?他为学宫祭酒,他师父是首席掌宫夫子,他日学宫为大黎选官之地,权柄在手,你如何确定他不会图谋不轨?届时他手握你身份的把柄……” “父王!” 赵宁第一次打断赵暨的话。 她抬起头,毫不躲闪地与赵暨对视,深吸一口气:“届时!儿臣定然已经成一方雄主,若区区一个女儿身便能阻挡儿臣的脚步,还谈何逐鹿中原?嬴无忌懂政治,但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政治家,儿臣有信心。” 打断君父说话,是极其无礼的表现。 但出乎意料的,赵暨并没有发火,反而连之前的火气好像都散去了。 因为他刚才气的就是赵宁意气用事。 可现在来看,好像自己的这个太子,做出此等事,更多是来源于自信。 赵宁说的没有错。 嬴无忌懂政治,但绝对不可能成为政治家。 当不了雄主,更成不了枭雄,因为这个人的性格缺陷实在太大。 就像是现在。 费劲千辛万苦,拿到了大黎学宫几乎最高的地位,又为黎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结果转过头来,为了一个女人,什么都不要了? 赵宁见他沉默,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父王!嬴无忌推演变法的时候,各种手段都狠辣果决,但您觉得若真交由他亲自去做,他能做成几分?” “最多三分!” 赵暨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这便是儿臣想说的,嬴无忌知道什么是对的,但做出决定时只有可能是意气用事,这种人价值最大,也最容易操控。” 赵宁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只需要付出一些王室中最不值钱的真心就行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嬴无忌没有统兵的心性,更没有治国的心性,如果他动了歪心思,甚至都不需要儿臣动手,他就会先一步自取灭亡。” 赵暨并不否认这个观点,却还是沉声道:“你怎么就确定,他自取灭亡时,不会伤到国本?”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儿臣不确定!这天下哪有什么确定的事情?儿臣只知道,大黎现在需要玉皂,需要变法,需要乾国的兵演威慑,若这些没了,恐怕比这甚至都可能不会发生的不确定,更要伤国本!” 这句话一出。 重黎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因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良久。 赵暨忽然笑了笑,仿佛刚才发的所有火都只是假象。 他静静地看着赵宁:“你欲成就这段姻缘,想的是既能留住李采湄,又能绑住嬴无忌。但这婚事一成,诞下的孩子必是人中龙凤,嬴无忌自己可以不图权力,但如何能管住自己孩子的野心,这一点你可有对策?” 嬴无忌现在表现的实力很强。 虽然仅仅是很强,并没有达到惊世骇俗的地步,比起真正的妖孽依旧有所不如。 但李采湄是坤承之躯,谁能保证她不会生下一个足以比肩嬴无缺的妖孽。 若这个孩子有野心,那…… 赵宁神情有些不忍,却还是说道:“儿臣有对策!” 赵暨淡然道:“说说吧!” 赵宁深吸一口气:“若诞下子嗣,当交由王室抚养。吾为其父,只教兵家杀伐之道,不传百家治世之理,彰其功,赐其财,收其权,污其名。” 赵暨抬了抬眼皮:“下一任君王,谁来做?” 赵宁神情有些不自然:“我,我,这……” 赵暨烦躁地摆了摆手:“趁着孤还没死,你尽早立威,然后寻十个月闭关,生一个男娃。自此之后,立下血誓,不再与嬴无忌有半分肌肤之亲。你,能做到么?” “儿臣能做到!” 赵宁语气坚定,一丝痛苦的神色,在她眼底一闪即逝。 在王室中,一切都是工具。 包括自己的身体。 包括嬴无忌和李采湄的身体,和孩子。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一种说服赵暨的方法,也是对黎国最有利的做法。 “你能做到!那两头犟驴能做到么?” “这……” 赵宁迟疑了,她深吸一口气:“儿臣尽力,若他们不同意,也可给他们考虑的时间。乱世在即,黎国是他们唯一的安家之所。” 赵暨不置可否,又问道:“婚事怎么处理?” 赵宁沉声道:“王姐王妹之中,不少已经厌倦宫中圈养的生活,可赐自由身,空出公主之名与乾联姻。父王……您觉得如何?” 赵暨只是挥了挥手:“去把他们请来吧,孤已命人备好晚宴,婚事明天就定,于情于理娘家人该跟新姑爷一起吃顿晚宴。让他们快些过来,不然菜该凉了。” “是!” 赵宁拱了拱手,旋即又怔了一下:“父王!这顿晚宴,您早就准备上了?” 赵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不然呢?” 赵宁:“……” 原以为这是场对嬴无忌和李采湄的考验。 没想到,是对自己的考验。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自己的父王了,却没想到还是连他真怒假怒都分不清。 “去吧!” “儿臣告退!” 目送赵宁离开。 赵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提前准备晚宴是真。 对赵宁发火也是真。 之所以同意,也并非认同赵宁一定能靠“真诚”和手段拿捏嬴无忌一辈子。 而是,现在稳住嬴无忌,是最为利好黎国的手段。 嬴无忌的身上隐患再大,也不可能大过魏家和韩家。 这小子说的对。 有种行为叫做统一战线。 而嬴无忌,就是他现在统战的对象。 他跟王室的亲密程度,甚至还要高于宗室! 只要赵宁女儿身的秘密还没有泄露,他也打心眼里不想跟嬴无忌翻脸。 李采湄? 送! 自己的太子是女儿身,要着坤承之躯也没有用。 倒不如,靠她把嬴无忌牢牢地锁下来。 嬴无忌这小子有几分小聪明,只要王室不计较这荒唐事,他就一定明白,黎国就是最适合他安家的地方。 两人最好能诞下一儿半女,就按赵宁说的方式培养,以后黎国就会多一个战功赫赫,但声名狼藉的猛将,只要新君君威立起来,便能有一柄趁手的神兵。 两个孩子,名义上都是赵宁与李采湄的孩子,这样嬴无忌的一切,就都能收归王室所有。 很稳,但这个稳有两个前提。 第一,嬴无忌性子不发生大的改变,并且不能与其他女子诞下子嗣。 赵暨不是特别怀疑前半句,但后半句…… 第二,赵宁真能向刚才所说的那般,彻底拿捏嬴无忌。 他反倒是对这点比较担心。 方才赵宁的确说的句句在理,但仍然带有一丝君王不该有的人情味。 同样是这个结果。 应当由王室跟嬴无忌谈判而得! 而不应该由赵宁主动提出! 这个太子。 还差点火候。 还需要……再添一把柴! …… 院外。 赵宁在门前踌躇许久。 刚从重黎宫出来的时候,她意气风发,她感觉自己的模样,很像嬴无忌刚谈成书局生意时的模样。 可越走,她的气势就越弱。 因为她知道,这桩生意的结果,嬴无忌和李采湄不一定会满意。 但转念一想,自己已经尽力了,有什么好心虚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便推开了院门。 刚推开门,就看到嬴无忌正杵在门口,好像他一直在这里等着。 赵宁:“嬴兄……” 嬴无忌直接打断道:“带路吧!我不想听你求情的结果,我现在就去找陛下谈判!” 赵宁沉思片刻:“你……是对你和采湄的婚事不满意?” “当然不满……你说啥玩意儿?” 嬴无忌迷了:“你是说我跟……” 李采湄也怔住了,慌忙站起身:“殿,殿下,你刚才说什么?” 赵宁笑了笑:“明日乾王便会出关,届时便要定下婚期。父王说,姑爷应该陪娘家人吃一顿饭!” 嬴无忌:“……” 李采湄:“……” 一刻钟后。 重黎殿。 案几上的酒菜,比上一次还要丰盛得多。 嬴无忌正襟危坐,有一种晕乎乎的感觉。 先是一个酒场。 又来一个酒场。 宝宝晚安? 宝宝早点睡? 哥还有下一场派对? 关键是这两次喝酒的主要对象,居然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旁边多出了王后、赵宁和李采湄,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喝晕做了一场梦又醒了。 气氛有些沉闷。 赵暨有些不满:“你这个当女婿的,难道不应该敬一下岳父大人?” “哦,噢!” 嬴无忌这才清醒了些,连忙倒上了两杯酒:“岳父大人,小婿敬您!” 赵暨笑容和蔼,接过酒水一饮而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能给孤敬酒,孤很满意!但你敬酒比上次拘束太多,孤很不高兴。” 嬴无忌:“……” 废话! 上次要娶的是你女儿。 这次要娶的是你儿媳妇。 这特么能一样么? 这要是还能各论各的,我得多大脸啊! 赵暨表现得很和善。 但他知道,这桩婚事绝对不是能这么轻易安排上的。 一切免费的东西,都在暗中标注了价码。 赵暨看他稍显窘迫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有你岳母大人呢!” 嬴无忌赶紧又倒了两杯酒:“岳母大人,您请!” 王后表现得比赵暨更加慈祥。 抿了一口酒,就这么笑吟吟地打量着嬴无忌:“听你岳父说,你虽然行事古怪,却性情张狂。只听传闻的确如此,不过跟你爹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 嬴无忌愣了一下:“啊?” 王后淡淡一笑:“你爹当年祸害了别家的姑娘,脸不红心不跳,就连回乾国,都没想着带人家走。” 嬴无忌:“……” 这氛围有些过于轻松,让他有些不适应。 倒是老赵夫妻俩表现得很自然,又讲了一些嬴越当年在黎国为质的荒唐事,随后又扯到了这桩婚事上,双双看向李采湄。 李采湄下意识就攥住了自己的裙摆:“父王,母后……” 自从入了宫,她一直都是这么叫的。 只是平时叫着都十分顺口,今日却怎么叫都叫得不自然。 赵暨轻叹一口气:“采湄!你自入宫以来,受过不少委屈,但也都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平心而论,孤与王后待你如何?” 李采湄深吸一口气,神情认真道:“采湄危难之际,是父王母后伸出的援手。虽幽居深宫多年,但生活却比诸位公主还要优渥,采湄心中十分感激!” “那你能不能以女儿的身份,给父亲母亲敬杯酒?” “父亲,母亲……” 李采湄微微有些失神,他们是真打算以嫁女儿的名义把自己嫁给嬴无忌么? 她心绪有些复杂,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只能认真地斟了两杯酒。 “父亲!” “母亲!” “女儿敬您!” 一饮而尽,她有些心慌。 在入宫以前,她一直都是姐姐身后那个无忧无虑的小跟班。 直到姐姐出事,才明白世界的残酷。 入宫以后,她也很少接触朝政,赵宁就是她唯一一个接触外界的途径。 她想不明白赵暨会什么会同意这件事。 但知道,赵暨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成全自己。 她不懂。 只能静静地等着。 嬴无忌被折磨得有些难受,只能率先开口了:“父王,这桩婚事您究竟打算怎么安排?”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孤既然答应了你,那便应当言而有信。你画了两幅画,孤便把你画出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你,你满意么?” “可,可……” 嬴无忌有些蛋疼:“可她们俩的身份,这得怎么嫁?” 赵暨看向赵宁:“宁儿,你讲与他听!”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嬴兄!事情是这样的……” 完整地听了一遍。 嬴无忌算是听明白了。 俩老婆都是自己的。 但赵宁仍然是太子,仍然是太子妃。 俩老婆都能给自己生孩子。 但孩子在名义上,是大老婆和小老婆生的。 当然,俩孩子也不是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 自己,可以当两个孩子的“仲父”,不必担心父子分离的惨剧。 这特么听起来好离奇,但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而且好像更带感了。 届时黎国新君威慑诸侯,王后母仪天下。 谁能想到,她们背后站着同一个男人。 最重要的,综合所有因素,已经没有更好的结果了。 只是…… 嬴无忌看向李采湄,只见她眼帘低垂,双手紧紧攥着裙摆,心中便已经懂了她的意思。 他问道:“孩子必须要生么?” 赵暨沉声道:“黎国至少需要一位赵氏君王!” 嬴无忌松了口气,其实他大致了解李采湄的心境。 两姐妹感情很好,同为坤承之躯,李采潭为了摆脱束缚,甚至甘愿毁掉这远古血脉。 那作为妹妹的李采湄,又怎会甘心做一个生育机器? 只要这个孩子不必要,那一切就都好说。 他看向李采湄。 李采湄深吸一口气,略显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谢父王母后!” 赵暨淡淡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如果李采湄不生,虽然黎国会损失一位悍将,但不安定因素也少了一分。 “那婚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岳父大人,我还有一个问题!” “说!” “深宫太过清冷,小婿斗胆为采湄求一些外出的机会。” “准!孤自会安排。” “还有一个问题!” “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赵暨嫌弃地看了一眼嬴无忌。 嬴无忌问道:“现在的安排,是将一个空头公主之名嫁入驸马府,可大婚当天总得有新娘吧……” 赵宁灌了一口酒:“我懂胎化易形,我来代嫁!” 嬴无忌:“……” 牛逼! 代嫁都来了。 赵暨摆了摆手:“快吃饭吧!吃完饭就睡,明天还有许多大事要做。” 一顿饭吃得倒也算是融洽。 赵暨与王后,如同寻常父母一般,看着姑爷一表人才,打心眼里高兴。 当然,几分是真的,几分是演的,鬼才知道。 赵宁表现得很正常,看起来不像马上要嫁人的女子,更像是妹妹马上要出嫁的大舅哥。 李采湄全程都没有怎么说话,只是在众人干杯的时候,笑着举起杯子。 良久。 晚宴散了。 赵暨与王后携手离去。 这桩婚事,好像就这么和和气气地定了下来。 赵宁起身:“采湄,我们也要回去休息了。嬴兄,你有东西落在了我那里,一起吧!” 马车上。 一路无话。 关上院门,赵宁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两人,嘴唇动了动,幽幽吐出一句话:“我已经尽力了!” 嬴无忌笑嘻嘻道:“多谢赵兄,有空一起睡觉!” 赵宁白了他一眼:“嬴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哄采湄吧!” “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够懂她,我进屋拿东西,你们在院子里说吧!” 说罢,便摇了摇头,匆匆回了屋,关上门。 嬴无忌看向李采湄,只见她眼帘微微低垂,没有生气,没有怨恨,但情绪就是有些低落。 一开始他以为她只是情绪大起大落来得太多,有些累了。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 “采湄,你不接受这个结果?” 李采湄坐在了石椅上,咬了咬嘴唇:“不想接受!” 嬴无忌有些不解:“如果你不接受,你大可以提啊,我知道会有些勉强,但你只要提,我就……” 李采湄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勉强地笑了笑:“别傻了!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我再不识抬举,岂不是辜负了太子殿下的美意?” “可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难过。” “因为我就是那种最庸俗的女子啊!” 李采湄忽然情绪有些激动。 嬴无忌沉默,一时有些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李采湄把视线移到了一边:“从小我就知道,我们姐妹两个是坤承之躯,我问姐姐是什么意思,姐姐说就是十五岁之前享尽各种宠爱的意思。 我问姐姐十五岁之后呢? 她没有回答。 但她十五岁生辰那天毁了自己的身体。 她的举动毁了家族一桩重要的婚事,那天她差点被打死。 那天,我提前明白了坤承之躯的意义。 好在她还是活了下来,出门远游之前,她问我以后想要什么样的人生。 我回答说:我希望家族给我安排的丈夫,爱的是我的人,而非我的坤承之躯。我想要一个爱我的丈夫,给他生一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三口,或者四口,好几口好好生活。 她当时就笑我,说她李采潭魄力非凡,乃天下少有的女中豪杰,怎么会带出一个如此庸俗不中用的妹妹。 可我就是这样啊! 以前,太子殿下承诺过我,说只要大权在握,便给我自由。 于是我就盼啊盼,期盼她每件事情都顺利,期盼她早日登基,小心翼翼不给她惹一点麻烦。 就期待着哪一天我能重获自由,隐姓埋名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找一个不是因为坤承之躯才跟我在一起的男子。 可现在,我又被坤承之躯绑住了。 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生的孩子不能是我跟我丈夫的啊? 我知道可以不生! 但我希望有一个孩子啊! 姐姐被抓走之前,告诉我以后做事一定要理智,不然下场就会像她那样。 可为什么我每次理智,都会好累好累啊!” 说话的声音不大。 克制着不让情绪丢到嬴无忌身上。 所以只能越说越委屈。 她抬起头:“嬴无忌,你承诺我的话还作数么?” 嬴无忌点头:“作数!” “不要逼迫我好么?” “好!” “我不想为了周全,放弃生孩子。也不想为了周全,为别人生一个孩子,哪怕这个人是赵宁。你懂我的意思么?” “我懂!” 翻译过来就是:我只想生属于你的孩子。 听起来,似乎充满着封建主义的浪漫。 但为什么会感觉这么心酸? 嬴无忌想了想,她做出这种“庸俗”的选择,跟李采潭发疯毁掉自己的身体,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想把生育权握在自己手里而已。 但对于她们来说,好像很难。 “你真的懂么?” “真的懂!” “那,那你能等我先过了这个坎么?” “我等你!” “呼……” 李采湄轻轻舒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轻轻地抱住了他:“你今天从衣柜里出来的时候,像个英雄。” 嬴无忌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什么叫像英雄了,我本来就是!” “谢谢!” “嗯……” “快回去休息吧!” 说罢。 她松开双臂,向后退了几步,又盯着嬴无忌看了一会儿,便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 嬴无忌叫住了她。 李采湄转过身:“还有什么话么?” “有!”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欺身向前走了两步,两个人近在咫尺。 李采湄没有躲,只是仰起脸看着他,轻声道:“那你说吧!” 嬴无忌想了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会变得非常猛,不用看任何人脸色,到时候你想生几个孩子就生几个孩子,他们都得叫我爹。” 李采湄:“……” 嬴无忌一脸严肃道:“我没开玩笑!” 李采湄:“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嬴无忌捧起她的脸,直接在她微凉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李采湄又羞又怒:“你,你说过不强迫我的!” 嬴无忌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想告诉你,遇到这种事情,不应该让女人勉强自己去跨过那道坎,而应该让男人爷们一样战斗。” 李采湄俏脸微红,羞愤道:“那你直接告诉我就行了,为什么要……” 嬴无忌面不改色:“我这是想用这个表达我的决心,绝对不是为了耍流氓!好了,下不为例,晚安……” 说罢,直接遁地而去。 李采湄摸着自己的嘴唇在原地站了很久,许久才回过神来,轻轻哼了一声:“什么表决心,明明就是耍流氓……” 她转过身,背着手,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许多。 过了好久,才忽然反应过来。 “我也没说要给他生孩子啊!” …… 一个时辰后。 嬴无忌回到了尚墨书局的大门外。 一刻钟的路程,他走了一个时辰。 他以前只想着借助某个势力苟着发育,狗头q到一万层,艹翻世界。 但今天听了李采湄的话,他才反应过来,狗头自己发育闷了,但队友会很难受。 他不希望自己媳妇儿难受,而且还有白芷的妖身,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他无意与黎国为敌。 但他需要一股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势力。 这势力。 至少要能保证自己老婆的孩子能光明正大地管自己叫爹。 听起来有些古怪。 但就是这么个理儿。 已经是三更天,他抖落身上沾染的泥土便推门而入,准备直接回屋睡觉。 却不曾想,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满院子的人。 准确说,是满院子的墨者。 嬴无忌吓了一跳:“翟老哥,这是几个意思啊?准备把我们这里当成你们的窝点啊?” 翟云一拍大腿:“还别说,乌夫子还真想把你这里发展成分舵。” “为啥啊?” “还为啥?” 翟云咧了咧嘴:“你知道你脖子上这颗脑袋,在黑市上面值多少钱么?”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黑市?哪来的黑市这么狠啊?这可是大黎王都,对我动手?疯了吧!” “准确说不是黑市!” “那是什么?” “暝都!” “暝都……” 嬴无忌眉头一跳,这个地方他还真听说过。 现在他手里都有一根通往暝都的钥匙,一直都还没用呢。 但他还是忍不住再次确定:“就那个为我教的圣地?” “哎?想不到你懂的还挺多!” “这是重点么?” 嬴无忌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是谁要悬赏杀我?” 翟云摊了摊手:“没说要杀你啊!谁不知道这大黎王都是你老丈人的地盘,刺杀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么?” 嬴无忌噎了一下:“那你说我这颗脑袋值钱?” “可不就是你这颗脑袋值钱么?” 翟云也有些无语:“他们悬赏的,是你脑袋里面有关变法的记忆!” 嬴无忌瞬间了然,这都不用猜了。 指定是魏韩两家的人。 他们只知道自己推演变法成功率很高,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演的。 心中慌一些,十分正常。 但他还是有些惊了:“记忆这玩意儿,这咋悬赏?” 翟云无奈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夫子说,为我教核心成员以魔种修炼,觉醒的本命法术千奇百怪,擅长搜寻人记忆的也不在少数。梦中杀人,瞬息幻境什么都有。 乌夫子怕你出事,导致变法受阻,便派我们来保护你!” 嬴无忌咧了咧嘴:“人家都是精神攻击,你们提着刀剑,准备怎么保护我啊?” “这个你戴上!” “这是什么?” “灵明玉!有清醒神智之效,一旦你的精神被外来精神所搅,就会发出一阵亮光。” “然后呢?” “然后……” 翟云从怀里取出一包针灸用的细针,补充道:“然后我们就给你来一下子,保证当场清醒。” 嬴无忌:“???” 翟云面露得色:“我怕我打盹,还特意带了几个兄弟,准备在你睡着的时候轮值,省得哪个打盹儿耽误了大事儿。” 嬴无忌服了:“我真是谢谢你嗷!快不用了,你们赶紧回去歇着吧,这块灵明玉我留着,有人帮我扎,放心!” “哎哎哎!” 翟云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被推出了院子,临关门的时候不忘交代:“一定要警惕,一定要警惕,记住啊!” “谢了谢了!” 嬴无忌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转身进入了自己的卧房。 关上门。 贴上隔音符。 看向窗前借着月光读书的中年人,笑着问道:“您不是正在闭关疗伤么?” 嬴越合上书册,淡淡一笑:“区区几只蛊虫,还想浪费我多长时间?” 此刻的他,身穿普通的麻布长袍。 一身平民百姓的打扮,看起来却依然贵气十足。 嬴无忌咂咂嘴:“也是!毕竟您是悟神境强者。不过您要找我,直接唤我便是,又何必鬼鬼祟祟地潜入房间,实在有辱您帝王的风范了。” 嬴越没有生气,淡淡地说道:“今日,只有父子,没有帝王。” 哟? 嬴无忌有些诧异:“您忽然以父亲自居,我还真有些不适应!那您倒是说说,有什么事情是帝王干不成,但父亲能干成的?” 嬴越脸上的笑容很温煦:“接儿子回家。” “……” 嬴无忌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这大晚上的,要不就别讲恐怖故事了,怪变态的。” “太子之位要不要?” “玩真的?” “真的!” “什么条件?” “替乾国打通修炼资源的通道,还有最新的冶铁技术,以及你推演变法的全过程。太子之位,要么?” “要!” 嬴无忌补充道:“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嬴越沉声道:“你说!” 嬴无忌呲牙一笑:“我这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习惯跟同龄人相处,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当一个独生子,物理意义上的那种。” 嬴越:“???” 嬴无忌嗤笑一声,乾国这情况,只要嬴无缺还活着,所谓的太子之位就跟空头支票差不多。 这老逼登还不如直接说:儿子,为父要代乾国白嫖你一下。 他越来越意识到了此次变法的凶险。 不仅魏韩两家死死地盯着。 就连乾国也在虎视眈眈。 自己推演变法成功,的确拉来了百家学子,也让赵暨在宗室的威望大大提升。 但同时,也激起了乾国的警戒心。 若是让他们兵演威慑,很可能弄假成真。 这是与虎谋皮啊! 毕竟在他的推演中,有好几次都差点崩在乾国兵演上。 况且,现实比推演变量更多。 这得怎么处理? 不过这局势云诡波谲的,多方势力全都想暗中搞事。 这局势,好像是投机者的天堂。 要不要……利用一波? (本章完) 第143章 起飞!来自母族的惊天大礼包! 第143章 起飞!来自母族的惊天大礼包! 房间内,父子两人僵持了许久。 嬴无忌一直戒备地望着嬴越,生怕这个老逼登一个绷不住,直接杀人。 虽说自己这个质子,呆在黎国短时间能给乾国带来不少好处。 但只要他相信九州临摹卷的推演内容,就明白日后乾黎一定会成为生死大敌。 短期的好处。 长期的威胁。 老逼登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如果不是老逼登以身外化身主动出手相救,终于当了回人。 嬴无忌现在已经叫了。 当然,叫也没有用。 一个悟神境强者想要杀人,没有任何一个小虾米能够拦得住。 但叫一下。 能释放很多脏话储备。 而且能死得有尊严些。 良久。 良久。 嬴越叹了口气:“你那么希望无缺死?” 嬴无忌没有否认:“也没有那么夸张,大概和他想让我死的程度差不多吧!” 嬴越:“……” 这他娘的该怎么反驳? 道德洼地。 任谁站到这个地方,都会感觉身高矮上半截。 矮这么多,谁说话能有底气。 若是以前。 嬴越定会拿出君王之威,管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全特娘的都得给我憋回去! 但眼前的人是嬴无忌。 是敢当着使馆所有人的面骂自己“老逼登”的逆子。 想让他服软。 只有把他弄死一条路。 等尸僵过去了,人就软了。 但嘴软没软,他也不确定。 嬴越叹了口气:“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 嬴无忌切了一声:“我管他是不是你儿子,反正想让我回乾国,弄死嬴无缺是唯一的条件。” “不当太子了?” “当这个吊毛工具太子有个卵子用!” “那我提的要求……” “卧槽?!伱个老,老老……” 嬴无忌瞅他怒意马上要喷薄而出的双眼,果断认怂改了口:“这种丧良心的话,是能从你这种老父亲口中说出来的么?你白给我便宜太子之位,我都不一定能答应你,现在太子之位都没了,你还想让我干活? 青楼那些白嫖的都没你离谱!” 嬴越沉声道:“你要知道,乾国才是你的母国!” 嬴无忌嗤笑一声:“得了吧!刺杀我的,就是乾国人,卡着商印不给我的,也是乾国人。倒是之后护着我,给我地位给我老婆的,是黎国人!” 嬴越背过身看向窗外的月亮:“但你姓嬴,他们姓赵,他们今日赐你的钱财和女人,日后都会化作囚禁你的囚牢!你信么?” “我信!” 嬴无忌笑了一下:“但那又怎样呢?别跟我提什么朝不保夕,因为没什么东西能保住我的夕,能今朝有酒今朝醉就不错了。拿母国情分绑架我?我劝你善良!” 嬴越直接被干沉默了。 这么多年。 他这是第一次这么了解自己的儿子。 一个重感情,却无比缺爱的少年人。 从大国公子的角度上来说,嬴无忌有很多瑕疵,但孤身在黎国能做成这样,简直就是逆天的表现。 就算骂,能骂的角度也有限。 更何况他作为一个父亲,真是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 嬴越轻叹了一口气:“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组建一套真正属于自己的班底?寄人篱下,滋味终究是不好受的!” 嬴无忌撇了撇嘴:“您该不会想说,您有能力在黎国发展一个足以动摇整个黎国的势力吧?而且还想把这个势力交给我管理?如果您真有这个能力,有我没我恐怕都一个样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嬴无忌心头忽然剧烈地跳了跳。 以为刚才在回来路上的时候,他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 但思来想去,倒是想出来了不少方法,但又都一一否决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是驸马! 驸马做事,本来就会受到不少限制。 何况自己这个驸马,上一份工作还是邻国质子。 是! 的确受到赵暨不少优待。 但受到的每一份优待,都会化作一双监视的眼睛。 所以说这件事情,难于登天。 甚至他认为都不可能。 但现在,嬴越主动提起了这件事情。 如果是别人提出的,他肯定会觉得是这个人喝醉了,就像是青春期小伙子放下的狂言一样:老子一飞机能把天上的飞机打下来。 这特娘的明显就不能信啊! 但眼前的嬴越是乾国君王,他时间应该没有不值钱到大半夜偷偷潜入你的房间,给你吹一个闲逼的地步。 果然。 嬴越笑了笑:“我有这个能力,但这个过程必须得有你。准确说,是你母族有这个能力,他们指定这个过程要有你!” 嬴无忌心头顿时狂跳。 但他脑袋还算清醒,平静地问道:“我想不到母族如何才能做到。” 问问题。 就代表心中有意。 嬴越笑容愈甚,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靠这个!能不能做到?” 嬴无忌看到纸张上的内容,不由瞳孔一缩,摇头道:“不能!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嬴越又掏出了一张地图。 拍在了桌子上。 手指重重落在其中一个位置。 “那靠这个!能不能做到?” 嬴无忌心头狂跳,却还是摇头:“不能!鞭长莫及!” “那这个!加上这个!能不能当着黎国的面,把组织建立起来?” 嬴越将那张纸,拍在了地图上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 嬴无忌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就靠这点东西,就想骗我打工?” “啊?” 嬴越惊了。 啊这这这…… 这都不心动么? 我这个儿子,究竟在黎国受了多大的苦,又有多恨我这个父王? 天大的好处摆在面前,居然都能冷硬拒绝。 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张了张嘴:“无忌……” 嬴无忌嘴角噙着一丝漠然的笑意,冷酷打断到:“骗我打工可以!你得给我人,给我钱!” 嬴越:“啊这……” “不行么?” “行行行!” 嬴越如梦方醒,明明是早有所料的事情,居然让他有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他抚须大笑:“想要多少人多少钱,随便提,父王都可以满足你!咱们乾国虽然穷,但钱也是能挤出来的,人手绝对管够!”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书籍《乾军操练术》。 乾军操练术。 准确说不是技能,也不是法术。 但价值比起技能和法术毫不逊色。 乾军之所以能同时硬撼炎国和戎狄两国,一大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这个东西。 “父王!” 嬴无忌面色冷峻。 嬴越面色一紧,心想这又出现了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居然有种忐忑的感觉:“你说!” 嬴无忌呲牙一笑:“您闭关到这么晚,一定还没有吃饭吧,我这里有糕点你吃不吃?” 嬴越:“……” 虽然他一点都不饿。 但这是嬴无忌头一次跟他示好,哪能有不吃的道理? “还真赶巧了,为父刚好饿了。” “那我给你拿过来。” “好好好!” “这是黎国才有的糕点,您尝尝好吃不好吃!” “孤年轻的时候就乐意吃这个……” “父王,您怎么不吃了?” “有点噎得慌,有没有水!” “坏了!我几天没回来,都倒了,我也不会烧水,没学过!要不您自己去烧?不行,您是秘密潜过来的,不适合抛头露面,要不将就吃吧!” “……” “父王您怎么不吃了?是儿臣给您准备的不好吃么?” “……吃吃吃!” 房间内,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除了嬴越噎得难受之外,看起来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因素。 就在嬴越享受糕点的时候。 嬴无忌眯着眼看着桌上的地图和纸张,他做梦都想不到,居然有如此邪性的破局方法。 而且开出的这个条件,不是让自己给乾国当狗,或者是威胁黎国的利器。 而是近乎完全把主动权交到自己的手中。 如果没有别的限制条件。 钳不钳制黎国,自己说了算。 利不利乾国,利多少,同样是自己说了算。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答应嬴越,毕竟不论如何,黎王室截至目前对自己都是相当好的,在黎王室真正对自己出手之前,他不可能恩将仇报。 按理说,作为乾王,嬴越不可能开出这样的条件。 看来…… 母族发力了! 不过想法这个想法的确既魔性又惊艳,但里面还是有很多嬴无忌不能理解的谜团,想要落地操作,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他还得问嬴越很多问题。 过了一会。 他看嬴越实在吃不下了,便问道:“父亲大人,吃饱了么?” 嬴越勉强一笑:“饱了!” “细说?” “换个地方!” “使馆吧!” “使馆有水么?” “……” 这得噎得多难受啊,那可是一国使馆,能没有水么? “有!” “走!” 废话不多说,嬴越随手一劈,空气中便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嬴越抓住嬴无忌的手腕,直接钻入了裂缝之中。 嬴无忌看得双眼直发亮,这特娘是十三爷的装逼名场面。 那句“刀太快,把空间劈开了而已”,至今都惊艳着嬴无忌的人生。 没想到老逼登也会。 也不知道有没有幸,能把这个技能爆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 等恢复平静之后,两人已经出现在了乾国使馆。 十三爷仿佛早就料到了两人会来,淡笑着拱了拱手:“陛下,公子!” 嬴越声音嘶哑:“水……” 十三爷:“……” 片刻之后。 嬴越放下杯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瞅了一眼嬴无忌笑嘻嘻的样子,心中已然明白,这就是嬴无忌在发泄心中不满。 如果自己这次只是威逼他,恐怕这小子早就爆粗口了。 只可惜……自己给的实在太多了。 所以只能用这些上不来台面的小手段。 嬴无忌笑道:“请父王解惑!” 他攥着地图,和地图上的那张纸。 那张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 天狐入梦:妖族秘法,凡所见之人,皆能随意进入梦中,肆意操纵梦境。随操纵者所欲,可助人一朝顿悟,抑或梦中杀人! 这是嬴无忌梦寐以求的精神法术。 刚才他之所以对为我教的悬赏感觉到浑身刺挠,就是因为他爆出的技能绝大多数都是物理意义的,对精神类的法术还是有些怵的。 包括上次李采潭的幻境,想想还真有些后怕。 这个天狐入梦,极大地弥补了他的短板。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 那个凡所见之人,皆能随意操纵梦境,才是最变态的地方。 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很多事情。 比如……成立一个隐秘且强大的组织。 所以说,嬴无忌刚才才觉得,嬴越这是把主动权交给了自己。 而嬴越刚才在地图上指出的位置,更是有些骇人听闻。 这两样东西,明显不是嬴越想给的。 嬴无忌沉声问道:“我母族,究竟是什么来头?跟妖族又有什么渊源?” 嬴越的脸色也变得有些凝重:“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能全部告诉你,你只要明白,一定要藏好白芷的身份,白芷身份暴露的那天,很有可能让你举世皆敌。但她给你带来的机缘,要比灾祸还要大。” 嬴无忌嘴角扯了扯:“您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嬴越:“……” “能不能说一下,我母族跟妖族究竟有什么关系?” 嬴无忌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历史上有关于妖族的记载很少,除了商周之战外,大部分历史都被人为抹去了,可即便只从只言片语上,也能判断出来,人族跟妖族的立场尖锐对立,几乎没有调停的可能。 如果母族真是妖族那一伙的,白芷这小丫头,还真的有点烫手。 嬴越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在你母族辉煌的时候,妖族只配给他们当狗!” 嬴无忌:“……” 嬴越笑了笑:“当然!你也别太当回事,不然他们也不可能沦落到受我大乾庇护。” “好吧……” 嬴无忌摇了摇头,目光转移到了地图上:“还是先说一说他吧,您已经知道我们的变法计划了?” 这片区域,看似遥遥居于世外,处于犬戎和狄国交界处的大山,却因为地势,不在两国任何一家的掌控当中。看起来,除了相距不是特别远之外,几乎跟乾黎两国没有任何关系。 但只要黎国变法开始,闪击狄国圈地。 就必定会临近这个隘口。 也就是说,这一片地,和平状态下,能从黎国汲取营养,互惠互利。 但若处于敌对关系,必定能成为黎国的威胁。 所以,嬴越在拿出地图之前,肯定已经猜到了黎国的动向。 嬴越笑了笑:“本来不知道,但自从听到黎国要变法,我就在想你们变法的可能性。赵暨也是我的老伙计了,平时的时候很稳重,没有七成以上把握的事情坚决不做。 除非利益够大! 就赵土那点地方,就算变法成功,带来的利益也不可能满足他。 所以,只能是狄国的领土。 只是我没想到,他是真的敢冒险啊! 就不怕我比他更贪婪,直接用大乾铁蹄踏破他们的国门么?” “您会么?” “如果没有你,可能会!但你在,那就算了吧!” “噢……” 嬴无忌眯了眯眼。 这两个老伙计,的确都很贪婪。 乾国现在的确处于战后恢复期,但乾国东出之势,一直被黎国拿捏得死死的,大好时机摆在面前,未必不会冒险。 毕竟,魏土是他们东出的门户。 而且……这里有他们最缺的修炼资源。 修炼资源,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这些不同于寻常作物,它们只会在灵气泉眼周围出现,每个国家的灵气泉眼,要么建成了国都,要么建成了陪都,源源不断为国家培养高手。一旦它们失守,这个国家差不多也就无了。 如今还屹立的大国,至少有一到两个灵气泉眼,足以供应精英阶层。 唯独乾国,只能靠国都那马上枯竭的泉眼。 乾国农耕之术,使得全民皆兵,让天下诸侯闻风丧胆。 历代乾王室,也经常出现兵法大师,猛人主帅。 但就是寻常将领的修为差了太多,就是因为人才发掘的时间段和修炼的黄金时期错位,导致很多有天赋的将领,年轻时候修炼资源不到位,导致灵胎品阶太低,等被发掘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这也就导致,乾国军队是最怕斩首行动的军队。 你将领再擅长指挥,被斩首了还有什么用? 所以斩首行动在前,很多情况都会束手束脚的。 而因为灵胎品阶太低,修炼资源太贫瘠,他们突破兵人境时也会困难重重。 若是能有一个大型泉眼,那这个问题就会彻底解决。 而这个泉眼…… 就在嬴越标记的地方! 只要目的达成,乾国就没有必要着急东出,用几年的时间,大批量搜寻有潜力的新人,等新一代小将成长起来。 完美! 但嬴无忌不解:“你们知道这里有泉眼,甚至还打通了通道,为什么不自己开发?” 嬴越没说话,神情有些抑郁。 嬴无忌懂了。 要是嬴越能开发,这好事儿还能轮到自己?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只能我来开发?” 嬴越指了指他的胸口:“只能你的围脖开发,这口灵气泉眼,来源于妖脉!” 嬴无忌心头一跳:“白芷究竟什么身份?我母族又究竟什么安排?为什么我被刺杀的时候,他们没有动作,现在动作又那么大?” 嬴越神情无比凝重:“白芷的身份,我也不知道,但她父母必是妖族大能。她年幼便送到乾国,因为资质太差,她母族先知留下谶言,只有人族功法能帮她脱胎换骨,机缘就藏在你身上。 掌控妖脉的条件,就是她凝成一品灵胎。 想要修习天狐入梦之术,要么是天狐一脉,要么拥有天狐本源妖气,也至少要一品灵胎。 你天赋受限,但还是朝一品灵胎努力一下,虽说那小狐狸对你颇为忠贞,但最好还是不要受制于她! 正是因为这件事,因为这个谶言,你被刺杀的时候,你母族才能压抑住暴动的情绪,没能对无缺母子出手。幸好……你的表现应谶了! 所以我这次亲自来,一方面是为了你的婚事,另一方面就是把这件事情正式交托与你。” 嬴无忌:“……” 以前他不相信宿命论来着。 但现在,越来越感觉这个世界很玄乎。 可是……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您刚才说,白芷资质太差?” 嬴越沉吟片刻:“你有没有感觉,她有点傻?” 嬴无忌:“……” 是有点傻不假。 但随随便便三重十一层,而且地阶法术一学就会,这天赋要是差了,那我这个有挂的算个瘠薄? “妖族的天赋普遍这么恐怖么?” “对!” “那为什么他们连中原之地就进不来?” “这不是你现在能够知道的!” 嬴越神色无比凝重:“时至今日,我依旧不觉得你比无缺更适合当国君,你的性格注定当不好一个国君。但你对大乾的作用,不可能比无缺低。” 嬴无忌不置可否,现在的他,只想把这汪灵泉快速变现。 有灵泉在,只要修炼资源不限制供应,对于有天赋的人,炼精、聚气、凝神三境用不了多少时间,更何况即便平民也有在修炼,底子都是有的,只是没资源冲不了太高,只当保健操了而已。 有它,自己就能拥有班底。 唯一蛋疼的地方,就是对应的人口,和田地。 嬴越看他皱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淡笑道:“从白芷被送到大乾,你母族便问我要了人,秘密潜入深山开荒,如今已有千顷良田。” 嬴无忌:“……” 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尼玛忍辱负重这么久,母族一直神隐。 没想到居然一直都在憋大招。 嬴越笑道:“届时黎国变法,必定有大片迁移潮,完全可以利用起来,不过届时剑拔弩张,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你需要多少百姓,乾国都可以出。” 嬴无忌眯了眯眼,原来他在打这个算盘。 如果都是乾国百姓,那自己未必能靠天狐入梦之法彻底洗脑。 但自己想要把流民潮引到这里,却又困难重重。 何况,还要给乾国培养人才。 一个处理不慎,很有可能被架空。 这个地方,名义上主动权全在自己手中。 但实际上,还要跟老逼登较很大的劲。 难怪他能这么坦然把东西交给自己。 苦难重重! 但收益极大! 嬴无忌觉得这波挑战,完全可以接受。 嬴越看着他:“同意了?” “为什么不同意?”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娘给我的东西,为什么不要?对了,我娘呢?她现在都没联系我,是不是还没有原谅你?” “你娘……” 嬴越脸色微微一黯:“她自然没有原谅我,不过她不联系你,更多是因为心中有愧,这是她让我转交给你的,里面有她写给你的信,还有修炼天狐入梦之法的宝物。” “嗯!”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将玉镯收下,都用上空间储存法器了,里面的东西定然极为重要。 对于这个娘亲,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的。 嬴越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要在黎国做大生意?” “嗯!” 嬴无忌点头,自己拿商印的时候,已经明牌表示了。 对于穿越者来说,不可能缺做生意的想法。 难的是如何才能把利益掌握在自己手中。 果然。 “你小子,现在知道跟谁是一伙的了吧?” 嬴越笑容和蔼,但眼神却相当严肃:“乾国六,黎国四!能做到么?” 乾国缺钱! 很缺! 嬴无忌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我尽力!” “好!” 嬴越终于畅快地笑出声来,这一次,终于让这小子认清,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母国了。 他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记得冶铁工艺!” “放心!” 嬴无忌点了点头。 其实乾国冶铁工艺,已经足以支撑农业跟军队,只不过工艺不先进,要质量就没数量,导致农用部分质量偏差,造成消耗很大,继续给财政压力。现在乾黎两国合伙做生意,财政压力肯定会缓解,新的冶铁工艺,并不会对黎国造成质的威胁。 “终于把话说完了!” 嬴越心情大畅,看了一眼十三爷和嬴无忌:“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万不可被第四个人知道!” 十三爷忍不住和嬴无忌对视了一眼。 神情都有些古怪。 嬴越眉头一皱:“怎么了?” 十三爷神情微紧:“已经有第四个人知道了!” “什么?” 嬴越神色凛然,扫视了一眼周围,微微有些怒意:“族叔!这里有人,你为何不提前提醒?” “无妨!” 十三爷淡然道:“一个死人罢了!” “死人?” 嬴越神色稍缓,却还是皱着眉头。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说起来,这个人还是你野生的大舅哥!” 他有些兴奋,搓了搓手,就冲嬴越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么长时间。 铁牛这座矿,算是被他彻底榨干了。 这波啊,这波叫做过度开采。 矿塌了,就没什么用了。 刚好老逼登来了,时机刚刚好。 “野生的大舅哥?” 嬴越听到这个称呼,面部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平生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但这个称呼实在太过形象。 让他脑海中一下子就出现了一个人。 他眼神中忍不住露出一丝丝杀气:“你们没杀他?” “杀他?”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直接杀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得让他受受顶级酷刑,才能解气啊!” 嬴越有些诧异:“哦?你还懂酷刑?” “必须懂!” 嬴无忌转身看向十三爷:“不信你问十三爷,我的酷刑酷不酷?” 十三爷表情有些不自然,却还是闷闷地点了点头:“还是很酷的!” 嬴越来了兴趣:“比起乾狱九刑如何?” 十三爷不假思索:“比那个狠!” “哦?” 嬴越有些诧异:“这酷刑,究竟怎么用?” 十三爷张了张嘴,却看到嬴无忌冲他疯狂挤眉弄眼。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没有说话。 嬴越也不想追问,因为他感觉十三爷可能在吹牛逼,毕竟这世上哪有比乾狱九刑更狠的酷刑啊? 真当“暴乾”的称号是白来的? 他微微点头:“既然人还没死,就带我看看他吧!” “是!” 嬴无忌兴奋地把他带到临时改造的牢房门口,然后问十三爷要了牢房的钥匙,便推门进入。 牢房里,铁牛趴在地上,宛如死狗。 人还活着。 但双目血丝遍布,眼神却无比空洞,还不停地流着口水。 这是心志接近完全摧毁了啊! 可偏偏。 他身上一点伤也没有。 嬴越神情一凛,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无忌,不知道自己这儿子,究竟使出了什么手段,才能在完全不伤身体的前提下,将一个人的心志摧毁成这样。 这种酷刑,若是能借鉴走。 那该有多好? 只可惜,看这小子刚才冲嬴十三疯狂使眼色,恐怕是打算藏私到底了。 铁牛看到嬴越,空洞的眼神忽然发生了变化,一抹极度的仇恨涌现而出。 “嬴越!我杀了你!” 他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样,强行起身,踉踉跄跄地冲向嬴越。 只可惜,真气被封着,这种袭击毫无威慑力。 而且面对悟神境强者,他就算修为全在,也不可能造成任何威胁。 嬴越只是眉头微皱,就跟看到了苍蝇蛆虫一般,除了厌恶和漠视,没有任何其他神情。 轻轻哼了一声。 铁牛便倒飞而出,砸在墙上,缓缓滑落在地,脑袋一歪便晕了过去。 嬴无忌有些疑惑:“父王,你不杀他么?” “不杀,留着有用。” 嬴越转身看向十三爷:“你看着他,任何人都不能动,酷刑就不用继续了,我需要他恢复神智,在我需要的时候,随时给我送回乾国。” 十三爷点了点头:“是!” 嬴无忌眉头跳了跳。 看老逼登的样子,明显对铁牛极度厌恶,为什么还要留铁牛一条命? 留他有什么用? 难道是在戒备着嬴无缺? 是了! 毕竟是李家的投资,又怎么可能不戒备? 君王当到这个份上。 其实也是挺心凉的。 “嗯?” 嬴越忽然发出了一个声音,旋即快步向铁牛走去。 嬴无忌循着望去,顿时心脏漏跳了一拍。 因为铁牛趴在地上,后背的衣服掀起来了,露出了别在裤腰带上的纸张。 这纸张…… 有些熟悉! 淦! 嬴无忌整个人都麻了,连忙上前准备阻止。 可为时已晚。 嬴越俯身将纸张捡了起来。 “父王……” 嬴无忌伸手准备把纸张拿走。 却被嬴越轻松躲过。 嬴越有些不满:“你关押犯人的经验有所欠缺,居然藏了东西都看不出来。” 说着,便看起了纸张上的内容。 然后整个人都陷入了石化状态。 嬴无忌也陷入了石化的状态。 这一章的内容,赫然是这篇涩文中少有的温情。 虽然他写这涩文的时候很阴暗,但也没动太变态的念头。 铁牛就像一颗洋葱,永远是调味品,多想能和林清,有一秒专属的剧情。 可惜,一秒都没有。 但这段剧情,林清和嬴越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铁牛。 所以,只有这一段被偷了。 卧槽! 那个念稿的声优这么不小心么? 稿子都能被偷? 嬴无忌麻了,只觉得每个毛孔都在嗖嗖地钻入冷气。 “父王!我说这是铁牛自己写的,你可能不信,但是请听我狡……卧槽……”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身外化身》。 【提示】:此神通非宿主当前境界轻易使用,请谨慎。 卧槽! 脑袋好疼! 后背好疼! 腿好疼! 一刻钟后。 嬴越面色铁青,胸口的只散了十分之一,却已经不能再下手了。 不然儿子真要被打废了。 他冷哼了一声:“族叔,给他治伤!” “是!” 十三爷点了点头,一张不经常出现夸张表情的老脸上,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 嬴越揉了揉脑袋,明明已经动手撒气了,太阳穴却还是狂跳。 他真气一荡,手中书页便化作齑粉。 瞪了一眼嬴无忌:“以后再让我看到一次,就算你母族拦着,我也会废了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 嬴无忌揉了揉屁股,疼得呲牙咧嘴。 好在老逼登懂分寸,只是皮肉伤,不用隔夜就能好。 但他这次受到了精神创伤。 跟特么恐怖故事一样。 真担心老逼登一个冲动,自己就嘎了。 全特么赖铁牛。 你说你偷这玩意儿干什么? 嬴越哼了一声,反手劈开了空间,整个人消失无踪。 他怕自己继续在这里待下去,随时可能忍不住手刃逆子。 这的确比乾狱九刑狠。 但是不能借鉴。 十三爷古怪地瞅了嬴无忌一眼:“你说你招他干什么?” 嬴无忌竟无语凝噎:“我……” 有了十三爷帮忙疗伤,不一会儿伤势就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还有点疼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嬴无忌又跟十三爷寒暄了几句,就遁地回到了尚墨书局。 赶紧尝试用精神沟通玉镯。 随后就感觉手腕一阵刺痛,便有一滴血渗入玉镯之中,他这才获得了玉镯的使用权。 血液? 恐怕靠的不是乾王室的血脉。 而是母族的血脉。 所以说,老逼登也不知道里面都有什么。 他望向里面。 除了一封信以外,满满都是修炼的资源。 先读信。 与记忆中的笔记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老母亲的碎碎念,叮嘱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以前会说有母族撑腰,但这次却没有,只有娘亲的忏悔和痛苦,还说母族虽然做出了反应,但伤害已经造成,她感觉很对不起儿子。 嬴无忌心情很复杂,虽然对娘亲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愿意相信每个字的真实性。 直觉。 不需要任何理性。 但往往这种直觉是最准的。 不过…… 母族的安排究竟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看向里面的修炼资源。 几乎包括进入胎蜕境以后所有阶段的丹药。 只有一个,是现在能用的。 “天狐丹!” 天狐一族的本命丹药,是天狐步入成年的关键一步,也是修炼天狐入梦之法的必须之物。 这小丫头。 真是狐狸。 还真有这么笨的狐狸。 看来“资质太差”这一说法,所言非虚。 “白芷!” 嬴无忌取出围脖,轻轻拍了拍。 “嘤……” 围脖变成了软萌漂亮的小狐狸,慵懒地在嬴无忌怀里蹭了蹭。 嬴无忌取出丹药,放到她嘴边,小狐狸把头转向一边,没有吃的意思。 “还跟我挑食!” 嬴无忌没惯着她,直接塞到了她的嘴里。 小狐狸不满地晃动了两下,还是顺从了。 随后在嬴无忌的怀里站起来,用脑袋蹭起了他的下巴。 一丝丝麻痒,让他忍不住笑了几声。 可就这么刚张开嘴,小狐狸就啄了上来。 紧接着便有一股清流,顺着喉咙滑落。 “啊这……” 他看向白芷,发现这双眼里,带着愚蠢又狡黠的笑意。 妈的! 这两种感觉是怎么共存的? 嬴无忌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脑袋一歪便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 罗帐轻扬。 嬴无忌猛然坐起身,惊疑地看着周围的场景。 圆形水床。 紫色氛围灯。 透明洗浴间。 卧槽…… 这不是我前世经常去的情趣酒店么? 又穿越回去了? 不对! 这是梦境! 可真的好真实! 愣神间,两条温软白皙的胳膊,从后面缠了上来。 随后耳边响起了白芷软糯的声音:“公子,我能侍寝么?” 嬴无忌:“……” 转过身。 温香软玉在怀,蜜桃成熟时…… 白芷有种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感觉,伏在嬴无忌的肩膀上:“公子,这里是哪里?真的好奇怪……” 嬴无忌呼吸逐渐变得粗重:“管它是哪里?有公子的地方就是家!” 说着,直接扑倒。 小丫头抱着他的脑袋,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两个时辰后。 小丫头重新变回了白狐,蹭了蹭嬴无忌的下巴,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 念头一动。 梦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是在尚墨书局的后院。 一草一木,都分外真实。 如果不是天空中数以十万计的奇异光点,他还真分不清这里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这些光点都是什么东西? 他看着最亮的那一颗,试着传达一个念头。 下一刻。 便有一道光影掠下。 化作一个颇为面熟的儒生,他恭恭敬敬地向嬴无忌行了一个礼,笑道:“恭喜公子掌握天狐入梦之法!” “你是……” 嬴无忌忽然眼睛一亮。 他想起来了。 百家推演之前,就是这个姓张的儒生,借着募捐大黎学宫之名,骗走了百家学子几千两银子。 儒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属下潜伏公子身旁多时,但盘缠光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你便是母族派来保护我的?” “是!”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之前我遇到危险,你都没有出现?” “蛊杀之案后来的,并非属下渎职抑或见死不救,只是属下需要看看,公子究竟有没有应谶的迹象。昔日公子怒杀二十七人时,可还记得小柳?” 小柳,那场灾难中。 除了自己和朝,唯一的幸存者。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那自己杀二十七人展现出的实力,应该符合应谶的标准了。 嬴无忌眉头微皱:“那个小柳,是你变的?” “不是!” 儒圣摇头:“我是那根腰带!” 嬴无忌:“……” 他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问道:“敢问先生是何身份?又为何出现到我的梦中。” 儒圣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梦并非公子的梦,而是小姐借给公子的梦。” “小姐?” 嬴无忌怔了一下,视线微微下移,看见了儒生身后摆动的尾巴。 儒生笑了笑,递给了嬴无忌一册厚厚的书,指向天空中的星星点点:“自从小姐被送往使馆,我便开始周游黎国,遍寻资质尚可但家境贫寒的人族幼崽,以天狐之眼串联梦境,如今应当尚未过修炼的黄金时期。 其姓名籍贯都已经编辑在册,都能发展为信徒。 只是,精神控制之术消耗太大,并不可取!如何发展,还需要公子的智慧。 而且黎国局势即将动荡,此等平民迁徙阻力极大,属下不便出手。 还请公子劳心费神,务必将妖脉牢牢掌握在自己之手!” 嬴无忌郑重点头:“会的!” 母族这波给力啊! 这回明显是瞒着老逼登给自己开小灶啊! 虽然变法正式开始之后,魏韩必定拼命限制流民,阻力的确极大。 但这狐族儒生的操作,已经把自己的阻力降到了最低,至少不需要自己出去一圈圈地浪,一波波见人了。 “噗!” “你干什么!” 嬴无忌吓了一跳,看到儒生把眼珠子扣下来,整个人都麻了。 儒生眼眶已经成了两个血洞,潺潺流出鲜血,脸上笑容却依旧温暖和煦。 他手指翻动,两颗眼珠便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天际。 那些光晕,终于露出了原貌,成了天上的繁星。 儒生笑了笑:“自然是将它们赠予公子。” 嬴无忌有些揪心:“那也不必……” 儒生拱了拱手,郑重道:“还请公子照顾好小姐!” “你……要走?” 嬴无忌闻到了告别的味道。 儒生点头:“族长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也该去了结自己的劫缘了,希望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公子!珍重!” 说罢,身形原地消散,只留下了漫天繁星。 嬴无忌:“……” 他驻足仰望星空良久,最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翌日清晨。 嬴无忌悠悠醒来,他在被窝里躺得好好的,肩膀上趴着一直娇憨的小狐狸,正叼着自己的耳垂。 “这……” 他有些乱。 所以昨晚那波只是梦境,还是白芷以狐族之躯跟自己…… 他感受了一下。 钻出被窝,给自己换了一条裤子。 刚打理好,敲门声就响了。 “嬴兄,醒了么?” 是赵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小狐狸哼唧了一声,便钻进了被窝。 嬴无忌打开门:“这么早?” 赵宁此刻还是“赵凌”的模样,她淡淡一笑:“乾王陛下已经醒了,让父王把朝会时间拖一拖,先把婚事定下来再说。” “哦……” “嬴兄!现在你应该也能看出,我们是真的把你当成了赵家人吧!”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除掉孩子身份的事情,赵暨已经做得够仁义了。 太子,太子妃都给了自己。 别管他怎么想的,这句话都没有什么大毛病。 他笑了笑,故意凑近了几分:“当然是一家人啊!所以大老婆你想说什么?” 赵宁耳根一红,呼吸有些急促,却还是强装镇定:“玉皂的生意,黎国七乾国三,没问题吧?” 嬴无忌:“……” 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你们要都这样。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他脸上闪过痛苦的神色,却还是咬牙道:“我尽力吧!” 赵宁神情一凛,关切道:“嬴兄,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人耳语,颇为暧昧。 这时。 背后响起了朝略显慌乱的声音。 “无忌,赵凌,你们在干什么?” 嬴无忌:“……” 赵宁:“……” (本章完) 第144章 突破!三重十三层!什么乾的黎的, 第144章 突破!三重十三层!什么乾的黎的,都是我的! “无忌,赵凌,你们在干什么?” 尚墨书局。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两个人没有拥抱,也凑得也不算近,但从大多数角度看,跟抱一起啃耳朵没有什么区别。 听到朝的声音,两个人飞快分开。 各自仰起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啊,啊这,朝姑娘!” 赵宁期期艾艾一会儿,飞快找了一个理由:“陛下让我找嬴兄商量大事,让我务必交代嬴兄一些重要的事情,你们有什么话就先说,我去门口马车等着。” 说罢,便快速从后院门逃出。 嬴无忌打哈哈道:“朝姐,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朝轻叹了一口气:“没什么!昨晚等了伱许久你才回来,翟云他们又拉着你谈事情,本想着等他们走后问问你有事没有,结果你已经睡着了,就一直到现在没有睡着。” 嬴无忌看着她略显憔悴的容颜,忍不住心头一软,轻声道:“你快点回去休息吧,等正事谈完,我再把冢盘的事情给你讲一遍。放心吧,我一点伤都没有受!” “嗯!” 朝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道:“对了!白芷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么?” 嬴无忌随便解释道:“她在冢盘之中有所感悟,现在正闭关冲境呢!” “噢……” 朝若有所思,旋即嫣然一笑:“你快些上马车吧,别让陛下等急了!” “好!” “还有!” “什么?” 朝抿嘴一笑:“驸马府很气派!” 嬴无忌恍惚了片刻,点头道:“嗯!” 冲她挥了挥手,便直接出了后院。 朝轻叹了一口气。 这小丫头。 正事儿还没干呢,怎么就闭关了? 无忌这心疾,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也不知道小丫头什么时候能出关。 得给他治一治啊。 …… 鱼肚白的天空,晕染着朝阳。 马车辘辘前行。 朝王宫方向驶去。 车厢内沉默了好一会儿,赵宁才轻声问道:“你跟朝姑娘之间,当真没有什么情愫?” “我……” 嬴无忌嘴唇张了张,组织好语言之后,正准备说出口。 赵宁却打断了他:“其实不必多说,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来,你也不用急着否定。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无意插手你的感情,但有人不愿意,至少在我登上王位之前,你们彼此之间能够克制一下,这样对你有好处,对她也是一种保护。” 嬴无忌明白她的意思。 昨晚赵暨的反应很大度,简直就是大黎第一大度。 但意思也很明显。 他希望自己最多只能有两个儿子,跟赵宁的那个是必须的,跟的那个可以有也可以没有,但只要有就要以大黎公子的名义抚养。 只有达成这两个条件,自己才算彻底融入黎国王室。 任何一个跟别人剩下的孩子,都是对这个契约的严重冒犯。 说实话。 条件很丰厚。 嬴无忌很心动,但他不是只有一个人,所以只保证自己心动,是一件极其不负责的事情。 在魔种的事情解决以前,他不敢跟朝发生什么事情。 赵宁的这个建议,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她能为自己着想。 嬴无忌很高兴。 但传达出来的王室态度。 嬴无忌很不喜欢。 朝没有修为在身,而且早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赵暨距离黎王的平均年龄还差十年,这…… 看来还是需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 嬴无忌眉头锁了一会儿,就飞快舒展开了,他笑了笑:“放心!不会!” 赵宁可太懂他了,即便他语气很轻松很坚定,她也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逆反情绪。 她还想解释什么。 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赵暨只剩三年,没有十年。 可这个秘密,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任何人都不可以知道。 赵宁飞快转移了话题:“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婚期就在最近几天。” “哈?” 嬴无忌惊了一下:“安排这么近?是不是太急了?” 赵宁摇头:“不快,主要是……” 嬴无忌:“新婚的流程要走完么?” 赵宁噎了一下,你脸颊顿时有些发烫:“嬴兄!你这么问,是不是太急了?” 眼看嬴无忌脸色有些失望。 她赶紧解释道:“主要现在我在大黎立足未稳,贸然闭关十个月,对局势影响很大。而且,这次出征狄国,我来带兵!” “什么!” 嬴无忌惊了一下,不能贸然闭关他能够理解。 但带兵这个……以她现在和修为和太子的身份,未免太激进了些。 除非…… 他上下打量着赵宁,催动一切感知,这才察觉到她看似与往常一样的躯体中,好像多出了一股无比恐怖的能量。 这种感觉,比在冢盘中面对红尘都让人感觉到窒息。 嬴无忌问道:“突破了?” 赵宁笑着点头:“托嬴兄的福,一品灵胎!” 啧啧! 果然! 进入胎蜕境之后,就是脱胎换骨,而且有那滴颛顼帝血,她现在的实力和潜力,恐怕已经足以碾压所有老一辈同龄时期。 包括老逼登和南宫陵。 以目前的明面信息,只有嬴无缺突破胎蜕境之后,才能与之媲美。 而且听赵暨的意思,已经给她安排了一柄比武灵王剑还要恐怖的神兵与身相融。 只要过一段时间,人兵初步融合,只要那时候自己和嬴无缺没有突破,便是当之无愧的兵人境之下第一人。 妈的! 胎蜕境这脱胎换骨的效果实在让人眼馋啊! 不过自己也快了,那狐族儒生送自己了十万梦境。 在梦里搞人情绪还不简单? 本来还要苦等一个大事件。 现在…… 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以三重十三层的修为,突破胎蜕境。 “恭喜啊!” 嬴无忌笑了笑:“看来咱给的聘礼还是有用了,聘礼不能退,人也不能退哈!” 赵宁被他的目光看着,感觉面庞有些灼烫,却还是面不改色道:“放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嬴无忌:“……” 他扶额。 服了。 这是婚前试爱, 还是梁山结拜? 我这女帝小酷妻,目前还是有些不解风情,不过想想也是,从小到大都被政务包围,更有君父的千斤重担压在身上,能够解个屁的风情。 真担心洞房的那天,她会对自己说:“嬴兄!你放心施为,为了黎国未来,我痛一点没关系,兄弟我流血不流泪。” 离谱不? “对了嬴兄!” “什么事?” “我刚才问你,黎七乾三的事情,你似乎有话想说!” “这……” 嬴无忌皱起眉头,神情开始变得有些烦躁:“昨日你们有没有感觉,我那位好父亲离开了闭关的场所?” 赵宁点头:“有!” 以她的实力,肯定不会有察觉。 但想要瞒过赵暨的耳朵,那就有些难了,毕竟昨天谈论的可是大事,他可是全程都紧绷着神经,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偷听到黎王室的秘密。 这等大事。 提前找一下自家公子,还是很正常的。 但看嬴无忌的样子,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她轻声问道:“他找你什么事?” 嬴无忌气得双眼都冒出了血丝:“自然是生意的事情,他让我必须帮乾国拿到主导权,不然,不然我母族……唉!” 不用说,肯定是母族要受到疯狂打压。 现在嬴无缺一脉风头正盛,嬴无忌遭受刺杀,母族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不是纯纯被压制了么? 没想到,到现在嬴越想的都是拿母族要挟嬴无忌。 这不是朝人软肋上戳么? 赵宁咬牙道:“真是太过分了!” 嬴无忌叹了口气,无力道:“我只能尽力了,尽力给我们黎国争取利益。” 赵宁心中纵有前言,也没有办法开口。 只能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嬴无忌心头暗忖。 这桩生意,势必会成为乾黎两国未来重要的财脉。 无论是谁,都会想着把财脉掌握在自家手上。 自己想要拿到主导权,只能两头骗了。 …… 不一会儿。 马车停了,在当值太监的引导下,两人一起来到了重黎殿偏殿。 此时。 乾黎两位君王正在对酌。 饮酒之相相当豪迈,明明就是在吹牛逼,却让人有种指点天下的波澜壮阔感。 “你说你嬴越真不是个东西,当年祸害了那么多小姑娘,居然一个都不打算带回乾国?” “都没困觉,怎么算祸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什么心眼,不过就是想多挟持几个孩子,让我回去以后束手束脚。我当年把你当兄弟,你处处想着怎么算计我。” “话不能这么说,人在王室,身不由己啊!不过你没上当,不还把孩子送过来了么?而且还当了我的女婿!” “吨吨吨……” 嬴越骂了一声,便拎起坛子灌起了酒。 那年他刚在乾国夺得王位,转眼就戎狄来犯,局势千钧一发。 不然他也不可能把嬴无忌送过来当质子,以换取黎国的军事支援。 这件事,一直被他视作耻辱。 这老东西,一说话就揭人伤疤。 赵暨看到两人到来,便冲嬴无忌招了招手:“无忌!快点过来。” “来了!” 嬴无忌大踏步走了进去,赵宁却悄悄离开了偏殿。 “父王!” “父王!” 嬴无忌笑着给两个人各敬了一杯酒。 两个一模一样的称呼,惹得嬴越一阵白眼,瞅了一眼笑呵呵的赵暨,却又不得不接受。 他冲嬴无忌招了招手:“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来!坐爹旁边!” “哎!” 嬴无忌点了点头,坐到了嬴越旁边。 嬴越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看着嬴无忌脸上那略带勉强的笑意,忍不住心头有些犯嘀咕。 他面不改色,逼音成线,传声问道:“是不是黎国又逼迫你了?是的话,伸一根手指头,不是的话,伸两根手指头。” 嬴无忌面色一僵。 犹豫了一下,桌下放在膝盖上的左手,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但咬了咬牙,又缩回去了一根。 嬴越目光顿时就冷了一下。 看向对面的赵暨,心中更加烦躁了。 好你个赵暨! 我就知道你派人去接无忌没什么好事。 为了区区一桩生意,居然敢威胁我儿子。 看把无忌委屈的! 他笑了笑:“赵老弟!这次父子见面,我这个当爹的,也没跟无忌说过几句话,正好你膝下的公主也没来,我们先失陪一下!” 说着,便扯着嬴无忌的胳膊,到了宫殿的柱子后面。 冲嬴无忌使了一个眼色。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掏出了隔音符:“父王……” 嬴越神情凝重:“他们威胁你什么了?” “也没有什么。” 嬴无忌摇了摇头:“父王,不知道你听过颛顼帝血没有。” “嚯!” 嬴越惊了一下,那是当然听过,这可是颛顼血脉觉醒之后凝结的本命精血,能够大幅提升胎蜕境之后的体质。嬴无缺体内就能凝结,若不是取走这个会伤及本源,他早就下令让嬴无缺大批量生娃了。 嬴无忌点头:“他们有几滴库存,我这次为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得到了一滴,可以用到我与黎国公主第一个儿子身上。” “好事啊!” 嬴越眼睛一亮,虽然比起真正的颛顼帝躯差点意思,但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但他们要求,我必须替黎国把生意主导权拿到。若能拿到,孩子跟我姓嬴,若拿不到,孩子过继到黎王室,姓赵!”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嬴越顿时怒容满面:“我们老嬴家的种,怎么能跟着他们姓赵?” 嬴无忌叹气道:“父王!人在屋檐下啊……” 嬴越眉头紧锁。 如果只是普通的孩子,姓嬴姓赵他其实并不是那么看重。 但……颛顼帝血! 他眉头微拧,有些狐疑地看着嬴无忌:“上一次出现颛顼帝躯的时候,嬴赵可还没分家,他们哪来的颛顼帝血?你小子该不会诓我的吧?” “这我哪能骗你啊!” 嬴无忌咬了咬牙,直接从丹田内引出一滴血:“不信您看!” 嬴越感受着血液中蓬勃的血脉之力,顿时瞳孔一缩。 神色变得有些狰狞。 好一个赵暨。 这不是往我们老嬴家软肋上戳的么? 嬴无忌低声说道:“父王,怎么说?” 嬴越咬了咬牙:“孩子,必须得姓嬴!生意,也得拿到我们手里!” “可这……” “谈判吧!” “怎么谈?” “看爹的!” 嬴越直接撤下了隔音符,脸上已经换了一副笑容。 带着嬴无忌,重新落座。 而此时,餐案对面,赵暨旁边已经多了一个人。 气质慵懒。 容貌甜美。 正是此次跟乾国联姻的对象——原阳公主。 不过,是赵宁假扮的。 赵暨淡笑道:“你们父子两人聊天,倒是聊得快。” 他脸上笑容和煦。 心中却是冷笑。 刚才赵宁把马车上的事情都给他说了。 这个冷血杀胚,居然想到用母族威胁嬴无忌。 这不是朝我女婿软肋上戳么? 真是自作聪明。 根本不知道,这样会把嬴无忌往远处推。 如此。 正是这个破绽,让他想到了应对之法。 嬴越没有回答,只是笑眯眯地看向赵宁:“这就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吧?初次见面,为父也不知道送些什么,这是夫家为大婚准备的礼单,你看一下,以后就是我们嬴家的人了。” 嬴家的人? 你儿子都入赘了。 争这些虚名有意思么? 赵暨撇了撇嘴,懒得跟这个老伙计做口舌之争。 赵宁接过礼单,看到第一页的时候,神色还很平静,毕竟见过了大风大浪,可越往后翻越惊讶,看完以后,忍不住恭敬行礼:“父亲大人破费了!” 这么多彩礼! 乾国这次,到底对嬴无忌有多重视啊! 嬴无忌瞅着厚实的礼单,也忍不住心中暗笑,这可是他娘亲、老逼登和林贵妃三个人的私库,能不丰厚么? 嬴越哈哈大笑:“你不嫌少就行!” 赵暨淡淡一笑:“我们赵氏出的也不少,亲家!若没别的事,咱们赶紧把婚期定下来吧!你颇懂历法,又观阅了《颛顼古历》,日子就由你来定吧,最好在十天以内!” “你们这么急么?” 嬴越走流程惊讶了一下,就直接说道:“那就后天吧!” 赵暨:“……” 赵宁:“……” 嬴无忌:“……” 好像最急的是你吧? 听到这个日子的时候,嬴无忌都有些发懵。 后天哥就要结婚了? 赵暨忍不住抚须大笑:“好!好!好!那就后天,放心!一切都已经准备好,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会少。亲家你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嬴越点头:“好日子就得越早越好,都说成家立业,先成家才利于事业。好在无忌这孩子,天生就有经商头脑,事业上倒不用我们这两个当父亲的操心。 不过,事业虽然是我们乾国的,但毕竟是在你们黎国的土地上做生意。 我们也不好意思一口也不分给友邦。 亲家你看这样行不行! 乾国九,黎国一! 你觉得怎么样!” 赵暨:“???” 好你个嬴越! 你是真敢要啊! 他抚须大笑:“亲家!你这就说笑了,你们乾国人哪有经商的脑子,无忌能有此天分,完全就是因为我们黎国的土地能养出经商头脑。不过毕竟是你的亲儿子,黎国八,乾国二,不能再多了!” 嬴越都要被气笑了:“我们老乾人只不过更喜欢做务实之事,谁说没有经商头脑?何况无忌的生意能做起来,没有我们使馆的商印能行么?如今乾国所有在外商印,皆由无忌所掌,这才是他经商的基石! 乾国七,黎国三! 你也别跟我争了!” “亲家你可别说了!” 赵暨被逗乐了:“别人不知道你们乾国的商会,老伙计我还不知道么?那么多商印塞给无忌,你确定是给无忌铺路,而不是让无忌扶贫?黎国六,乾国四!你再压价,老伙计我就跟你翻脸了啊!” 嬴越有些发怒:“*&&¥%……吧啦吧啦!乾国六,黎国四!这是底线!” …… 两个君王你来我往。 气势很强。 但听他们扯皮的内容,总感觉跟菜摊上讨价还价没什么区别。 越扯越多,但两个人都死死地守住了“六四分成”的底裤,谁都不愿意再让一步,甚至有种“你再咄咄逼人老子就干你”的气势。 越说越多,越说越怒。 最后两人齐齐看向嬴无忌。 嬴越声音有些大:“这是你的生意,你说!谁六谁四!” 嬴无忌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这我那敢说啊?” 赵暨不满道:“你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好好一个器宇轩昂的少年人,被你吼成什么样了?这么吵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这样,愚兄有一个建议,你听听看能不能接受!” 嬴越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这赵暨,又再憋什么坏水。 这个主意,他不想听。 但为了面上好看些,他得听。 听完以后,全盘否定。 然后换上自己的想法。 他淡淡道:“你说!” 赵暨眯了眯眼:“乾四,黎四,无忌二!我们谁都不能过问无忌那部分,他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嗯?” 嬴越愣了一下,旋即生出一丝喜意。 居然想一块去了,这正中下怀啊! 现在无忌事业全靠乾国,以后甚至还要乾国百姓派去给他耕田,你该不会真以为无忌算你们黎国人了吧? 这个建议,利好乾国,稳了! 但他还是做出了一副犹疑的神情,又跟赵暨在细枝末节上扯皮了许久,只不过气势已经弱了不少。 最后。 才半推半就点头道:“行吧!就依你!都不过问无忌那部分,可无忌住在你们黎国,肯定钱也在黎国,算你们占便宜了。” 赵暨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那就这么定了!” 计划成功。 这个冷血杀胚,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儿子,这么威胁无忌,算是把无忌彻底推过来了。 你该不会真以为无忌姓嬴,就把自己当成乾国人了吧? 这个结果,利好黎国,稳了! “呼……” 嬴无忌心中狂笑,却长长吐出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笑容中带着一丝后怕:“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而且我要做的生意只是赚钱,趁着技术工艺没泄漏能捞一波快钱,等泄露了根本赚不了多少,没必要伤和气……” 技术? 工艺? 两人顿时心头一紧,这种生意,怎么能便宜别人。 “幼稚!” “幼稚!” 两声厉喝。 嬴无忌噤若寒蝉。 嬴越和赵暨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走到一旁的地图旁。 “无忌,你也过来!” “哎!” 嬴无忌暗笑一声,屁颠屁颠跟了过去。 赵暨哼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有乾黎两国保驾护航,怎么可能让这项工艺泄露?这桩生意,我们要做的时间很长!” 嬴越盯着地图乾黎交接的地方,面色有些冷峻:“选地方吧!” 嬴无忌:“……” 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双方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 在乾黎边境安邑这座城池,西北一百里建造一座小城池。 又乾国黎国各派两百户入驻,全部从事玉皂的生产,让其签署契约,以丰厚的工钱换取十五年内不准出城。十五年后,可以继续呆着,也能够带着钱出城。 但原本的乾人,需要定居黎国。 原本的黎人,则需要定居乾国。 城中看守,由两国共同负责。 双方互相监督。 凡泄密者,不管是士兵还是百姓,全都杀无赦。 若嬴无忌以后还有类似的生意,也全都搬进这个小城池。 嬴无忌内心:妙啊! 赵暨内心:妙啊! 嬴越内心:妙啊! 赵宁看了一眼嬴无忌,总感觉这件事好像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不过目前来看,的确是最为利好黎国的决定了。 毕竟嬴无忌的防备意识很强,想要空手拿到配方基本不可能。 现在核心配方依旧掌握在嬴无忌手中,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现在嬴无忌两位妻子都在黎国,母族又在乾国受尽压迫,等哪一天乾黎关系破裂,嬴无忌就算对孩子的事情心怀怨怼,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到黎国这边。 赵宁实在想不出来,乾国能开出什么让嬴无忌心动的利益。 继续威胁母族么? 无非是把他越推越远罢了! 如此皆大欢喜的结果,让所有人心情都畅快了几分。 不过赵暨和嬴越脸上,都是一副吃了大亏的模样。 唯独嬴无忌乐呵呵的,满满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嬴越内心:这赵暨真阴啊,拿孩子威胁我们,看把无忌欺负的。 赵暨内心:这嬴越真狠啊,拿母族威胁无忌,看把孩子欺负的。 “还有一件事!” 赵暨神情严肃了几分:“稍后大朝会,我便会提起变法之事,亲家……” “兵演是吧?” 嬴越笑了笑:“好说!但黎国今年需要拿出往年修炼资源三倍的出口量,而且要立即结算!” 赵暨眯了眯眼,自己这老伙计,实在是懂自己。 仅凭这点蛛丝马迹,就能判断出自己要做什么了。 三倍出口量。 的确能充盈乾国的中层力量,但没有大型泉眼,一切都是无根浮萍。 相比于大黎的变法之利,根本不值一提。 黎国通过出口修炼资源,利用乾国压制戎狄两国,本来就是老把戏了。 而且这次有秘密工厂在,乾国根本不可能轻举妄动,借兵演之机夺黎国土地,魏土的魏武卒也不是吃干饭的。 “修炼资源好说!” 赵暨笑着站起身:“等会朝会之后,我便立即跟你结算,两个时辰内便能带着资源启程回乾。” “好!” “无忌,你送原阳回住处。随后与太子一起在偏殿等候,朝会结束之后,我们议事!” “是!” 嬴无忌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当乾黎和睦的时候,我安心靠这两成吃钱。 乾黎不睦的时候,我手上的决策权看似是两成,其实是十成! 这波,终于成功了。 …… 黎国今日的朝会,开得比以往晚了一些。 但时长,却足足是往日的两倍。 并且,全程高能! 一个又一个重磅的消息,砸得所有世家都有些头晕眼。 黎王决定北征狄国,赵氏宗室派出精锐二十万,为新政谋求新土! 并且要求魏韩同样拿出精锐五万,一起为国出征。 三日后带兵出征的,正是闭关许久的赵宁。 赵宁再次出现在群臣面前之时,再也不掩饰自己的修为,一品灵胎的锋芒,彻底震惊了整个朝堂。 要知道,一品灵胎已经百余年没有现世。 南宫陵养出了一个有望突破一品灵胎的儿子,让天下诸侯都忌惮不已。 却不曾想,赵宁居然以一品灵胎率先突破了胎蜕境。 更恐怖的是! 赵宁还获得了赵氏先祖佩剑的认可。 有了这柄不下于武灵王剑的神兵,以她的资质,突破兵人境的日子最多不超过五年。 太子亲征! 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赵暨的决心。 让魏韩两家不寒而栗,一下朝堂,就匆忙赶回家中议事去了。 除此之外。 太子赵宁还宣布了一件大事。 赵氏宗室,因为在冢盘内公然违抗王命,所有违抗王命的人,都应受到国法处置。 但念在他们马上要随军出征,可以免除鞭刑,只需挂在城门口示众一天便可。 只有一个人,既要施以鞭刑,又要挂城门口示众。 这个人,就是怂恿宗室子弟违抗王命的长平侯。 但念在长平侯年事已高,可以法外开恩,让他的两个儿子子代父过。 可即便是他的两个儿子,也是宗室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赵暨这一手,相当狠辣,让他们在王室颜面扫地。 但结合此次百家盛会王室大捷,还有太子强势凝成一品灵胎带兵出征,彻底把整个宗室都给震惊住了。 也让其他家族人人自危。 偏偏这个时候,赵暨又提出了,所有家族都能够以自家封土上的官职,换取学宫核心弟子的名额,从而获得在新土为官的机会。 这让无数小世家心动不已。 这么多重大消息钱,嬴无忌和原阳公主那场盛大到奢靡的婚礼,反而不是那么显眼了。 朝会之后。 整个绛城,乃至整个黎国都掀起了轩然大波。 …… 醉仙楼。 又是三个老熟人。 魏桓和韩赭看着平陵君,脸上的厌恶已经毫不掩饰。 又是这个苟吉巴赵契。 跟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所以这次接到赵契邀约的时候,两个人第一反应都是拒绝。 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了应邀。 没办法。 赵氏给的压力太大了。 赵氏露出的破绽也太大了。 这个时机! 必须得狠狠地抓住! 魏桓冷哼一声:“赵契!此次冢盘之行,我们魏家青年精锐折损了三成,你是不是得给出一个交代?” “嗯哼?” 韩赭也看向赵契。 “魏御史!韩卫尉!” 赵契也是有些头疼,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这么努力地在搞事业,却一件接一件地办岔劈了。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 小老儿赵暨看不到我的努力。 难道你也看不到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发生这种事情,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如今我们周王室才是损失最严重的。我们考虑的应该是如何才能翻盘,战后扣黑锅是最不明智的举动。 冢盘虽然脱离了南宫家的掌控,但只要多方施压,我们就还有进入的机会。 姜太渊如今臭名昭著,唯一懂得使用牧野碑的,就只剩下了周王室。 只要牧野碑不倒,姬姓联盟就依然有存续的可能。 又何必你言我语,坏了大家的和气。” 魏桓:“呵……” 韩赭:“呵……” 虽然表示不屑。 但如今赵氏给的压力太大,让他们根本无法彻底放弃姬姓联盟。 赵契深吸了一口气:“陛下北征狄国之事,你们怎么看?” 韩赭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契。 感觉跟他讨论这么大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尊重自己的智商。 他们接受邀约,只是想要看一下周王室的态度罢了。 便轻哼一声:“平陵君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赵契深吸了一口气:“狄国自从与乾国一战,彻底伤了元气,根本抵挡不住赵氏大军北上,若魏韩两家坐视不理,完全就是放任赵氏壮大,等到北方新地稳定住,那魏韩两家便彻底没了翻盘的希望。” “嗯哼?” “嗯哼?” 魏韩两人齐齐哼了一声,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是个正常人都能看清的局势,不明白为什么赵契要做出一副睿智的模样。 这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让赵契感觉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胸闷气短。 但他只能假装看不到,继续冷静分析道:“我不知道两位怎么想,只能告诉两位,只要两家起兵,我就有把握说服姬姓诸国出兵协助,届时一举灭了黎王室,姬姓联盟以两位为尊,近半赵氏旧土交由魏韩两家瓜分,我带着宗室去往大黎新地立国。” “扑哧!” “扑哧!” 两个人绷不住了。 赵契也忍不住了,声音有种隐忍的怒意:“两位笑什么?” 笑什么? 你有把握说服姬姓诸国?需要我们割让多少城池? 还带着宗室去往大黎新地立国?你说这话赵氏宗室知道么? 多大脸啊? 韩赭像看小丑一样看着他,嘴上却强行挽尊:“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魏桓淡淡道:“不劳平陵君费心了,若真是开战,魏家韩家自会出手,不需要姬姓诸国来分羹,他们不趁火打劫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 劳烦平陵君费费神,转告诸国让他们莫要起歪心思! 不然,姬姓联盟就彻底失去存续的可能! 辛苦! 告辞!” 说罢直接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韩赭也敷衍地冲赵契拱了拱手,转头准备跟上去。 笑话。 姬姓联盟,魏韩燕三家才是主力。 一个本就弱小的吴国,一个元气大伤的炎国。 他们过来帮忙,跟要饭有什么区别? 就这也想分一杯羹? 至于趁火打劫?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趁机来犯。 只有燕国…… 赵契这个跳梁小丑,也应该发挥一下残余价值了,背靠周王室,劝说燕国冷静应该问题不大。 还以为周王室能拿出什么态度,结果就这? “韩卫尉!” 赵契豁然起身。 韩赭转身笑道:“平陵君,还有何事?” 赵契知道这两个人留不住,自己已经使出洪荒之力了,却还是留不住他们,说明今天事情已经到此为止了。 但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一件应该必须做出来解气的事情。 他看着韩赭:“牧野碑乃天下神物,寻常兵刃根本不能伤之分毫,韩卫尉可以回家检查一下令郎的佩剑!” 韩赭脸上笑容戛然而止,旋即变得阴沉无比:“不劳平陵君费心了!”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下了楼,魏家的马车还没走。 魏桓拉开车帘:“韩卫尉,上车一叙!” “魏御史久等!” 韩赭淡淡一笑,便上了马车。 魏桓目光微冷,时至今日,他都对魏腾的事情耿耿于怀。 但现在,明显不是计较私仇的时候。 他直接开门见山道:“赵氏大军北上之后,魏家会出兵!” “韩家也是!” 韩赭目光平静,语气没有任何质疑。 自从变法之后,赵韩魏三家的矛盾已经被推到了顶峰。 变法。 就是生死存亡的大战。 这是赵氏的机会,也是他们最为凶险的时间。 魏韩两家,必须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不把握住,就是慢性死亡。 韩赭神情肃然:“如果所料不错的话,玉皂很有可能是嬴无忌的产业,如今嬴越在黎,会不会在嬴无忌的斡旋下,选择出兵威慑?韩土与乾国交界不多,你们魏土……” 想要扳倒赵氏,必须魏韩一起出手。 一旦乾国出手,牵制住魏韩的兵力,那恐怕…… 魏桓神情无比凝重:“乾国谋求东出几百年,魏土又有一口不小的泉眼,看到这个机会不可能不会心动。但朝会之前,赵暨与嬴越假借商量婚事之名,恐怕说了不少事情。 赵暨不可能不知道乾国东出的野心,乾国铤而走险,也是他不想看到的。 现在赵暨敢于出兵,想必是在玉皂生意上让了利,打消了嬴越东出的念头。 所以这次乾国,最多只是出兵威慑。” “但兵演威慑,未必不会变成出兵攻打!” 韩赭目光阴沉,补充了一句:“嬴越很贪!” 魏桓冷哼一声:“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他们真敢出兵,我也敢跟赵家换地,只要泉眼不失守,一切未必不能接受!” 韩赭:“……” 这魏桓,还真是一个狠人。 他摇了摇头:“但凡事谨慎为上,魏兄有没有想过,万一这场仗打不起来呢?” “即便打不起来,他们变法之策,也必然胎死腹中!” “哦?愿听魏兄高见!” “想立新土,必需要大量人口,早在听闻变法之初,魏土已经全面戒严,一切流民禁止外出。” “若外出呢?杀?” “不杀,不然哗变。” “那……” “区区愚民,一辈子都未必能进一次城,拿什么长途迁徙逃往别处?我就不信,他们一夜之间就能变成识路高手!届时赵氏空有新土,却无耕作之民,我看他们拿什么守住这片土地!便是千日防贼,我也耗得起!” “魏兄高见!九州临摹卷终究只是虚浮空洞之物,漏算了魏兄此等英雄人物,难怪能推演变法成功!” “魏某只是想告诫韩兄,如今魏韩两家在一条船上,万不可生出异心。若魏家出兵,韩家不可迟来半分,若是魏土固守本土耕民,韩家也应当效仿!” “哈哈哈!” 韩赭笑着拱手:“魏兄放心!韩家此次必定跟魏家共进退!韩某告辞!” “不送!” 下了马车。 韩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魏桓的态度正中他的下怀。 敌人疯狂的时候! 我贪婪! 世人皆以为赵氏这次必定马到功成。 但他恰恰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他们低估了魏桓的狠。 退一万步讲。 哪怕这场仗真的打不起来。 赵氏凭什么会认为,新土能吸纳那么多流民? 该不会真有人一夜之间变成识路高手吧? 不会吧! 不会吧! …… 入夜。 黎国各处,十万年轻人同时入梦。 【精】:+1+1+1+1+1+1+1+1…… 【气】:+1+1+1+1+1+1+1+1…… 【神】:+1+1+1+1+1+1+1+1…… “迁移新土的好处,本尊就不多说了!” 梦境中,一只硕大的蝴蝶,正在天空中煽动者硕大的翅膀。 所有人都仰着头,心怀崇敬地看着它。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上午才接到了徙民令。 下午就被大家族的官兵把徙民令没收。 晚上就做梦梦到了一只充满神性的蝴蝶,让他们对迁徙充满了向往。 梦境中,没有理智,没有判断能力。 只有对这只蝴蝶的莫名信任。 只是……该怎么才能逃出去? “本尊既已现身,自有方法渡你们离开。” 蝴蝶扇动翅膀。 下一刻,所有人的视线,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居高临下,俯视着黎国地图的每一处走势。 嬴无忌微微一笑。 今天自从朝会结束,他们就在研究促进流民迁徙的手段。 无数小家族的族长已经被敲打成功。 因为魏韩两土,早就戒严,并且威胁他们必须配合固守。 但这种威逼,恰恰让他们动了献土换官的念头。 届时,他们的封土,就会变成赵土吸血的管道。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够。 吸血效率,还是一个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才能让这些一辈子都难进一次城的老百姓,成功逃到新土之中。 为此,嬴无忌记下了整个黎国的详细地图。 并且用《墨家推演术》反复推演各地的逃亡路线。 因为,他想到的方法是…… 上网课! 赵氏三日后才会出兵,打下想要的疆土,至少要两个月的时间。 所以说,他有两个月的时间上网课,助他们逃往新地。 并且能洗脑筛选出一大批人。 这批人,分批给他们订制修炼课程。 以自己的功法储备,和《墨家推演术》的推演能力,每个人都算师出名门。 届时! 整个黎国新地,会冒出无数青年俊杰。 新黎西北的山沟沟里,也会出现不少绝世妖孽。 而自己。 将会是他们的神! 这波啊! 这波叫做《成神从上网课开始》。 黎越强。 则我乌鸡哥越强。 只要这批人起来,无论是走向台前,还是带着老婆孩子隐居,都能稳得一匹。 就在第一堂网课结束的同时。 【精】:炼精十三层 【气】:凝气十三层 【神】:聚神十三层 【提示】:精气神均已达到上限,属性掉落机制暂时封锁。 嬴无忌:“……” 这……就突破了? 他抬头仰望天空。 十万颗繁星无比灿烂。 沃日。 原来上网课才是金手指的正确打开方式? 只能说狐族娘家牛逼! 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精气神。 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么? 本来还想着,这一天还要很久。 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到来了。 就好像……有一双双无形的手推着自己前进一般。 明天! 找老丈人护法。 突破! (本章完) 兄弟们,阳了。 兄弟们,阳了。 刚开始发烧,目前不是特别严重,但就是脖子酸,头抬不起来,脑子也很木。 这几天日万应该是保证不了了。 但尽量保持六千字更新。 (本章完) 第145章 突破!武灵王剑配得上我么? 第145章 突破!武灵王剑配得上我么? 房间内。 嬴无忌蓦然睁开了眼睛,兴奋地感受着自己气血翻腾的身体。 这三个基础境,从十一层到十三层,每次都是质的跨越。 从十层到十一层,靠的是资源和极致的努力。 从十一层到十二层,靠的是悟性和机缘。 到第十三层…… 嬴无忌不知道是靠的什么,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好奇。 因为他靠的挂。 那个他靠着一步步努力,辛辛苦苦肝出来的挂。 难怪每个年轻俊杰在胎蜕境之前都拼了命地想要压境界,这着实有种生命都要升华了的感觉。 “不过!” “到底怎么突破?” 嬴无忌对于胎蜕境的突破方法,并不是特别陌生,无非就是砸资源罢了。 就像是十月怀胎,胎儿要从母体疯狂汲取营养一般。 突破胎蜕境是灵胎凝结的过程,灵胎品阶越高,需要消耗的资源就越大。 不过靠着母族给的资源,他想要突破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问题是…… 这些都是自己和白芷的东西,用了多心疼啊! 不行! 得白嫖! 正当嬴无忌盘算着怎么坑老丈人一笔的时候,房屋的窗户被敲响了,是靠着院外的那一扇。 这大晚上的,谁会过来。 打开窗户一看。 好大! 嬴无忌说的是月亮。 “女公子,你怎么大半夜过来了?” “我听说,你要成亲了?” 芈星璃一点也不客气,拖着法袍就跳到了屋子里。 嬴无忌笑着打量着她:“怎么?女公子趁着新郎没成婚,半夜跳到屋子里,是想抢亲还是随礼钱?” “当然是随礼钱!”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倒了倒壶中,却发现没有水,便把水壶甩到了一边:“嬴兄!谈谈吧!” 嬴无忌笑道:“不用谈!随多随少都是心意,我又不是什么嫌贫爱富之人,大婚之日直接带着礼物过来就行了,我不会嫌少的!” 芈星璃白了嬴无忌一眼:“几十万大军,怕是带不到大婚现场啊!” “啧啧!”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女公子的意思,是带着几十万大军来抢亲?” 芈星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无奈道:“我就直说了!我们楚国想与你们一起参悟《颛顼古历》,如今赵氏的情况就不用我多说了,楚国可以帮忙。” 嬴无忌身体微微坐直,笑道:“楚国为什么认为自己能帮上忙?又怎么让我们相信,楚国仅仅是来帮忙的?” 芈星璃眯了眯眼睛:“赵氏精锐尽出,赵土势必防守空虚。虽然以黎王陛下智谋,定然已经想到了牵制之法,但魏土泉眼处于腹地,若是魏桓心狠一点,以割肉饲乾,换取取代赵土,伱们该如何?” 嬴无忌笑着打量着她:“你继续说!” 这个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赵暨在决定出征的时候,已经做好跟魏韩开战的准备了。 如果魏桓真决定开战,那这场硬仗必须要接。 赵氏虽然精锐都派得差不多了,但剩余的那些将士守城未必不可行,而且只要打起来,魏韩两土的地方管制就会松懈,更方便流民逃到新地。 可这终究是在赌。 赌即便魏韩出手,赵氏也能一直守到北方大捷凯旋。 他已经知道芈星璃要说什么了。 芈星璃笑道:“想要魏家彻底放弃,那就只能让韩家抽不开身,他们的泉眼立我们楚黎边境不远。至于我拿什么保证,嬴兄也知道楚黎边境的情况。 虽然两国接壤,但也挨着吴炎两国,楚国攻过来并不容易,况且我还在绛城不会走,不必担心楚国出尔反尔。” 看这意思,居然有些留在这里为质的意思,诚意已经拉得相当满了。 芈星璃深吸一口气:“嬴兄!不知这桩新婚大礼,你看得上么?” 嬴无忌笑着点头:“我当然看得上,不过究竟怎么做,还是需要陛下点头,女公子应该是找错人了!” “黎王陛下他……” 芈星璃有些无奈:“陛下他临时闭关,若我能找到他,又岂会来麻烦嬴兄?我们楚国调兵也需要时间,嬴兄你看……” 闭关? 怎么好端端的又要闭关? 赵家情况特殊,闭关要么是冲境,要么是疗伤。 嬴无忌回想了一下,自己老丈人好像并没有做什么剧烈运动,唯一可能费神的事情,可能就是为赵宁护法凝成一品灵胎了。 辅助凝结灵胎,就消耗这么大? 还是说他忽然有所感悟,又准备闭关冲境了? 可现在大战在即,现在闭关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他感觉自己可能想得太多,便笑道:“若是陛下闭关,咱们去找太子殿下也是一样的。” “太子殿下,行么?” “自然行!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你们楚国为什么对颛顼古历执念这么强。” “你我颛顼之后,最强的都是体魄,聚神之修炼差之又差。《颛顼古历》囊括天文地理,宇宙变化,哪怕只是悟透十之一二,也有可能凝聚一品灵胎。这一品灵胎,太子宁凝得,我就凝不得? 若实力都压不住人,谈何回楚变法?” “啧啧!” 嬴无忌点了点头,没想到小杏梨也是一个女强人。 他不再犹豫,直接带着芈星璃赶往王后,由当值公公带着,直接找上了重黎殿。 却不曾想,赵暨已经出关了,正皱着眉头,跟赵宁说些什么。 见到两人过来,连忙将之前的神色收了起来。 他似乎早就知道芈星璃会找上门来,没等她开口,便率先问道:“星璃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楚国出兵之事?” “禀陛下!的确如此!” 芈星璃点头道。 赵暨笑道:“你可有什么安排?” 芈星璃把自己的安排和要求都说了一遍,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赵暨的神色,发现对方脸上只带着笑意,便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稳了。 果然。 赵暨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依星璃说的做,只要你在绛城一天,就随时能入宫参悟《颛顼古历》。” “多谢陛下!” 芈星璃松了一口气,恭敬拱手道:“那星璃告退了!” “嗯!” 见到赵暨点头,芈星璃向嬴无忌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便直接退出了重黎殿。 嬴无忌心中却不由有点疑惑,看赵暨的意思,明显对这件事情非常意动,但之前还是没有见芈星璃,这次闭关好像真的很急。 只是帮赵宁突破,就伤成了这样? 他也不确定自己的判断到底是不是对的,毕竟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感知赵暨的身体状况。 赵暨笑着看向嬴无忌:“无忌,你可有什么事情?” “父王!” 嬴无忌笑了笑:“我准备突破胎蜕境了!” 赵暨有些诧异:“不准备再参悟一下颛顼古历了?你现在突破,能凝结几品灵胎?” “嗐!” 嬴无忌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感觉:“不瞒您说,我对自己的天赋还是有数的,那时突破聚神十一层的时候都难之又难。这次炼化了三道百家气运,凝气和炼精都侥幸突破了十二层了,聚神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与其用几年时间搏那一丝可能并不存在的希望,倒不如早日突破胎蜕境提升实力。” “什么!你已经能够凝聚二品灵胎了?” 赵暨大喜过望。 二品灵胎,这可是无数天才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没想到这个小子运气这么好,居然真靠百家气运突破了。 至于聚神十三层,他想都没有想过。 聚神本来就不是颛顼血脉的强项。 就连赵宁突破,都是他耗费了大代价。 嬴无忌天资一直都只能算普通,能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种地步都能保持清醒,也是殊为不易了!等会你便跟着李公公去取丹药,让他为你护法!” “是!” “下去吧!” “好!” 嬴无忌转身离开,心中越来越奇怪,话说我都要突破二品灵胎了,你都不打算亲眼见证一下么? 还是说,要急着去做别的事情? 他有些想不明白,所以干脆不想。 寻到了殿外的李公公,便去领丹药突破了。 在他离开的一瞬间,赵暨本来挺拔的身体,突然变得佝偻了些。 赵宁忍不住担忧道:“父王!您没事吧?” “没有大碍!” 赵暨摆了摆手:“最多再少活几个月而已,此次北征是你立威的大好时机,万不可有任何错漏!等这一仗打完,再将新地政务处理好,这王位就算稳住了。到时趁着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有用,赶紧闭关十个月,懂了么?” “儿臣明白!” 赵宁神情无比凝重。 现在的他们,完全就是在跟时间赛跑。 每一步都不能错漏。 正如同她的人生一般。 赵暨有些感叹:“没想到嬴无忌那小子也能凝成二品灵胎,说起来倒是你做的没错,能用感情把这个小子绑住,他就不可能想着逃跑。以后有他辅佐你,大黎何愁不兴!” “是啊父王!” 赵宁终于有种被理解的感觉,还想说些什么。 却被赵暨挥手打断了:“你也下去吧!” “父王……” 赵宁愣了一下,却只能拱手告辞:“儿臣告退!” 赵暨望着殿内的青铜盏。 上面火苗摇曳。 他神色阴晴不定,良久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无忌,希望你别让孤失望吧!” …… 翌日清晨。 嬴无忌飘飘然从练功房走了出来,他现在只感觉所处的世界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鸟啼。 微风。 还有若有若无的青草香。 五感变得及其敏锐,脑袋也变得无比清醒。 就像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仿佛进化到了全新的生命层次。 胎蜕境本来就是如此,灵胎相差一品,便是质的不同,不然那些所谓天才,也不会如此狂热地想要寻求突破。 赵宁的一品灵胎,便是碾压老一辈的存在,几乎是必突破兵人境的存在。 那自己这个呢? 负二品灵胎? 一想到这些,嬴无忌嘴角就疯狂特码的上扬。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思考一下,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突破兵人境。 突破兵人境,一般有两种方式。 一是打造一把兵刃,以自身气运蕴养,将自身所有的修炼感悟全都内化到兵刃之中。 一是找到一柄现成的神兵,加以炼化融合,这种神兵往往都是之前的高人蕴养出来的本命神兵。 前者契合度更高,更容易突破兵人境。 后者能融合前人感悟,前人实力越强,对感悟的提升就越大。 两者各有利弊。 但如果有品质极高的神兵,一般都会选择后者。 只不过…… 嬴无忌现在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自己这负二品灵胎,而且还融合了一滴颛顼帝血。 武灵王剑,配得上自己么? 飘了! 就是这么膨胀! “嬴兄!” 赵宁见到嬴无忌出来,当即笑着迎了上去:“顺利么?” “当然顺利!” 嬴无忌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还是昨晚的那身衣服,不由问道:“你这是一晚上没走啊!” 赵宁笑道:“虽说突破胎蜕境一般没有什么凶险,但灵胎品阶越高,突破就越困难,在旁等着能安心些。” 嬴无忌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我大老婆虽然有些不解风情,但还是会疼人啊! 赵宁则是打量着嬴无忌,心中有些惊疑不定,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这是二品灵胎? 还是说自己突破的时间太短,还没有适应一品灵胎的身份? 应该是错觉! 赵宁甩了甩脑袋:“对了嬴兄,采湄想要去看望一下李采潭,她想和你一起。马车已经备好,我能陪你们走一趟!”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赵宁脸色有些古怪。 自己的太子妃想带着心上人去看望姐姐,还不得不让自己随行。 这种感觉,还真有些怪怪的。 “辛苦你了!”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没有提出这个要求,他也会去找李采潭一趟。 毕竟自己的悬赏还在暝都挂着,李采潭对暝都的了解,总要好过自己密室那个天天吃蒙汗药的。 而且。 这位资深为我教成员,肯定对魔种有一些理解。 朝身上的魔种,一直是他的心病,也是时候想办法解决一下了。 (本章完) 第146章 什么猛人,居然敢绿太子? 第146章 什么猛人,居然敢绿太子? 一辆晴绛殿的马车,缓缓驶出王宫。 宫前的大路很平坦,马车很稳,却好像没有那么稳,因为马车中的人,始终心头惴惴。 嬴无忌侧过脑袋看了一眼,发现李采湄正微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襟,十根青葱般的手指,不安地搅动着,双眸之中既有急切又有丝丝惶恐。 应该是近姐情怯了。 他不由问道:“,你多久没见你姐姐了?” “啊?” 李采湄如梦方醒,问道:“你刚才问的什么?” 赵宁轻叹一口气:“自从李采潭出事,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 唉! 嬴无忌暗叹一口气,虽然挺古灵精怪的,但本质上就是一个受家人庇佑长大的小姑娘。 结果,一朝变天。 为了姐姐活命,独处深宫好几年,确实也够有残忍的。 他思忖片刻,问道:“话说,李采潭究竟犯了什么罪,居然值得这么大费周章。” “这……” 赵宁和李采潭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现在伱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嬴无忌噎了一下,赶紧说道:“两位搞搞清楚,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大乾公子,大黎驸马爷,大黎学宫首席掌宫夫子的徒弟,同时也是学宫祭酒的嬴无忌。你们确定我不能知道么?” 他倒是奇了怪了。 从得知身份的时候,他就十分好奇,李采潭究竟犯了什么事,需要付出一个坤承之躯的代价,才能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尤其现在凝成了绝品灵胎。 正是他膨胀到不行的时候。 这世上,还有他不配了解的事情? 赵宁也被他一大串头衔给震住了,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那件事情当时并没有传开,除了宗室和李家,只有寥寥数人知道,所以才能把李采湄保下来。兹事体大,我不能细说,只能告诉你跟妖族有关。” 看她一脸讳莫如深的样子。 嬴无忌不由咧了咧嘴,和妖族相关的,自然是大事。 别看现在权贵之中有不少都豢养妖奴,但那种完完全全就是猎奇发泄欲望的工具,再高级点就是汲取妖物精元充盈自身,突破的时候有几率领悟妖族法术。 即便是那些买妖卖妖的人,也绝对不允许妖突破胎蜕境。 但凡遇见,格杀勿论。 以前嬴无忌大概知道原因,但并不是特别理解。 直到白芷以一品灵胎突破,他才明白,人族功法的胎蜕,比妖族单纯的化形实在强太多了。 修炼,可以让天资强行拔高好几个台阶,你怕不怕? 若这种修炼功法被妖族大批量掌握,就算没几个高阶灵胎,也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从道理上。 这种戒备心没什么毛病。 但……老子的小白芷也是妖啊! 嬴无忌心里慌得一批,虽说自己母族不是妖族,但白芷是实打实的妖啊,而且以一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这要是被发现,岂不是很难顶? 赵宁见他皱眉的模样,不由问道:“嬴兄,怎么了?” “没什么!” 嬴无忌轻叹一声:“难怪罪名这么重,跟妖族扯上关系就难搞了。” …… 李氏别院。 李采潭病蔫蔫地躺在床榻上,脸上虽然勉强消了肿,却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冢盘里,红尘并没有对她下死手,毕竟用那么长时间培养出来的手下,怎么舍得轻易弄死? 但他也是真的生气,下手的时候,真气侵略性十足,几乎渗入了李采潭所有的经脉,若不是她的混元真气有包容万物的属性,恐怕现在已经彻底废了。 可即便如此。 在海量资源下,本来早就应该痊愈的身体,还是恢复特别缓慢。 “咚!” “咚!” “咚!” 敲门声响了三声,没等她回应,便有一道身影直接推开了门。 李采潭歪了歪脑袋,果然还是那个人,不由笑道:“公子丹还真是一个闲人,居然每天都能来一次。” “放屁!” 吴丹骂骂咧咧道:“老子忙得很,公会离开老子一会儿,那些墨者就得哭爹喊娘。也就是你救了乌鸡哥一命,乌鸡哥不想你死于非命,还不了这个人情,求爷爷告奶奶的让我代为看望,不然我才懒得管你这渣女的死活。” 他这话倒不是自吹自擂。 出征在即,只要此番功成,就是大规模的开荒时间,需要的铁制器具数不胜数,所以墨者公会接到了一大批订单,这几天都在疯狂赶工。 寻常农具还好,普通墨者就能搞定。 但涉及到城建的复杂器械,就必须有资深者在旁指导,吴丹就是其中一个。 “渣女……” 李采潭念叨了一声,虽然头一次听到这个词汇,但既视感太强,她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没有生气,反倒扑哧一乐:“那就多谢公子丹了。” “别急着谢,等你痊愈以后,求我来我都不来!” 吴丹一脸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漆黑的眉毛拧成了两个蚕豆,犹豫了一会儿问道:“我听说,你的本命法术是魅惑?” “算是吧!” 李采潭反问:“怎么了?” 吴丹怒拍一下大腿:“难怪老子意志这么坚定,还是着了你的道!” 李采潭:“……” 她有些不忍告诉这个傻小子,他是唯一一个自己不用媚术就钓到的人,还傻乎乎地以为这是真爱。 吴丹继续问道:“我还听说,你是因为修炼的真气太过特殊,所以才会,才会……做那种事,是不是真的?” 这些消息,都是他前天晚上对嬴无忌强制苏醒才问出来的。 不然以他目前的实力和地位,很难知道混元真气这种秘密。 渣女这个词儿,也是从嬴无忌那听到的。 李采潭神色古怪地望了他一眼,发现他虽然假装漫不经心,但演技实在有点差。 她思忖了片刻,才嗤笑一声:“我的真气的确特殊,但老娘征服男人,纯属个人爱好。你应该也知道,每天都换一具新鲜的肉体,那感觉有多么刺激。怎么?只允许你们男人驰骋丛,我们女人享受享受,就必须有苦大仇深的理由啊?” 失望的神色在吴丹眼中一闪即逝。 旋即笑哈哈地竖起了大拇指:“你特娘的还真是渣得明明白白!不陪你这渣女唠了,桌上有药和点心,还有新出的《聊斋志异》,赶紧他娘的痊愈,省得乌鸡哥天天逼着我来。我,我先走了啊!” 说着便站起身,逃似的朝门口走去。 “别急着走嘛!” 李采潭娇声道。 吴丹停下脚步,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 李采潭咯咯浪笑:“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咱们相处天数不多,但日数多啊,怎么也有似海恩情了吧?你看我被关在这里多寂寞,你床技不错,不如留下来再跟我切磋切磋嘛!” “你……” 吴丹顿觉胸口一闷,气得转身就准备走。 李采潭继续道:“我现在还没痊愈,身体还烫得厉害,你就不想尝尝滚烫的我么,很好玩的哟!” “滚吧,死渣女!” 吴丹气得太阳穴直突突,骂了一句就直接甩门离去。 “呼……” 李采潭见他负气离开,微微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浓浓的失落。 她经历过这么多男人,恐怕只有这么一个,是对自己真正动心的。 这个吴国质子,虽然修为低,长得也不怎么好看。 但为人憨厚,有正义感,主动护着弱者,就连以前最欠缺的进取心现在也有了。 尽管有些傻傻的,却也基本符合她少女时期的理想型。 不过现在…… 生气好! 最好气得永远都别回来。 这小子的表现代表着什么,她能看得出来。 但自己就是一个注定烂在泥潭里的坏女人,又何必把他拖下水? 何况自己本来就不配。 如果所料不错,自己应该会死,或者被彻底囚禁一辈子吧? 静静躺了一会儿。 开门声又响了起来。 听脚步声。 两个人。 高手。 王室来人了。 要清算我了么? 李采潭心头一沉,但旋即又有中释然的感觉,也该结束了。 她睁开眼,求死的话还未说出口,看到来人之后又飞快咽了下去。 “采湄?” 因为激动和惊喜,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李采湄顿时泪如雨下,扑到了床边:“姐姐!” 姐妹俩搂在一起,又哭又笑。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 李采潭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赵氏终于舍得放你过来看我了!也是,这次我饶了嬴无忌一命,也算是戴罪立功……” 嬴无忌? 她忽然神色一僵,侧过脸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嬴无忌。 上次见这小子,还是一个能稳稳拿捏的小年轻。 这次见面,居然有种忌惮的感觉。 想来应该是突破胎蜕境了。 也不知道凝成的是几品灵胎。 但这明显不是问题的重点啊! 她拉了拉李采湄,附在她耳旁问道:“采湄,你不要命了!你什么局势不清楚啊?身为太子妃,跟驸马私通,你害死他没关系,害死你自己怎么办?” 她是真的慌了。 她这一辈子,除了报仇以外,唯一挂念的就是这个妹妹。 尤其李采湄是为了救她才入宫的,她对这个妹妹愧疚之意更甚。 如果李采湄出事,对于她来说,真的跟天塌了没什么区别。 嬴无忌! 这人可真狠啊! 哪有刚成为驸马爷,就绿大舅哥的? 普天之下,还能找出第二个这么浪的人么? “我,我没……” 李采湄正欲解释。 李采潭急了:“胡说!如果你没有对他动心,怎么可能把阴阳同心佩交给他?你这真的太危险了……” 李采湄赶紧说道:“只是倾心,我们没有发生什么的!” “哦……” 李采潭终于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以后你们还是得小心点,不该突破的底线千万不要突破。还有阴阳同心佩的秘密,一定要藏得死死的。 姐姐知道爱而不得的感觉很痛苦,要是你受不了相思之苦,姐姐教你一种幻术,跟赵宁行房的时候对自己用,可以帮你把赵宁幻想成嬴无……” “姐姐!” 李采湄顿时大窘。 嬴无忌听得也是一阵头大,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他微微颔首:“采湄此次出宫有时间限制,时间久了恐引得太子察觉,你们姐妹两个有什么心里话尽快说,我在外面等你们。” 说完,便直接出了屋门。 这种情况赵宁不太适合出面,毕竟这种在外人看来的当面牛头人剧情,对这个时代还是太过超…… 不对! 这个时代玩得比前世多了。 不过毕竟是太子,若是跟自己同框出现,难免会引得李采潭怀疑。 “呼……” 嬴无忌靠在墙边,心绪有些复杂。 李采潭是不是罪有应得他不清楚,但是真的苦命。 希望这次见面,能帮她解除一些心结吧! 屋内姐妹两人窃窃私语。 嬴无忌虽然调动感知一定能听清楚,不过还是没有那么做,毕竟如果涉及到自己的安危,肯定会告诉自己。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屋门才重新打开。 李采湄眼眶红红的,神情却轻松了不少,笑着握了一下嬴无忌的手:“去吧!问你想问的!”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笑道:“放心!我不会为难她!” “知道啦!快去吧!” 李采湄笑着摆了摆手,她知道自己姐姐曾将两度嬴无忌置于危险的境地,自然也不会劝嬴无忌大度。 有一些问题,必须要问。 能有嬴无忌这种承诺,她已经很开心了。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直接进了屋子,站在床榻前:“首先多谢不杀之恩,不过你害过我两次,抵消之后你还欠我一次。另外,这次是帮你留下的性命,所以你欠我两次。两次,换两个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这“不杀之恩”不是夸大。 这李采潭虽然灵胎品阶只有三品,但接近大成的混元真气属实bug级的存在。 自己当时还未突破,靠着帝血和燃血术,普通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尚且能够一战,但面对她只有被虐的份。 李采潭惨然一笑:“我一条丧家之犬,被逐出李家,又叛出为我教,可能今生都无法踏出这里半步,哪有讲条件的资格?你尽管问吧,只要你对采湄好,不管几个问题我都如实回答。” “很好!” 嬴无忌满意地点了点头。 态度很对! 有这么一个人,差不多相当于为我教的说明书。 机不可失! 他未做犹豫,直接问出了第一个问题:“魔种究竟是何物,能不能解?” 李采潭没有隐瞒,直接回答道:“能解,但很难!” ~~~ 不是故意断章的哈,布洛芬药效过了,头开始疼了。 (本章完) 汇报一下更新情况 汇报一下更新情况 还在烧,不过已经降到三十八度了,大多数时间头痛欲裂,不过好在脑袋恢复清醒了,布洛芬药效持续期间可以码字。 但有个坏消息。 媳妇阳了。 症状比我还严重。 说起来这病毒挺仗义的,我半昏迷的时候她没阳,我恢复行动能力了她才阳。 感恩。 症状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加上要照顾媳妇,短时间内恢复万更肯定没戏了。 再加上刚走过一个大剧情,有些东西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还有就是没有囤稿,剧情有时会没有那么严谨。 所以申请一下,十二月份后面十天,都是四千字更新。 保质。 不保量。 一是调理一下身体,从上架到现在几乎每天都在熬夜,上架四十天更新了五十四万字,身体吃不消,再加上阳人究极折磨,实在有些遭不住。 二是理顺一些思路,尽量留一些存稿,能让剧情更严谨一些。 三就比较可耻了,点娘的全勤奖,俺想拿…… 放心! 进入一月份,立即恢复日万节奏。 不出意外的话,一月初还能来波大爆发。 这段时间日四千,剧情上作者不会胡搞。 不过这点更新量,确实对阅读沉浸感不太友好。 所以。 可以适当养养书。 不过一月份一定得回来啊,呜呜呜呜…… 到时候这个月欠的,肯定都补上。 头又开始疼了,睡觉去…… (本章完) 第147章 嬴无忌:假如我敲碎嬴无缺的脑壳 第147章 嬴无忌:假如我敲碎嬴无缺的脑壳 “能解,但很难。” 李采潭的这句话一出。 嬴无忌悬着的心你终于稍稍放了下去。 只要能解。 一切都好说。 他忍不住问道:“怎么解?” 李采潭眯了眯眼:“告诉你怎么解之前,你得先知道魔种是什么?” “是什么?” 嬴无忌哼了一声:“不就是人的心魔么?” “如果仅仅是阴暗面,那未免也太简单了。” 李采潭笑着摇了摇头:“杨朱学派立派百余年,为我教也差不了太远,屹立这么久,虽然干的多是偷鸡摸狗的勾当,却也是让诸国头疼不已。原因无他,就是因为教众由魔种觉醒的本命法术太强。 如果只是修炼心魔,就能练到这个地步,那天下恐怕是个走火入魔的人,都能成为一方高手了。 何况伱看我。 你看红尘。 你看姜太渊。 可曾有一人身上带着走火入魔的症状?” 嬴无忌不禁点头:“的确如此!” 这世界走火入魔的人太多了,能活下来都是万幸,更遑论觉醒本命法术? 自己见的那些为我教的成员,虽然行事都不择手段,但一个个脑袋都清楚的狠。 他们最多称得上清醒的疯批。 而那些真正走火入魔的只会“阿巴阿巴”。 他问道:“所以,魔种究竟是什么?” “是本我,是欲望,是执念!” 李采潭眯了眯眼:“为我教第一代教主,乃是杨朱圣人门下的记名弟子,从一入门就开始参悟‘贵己、为我’,你学问不算浅,我就不跟你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总之首任教主,在这个‘我’字上,与杨朱圣人产生了分歧。 他认为,一个人的本质,归根结底是心中的欲望与执念,其他一切都是虚幻的。 一开始我不信。 直到后来,我深陷囹圄,才明白如果没有报仇的执念,我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人,一切的行为,其实都在受本我明里暗里支配。 所谓抱负,所谓道德,不过只是本我的表现形式之一了。”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些话他总感觉有哪点不对劲,只要好好思索一下,肯定能找到反驳的点。 但是现在反驳并没有什么用,又不是辩赢了就能干翻整个为我教。 他问道:“所以这魔种,就是本我?” 李采潭摇头:“它不是本我,但它能融合本我。这世界本来就是虚幻的,只有本我才是真实的,本我才是这个世界。所以本我之所能及,能凌驾于任何你功法之上。 所以魔种与本我结合之后,觉醒出来的本命法术根本就没有上限。 红尘的红尘皆我。 丹青的丹青渡魂。 都是由本命法术晋阶而来的神通。” 嬴无忌:“……” 怎么唯心主义都出来了? 如果他早穿越过来几年,或许还对这个说法有所质疑。 但特娘的科学都证明了世界不是完全唯物的,观测者效应什么的都有。 他还真没什么底气质疑这个东西。 李采潭轻叹一声:“这魔种,便是首任为我教教主悟出的第一个神通,即便他死了,他的归尘之地,依旧每天都会有新的魔种诞生。想要种下魔种,就必须找到受种者心理防线崩溃的瞬间,这样它才能根植本我能量最大的一面。” 嬴无忌有些烦躁:“所以,要怎么样才能解它?” 李采潭伸出两根指头:“两个方法!第一,参悟出魔种对应的神通,这样你不仅能取出未孵化的魔种,还能成为我教下一任教主。第二,打消受种者的执念,失去这个执念,魔种就是无根之萍,再不可接近本我半分。” 嬴无忌:“……”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如果为我教首任教主还活着,第一种方法他还能试一试。 但人家现在死了,就算想爆技能都爆不出来。 至于第二种。 朝本我能量最大的一面,无疑是她父母给她留下的阴影,但是现在真正的婉秋已经死了,罗偃虽然也算个贤相,但在为夫为父的方面跟一个普信男无意。 就算真的强逼他说出一些话,朝也不可能相信的。 李采潭自嘲一笑:“我也不知道本我究竟是不是真的我,只知道魔种一旦孵化,本我就会占据意识的主导权。你们能留我一条命,我很感激,但只要有机会杀姜太渊,我依然会不择手段。所以你们看我看得严一点,我不想害了采湄。” “嗯!” 嬴无忌淡淡点了点头,她说的应该没有错,不过她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说明本我只是占据着意识的主导权,却不是所有意识本身。 李采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世人浑浑噩噩一辈子的不在少数,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认清本我。我知道你问这个问题是为了罗偃的私生女,你想要护着她,便让她远离阴影,并且不让阴影在她身上重现,一辈子都浑浑噩噩的,魔种就很难孵化。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李家女子大多都已认命,不会反对丈夫三妻四妾。 但采湄…… 你们这种奇怪的三角关系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很危险。 总之! 你别伤她!” “放心!” 嬴无忌点了点头,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暝都究竟是什么东西?” “暝都……” 李采潭眯了眯眼:“是一个由神通创造的镜像世界,在那个世界,天涯咫尺,瞬息万里。每个人在镜像世界里都有对应的身份,若你进去,便会附身到相应的人身上,暝都之主自称真天子,不过这种话听听就好。 通过镜子便能进入暝都,你若是想进,我就把对应的法术教给你。 另外就是,你找一面明亮的镜子。” “哈?” 嬴无忌愣了一下:“找这玩意儿做什么?” 李采潭摊了摊手:“既然是镜像世界,就必然不是这个世界本身,只要跨越过去,必定会有修为损耗,镜子越明亮,损耗就越低。” 嬴无忌:“……” 特娘的还有如此奇葩的规则? 那我岂不是要起飞? 问题问完了。 嬴无忌起身准备离开。 李采潭却叫住了他:“等等!” 嬴无忌侧过头望了她一眼:“还有什么事情?” 李采潭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在冢盘里面,我并没有昏迷,你跟姜太渊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没有资格对你的决定指手画脚。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当真要助他给姜齐复国?” “我立过血誓,你说呢?” “……” 李采潭笑容苦涩:“知道了!” 她现在近乎叛出了为我教,失去了红尘的支持,她杀姜太渊本来就难之又难。 如今嬴无忌也要帮他…… “不过……” 嬴无忌画风一转:“我只需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帮他,其他时候我做什么,都与血誓没有关系。” 李采潭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嬴无忌笑着打量着他:“若你的混元真气彻底圆满,有几成把握杀他?” 李采潭眼睛一亮:“七成!但我现在还缺嬴姓王室和芈姓王室的本源真气,你要帮……” 嬴无忌挥手打断:“我可没说要帮你,虽然血誓管不到这里,但我做人,最讲究的就是诚信!” 李采潭神色一黯:“懂了……” 嬴无忌却笑了笑:“不过这世界上好像有不少巧合,假如哪一天,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我不小心敲碎了嬴无缺的天灵盖,很有可能是一死一伤的场面。这种情况下,我遁走疗伤合理吧?” “合理!” “那嬴无缺的尸身被人捡走合理吧?” “合理!” 李采潭兴奋得呼吸都颤抖了起来。 嬴无忌眯了眯眼睛:“总之冢盘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虽然姜太渊弄砸了任务,但那苟吉巴红尘,根本不可能做出让为我教内耗的事情。反倒是我,更适合成为你的助力。总之你且在这里好好修炼,你是采湄的姐姐,我不可能害你的!” 李采潭目光闪动:“多谢!” “互帮互助!” 嬴无忌眯了眯眼。 以血誓换取解除嬴赵诅咒,只是综合考量利益最大化的结果。 对于姜太渊这个人,他本身其实极度看不上。 他理解王室尽毁,一人身负血海深仇的感觉。 但这个人做事忒不地道。 从未想过踏踏实实做事。 只知道来骗,来偷袭。 蹭着“逢凶化吉”的谶言,疯狂卖给自己人情。 这特娘的不是纯白嫖么? 谁被白嫖了还能笑着面对? 尤其这个逼给自己带来太多变数,若不是李采潭这个大姨子认出了自己,恐怕自己至少也是一个重伤。 这干的事儿,可真是够缺德的! 血誓的内容,他肯定会兑现。 但血誓之外,他怎么可能放过姜太渊? 即便姜齐复国,他也要让姜太渊当一个末代君王。 李采潭就是最好的执行人选。 “对了!” 李采潭忽然说道:“暝都里面犬戎鬼面是硬通货,在这张床下面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我所有的犬戎鬼面,还有一册我的笔记,看了之后你对为我教的了解也能更深一点。我留着没用,你拿走吧!” “好!” 嬴无忌取出了盒子,看了一眼李采潭。 发现她已经将脑袋别到了另一边,似乎交代完正事儿,就很不愿意看自己了。 身上伤势遍布,经脉真气紊乱。 看起来很落魄。 也许她内心也觉得自己不堪? 嬴无忌也不想妄自揣测,道了一声谢,便离开了房屋。 屋外。 李采湄正焦急等待,见他出来,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样?” “挺好!” 嬴无忌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只要她信我的话,我就能帮她真正了解夙愿。放心吧!一切都会好的。” “嗯!” 李采湄重重点了点头,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他攥着,不由俏脸一红,小心翼翼地把手抽了出来。 “不要这样。” 她小声说道,美眸中满满都是不舍与忧虑。 嬴无忌知道,在自己能拿到孩子冠姓权之前,很难过去心中这个坎。 便笑了笑,凑得近了些:“你倒不用这么小心,一年之内,我就能和你生孩子。” “真的?” 李采湄眼睛亮了一下,因为嬴无忌这个人很少放空话,即便那个“还你自由”最后发现是误会,他却还是敢硬着头皮强娶太子妃。 所以嬴无忌这么说,她根本就没有怀疑。 但她又觉得这句“真的”会让他得意,又轻哼了一声:“我可没说要给你生孩子!快走吧,殿下等急了!” 马车很快就回到了晴绛殿。 把李采湄送回住处,嬴无忌便想离开。 驸马府已经改造好了,按照规矩自己应该在大婚前一天住进去暖房,也就是今天了。 刚说过要告辞,赵宁却叫住了他:“嬴兄!” “怎么了?” 嬴无忌侧过头看着她。 赵宁面色有些愁苦,在原地彳亍了好一会儿,才苦着脸问道:“你第一次成婚,你就不紧张么?” “我紧张什么?” 嬴无忌被逗乐了:“话说你不都二婚了么?怎么还紧张?” 赵宁懊恼地挠了挠头:“话虽这么说不假,但我……第一次以新娘的身份成婚。” 嬴无忌:“……” 这种体验确实比较新奇。 他还真不太清楚怎么帮大老婆缓解焦虑。 “算了!” 赵宁无奈地摆了摆手,处理政务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件政务比这件事情更让人发愁。 一想到自己要一身红装,以妻子的身份跟嬴无忌跟嬴无忌拜堂。 她就感觉脸上发烫,浑身刺挠。 红装? 太可怕了! 当时我怎么想的,为什么想都不想就应承下了这件事情?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嬴兄,你还是快走吧!” 她慌忙摆了摆手:“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 嬴无忌咧了咧嘴:“好吧!” 虽说明天成婚,自己做不了想做的事情。 毕竟有人不能大着肚子去打仗。 但应该还挺有意思的。 毕竟黎国的习俗,新郎新娘入洞房之后,同辈好友应该在新房周围的房屋住一晚上,象征着新生家庭的人脉稳固。 也就是说。 自己要和大老婆在房间内完完整整地呆一晚。 也不知道特娘的是享受还是折磨。 蛋疼! ~~~ 求一个退烧的小妙招。 (本章完) 第148章 你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第148章 你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自从冢盘以后,整个韩家就处于极度躁动且压抑的气氛当中。 青年精锐折了大半,却一无所获。 赵氏出征在即,韩家每个人都恨不得以鲜血洗刷心头的焦躁,只恨这日子过得太慢。 就在韩府最边缘的院落。 韩赭沉着脸,在院门外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郑鸳眼眶发红,一脸悲戚地出来了。 韩赭立马上前一步:“倦儿怎么样,醒了么?” “醒了!” 郑鸳抹着眼泪:“但是伤势还是很重,这几天你都别……哎!你做什么?” 她慌忙拦住准备进门的韩赭。 韩赭沉着脸:“我有事情要问他!” 郑鸳愠怒道:“什么事就不能等他伤好了以后再问他么?你是嫌他伤势还不够重?” 韩赭双眼怒瞪,厉声道:“伱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你……” 郑鸳被他狰狞的眼神吓了一跳,嫁做家主正室这么多年,她与韩赭关系一直非常融洽,莫管韩赭在外究竟如何威风,回家见到自己就是笑呵呵的。 从未说过一句重话。 可今天…… 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咬了咬牙:“你问事情可以,但你要是影响了倦儿疗伤,我可跟你没完!” “嗯!” 韩赭漠然应了一声,便直接进了院子,顺带锁上了院门。 “你!” 郑鸳顿觉不妙,可现在阻止已经晚了,只能侧脸贴上院门,听里面的动静。 院子里没人。 韩赭直接推开屋门,屋门打开的一瞬间,就闻到了浓浓的药味。 蒲团之上。 韩倦正盘着腿,歪歪垮垮地坐着,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斜斜地垂向地面。 他身上仍然裹着进冢盘时穿着的道袍,只不过现在浸满了星星点点的血渍,都是从毛孔中渗出来的血珠,有些已经发干变褐,有的还是鲜艳殷红。 真气在他经脉中游荡。 却能让人很轻易地感觉到这缕真气的虚弱和凝阻。 听到脚步声。 韩倦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没有痛苦,仍然是那种慵懒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虚弱了不少。 他扯了扯嘴角:“父亲居士,你来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快。” 韩赭面色阴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不明白,凭借韩倦的身手,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尤其是问了韩家的人,都说在躲避图腾兽的时候,韩倦就不见了,等发现的时候,发现他重伤昏迷在赵芈的阵营中。 在出冢盘之前,赵芈联盟还把人归还了。 理由是芈家女公子与韩倦私交不错,所以饶他一命。 私交? 有个屁的私交! 明明有一个手刃敌方天骄的机会,却白白错过,这件事本身就十分离谱。 韩赭是真的有些害怕韩倦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不过之后,别的事务太过繁忙,他暂时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却不曾想,赵契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回来之后,立刻检查了韩倦的佩剑,发现这柄剑材质极其特殊,非铜非铁,轻若无物,却又异常锋利。 纵使他见多识广,也分辨不清这柄剑的材料。 若有一样东西能够斩了牧野碑,那么一定就是这把剑。 虽已深秋,但其实温度算不得冷。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气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韩倦微微仰头,笑着看着自己的父亲,嘴里吐出两个字:“大势!” “大势?” 韩赭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叫大势?” 韩倦虚弱地摇了摇头:“与上古先贤比起来,我自然是不懂的。但在如今天下,谈起大势,恐怕无人能出吾右!” 韩赭都要被气笑了:“哦?你的意思是,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懂大势?” “是!” 韩倦实诚地点了点头。 他这么实诚。 韩赭直接被整不会了。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 韩赭才沉声说道:“为父从未相信过大势,为父只信人定胜天!此次冢盘,乃是我们韩家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不是你毁了牧野碑,姬姓联盟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我们韩家又何必寄人篱下,对赵氏俯首称臣?” 韩倦定睛看他了许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的之后,眼神之中不由多了几分嘲弄。 韩赭被这个眼神看得有些恼怒,尤其是这个眼神的主人是自己的儿子,让他愈发怒不可遏。 “你笑什么?” “没什么?” 韩倦微微喘着气,以他现在的身体,说这么多话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 他垂着头轻叹一声:“父亲居士认为人定胜天,但其实您的一言一行都逃不出旧规则的窠臼,甚至您为了翻盘做的所有举动,都是对旧规则的依附。如此这般,又谈何人定胜天?” “哼!” 韩赭怒哼一声:“姓氏宗族,古来皆有,宗族利益第一,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不成,还要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大势,献祭宗族的利益?究竟是我这个当爹的老糊涂了,还是你这个做儿子的参悟大势魔怔了?” “唉……” 韩倦脑袋无力地摇了摇。 这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让他有种拳头打在空气上的无力感。 在这一瞬间,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孤独。 静默片刻。 他叹了一口气:“父亲居士!我再给您最后一次忠告:顺大势者,为圣为王,逆大势者,为贼为寇。孔圣之所以为圣,是因为他处于当年大势之中,若时空轮换,未必算不得贼寇。 此次牧野碑,韩家的确失去了提升血脉的机会。 但从大势上讲,未必不是一件助韩家思考前路的绝佳时机。 还望父亲居士深思!” “呵……” 韩赭冷笑一声:“那你说,大势究竟如何!” 韩倦声音无力道:“九州临摹卷便是初代商王融大势所绘,大势如何,这天下人都知道!” “哦?” 韩赭神情愈发冷然:“你这是在劝为父,携整个韩家向赵氏王室投诚?” 韩倦还想说什么。 但重伤在身,说了这么久的话,早就体力不支了。 只能垂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韩赭看儿子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当场拂袖离去。 在其位,谋其事! 脑袋坏了才去研究所谓的大势。 韩倦真是他见过最愚蠢的世家子弟。 更可气的是。 这个蠢货还是自己生的。 要是别人生的,早就当场杀了! 结果不仅不能杀,还得保。 你说气人不? 赵芈联盟把人交还给韩家的时候,其他姬姓联盟的人也在场,这件事的后续处理,可能会非常麻烦! “吱呀!” 院门开了。 郑鸳赶紧迎了上去:“你都问什么了,倦儿没事儿吧!” “放心!” 韩赭烦躁地摆了摆手:“你的宝贝儿子死不了!” 郑鸳有些不乐意了:“什么叫‘你的宝贝儿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么?” 这个时候。 一个长相与韩赭有六分相似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大哥!”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韩赭的二弟——韩猷。 韩赭脸上摆出一副笑容:“二弟何事?” 韩猷笑眯眯道:“宗族长老请你去祠堂议事!” “议事?” 韩赭不由皱起了眉头。 韩家内部大大小小的会议很多,但够得上去祠堂议事的却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都由他这个家主发起。 但这次。 发起祠堂会议的,不仅不是他这个家主。 甚至连会议的内容他都不知道。 这就有些不太妙了。 他看着韩猷脸上的笑容,心中有些不安,却还是神色平静地问道:“议什么事?” 韩猷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大事,第一件是原阳公主与乾公子成婚,我们韩家得备礼。” 备礼? 区区备礼,也值得大动干戈? 韩赭眼睛微眯:“第二件呢?” “第二件?这……” “快说!” “这第二件嘛!” 韩猷似笑非笑,意有所指道:“自然跟我的好侄子倦儿有关了!” 韩赭:“……” 真气不自觉调动。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 尚墨书局。 “你们说,乌鸡哥马上就要搬去驸马府了,咱们是不是得把东西搬走啊?” 吴丹坐在石桌上,扯着嗓子跟几个墨者讲话。 他们都是墨者公会派来保护嬴无忌的,不过嬴无忌从入宫以后,就被王宫那边接管了,他们就只能在这里闲聊。 翟云瞅了吴丹一眼。 觉得这个小老弟自从去了李氏别院见了那个渣女之后,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对。 就感觉像是,明明已经困得要死,却硬要假装出一副不困的样子。 表现很是亢奋。 从回来以后,那小嘴就一直嘚吧嘚,聒噪的很。 他摇了摇头:“我说丹啊!咱要是嘴太闲,就把《墨子》背几遍,没必要绞尽脑汁想一些屁话折磨兄弟。” 吴丹有些不高兴:“谁说屁话了?乌鸡哥家当都在这了,难道不该搬么?” 虽说翟云是他上司,修为也比他高,但俩人日常相处没那么多的规矩。 翟云拐着他的脖子走到了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傻啊!嬴老弟现在是驸马爷,乾国那边给多少聘礼,黎国这边给了多少嫁妆,你心里没点数是吧?缺这仨瓜俩枣么?” 吴丹一想有道理啊,却还是嘴硬道:“那不人都是恋旧的么?” “恋旧就更不能搬了!” 翟云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吴丹有些不解:“为啥啊?” 翟云指了指对面的窗户:“以往咱们在院子吹牛的时候,朝姑娘还会跟咱们聊几句,你看她今天出来了么? 如果嬴老弟的东西还在这里,那就还有回来的理由,就算不回来,也能给朝姑娘留个念想。 要是把东西搬走,那跟要了朝姑娘的命有什么区别?” 吴丹:“……” 他顺着望了过去。 发现朝的窗户已经关上了。 明明刚才还是开着的。 朝姑娘虽然是丞相之女,但也是在底层摸爬滚打很多年的,行事一点都没有世家之女的骄矜。 平时在家且没有正事的时候,基本都会开着窗户,方便和大家聊上几句。 可今天…… 吴丹挠了挠头,感觉有些不自在:“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不是说错话了!” 翟云骂骂咧咧:“错在你娘,给你生了一张嘴。” 吴丹:“……” 要是以前。 他高低也得跟翟云喷几句。 但今天还是算了。 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嬴无忌和朝那些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 甚至都十分想看到两个人在一起。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这俩人却始终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 “你要成婚了,新娘不是我。” 这种痛苦,是个人都能感受到。 吴丹自知理亏,只能低头摊手:“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了!” 这两个带头大哥不说话了,其他墨者也都识趣闭上了嘴,纷纷跟着钻到员工宿舍静默去了。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嬴无忌还视了一圈,有些摸不着头脑:“欸我擦!今天一个人都没有?” 虽然他不打算彻底搬走,但还是有一些重点资料需要搬的,正需要人手。 刚才赵宁要派人。 他为了嘚瑟一下自己人缘好,就说身后十万墨者兄弟,结果一回家一个人都没有。 “算了,先不管这些!” 他摇了摇头。 走到朝屋前。 看着紧闭的门窗,更加奇怪了。 百家盛会余波都要过了,戏班高强度上工以后,应该处于歇业的状态,朝不应该不在家啊! 看看再说。 他直接推开了窗。 然后。 一个凤冠霞帔的绝世美人儿映入了眼帘。 肤白胜雪,红唇动人,一颦一笑既有少女的娇羞,又有贤妻良母的温柔。 此刻正对着铜镜,双眸中尽是期待与落寞。 “啊!” 朝惊呼一声,下意识起身,向后退了好多步。 看到是嬴无忌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一分。 她手忙脚乱将新娘特有的头饰取了下来,慌忙解释道:“我我我,我新写了一个戏本,里面有成婚的场景,还没有设定好戏妆,所以我就在新娘妆上找找灵感。没别的意思,真没有……” 她越解释声音越小。 解释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侧过脸去,不着痕迹地抹了一下眼角。 嬴无忌:“……” (本章完) 第149章 李采湄:我把我相公,嫁给了另一个 第149章 李采湄:我把我相公,嫁给了另一个相公 一窗相隔。 窗外人身穿锦袍,面带不忍。 窗内人一袭红装,两眼惊惶。 朝手忙脚乱,将新娘的头饰全都取下来了,看向嬴无忌的双眸犹如深秋的湖面,雾气氤氲却又凄寒袭人。 就这么注视了良久。 她才咬了咬嘴唇,轻叹一声道:“进来说话吧!”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快步走进了屋子里。 旋即,飞快地关上了门窗。 因为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好几双充满八卦欲望的双眼落在了两人身上。 只是不关门窗还好,一关门窗,屋内的气氛好像变得更奇怪了。 四目相对。 良久。 就在眼神马上要拉丝的时候。 嬴无忌轻轻咳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新娘头饰收纳到了盒子里,自顾自道:“要找灵感,的确得亲自采风。” 看到这幕场景。 朝轻轻松了一口气,心中却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她轻轻叹了一声,将红装也收到了衣柜里面,勉强笑道:“是啊!之前一直没有思路,换上这一套衣服之后,整个人的思路都开阔了不少呢!” “是吧……” “嗯……” 房间内又陷入了沉默。 纵使曾找过千般理由。 在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曾经屡试不爽的借口,也会显得十分无力。 嬴无忌在自己内心中,从来没有否认过自己喜欢朝,甚至曾经想过好几种娶朝的方法。可自己的处境和朝的状态,让他根本就无从下手。 号称推演一切的墨家推演术,都推不出来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很难受。 但无可奈何。 只能寄希望有朝一日,能够达成消弭魔种的条件。 朝也曾无数次试图说服自己,要把嬴无忌当成家人看待,看他成婚应该高兴才对,不应该动其他的歪心思,不然对嬴无忌是伤害,对自己的人生更是一种全盘否定。 可今日穿上嫁衣那一刻,这一切的心理防线,却有一种溃不成军的趋势。 她没有办法否定自己内心的渴望。 她想当新娘。 想当嬴无忌的新娘。 普天之下,她可能找不到第二个像嬴无忌这么懂她、这么护着她的男人了。 可偏偏…… 唉! 朝笑着抬起脸:“今日你就要搬新家了,刚才吴丹他们说,你在这里的东西不少,要搬得提前搬了。我觉得有道理,正好现在他们都在,把你的东西都搬到驸马府吧!” 她笑容很勉强。 但语气很坚定。 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打消她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嬴无忌能猜出她的想法,却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良策。 或许釜底抽薪之计的确上佳。 但一个人若是陷入情绪的窠臼,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以前的朝,为给母亲正名而活,后来因为罗偃的奇葩的家庭观放弃了。 后来拿到了乐府官职,本以为这样能彻底从过往中解脱出来,结果周王室这个熊样子,就连hr姜太渊都特娘的跑路了,乐府明显也不能去了。 现在她拥有相府驸马府的双重身份牌,为我教不盯着她才是奇怪。 嬴无忌根本不敢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笑着摆手:“别啊!我再怎么说,也是尚墨书局的二当家,朝姐伱这大当家可不能卸磨杀驴啊!” “哎?” 朝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小冤家你是真不打算放过我了么? 虽然心怀怨怼,但不知为何,她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抿了抿嘴,还是说道:“放心吧!现在书局也算归入了乾黎官营,你我二人本来就能安心当一个甩手掌柜,哪有什么卸磨杀驴的说法,你就……” “虽然是乾黎官营,但人根本就没怎么变!” 嬴无忌摇头笑道:“不信你去问问咱们的员工,他们是不是只认咱们两个老板?你再问问绛城内外的书商,是不是只认咱们这俩俊男靓女?少了咱们,书局味儿就不对了。要是少了哪个,万一让别人觉得书局内讧了怎么办?” 朝只当他在胡诌,却也因此轻易打消了让嬴无忌把所有东西都搬走的念头,也许她本身意志就不坚定。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嬴无忌生怕她坚持,赶紧笑着打断:“朝姐,我确实有几样东西要搬,正好咱们一起逛一逛驸马府吧,我也头一次去。” 话刚说完。 他就尬住了。 只想给自己一耳屎。 这特娘的叫什么话? 却不料朝只是愣了一下,反而露出了一丝由衷的笑意:“好呀!正好看看你的新房长什么样子。” 看看吧! 今日看看气派的新房。 明日再看看相敬如宾的一对新人。 兴许自己就死心了。 对了! 还有…… 这对新人的婚后生活。 毕竟无忌自从那次受到刺激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接受女子。 “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 朝轻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快别发呆了,这都中午了,再不赶紧搬家,耽误了明日的好事该怎么办?” 说着,便自顾推门离开。 冲墨者呆的那间屋子喊道:“翟云,吴丹,快出来给无忌搬东西了!” “哎!” “来了!” “这就来!” 一众墨者吃瓜因为关门关窗没有吃全乎,但是干活还是很麻利的,在嬴无忌的指挥下,很快就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上,一群人浩浩荡荡赶往驸马府。 驸马府原本是伯爵府,本身里面的布置就已经足够优越,所以基本没有大改。 外加乾国的彩礼和黎国的嫁妆,早已由各自的人员送达,所以说驸马府整体看起来一点都不空旷。 清新。 典雅。 且富有。 看得一众墨者目不暇接。 纷纷表示等大婚之后,坚决不能来这种腐蚀人心志的地方。 热闹过后,一众墨者就离开了。 朝侧过脸:“时间真快,这么快就到你大婚的日子了。”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吃味,不过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跟公主赶紧生孩子,姐姐还等着抱外甥呢!” “那你怕还得再等几年!” 嬴无忌下意识回道。 自己这场大婚也算是蛋疼,名义上有一个新娘,实际上有两个,但短期来看其实一个也没有。 赵暨盼着自己跟赵宁生孩子,但前提是赵宁能坐稳王位,至少要先打赢这场掠地战,然后把新地给稳定住,没有个小半年是不可能的。 这个孩子就算生出来,也得以公子的身份养。 至于跟……也得等自己拥有跟赵暨平等对话的权力再说。 时间还早着呢。 朝却心里一咯噔,不是说已经靠牧野碑解决两国王室的生育问题了么? 怎么听无忌这意思。 要几年才能抱孩子? 他是不是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心理问题? 他能这么坦然地说出这句话。 莫非……王室也知道? 或许这桩婚事,本身就是双方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难怪从来没有听无忌讲过他跟公主的故事…… 若是这样的话,那这桩婚事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它给无忌带来的,岂不都是痛苦? “朝姐,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 朝赶紧摇头:“只是想赶紧到明天,见证一下你的大婚。” 嬴无忌重重点头:“嗯!” …… 翌日。 绛城满城红绫。 虽然战前的气氛早已经弥漫在了整座城池,却也丝毫不影响大婚的隆重。 莫管今日之后将会如何,各大世家早已备上厚礼,早早地送到了驸马府上。 驸马府上主事的,正是前几天惊鸿一现又消失不见的乾王嬴越。 由两位君王同时出席的婚礼,亘古罕见。 毕竟除了灭国之战,大多数时间都是两王不相见。 能够异国而处的君王,实在是少之又少。 掌握身外化身此等神通的君王本来就不是特别多,就算掌握了,也很难因为一场婚礼特意派出身外化身来。 一场婚礼。 两位君王。 而且两个都是天下数得着的强国的君王。 这场婚礼的排面,属实有些太大了。 驸马府前! 乾国使馆、尚墨书局和墨者公会的人都充当着婆家的人。 嬴越一身喜公公的打扮,不耐烦地催促道:“接亲的吉时都快到了,这小子怎么还没出来?” 吴丹赶紧说道:“我去催催!” 话音还未落。 嬴无忌便穿着一身喜袍,意气风发地走了出来,笑嘻嘻地冲嬴越做了一个揖。 便小跑几步,直接跨上了老丈人准备的武灵神鬃上。 骏马配帅比。 绝了。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乾国给出的彩礼实在太多了,赵暨身为黎国君王,自然不能被一个穷国比下去,所以才忍痛把武灵神鬃搭了进来。 “小子记住!” 嬴越板着脸提醒道:“咱乾国出的更多,咱们是娶媳妇儿,不是入赘!等会接新娘子的时候,拿出夫家的气势来,别表现得唯唯诺诺的,以后想振夫纲都振不起来!” “得嘞!”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 认识老逼登这么长时间,今天是他表现得最像父亲的一次。 按照正常流程,大婚应当按照正常招驸马的礼节来走,但在老逼登的大力争取下,仪式从王室招驸马变成了乾公子娶亲,虽然本质没有变,但面上却好看了许多。 “哥几个!上马了!” 嬴无忌冲吴丹他们招了招手,几人嘿嘿一笑,纷纷跃上了武灵神鬃身后的马匹。 按照黎国的习俗,新郎得带着未婚的兄弟去宗庙祭祀,之后才能去接新娘。 少年意气。 怒马鲜衣。 阵阵马鞭之后。 几人绝尘而去。 …… 虒祁宫。 黎华殿同样是张灯结彩。 这里是王后的寝宫。 按照习俗,出嫁的公主应当提前一天住在母妃或者母后的寝宫,在其照看下,整理好大婚的仪容。 之后等到驸马迎接,再由母妃或母后赠穗而出,寓意着以后连带夫家都是王室中人,要讲国内百姓的生计时时刻刻放在心中。 赵宁顶的“原阳公主”,同样也是王后所出,所以自然应当在王后的寝宫。 虽然赵宁现在是原阳公主的模样。 但王后看着她一身红装的样子,心情还是说不出的复杂。 “我的宁儿,这就嫁人了?” “真的好荒唐……” “太离奇了!” 王后到现在都有些晕乎乎的,有些不确定这个镜前坐的美人儿究竟是不是那个把政务处理得有条不紊的太子。 一想到两个月前,自己还拍着赵宁的肩膀说“危国十五载,女娘未红装”。 结果一转头。 嘿! 您猜这么着? 红装穿身上了! 她感觉自己当时好像做了一件十分了不得的法事。 赵宁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妆成了么?” 自从开始化妆,她就感觉如坐针毡,却又怕坏了妆容,只能僵硬着身子,生怕造成一丝障碍。 两个时辰下来。 就算她这个一品灵胎,也有种腰酸背痛的感觉。 “快了,快了!” 王后赶紧冲李采湄招了招手:“采湄!快把头拿过来,最后一个了!” “哦,哦!” 李采湄如梦方醒,赶紧取过来头,端正地给赵宁戴上。 长嫂如母。 今天她是她名义上丈夫的嫂嫂。 所以也要随着王后一起准备妆容。 也正在这时。 门外传来了一个嘹亮的声音。 “驸马爷到!” “那小子来了!” 王后叹了一口气,便和李采湄一左一右,将满身盛装的赵宁扶起。 刚转过头,就看到一身喜袍的嬴无忌喜气洋洋地赶了过来。 一时间,八目相对。 气氛有些尴尬。 嬴无忌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毕竟别人不了解真相,在场的几个人却是了解的。 自己马上要当着的面,把她相处几年的老公娶走。 这属实有些怪异了。 李采湄也只能强颜欢笑,她马上要把自己相处几年的夫君,送到另一个夫君怀中,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复杂。 最终还是王后打破了尴尬。 她将怀中的谷穗交给赵宁,旋即攥着赵宁的手,交到了嬴无忌的手中:“好好对她,好好对黎国!” 本来应当有不少场面话。 不过这个房间里没有外人,这种戏她是真的有些不想演。 “是!母后!” 嬴无忌点了点头,下意识多看了一眼,便转身带着赵宁离去。 三个女人。 一个比一个脸色精彩。 就连嬴无忌也感觉有些奇怪,好像自己在结一种很新的婚。 直到出了黎华殿,两个新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之后,两个人的动作和神态才恢复正常。 嬴无忌笑了笑:“娘子,上马!” 说着,便直接拥着赵宁,直接跃上了武灵神鬃。 双手自然而然地环在她的腰间。 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垂,感受着她微微僵硬的身躯。 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赵兄,刚才当着的面,我有个问题没好意思问。” 赵宁感觉着耳垂边传来的热气,感觉体内的真气都有些紊乱,却还是假装镇定:“什么问题?” “就是……” 嬴无忌抿了抿嘴:“今晚的洞房,怎么洞?” 听到这话,赵宁打了一个激灵。 丰腴有致的身躯,不安地扭了一下。 虽然这是她胎化易形化成的别人的样子,但嬴无忌知道她的真实身材与现在一般无二,绝对是启蒙老师级别的身材。 被她这么一晃。 他更兴奋了。 (本章完) 第150章 新婚夜!赵宁:嬴兄,你别这样,我 第150章 新婚夜!赵宁:嬴兄,你别这样,我怕! 秋日南悬。 已近正午。 驸马府里高朋满座,就等着嬴无忌把新娘子带回来,行完礼节之后吃席呢。 这个时间还守在门口的,就只剩迎接的后生仔以及……朝了。 她站在人群中,望向大街的尽头。 想第一时间看到嬴无忌新娘子的样貌。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一阵阵马蹄声,街角变得热闹起来了。 她下意识踮起脚,遥遥地望了过去。 街角人很多,但挡不住武灵神鬃,在高头大马之上,她看到了昨晚梦到一晚上的嬴无忌,还有他怀里的美人儿。 原阳公主。 不愧是黎王陛下和王后诞下来的女儿。 果然好美! 朝下意识地惊叹了一声,事实上赵暨本来就是少见的美男子,王后年轻时的美貌也是举国皆知,她对嬴无忌妻子的容貌,其实有种预期。 所以现在是觉得很美,并没有特别惊艳的感觉。 甚至有种,我上我也行的感觉。 倒不是她自信容貌比得过。 而是…… 这个原阳公主虽然在笑,但她好像并不是特别享受丈夫的拥抱,她的身体是僵硬的,不愿意把后背完全贴在嬴无忌的胸膛。 朝有些愤懑。 因为真心相爱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原来这就是政治联姻的残酷。 妻子甚至可以不爱自己的丈夫。 可是这个公主,凭什么不爱无忌啊? 她看向嬴无忌的脸,发现他笑得很开心。 演的真好。 可是演得越好。 她越觉得自己的无忌好可怜。 恍神间。 武灵神鬃已经在门口站定,嬴无忌率先跳下马匹,随后把自己新娘抱了下来,一对新人面带笑意,携手进了驸马府。 吴丹跟在后面,瞥见了人群中失魂落魄的朝,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朝姑娘,愣着干什么啊,新人马上要行礼了!” “噢,噢……” 朝如梦方醒,赶紧提起裙摆,快步跟了上去。 迈过大门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句: “新娘子来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是布长裙,不是喊给自己的。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节一步步进行。 每一步都没有任何错漏,新人的每一个表现,每一幅笑容,都是说不出的和谐。 但在朝的脑海中,方才在武灵神鬃的马背上,新娘子身体僵硬被新郎拥在怀里的画面,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想上去质问新娘,究竟会不会全心全意爱自己的丈夫。 可这场婚礼,是嬴无忌使出浑身解数才赢来的。 自己凭什么…… 所以。 新人笑。 她也笑。 宾客笑。 她跟着笑。 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不敢有丝毫轻举妄动,生怕自己的异动挡住了这道水到渠成的波,尽管并不会…… “呼哧……” “呼哧……” “呼哧……” 观礼好像耗费了她很大的体能。 在宾客都在吃饭的时候,她双臂撑在桌子上,双手捂着脸,试图挡住紊乱急促的呼吸声。 直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朝姐,你没事吧?” “啊?没事!” 朝连忙站起身,接过嬴无忌递过来的酒,看了一眼笑靥如的新娘:“新娘子很漂亮!” 说罢,一饮而尽。 嬴无忌有些担忧:“朝姐?” 朝扯出一个笑容:“放心吧!我真没事,你们快去敬别人吧!” “好吧!” 嬴无忌暗叹了一声,只好带着赵宁去别桌敬酒。 婚礼上,朝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还要激烈,也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平复她的情绪。 难搞。 魔种这个东西,怎么能这么难搞。 这些为我教的崽种。 算了! 我也够崽种的! 宴会很热闹,绛城凡是能叫得出姓名的人物,都有出席。 不过这种热闹来得最虚假,走得也最快。 宾客很快就散了,只剩下了一些真正想要把热闹燃起来的年轻人。 “走了!” 罗偃站起身,下意识朝朝的方向望了一眼,看到自己失魂落魄的女儿,他心头就像压着一块石头一般。 他想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也知道,自己只要接近朝三丈以内,就必然会换来她敬而远之的神情。 所以,他又重复了一句:“三郎,走吧!” 罗铭在前回过头,无奈道:“爹,我都走好几步了,您自己杵那不动。” 罗偃:“……” 他飞快上前几步,朝罗铭后脑勺来了一个大逼兜:“还学会顶嘴了?” 罗铭:“……” 他讪讪地挠了挠头:“我看我姐真的太可怜了!爹,咱们真的不帮帮她么?” 罗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神色挣扎且痛苦:“若嬴无忌要娶的是别的公主,为父尚且还能帮上忙!可是……” 罗铭有些奇怪:“爹!这位原阳公主地位很特殊么?” 他心中是真的奇怪。 毕竟王室的公主,给他的感觉都一个样,都只听过一个名儿。 可听罗偃的意思,这个原阳公主好像很特殊。 “你不懂!” 罗偃意味深长地说道:“这里面的水实在太深了!” 罗铭远远地望了一眼朝,感觉胸口有些闷:“可是我姐她,怎么可能离开嬴无忌啊?” “顺其自然吧!” 罗偃轻叹一声:“若她真因为这个身份才受了委屈,我这个当爹的,就算拼了命也要为她争口气” “嗯……” 罗铭若有所思,便扶着罗偃,随着人潮一起离开了驸马府。 明天便是出征仪式。 对于绛城权贵来说,明天才是重头戏。 这场婚礼,还是尽量及时抽身吧。 可能除了新人,只有少数几个人在乎这场仪式。 …… 驸马府的觥筹声一直没停。 正式的礼节虽然已经结束了,真正的大人物也都已经走了。 不过还留下了不少青年俊杰在这里凑热闹。 里面有不少都是有意愿向王室投诚的小家族的年轻一辈,这正是一个表忠心的好时机,这种社交场合必须得好好应对。 好在嬴无忌应对他们还算有经验,最后都高高兴兴送走了。 时间也来到了傍晚。 现在还留在驸马府的,也就剩下了之前经常混迹在一起的几波人,这些都是留下来闹洞房的……或者按照黎国的习俗,叫做守洞房。 以公孙棣为首的乾国使团的年轻人。 墨者公会一波。 楚国一波。 还有就是朝。 新娘在新房里等候。 外面推杯换盏又持续了许久。 最后大家都比较懂事,借口不胜酒力纷纷住进新房周围的房间里,然后在窗纸上捅一个窟窿,监督新郎等会入新房。 嬴无忌吐出一口浊气:“朝姐,伱今晚……” 朝笑着站起身:“这里空房挺多的,我今晚也住在这里吧!” 嬴无忌:“……” 他是真的害怕朝受刺激,毕竟她今天一天都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 没想到她居然还主动要求住在这里。 朝温婉一笑:“怎么?我可是喝了不少喜酒,你总不能让我摸着夜色回家吧?” “也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看她脸上的笑容,好像并不是特别勉强。 朝托着因为酒意而微微有些发烫的腮,如水的目光在嬴无忌脸上流淌了好一会儿,这才朱唇轻启,轻声问道:“无忌!今天你开心么?” 她说话就像是梦中的呢喃。 但嬴无忌还是听清了,他点了点头:“大体上是开心的吧!” “嗯!” 朝对这个回答并不奇怪,毕竟在她看来,这桩婚事政治意义远远大于爱情。 只要政治意义实现了,又有什么不开心的? 她站起身,温柔地托起嬴无忌的腮,神情忽然有些严肃:“你会有一位满眼都是你的妻子的!” “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 朝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笑着摆手:“我喝得有些醉了,你快点去陪你的新娘子吧!” 说罢,便唤来小柳,扶着她晃晃悠悠进了她今晚住的房间。 嬴无忌:“……” 看来喝的是真不少。 他摇了摇头,便朝自己的新房赶去。 “吱呀!” 他推开了门,闪身而入之后,又飞快关上了门,顺便贴上隔音符。 新床上。 一袭红衣,头顶盖头的赵宁,正端端正正坐着。 嬴无忌笑着走了过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宁儿!” “啊!” 赵宁打了一个哆嗦,飞快把自己的盖头撩了起来:“嬴兄!你别这样,我怕!” 嬴无忌:“???” 娘的! 好不容易酝酿起了点气氛,特娘的一秒破功。 他指着盖头,有些生气:“话说这玩意儿,得由我帮你挑起来吧?” 赵宁自觉理亏,语气也不由得弱了一些:“是,是采湄!她昨晚问我,能不能别跟她抢你第一次挑盖头的机会,我觉得不能抢,就,就自己拿下来了。” 嬴无忌:“……” 关于我大老婆是小老婆现任丈夫的事情。 真的好麻烦。 他瞅向赵宁:“那你现在能不能变回你自己的模样?毕竟这桩婚事就是哄外人的,岳父大人答应嫁的,是采湄和你本人,可不是什么原阳公主。” “说的……有理!” 赵宁暗叹一声,该来的总是要来。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居然会对自己的真实相貌有一种羞耻感。 可是嬴无忌都这么要求了,她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咬了咬牙。 胎化易形催动。 她的容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材高挑。 五官英挺。 女生男相,帅得令人发指。 可偏偏在红装与红烛之下,又多出一分娇羞。 她呼吸有些急促,感觉面颊有些发烫。 不知道灼人的是烛火,还是嬴无忌的目光。 沉默片刻。 她忍不住抬起头来:“嬴兄?” 人呢? 侧过头一看。 居然发现嬴无忌已经除去了外衣,身穿睡袍正准备钻进被窝里。 她顿时吓了一跳:“嬴兄,你这是!” 嬴无忌一脸无辜:“洞房烛啊!” “可,可……” 赵宁有些慌:“不是说好,新地安定之前,你不会……” 嬴无忌摊了摊手:“不做那种事归不做那种事,但咱们可是父母承认,还拜过天地的合法夫妻,难道还不能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了?” “那不能够!” 赵宁赶紧摇头,虽然赵暨对他下的命令是,除了为生孩子必要的接触之外,不得与嬴无忌有多余的肌肤之亲。 但这种话,当然不能对嬴无忌明说。 现在,她跟嬴无忌的确是实打实的夫妻。 可是…… 头一次跟男人睡在一个被窝里,这种感觉真的好怪。 嬴无忌撩开被窝钻了进去,顺便拍了拍旁边:“来!睡我边上!” 赵宁:“……” 片刻之后。 赵宁躺在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攥着被子,脑海中不断闪过之前几次跟嬴无忌的亲密接触,心跳忍不住加速了许多。 这次跟以前还不一样。 以前几次,她认为嬴无忌认为自己是个男的,所以满满都是背德感。 现在还是隐隐有种背德感,但这种感觉已经被今天的婚礼击穿了。 忽然。 一个挺拔的身躯侧了过来。 她的真实身材很高挑,但相较于嬴无忌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尤其现在,她能感受到嬴无忌体内旺盛的血气,让她感觉随时会被融化到这个宽厚的怀中。 奇怪! 明明只是二品灵胎,为什么能让人这么难以抗拒。 “嬴,嬴兄?你这是……” “洞房啊!” “不是说……” “放心!我有解决办法。” 嬴无忌嘴角忍不住扬了扬,都是合法夫妻了,理应变态一些。 虽然现在不适合生孩子,但他可是掌握《风月宝鉴》的男人,懂的样实在太多了。 这一项神奇的双修功法,他从一开始就得到了,没想到到现在才有用武之地。 “嬴兄!” 赵宁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明天我就要出征了,今晚真不能太耗费元气。我,我知道新婚之夜你气血躁动,要,要不这样!你躺着,我帮你……” “你还懂这个?” “略懂……” 赵宁有些庆幸。 本来她是不懂的,但幸好有李采湄。 当年采湄嫁给自己的时候,李家的嬷嬷了一天的时间,给她传授过这种事情。 只可惜,没用上。 没想到自己用上了。 虽然是不知道第几手的经验,但自己天资聪颖,应该没有问题吧? 嬴无忌有些蛋疼,的确是出征在即,的确不能耗费太多元气。 他深知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而且新婚之夜玩的太的确容易给人留下阴影,尤其是像大老婆这样女扮男装二十年的这种。 思虑片刻,点头道:“好吧!” 赵宁松了一口气,有些感激道:“多谢嬴兄!这一切都是权宜之计,等一切安定之后,妻子应当履行的义务,我都会履行。” “嗯……” “那……我开始了?” “嗯!” 赵宁按捺住愈来愈快的心跳,双手缓缓伸出。 一刻钟后。 “嘶……赵兄!你这是在练剑么?” “怎,怎么?” “疼!” “嬴兄对不住!那我应该怎么办?我不太会啊!” “要不停了吧……” “不行!我答应过嬴兄的事情,怎么能停?” “可是我真的疼啊!” 嬴无忌绷不住了,飞快解释道:“其实新婚之夜,只要夫妻两个能彼此毫不设防地安安心心地睡在一起就好了,又何必追求那些感官上的刺激?咱们是要生活在一辈子的人,又何必急于一时?” 赵宁恍然大悟,有些感动道:“原来如此!” “躺我怀里睡吧?” “好,好吧……” 又一刻钟后。 嬴无忌感受着怀中安稳入睡的娇妻,还有她均匀扑打在胸口的呼吸。 只觉得一股极致的幸福感跟一股极致的绝望交缠在一起。 看着微凉的秋夜。 无语泪千行。 这特娘的叫什么事儿啊! 刚才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 翌日。 嬴无忌起了个大早。 准确说他根本就是一夜没有睡。 昨晚整整一晚上,暴躁的血气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实在是有些难顶。 得赶紧趁着破晓之际,赶紧把这股气给理顺。 却不曾想,刚穿好衣物出门。 就看到朝在院中打理绿植。 “朝姐?” “无忌!昨晚休息得好么?” “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你忙你的,这株茶有些乱了,我修剪一下。” “好……” 朝目送嬴无忌离开,幽幽叹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从那位好友身上,她懂了很多事情。 别人家新婚之夜后,都是神清气爽,气血通畅。 嬴无忌却…… 这桩婚姻除了政治因素,带给无忌的原来只有折磨。 所以。 我……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 下一更应该在凌晨,尽快恢复以往的更新时间。 对于后宫文,漏女只能说明作者无能。 但以朝的情况,很难顺理成章地跟男主走到一起。 所以只能以一个比较危险的方式直接破壁。 (本章完) 第151章 赵宁怦然心动,嬴无忌的梦中情剑! 第151章 赵宁怦然心动,嬴无忌的梦中情剑! 约莫一炷香后。 嬴无忌终于把体内的真气尽数理顺,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朝阳才刚刚露头。 翟云吴丹他们昨天喝的太多还没有醒。 朝的房间却已经空了,应当是带着小柳回尚墨书局了。 “罢了!” “正事要紧!” 嬴无忌摇了摇头,他刚才看朝情绪比较稳定,她身边现在又有罗偃布置的高手,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今天是出征的日子。 也是送盛会各国使团离开绛城的日子。 需要做的正事实在太多。 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回到屋里。 赵宁已经起床了,此刻她已经变回了公主的模样,正在随行女官的伺候下,打点着仪容。 嬴无忌斜倚在门框上,笑着问道:“醒了?” “嬴……夫君!” 赵宁微微侧身,看向女官:“你先下去吧!” “是!” 女官听令,连忙撤出卧房,并且为这对新婚夫妇关上了门。 嬴无忌笑吟吟地走到她身后,看着铜镜替她整理妆容。 赵宁忍不住一笑:“没想到嬴兄还懂这些!” 嬴无忌嘴角微扬:“那可不!咱可是搞艺术创作的,若是区区妆容都搞不定,这不得饿死街头啊?来,脸转过来,为夫给画眉。” 说罢,便微微挑起她的下巴,用眉笔在她眉骨上轻轻描摹。 赵宁只觉一股暖流在心底悄然蔓延,不断熨烫着她的心脏,产生了一股又一股危险的悸动。 她不由暗叹一口气。 其实她很享受这种感觉,长这么大,她好似只在这个房间内,才能完全接受自己女子的身份,理所当然地与丈夫四目相对,肌肤相亲。 只是这才一晚上的亲密接触,就能让心底的戒备瓦解这么多。 也许赵暨说的没错。 生完孩子以后,自己不能再与嬴无忌有任何肌肤之亲。 不是因为她怀疑嬴无忌的人品。 也不是她讨厌这种感觉。 而是这种感觉,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太过危险,它销魂蚀骨,让人无法产生绝对理性的判断。 仅仅相拥入睡已是如此。 若是更进一步呢? 作为一个女子,她很想尝试一下。 但作为一个太子,尤其是历任先王代代燃血的黎王室的太子,她认为自己没资格尝试。 好在要出征了。 出征的这段时间,应该足以把昨晚给遗忘掉吧! 赵宁感受着眉笔轻柔的笔触,看着嬴无忌的眼睛轻声道:“嬴兄,昨晚……对不起了。”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嬴无忌笑着摇头:“若真是每个人都能毫无负担,随心所欲地做一切想做的事情,那才是咄咄怪事。你且放心出征,绛城这边有我辅佐父王,管他什么奸人宵小,我们都会化险为夷。 放手去立威吧,等你位置坐稳了,回来跟我生娃!” 赵宁:“……” 一开始还很感动来着。 虽说后面也挺感动吧,但能不能别在这么严肃的时候提“生娃”? 嬴无忌放下眉笔,捧着她的脸,在她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很好看!走吧!去给父王和母后问安!” 这一吻很自然,也很慢。 赵宁完全能够躲开,却丝毫没有躲的意思。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真好! 她不确定自己对嬴无忌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毕竟女扮男装这么久,又一心只有政务,这方面的意识早已模糊了。 但她知道,自己很喜欢这个句子。 她轻轻嗯了一声,便随嬴无忌一起出了房屋。 出门。 上车。 随着女官挥鞭,马车便朝虒祁宫赶了过去。 …… 黎华殿。 赵暨与王后已经早早等待。 说起这场婚事,他们的紧张程度比起赵宁也丝毫不弱。 毕竟这次出嫁的,是他们寄予厚望的太子。 虽说嬴无忌要来的婚事,本来就是跟赵宁的,而胎化易形大成的赵宁,也的确是最适合当众出现的人选。 但这洞房是实打实的啊! 他们对赵宁的自制力自然是放心的,但对嬴无忌可不是那么放心,万一这对年轻人一个没忍住。 伤了元气,多用几天时间还能调整回来。 若是怀上了…… 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候。 赵暨的贴身太监弓着身踩着小碎步进来了。 “陛下!原阳公主与驸马爷前来问安!” “倒是挺准时,宣!” “是!” 片刻之后。 一对新人携手走来,对着两人依次行礼,随后敬茶。 “父王,请用茶!” “母后,请用茶!” “好!” 赵暨笑呵呵地喝了一口嬴无忌递过来的茶,在接赵宁茶的时候,却扣住了她的手腕,真气在她经脉中游走了一圈,确定没有伤到元阴,脸上的笑容才显得愈发灿烂。 敬茶礼毕。 他看向赵宁:“原阳伱先下去吧,通知一下太子夫妇,出征在即,万不能有半分耽搁!” “是!” 赵宁郑重点头,跟嬴无忌没有半分眼神交流,直接退出了黎华殿。 对赵宁的表现,赵暨相当满意。 再看看嬴无忌,虽然眉宇间带着一丝焦躁之意,但并没有什么怒气。 应当是被宁儿拿捏了。 挺好。 他微微一笑:“无忌辛苦!” 嬴无忌嘴角扯了扯:“国事为重!” “哈哈哈!” 赵暨哈哈大笑:“好小子,孤没看错你!正好你们新婚,孤恰好有一个好东西送给你!” 嬴无忌眼睛一亮:“何物?” “你上前来!” 赵暨笑着招了招手,神情颇为神秘。 嬴无忌上前一步,发现他竟从盒子里拿出一盒厚厚的订单。 飞快翻动了一下。 全都是肥皂的订单。 单价一块五十两,每一单至少都是上千块。 这么厚厚一沓,至少也得有七百万两。 虽说肥皂生意,他一开始估值就是至少千万级别,但这才几天的时间,直接谈下七百万两的订单,未免太夸张了些。 最重要的是。 香皂这玩意儿是正儿八经的消耗品,一旦那些贵族用习惯,银子就会哗啦啦地朝这边流。 嬴无忌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笔订单拿下来,建设新地和学宫的钱几乎不用发愁了。 经济问题一解决,就少了大半的后顾之忧。 这次赵暨在宗室的立威本来就很成功,只要这次北征,把新地打下来,巨大的利益就会把宗室剩余的矛盾大量稀释,宗室的资源也能最大程度利用起来。 一切,都是利好的消息。 赵暨哈哈大笑:“这笔订单,乾黎两国都有出力,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谈下来。不过首功还是无忌你,工厂的人口,两国都已经选好送往目的地了,等到大军北征,你就立刻启程筹建工厂如何?” “没问题!” 嬴无忌点了点头。 如今正是乾黎两国的蜜月期,也是自己地位最高的时期。 好事尽早,只有这个时候尽快把工厂办起来,才能把肥皂的核心要旨牢牢地攥在自己手中。 老丈人这波操作,很公道。 尤其是黎国正处于多事之秋,如果不尽快把事情办好,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变故。 赵暨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这才刚刚大婚,就跑东跑西,属实有些辛苦你了!不过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熟悉一下武灵神鬃的性子。对了!你打算怎么突破兵人境,武灵王剑孤可一直为你备着呢!” 别的不提。 光这坐骑和装备送的,完全就是亲儿子的待遇。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其实我这前脚刚突破,后脚就成婚的,其实还真没什么工夫考虑修炼的事情。不过我听我父亲说,突破兵人境万不可全盘接受前人的感悟,否则一辈子修炼都会受限。 传言绛城就有不少剑术高手,儿臣打算先参悟一段时间剑道,再决定要不要融合武灵王剑!” 赵暨赞赏地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原以为你只工于政见商战,有可能疏于自身修炼,现在看你如此清醒,孤心甚慰!” 婚事一绑定,他是真的吧嬴无忌当成自己子侄培养。 尤其是这小子被感情绑在了赵宁身上,从某些方面来看,比子侄都更值得培养。 这一番话,倒是有不少真情实感。 嬴无忌认真点头:“父王放心!儿臣一定不会懈怠,无论修文习武,他日必定文武两开,竭力辅佐太子。只要太子不欺负儿臣,日后便只有我们一家欺负别人的份!” “哈哈哈哈,好!” 赵暨乐不可支,直接丢过去一块玉佩:“这块玉佩,以后归你了!” 嬴无忌接过来一看,只见玉佩上只有一个“武”字。 他有些疑惑:“这是……” 赵暨沉声道:“这是灵武神域的入场玉佩!” 灵武神域! 嬴无忌不由眼睛一亮。 这个名字他还真的听过,传言创始者是创立如今修炼体系的武圣。 灵武神域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它更像一个梦境空间,只要睡觉的时候将入场玉佩贴在眉心,意识就能在入眠之后进入神域之中。 每个人的身份都是隐藏的,修为也会均化。 进入之后,就会随机匹配三个对手,只可用战技,不可用法术。 每一场都是生死战,三场之后不论输赢都会强行终止梦境。 若有人连输十场,就会终身禁止进入。 可以说,这是战斗疯子的乐园,也是修炼狂人的圣地。 能弥补自己六边形最缺的实战一角。 传言这玉佩由武圣后人创建的灵武宫发放。 发放的标准是虚无缥缈的“高手的灵性”,只有真正的武道天才才能被认可,只是修炼天赋高根本不可能入他们的法眼。 不过据说每个国家的王室,运气好的话也能获得少数额外的名额。 这块玉佩,着实有些珍贵。 “多谢父王!” “这是每个强者的必经之路,好好珍惜!” 赵暨笑呵呵地看着他:“别上来就十连败被踢出来了,黎王室可丢不起这个人!” 嬴无忌郑重点头:“是!” “走吧!该出征了,莫要让将士们等急了!还有那个南宫陵,还等着孤送他呢!” 赵暨看了看天色,站起身大踏步向宫外走去。 嬴无忌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此时。 赵宁早已经变回了平日太子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换下了处理政务的朝服,穿上了锐气内敛的甲胄,看起来英姿飒爽。 在她身边,李采湄正美眸含笑地看着嬴无忌。 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刚才有没有说些什么。 眼神只是短短的交流。 天空便有一道石桥凭空铺来。 正是黎王的专属神通——因天就地。 石桥铺来之前,诸侯王专属的五驾马车已经就位,等众人上车之后,便直接顺着石桥冲天而起,朝城外赶去。 …… 绛城城门,早已热闹无比。 上次是这么热闹还是百家盛会开幕。 这次是盛会落幕,也算有始有终了。 另外还借着赵氏北征的出征仪式,此次声势甚是浩大。 观礼台,还是那个观礼台。 观礼的人,也还是那些观礼的人。 只不过上次迎的人,变成了今日送的人。 一些人脸上笑意不减,另一些人脸上却没有了当初的狂傲,就连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你说是不是啊,南宫兄?” 赵暨笑着问道。 南宫陵如梦方醒:“什么?赵兄你说什么?” 赵暨抚须微笑:“我是说,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二人虽然就此分别,纵相隔万里,也能日日如在绛城!” 嗐呀! 抄女婿的诗,真是倍有面子! 南宫陵的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日日如在绛城? 可快去你的吧! 他这些天在绛城,简直就是终极折磨。 冢盘结束的那天,他几乎颜面扫地。 然后。 每见一次人,就扫一次地。 他这个悟神境强者,他这个兵圣后人,一点排面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大家都默契地不再提周王室了,只要事情没有继续发酵,周王室的颜面也算能保住了,而且冢盘落在了一个可以接受的地方,只要牧野碑还在,姬姓联盟就依旧保有着存续的可能。 南宫陵哈哈大笑:“好一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如今愚兄虽返回镐京,不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兄弟二人,仍在周天子手下共事,的确与比邻无异!哈哈哈哈……” 听到他这么说。 在场众人无不惊了一下。 心想南宫家不愧是周王室的铁杆忠犬,居然这都能圆得上。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声音响起。 “陛下!贫道有事要奏!” “嗯?” 赵暨微微皱眉,送礼虽不如迎礼那么庄重,却也颇为正式。 这个时间出言打断,着实有些胆大包天。 不过看到说话的人是谁之后,他不由来了兴趣。 韩家的那个小道士? 他听嬴无忌讲过冢盘里的事,知道这个小道士行事颇为不拘一格。虽然姓韩,做事却基本不受韩家左右,甚至多有忤逆。 作为君王,他最喜欢这种人了。 便笑了笑道:“原来是韩世侄,有事上台上来说吧!” “多谢陛下!” 韩倦淡淡地道了谢,拄着自己的佩剑,拖着病体艰难地爬上了送礼台。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毕竟冢盘里韩倦做了什么并非绝密,这个道士平时不出风头,一出肯定就要出个大的,也不知道他这次上来是为了什么。 就连南宫陵,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满了忌惮。 赵暨笑容和煦:“韩世侄,你有何事要奏?” 韩倦脸色苍白地咳嗽了两声:“禀陛下!贫道初次回绛城,曾求见过一次太子殿下,那次殿下许诺我道家了一场盛会,不知还做不做得数!” 赵暨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太子代王执政,他的话便是孤的话,君无戏言,又岂有做不得数的道理?韩世侄尽管说便是!” “多谢陛下!” 韩倦艰难行礼,拄着佩剑,缓缓面向百家子弟,和马上要出征的黎国军队。 他淡淡一笑,声音虽然依旧虚弱,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明年三月初三!” “道门将于绛城举行剑仙大会!” “除三道道门气运之外,还会决定一柄旷世名剑的归属!”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这次盛会虽然称得上精彩绝伦,但道家整体缺席,的确感觉缺了点什么。 没想到道家居然自个儿憋了一个大的。 三道道门气运,属实也是下血本了。 而且还有一柄旷世名剑的归属…… 也不知道是哪把名剑! 只不过还是有不少人好奇,为什么道门非要把自己单独摘出来,这么做又有什么深刻的意义? 嬴无忌有些兴奋。 感觉这柄剑逼格应该比武灵王剑还要高,不然配不上道家这么做。 说不定就是自己的梦中情剑! 便忍不住问道:“韩兄!可否问一下,这柄剑究竟是什么剑?” 韩倦忍不住笑了笑,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的南宫陵,嘴角也闪过一丝讥诮之色。 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商王剑——含光!” 南宫陵:“!!!” 嬴无忌:“!!!” 周天子梦中遇刺。 就是这把剑对吧? 韩倦你个老六,不是大新闻你不搞是吧? (本章完) 第152章 提起裤子:一般! 第152章 提起裤子:一般! 商王共三剑。 上品含光。 中品承影。 下品宵练。 不仅代表着三把绝世神剑,同样也是三种极高的剑道境界。 但现在。 除了剑道境界和名剑本身,它们又被赋予了另外一层意义。 这次冢盘事件闹的那么大,一切的起因都是周天子做的那个梦。 就因为这个梦,南宫陵才冒天下之大不韪,重启了周携王与南宫拓千年前的布局,对冢盘内所有的颛顼后人强下血源蛊,结果沦落到了颜面扫地的境地。 本来已经没有人提这件事情了。 大家只要就这么客客气气地散了,这件事就这么翻篇了。 周王室吃了个闷亏,但面子上还算坚挺。 毕竟大家都忙着提升自家的实力,没人有心思当这个出头鸟,挑战周王室那本来就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权威。 所以说,刚才南宫陵在强行挽尊的时候,一个出来拆穿的人都没有。 结果…… 就在大家决定用这种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方式散场时。 韩倦跳了出来。 用最露骨的方式,把整个事件的底层矛盾挖了出来,就这么血淋淋地展现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毕竟自从血源蛊事件爆发以后,周天子梦境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但凡有些背景的,都知道这含光剑代表着什么。 这哪是剑仙大会? 这特娘的就是灭周大会啊! 谁成了含光剑主,谁就去宰了周天子是不? 这个韩倦,究竟想做什么? 又或者说,韩倦身后的道家究竟想做什么? 这群信封无为而治的道士,不应该彻底远遁山野么? 为什么会以这么高调的方式,做最反周的事情。 南宫陵气得脸色铁青,声音也是冰寒无比:“韩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韩倦脸上依旧带着疲惫的笑意:“天下追逐剑道之人,皆有资格成为含光剑主。剑仙大会之意,贫道已代师门传达完毕。陛下,贫道告辞!” 说完,他冲赵暨作了一个揖,便拄着剑鞘,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礼台。 南宫陵目光阴冷,扫向了台下的韩赭。 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韩赭!你养出来的好儿子。 韩赭虽然也对韩倦的行为很不满,却也一点都没有给南宫陵面子,当场就无视了这个眼神。 这次姬姓联盟若是能成立,倒也的确是一桩大好事。 只可惜,在南宫陵这个领头人的带领下,再大的好事也被做成了一坨屎。 姬姓联盟的计划强行冰封。 韩赭实在想不到,自己还有任何给南宫陵面子的理由。 没有因为青年精锐折损的事情跟南宫陵计较,已经很给周王室面子了。 赵暨哈哈大笑:“想不到南宫兄临走之际,居然还能见证如此一桩天下喜事!三月初三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想必那时羽儿已经突破了一品灵胎,到时务必来绛参加剑仙大会啊! 如此盛会,若是少了羽儿,恐怕会减色不少啊!” 南宫陵皮笑肉不笑道:“那就多谢赵兄邀约了!” 这次剑仙大会,虽然没有限定参会者身份,但已经以身合兵的兵人境强者参加肯定是不合适的,不然一不小心就会上演一副“天下共击之”的戏码。 这含光剑,虽然很可能就是梦中行刺周天子之剑。 但若能拿到自己手中,应该能让周天子心安。 若南宫羽能以身合剑,就更是大好事一件。 不过…… 真能那么顺利么? 道家这么安排,定然知道不少内幕。 如此神兵降世,也势必会吸引不少真正的天才前来。 莫说刚刚凝结一品灵胎的赵宁就毫不逊色于南宫羽…… 还有一个觉醒颛顼血脉的嬴无缺呢! 含光之争,本身就是一场厮杀。 道家这次,要搞大事啊! 南宫陵冷哼一声:“王畿之人,撤!” 他挥了挥手,便带着王畿之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虽然声势依旧浩大,但比起来时的撒豆成兵,御箭而来的气势,着实是差了不少。 南宫陵走后。 其他诸国派来的使团,也都带着各自国家的百家学子离开了。 只不过离开时的队伍,大多都比来的时候缩水不少。 留下的那些,都在等待大黎学宫筹建。 毕竟,哪怕现在大黎学宫的选址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还属于狄国。 但赵暨也早早在绛城腾出了地方,为他们这些未来学宫的栋梁腾出了居住论道之所,他们自然是不舍得走的。 项鼎扫了一眼绛城的城门,不由问道:“女公子,你真不打算走了?” “不走了!” 芈星璃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嬴无忌凭什么能够推演成功,干脆就留在绛城好好观摩观摩。若真能学成了,回去也能打破我们楚国的僵局!何况,我就算想走,现在也走不了。” 项鼎叹了一口气,拱手道:“女公子之气魄,项鼎钦佩不已。不过……咱们楚国在黎国可没有固定使馆,女公子伱总不能一直住店吧!” 过往数百年,天下都是黎楚争霸的局势,两国之间很少出现交换质子的情况。 再加上时常打得水深火热,哪怕现在因为乾国崛起,两国局面缓和了,黎国这边也没有为楚国专门修建使馆,就连这次百家盛会,也是用废弃府邸临时改了一个,让楚国出重金租的。 现在楚国的使团走了,这临时使馆自然不能留。 芈星璃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那自然不能够!你就放心吧,我恩师在绛城府邸可不小,只要我拉的下脸,怎么可能没住的地方呢?” “恩师?” 项鼎有些迷,他可是一直跟着芈星璃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她有恩师? 还在绛城有一座很大的府邸? 等等! 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几人戏言,芈星璃好像说过要拜嬴无忌为师。 这么说应该就是嬴无忌了。 “也好!” 项鼎点了点头:“江湖儿女,倒也不用拘泥于这些。不过毕竟嬴无忌是新婚驸马,女公子行事还是得注意些,不然……” 芈星璃笑道:“不然一个不注意,黎国驸马变成了楚国驸马,我带着整个大黎学宫满载而归回楚国。” 项鼎:“……” 芈星璃摆手道:“开个玩笑,你快些带人走吧,别耽误我看戏。” “怎么能是开玩笑呢?” 项鼎脸色却十分严肃,压低声音道:“女公子你还真别说,那原阳公主虽然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过是个瓶!你的相貌也一点不差啊!何况,她有你这般智谋么?她有你这般政见么?她有你这般……魁梧么? 女公子,若你真有这个心思,有朝一日说不定还真能带着嬴无忌创下的基业返回楚国。 到时候岂不是大功一件……” 芈星璃:“……” 她下意识望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感觉项鼎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不过两人还没就这个问题更进一步探讨,项鼎就带着楚国的使馆离开了。 很快。 会场上只剩下了黎国人。 短暂的送行仪式结束以后,也顺利过渡到了出征仪式。 赵暨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天边召来了一卷“讨夷檄文。” 这也是天下诸国发动一场战争之前必走的流程。 大概就是我们发动这场战争,目的是“尊王攘夷”,是从法理上维护周天子的统治,为大周王朝收回国土。无论目的还是手段,都带有与生俱来的正义性。 当年楚国之所以能够从一个小部落迅速壮大,就是因为周天子封给他们了一个子爵爵位,赋予了他们这种正义性。 赵暨念檄文的时候字字铿锵,每字每句好像都在警告魏韩两家不要轻举妄动。 檄文完毕之后。 便是黎王给太子授剑,太子接剑之后,由太子妃整理衣冠之后,便带着二十万赵氏精锐,浩浩汤汤地北上而去。 隆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但赵氏精锐的气势,还有赵宁一品灵胎的锋芒,却在众人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一品灵胎?哼!” 魏桓眯了眯眼,遥遥地冲赵暨拱了拱手,便直接带着魏家人离开了。 等到赵氏精锐远离,这场内战就差不多可以发动了。 别扯什么师出有名。 已经不能忍了! 军队! 就应该用战争来养。 若这次魏韩两家无动于衷,等到赵氏军队大胜而归,战斗力定然焕然一新。 等赵宁这个一品灵胎成长起来,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这等天赐良机,万不可有半分辜负。 离去之时。 魏韩两家的马车打了一个照面。 魏桓没有挥手让马夫停车,目光只是与韩赭短暂交汇了片刻,两辆马车便相错而过,向各自的府邸驶去。 两人之间,没有半句话的交流,但眼神之中都是杀意凛冽。 杀! 赵氏精锐远离绛城之日,便是黎国天翻地覆之时。 绛城虽然不是魏韩两家的大本营,但两家的府邸固若金汤,只要联手,赵氏就没有攻破的道理。 届时魏土韩土,两大家族同时起势,精锐尽出,从两个方向夹击赵土,就算他们守军再顽强,也很难守得住。 只要能抢占要害之地,就算赵氏撤兵回来,也是身心俱疲,回天乏术了! 魏桓知道,到时的战况,未必会如同自己想的那般顺利,但也绝对糟不到哪去。 赵氏要玩火,肯定已经做好了自焚的准备。 自己要做的,只是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父王,有人今天晚上要兴奋得睡不着觉了!” 嬴无忌看着魏韩两家离去的背影,笑嘻嘻地说道。 赵暨神情漠然:“随他去吧!” 随后,便召来马车。 带着自己的好女婿,一起回了虒祁宫。 这次战争,并非变法本身。 却是黎国一切变法的基石。 是整个变法过程最凶险的环节。 同时也是他做出最多准备的环节。 甚至时至今日,他都不确定这个环节究竟能不能成。 因为这一切的关键,并非在心狠手辣的魏桓身上。 而是……韩赭。 这个人看起来不如魏桓强硬,但实际上他才是最难摸透的那个,即便共事这么多年,赵暨都有些摸不清韩赭的脾性。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接下来就交给命数了。 即便最终魏韩两家真的出手。 赵氏未必就怕了! …… 接下来的三日,仿佛暴风雨前的平静。 绛城前所未有的安静,先后经历了百家盛会、公主大婚、出征仪式,绛城好像没有发生任何改变,百姓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可就在第三日入夜的时候。 前线第一场战役悄然打响,连带着远隔千里的绛城,也进入了待战的氛围。 谁都没想到,太子赵宁居然这么激进,直接带上了一股轻骑,脱离了大部队,没有带任何辎重,星夜兼程赶到了狄国前线的第一座堡垒,对堡垒中的狄国高层实行了斩首行动。 仅仅用了两个时辰,就在狄国第一道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口子,只要等到大部队赶到接管堡垒,此次北征的进度就能直接空降到三成。 所有人都知道狄国元气大伤,却没想到他们在赵宁手下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消息传到绛城的时候,全城欢欣鼓舞。 而在魏府,宗族议事大厅中已经坐满了人。 传讯符悬在大厅中央,对面就是魏土随时挥兵入赵的元帅。 “家主!何时出兵?” 魏土元帅神情有些凝重,眼神中却压抑着癫狂一般的兴奋。 他们等这一天实在等太久了,赵宁是首战告捷了不假,但这种与大部队脱节的情况,让他们回援的难度也增添了几分。 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魏桓半闭着眼睛:“不急!乾国那边如何了?” 魏土元帅冷笑一声:“从赵宁出征开始,乾国就开始在边境兵演了,我观他们虽然有不少精锐,却不少都有伤在身,难是魏武卒一合之敌!” “不可掉以轻心!” 魏桓轻声呵斥:“如今的乾军,已经不是当年那支任魏武卒拿捏的乾军了。” 魏土元帅点头:“家主教训的是!” 魏桓淡淡一笑:“不过乾黎两国多年未交手,乾国欺负了炎戎狄三国多年,倒也涨了不少威风!若他们敢轻举妄动,杀杀他们的锐气倒也无妨。等到韩家使者一到,你们便与韩家一起动手!” “是!” “报!” 就在这时,魏府管家匆匆赶来:“韩家韩威求见!” 魏桓半闭的眼睛猛然一睁,双目中精芒大作。 “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 韩威大踏步走了过来:“见过魏世伯!” 魏桓淡淡一笑:“韩世侄,韩家可做好了出兵的准备?” “这……” 韩威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笑容。 明明已经很努力再笑了。 却还是把整个议事大厅的氛围降到了冰点。 魏桓目光愈来愈冷:“韩家出变故了?” 韩威感受着兵人境强者传来的威压,只觉陷入了山崩之中,每个方向仿佛都有巨石倾轧他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痛苦地发颤,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无比。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太子出征之时,黎楚边境便汇聚了不少楚军。韩家权衡之后,决定,决定此次放弃出兵!” 此话一出。 他身上顿时汇聚了无数道目光。 一缕缕毫不掩饰的杀意,犹如剔骨刀一般,反复在他肌肤上剔刷。 剧痛之下,毛孔之中甚至渗出了一滴滴细密的血珠。 “很好!” 魏桓忽然大笑出声,笑声有些癫狂,起身拍了拍韩威的肩膀:“楚国很好!你们韩家也很好!韩世侄,你那个当家主的爹,做得更好!” 韩威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家父乃是一家掌舵之人,理应运筹帷幄,魏世伯莫要动怒!” “动怒?我为何要动怒?” 魏桓咧了咧嘴,露出了两排森白的牙齿。 韩威看得不寒而栗,哆哆嗦嗦道:“魏世伯……” 魏桓摆了摆手:“消息已经收到,你回去吧!” “呼……多谢魏世伯,那我就先告辞……” “别急,留下一条舌头。” “……” “言而无信,当拔舌以谢罪!你既然代父传信,想必已经做好了代父受过的准备。给你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以后你就离不开魏府了!” “……” …… 重黎殿。 一翁一婿,对弈到天亮。 两个人正襟危坐,神情无比肃穆。 所幸,对弈了一晚上,都没有任何消息打扰两人下棋。 没有消息。 就是最好的消息。 终于。 殿外的天空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翁婿两人都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暨笑着挥手:“行了!你回去吧!” “好嘞!” 嬴无忌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拍拍屁股就准备离开。 赵暨却叫住了他:“你的棋艺该练练了,下了一晚上的棋,孤简直没有任何乐趣可言!” 嬴无忌:“……” 重点是棋艺么? 重点难道不是翁婿情深么? 我这个当女婿的,怕你这个老丈人太过焦虑,操着一手破烂棋艺,硬着头皮跟你下棋,帮你缓解焦虑。 结果到头来,却换来你这么一句话! 嫌我棋艺烂,你咋下那么起劲? 你这跟提起裤子说“一般”有什么区别? 虽然被嫌弃了。 但变法最凶险的环节平安度过了,他心中也相当高兴,便没跟老丈人计较那么多,哼着曲子就回到了驸马府。 休息一天,就可以准备出发安排肥皂厂了。 刚回家。 就看到朝正在府外徘徊。 “朝姐,你怎么这么早?” “噢……给你煲了汤。” 朝朝府里望了一眼,抿了抿嘴唇问道:“无忌!这些天你在忙我理解,可为什么公主也不在府上?我,我是说,想送来一些东西,都找不到能说得上话的人。” 嬴无忌:“……” ~~~ 除了咳嗽没别的症状了。 但是感觉异常疲惫。 尽量恢复一下状态。。 (本章完) 第153章 糖糖,新婚之夜把你漏了,今晚补上 第153章 ,新婚之夜把你漏了,今晚补上! 为什么公主不在府上? 废话! 我大老婆正在前线打仗呢! 当然不可能在府上啊! 不仅现在不可能在府上,就算以后也不可能经常在府上啊! 毕竟赵宁那政务繁忙的…… 一想到自己娶了两个老婆,但实际上却是形婚,嬴无忌就感觉无比蛋疼。 他看向朝。 朝也在看着他,准确说是看着他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攥着食盒的双手都下意识紧了紧。 嬴无忌笑道:“你跟我来!” “啊?” 朝愣了一下,但见嬴无忌已经转身进门,也只能转身跟上。 嬴无忌冲门房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扯过朝介绍道:“这是我朝姐,以后来了不能拦,直接请到府上好吃好喝伺候着!” 朝:“这……” 嬴无忌继续道:“朝姐!几天前你住的那间屋子,我找人收拾出来,以后你要是找不见我,直接在这里歇脚便好。” “这,这不妥吧?” 朝有些急:“这毕竟是伱与公主殿下的府邸,若是被公主殿下知道了……” 她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因为她感觉自己这番话,用嬴无忌的话来讲,好像有些茶言茶语。 放到戏本里面会很讨人厌的那种。 她真是做梦都没有想过,这种话居然有朝一日会从自己嘴里面说出来。 可是…… 婚姻究竟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哪有原阳公主这么欺负人的? 朝轻叹了一口气:“无忌,这桩婚事你满意么?” 嬴无忌噎了一下,看她有些憔悴地双眸,只能笑着点头:“满意!就是正事太忙,没空想别的!这陪陛下枯坐了一晚上,都饿了!朝姐你煲的什么汤,咱们赶紧一起喝了,然后休息吧!” “好,好吧!” 朝只当他不想提及婚事,便也不再继续追问,将食盒里的东西摆了出来。 见嬴无忌吃得香甜,嘴角也忍不住露出温婉的笑意。 嬴无忌吃完以后,便伸了一个懒腰:“朝姐,我顶不住了,先睡了啊!你在这里放心住就行,芈星璃都能整天在这混吃混喝,不碍事儿的哈!” 确定朝接受了这个提议,他才放心回屋休息。 昨天晚上虽然只是枯坐下棋。 但从头到尾都是精神紧绷,生怕听到什么消息,瞬间进入白刃战状态。 所以还是很累人的。 肥皂厂的事情也迫在眉睫,得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了。 朝看他回屋关上房门,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座驸马府。 除了大婚那天新娘子露了一面,哪还有半点女主人存在的迹象? 就连楚国的女公子,都能找个由头在这里常住,这个原阳公主真的一点都不在乎无忌么? 她知道政治联姻可怕。 却没想到居然这么可怕。 政治联姻……算婚姻么? 朝有些迷茫,在原地伫立了许久,才轻叹一口气,回到了之前住的房屋。 托着腮,隔着窗子凝望着嬴无忌所住的房屋。 她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恨不得放在心尖尖上的无忌。 别的女子却一点都不愿意心疼。 …… 韩府。 议事大厅。 韩家在绛城的所有高层都已经到齐了。 准确点说。 是根本没有走。 从昨晚赵宁在前线的捷报传来,他们就已经汇聚在了这里,就究竟要不要开战的事情,争吵了整整一个晚上。 最终。 他们放弃了出兵。 毕竟韩家不是魏家,没有吴起训练出来的强大魏武卒,根本做不到兵分两路,同时跟楚赵作战。 他们地理环境的劣势,也是魏家所没有的,一旦被楚国攻占了灵气泉眼,整个韩家都会废掉大半。 所以思虑再三,他们最终决定,所有兵力都调到了黎楚边境,不让楚国再对他们觊觎半分。 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他们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承担魏家怒火的准备。 毕竟韩家已经惹到魏家很多次了。 上次魏腾的事情都还没有解决。 反手又在魏韩攻赵的事情上卖了他们一把。 易地而处。 这个人都不可能绷得住。 不过依现在的情况还看,不管韩家做了什么,就算是把魏家的祖坟刨了,魏韩两家仍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气归你气。 气了之后大家还是好兄弟。 你说说你想怎么撒气,兄弟都依你! 反正咱们两家都不可能掀桌子。 从最终结果看,好像双方都能够接受。 只有韩威声泪俱下:“阿巴,阿巴……”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哗啦啦地朝下淌,只剩下半根的舌头,却怎么都抒发不了他心中的冤屈。 韩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对韩家的奉献,所有人都会铭记于心,这段时间你且潜心闭关,有朝一日突破兵人境,便能成为我们韩家的供奉。真正的高手,不需要说话!” 韩威还想说些什么,但他发出的声音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 最终,只能在医师的带领下,黯然离开了议事大厅。 毕竟,韩赭的儿子很多,不差他一个。 至于突破兵人境…… 潜心闭关,的确有机会做到! 可是也仅仅是有机会而已! 即便突破了兵人境。 也是一个没有舌头的兵人境。 不能为将。 只能做隐藏在幕后的打手。 一辈子被见不得光的那种。 韩威的遭遇,并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因为魏家肯以这种方式泄愤,就说明以后两家依旧保留着通力合作的可能。 有人问道:“家主!若是错失了此次出兵的机会,以后再想出兵就难了,以后我们究竟该作何打算?” 韩赭神情也有些凝重。 因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魏韩联手进攻赵土都是收益最大的选择。 但现在乾楚齐齐陈兵边境,让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溜走。 韩赭就不气么? 他是真的气! 他也想学魏家,强行跟赵家换土地,但韩家没有魏家那么强大的兵力,也没有他们可堪一赌的地理位置。 只能暗恨,为什么赵暨这么疯批,宁愿招惹两匹饿狼,也不愿意以肉饲魏韩。 但现在,纠结这些问题已经没有用了。 韩赭豁然起身,指向墙上的地图:“狄国不堪一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赵宁彻底攻下新地,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想要建成新地,却不是打赢几场大战就能解决的。 他们要人! 咱们便偏不给他们人! 从即日起,解开农用铁器与私田的禁令,每耕一亩公耕,便允许开垦一亩私田,开荒前三年,私田税赋全免。 另韩土各地,由府衙出人在要地设置岗哨,禁止一切流民外出。 我倒是要看看,我们的陛下究竟凭什么从我们韩土上抢到人。” 众人齐齐深吸一口气。 昨夜没有开战。 但其实已经开战了。 只不过从短兵相接,变成了抢人大战。 自从印刷术问世,赵暨这个黎王陛下,就特别喜欢将各种政策在黎土广而告之,的确给魏韩两家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若真被他们打下新地,魏韩两家抢人不免会陷入劣势。 但对于流民。 左手萝卜,右手大棒,足以让他们一辈子都留在故土了。 但还是有人问道:“可是家主,陛下刊印散发的政策,可是要比我们开出的条件丰厚许多,这……” “这是谣言!” 韩赭声音冷硬。 那人还想说什么。 韩赭却挥手打断,直接反问道:“让一群愚民,相信某条消息是谣言,很难么?” 那人:“……” 韩赭冷哼一声:“自古以来!哪个君主,哪家贵族,曾这么大规模地将肥沃之地赠予平民?你且问他们,他们觉得自己配么? 为何这天大的馅饼,会砸到他们头上? 吃掉这块馅饼,他们是会食饱力足,还是会中毒暴毙? 且多安排一些读书人,街头闲谈之间,说这是黎王室的阴谋,只有智者才能看穿的阴谋。” 众人对视了一眼。 感觉好像可行。 但还是有人问道:“可是他们会相信么?” 韩赭嗤笑一声:“为什么不信?那些愚民,向来热衷成为智者,只要我们韩土的政策,能够让他们看到短期的利益,我们说什么,他们便会信什么。他们不但会信,还会觉得自己觉醒了。” “是!” 众人很快统一了意见。 韩赭眯了眯眼:“另外!联系那些跟韩土接壤的小世家,让他们协同设置岗哨,抓到韩土的人务必交还!若不配合,让他们后果自负!” “是!” 韩家对这次变法的应对方案,就这么彻底敲定了。 韩赭知道,变法并非一日之功,韩家的应对也必然是一场持久战。 千日防贼,注定非常辛苦。 但他仍然相当有自信。 因为即便贵族能用传讯符,王室能最大功效使用印刷术,但归根结底,民间的消息还是闭塞的。 这世界,九成的人都不认字。 就算赵暨刊印的那些东西能够发放到每一个人的手中,也得靠读书人给他们念出来。 只要掌握了这些念字的读书人,他照样能够掌握韩土民间的一切。 除非…… 那些愚民,忽然之间就开始睁眼看世界了,忽然之间就能清楚新地的所有情况了。 可能么? 韩赭自己都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他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韩家高层纷纷散去,都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韩赭伸了一个懒腰,也回自己院子里准备休息。 却不曾想,刚坐下就看到郑鸳面色苍白地赶了过来:“韩威那孩子舌头怎么被魏家拔了?刚才找到我,人都要哭晕过去了。” 虽然韩威并非她的亲生儿子,但韩威韩歇这兄弟俩,以前对她颇为孝敬。 现在韩歇已经死了,韩威也被人拔了舌头,看到这情况,终究还是有些让人唏嘘。 韩赭冷哼一声:“本来还轮不到他,但这小子满脑子都是立功,我暗示了几次都没拦得住他!如此急功近利,早吃点亏也是好事,省得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郑鸳:“……” 她当然知道韩威是立功心切。 但归根结底,还是韩家家主位置的继承权,才让这兄弟两个铤而走险。 上次那个什么冢盘,韩家年轻一辈就是韩威带队,虽然最后失利并非是韩威的原因,但最后一切都算在他的头上,他急于扳回一城,所以才会选择…… 韩赭脸色有些阴沉:“先别管别人的儿子了!” 郑鸳有些不满:“你什么意思?” 近些天来,韩赭对她的态度可以说是相当不好。 “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韩赭眉头微皱:“倦儿做的事情,可比韩威做的要恶劣得多!若非我死死地压制住那几个老东西,若非倦儿身后站的是郑家,你以为倦儿的下场会比韩威好到哪去?” 郑鸳:“……” 她虽然很少插手韩家的大事,但作为当家主母,她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韩赭轻叹了一口气:“我见倦儿,他张嘴闭嘴就是所谓的‘大势’,若‘大势’真的说迎合就能迎合,黄土之下何来那么多枯骨?你这个当娘的看起来不太聪明,应该听不懂‘大势’,你去劝劝他,你劝他好使!” 郑鸳:“……” 韩赭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郑家封土连接了韩土与新地,万万不可失守,你通知一下郑家的几位长老,三日之内务必来绛!” 郑鸳叹了口气:“好吧!” 数日之前,郑家长辈就写信过来,说不想以任何形势参与赵韩两家的冲突。 却不曾想,还是卷进来了。 …… 一觉醒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嬴无忌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睡了整整一个白天,他的精神头终于调整过来了。 自从凝结了超品灵胎,他就感觉精力愈发充沛。 这个过程,甚至都不用修炼。 他需要做的,好像仅仅睡觉就够了。 也没听说别的胎蜕境也这样啊! 难道…… 他看了看被窝里睡得香甜的小白狐,感觉它跟自己的症状好像很像。 看到小白狐,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真刀真枪的大战,魏韩两家应该是打不成了。” “大老婆前线告捷,接下来必定是抢人大战。” “正好看看我的韭菜们长势怎么样了。” 嬴无忌重新闭上眼睛,转眼就进入了那个天上十万星辰的梦境世界。 随手一招,便是数万人齐齐入梦。 但这回,嬴无忌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因为不少人进入梦境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我不是已经觉醒了么?为什么还会进入这个梦境,难道还对黎王室的阴谋抱有一丝痴心妄想?” 嬴无忌:“……” 特娘的! 这些人书都没有读过几本。 怎么就“觉醒”了? 孽畜,你们究竟觉醒了什么? 难道我老丈人订的新地政策,你们都觉得不香了? 看这批人的籍贯,都是位于韩土。 韩赭这个老匹夫,反应还是快啊! 居然真么快就把绊子使出来了。 韩土如此。 想必魏土也会跟进。 这要是把两地百姓忽悠瘸了,后果不堪设想。 嬴无忌有些蛋疼,果断把他们踢出梦境,飞快赶往王宫。 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了赵暨所在的重黎殿。 “父王!” “无忌!快来坐!” 赵暨笑着招手:“孤已经为你选了千余高手,护送你前往肥皂厂,你觉得如何?” 嬴无忌笑着拱手:“还是父王心疼我,不过去往肥皂厂之前,儿臣想先去一趟前线!” “哦?为何?” “儿臣听闻,太子殿下的斩首行动空前成功,但太子殿下的右肩也受了三处剑伤。儿臣……儿臣心疼!请父王准许,由儿臣亲自给太子殿下送药。” “……” 赵暨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才一晚上的时间。 这小子就被宁儿狠狠拿捏了? 好事! 好事儿啊! 他当即点了点头:“准了!不过也别耽搁太久时间,你在前线最多能待三日!” “多谢父王!” “明日一早你便出发!” 赵暨忽然压低声音道:“至于今晚!你……便住晴绛殿吧!” 嬴无忌:“……” 目送嬴无忌离开。 赵暨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早知道他这么好拿捏,自己又何苦纠结那么多事情? 他现在只盼着情势尽快稳固下来。 然后赵宁与李采湄尽早诞下子嗣。 如此一来,不仅赵宁的地位稳了,也能把嬴无忌牢牢捆在黎王室。 至于谁先谁后,倒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到时一切决定权,都在赵宁手中。 …… 晴绛殿。 李采湄听到嬴无忌要先赶往前线的消息,顿时心头一咯噔:“赵宁受伤,你就那么心疼啊……” “你吃醋了么?” 嬴无忌笑嘻嘻地问道。 “倒是没有!” 李采湄轻哼了一声:“若是你关心的是其他女子,我当然不允,但若是赵宁……你尽管关心便是!” 嬴无忌有些诧异:“哎?真的假的?” 李采湄抿了抿嘴:“自然是真的!若不是她帮我,恐怕我早已成了行尸走肉,我又怎么可能对她生出嫉恨的心思?但若是换作其他女子,你便是提都不能在我面前提的,我心眼小着呢!” 嬴无忌:“……” 李采湄轻笑道:“不过你这次去前线,应该不只是为她的伤势吧?” “当然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采采风,替一些人见识一下北方的千里沃土!” “噢……” 李采湄只当他是为了创作。 刚才虽然嘴上说着不吃赵宁的醋,但确定嬴无忌另有目的之后,她还是平白开心了不少。 她轻轻捶了一下嬴无忌的肩膀:“既然你明天早上就要走了,那就赶快回去休息吧!” “不!” 嬴无忌摇头:“今天晚上,我住这里!新婚之夜把你漏了,今晚补上!” 李采湄:“!!!” (本章完) 第154章 就特么你觉醒了啊? 第154章 就特么你觉醒了啊? 洞房怎么能把你漏了呢? 这哪是把人漏了啊? 这是把心跳漏了好么? 李采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向后缩了缩,然后惊奇地发现,房屋的门窗居然都是关着的。 有坏小子从进屋的那一刹那就盘算好了所有坏事。 眼见好像退无可退。 她急中生智,打算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干脆上前了一步,欺入嬴无忌怀中,仰着俏脸笑道:“怎么会有人这么着急啊,让我检查一下……” 可是检查了一下,却发现嬴无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急。 且不说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体格,光是那旺盛的气血,都让人哄得心头发热。 她俏脸一红,下意识向后退了好几步。 “小趴菜……”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一开始看她老司姬的模样,他还以为今晚会被幸福拿捏呢。 没想到,一秒跪。 他凑了过去,握住李采湄的手,轻声问道:“大婚那天,我当着你的面把赵宁带走,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李采湄别过身子:“带走就带走了呗!我心里能有什么滋味儿?以我的身份,能被允许见伱就已经是万幸,难道我还能奢求与太子之外的人拜天地么?” 嬴无忌听出了她的委屈,双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笑着问道:“那你想跟我拜天地么?” “你说呢?” 李采湄就这么毫不躲闪地盯着他的眼睛,丝毫不掩饰眸子里的委屈和凄苦。 她很少暴露自己的需求感。 但在嬴无忌面前,她却一点都不想掩饰。 因为哪怕他只是温声宽慰几句,也能给她带来别样的安全感。 当一个人无助惯了的时候,要求就是这么卑微。 嬴无忌捧着她微微发凉的腮:“那就拜!” “怎么拜?” “走!跟我进被窝!” “……” 李采湄有些失望,没想到他只是想骗自己做男女之间的那点事。 不过她还是没有拒绝,只是在躺在床上的时候,用后背对着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叫不叫失望。 只知道如果嬴无忌想强行对她做些什么,她肯定会难过好一会儿。 却不曾想,嬴无忌只是从背后静静地抱住了她。 除了他温厚的胸膛带来的安全感,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她忍不住转过了身,惊疑地望了嬴无忌一眼:“你这是……” “睡吧!梦里啥都有!” “……” 李采湄第一反应,是他在逗自己玩。 但仔细一想,这混小子还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莫非他掌握了控梦的能力? 她有些拿捏不准,这世上控梦的法术并不算极其稀有,但却极其依赖运气和天赋,往往都是人阴差阳错之间自行领悟,很少能够自行修习。 而且控梦很容易造成精神损伤,对控梦者的精神控制力要求极高,所以能修炼成功的少之又少。 但嬴无忌……明显不像会伤害自己的人。 只是短暂的犹豫,她便坚定地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有一阵眩晕感袭来。 等再次睁眼的时候。 她已经是身穿一袭红衣。 清晰的铜镜。 跳动的红烛。 府上的下人正在忙忙碌碌,姐姐正笑着帮她整理着妆容。 “采湄,你发什么呆呢?” 李采潭有些焦急地催促着:“快些看镜子,姐姐帮你把凤冠戴上,新郎官马上就来接人了!” 李采湄:“……” 她慌忙转头望去,却发现这间房屋,每一处细节都无比生动。 就连姐姐,也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跟她印象中别无二致。 这……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重新坐回镜子前,待到新娘子的妆容准备完毕,门外也响起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转头一看,一个相貌英挺的混小子,正笑吟吟地迎了过来。 接下来的婚礼,每一处都完美契合她的想象。 就连宾客的笑容,都挑不出丝毫瑕疵。 上轿。 跨火盆。 拜天地。 入洞房。 在嬴无忌挑开她盖头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眼眶:“这么精深的控梦法术,你就准备了这么一场婚礼,就不觉得浪费啊?” 嬴无忌身体微微前倾:“浪费不浪费从来不是标准,关键是……你喜欢么?” “喜欢!” 李采湄抿了抿嘴唇:“可是我想醒了!” 嬴无忌有些错愕:“为什么?” “别管为什么!我想醒了!” “好吧!” 嬴无忌见她不像开玩笑,便挥手撤掉了梦境。 片刻之中。 相拥的二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李采湄伸出手,轻轻抚了抚他因为疲惫而微皱的眉头,有些心疼道:“终究只是一场梦,不必做得那么真实,看把你累的!” 嬴无忌忍不住咧了咧嘴:“得!这场梦白做了呗!” “不,不是!” 李采湄把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没有白做,我很喜欢。只是已经到洞房了,为什么还要在梦里呢?” 嬴无忌:“!!!” 感受着他愈发灼热的呼吸。 李采湄脸蛋也开始羞得发烫,就这么浑身瘫软地伏在他的胸膛上,又忽然改口道:“要不,要不等你回来?” 嬴无忌噎了一下:“你这是又反悔了?” “没,没有反悔!” 李采湄撑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主要这些天太危险了,我,我不希望咱们的孩子生出来就受欺负,受赵宁的欺负也不行。” 嬴无忌:“……” 他现在在想。 肥皂厂的下一桩生意,要不要尝试一下计生用品。 这特娘的,自己空有一身《风月宝鉴》,结果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啊! …… 三日后。 乾国。 国都雍城。 大朝会上唇枪舌剑,众大臣你来我往,换了不同的样,以各种方式请求嬴越,正式向黎国宣战。 纵使他们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纵使乾国尚未从上次大战中恢复元气。 但他们依旧不想放弃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现在黎国内部没有发动内乱,但延续数百年的矛盾,却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如今赵氏发动了近半的兵力北征。 若是现在乾国出兵,赵氏基本不可能驰援魏家,甚至楚国的贪欲也有可能被点燃,从一开始的兵演,演变成两国瓜分黎国的盛宴。 能不能打得过暂且不提。 主要是这次东出的时机千载难逢。 只要能撕开一道东出的口子,就算两败俱伤那又如何? 所以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都跟着了魔一样,一个接一个上奏,让嬴越撕毁乾黎盟约。 只可惜,嬴越的态度更加坚决,把他们的请求一一驳斥。 他在乾国积威甚重,纵使文臣武将态度再急切,也只能以偃旗息鼓告终。 终于。 大朝会散了。 但有人并没有离开。 嬴越看向自己的儿子,沉声问道:“无缺,这是你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感觉如何?” 嬴无缺早已从一个月前的阴影走了出来,今日穿着大乾公子的服饰,看起来身材挺拔,丰神俊朗,完全就是王室礼教培养出来的贵公子。 只看仪态,根本想不到三个月前,他还是一个乡野小子。 他淡淡一笑,恭敬拱手道:“父王之威仪,当为天下之君,令儿臣心驰神往!” 嬴越并没有纠正这句话。 虽然周天子仍然在礼教上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但政治上的地位,周天子早已拱手让出。 虽说三家分黎,与田氏代齐都因为周天子迟迟未有推进,但与其说是忌惮周天子,不如说是忌惮别人假借周天子之名,名正言顺对他们出兵。 百家盛会时,百家尚可以九州临摹卷,推演谁能逐鹿天下。 私下里……自称“天下之君”,又有何不妥? 不过他想从嬴无缺口中听到的,并非此等溜须拍马之言。 所以面色十分严肃:“今日朝会,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希望孤能对黎国用兵,你怎么看?” 嬴无缺深吸一口气:“儿臣认为,诸位大臣东出之心能够理解,但太过急功近利了!” “哦?” 嬴越微微挑眉:“你也觉得,我们应该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 嬴无缺笑着摇头:“此次东出的机会当然不能放弃,但如果多等几年,一定会更好!” 嬴越身体微微前倾,给人一种压迫感,似笑非笑地问道:“哦?” 嬴无缺神色如常:“今日!文臣武将皆道不能放任黎国变法,认为赵氏一旦变法成功,国力必将大增,但儿臣认为不然。 首先变法非一朝一夕之功,尤其是赵氏变法之基乃北方新地,从开荒到产出,至少也需要三年的时间。 这三年的时间,赵氏的国力是消耗的。 这三年的消耗,势必会变成修炼的资源,给养我们大乾。 而且无论变法成功与否,魏韩必定会将赵氏视作眼中钉,黎国内部矛盾不可调和,赵氏不存在只靠变法就吞并魏韩的可能。 魏韩此次放弃出兵,若无别的变故,只有被赵氏吸血一种结局,无非是吸得快慢的区别。 魏韩两家若是反应得快,一定会想尽办法脱离黎国的桎梏。 只要黎国一分为三,我们大乾面对的,就是被吸得孱弱无比的魏国与韩国。 如此来看,东出的难度比起现在,势必会降低不少。” “哦?” 嬴越反问:“依你看来,放任黎国变法,百利而无一害?” 嬴无缺摇头道:“自然不是!赵氏变法之势一成,国力必定突飞猛进。魏韩虽然会陷入温水煮青蛙之困局,却也有姬姓联盟虎视眈眈。无论放任哪一家做大,都对我们大乾不利。 所以儿臣认为,赵氏吸魏韩血的时候,我大乾应当给予压力。 同时阻止姬姓联盟的成立。 只要五年之后,这世上出现一个半死不活的魏国。 我大乾东出之势,便已经成了一半!” “不错!” 嬴越终于露出了赞赏的神情:“看来这些时日,你当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嬴无缺笑着躬身:“父王谬赞!无缺自归乾,日日修习功课,未敢有丝毫荒废。” 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对了父王!儿臣听说,吾弟无忌前些日子去了黎国北征前线,亲自为黎太子包扎伤口,令黎军士气大振!无忌在黎国有此地位,对乾黎联盟真是大好事啊!” 嬴越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真是越活越像赘婿了,不像话!” 嬴无缺赶紧说道:“父王莫要动怒!儿臣也是一时失言,无忌也是为母国忍辱负重,并没……” “行了!” 嬴越挥手打断:“他是否行为失当,孤心中有一杆秤,你也不要为他说话了。这些日子,你且潜心修炼,明年三月初三,务必将含光剑拿下!届时,大乾将倾举国之力助你! 商王三剑,每一柄都有倾世之威。 若你以颛顼帝躯拿下,辅以大乾韬光养晦攒下的家底,定能逐鹿天下。 你可有信心?” 嬴无缺朗声道:“儿臣有信心!如今儿臣已凝成一品灵胎,更凝成了颛顼帝躯,除非这世上有人以精气神十三层突破胎蜕境,不然参加剑仙大会之人,不可能有儿臣一合之敌!” 他说话的时候豪气干云。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自己怎么输! 一品灵胎+颛顼帝躯,只有他明白这八个字代表着什么。 或许,黎国的那个太子也知道,毕竟听闻他融合了一滴颛顼帝血。 可越是这样,赵宁就越应该知道自己究竟有多恐怖,在剑仙大会上,若他遇到自己,很有可能吓得直接弃权投降。 这天下,能比赵宁强的,又能有几个人? 含光剑,早已被他视作囊中之物。 除非有人突破胎蜕境时,炼精、凝气或者聚神已经突破了十三层,毕竟十二层到十三层乃是天渊之别,若真有这样的怪胎,自己还真未必能稳胜。 不过提出这种假设,纯属自己吓自己。 这天下,精气神有一项突破十二层便已经算天才了,怎么可能有人突破十三层? 嬴越也摆了摆手:“莫要提十三层这种无稽之谈,含光剑务必拿到手,只要你能拿到手,回来孤便给你太子之位,懂了么?” 太子之位! 嬴无缺激动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赶紧拱手道:“是!父王!儿臣定不辱使命!” 嬴越微微点头:“下去吧!” “儿臣告退!” 嬴无缺离开以后,大殿上安静了许多。 嬴越一人坐在高位之上,神色平静如水,看不清喜悲。 良久。 他轻叹一声:“出来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老一少两道身影从暗处走向前来。 青年便是刚从黎国回来的公孙棣,老者则是刚刚卸下官职不到半年的公孙云,这位曾经的朝堂肱股,早已不问朝政,现在剩下的身份也已经寥寥无几。 其中之一,便是公孙棣的爷爷。 嬴越扫视了两人一眼:“你们觉得孤膝下的这位公子如何?” 爷孙俩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嬴越有些不满:“公孙棣!公子无缺乃是你未来辅佐的新君,你就不想做一些评价么?” 这话若是被外人听到,一定会大吃一惊。 毕竟公子无忌才刚刚成婚,就算明眼人都能看出嬴越的想法,可听到他这么赤裸裸地称“新君”,估计也很难保持淡定。 但嬴越就这么说了。 因为此刻他对公孙棣的重视,甚至不下于嬴无缺。 这个年轻人在百家盛会上的表现虽然算不上特别惊艳,但嬴越却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这种气质,他只从史书中的商君身上感受到。 这种人,愿为变法而死。 嬴越从不怀疑乾国会一统天下,尤其是嬴无缺突破胎蜕境之后。 他担心的,只是乾国这辆战车,会如同九州临摹卷的结果一样失控坠毁。 公孙棣在推演的时候,没守住这辆战车。 但并不代表他磨练几十年后依旧不能。 这个年轻人,有对应的学识和气节。 所以,他应该成为大乾未来的肱股。 公孙棣轻叹一口气:“公子无缺之言论,对大局颇有见解。公子他……背的很熟!陛下恕罪!” 嬴越反问:“听出来了?” 公孙棣无奈地摇了摇头:“主要这语气与论调,实在很难不让人想到林贵妃。” 嬴越继续问道:“还有呢?” “没有了!” “你就不觉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公子无缺虽然年长于公子无忌,生长环境也算不得优渥,但毕竟不需要寄人篱下,乐于比较年轻气盛倒也算正常,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 公孙棣有些无奈,他也希望自己未来辅佐的是贤君雄主。 嬴无缺的太子地位基本已经稳了,却还是在“敌国太子”这种不痛不痒的问题上坑嬴无忌。 这种举动,对嬴无忌造不成什么伤害,反倒会让自己显得下作。 只希望这位公子在嬴越的教导下,能拥有更多雄主的特质吧。 嬴越却哼了一声:“无忌此番的确有失妥当,倒也没骂错他!孤让你选的耕民,选好了么?” 公孙棣拱手道:“选好了,共计一千三百四十三户,家底清白,都是三代以上的老乾人,即便寄于他人篱下百年,也会对陛下及大乾律保持忠心!” “甚好!” 嬴越微微一笑,旋即甩给他一枚玉符:“此次军演,你为随行军师,助魏家压制流民。无忌那边缺的人手,务必以老乾人填充!” “是!” 公孙棣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 入夜。 黎国境内,无数年轻人同时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他们梦到一个无比强壮的蝴蝶,正压着他们在广袤的草原上行走。 一边走,一边用强壮的翅膀扇他们脑袋。 “就特么你觉醒了啊!” “就特么你觉醒了啊!” “你瞅瞅这广袤的土地!” “放着这么好的私田你不要,你信那些读书人忽悠?” “能不能多读书?” “能不能多读书?” 梦中。 他们对这蝴蝶又敬又畏。 不知道为什么。 就感觉它贼让人信服。 ~~~~ 求助。 有没有阳康之后,究极嗜睡,究极疲惫的。 好特么难受。 这怎么解决啊? (本章完) 第155章 嬴无忌:你创意很好,我抄了! 第155章 嬴无忌:你创意很好,我抄了! 梦境! 这种东西很神奇。 它可以是春梦了无痕,一夜荒唐,梦醒之后,除了需要换洗的衣物之外,记不起任何细节。 它也可以深入骨髓,每每在清醒之时闪回,都能让你对梦中的每个细节如数家珍。 它可以荒诞离奇。 却不让你产生丝毫的怀疑。 它也能在逻辑上丝丝入扣。 让你即便是醒了,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有什么区别。 而现在。 嬴无忌几乎掌握了梦境中的全部,只要入梦者的精神修为不如他,他就能轻而易举地给这些人打上思想钢印。 就像他们对“蝴蝶”的敬与畏。 没有任何道理。 却让他们不得不遵循。 即便梦醒之后,会因为觉得荒诞而莞尔一笑。 却也会在不经意间,下意识地跟随这种潜移默化的思维惯性。 嬴无忌知道,这些人醒来以后,很难百分之百完全相信大黎新地的真实性,但自己带他们看过的新地风光,将会牢牢地烙印在他们的记忆深处。 只要他们看到地图,就能将这些记忆与地图的场景一一对应。 别管魏韩两家再怎么洗脑,他们也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今日网课第一课。 地理课! 中场休息的时候,嬴无忌把他们全从梦境中踢了出去。 “呼……” 嬴无忌从床榻上坐起身,深吸了一口乾黎边疆的空气。 他推开木屋,遥遥地望了一眼盆地中马上要建成的堡垒。 自从离开前线,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乾黎边境。 不得不说,两个当君王的,着实一个比一个狠。 就这挑的地理位置,注定只能老老实实做生意,不然随便哪边不高兴,都能拉着整个堡垒的人陪葬。 不过这样也好,主动权全在自己身上了。 他现在把原料彻底分成了两部分,分别秘密交给乾黎两国,乾国农畜业强,就主要负责猪油,黎国那边主要负责碱矿和香料。 再靠双方恐怖的互相监督举报的制度,两头瞒并非干不成的事情。 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会把这个制度彻底贯彻实施下去。 当这个造钱机器能够自行运转,第一批肥皂生产出来之后,他便能功成身退了。 刚好。 趁这段时间,好好给学生们上上网课。 既然要上网课,那就得专业点。 课表总是要有的。 嬴无忌笑了笑,便返回房屋,关上房门,点起油灯,将一张纸平铺在桌子上,开始制订课表。 梦境的用处实在太多,完全满足他各种网课的需求。 武学启蒙课,这点他完全能够胜任,毕竟所有基础剑招都被他强化到了玄阶,其他武学入门,虽然没有剑术这么变态,却也从铁牛和那里爆到了不少,光是他一人所学,就足以与大型的世家媲美。 尤其是剑术。 基础剑招全部晋阶之后,并没有发生特别奇异的变化。 但嬴无忌却隐隐有一种感觉,就是普天之下所有的剑术,都能在他手下脱胎换骨。 因材施教肯定是没错的。 但只要这些年轻人选择跟自己夯实剑术基础,多年以后很有可能成为剑术高手。 文化课也要有,不过这文化课,一定要夹带不少私货,因为只有一群人思想达成一致,才能在未来发挥出巨大的力量。 趁着这段时间,文武两开,培养出高手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已经足够嬴无忌把好苗子挑出来了。 紧接着,就是野外逃生课,还有道德筛选课。 凡是资质高的,忠心的,全部安排逃到自己的秘密基地。 忠诚度不高的,资质再高也给他当场开除。 忠诚度高,但资质一般或者地理位置不行的,再安排逃到大黎新地,让自己老丈人跟着喝喝汤。 这便是嬴无忌的近期所有安排。 “不过!想培养出真正的高手,好像还缺少一样东西……” 嬴无忌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 自己靠着梦境,完全能让所有人免费享有顶级的网课。 等到以后回到绛城,自己完全可以凭借身份,硬蹭不少名师的授课现场,然后把授课场景原封不动地搬到梦境当中。 相当于每个人都师从无数位顶级名师,基数只要一大,就很容易冒出天才。 甚至一些法术玉简的内容,也能通过梦境更加具体地展现。 自己的这个网校,几乎能完全吊打一切官方组织。 但只靠填鸭式教育,好像的确培养不出真正的高手。 嬴无忌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佩,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灵武神域!” 这块老丈人给的玉佩,他很早之前就打算用了,只不过因为正事太多,一直都腾不出时间。 对于这位创立如今修炼体系的武圣,嬴无忌还是带有一丝敬义的。 不过这个灵武神域,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大型梦境。 若是能弄清这里面的机理…… 嬴无忌没再废话,直接将玉佩贴在了后脑勺,缓缓进入了睡眠之中。 待到再次清醒。 他便站到了一处恢弘的大殿之前。 大殿牌匾上书三个大字:灵武宫! 而自己,面容朦胧,粗布麻衣,除了手中提着一柄不知材质的长剑,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咔!” “咔!” 一个浑身甲胄的金甲战将缓缓走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嬴无忌:“新来的?规矩懂么?” “懂!” 嬴无忌瓮声瓮气地答道。 金甲战将微微点头:“懂就好,跟我来吧!” 几乎没有废话,他直接带嬴无忌来到了大殿中央,指引嬴无忌站到了大殿中央的擂台上,便直接离开了大殿。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整个灵武宫,仿佛也只是一个单纯用来武道交流的地方。 不过,事实真是如此么? 嬴无忌微微皱起眉头,有关于灵武宫的记载,他在很多地方都看过,评价却是惊人的一致:这个地方就是追寻武道之人的圣地,任何人都能在这里寻求武道的进步。这个地方,恢弘且单纯,没有任何功利性质。 也正因如此,每个诸侯王都默认了灵武宫的存在,甚至对它的发展提供了大力支持。 这种毫无顾忌的生死相搏,对于高手来说的确太重要了,不少战场上悍勇无比的猛将,都是从灵武神域中走出来的。 就连十三爷的刀劈空间,也是从这里得到的感悟。 但…… 这个地方实在太像慈善组织了。 费了这么多心血,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私心么? 嬴无忌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也觉得自己这么想并没有什么错,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大殿的氛围。 对天狐入梦的理解,此刻就如同洞悉万物的双眼,将灵武神域的一切全都解构了出来。 这的确是个梦境。 小小一片梦境空间,却叠加了无数个演武场。 几乎每一个演武场,都正在发生着惨烈的搏杀,有人大开大合凶悍无比,有人招式绵密妙入毫颠。 而在大殿的上空,一双眼睛正在静静地注视,这双眼睛应该就是来自于梦境的主人。 这双眼睛……怎么说呢? 很怪! 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却好像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看穿一般!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嬴无忌在梦境上的造诣不低,很有可能会觉得这大殿中只有自己一人,连别的演武场都难有丝毫察觉,更别说看到这双眼睛了。 “吱呀!” 正在嬴无忌沉浸式观战其他演武场时,大殿的门又开了。 方才那位金甲战将,又带了一个人进来,直接丢到了演武场中。 金色面具之下吐出了一句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刀剑无眼,以死而终!” 说完之后,便直接离开了大殿。 只剩嬴无忌和另外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剑客静静对视。 “铿!” “铿!” 双方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默契地同时拔出了长剑。 一刻钟后。 嬴无忌被割断了喉管,在失去意识的前一息,长剑脱手而出,插向对手的心脏。 对手很强。 但应该也失去了所有的后手,所以这场搏杀,应该是同归于尽的结果。 不过按照灵武神域的判定方式,应当是自己输了。 “呼哧,呼哧……” 嬴无忌下意识地喘着粗气,自己这次的对手,绝对是个高手,但却没有那么高,凭借着至臻版的基础剑招,自己的真实实力应该略微在他之上。 但这种跟高手的生死搏杀,明显是自己的弱项。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落败反而是正常情况。 难怪灵武神域容易出高手,天天这么搏杀,不出高手才怪了。 “咔!” “咔!” 那位金甲战将重新出现,语气依旧没有任何波动:“伱今天还有两场!”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拄着剑站起身,静静等待下一个对手的到来。 最终结果。 三场胜了一场。 倒也算差强人意。 就在最后一场结束的时候,嬴无忌直接被踢出了灵武神域。 他从床榻上坐起身,双眼之中直冒精光。 “很好!” “创意很好,我抄了!” 嬴无忌兴奋得直打哆嗦,灵武神域对于任何人都是极难达成的存在,因为它需要一个足够规模的梦境,并且要求每个演武场的场景和细节都足够逼真。 但对于掌握天狐入梦和墨家推演术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障碍。 领悟神域的功能。 自己的网课学生都能体验。 不但如此,自己甚至能从灵武神域里面偷录像,每一对高手的生死搏杀,都能成为自己网课的教学素材。 “真尼玛……爽!” 嬴无忌嘴角疯狂上扬,他自己都有点不敢想象,这样的高强度网课连着上几年,究竟能培养出一群多么恐怖的怪物。 要知道,就算是那些能够进入灵武神域的高手,也只能从亲自搏杀中获得经验。 像自己这种能偷录像的,简直绝无仅有。 这种待遇,也就灵武宫的主人能够享受了。 只要网课不拉胯,线下的修炼资源也能跟得上。 最多三年。 就会有一大批武道修为惊人的胎蜕境高手出世。 自己养在妖脉的那一批,资源肯定不会缺。 但在大黎新地的那一批…… 这回回去,一定得让老丈人制定一波利好新人才培养的政策,狠狠地吸上一波。 不过……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逃生课。 虽然他现在已经把整个黎国的地图都记得滚瓜烂熟,任何可能设置岗哨的地方也都排列组合穷举了一遍。 但魏韩两地设置的障碍,属实有些太狠了。 培训过后,人肯定能逃出来。 只不过是逃出来多少的问题。 人口争夺战的确不如直接打仗血腥。 但残酷的程度,却一点也不差。 所以说每一步都得深思熟虑。 …… 一场秋雨一场寒。 场场冬雨催冬眠。 有时候老天爷就这样,它明明可以下雪,却偏偏还要下冬雨折磨你。 等到冬天的第一片雪落地时,乾黎边境早已经被冬雨浇了一次又一次,浇得每一寸土地都是彻骨冰凉。 不过好在两国都很舍得拨物资。 肥皂厂从头到尾都没有缺过物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就在嬴无忌到达的第四十五天,第一批肥皂正式出场。虽然没有那么多里胡哨的款式,但整体质量相当不错,足以交付各国第一批订单了。 嬴无忌看着满载的货物,抚了抚脖子上温软柔顺的白色围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 这些天要不是白芷偶尔能够清醒过来,入梦陪自己开心开心,就这荒郊野岭的,自己恐怕早就顶不住了。 “驸马爷!咱们启程吧?” 赵信坐在马车前,攥着马鞭的右手,已经蠢蠢欲动了。 他本来想着跟嬴无忌过来会是一桩肥差。 没想到这肥皂厂鸟都不拉屎,每天除了跟着嬴无忌各种瞎忙活,就只能回到住处烤火睡觉了。 虽说餐餐有肉。 但他的肉欲,还是有些无处安放。 赶紧回绛城吧! 回到绛城赶紧开开荤。 驸马爷这新婚燕尔的,肯定也想公主了。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困恹恹地钻进了马车:“启程吧!” 车队辘辘前行。 在官道薄薄的积雪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印子。 可能是入冬的缘故。 除了北方前线仍然打得火热,好像所有的地方都冷清了不少。 岂止是冷清。 简直就是肃杀。 每个小家族的封土都是安静如鸡,在赵魏韩三族的夹缝之中瑟瑟发抖。 魏韩两土,更是风声鹤唳,几乎每天都会有一场官府的巡逻活动,一开始还有人因为“徙民令”而意动不已,但被当地官府打击了几次,就消停多了。 一路波澜不惊。 直到赶到绛城才勉强见到一些人气儿。 这一批肥皂,可能是宫中收到的唯一一条好消息,老早就派人出城迎接了。 只不过。 原本应当是赵暨这个君王亲自迎接女婿的,但因为临时要召开一个重要会议,最后只是让最为器重的相邦罗偃代劳。 只可惜,嬴无忌不喜欢跟罗偃玩。 稍微客套了一下,便直接回府了。 从马车上跳下。 踩到雪地上。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嬴无忌本来没想着有人迎接,舟车劳顿几天只想好好补一个觉。 却不曾想,便是飘雪的门前,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正亭亭而立。 眼波温柔。 就像是火炉上随着松梅煎化的雪水。 “朝姐?” 嬴无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若不是罗铭那小子懂事,我到现在都蒙在鼓里呢?你真是的,回来之前连封信都不写。” 说着,便上前几步,将早就准备好的鹅绒大氅披在了他的身上。 还真暖和。 嬴无忌嘿嘿一笑:“那不是怕你等么?快饿死了,府上的厨子做好饭了没?” 朝把他身上刚落的雪掸掉,笑道:“当然准备好了!我在这里,还能让你饿着?快去吃吧!” “哎!” 嬴无忌笑嘻嘻地从怀里取出几册书:“正好我在那边闲得无聊,把《聊斋》最后几卷给写出来了,朝姐你替我掌掌眼。” 说着,塞到朝手里,便一路小跑进了府。 朝抱着书册,嘴角噙着的笑意有些复杂。 今天应该在府前等嬴无忌的人不该是她。 但那个应该等的人,却丝毫没有尽妻子义务的意思。 甚至嬴无忌离家这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位女主人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真是太过分了!” 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有一种莫名的庆幸情绪。 她将身上大氅的雪掸落,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这一披大氅,跟嬴无忌的款式一模一样。 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本章完) 第156章 芈星璃:花朝姑娘,冲啊!把嬴无忌 第156章 芈星璃:朝姑娘,冲啊!把嬴无忌拿下啊! 冬日的黄昏没有温煦的夕阳,整个世界都显得惨白惨白的。 不过驸马府里面灯火通明,桌子中间还摆着一个小炉子,咕嘟咕嘟地煮着酒水。 三个人围着餐桌,一顿胡吃海塞。 准确说,是嬴无忌在胡吃海塞。 朝看着她的吃相,忍不住笑着埋怨:“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盛了一碗肉粥推到面前,生怕他噎着。 嬴无忌一边喝粥一边感叹:“主要在那边条件太艰苦了,干不完的活不说,就连吃饭也得自己解决,早知道带个厨师过去了。” “啧啧!” 芈星璃托着腮,似笑非笑道:“你堂堂驸马爷,新婚燕尔的却远赴乾黎边疆,偌大一个驸马府,倒是便宜我们了,住着还真空旷啊,我在楚国的住处都没有这么大。” 嬴无忌瞥了一眼她愈见汹涌的身材,一看就知道她吃了自己不少东西。 下意识就呛了一句:“也就是女公子不见外,换一个见外的,还真不一定好意思住下来。” 芈星璃切了一声:“我好歹也为黎国变法出了一份力,楚国兵演也是钱的好吧?你们怎么能连住处都不提供一所,公主都没有意见,伱一个小小驸马凭什么赶人?” 说到公主。 她神情忽然变得贼兮兮的,压低声音小声问道:“话说自从大婚之后,公主就再也没回过驸马府。嬴兄,你是不是新婚之夜表现欠佳,把公主气得不回来了?” “放屁!” 嬴无忌语调下意识尖锐了几分:“我新婚夜表现好的一批,只不过公主自幼身体不好,就从小在晴绛殿长大,驸马府住着不习惯,所以才回宫里住,很奇怪么?” 芈星璃摊了摊手,表示已经认可了嬴无忌的说法。 毕竟这个问题不能深杠。 不然很容易把男人杠急眼。 朝却在一旁抿了抿嘴,就算真在驸马府住不习惯,但驸马府也是新婚夫妻的新家,哪有一次都不在新家出现的? 尤其是新婚之夜的那次,他们还没有……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称职的新娘? 嬴无忌也有些蛋疼。 这番说辞,使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但不管圆得再好,在外人看来始终有些不合适。 不过也没办法,大婚第二天赵宁就带兵北征了,怎么可能抽出时间,回绛城玩角色扮演的游戏? 只能等到她出征回来,把缺的戏份补偿回来了。 至于现在…… 嬴无忌赶紧把话题拉到一边:“话说前线战况怎么样了?我那边消息太闭塞,前线战报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倒不是他强行岔开话题。 毕竟这次他的主页是搞肥皂厂的,厂区地方太偏僻,王室情报网只能勉强覆盖到,运气好了能听一些消息,运气不好跟与世隔绝还真没什么区别。 芈星璃笑了笑:“前线战报……太子殿下可真是猛的很啊!不过具体如何,你还是得问朝姑娘。” 嬴无忌有些诧异:“朝姐,你还关心这个?” “你等一下!” 朝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起身从偏厅里取出一个布包,布包上书“黎乾官报”四个大字。 随后便从布包里取出一叠叠告示。 嬴无忌顿时了然,离开绛城之前,他就看到了一些趋势。 尚墨书局自从收归乾黎两国官营,赵暨就有意把它当做朝廷的舆论武器,顺带还问了问嬴无忌的意见,分离出一个“黎乾官报”的业务,倒也不奇怪了。 前段时间黎国疆域铺天盖地的“徙民令”,就是尚墨书局的手笔。 看现在的样子,黎乾官报应该是彻底发展起来了。 不得不说,赵暨这位黎王,政治敏锐性还是相当高的。 只可惜现在文盲率还是太高,从朝廷到民间还需要经过一道读书人转述的工序,导致效率并不是那么高,也容易给地方留下操作的空间。 如果能一直保持这个先发优势,等识字率提上去,这黎乾官报定能成为一个大杀器。 朝本身就是尚墨书局的大老板,虽然主观上跟罗偃撇清关系,却也是身世清白的官家女子。 无论是自己的关系,还是罗偃的关系,都能让赵暨放心把业务交给她。 也算为她谋了一个好差事。 至少这官方职务挂在身上,整个绛城明面上没有人敢轻易动她。 “都在这里了!” 朝递给嬴无忌一叠告示。 嬴无忌接过来,仔细翻阅了一下,发现全都是捷报。 每一场战绩,都显得异常彪炳。 细数下来,大大小小的战役,赵宁亲自带兵拿下的居然有整整十七场。 黎军用两万的战损,一个月内剿灭了狄国军队二十七万。 可能没人知道这战损比意味着什么。 但嬴无忌一般只会用两个字来形容:战神! 曾经让乾黎两国都头疼不已的狄国,在赵宁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 虽然这有狄国被乾国伤了元气的前提在。 但一连串战役下来,彻底奠定了她“兵人境之下第一人”的名声,就算年轻一辈中真有人比她强,在拿出足以媲美的战绩之前,也得老老实实憋着。 我大老婆也太猛了啊! 这波立威,简直血赚。 朝轻叹了一声:“太子殿下这次的确战绩彪炳,不过刊印出来的,只占了全部情报的七成。送到书局的原始情报中,太子殿下为了尽快告捷,曾经数次强行使用颛顼燃血术。 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不过还是听了陛下的意思,把这个消息隐藏了起来。” “嗯……” 嬴无忌心头微沉,如果没有燃血,能打出这个战绩的确有些夸张。 因为这次随行的有不少实打实的兵人境高手,战报上很多场战斗,其实赵宁根本不用亲自出手,但她还是选择了燃血硬上。 这完全就是用寿命换威望的打法。 不过好在,效果是好的。 以前还总有不明真相的群众,觉得平陵君或许更适合国君之位,这次赵宁回来,这批人可以彻底歇菜了。 速战速决,的确能让立威的周期大幅缩短。 看样子。 最多再过一个月,大军就能班师回朝,要是再顺利点,甚至能赶上过个春节。 徙民令若是顺利,估计再过半年,她就会强推自己生娃了。 “对了!徙民令效果如何?” 嬴无忌开口问道。 朝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效果应该不太好。陛下中途下了好几次命令,让加印徙民令,想来应该是之前的徙民令没有起到效果。” “这样……” 嬴无忌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他其实早有预料。 他接过新版的徙民令,发现上面又加了不少补充说明,除了之前的“只要迁徙过去就有私田”之外,又加上了一条重要消息。 就是前线连连告捷,每夺得一块新地,朝廷便立刻安排了墨家与农家投入基建规划。只要居民迁至新地,就立刻有住的地方。并且无论在新地开荒还是修路,都算作给朝廷打工,能够领到朝廷的俸禄。虽然不算特别多,但足够一家人果腹。 这条件,已经是相当优厚了。 可在识字率不高这个天堑下,还是有些难发挥。 再加上跟嬴无忌的计划产生了冲突,效果不好倒也正常。 我这老丈人,现在估计要头疼死了吧! 正在这时。 门外响起了门房的声音。 “驸马爷,曹公公来了!” “曹公公?快请!” 嬴无忌挑了挑眉,黎国的宦官存在感普遍不强,不过他对这曹公公倒是有几分印象,赵暨的贴身太监之一,也是少数能接触到政务的大太监。 他亲自过来,指定是有大事。 门房应了一声,就飞快把曹公公请了过来。 果然。 曹公公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驸马爷!陛下说一刻钟之内要见到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 嬴无忌:“……” 捏妈妈的。 驸马府安排得挨着王宫,就是为了让我上班方便是吧? 目送嬴无忌跟着曹公公匆忙离去。 朝轻轻抿了抿嘴。 芈星璃在旁笑道:“朝姑娘!我记得前几日,你被书局事务忙得焦头烂额时,可是说过等到嬴兄归来之后,一定要向他请辞来着,今天怎么没有跟他提?” “我……” 朝犹豫了一下,随便找了一个借口:“忘了!” 现在书局已经交由官营,虽说嬴无忌在书局那边留了不少东西,还能找到理由回去转转,但以后回去的机会肯定越来越少。 她当然不喜欢处理书局的事务,有这时间,她更愿意跟戏班的人研究戏怎么唱。 可如果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了? 以后是不是只有无忌想起的时候自己才能见到他? 在嬴无忌大婚之前。 她的确这么想过。 因为以后公主是嬴无忌唯一的妻子,自己不应该天天惦念着他。 可现在…… 她现在很想做一件事情,但还缺少一些勇气。 芈星璃似笑非笑道:“朝姑娘一定是忙昏了,居然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忘!你事务太过繁忙,估计下次还可能忘!不过我大闲人一个,要不这样吧,等嬴兄回来了,我替朝姑娘请辞!” “不用!” 朝有些急了:“请不请辞是我的事情,劳烦女公子不要费心!” 芈星璃笑吟吟道:“朝姑娘的事情,在下的确不应该插手,只是在下共情能力太强,看着一对有情人欲言又止,我也憋得难受。 要不这样吧,你劝劝嬴兄别当黎国驸马了,黎国公主占着茅……黎国公主一人尸位素餐,却折磨了三个人。 嬴兄倒不如改弦易辙,当我大楚驸马,这样我还能为你们这对有情人打掩护。莫管外人怎么看,有我护着你们,你们私下都能当恩爱夫妻。 朝姑娘,你觉得如何?” 朝:“……” 这世上,还有如此擅于自绿的女公子? 她怔了一会,连连笑着摆手:“女公子说笑了,你说的话,小女子一句都听不懂!” 芈星璃笑道:“我胡言乱语惯了,但我的胡言乱语却未必不能当真。总之我与朝姑娘颇有眼缘,朝姑娘若有什么事情想做而不敢做,不妨考虑一下跟我说,只要能帮上忙的,我定竭尽全力。姑娘好好考虑,告辞!” 她笑着拱了拱手,便伸了一个懒腰,优哉游哉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原本她也以为这位原阳公主有点来头,不然也不可能拿出来绑嬴无忌。 却不曾想,联姻只是一个由头。 黎王室真正拿出来的权力倒是不少,但对于嬴无忌这样的人,恐怕不能像他们预想中绑得那么死。 况且……这原阳公主这么不敬业,才新婚多久就把嬴无忌给冷落了。 这么说,自己有机会了? 虽然很渺茫,但如果能把嬴无忌这个大宝贝搂走,她不介意有一个有名无实的驸马爷当丈夫。 若是狠狠心,有名有实也可以。 就怕朝不愿意。 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轻咬着红唇。 她不觉得芈星璃能帮上自己。 但芈星璃有一句话戳到了她的心坎里:原阳公主凭什么占着茅……难道政治联姻就能肆无忌惮了?难道你就不怕伤了无忌的心? 朝挣扎了好一会儿,匆匆离开了驸马府。 …… 重黎宫! 赵暨的脸色简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不过骂了一通人,情绪平静了不少。 嬴无忌听完,总算明白了黎国的近况。 其实从第一波徙民令开始,魏韩两土就有不少百姓动身了,但是魏韩两家反应很快,放出去一波之后,就立刻加强了了警戒,逃到新地的少之又少。 后来朝廷加大了力度,魏韩两家也加大的力度。 本来赵暨以为,双方僵持之下,就算魏韩两家防备再严苛,也会有一股股百姓逃到新地,就算短时间内撑不起新地的建设,三五年后也绝对足够积少成多了。 却不曾想。 魏韩两家才稍稍打压了两拨,两地民间就近乎偃旗息鼓了。 这让赵暨无比窝火,已经准备靠魏韩两家周围的小世家强行打开通道了,刚才他没有亲自迎接自己的爱婿,就是敲打那些小世家的家主去了。 这里面,甚至包括与韩家世代联姻的郑家。 敲打的手段无比丰富,威逼利诱什么都用上了,嬴无忌代入了一下小世家家主的视角,感觉这种敲打,自己完全顶不住。 按赵暨的计划,如果赵宁班师回朝之前,徙民令还是没有起色,他就打算直接来硬的了。 到时整个黎国,所有世家都会被卷入旋涡当中。 而赵暨,会拿出他积攒的所有底牌。 用最强硬的手段,将大黎新地彻底立起来。 嬴无忌听得头皮发麻,却也不好意思直说,魏韩两土民间沉寂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的原因。 只能强笑着劝道:“父王莫急!事出反常必有妖,魏韩两土的情况,对我们未必是一件坏事!” 赵暨眉毛微微一挑:“哦?你的意思是……” 嬴无忌组织了一下语言,信口胡诌道:“魏韩两家也就欺负欺负百姓不认字,但他们封土百姓那么多,怎么可能都是蠢人?他们那么安静,未必是不信徙民令上的话,反倒更有可能是被强行镇压。 放着大片肥沃土地无法耕种,却只能在官差的监事下留守故土,他们今日压下去的怒火,日后必将以另外的形式释放出来。 您方才也说,近些日子朝堂之中,魏韩两家官员愈发骄矜。我虽然没学过兵法,却也听说过骄兵必败的道理。反正还有一些时日,父王倒不如安心等待几天。” “说来也是!” 赵暨神色稍缓,魏韩两土的百姓,的确安静得太过反常,好像有另一方神秘势力插手。 这方势力,是敌是友,还真尚未可知。 那便再等几天。 若是还不行,再与魏韩兵戎相见也不迟。 嬴无忌微微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就好,若你真的直接莽上去,我的计划恐怕还真不太好施展。 这个时候。 曹公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陛下!镐京那边,把南宫燕押过来了!” 南宫燕! 翁婿俩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古怪。 这个南宫燕,属实是南宫父子两人的背锅侠。 当时必须有人要为南宫拓尸身之事背锅,南宫陵那老匹夫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又不想连累周王室,就把自己的女儿卖了。 其实,南宫燕来不来,黎王室这边还真不在乎。 毕竟只是一个由头。 可人被押过来了。 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赵暨眉头微皱:“宣!” ~~~~ 感觉体力恢复了些。 再调整一下。 元旦正式恢复日万! (本章完) 第157章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和你格格不入 第157章 我常常因为不够变态和你格格不入 夜幕低垂。 重黎殿落针可闻。 翁婿俩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南宫燕的到来。 赵暨眉头微蹙,对南宫燕的到来,其实并不是特别欢迎。 当时他只不过就是想借势,将冢盘彻底留在黎国,对于南宫家谁来顶锅,他一点都不关心。 只不过当时有点诧异罢了。 南宫父子卖起女儿,卖起妹妹,真的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但毕竟是南宫家的人,哪怕是过来顶罪的,在想到一个合适的由头之前,也不能轻易砍脑袋。 最佳的处理方式,就是以质子的标准对待她。 可南宫父子,明显就是想要把这个人当成弃子。 就算要当质子。 多少也有些质不动啊! “嗒!” “嗒!” “嗒!” 脚步很轻,若不是重黎殿太过安静,翁婿两个还真未必能够听到这脚步声。 这个人,是一个控气的高手,正如南宫家血脉擅长的那样。 “罪女南宫燕,见过黎王陛下!” 南宫燕走到殿前,盈盈一拜。 看到南宫燕模样的时候,翁婿俩皆是一惊。 刚才听脚步声,这南宫燕明明是一个控气的高手,为什么身体虚弱成了这个样子? 这个人…… 老实说,容貌相当不错。 但整个人的皮肤都有种灰败的感觉,不是病态的灰败,而是那种死气沉沉的灰败。 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她体内混乱驳杂的气,嬴无忌甚至会认为这是一具尸体,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双眸却炯炯有神。 眼神与身体,仿佛分别处于生与死两个极端。 这种身体状态,实在太诡异了。 赵暨纵使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便不由多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南宫世侄不必多礼,倒也不用急着认罪,不妨先说说何罪之有啊!” 南宫燕眼帘低垂,声音虚弱却无比平静:“罪女丧心病狂,为救兄长,炼化先祖尸身。施展此等邪术,无论是修炼正途还是人伦纲常,都不能容下罪女。所以恳请黎王陛下尽早赐死,以免污了绛城这片清净之地。” 赵暨:“……” 嬴无忌:“……” 本来还在发愁怎么才能拿捏她呢,结果好家伙这女的上来就直接准备送死。 属实有些让人给整不会了。 不过…… 翁婿俩对视了一眼,都生出了同样的想法。 这个女子,好像不是不能利用。 因为不管她的身体状态,还是一心求死的心态,都不是正常贵族女能够有的,外加南宫父子放弃她那么果断,未必不能打磨成针对南宫家的尖刀。 当然,这只是初步的想法,毕竟这种尖刀,一不小心就容易划伤自己,须慎重再慎重。 但当场砍了南宫燕倒大可不必,派高手盯着她,谅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赵暨淡淡一笑:“哦?你的意思,是你炼化了兵圣的尸身?” “对!” 南宫燕答得很干脆。 赵暨又问道:“这么说,你掌握了炼尸之术了?” 南宫燕继续点头:“对!” 赵暨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道:“如今大黎宫中就有不少罪臣尸骨,生前都是当世少有的高手。若伱真有如此精妙的炼尸手段,倒不如为大黎炼尸,到时孤可恕你无罪!” 南宫燕忍不住抬起头:“罪女已是罪不可恕,又怎能错上加错?罪女已经认罪,陛下尽管赐死便是……” 赵暨淡然一笑:“即便是认罪,也得证明你自己有罪才是!若你一具尸体都炼不了,又如何证明你有罪!” 他怎么可能这么便宜南宫家? 当日不过是因为冢盘才能暂时放他们走。 这种炼化先祖尸身的惊天丑闻,怎么可能嫁祸给一个小姑娘就能轻松翻篇? 赵暨留下南宫燕,有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情重新翻出来。 南宫燕听到这句话,当场就沉默了。 很显然。 她炼不了。 赵暨问道:“炼不了?” 南宫燕颓然点头:“炼不了!” 赵暨继续问:“既然不是你做的,又为何一定要顶罪?” 南宫燕轻叹了一口气:“为了我的孩子!” “孩子……”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看这南宫燕不过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还挺早熟。 资料上是未婚。 孩子却已经生下了。 这在贵族圈子里也算是丑闻了。 难怪南宫陵那老匹夫,能这么轻易地放弃这个女儿。 赵暨微微挑眉:“你来顶罪,就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活下来?” “不是!我的孩子先天不足,活不过一岁的。” “那你是……” 南宫燕面色平静道:“我想让他们把孩子给我留着,等我刑满以后回去炼化。” 赵暨:“……” 嬴无忌:“……” 难怪刚才认罪那么坦然,原来有这么一个大新闻等着呢? 炼化自己的孩子。 这特喵的比炼祖先的尸体都邪门! 又是一个大丑闻,这南宫燕不是为顶罪来的,是为了曝瓜来的啊!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话说,你这炼化自己的孩子,能有什么好处?” 南宫燕眼神有些发亮,语气也不知何时带着一丝兴奋:“提升灵胎品阶!不过这种算是邪术,必须是胎儿的父亲或者母亲才行。”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若是这样的话,你倒不用特别急,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脱罪,毕竟就算留在他们那里,也只有你能用……” 南宫燕:“不!南宫羽也能用。” 嬴无忌:“???” 赵暨:“???” 信息量有些太大了。 翁婿俩的cpu全都被干烧了。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南宫燕终于抬起了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暨:“所以说黎王陛下,罪女配得到黎国的投资么?” 赵暨:“……” 嬴无忌:“……” 只要你够变态。 你就配得到黎国的投资。 可你这也太变态了啊! 嬴无忌隐隐感觉,这人来绛城根本就不是为了顶罪,她就是奔着干垮南宫家来的。 光是这些丑闻,曝光出来就能让南宫家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废掉南宫家,就相当于废掉周王室的一臂。 当然前提是除了南宫燕这个人证,还能找到充足的物证。 这件事情记不得。 赵暨却笑了笑:“孤对南宫家的丑闻并不是很感兴趣。” 南宫燕继续说道:“我使用的这门邪术,是从一卷古籍上参悟出来的。这卷古籍能够逆练血脉,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原文应当来自于牧野碑。若陛下点头,我有七成的把握,复原出牧野碑血脉复苏之术。” 哦豁! 又一个王炸! 虽说现在牧野碑已经废掉了近半,却仍然蕴含着能够影响天下万民天资的血脉规则。 姜太渊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复苏姜氏血脉。 周王室能攒出一个姬姓联盟的局,也是因为掌握了血脉复苏的方法。 现在南宫燕又拿出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这个人,可能是一个变态。 也可能实实在在想把南宫家搞臭。 但她最终的目的,一定是借着这个秘密,在绛城搅风搅雨。 这年头,真是谁都想客串一下变态。 变态惹你们了? 赵暨淡然一笑:“可惜!孤对牧野碑并不感兴趣。既然你并非炼化先祖尸身之人,那兵圣尸首祸乱冢盘之错便不在你。不过说起脱罪还为时尚早,你且在绛城住下,调养一下身子。曹公公,南宫世侄的起居,由你全程照顾,不可有丝毫怠慢。” “是!” 曹公公恭恭敬敬应道。 南宫燕也不悲不喜地拱了拱手:“多谢陛下!” 行完礼,她便跟着曹公公离开了。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父王!南宫陵那老匹夫,可真是送了一块烫手山芋过来啊!” 有一说一,这个南宫燕属实有些难拿捏。 首先,你不确定她是一个真变态还是一个假变态。 其次,你不确定她到底是南宫家的反骨仔还是他们安排过来的卧底。 但却能很确定,她绝对是奔着搅乱绛城局势来的。 赵暨眉头皱了一会儿就又舒展开了,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觉得她刚才都哪句话是真的?” 嬴无忌摊了摊手:“这我哪知道?感觉这娘们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可偏偏说话的语气又很认真,恐怕只有父王这等目光毒辣的老江湖才能看穿吧!” 赵暨瞪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嬴无忌无奈道:“她前面几句我还真没什么把握,就算那些变态语录都是她编的,正常人也编不出这么变态的事情。不过……有关于牧野碑的事情,恐怕不是妄言。” “为何?” “因为有人希望绛城乱起来。” “倒也不错!” “父王!曹公公靠谱么?” “他啊……” 赵暨似笑非笑道:“他上次出手,还是跟嬴十三交手,最后只是小输半招。” 嬴无忌不由感叹:“嚯!还是个高手!” 虽然不太清楚十三爷是个什么江湖地位,但听他吹牛逼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东西的。 别的不说。 光是那招刀劈空间,就不是一般兵人境能够做到的。 再结合老逼登的态度,还有老丈人刚才的语气,十三爷绝对算一号人物。 曹公公只是小输半招,应该也是一个高手。 由他来看着南宫燕,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嬴无忌咂了咂嘴:“所以说父王,牧野碑这一票,咱们干么?” 赵暨言简意赅:“干!” 嬴无忌了然。 虽说各国变法,实质上都是塑造新秩序,但如果能从旧秩序上捞到好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毕竟血脉的提升,是实打实的。 就连白芷也是既得利益者,自从吞了牧野碑的两块碎晶,她每休眠一天,体内的气息就会强一分。 试问谁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 赵暨眯了眯眼:“不过还得等到新地尘埃落定之后!南宫燕既然是来搅水的,那就没道理只有我们知道这个消息。先等着吧,有人比我们急!” “哎!” 嬴无忌应了一声,瞅着他微皱的眉头却是暗笑。 魏韩两家的确要比你急。 但你应该也不淡定吧! 虽然前线战争还在打,但看势头,大黎新地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 就算狄国那边能搞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也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只要站住三个比较重要的隘口,大黎新地就必须尽快投入使用,没有人口是绝对不行的。 但现在,王室蓄谋已久的抢人大战,效果却差得出奇。 赵暨能听进自己的劝,没有立刻跟魏韩两家战斗,嬴无忌已经很佩服了。 “对了父王!” 嬴无忌笑了笑:“第一批玉皂已经到了,随时能够交付!” 赵暨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好!乾国那边的款项先拖一拖,告诉他们想要拿到款项,必须拿降价的粮食来换。咱们这个盟友,可是暗中使了不少坏!”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 您还真不把我当外人,就当着我们面让我坑害自己母国啊! 不过这件事的确应该按照赵暨说的做。 因为新地建设钱都不好使,粮食布匹才是硬通货,想要把乾黎边境受灾的流民全都吸引过去,就指望这些粮食了。 老逼登做事也真不厚道,乾军频繁的动作,搞得魏家的军队反复横跳,导致魏土局势特别紧张,军队流动极其频繁,让本来就难产的徙民令雪上加霜。 嬴无忌微微一笑:“没问题!儿臣那两成,也能拿出来救救急!” 赵暨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难得你有这份心!若你不缺钱,就先拿出来垫一垫,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哎?” 嬴无忌义正言辞道:“既然已经入了王室,那我便跟王室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新地乃是大黎崛起的根基,有能用得到儿臣的地方,儿臣又岂有推脱之理?” 赵暨:“……” 虽然不知道这小子有几分真心。 但这个节骨眼上能听到这种话,还真有几分感动。 “不过……父王!” 嬴无忌有些犹豫:“儿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暨挥手道:“但说无妨!”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如今徙民令收效甚微,除了方才咱们说到的原因,儿臣认为徙民令本身的重点也有些跑偏了。” 赵暨眼睛一亮:“你说说!” 嬴无忌笑道:“儿臣虽自幼入黎,但受到的其实也是正统的乾国教育。儿臣认为,老乾人闻战而喜,这才是乾国成为虎狼之国的重中之重。 咱们此次徙民令,私田固然是吸引百姓的点,但咱们能放开私田,魏韩两家同样可以。 甚至就算魏韩两家开出的条件不如咱们优厚,也能靠着故土情结留下不少人,更何况他们还设下岗哨阻止百姓流动? 所以儿臣觉得,咱们重点宣传私田,反倒是舍本逐末。 真正能让百姓疯狂的,是从底层翻身的机会。 若迁徙到新地,就能获得这个机会,就算过程再艰苦,想必他们也会前赴后继逃离故土。 所以儿臣想用自己这部分钱,从官家渠道拿下修炼资源,用作新地青年人才的培养。 到时父王若觉得可行且能腾出手来,完全可以将这渠道接下,到时新地涌现的一波波人才,也都能感念王室的恩情。” “此话甚妙!” 赵暨忍不住赞叹,之前他就觉得重点宣传私田有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现在听嬴无忌这么分析,才终于恍然大悟。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 因为之前手头实在太紧张了,没有嬴无忌拿出这两成利润,他还真没底气开出这样的条件。 真是好女婿啊! 想到这么好的对策却丝毫不居功,所有名声都让王室收获,他却深藏功与名。 感动! 赵暨老怀甚慰:“就依你说的做,有此等利益在前,就算跟魏韩硬耗,我们也耗得起!无忌,辛苦你了!” “一切为了赵家,一切为了黎国!” 嬴无忌义正言辞,不过很快就换了一幅笑脸:“对了父王!今晚我想住晴绛殿,您准么?” 赵暨:“……” 他无奈地摆了摆手:“准了,准了!” “哎!好嘞!” 嬴无忌笑嘻嘻地站起身:“那父王!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得到应允后,他便乐呵呵地离开王宫,然后找了一个阴凉地。 隐形。 遁地。 这波虽然是用自己的钱开的头,但赵暨尝到甜头之后,肯定会加大投资力度。 到时候新地涌现的天才,至少有七成都要被自己的学生占据,这波修炼资源一定能吃得饱饱的。 这波啊! 这波叫做卖给老丈人人情,养自己的学生。 不仅能够促进家庭和睦,还能增加自己的底牌。 完美。 不说了。 先找睡觉去。 (本章完) 第158章 花朝:原阳公主给不了他的,我想给 第158章 朝:原阳公主给不了他的,我想给! “可以么?” “不可以!” “为什么?” “身体不太方便……” “……” 晴绛殿的小院里。 嬴无忌有些蛋疼,没想到自己回来的居然这么不是时候。 他身体微微前倾,就在马上贴到李采湄比肩的时候,才笑着问道:“那是不是等到你方便的时候就可以……” “可是我真的害怕!” 李采湄缩了缩脖子,犹豫了一会才说道:“这些天我每天都在做噩梦。” 嬴无忌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也不好欺负她,便转过身与她并肩靠在床头,轻声问道:“你做什么噩梦了?” 李采湄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叹一口气道:“梦见咱们的孩子刚出生就被王室抢走了,每天当做兵器一样训练,个头还没有一把剑高,就被赶到了战场上。 每次回家,身上就多出好多伤口。 他还没成年,就成了黎国最年轻的将军,但是却声名狼藉,每次回到绛城,都会流连在青楼之中。 我想把他教好,就去求赵宁,但是赵宁根本不见我。 后来我听孩子抱怨,为什么他明明是嫡长子,却看都不能看王位一眼。 再后来,他,他……” 她说话时语气并不算特别激动,就连声音也是柔柔的。 但嬴无忌却能清晰地体会道她的愤懑与无助。 他侧过脑袋,看到了她微微有些憔悴的模样。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看来她的确很多天都没有睡好了。 李采湄抬起头看着他的侧颜:“我姐姐曾经告诉过我,我们李家的女子,想要减少痛苦,只有两种方法。要么像大多数人一样放弃抵抗,彻底接受命运的安排;要么像她一样,毁掉自己的身子,让所有人都没有办法利用我们。 我问你啊! 如果我学姐姐,一辈子不要孩子,伱还要我么?” 嬴无忌轻叹一声。 小的时候有李采潭保护。 然后光速被现实教育,住进深宫。 虽然并没有接触到太多政治,但本身是一个很聪明的姑娘,不然也不可能被噩梦折磨那么久。 他笑了笑:“不管怎样我肯定都会要你,但如果一辈子不要孩子,你心里不会难受么?” 说过,她就是那种最庸俗的女人。 最大的愿望就是跟一个爱自己的丈夫生下孩子,一家几口人过日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嬴无忌撑起身,笑嘻嘻地看着她:“我之前就说过,迟早有一天能保护你和孩子,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我?” “不是!我当然信你!” 李采湄连忙摇头,因为嬴无忌还从未跟她说过空话。 只是,现在两人都是寄人篱下,就连见面都是这么偷偷摸摸的。 又怎么…… 她忍不住问道:“你已经有办法了?” 嬴无忌嘴角微微一扬:“那是自然!” “什么办法?”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 嬴无忌见她神色黯了一下,赶紧说道:“现在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也不确定结果究竟如何,但我有七成以上的把握。” “真的有七成么?” “七成是保守的,应该还要比七成多一些!” “嗯!” 李采湄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话并没有任何怀疑,犹豫了一会儿又问道:“还要多久?” 嬴无忌笑了笑:“你说大年夜怎么样?” “啊?” “,你见过烟么?” “什么是烟?” “就是各种颜色的火光在天上炸开,很好看的那种。” “没有!你要给我看么?” “当然!” “在哪里?” “整个黎国!” “……” 李采湄看着他疯狂上扬的嘴角,感觉他好像在预谋一件十分大的事情。 他口中的烟,好像真的很好看。 一时间,她心中满满都是期待:“那我要等到大年夜么?” 嬴无忌笑着点头:“等等吧!大年夜的时候最热闹!” “那……” 李采湄俏脸忽然红了一下,轻轻咬着嘴唇:“你也要等到大年夜么?” 嬴无忌:“……” 卧房里的烛火早已经被熄灭,冬夜有些冰冷,但现在空气里面弥漫着一种叫做暧昧的气氛。 你也要等到大年夜么? 嬴无忌知道她口中的这个“等”指的是等什么。 一时间有些心痒难耐。 却还是笑着问道:“你不怕做噩梦了么?” 李采湄点头:“怕!但是我相信你!” 嬴无忌刮了刮她的娇俏的鼻子:“可我不希望你提心吊胆的!都等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么几天,烟很好看,你会喜欢!” 说罢,便穿上外衣准备离开。 这种暧昧的气息他很喜欢,但老实说有些太折磨人了。 毕竟突破胎蜕境之后,他体内气血旺盛得他都有些害怕。 “等等!” 不曾想。 刚穿上外衣,手腕就被一个温暖的小手握住。 李采湄右手稍稍用力,就把嬴无忌扥到了床上,旋即欺身伏在他的胸膛上:“可是我等不了!” 嬴无忌呼吸忍不住急促了几分。 “要不再等等?” “为什么等?” “你做噩梦,身体也不方便……” “但有些事情不必等!” 李采湄深吸了一口气,便闭上眼,啄向了他的嘴唇。 唇齿轻触,显得有些笨拙。 上次这样,还是嬴无忌耍流氓。 这次却换成她主动出击。 只是实在没有经验,贝齿硌着嬴无忌好几次。 但她吻得很用心,让嬴无忌也无比投入。 良久良久。 正当嬴无忌的双手开始不老实的时候,她慌忙起身向后缩了几下。 慌乱道:“剩,剩下的等看完烟再做好不好?” 嬴无忌:“……” 为什么有人明明这么菜,却偏偏这么爱玩? 他有些窝火:“,其实不用等也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李采湄:“求你……” 嬴无忌:“……” 这特么谁能顶得住啊? 只能硬顶了呗? 他捧起李采湄的脸,狠狠地嘬了一口,便飞快地离开了晴绛殿。 不走又能怎么办? 人身体不方便! 等大年夜吧! 放最灿烂的烟。 睡最…… 嬴无忌瞅了一眼夜空,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 今年过年,应该有不少人都心中惴惴。 自己就辛苦辛苦,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毕竟谁家过年,还不得收到个惊喜? …… 驸马府! 嬴无忌步履匆匆准备回屋,他现在急需一场凉水澡。 不曾想,却被朝忽然叫住。 他转过身,有些疑惑道:“朝姐,你咋还没睡呢?” 朝好奇地打量他了几眼,连忙找补道:“没!刚才陛下下令,让书局即时开工,我也是刚忙完回来。你饿不饿,我煮面给你吃啊!” 嬴无忌:“……” 老丈人太兴奋,让书局连夜赶工印制新的徙民令到也正常。 不过自己都在晴绛殿待一个多时辰了。 朝虽然是老板,但她能做的,也只是派人把书局工人召集起来,然后把新徙民令的内容派下去就完事,不应该画这么长时间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 朝姐煮的面可不能不吃。 便点了点头笑道:“正好我饿了,朝姐你受累,我等着你哈!” “嗯!” 朝目送他去了前厅,眼神有些复杂,有些愠怒之色,却又有些庆幸。 她刚才分明从嬴无忌身上闻到了女子香。 想必被陛下召见之后,他又去找原阳公主了。 这两个人本来就是夫妻,有亲密举动再正常不过。 朝当然也不是为这个生气。 可她这段时日从闺中密友那里学到了一些看男人的本事,偏偏能够感受到嬴无忌那无处安放的躁动。 过程已经显而易见了。 肯定是无忌想要挽回夫妻情谊,却被原阳公主无情拒绝。 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妻子? 就算无忌真的身体有恙,最起码也应该开导帮助一下自己的丈夫吧? 朝打心眼里为嬴无忌感到不值。 但现在。 她好像只能给嬴无忌煮面。 片刻之后。 她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嬴无忌透过弥漫的蒸汽,看着她温婉的笑容,忍不住问道:“朝姐!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 “啊?” 朝微微怔了一下,赶紧摇头道:“没有!就是看你很忙,不希望你太累!” 这能怎么问啊? 问你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问你的身体是不是真的不行? 还是问你跟原阳公主到底有没有做过夫妻那档子事? 有些问题不能问。 有些问题没必要问。 嬴无忌咧了咧嘴,心中大概猜到了朝在疑惑什么,可是这种事情,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毕竟赵宁的性别,还有自己跟的关系,完全是机密中的机密。 他不相信朝会随便泄漏。 但毕竟朝是一个普通人,为我教精通精神法术的又不在少数,贸然告诉她,不仅对她不负责,也会让一大批人陷入危险当中。 这个后果,嬴无忌也承担不起。 看来只能等赵宁回来,好好演几出贤惠主母的戏份了。 反正看前线的情况,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一个大年夜。 对于朝,他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理。 至少在找到解决魔种的方法之前。 自己坚决不能渣她。 至于现在…… 嬴无忌笑了笑:“刚才从陛下那里出来,我去看望了一下公主。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所以一直没有出宫。等她身子好些,应该就能来驸马府上多住住了。” 朝:“……” 看着嬴无忌解释的样子。 她愈发觉得他可怜了。 可是又不能戳穿他,便笑着说道:“那挺好的啊!到时候把公主接过来,你们两个多接触接触,迟早能培养出感情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其实我们感情本来就不错……” 朝点头:“嗯!知道啦,不错!” 嬴无忌:“……” 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他觉得朝一定对自己的夫妻生活有些误会,也隐隐觉得朝似乎有了别样的想法。 但想了又想,却怎么都想不明白从朝的角度出发,又能生出什么想法。 不知不觉间。 一碗面嗦完了。 朝把碗收了起来,温柔地笑道:“你快点歇着吧,最近绛城不太平,年前你可能都会比较忙,别把身子累坏了!” “嗯!” 嬴无忌只好点点头,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朝端着余温尚存的碗,来到了小厨房。 这里虽然格局跟尚墨书局不一样,但都有一个类似的小厨房,而且都属于自己。 她以前不喜欢做饭。 但现在,她很喜欢给嬴无忌煮夜宵。 因为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有小厨房的地方,就跟家没有什么区别。 把剩下的面汤倒进泔水桶。 用早就烧好的温水洗干净碗筷。 擦干手之后,还是有种暖烘烘的感觉。 随后。 她便出了驸马府,乘着马车回到了尚墨书局。 因为加印徙民令的原因,尚墨书局很热闹,咣当咣当满是印刷工上工的声音。 闹腾得已经不适合睡觉了。 但她还是回来了。 因为院中央,一个愁得抓耳挠腮的年轻人正在等着她。 罗铭见朝回来,连忙站起身来:“姐!” “进屋说!” 朝快步进了书房,等罗铭跟了过来,便关上了书房门,耳畔顿时清净了许多。 没等罗铭坐下,她就赶忙问道:“那味药有问题么?” 罗铭有些绷不住了,没有回答,反是问道:“姐!这通心麝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朝神色有些严肃:“你不用问我从哪来的,你只需要告诉我鉴定结果就好!” 罗铭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上品通心麝,品质没问题!” 朝又问道:“会不会对人身体造成伤害?” “不会!” 罗铭回答很确定:“这块通心麝品质很高,除了药效持续的时候,会让人判断力下降之外,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作用,甚至能通筋活络,养气凝神。可是姐,你买这玩意儿干啥啊?” 他是真的有点慌。 这通心麝来自于一种麝属妖族,是极其稀有的药材。 除了孕妇不能使用之外,这种药材几乎没有任何负面作用。 但同时帮助修炼的效果也一般,比起很多修炼用的药材都远远不如,再加上没有什么配伍的药方,而且成本高产量小,完全就是鸡肋般的存在。 所以,买通心麝,往往都是奔着它的特殊效果来的。 什么特殊效果呢? 自然药如其名,就是通心。 这种麝香闻得多了,人就会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意识会变得有些混乱,这种情况下往往就是问什么答什么,根本不可能撒谎。 如果只是这样,还能当刑讯逼供的道具。 可偏偏用了它之后,理性基本消失,感性直接拉满,情绪波动特别大,佐以刑讯逼供,很容易让犯人精神崩溃。 所以…… 大多数情况,只能用于爱情冲昏头的小情侣坦诚相见的时候。 若是这种情况下,说的话还是彼此戳中心坎,迎来的便是各种意义上的坦诚相见。 但如果说的实话,伤了对方的心,那这段姻缘差不多也就毁了。 俗称真爱测定神药,适合真情流露局。 罗铭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朝买这玩意儿是打算给谁用的。 “呼……” 朝听到对身体无害,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个东西,是她从闺中密友那里得到的,她自然是相信自己朋友的。 但毕竟是要给嬴无忌用的东西,可是一点问题都不能出,不然她也不会主动联系罗铭,让他请名医鉴定。 没有问题就好。 她把通心麝收到怀里,低声道:“这次多谢了!通心麝的事情,你谁都不要告诉,包括罗相!没别的事情,你就先走吧!” 罗铭有些急:“姐!你有没有想过,嬴无忌是驸马,你这跟公主抢……” 朝背过身子:“我记得罗相说过,若是我想嫁嬴无忌,他能帮我向陛下求情。” “可是……” 罗铭脑袋有些发蒙:“可你不是不接受给人做妾么?” 朝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接受的,是与人分享丈夫。我看得出来,原阳公主根本不爱无忌,既然他们这段婚姻本就名存实亡,我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呢? 只要他心里只有我一个人,莫说是做妾,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名分,一辈子都不为外人道,我也心甘情愿啊! 罗铭! 姐姐漂泊半生,从未像现在这般想要与一个男子成家。 在无忌成婚前,我还觉得就这么过下去挺好。 可他成婚的时候,你可知我心里有多痛? 公主不珍惜他,那是公主的损失。 她不在意的东西,有人会去呵护。 现在的局面,就是最好的安排。 这就是上天想要把我们安排在一起。 我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了。 罗铭! 你是不是觉得……姐姐很下贱?” “不是!” 罗铭揉了揉脑袋:“我觉得你做的没错,也觉得嬴无忌是值得托付之人。只不过你当真了解他跟原阳公主的关系么?还有,你确定嬴无忌以后会一心一意对你好么?” “会!” 朝情绪有些激动:“他懂我!如果他做不到,他就不会要我。但若他要了我,他就一定不会负我。所以我买了通心麝,我就想知道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若他不想要我,我,我就……我就断了这个念想,这辈子都不再见他。” 罗铭咧了咧嘴:“可是姐!你确定在通心麝下,你能问出真正想问的问题么?” 朝抿着嘴唇,重重点了点头:“一定可以的!有些问题,我想问了很久了!” “好吧……” 罗铭虽然感觉有些脑袋涨,但细细地盘了一遍逻辑,感觉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之前在嬴无忌的大婚上,他从罗偃的语气中,感觉这位原阳公主地位好像并不普通。 不过罗偃也说,就算出了问题,他也会为女儿出头。 所以,问题应该不大……吧? 作为弟弟,他当然希望姐姐幸福。 他也知道,罗偃除了变法,最大的心愿就是弥补对朝的亏欠。 所以这段可能没有名分的婚事,他是同意的。 罗铭思忖片刻,只能补充道:“姐!你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我当然支持你!不过通心麝的药效有些强,用了可能会影响办正事。最近绛城不太平,嬴无忌应该会有不少正事要忙,所以……你别太急。” “我知道!” 朝点了点头:“北征还没结束,新地定之前,他都会忙。在太子班师回朝之前,我不会打扰他的!” “那就好!我回去了!” “先不要告诉罗相!” “放心!” 送走罗铭。 朝感觉心情畅快了不少。 北征之势已经稳了。 只希望太子能更顺利些。 说不定……还能赶上大年夜。 无忌他从小就一个人孤苦伶仃漂泊在异国。 一定很久都没有家的感觉了吧? 这种感觉,放在王室可能太过奢侈。 原阳公主给不了的。 我想给! (本章完) 恢复日万公告 恢复日万公告 被审核的新章节放出来了,在这一章前面。 2023年1月1日正式恢复日万。 养书的小伙伴们可以回来了。 汇报一下健康状况。 除了咳嗽和略微有些疲惫之外,已经基本恢复正常,自由码字的话,精神容易懈怠,日万有些困难。 定个日万标准,激励一下自己。 虽然暂时没有爆更的存稿,但还是厚着脸皮,趁着双倍月票,求一下下个月的保底月票。 以后更新应该会稳不少。 只要身体允许,不会低于日万标准。 希望大家不吝追订。 2023! 冲! (本章完) 第159章 陛下!您别找我了,我怕韩家误会! 第159章 陛下!您别找我了,我怕韩家误会! (157章放出来了,就在公告前一章) …… 接下来的几天,绛城风起云涌。 一匹匹快马不断从王宫涌出,奔到尚墨书局的门前,带着一车车刊印好的徙民令,飞快涌向黎土各处。 这种快马相较于打仗用的战马,只能算作二等货色,但它们马腹上面都画着猩红的标记。 这种标记代表这种快马已经服药,在药效持续期间,速度和体内暴增,两天之内能到达黎土任何地方,药效一过快马就会油尽灯枯而死。 完全就是把二等快马当成消耗品来用。 也只有无比紧急的事情,才配用得上这种规格。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最先坐不住的就是魏韩两家。 但这次传信的,是黎国最高规格的八百里加急,中间不能出任何意外,一旦出岔子,那么一路上所有村庄山寨都会被查个底儿掉,任何涉案的人都是杀无赦,就算蚂蚁窝也会用铜水浇透。 敢动这批徙民令,就相当于对大黎朝廷宣战。 魏韩两家就算胆子再大,也不会选择在这件事情上触赵氏的霉头。 所以这两天,他们只能静静等待。 毕竟就算再保密,徙民令也得到了地方,由地方官府协助发放张贴。 最多晚两天的时间,他们就能知道徙民令上的所有内容。 不过这两天的时间。 他们在等待。 但有些人却没有等待。 前方捷报不断传来,转瞬就会传到黎土各处,让民间百姓大为振奋,甚至都有些不太敢相信,这就是让黎国头痛多年的狄国? 在太子面前,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 一时间,赵宁的威望如日中天。 赵暨坐镇王宫,每天都会召见大大小小家族的家主,除了魏家韩家,几乎每个家主,隔三差五就会被叫进王宫一次。 这其中,甚至包括郑家家主和李家家主。 本来魏韩两家岿然不动,觉得这是赵暨急了。 毕竟从目前情况来看,除了赵宁前线捷报频传让他们有些慌之外,一切都是形势大好。 魏韩两土百姓一个比一个老实。 你打下的土地就算再多,没有百姓迁徙过去,不还是白玩么? 可这新的徙民令一发,而且是以如此规格散发至黎土各处,他们看到内容之前,心中还是不免有些忐忑。 直到…… …… 韩府,议事大厅。 自从太子赵宁带兵北征,韩府的议事大厅就没空过,凡是韩家的高层,只要没有事务在身,大部分时间都在议事大厅待命。 毕竟,这段时间,事关韩家的生死存亡,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韩家碍于楚国,没有选择出兵,已经丧失了大部分的主动性,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掉以轻心,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坠入万劫不复之地。 哪怕如今魏韩两土情况十分理想,魏韩两家官员在朝堂上各种扬眉吐气,也不代表他们心中真就那么得意。 只有在背后竭尽全力。 才能在人前看起来毫不费力。 魏韩两家的游刃有余,都是他们遇到事情,一次次宗族会议开出来的。 “咚!” “咚!” “咚!” 议事大厅外,一连串脚步声显得很急,听着伴随着脚步声的真气爆鸣声,就知道这人最起码也是兵人境的高手。 这种高手,就算放到韩家也是绝对的高层。 有消息。 还是个大的。 果然。 韩猷大踏步走了进来,手上还攥着一张光芒闪动的传讯符。 他走上前,冲韩赭和一种长老拱了拱手,声音是难掩的紧张:“大哥!诸位长老,封土那边出来消息了!” 众人皆是心脏一揪。 这个节骨眼上,封土还能传回来什么消息? 肯定是徙民令啊! 对于赵暨忽然颁发的新版徙民令,韩家人根本无法无视,尤其是抢人大战当头,赵暨任何招数他们都得小心应对。 能让赵暨这么急的,恐怕是一记狠招。 韩赭沉声道:“快!” “是!” 韩猷不再拖延,迅速激活了传讯符。 很快,一个满头白发的人影便凭空出现。 这是韩氏宗族的大长老,封土的事务大多都是他在负责。 冲众人点头致意以后,大长老就飞快将事情讲述了一遍,果然是新版徙民令的事情。 听到赵氏要拿出修炼资源培养新地俊杰之后,整个议事大厅都陷入了死寂。 众人彼此对视。 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短暂的沉默之后,议事大厅爆发了一阵阵的不解声。 “陛下这是疯了吧?修炼资源开给平民?” “虽说三家之中,赵氏的修炼资源最为充足,可开放给平民……” “这可是割赵氏宗室的肉啊!宗室长老是不可能同意的!” “赵暨真是飘了!” “不过这次赵宁在前线捷报频传,这次王室威望极高,未必压不下去!” “就算能压下去又如何?宗室的不满只能被压下去,不可能凭空消失,陛下完全就是在玩火自焚!” “对!前线稳定的时候,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只要一出问题,王室必定会被反噬!” 众人的观点出奇的一致。 因为不论什么时候,修炼资源都是培养出真正的高手所必须的东西。 寻常人想要成为高手,就必须依附大家族,他们往往需要付出数倍的努力,才能获得大家族出身之人同等的修炼资源。 大家族内部的利益绑定,往往是这个家族最强大的内部凝聚力。 以往,不是没有人打破过规则。 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乾国的军功爵制,其实各国都曾经发生过不彻底的变法,变法成功的部分也往往在军队之中,这些军队大多也都有了类似的修炼资源分配规则。 但这些情况,都有一个重要的前提。 那就是立功! 只有立功,为家族为国家打下更多的利益,才能获得修炼资源。 这个规则,让无数平民拼了命地立功。 也能让大家族的青年俊杰保持心态平衡。 但赵暨这次,却打破了这个前提,只要在修炼上表现得优秀,王室就会直接拨资源重点培养。 这对徙民令来说,绝对是一剂猛药。 可赵暨,完全就是把王室架在火上烤。 这个消息出来,王室与宗室的矛盾肯定会越来越深。 长期来说。 这对于韩家绝对是个好消息。 哪怕短期内来自徙民令的压力会变大,大厅内的大多数人也只是喜忧参半。 但韩赭的脸色却十分阴沉。 因为众人的议论,没有让他感受到“赵暨终于犯错”的欣喜,而是“韩家人正在自我麻痹”的恐慌。 “肃静!” 他厉喝了一声,议事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尽管在场有不少比韩赭更有资历的长老,但在大多数大家族当中,最有话语权的往往是正值壮年的家主。 因为只有这种阅历丰富,头脑却尚未腐朽的人,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韩家也不例外。 韩赭扫了众人一眼:“你们当真以为,赵暨此举会加深王室与宗室之间的矛盾?” 众人面面相觑。 难道不是么? 韩赭摇了摇头:“若是以前,当然是这样!但现在大黎新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大片土地还未被开垦。 十年之后百年之后,这里便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城池。 城池就是税收! 这么大的利益,难道还抵不上区区修炼资源? 赵氏宗室想要什么? 他们想要的是钱,开荒地建造城池的钱! 我听说玉皂第一批订单已经交货了,你们觉得王室缺钱么? 就算缺! 以赵暨的魄力,也未必会不舍得割肉! 若他拿出足够的钱。 伱们说宗室会不会不舍得这些修炼资源?” 这一番话。 直接给大厅中的韩氏众人干沉默了。 玉皂生意有多赚钱,他们早就深有感触,哪怕现在赵暨会有些捉襟见肘,只要许给宗室长期的利益,宗室内部很难闹起来。 毕竟,新城池的税收,可比区区修炼资源香多了。 任谁都知道,大黎新地建起来,能跟着王室吃肉的,只有赵氏宗室。 哪怕是喝汤。 也会有一大票小家族上赶着抢着喝。 所谓的王室与宗室矛盾加深,现在看来完全就是自我安慰的伪命题。 在韩赭的一席话之后,大厅中有一种叫做恐慌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既然王室受到的反噬不严重。 那这一版徙民令应该怎么接? 韩猷神情也有些凝重:“大哥,你怎么看?” 韩赭淡淡道:“诸位倒也不必惊慌!若王室真能如此轻松拿出这笔钱财,就不会拖到现在了。他们在前线打仗要钱,建临时容纳流民的庇护所也要钱,还有马上筹建的大黎学宫…… 还有!不要忘了!玉皂生意,可是乾黎两家合开的,而且开在了乾黎边境,此次乾国军演如此卖力,拿到的份额不可能低于五成。 何况玉皂也要成本,这桩生意就算再赚钱,落到王室手里的又能有多少? 此次徙民令的确棘手。 但只要我们能拖住,让新地无民可用,赵氏想要建设新地,就只能自己出人。 届时。 新版徙民令承诺的修炼资源,就是一纸空文!”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下意识点头。 的确。 这笔开销实在太大。 王室就算手握玉皂生意,也难免捉襟见肘。 拖! 一个字足以应对赵暨的一切手段。 只是…… 韩猷忍不住问道:“我们需要拖多久?” 众人纷纷附和。 因为拖也需要成本。 现在赵氏精锐都在北征前线,他们面对的压力还不算大,等到赵氏军队大胜归来,面对的压力可就大了。 韩赭思忖片刻:“半年足以!狄国只是伤了元气,不是灭国了,只要恢复元气,必定会想着收复故土。新地若是没有人口填充,一切都是泡影,只要我们拖着不放人,赵氏就会把自己土地的百姓迁过去,他们拖不起!” 他转身看向传讯符你影像中的大长老:“大长老!新版徙民令直接扣下来,不得有一张流落在外!” 大长老悚然一惊:“这是公然与王室对着干啊!” 韩赭笑着摇头:“非也!如今韩土日日夜夜遭受来自楚国的威胁,面对强敌,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军队要人,城防要人,后勤要人,腾不出人手发放徙民令难道很过分么? 何况马上要过年了,地方官吏也是人,也想要回家跟家人团聚! 韩土人人对朝廷忠心耿耿,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手不够,就算再忠心也无济于事! 按我的话,放心应对! 北边战事打完之前,任朝廷再怎么催,我自岿然不动。 就算打完得早,正月十五之前,也不要有任何动作!” 大长老犹豫了一下,重重点头:“是!” 管他徙民令再能煽动人。 一张都发不出去又有什么用? 此举虽然有些冒险,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 赵氏收拢全部力量之前,绝对不可能给韩家脸色。 这个决策,做得很对! 韩赭继续说道:“即日起开放谷种仓,低价售卖优质谷种,一颗都不要留。同时发布政令,明年公田收成,一半归于耕种之家。”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心头都狠狠揪了一下。 如今井田仍是韩土主流,公田收成分出去一半,就相当于砍了韩家近半的收入。 不过只有这一年的话,倒是还能接受。 这些百姓舍不得优质谷物,也舍不得公田的收成。 至少能拖他们一年。 韩家虽然也会亏不少,但远远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反倒是赵氏那边拖不起。 对于韩赭的要求,他们没有异议。 韩赭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另外给各地读书人拨款,宣扬新地乃是狄国故土,水土之中尽是蛮夷之气,邪祟横行,五谷不生。 若是迁徙过去,生出的胎儿也容易邪祟入体,满身蛮夷习性,杀父弑母都是常事。 王室之所以下徙民令,就是打算用这批百姓,将蛮夷邪祟之气吸干净,这样数十年后才能彻底纳入中原版图。 罪在当代,功在千秋! 我们的黎王陛下,乃一代雄主啊!” “是!” 大长老听得直点头。 那些百姓字都不识一个,最爱信这些道听途说的传言。 这几项举措下来,那些百姓就算再馋修炼资源,再想强行翻身,也得好好考虑一下了吧? 不得不说。 韩赭这个家主,还真是有点狠。 大厅众人也纷纷赞叹道:“家主英明!” 韩赭神色冷峻:“诸位受累!真正的考验,年后才会开始,年前暂且修整修整,等赵宁班师回朝之后,便是至少持续一年的硬仗!” “是!” 在场众人齐齐应声。 的确! 真正的考验年后才来。 这段时间韩家所有人都精神紧绷,现在摸清了赵暨的底细,也的确应该休息几天了。 毕竟现在韩土的情况十分理想,自从第一波流民被压制下来,韩土的百姓就一个比一个乖,基本没有迁徙的念头。 这乖得,甚至让他们心慌过一段时间,觉得是不是有什么组织故意撺掇他们按兵不动。 若不是紧密排查之后,没有发现半分神秘组织的痕迹,他们这颗心还真未必敢放下来。 看来,这些都是韩家之前举措的功劳。 这次韩赭的举措,也算是之前一系列举措的延续,应该会收效不菲。 这波还是稳的! 至少在新版徙民令公布之前,能稍微放松一些了。 过个好年! 韩赭取消了传讯符,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的目光很快就转移到一位老者的身上。 他在看老者,老者也在看他。 他的目光有些纠结。 老者目光稍显躲闪。 终于。 他深吸了一口气:“岳父大人,最近陛下召见你好像越来越勤了啊!” 老者不是别人。 正是他的岳父,郑鸳的父亲,同时也是郑家的大长老——郑濂。 郑濂早就知道韩赭要问这个问题,可亲耳听到他问,神色还是有些不自然。 尤其是现在议事大厅所有的韩家人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了。 他更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这跟公开审讯有什么区别? 轻叹一口气,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陛下可能是太念旧了吧!” 他的确跟赵暨是老相识了。 当时郑家还是郑国。 他还在黎国当郑国质子,跟还是小屁孩的赵暨有过几面之缘。 只能靠这个强行糊弄了。 但韩家人明显不吃这一套。 这次他们韩家议事,特意把郑濂拉过来,就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郑濂跟赵暨走动太频繁了。 怎么可能是这么一句话能轻易糊弄的? “哦?” 韩赭眉头微微一挑:“小婿可否问一下,岳父大人与陛下三天见两面,期间都聊了些什么啊?” 郑濂有些头疼:“诗词歌赋,棋艺历法……” 韩赭紧接着问道:“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 “没有!” 郑濂回答得无比笃定。 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赵暨每次召见他,都是下棋品酒,根本不谈任何政事。 可偏偏是这种实事求是的回答。 让韩赭愈发心疑:“岳父大人!陛下就没跟你谈过政事?比如……让郑家帮忙引渡百姓入新地?” 郑濂就知道这才是他们的目的,赶紧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一次也没有?” “一次都没有!” 郑濂是真的有些急了:“我说好女婿,现在韩郑早已成为了一家,郑家怎么可能做出背刺韩家的举动?若非你为新地百姓之事把我接到绛城,我现在还在郑地享福呢,又何苦整日接受陛下召见? 这可是障眼法,你可千万不要听信陛下的挑唆啊!” “哈哈哈!” 韩赭哈哈大笑:“怎么会呢?小婿想想也是,陛下此举,定是为了挑拨离间。你我翁婿情深,又怎么可能因此伤了感情?” 郑濂松了一口气:“你能想明白就好!陛下召见,我这一把老骨头也不敢抗命啊!” 韩赭笑道:“小婿就是这么一问,岳父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我已经命人准备了上好的参茶,岳父大人好好享用,莫要为此事伤了神!” 郑濂老怀甚慰:“你有心了!” “应该的!” 韩赭笑眯眯道:“只要韩郑一心永不背弃,就算岳父大人想吃天上的蟠桃,小婿也摘下来给您吃!今日这么早把您请来,您受累了,我让人带您下去休息。” “哎哎哎!” 郑濂感觉轻松了不少,在韩家后辈的带领下,离开了议事大厅。 他离开之后,大厅的气氛却没有丝毫舒缓。 就算真是挑拨离间,赵暨也没有必要召见得这么勤啊! 而且…… 赵暨怎么可能一次收编郑家的念头都没动过? 可在郑濂的口中,赵暨一次都没有跟他提过引渡百姓的事情。 太离谱了! 韩赭无论从自身处境,还是家庭感情,都想相信自己的老丈人,可这件事实在有些蹊跷,蹊跷得有些让人发慌。 但也不排除赵暨强行使用障眼法下大棋的可能。 现在没有证据,不好下结论,当众敲打一下,应该会有一些效果。 他摇了摇头,便把议事大厅的众人遣散了。 “大哥!” 韩猷却把韩赭拉住了,低声道:“我的人在郑老爷子书房抄录到了这个!” 说着,便把一张纸递了过去。 自从郑濂频繁入宫,韩家内部就引起了警觉。 韩赭是郑濂的女婿,自然不能让他的人去监视,不然很有可能因为地位或者感情做出不理智的判断。 即便他是家主也不行。 所以安排在郑濂身边的人,一直都是韩猷的手下。 没想到,还真抄录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韩赭接过纸一看,顿时有些疑惑:“历法?怎么了?” 历法也是一门学问。 不巧,郑濂对这门学问无比热忱。 所以他刚才提起赵暨跟他聊历法的时候,众人都不怎么奇怪。 韩猷却微微一笑:“我已经请诸位长老看过了,这历法甚是玄奥,不像是普通的历法。” “那是……” “颛顼古历!” “……” 韩赭心头一颤。 颛顼古历,可是帝颛顼心血所凝,自然是历法中极其崇高的存在。 若是把颛顼古历研究透,不仅能够掌握阴阳天时,甚至能够呼风唤雨。 深奥至此,也难怪楚国愿为它付出那么大代价。 但是……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岳父能得到颛顼古历? 就凭他对历法热忱,就能让赵暨将颛顼古历拱手相赠? 赵暨的障眼法? 可这障眼法代价也太大了吧? 一次引渡百姓也不提! 前前后后召见几十次,却从不谈论正事! 到最后,还反手探讨了颛顼古历? 这谁能相信啊? 韩猷意味深长道:“大哥!我知道你愿意相信自己的岳父,但郑家不得不防啊!郑家表现得太乖了,乖到让人害怕。你岳父虽然已经不是家主,但只要他有想法,就依然能够影响郑家的决策! 诸位长老的意思,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莫要为了自己的名声,而强保不该保的人! 你是韩家的家主,我们理应为你马首是瞻! 但也希望你……” “行了!” 韩赭微微皱眉:“你是在教我如何做好一个家主么?” 韩猷噎了一下:“不,我这……” 韩赭冷笑一声:“转告诸位长老,我韩赭已经无数次证明,我才是带领韩家走向繁荣的人,无需任何人指点。且不说郑家现在还没有动作,就算真有动作,我也能以最完美的方式处理。 族中某些长老小心思有些多了,以后有事当面说,公事公办,我不怪他们。 但若再私下里撺掇韩家内耗,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闭嘴。 另外……” 他拍了拍韩猷的肩膀,笑容愈发瘆人:“二弟!韩家明面上的事务已经够多了,不必暗中操劳太多。为兄给你一个忠告,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 韩猷身体微僵,额头上忍不住渗出丝丝冷汗。 韩赭扫了他一眼:“劳烦二弟去趟魏家,告知我们韩家会议的结果。” “哎,哎!” 韩猷连连点头,逃似的离开了韩府。 韩赭看着他的背影,神色说不出的阴郁。 …… 重黎宫。 嬴无忌听赵暨讲故事,听得眉头直跳。 最终忍不住说道:“您这也太狠了吧!召见他了几十次,愣是一次正事儿也不谈,就跟他硬聊啊?” “也不算硬聊吧!” 赵暨笑眯眯地抿了一口温酒:“郑濂棋艺相当精湛,对历法也颇有研究,跟他聊了这么多次,孤对颛顼古历倒还真多了不少理解。” 嬴无忌:“……” 自己这个老丈人,真尼玛是个狠人。 平均每次会面接近一个时辰,加在一起至少也是三天三夜。 就跟一个老头,硬聊了三天三夜。 而且还搭上了半册颛顼古历。 最变态的是,居然一次正事都没有提。 如此一来。 就算韩郑两家关系再亲密无间,心中也得犯嘀咕吧? 要真是谈过一次迁徙百姓的事情也就罢了。 问题是真就一次没提。 就算郑濂是韩赭的亲爹,韩赭也应该顶不住了吧? “不过父王!” 嬴无忌咧了咧嘴:“如果郑濂小心点,韩家人也发现不了古历啊!” 赵暨摇了摇头:“不会!郑濂对历法极其热忱,我给他透露的那部分,又需要大量的计算,他不可能忍得住的!除非韩家人眼瞎,不然不可能发现不了,但能不能看出其中的猫腻,就看韩家人自己的本事了!” 嬴无忌又问道:“可就算韩郑两家相互提防,也最多是让他们内耗,只要郑家不帮我们的忙,不还是……” 赵暨笑着打断:“孤买不动郑濂,买不动郑家家主,难道连小角色都买不通一个么?只要韩郑两家的嫌隙够深,随便一点小变故,就能让他们的联盟垮塌。” 嬴无忌:“……” 老丈人真阴啊! 自己这小年轻根本玩不过啊! 这次徙民,只要郑家那边出问题,就都会算到郑濂头上。 郑濂只要受委屈,两家嫌隙就会越来越大。 自己暗中的操作只要一成,这件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 但老丈人应该不知道自己的操作,又为什么…… 赵暨笑着问道:“你是不是想说,咱们这次占尽劣势,恐怕很难功成?” “哎!有点。” 嬴无忌点头。 赵暨轻叹一口气:“此次徙民,本来就不是易事,更是应该竭尽全力。尽人事,听天命!引渡百姓本身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只要你布的棋子够多,就迟早有用得上的一天!懂了么?” “懂了!” 嬴无忌笑着拱手:“多谢父王教导!” 赵暨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好学吧,以后干这种缺德事的,就是你了!” 嬴无忌:“……” 他现在在考虑,要不要早点要小孩儿。 不然缺德事干多了,很容易生孩子没屁眼。 说起来郑濂也有些可怜。 好惨一老头。 赵暨好像也不是特别高兴,皱了一会儿眉头,忽然问道:“无忌你说,为什么魏韩两土的百姓那么乖,居然真就说不迁徙就不迁徙?” 为什么? 当然因为你的好女婿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信口胡诌道:“应该就是他们本地官府占领舆论高地了吧?说实话还真有些棘手!我记得当初推演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逆风过啊! 看来这次真得打持久战了,父王您处理这种事情有经验,我这回可得跟着您好好学了!” 赵暨虽然对他谦虚的态度颇为满意。 但这次的情况,属实有些让他头疼。 当时嬴无忌的推演,他全程目睹。 抢人大战本来就是一个特别胶着的过程,但自己这好女婿明里暗里手段用尽,大抵上还是能够奏效的。 可这次…… 魏韩两土百姓的反应,实在有些超乎他的预料。 魏桓和韩赭两个老贼,究竟给他们的百姓灌了什么迷魂汤? 看来这次,真是一场硬仗啊! 赵暨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了,抢人肯定不如之前预想得那般顺利,新地从第一年就繁荣发展的梦可以不要做了,只希望半年之内抢到的人,能基本满足新地的建设需求。 难啊! 变法难啊! 嬴无忌看他眉头紧皱,笑着安慰道:“父王倒也不必伤神,变法乃是大势所趋。孟子云: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只要我们顺大势而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有识之士出手相助,我瞅道家就不赖,看人家多刚啊!” 赵暨不由莞尔。 以前道家都奉行清静无为,哪怕杨朱这种标新立异的学派,这般思想都完整传承下来。 但这次,道家好像对变法很感兴趣,不论是杨朱一脉对嬴无忌的帮助,还是老子一脉硬劈牧野碑,当众公布刺杀周天子之剑的归属,无一不在表明他们对“大势”的热忱。 想到这里。 赵暨心情轻松了不少,却还是板着脸训斥道:“话虽如此,但掌权之人,又岂可把政事寄托于外力。这些天你莫要放松,孤只要传唤你,你便立刻入宫。以后家国和睦,和少不了你和宁儿相互扶持!” “哎!” 嬴无忌呲牙笑道:“父王放心!儿臣一定好好学习,为殿下分忧!” 家国和睦,相互扶持。 老丈人说话越来越好听了,别管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但嬴无忌就是爱听。 而且这次心理暗示埋下了,过段时间,等黎国热闹起来,这个大功劳想必就要记到道家头上了。 赵暨对他的回答很满意,便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回去吧,没事多去墨者公会走动走动,新地一定,墨者公会可是有大用!” “好嘞!” 嬴无忌笑了笑,便行礼告退了,哼着曲儿就离开了王宫。 出了王宫,跳上马车,便晃晃悠悠地朝墨者公会赶去。 这些天,他属实有些忙得冒烟。 晚上上网课不说,白天天天被赵暨传唤。 好在赵暨那边,只是出谋划策,顺便听听课,还不是特别累。 所以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墨者公会。 这次北征,一大票墨者工匠都跟了过去,只要打下一片地,就会立刻有临时居所盖起来,随时迎接各地流民。 毕竟墨家在各国朝堂受排挤惯了,对这次黎国变法相当重视。 这次甚至没有等工钱就位,就直接带着家伙过来了。 属实有些为爱发电。 施工组跟着军队走了。 研发组还在绛城努力。 这几天嬴无忌只要没事就朝墨者公会跑,他动手能力比较差,但有墨家推演术在,理论推演基础贼扎实,见着吴丹就是一通哔哔,好好体验了好几天当嘴强王者的快感。 墨者公会地处城南,属于整个绛城比较穷的地方,不过环境相当热闹。 生活成本低。 附近工匠多还方便外聘。 再也没有地方比城南更适合墨者公会了。 嬴无忌到的时候,整个公会都忙得热火朝天,现在公会里面一切非核心业务都外包出去了,墨者工匠全都在从事农工器械的打造,毕竟这些才是新地建设的核心。 反倒是吴丹闲了不少,杵在一个女墨者身后一顿输出。 “淬火!淬火啊!哎呀你怎么这么菜,淬火的时机很重要,你却足足晚了十息的时间,这样韧性不行的!来让哥教教你,今夜子时再给你开个小灶。” 说着,就准备上手攥女墨者的手。 女墨者也不惯着他,一脚就踹到了吴丹的屁股上:“我说公子丹,你要是躁动了,就出去逛逛。我求你你逛逛青楼好吧?就你这小体格子,也揩不到油啊!” 吴丹懊恼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揩油,我正经想和你处对象!” “哦?我咋不知道?” “因为我这是暗恋!” “你确定是暗恋,不是暗算?” “我特娘的……” 吴丹有些郁闷,扶着火炉气得直喘。 铁匠棚之外。 嬴无忌拐过翟云的脖子:“我说老翟,吴丹在你们这儿混这么惨么?好赖也是一国公子,还是懂技术的小领导,怎么随便一个墨者都能踹他两脚?” 翟云有些无语:“要他没身份,还不懂技术,就不是踹两脚这么简单了。吴丹这小子虽然不坏,但他的品行在我们墨者公会,简直就是灾难。” 嬴无忌:“……” 虽然实话有些伤人,但确实如此。 这些墨者一个个都是自虐狂,对自己的行为约束极强。 别说吴丹了。 就连他乌鸡哥,放这里也是弟中弟,少说也违反了“节用”“非乐”两大铁律。 吴丹被嫌弃,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翟云笑嘿嘿地补充道:“不过她们也不是真嫌弃吴丹,这小子要是正经处对象,还是有不少女墨者乐意的。可惜他跟李家女子纠缠那次,逢人便说遇到了真爱,一脸坠入爱河的模样,结果能给李家女子的,却给不了别的女子。 墨者精神洁癖严重的很,哪个女子乐意跟他在一起啊! 吴丹这小子也是的,排遣情伤也不是这么排遣的啊!” “行吧!” 嬴无忌咧了咧嘴,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冲吴丹招了招手:“丹子哥!丹子哥!过来!” 吴丹一瞅是嬴无忌,赶紧从尴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一路小跑蹿出了铁匠棚:“乌鸡哥来了,渴么?丹子哥给你倒水!” 对于“丹子哥”这个称呼,他还是十分满意的。 毕竟嬴无忌可是墨者公会的大贵人,在墨者们心中地位相当高。 尤其是设计出“曲辕犁”之后,超高的耕地效率震惊了一众墨者,从此以后更是被墨者奉为大佬。 乌鸡哥都叫哥。 作为兄弟的他很有面子。 “不用了!哪能辛苦丹子哥倒水?” 嬴无忌搂过他的脖子,便朝一个偏僻的地方走去。 最近他对吴丹超强的动手能力有了新的认知,这可是帮了他大忙,别说叫“丹子哥”,叫亲哥都没问题啊! 等到四下无人,他才压低声音问道:“丹啊!我交给你改良烟的业务,你搞得怎么样了?” “烟肯定小菜一碟!” 吴丹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却又拧起了黢黑的眉头:“但你这火药,属实猛得狠,重心放到烟上面是不是太浪费了?” 废话! 当然浪费。 只是火药武器这玩意儿,对于高手伤害属实有限,而且相关矿藏发掘进度相当落后,外加他对火药武器不是特别了解。 想要用于实战,不管是投入周期还是实战效果,都是不小的问题。 反倒是年关将近,不如先腾一段时间撩妹。 嬴无忌笑了笑:“那不是投入使用太难了么?先不急,先把烟搞出来,明年先赚一笔大的!” “乌鸡哥!” 吴丹痛心疾首地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前段时间你特娘的天天劝我,说什么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结果一成亲,怎么自己都堕落?” 嬴无忌嘴硬:“我这哪是堕落?丹啊,你不会觉得火药投入使用很简单吧?” “很难么?” 吴丹有些嘚瑟:“要不要见识一下丹子哥的火药高达?” 嬴无忌:“!!!” (本章完) 第160章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第160章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仙武高达属实有些遥远。 毕竟源石这种东西纯奢侈品,只有灵气泉眼才有少量产出。 但火药高达…… 嬴无忌就算接受力再强,听到吴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忍不住愣了一会儿。 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真搞出来了?” “搞出来了!” 吴丹也有些兴奋:“不过效果不太稳定!”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走!找个地方给我炫耀一下。” “走!” 吴丹鬼头鬼脑地点了点头,便回自己屋搬出一个大铁箱,直接上了嬴无忌的马车。 马车飞快驶离墨者公会,直接朝驸马府冲去。 进了府,两个人就直奔练功房而去。 驸马府是由以前的伯爵府改建成的,当年的那个伯爵是一个兵人境强者,修炼的动静相当大,所以搞了一个练功房,兵人境强者的修炼波动,基本能削弱到外界感受不到。 试验一个火药高达,绰绰有余。 一近练功房,吴丹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他那套铠甲。 目前这套只能算作铠甲,距离高达还相差甚远。 但身上的武器装备,属实有些吓人。 如果嬴无忌没有猜错的话,吴丹手臂上固定的金属管,应该叫做……炮筒! “牛逼不?” 吴丹得意地呲了呲牙,跟嬴无忌混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牛逼”这个词是对于强者最高等级的褒扬。 嬴无忌确定练功房的门封严了,才指了指对面的铜人靶:“少废话!快轰!” “好嘞!” 吴丹也不墨迹,直接催动了真气。 顿时,铠甲上纹路大亮。 一道刺眼的光芒响起,随后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轰!” 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细密的钢珠飞出,轰在铜人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颤鸣的声音。 在铜人表面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白痕。 嬴无忌走近一看,发现铜人表面已经产生了不少凹陷。 虽然很浅。 但这玩意儿可是兵人境强者练手的铜人,上面甚至刻录了护体的法阵,真论防御力,比起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强者都差不了多少。 “你这有点狠啊……卧槽!丹子哥,你咋了?” 嬴无忌转身看了一眼吴丹,整个人都傻了。 只见这货垂着胳膊,右臂疯狂颤抖,手背也遍布灼伤的痕迹。 “保护措施还没做好!” 吴丹嘿嘿一笑,倒是也不尴尬:“不过再过一段时间,我再找个合适的法阵刻上去就行了!怎么样,哥这高达牛逼不?” 一开始吴丹也不知道它为什么叫高达,但嬴无忌的解释还真有些让他信服。 高是高风亮节。 达是达者为师。 意思是,就算伱修为不怎么行,只要做到这两个字,就能成为高达战士,一样受人敬仰。 嬴无忌眉头微皱:“单体攻击基本达到三品灵胎的强度,不过出招有些慢,想要威胁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强者有些难度。我问你,一套盔甲能发动多少次攻击,频率如何?” 吴丹想了想:“现在阵法、铁珠都有改进的空间,给我时间的话,威力还能提升三成。要是再优化一下火药存储,一个时辰能发动一百五十次攻势。” 嬴无忌:“……” 真狠啊! 这套盔甲基本威胁不到三品灵胎。 想伤到四品灵胎也有些困难。 但四品灵胎以下,面对这盔甲只有被虐的份。 问题就是如今各国军队里面,只要能正儿八经突破胎蜕境,就能够被编入精锐阵营,在胎蜕境中,四品灵胎以下的占九成。 这种人形自走炮最大的优势就是机动性不差的前提下,还能进行群攻。 二十四秒一次的aoe,在战役中发挥出来的破坏性,不会比三品灵胎差到哪去。 当然,这种三品灵胎,指的是正儿八经的三品灵胎。 像李采潭那种混元真气大成的怪胎不在考虑之列。 可三品灵胎。 不管放哪里都是难得的天才了。 哪个国家想要培养都不容易。 这特娘的一套铠甲就能解决。 虽然成本不低,但比起培养出三品灵胎的成本,简直不值一提。 属实有些逆天…… 嬴无忌又问道:“成本如何,还有什么技术性问题?” 吴丹见他如此严肃,知道自己的发明一定惊到他了。 脸上笑容愈发灿烂:“成本其实也没有特别高,主要就是钢铁和火药,其他材料倒是也没有什么。不过阵法问题比较大,想要最大程度发挥黑火药的威力,最好还是得用火属性的功法。 如果没有火属性的功法,就得考虑五行转换的法阵。 但你也知道,墨家的法阵重点不在这边,五行转换效果很差。 光这一个东西,就至少把威力削弱了三成以上。 阵法这玩意太玄奥,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学会,可就算有点天赋没地方学,只能把墨家的阵法硬搬上来。 要真能请来一个阵法大师,肯定能做得更好! 还有就是这火铳发射间隔有些长,间隔期间生存问题不解决,放到战场上也是一个摆设。 防御阵法或者符纸可能管用,但符纸成本太大,阵法还是之前的问题,所以就……” “这样……” 嬴无忌点了点头,吴丹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菜鸟了,对于这套铠甲,他思路很清晰,就是要放到战场上。 他刚才其实也基本看出来原理了。 黑火药走前世那种高精尖武器的路肯定还是可行,但就嬴无忌这知识储备根本撑不起来,就算有醒神符也没吊用。 毕竟他脑海中那乱七八糟的工艺,大多来自于刷短视频。 他甚至刷到过穿越者必看系列。 可问题来了,肥皂镜子白,你跟着短视频还能复制。 黑火药也能试着搞出来。 但涉及到高端武器,短视频给刷烂,你能造得出来么? 反正嬴无忌不能。 所以他暂时只能想着放烟撩妹。 可现在看来,真气能爆炸,黑火药也能爆炸,虽然黑火药爆炸的能量很难控制,但归根结底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若是阵法给力,甚至能把黑火药看做外源的真气库。 对高品灵胎的胎蜕境高手威胁有限,想要伤害兵人境以上的强者更是痴人说梦。 但这世上,除了少数掌握主杀伐神通的强者,再强的高手,也最多做到万人之敌。 最强最稳定的力量。 永远都是军队。 这套盔甲若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并且投入量产,提升的可是整个军队的素质。 当然,面对的问题也很严峻。 矿藏不足。 冶铁工艺偏弱。 配套阵法空缺。 随便哪一个,都不是小问题,想要解决,至少要以年为单位。 如果没有技术性的突破,真想大规模投入战场使用,至少也得十年。 但这种玩意儿,既然出现了,就必然会成为未来的大趋势。 何况,目前的中原和蛮夷之地,还远远不是这个世界的全貌。 嬴无忌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人族妖族兵戎相向。 但万一有那天呢? 射程之外无真理。 火力不足恐惧症,这种病必须得有。 嬴无忌揉搓着下巴:“先不要考虑铠甲了,把火铳单独拿下来,彻底放弃机动性,主要提升威力,先搞出一个守城利器再说。” 吴丹有些头疼:“我也这么想,不过你也别太乐观,材料强度和阵法强度提不上来,威力提升也很有限。用来守城应该没问题,但效果就……” “只管努力吧!” 嬴无忌笑了笑:“冶铁工艺我帮不了什么忙,但阵法上我还真能出上力,靠阵法提升材料强度也未尝不可。稳住,咱们兄弟要立大功了!” “这……” 吴丹却显得有些为难。 嬴无忌不由问道:“怎么了?” 吴丹深吸了一口气:“你说能在阵法上面出力,指的是不是黎王陛下?” 嬴无忌点头:“是啊!” 吴丹神情变得有些焦虑,来回踱步了许久,才鼓足勇气说道:“乌鸡哥,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我就不瞒你了! 上次盛会,其实我们吴国派来的使臣,跟我接触了很多次。 他们给我讲了很多吴国的现状,我们吴国祖上阔过,吴越争霸时多强哦,但其实不过就是黎楚两国唱的傀儡戏。自从衰落之后,就再没有支棱起来过。 我听他们说,吴国唯一翻身的希望,就是那个什么狗屁姬姓联盟,想要让我发动墨者公会,助姬姓联盟一臂之力。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比不上你,我娶不到黎国的公主,现在的吴国也没有让黎国联姻的价值。 我也是在黎国长大,但我做不到像你一样豁达,也不像你受了很多来自母国的委屈。 在吴国,还有着庇佑我的母族,我身上流的也是吴国王室的血。 所以,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把黎国当成自己的家。 说起来也可笑! 那些使臣跟我提起这个时候,我心动了。 要不是心中有逼数,知道以自己的地位,根本影响不了墨者公会的决策,我说不定真有可能扛不住诱惑,背信弃义坑你一把。 我知道,只要尽心尽力为黎国研究火铳,一定能成为黎国的功臣。 可是黎国已经够强了,再强下去,我真不知道吴国该怎么活下去。 这个功,我不想立。 甚至如果可能的话,我想为吴国立这个功。 当然,没这个可能。 而且黑火药是你的东西,我也不可能厚颜无耻地认为靠我自己也能鼓捣出这种东西。 但恕我不能按照你的想法走下去了。 这铠甲虽然也算是我的心血所凝,但如果没有黑火药,它只会是一个摆设。 如果你想要的话就拿走,以后说不定真能在你手中发光发热。 但千万别跟我扯上关系。 帮黎国建设新地,我还能用‘此举惠及天下苍生’来说服我自己,但我真没办法说服自己为黎国立这种功。我不想混入姬姓联盟与你为敌,但我也不想成为吴国的罪人。 乌鸡哥,你能理解我吧?”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神情有些羞惭,甚至有些不敢跟嬴无忌对视。 因为他觉得,兄弟之间谈论这些东西,实在有些玷污兄弟间的情分。 “指定能理解啊!” 嬴无忌却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膀:“人各有志,咱们兄弟这么久,我怎么可能逼你做不想做的事情?黑火药是我的,那就是我的。但这铠甲是你的,我也没脸抢走。” 吴丹有些诧异:“真的?” 嬴无忌点头:“当然是真的!不过丹啊,我还是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不是想说服你什么,但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现在到处都在说,大争之世在即,大家也都信了,不然你们吴国也不会加入姬姓联盟。 但你想想,姬姓联盟真能成为最终的胜者? 即便能胜,燕炎吴魏韩分肉的时候,你们吴国又能分多少? 又或者说,吴国能不能撑到分肉的时候? 我知道这么说出来有些扎心,但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所谓的姬姓联盟中没有一个善茬,我真不觉得现在的吴国有跟他们讲条件的资格。” “哎!” 吴丹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何止没有讲条件的资格,简直就是被叫过去凑数的。 炎国原本实力能够比肩魏韩两家。 但自从那一战,地位就大幅下降。 可即便如此,吴国还是要仰炎国鼻息。 最后能分多少肉暂且不谈,就怕姬姓联盟一致对外的时候,吴国这个马前卒顶不住。 嬴无忌继续说道:“周天子分封天下时一共有多少诸侯国?二王并立的时候又有多少?这天下葬于黄土之下的国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你能叫出名字的有没有一半? 所谓王室荣耀,家国之义,固然让人心驰神往,但它何尝又不是一种束缚? 若只你一人的光辉,便能照耀整个史书,却最终囿于前途未卜的母国,难道不是一种悲哀么? 你不想背弃的,究竟是你的母国,还是母国中你在乎的那些人? 我不是劝你接受我的观点,只是在我眼中,你的前途,比整个吴国都要光明的多!” “我的前途?” 吴丹咧了咧嘴:“能有多光明?” 嬴无忌想了想,缓缓吐出四个字:“比肩诸圣!” 这还真不是他尬吹。 吴丹的动手能力和创造力,真是他生平仅见,有生之年说不定真能造出仙武高达。 只要自己不吝帮助这个兄弟。 丹子哥比肩一个诺贝尔不过分吧? 吴丹却被这个回答惊到了,嘴角抽了又抽:“是不是太夸张了?” 嬴无忌却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丹啊!你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吴丹:“……” 嬴无忌笑了笑:“总之我刚才说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你的东西我不会拿去邀功,咱们的研究也不用搁置,在你想通之前,这研究就是咱们共同要守的秘密。阵法的问题我来解决,只要你以后不拿这个东西对付兄弟,兄弟也绝对不会用它对付吴国,你说怎么样?” “乌鸡哥……” 吴丹有些感动,眼眶有些发红,但因为皮肤黝黑,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别墨迹了,老子的烟呢?” “这儿,这儿!” 吴丹揉了揉眼眶,便笑呵呵地从箱子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拆开一个炮筒,在嬴无忌面前晃了晃:“这玩意儿可比火铳简单多了。” 嬴无忌扫了一眼,发现火药丸上也刻录着阵法。 属实活学活用了。 自己这兄弟,虽然阵法天赋未知,也基本没什么造诣。 但这种能现搬的小型阵法真是用得溜熟。 他没有废话,直接掏出火折子点了一个。 烟直接在练功房炸开。 练功房的大小,显然有些不够烟施展。 但嬴无忌确定,这玩意儿要是拿出去放,肯定很炫酷。 因为够大。 只要东西够大,指定不会不爽。 而且颜色够多,够艳丽。 效果肯定不会差。 吴丹有些不满:“我这是带形状的,搁这放看不出水平啊,走出去我给你演示演示!” 嬴无忌扯住了他:“现在要是暴露了,到时候我还怎么撩妹?” “哎?” 吴丹少了一个显摆的机会,显得有些不满。 嬴无忌却笑嘿嘿地把他推出练功房:“这批货我乌鸡哥收了,刚好这段时间发了些小财,已经挂在尚墨书局你的名下了,足够把怡红阁所有魁都给你包下来,刚好你去乐呵乐呵,别骚扰人家墨者小姑娘了嗷!” 说完,便直接关上了门。 吴丹被搞得有些郁闷,骂骂咧咧道:“老子早就不去青楼了好吧?” 不过想想,自己这波两个发明,都取得了高度成功,心情顿时就好了起来。 卸掉铠甲,哼着小曲儿就离开了驸马府。 练功房内。 嬴无忌盯着地上码放整齐的烟,还有吴丹留下来的图纸,陷入了沉思。 火药-阵法这条线,短时间内肯定很难有起色,但未来一定要发展。 自己网课学生好几万,的确可以发展一部分去探寻矿藏。 虽说在自己有生之年,这条线很难倾覆天下,而且会被修炼体系限制,但只要能批量生产,军队的战斗力必能提升一倍以上,绝对是能左右战场局势的大杀器。 他刚才那么跟吴丹说。 不想侵吞吴丹的成果只是其一。 最主要的,还是他的私心。 在赵氏负他之前,他不会做对赵氏不利的事情,毕竟血誓都发了。 但也绝对不意味着,他要拿出所有的家底给赵氏打白工。 赵氏对他好,这些东西就都是赵氏的。 但若赵氏算计他,他也绝对不会任人宰割。 跟吴丹秘密研究,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不美的是,老丈人这个现成的阵法大师是用不了了,得自己亲自去学因天就地。 嬴无忌爆技能爆习惯了,让他亲自去感悟一门神通,还真有些心里没底。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前线依旧是捷报频传,北征大军稳步推进,一路攻城拔寨。 狄国军队节节败退,很快就退到了阴山范围。 只要他们退到阴山之后,北征大军就能抢占要地,征用的民夫一到,墨者工匠就能立刻开始修建要塞。 要塞一成,狄国想要反攻回来,至少也要付出十倍的兵力。 这新地,差不多就稳了。 但与前线的捷报频传相比。 大后方就要惨淡得多了。 魏韩两土,百姓依旧乖到不行。 魏韩两家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死死地抠住新版徙民令,愣是一张都没有发出去,王室无数次派过去官吏,但都被糊弄得想吐血。 不管说什么,只会得出一个结论。 人手不够! 朝堂之上,赵暨也尝试过各种手段试图突破。 但换来的,只有魏桓和韩赭的哭诉。 乾楚实在太猛了! 他们在边境虎视眈眈,我们怎么能掉以轻心啊? 我们可是黎国最大的忠诚,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尽忠报国,但是实在腾不出人手啊? 什么? 你说你派赵氏的官吏去发布徙民令? 那不能够啊! 我们那的刁民多,中央的官吏过去,万一被刁民袭击了怎么办? 我们这些忠臣,良心上怎么能过得去? 反正就一句话。 新版徙民令,我们不发! 赵暨气得够呛,但他也知道,现在要么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要么只能无能狂怒。 这件事涉及魏韩的立足之本。 这两家本来都要出兵搞内乱了,颇为乾楚两国的压力,才被迫偃旗息鼓。 就算自己是黎国君王,在赵氏主力回来之前,他也不可能跟魏韩两家提条件。 至于那些小家族。 该站队的也都站队了。 站队的决心强不强,完全能够从徙民令贯彻程度上反应出来。 一些不想夹缝中求生存的,直接把封土官职和百姓全都抵押了出去,直接换了新地的利益,以及大黎学宫亲传弟子的名额。 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但凡离魏韩两家封土近一些,都能感受到天大的压力。 若不是有赵氏庇护,恐怕早就灭族了。 只要等到新地定下来,他们就会举族搬迁到新地,让封土交由赵氏保管。 只可惜,做出这样选择的家族一般很小,在新地庞大的人口需求面前,属实有些不够看。 有些分量的家族,大多处于观望状态。 一边配合赵氏宣传新版徙民令。 一边在封土发布新的政策留住百姓。 有意迁走的人肯定有,但同样是杯水车薪。 总之。 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对于这场僵局,赵暨早有预料,却还是气得有些胸闷。 当然,也仅仅是胸闷而已。 他早已做出了最坏的打算。 就算现在局势再不理想,等到赵氏精锐回归以后,他也会开始强行肢解魏韩两家的附庸。 在自己有生之年,尽力为赵宁扫清障碍。 他望了望天边的朝阳,轻轻摆了摆手:“时间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晚上的时候来王宫,宁儿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咱们一家也得吃一顿年夜饭!” 现在已经大年三十早上了。 大朝会已经取消。 所有人都想安安静静过个年。 享受完这最后一场宁静之后,明年恐怕就再也不能平静了。 至少今天有不少好消息。 前线最后一战,打赢了,北征大军已经彻底攻占了三个重要的隘口,等民夫一到,就能在墨者工匠的带领下建造要塞。 赵宁也将带着胜利的消息凯旋。 这速度,甚至超过了预估。 只是离得实在有些太远,就算她的战马再快,怕是也难赶上这顿年夜饭。 嬴无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好嘞!父王您也早点休息!” 年夜饭是赵氏王室的传统。 到时赵暨所有的嫔妃和儿女都会出席。 这个唯一的太子妃,自然是有出席资格的。 说起来,这也是自己在这边过的第一个大年夜。 还是有些期待的。 唯一不美的是,赵契那个倒霉孩子也会露面。 好在赵暨也不待见他,一般只会让他说个吉祥话,就会把他赶走,餐具都不会给他准备一套。 赵暨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快回去吧!记得好好参悟因天就地和《颛顼古历》,莫要以为凝成二品灵胎就能小看天下英雄。对于真正的高手来说,胎蜕境只是起步,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儿臣告退!” 嬴无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便笑着离开了王宫。 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在王宫呆五个时辰以上,参与政务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毕竟现在正处于平静期,大家都在扯皮,政务根本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进展。 所以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赵暨在教他神通,抑或参悟古历。 虽然学习的过程,比开挂爆技能难太多。 但这种手把手教学,感觉还真不错。 难怪赵宁在兼顾政事的同时修为还这么恐怖。 在当爹当老师这方面,赵暨做得实在是优秀。 他的悉心教导,让嬴无忌心中感激不已。 良师益爹了属于是。 就是整天通宵,有些耽误自己跟约会。 清晨薄雾消散之际。 马车停在了驸马府。 这种昼伏夜出,凌晨归家的习性,属实让嬴无忌找回了当年网吧包宿的感觉。 有些空虚。 只不过这种空虚,能被热气腾腾的饭香打散。 嬴无忌看向门口。 发现朝正挎着食盒,正温柔地看着他。 “无忌,快过来!” “哎!” 嬴无忌笑着上前,跟着朝来到了用餐的偏厅。 临近年关,戏班那边生意一直很好。 朝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平时要么在戏班忙,要么回尚墨书局休息。 但知道嬴无忌的作息之后,每天早上都会带着饭食过来,生怕他太累,饿着肚子睡觉。 食盒打开了。 里面是热气腾腾的肉粥和小菜。 隔着氤氲的蒸汽。 嬴无忌看着她温婉动人的俏脸,心中既是幸福又是纠结。 他能看得出来,自己刚成婚那几天,朝其实是很抗拒来到这里的。 但自从从肥皂厂回来,朝就来得很勤,行为举止也大方多了。 好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哪怕最近每天只来一次,给嬴无忌的这种感觉也挥之不去。 他甚至有些怀疑,朝是不是真的代入了妻子这个角色。 可偏偏,朝最近每天只来一次。 看着他吃完之后就会立刻离开。 让他有些不自信了,感觉自己都是错觉。 希望是错觉。 不然就麻烦了。 时至今日,他都会时不时地yy朝也是自己的老婆。 但朝是他最不愿意渣的人。 “无忌,你发什么呆呢?快些吃吧,快凉了!” “哎!” 嬴无忌如梦方醒,就着小菜抿了一口粥。 旋即问道:“朝姐,最近戏班的生意怎么样?你这天天忙得,想见你第二面都难!” 朝嘴角扬了扬,神情有些小雀跃:“生意好得很呢!每一场都是爆满,等过完年就换一个大点的地方。昨天还有几个别国的人找上门,说想要送几个学徒过来,合作在别国开分店呢!” 对于这个结果,嬴无忌并不奇怪。 毕竟对于这世界目前的娱乐模式,把戏曲拿出来着实是降维打击。 他笑了笑:“开分店当然好,不过分店的主导权一定要攥在自己手里!” “放心!” 朝笑了笑:“如今用的戏本都是我们两个的心血,怎么可能轻易交给别人?现在他们都在认真考虑,齐国的那个商人已经同意了,不过追加了一个条件,说想重金把我给聘过……” “不行!绝对不行!” 嬴无忌心头一紧,条件反射地打断道。 朝怔了一下,旋即掩嘴轻笑:“你这是怕我被拐跑么?” 嬴无忌:“……” 朝笑道:“放心吧!我可舍不得……” 她顿了顿,补充道:“绛城!” 两人对视了一眼。 目光又匆匆分开。 各自瞥向一边沉默了好一会。 嬴无忌抿了一口粥,笑着打破了尴尬:“就是!绛城多好,齐国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那边。况且罗相现在也不下头了,留在绛城多好!” “嗯……” 朝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嬴无忌喝粥。 等他喝完以后,才起身将碗筷收起。 按照往常的惯例,告别之后她就会离开。 可是重新挎起食盒之后,她却没有立刻挪动脚步,而是微低着头,嘴唇张了又张。 嬴无忌问道:“朝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朝有些慌乱:“今晚你还有政务要忙么?” “应该没有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过王室那边吃年夜饭,陛下让我一起。” “应该的!” 朝攥着胸前的衣襟,神色有些纠结,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那吃完年夜饭以后呢?你会不会回来?我,我的意思是你总要回家,我一个人吃年夜饭总是有些没意思,你能不能陪陪我? 我知道王室那边不好推脱。 我可以晚一些,只要你寅时前回来就可以的!” 嬴无忌:“……” 他看着她。 感觉心中有些揪疼。 略微思忖了一会儿,便笑道:“放心吧!寅时之前肯定能回来,朝姐你拿着这个,贴身放着就行。到时若你困了,就先小憩一会儿,我快回来的时候,它会把你唤醒的。” 说着,便递过去了一张符纸。 这《符箓基础》是从铁牛那边爆出来的。 虽然搞不定高阶符纸,但这种短距离简单传讯的,倒一点都不难。 说起来这种唤醒符还是铁牛自己研究出来的,能以最温和的方式把人唤醒,是当时林清的爹,让他监督林清练功,他又不想林清太痛苦的产物。 暖! 他实在太暖了。 “嗯!” 朝接过符纸,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脸上的笑容都有些甜丝丝的。 挎着食盒,冲嬴无忌挥了挥手,便离开了驸马府。 出门的时候,刚好碰到芈星璃。 “朝姑娘早啊!” “女公子早!” 两女打了个招呼,便错身而过。 芈星璃抱着热气腾腾的早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嬴无忌:“哟!驸马爷又用过早饭了?真好!不像我,没有人送饭,只能大早上冒着严寒,自个出去买。” 怎么阴阳怪气的? 嬴无忌撇了撇嘴:“府上有厨子伺候你,你又不愿意吃!” 芈星璃摊手:“这种北方厨子,跟我口味对不上好吧?还不如外面的摊贩呢。” “朝姐也问过你要不要连你的一起送!” “得了吧!朝姑娘也是按你的口味做的,都快淡出鸟了!” 嬴无忌嫌弃地看她了一眼:“你可真难伺候!” 芈星璃挺了挺胸脯:“是啊!我难伺候,所以没有人伺候。驸马爷好伺候,朝姑娘每天大早上顶着寒气过来送饭。人啊,还是好伺候点好,饿不着!” 这丫头。 话里有话啊! 自从楚国使团离开后,这位楚国女公子就有些放飞自我。 之前的大国公子气度慢慢消失不见,倒像个混吃混喝逢人便怼的小无赖。 不过嬴无忌总觉得,她的一言一行都另有目的。 所以干脆不接话了。 芈星璃却笑着凑了上来,压低声音道:“嬴兄!你跟朝姑娘的情谊,瞎子都能看出来,又何苦忍得这么痛苦?我有一计,可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并且能安心生活,你要不要考……” 嬴无忌直接打断:“你说的这一计,前提是不是跟你回楚国?” “昂!” 芈星璃也不避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我说女公子!你在楚国什么处境,难道自己不清楚么?我总不能为了当一个渣男,拖家带口星夜兼程跑到你们楚国跟你一起送人头吧?” 芈星璃噎了一下:“嬴兄!跟你说话,还真是让人胸闷啊!” 嬴无忌扫了她胸口一眼,下意识说道:“女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胸闷可能并不是因为跟我说话?” 芈星璃:“???” 枣糕! 说话有些放肆。 嬴无忌瞅着她眼神中若有若无的杀气,赶忙说道:“我困了,睡觉先!” 看他蹿那么快。 芈星璃有些无奈,只能在后面喊道:“嬴兄好好考虑!也莫要对我太悲观,我在楚国的能量,其实要比你想象中强不少!” 我信你个鬼! 嬴无忌切了一声,楚国内部割裂虽然没有黎国这么恐怖,但屈景昭三家没有一个善茬。 如果自己在黎国这边什么都没有,芈星璃开出的条件要是够的话,还能考虑跟她搏一搏。 但现在。 一条妖脉在手。 大小老婆也在。 脑袋抽了才去楚国。 还能量比我想象的要大? 我还不如相信你的欧派比我想象的要大呢。 难不成楚王想要把你扶持成女帝? 关门。 睡觉! …… 大年三十,风平浪静。 到处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 就包括韩家。 也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翁婿相谐。 看起来十分融洽。 家主住的院子里。 韩赭笑眯眯地给郑濂斟了一杯酒:“岳父大人!您久在郑地,小婿斗胆把您接到绛城过年,属实有些唐突,这杯酒小婿向您赔罪!” “言重了,言重了!” 郑濂笑眯眯地摆着手,跟韩赭碰杯之后,一饮而尽。 刚被叫到绛城的时候,他心中的确有些忐忑。 尤其是频繁被赵暨传唤的时候,心中焦虑更是到达了巅峰。 不过好在女婿能够理解自己,外加在徙民令的问题上,郑家步调与韩家高度保持一致,所以隔阂已经基本消除了。 他抚着白的胡须笑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在绛城住过几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居然也没有什么不习惯。能回来陪陪女儿,陪陪外孙,比呆在郑地可惬意多了。” 说着,笑容慈祥地看了看郑鸳和韩倦。 他膝下总共就一子一女,对郑鸳这个女儿无比宠爱。 对韩倦这个外孙,心情更是复杂。 那个带韩倦疗伤的道士,是他托关系请来的。 他一直都相信因果报应。 只是没想到,女婿做的恶,会报应到自己外孙头上。 韩倦被带走疗伤时,他恼过韩赭很长一段时间,但碍于韩郑两家的关系,心中火气实难发泄。 不过好在。 外孙平安归来了。 一家人至少能聚在一起。 郑濂笑眯眯地看着韩倦:“倦儿,身上的伤势怎么样了?” 韩倦咳了两声,笑着拱手:“回外公!再静养一年就差不多了!” “哎哎哎!” 郑濂笑道:“养好伤就别拖了,赶紧突破吧!没必要追求更高品的灵胎,三品灵胎已经算天才了!” 韩倦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对这个无欲无求的外公,他还是颇为欣赏的。 传说外公的书房,就挂着道德经的一句话: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与之争。 事实上,郑家近几代的行事风格都是如此。 不然也不可能安安稳稳地从郑国变成了黎国的郑家。 韩赭又把话题扭了过来:“对了岳父大人,郑地的百姓如何,有没有听徙民令迁走的?” “放心吧,没有,他们安静得很呢!” “那就好!对了,陛下有没有跟你谈及此事?” “没有啊!” “这样……” 韩赭若有所思,郑地的政策,一直跟韩土保持高度一致。 所以说,情况跟韩土接近,一点也不奇怪。 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韩魏郑三地,应该能过个好年了。 只是……赵暨为何这么宽容?因为徙民令的事情,对韩魏两家步步紧逼,跟郑濂却提也不提这件事情。 实在让人很难理解啊! 正在这时。 门外传来管家声音:“老爷!平陵君求见!” “赵契怎么又来了?” 一听到赵契,韩赭就感觉脑袋大。 这坨扶不山墙的烂泥,每次找上门都不会有好事。 每次都是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结果二百五。 偏偏,这人谋划大事的时候,总是能提出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 真的是。 除了结果不好。 哪都好! 每次都是满怀希望而来,大失所望而归。 韩赭可不想目前局势带来的好心情,被这个赵契毁掉。 他摆了摆手:“让他滚蛋!” 管家有些为难:“老爷!平陵君说,这次想见你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小表姨!” 小表姨? 南宫燕? 韩赭微微皱眉,这南宫燕颇为神秘,他并不是很了解。 但南宫燕自从来到了绛城,就一直在曹公公的监视之下,是怎么跟赵契取得联系的? 这个女子,恐怕不简单。 此来绛城,很可能带着南宫陵派下的任务。 南宫陵能给她什么任务? 又凭什么认为我们韩家会再次跟他们合作? 韩赭思来想去,现在周王室唯一能吸引韩家的,就只有姬姓联盟和牧野碑了。 莫非…… 南宫燕带来的,是有关牧野碑的秘密? 韩赭咬了咬牙:“岳父大人!失陪一下!” 他心中暗骂。 娘的!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怎么又破戒去见这个倒霉玩意儿了? (本章完) 第161章 长平侯失智吞新地,嬴无忌烟花破万 第161章 长平侯失智吞新地,嬴无忌烟破万法 清晨薄雾消散之后,绛城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每处人多的地方,总有一两家杂耍卖艺的,大大小小的街道都好不热闹。 到处都充满着年味儿。 反倒是寻常时候富贵人家时常汇聚的酒楼要冷清一些,毕竟大年三十,就算应酬再多,今天也应该在家陪家人了。 醉仙楼。 有暖炉熏着,房间倒不算很冷。 只是气氛有些沉寂。 隔着暖炉,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嫌弃和无奈,还有一句“原来你也被骗来了啊”。 这场景太熟悉了。 人也太熟悉了。 魏韩两家虽然最近一直站在统一战线,但两家结下的梁子真不是一般深,面对赵氏通力合作是应该的。 但私下见面,两人还真有些不乐意。 当然。 调整好心态,假客套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可对现在的场景,他们属实已经留下了阴影。 醉仙楼。 魏家。 韩家。 平陵君。 共谋大事。 要素基本齐全,就差一个平陵君了。 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却偏偏不得不来。 毕竟,就算现在形势再理想,比起之前的设想也相去甚远。 若是能在牧野碑上有所突破,魏韩的压力一定能缓解不少。 可这要素凑得这么齐。 实在是太心虚了。 正当两人心绪翻飞的时候,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最后一个要素来了。 赵契推门而入,掸掉身上星星点点的落雪,便笑眯眯地冲两人作揖:“见过魏御史,韩卫尉!” 魏桓:“呵……” 韩赭:“呵……” 对于赵契。 他们甚至已经到了懒得吐槽的地步。 只是抬了抬眼皮,就各自不再说话了,眼观鼻,鼻观心,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赵契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声音也变得冷硬了几分:“我邀两位前来,是为了商讨大事,两位如此,此来的目的又在何处?” 魏桓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韩赭尚且给他几分面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南宫燕不是要来么?人呢?” 在他们眼中,赵契就是一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烂泥。 这个人本身没有什么本事,但就是身份特殊,很多别人不方便的事情,就找他来当中介。 周王室找他当中介。 李家找他当中介。 南宫家也找他当中介。 魏韩两人算是想明白了,这个中介没什么本事,这次正主都来了,还有什么跟他交流的必要? 赵契只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 只不过,这羞辱他只能自己忍下。 只能强行挤出了一副笑容:“南宫表姨这次来绛城,是背负着罪名来的,又有曹公公那样的高手看着,怎么能轻易脱身?” 魏桓皱了皱眉头:“既然南宫燕不在,那就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两位吃好喝好!” 说罢,便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 韩赭嗤笑一声,也作势准备起身。 他们之所以来,就是为了听听南宫燕想要说些什么。 现在正主人都不愿意出来,又能有什么诚意? 诚意都没有。 难道留下来听赵契的豪言壮语? “且慢!” 赵契叫住了两人:“两位看这是什么?” 两个人本来无意转身,却不曾想忽然感觉这屋里多出了一道极其混乱的真气。 虽然很弱,却给人一种狂暴至极的感觉。 便下意识回过头来。 只见赵契手上托着一团色泽繁杂的气体,每一缕都色泽纯净,纠缠在一起却像是一团乱糟糟的线团,让人只是看一眼,就感觉烦躁无比。 两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眼神震惊莫名。 这究竟是谁的真气? 如何做到的如此精纯且杂乱? 虽然这只是很小的一团,却让人毫不怀疑,这样的真气不管侵入谁的丹田,都能让人瞬间经脉错乱而死。 究竟什么样的怪物,才能炼出这样的真气? 魏桓眉头紧锁:“赵契,这是何物?” 赵契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向真气团。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目光,本来暴躁无比的真气团仿佛安静了许多,虽然依旧很混乱,但好像乱中有序了起来,光晕也逐渐蔓延开,形成了若有若无的虚影。 虚影是一个女子。 看起来像是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偏偏眼神十分明亮。 女子咧了咧嘴,容貌姣好的脸上,笑容看起来有些瘆人:“在下南宫燕,见过魏御史,韩卫尉!” 这般场景,让两人心惊不已。 傀儡与分身术法,他们见过不止一次,用以投影的法术与符箓,他们也接触过很多。 但眼前这,既不是傀儡与分身,也不是法术与符箓。 单纯就是靠真气共振形成的虚像。 这得有多强的真气掌控能力? 尤其是在这团真气本身就驳杂狂暴的前提下。 哪怕两人都是兵人境的强者,也自认做不到这一步。 这个南宫燕,决不是寻常人。 在真气掌控方面的天赋,绝对已经到达极其恐怖的地步。 两人重新落座。 韩赭笑眯眯道:“南宫世侄不远千里而来,今日我们两个老家伙便是为南宫世侄接风洗尘的,不知有何要事相商啊?” 说是接风洗尘,但问问题却异常直接。 毕竟南宫家已经让他们失望一次了,这南宫燕就算再天才,也必须拿出态度来。 南宫燕倒也没有自矜身份高贵,落座之后便直接说道:“这次我来,为魏韩两家带来了使用牧野碑的方法,只要按我说的做,便能复苏魏韩两家的血脉。” 魏桓神情漠然:“直接说条件吧!现在冢盘虽然名义上对全天下人开放,但实际坐落在乾黎边境,除了魏韩两家之外,姬姓联盟谁也不能染指。 总之,现在是周王室求着魏韩两家做事,希望南宫世侄提条件的时候偶,脑袋能够清醒一点!” 既然是要谈判。 那就必须占据优势地位。 魏韩两家处境的确尴尬,但周王室境遇更加费拉不堪,干脆直接打消他们狮子大开口的想法。 当时赵氏提出把冢盘定在乾黎边境,就是为了把乾国和魏韩同时拉拢过去,不然姬姓联盟齐齐开口反对,赵暨就算站到道德制高点,也不可能把冢盘抢走。 可以说,魏韩现在就是姬姓联盟中话语权最高的,如果姬姓联盟实际存在的话。 不管周王室想要提什么条件,都得看魏韩两家的脸色。 然而。 南宫燕的反应却出乎他们的意料。 只见她轻轻调动真气,直接从房间内的书案上取出纸墨,轻轻一震,便有点点墨迹飞向纸张。 短短瞬间,便有密密麻麻且工整的小字出现在纸张上。 她轻轻招了招手,两张纸便飘了过来,各自落在两人面前。 “诺!” 魏桓:“……” 韩赭:“……” 条件都没有提。 就直接把方法给我们了? 南宫燕的举动,属实把两个人都惊到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便飞快地看向纸张,感觉不像是假的,而且特别详细。 只不过…… 魏桓神色已经缓和了许多:“南宫世侄愿把这个方法给我们,想必也是为了重建姬姓联盟。不过这张纸上,既有复苏大姓血脉的方法,也有复苏单一氏族血脉的方法,就不怕我们……” “那自然是不怕的!” 南宫燕摆了摆手:“两位世伯我就不瞒你们了,我自幼对政治就不感兴趣,现在也是对政治一窍不通。这次过来,也只是替家中长辈传话而已。诚意已经到了,我只管复述,至于怎么想,是两位世伯自己的事情。” 她说话的时候,始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不像是针对人的。 或许是真的对政治不感兴趣。 韩赭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南宫世侄但说无妨!” 南宫燕点了点头:“家中长辈说了,以如今黎国的局势,赵魏韩分家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以如今天下的局势,各国局势再割裂,想要分家都需要周王室公开点头,不然就会平白留下把柄,给天下各国攻讦的理由。 也就是说,事情的关键是周王室点头,可偏偏周王室早已不插手各国内政,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强行出手,同样会遭受反噬。 所以,事情的关键,是周王室如何点头。 要么,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要么,有足够的实力。 两位世伯觉得可对?” “没错!” 魏桓与韩赭齐齐点头。 毕竟南宫燕不懂政治。 周王室那边派南宫燕来,就是打算开诚布公。 跟她拐弯抹角没有用,因为人家根本不懂政治。 况且人家直接把方法拿出来了。 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就没意思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不悲不喜,毕竟她只是一个无情的转述机器:“合适的理由暂且想不到,除非赵氏做一件天怒人怨的事情。 至于实力,便是姬姓联盟,只要在牧野碑上功成,姬姓联盟就能成立,到时周王室就算插手黎国内政,也没人敢说什么!” 这句话当然有理,姬姓联盟若是真的成立,国力便能瞬间碾压乾楚齐三个大国,只剩赵氏的黎国就更不用说了。 但就是有些废话。 韩赭直接说道:“南宫世侄直说吧,仅凭这些话,还无法说服我们。” 南宫燕点了点头:“如今天下尚且安定,最大的事情就是你们黎国的变法,只要新地建成,就必然会吸魏韩两土的血,不过是吸得快慢的问题。所以说,越早分家,对魏韩就越是好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 黎国是北方大国,同时面对乾楚齐三个大国都毫不畏惧。 但三家分黎之后呢? 赵氏雄踞北方,有新地经营,国土彻底与楚齐相隔,只要防住元气大伤的狄国,便能安心发展国力。 魏韩呢? 只要立国,便是处于四战之地,无论想要朝哪个方向扩张,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只有姬姓联盟正式成立,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 听到南宫燕的这番话。 魏韩两人后背冷汗直冒。 的确! 这的确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们之前就想过,但是立国八字还没一撇,考虑这个问题实在太早了些。 但如果真的立国,这个问题必定会扼住魏韩两国的咽喉。 四战之地。 北赵,西乾,东齐,南楚。 东北方向还有一个燕国。 魏韩两家在中间,能朝哪个方向扩张? 炎国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炎国本来就不是一个弱国,兵多将广,宗室之中高手极多,巅峰时甚至能够跟黎楚两个大国一较高下。 但就是因为处于四战之地,扩张的难度极大,除非能一举将一个强国打垮,否则注定会慢慢衰落。 看炎国现在的下场,的确如此。 如今魏韩两家,单拿出来一个都要强于炎国。 但立国之后呢? 能保住立国之初的国力已经是幸事了。 如此看来。 加入姬姓联盟着实很有必要。 韩赭神情有些凝重:“周王室那边什么想法?” 南宫燕笑了笑道:“周王室不希望魏韩两家跟赵氏直接起冲突,应当把注意力放在牧野碑上。交出冢盘之前,家父在牧野碑上做了手脚,约莫一个月后,黎王就必定会召人前去牧野碑。 届时两位便找机会,取得牧野碑的掌控权,再引燕炎吴三国人前来,则姬姓联盟大有可为。 就算这次成不了,魏韩两家接近牧野碑的障碍也会消除。 在夺得牧野碑掌控权之前,尽量不要跟赵氏起直接冲突。 当然,也不要被吸血太多。” 果然。 牧野碑才是关键。 在得到牧野碑之前,不能跟赵氏起冲突,还要防止赵氏吸血。 有些困难。 但值得一做。 而且南宫燕说得对,越快越好。 南宫燕嘴角微微上扬:“要转述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两位世伯还有什么需要问的?” 魏桓上下打量他了一眼,神情有些冷峻:“听闻南宫世侄刚来绛城,就跟陛下见了面,见面之后世侄并没有被囚禁,陛下反倒特意安排了曹公公负责世侄的起居,想必也给了陛下不少好处。魏某就是想问问……” 他晃了晃手中的纸张:“这个方法,伱是不是也告诉了陛下!” 韩赭眯了眯眼,他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 这个南宫燕,的确有两头捞好处的嫌疑。 只是。 南宫燕的反应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当然准备告诉,只不过赵暨还没点头。” 魏桓拧着眉头:“为何?” 南宫燕笑容有些瘆人:“牧野碑本质是血脉规则,旧都沦陷之后,血脉规则便开始逐年变弱。被歹人斩下两块血晶之后,更是遭受了重创! 若是牧野碑不恢复,就算姬姓联盟成立,得到的好处也有限。 只凭姬姓的血液,根本没有办法重塑血脉规则。 不仅姬姓血脉要复苏。 嬴姓姜姓妫姓也要来! 他们想要从血脉规则中谋求好处当然可以,但前提和代价,就是把血脉规则重塑起来。 只要姬姓联盟能立起来,他们就算变强又能如何?” 这番话过后。 屋内气氛沉默了一会儿。 魏韩两个人都没有反驳,因为这话的确有理。 周王朝要做的,是重新立起旧秩序。 魏韩两家能做的,就是在这个过程中,成为最大获益者。 南宫燕淡淡道:“两位世伯,小女还有一事所求!” 韩赭笑眯眯道:“但说无妨!” 南宫燕神情有些狂热:“此行来绛,传话乃是家中长辈交代的任务,小女个人则是为了混元真气而来,两位世伯可否安排?” 混元真气? 李采潭? 想到南宫燕那古怪的真气,他们大概明白了她的目的。 只是想要接近李采潭,的确相当之困难。 自从冢盘结束,李采潭就被王室的人死死看住,看守规则繁杂,这次就算是红尘也难渗透进去。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魏韩两家立国之心无比急切,自然有费过大代价,朝王室里面安插人手,这次看守李采潭的人不在少数,还真有人混迹进去。 只是,培养一个这样的人,代价实在太大了。 安排见面一次。 就废掉一个内应。 可南宫燕虽然明面山没抓两家什么把柄,但谁能保证他们手中,就是使用牧野碑的完整方法? 这个忙,要帮。 这个代价,要出。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最终下了决定。 “魏家可安排你们见一次面。” “韩家也能安排一次。” 南宫燕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那就多谢两位了!” 说罢,身形直接消散,重新化作一团驳杂的真气。 随后一分为二,飞到了魏桓和韩赭两人手中。 这女子的手段。 当真神奇。 两人把真气团收起来,便直接准备离开。 赵契急了,连忙叫住了他们:“两位!” 魏桓转过头,有些不耐烦道:“平陵君还有事?” 赵契赶紧说道:“我有一计,可帮两家留住封土百姓!” “哦?” 魏桓与韩赭都来了兴趣。 一个月后牧野碑未必能够一举功成,防止被赵氏吸血,依然是重中之重。 虽然他们有些看不起赵契。 但听听也无妨。 赵契笑容有些神秘:“如今新地已经基本落成,无非就是谁出人多点,谁吃肉多点。不管谁来看,赵氏宗室都应该是吃肉最多的一方。 事实上,如果赵氏愿倾力而为,赵土百姓填充新地并不是特别难。 但实际上,我父王设立新地,就是为了设置郡县,将一切权力收归于王权。 所以注定不愿给宗室太多东西,不然也不会把徙民令当成第一选择,反倒从来没有主动提过让赵氏填充。 魏韩两家与赵氏宗室也并非完全冲突,魏韩两家不想出人,赵氏想要多派点人,这方面的利益实际上是一致的,两位觉得可对?” 对当然是对! 不过如果全都用赵氏的人填充新地,赵氏故土必然缺人,只能让那些臣服王室的小家族填充过来。 这个赵契,饮鸩止渴饮上瘾了? 对于这种情况,魏韩两家当然乐见其成。 韩赭似笑非笑道:“这是平陵君的意思,还是长平侯的意思?” 赵契笑道:“能左右宗室决定的,当然是长平侯了!大黎新地是赵氏打下来的,油水当然需要赵氏接手!”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 看来,赵郢那个老家伙认定新地比赵氏故土更有潜力了。 既然这样,短期来看便是赵魏韩三家三赢的结果,唯一亏的就是王室。 魏桓神色稍缓:“那平陵君有何计策助魏韩两家?” 赵契笑道:“如今赵氏故土与新地交界处,已经有三万户百姓秘密出动,待赵宁带兵归来之后,这三万户百姓就会立刻搬入新建的庇护所当中,只要占住这临时居所,就能堵住魏韩两土百姓入驻的路。 以后的庇护所,有多少,赵氏就会占多少,以新地的土地,想要完全投入耕作,大概需要三十万户,只要占住这三十万户,新地归属就差不多尘埃落定了。 只不过第一批的三万户百姓没有马匹,想要全部搬入,至少也要五天的时间。 他们动静又有些大,已经引起王室警觉了。 明日大朝会,我父王定然会给长平侯压力。 我们需要魏韩两家,明日大朝会一起给父王施压,理由就是魏韩百姓不舍旧土,长平侯此举乃是两全其美的兴国大计。 如何!” 真是刚困,就有人来送枕头。 赵郢这个老匹夫可真不错,为了宗室的地位,竟然不惜公然与王室唱反调。 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岂有不抓住的道理? 魏桓:“善!” 韩赭:“善!” 点头同意了合作,两个人便再也不留,直接离开了醉仙楼。 离开时的心情还是很好的。 但每次跟赵契分别的心情都不错,毕竟这货每次提出的想法,看起来都相当可行。 还是感觉哪点有些怪怪的。 不会吧! 不会吧! 该不会这次长平侯与魏韩两家里应外合都成不了吧? 这次一定能成。 赵契这坨烂泥。 终于做成了一件事! 看着两人的背影。 赵契神色有些阴郁,回顾了这三个月来与魏桓和韩赭的频繁接触,他发现这两个人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轻慢了。 是! 我是办岔了很多事情。 但这些事情失利,难道是我的锅么? 这种地位的下降,让他感觉到很不安,因为他想要当赵王,一个赵王哪能一点威望都没有? 辛辛苦苦在诸多势力中斡旋了这么久,他最难得到的就是宗室的支持。 但这次,终于要成了。 长平侯上次被赵暨挫了锐气,虽然没有亲自领罚,但两个儿子却被吊在城墙上了一天,完全就是把他长平侯的脸放在地上踩。 这次。 长平侯的举动,定然会让赵暨勃然大怒,必须需要人帮忙。 魏韩外力施压远远不够。 所以赵郢才愿意拿出大利益,让自己去分担赵暨的怒火。 这次只要能撑过去,自己肯定就发达了。 赵契看了看天色。 已经接近中午了。 距离吃年夜饭。 还有四个时辰。 …… 随着太阳西斜。 绛城的热闹,逐渐从锣鼓喧天,转变成淡淡的温馨。 毕竟是大年夜,不管是豪门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更倾向于在家陪着家人。 从第一盏灯亮起的时候,绛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就安静不少。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街上的灯也越来越多。 嬴无忌醒的时候,驸马府门前的一条街,已经彻底被灯点亮。 绛城的大年夜,放在这个世界都是一幅奇景,换作任何一个国家,夜里都不可能有如此华美的街道。 “真不错!” “就是没有人放炮!” “啧啧!” “老子马上就会成为这个世界第一个在公共场合燃放烟爆竹的人了。” “光这一点,就比前世爽。”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冰凉洁净。 明年的这个时候,就会被烟爆竹的味道污染。 这种污染,嬴无忌很喜欢。 因为在他的概念中,这个味道约等于“年味”。 一想到前世各种躲着治安队放炮的经历,他嘴角就忍不住微微上扬。 “嬴兄,自言自语啥呢?” 一个声音调笑道。 嬴无忌转过身,看到了穿着红色袍的芈星璃。 在灯的映照下,她整个人好像都明艳动人了许多。 记得初遇芈星璃的时候,她是冷静睿智的楚国女公子。 自从楚国使团离开,她便活淘了许多。 到了今天,活像个受尽宠爱的邻家女孩,穿着喜庆的袍,好像随时都能从背后摸出一根葫芦舔一舔。 不过想想也是。 才刚刚十八岁的女孩子,哪能一点纯真都没有? 他笑了笑:“女公子打扮这么喜庆是要去哪?” “陪朝姑娘呗!” 芈星璃撇了撇嘴:“这世上,总不能只有驸马爷才能过大年夜吧?幸好朝姑娘是书局的老板,手下一大票无家可归的墨者伙计,要不只有我这个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可怜人陪她吃年夜饭了!” 嬴无忌:“……” 你就挑事吧! 不过芈星璃在黎国日子过得倒是自在。 白天去王宫参悟《颛顼古历》,天色晚了就四处转悠应酬,人际关系处理得相当不错。 不用想都是在做挖墙脚的准备。 好在国与国之间这种事情不少,芈星璃没有触碰到黎国的核心利益,赵暨就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走了哈!” 芈星璃冲他挥了挥手,便解开大门口拴着的马,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马背。 小马鞭一挥。 “驾!” 便乐颠颠地朝尚墨书局的方向赶去。 嬴无忌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吩咐下人把一箱箱烟装上马车,就驾车朝王宫赶去。 到了宫门。 “小李公公通融一下,马车上是我给父王准备的新年贺礼,能不能驾着马车进宫啊?” “这……驸马爷稍等!奴婢这就去通报一下。” 李公公陪了个笑脸,便踩着小碎步进宫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 “驸马爷久等!陛下允了,请驸马爷随奴婢入宫!” “哎!” 嬴无忌笑着应了一声,便把缰绳交给李公公,大踏步走上前,任他在后面牵引着马车。 不一会儿。 两人便到了重黎殿。 李公公在外牵着马车等候。 嬴无忌则大踏步走向偏殿,这里便是王室享用年夜饭的地方。 不过现在人还没有到,准确说是赵暨还没允许他们进来,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正在批着奏折。 见到嬴无忌到了,赵暨招了招手:“过来!” “哎!” 嬴无忌笑着走了过去,正准备说几句吉祥话,却看到一册奏折飞到了怀里。 赵暨脸色微沉:“你先看看这个!” 嬴无忌咧了咧嘴。 这情况。 好像不太妙啊! 自己老丈人最近情绪一直不太高涨,就是因为魏韩两土的百姓太老实,居然到现在都对迁徙无动于衷。 这玩意儿,算是自己惹的,自然得试着解决一下。 所以嬴无忌费了好大劲去劝老丈人。 这才刚刚劝好。 结果…… 想必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了。 嬴无忌打开奏折仔细扫了一遍,搞清楚内容后,也差点气笑,忍不住说道:“赵郢这个老匹夫胆子是真大啊,生怕新地脱离宗室的掌控,就直接暗中调人想要鸠占鹊巢?” 其实赵宁出征的时候。 嬴无忌都感觉赵暨已经彻底把宗室给镇住了,毕竟本身王室和宗室的矛盾就不是很大,冢盘之后赵郢的声威又大为折损了一波。 却没想到,赵郢这个老匹夫居然还敢跟王室对着干。 不过也不怪他。 上次嬴无忌去前线的时候就发现了,最近多年北面风调雨顺水草丰茂,土地肥沃了不少,不然狄国也不会膨胀到联合犬戎和炎国夹击乾国。 现在新地的土地,应当相当适合种粮食。 若真能把城池建起来,并且稳固住水土,必将搞出一大波税收。 虽说新地是郡县制,却也不能一点好处都不给宗室,迁一部分赵土百姓过去是必须的,多安排一些宗室的官吏也是常规操作,这就是宗室要吃的肉。 却不曾想,赵郢居然那么贪,竟想把肉全部吞完。 若新地真被赵土百姓全都占完,威胁赵暨统治有些太离谱,但宗室的影响力肯定会提升到最大。 打下新地的初衷,就是消除各大家族对王权的束缚,赵暨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而且赵氏故土大量百姓流失,肯定会导致王室和宗室对故土掌控力下降。 王室做大的蛋糕,赵郢想一口吃掉。 为了吃这块蛋糕,王室宗室的整体利益都不管不顾了。 这个赵郢! 可真该死啊! 嬴无忌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嗜杀的人,但还是被赵郢气得不轻。 赵暨眯了眯眼:“若换作是你,你杀不杀?” “杀!必须杀!” 嬴无忌爆了一个粗口:“娘的!这种老不死的东西,简直就是赵氏毒瘤!上次冢盘还勉强算保宗室利益,这次干脆脸都不要了。” 赵暨又问道:“怎么杀?”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 赵郢在宗室中威望甚高,不然上次也不可能是两个儿子代为受罚。 想要杀他,属实有些困难了。 赵暨摇了摇头,直接跳过了这件事情,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以你的估算,想尽用新地土地,需要多少户百姓?” 嬴无忌思忖片刻,回答道:“若是没有新式农具,只算耕户的话,至少要三十万户!” 三十万户! 平均每户七个人,就是二百一十万人。 赵暨眉头紧锁,这个数字跟他估算的差不多。 可现在,魏韩两土的百姓,对徙民令听若未闻,别说三十万户,现在连三百户都没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嬴无忌:“若是有新式农具呢?” 他很清楚。 从准备变法开始,嬴无忌就跟墨者公会搭上线了,一直在研究新式农具。 只不过赵暨一直没有特别关注。 因为在他的眼中,铁制农具只要能普及,就已经能大幅提高生产力了,他三十万户的数字就是根据以前铁制农具的表现算出来的,好像没有必要搞那些里胡哨的东西。 但现在,徙民令的效果实在是不乐观。 赵郢又忽然搞出了幺蛾子。 他现在急需弄清楚新农具的真实效率。 嬴无忌抿了抿嘴,两个手掌摊开:“若是有新农具的话,十万户足够了!” “什么!” 赵暨惊得眼睛发亮:“此话当真?” 一个人耕三个人的地,这也太夸张了些吧? 嬴无忌笑道:“十万户还是保守的,若迁过去的百姓人口老龄化没有那么严重,八万户足以!” “嘶……” 赵暨倒吸一口凉气,要不是自己这个女婿办事向来稳妥,他现在甚至已经琢磨要不要判他一个欺君之罪了。 新地那么广袤,居然声称十万户就能耕完?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过我还是建议还是人多一点,新地有政策在,很有可能会涌现一批修炼人才,成为兵源库,要是把他们从农业人口中摘出来,耕作压力还是有点大的。” 赵暨白了他一眼。 这小子就会说废话。 如果能调动的人口有那么多,在保证赵氏故土稳定的前提下,赵暨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搬到新地。 但问题是现在的情况,能凑够耕作人口已经相当不易了。 你建议人多一点。 你建议有用么? 不过“十万户”这个数字,着实让赵暨缓了一口气。 等到赵宁回来,他就打算以暴力的方式在魏韩两土撕开缺口,虽然有些挑战魏韩两家的底线,但不挑战一下怕是达不到目的了。 三十万户和十万户面临的压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只不过现在看来。 在暴力撕开口子之前,恐怕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把赵郢这个老匹夫的小动作废掉。 虽说赵暨颇为看不起赵郢的为人,但不可否认这个老匹夫脑袋不蠢,上次是算准了变法在即,自己不会太为难他,所以才在冢盘上搞事情。 这次无疑是触及底线了。 但这老匹夫肯定留有后手,而且这后手可能会比较下作。 明日大朝会,恐怕免不了一场大战了。 赵暨脸色有些阴郁,但想了想,都是明日的事情。 而且自己应该能够应对,就不为难这倒霉女婿了! 他站起身,甚是欣慰地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做的不错!这十万户,孤会想办法凑给新地。对了,方才小李子说,你带了一车礼物前来,带孤看看去!” “哎!好嘞!” 嬴无忌笑呵呵地应了一声,眼神却是不自觉地瞟向殿后。 赵暨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心思,便拍了拍手:“让她们都进来吧!” “是!” 随行的太监应了一声,便匆匆跑向殿后。 不一会儿,十几位衣着华丽,容貌姣美的女子便一同进了殿。 这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赵暨膝下的公主。 不得不说,赵暨这老帅哥基因还是很强大的,膝下公主个顶个的漂亮。 就是因为长时间的圈养,并没有印象中王室女子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反倒有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一众公主到了之后,目光就落在了嬴无忌的身上,眼神一个赛一个好奇,不由窃窃私语。 “原阳好福气啊,驸马长得还真俊秀。” “听说乾王年轻时就是一个美男子,现在看来传言不假。” “就是原阳身子骨不争气,刚成婚就生了大病,享受不到新婚之乐……” “我也好想嫁人啊!” 嬴无忌:“……” 这公主当的,属实有些可怜。 他笑着冲众人拱了拱手:“嬴无忌见过母后,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各位公主殿下!” 说话的时候,他跟李采湄眼神短暂交缠了一下,便飞快分开。 纵有千般喜意,也不适合在这种场合流露出来。 王后笑吟吟道:“一家人就不用这么客气了!无忌,听说你带了一车礼物,快些带姐姐妹妹们看看!” “是!” 嬴无忌笑了笑,冲众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带人来到了马车旁。 这个时候,李公公已经将马车里的箱子都搬了出来。 一个个包着红纸的箱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众人面前,惹得众人一阵好奇地打量。 赵暨也颇为好奇:“这是何物?” 嬴无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李采湄,笑吟吟地回答道:“回父王,这个叫烟!可保佑烟笼罩之地风调雨顺,也可让观赏烟之人心想事成!” 听到这话。 李采湄心中有些甜丝丝的。 虽然还不清楚嬴无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但据他所说,烟绽放之后,他们便能放下所有担忧,自由自在地在一起。 想生几个孩子。 就生几个! 可是…… 她打量着这些红色的纸盒子,心中有些拿捏不准,光是盒子里的东西,真能有这么大的作用么? 嬴无忌从她神情当中看出了她的疑惑。 仅凭这些烟,当然做不到。 但如果烟火遍布整个黎国呢? 让观赏烟之人心想事成……这句话当然是扯淡。 这是烟。 又不是许愿机。 今晚能看到烟的不在少数,怎么可能个个心想事成? 但嬴无忌能保证,在座的家人们,看到烟之后,肯定能爽得飞起。 赵暨却只当他是说吉祥话了,笑了笑道:“成!吃完年夜饭之后,咱们便看一看你的烟!” 说罢,便带着一众女儿,准备回去吃年夜饭了。 正在这个时候。 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响起。 “陛下!平陵君求见!” (本章完) 第162章 趁烟花漫天,烈火连城,咱们圆房吧 第162章 趁烟漫天,烈火连城,咱们圆房吧! “平陵君求见!” 听到这个声音。 赵暨脸上的笑意微微变冷,随即摆了摆手:“还没到他说吉祥话的时间,让他先等着吧!” “是!” 李公公应了一声,便匆匆朝重黎殿外赶去。 嬴无忌撇了撇嘴,按照正常情况,赵契这种已婚男青年,得等到年夜饭快结束的时候,才能过来说吉祥话,这年夜饭还没吃呢,这货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父子俩关系本来就不是特别和睦。 这次过来,不像会带来什么好消息。 还是老丈人果断,干脆不让他过来,以免影响心情。 以赵契的性格,等候的时候应该会气得不轻。 赵暨转过身瞅了一眼摆满丰盛菜肴的餐案,温煦一笑道:“吃饭吧!” 说罢,就缓步走过去,第一个落座。 在他坐下之后,众人才依次落座。 当父王和母后的,并肩坐在主位上。 两边的次位,便是嬴无忌和李采湄,毕竟一个太子妃一个当红驸马爷,倒也没有什么奇怪。 两个人虽然没有挨着,但坐在对面,时不时地眼神交汇一下,心里倒也有几分柔情蜜意。 倒是那些公主,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各种趣事,丝毫没有大国公主的风范。 赵暨倒是比平时温和不少,没有对这些女儿有半分苛责,甚至还时不时地搭上几句话,交流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看起来不像是王室的晚宴。 倒像是一个女儿奴父亲,跟他的女儿们的温馨日常。 嬴无忌看着这幅场景,心中不免有些触动。 这应该是来源于愧疚吧! 因为年轻时的一个决定,几乎拿走了公主们本应该拥有的所有东西,比起寻常人家的女儿都有所不如。 哪怕一个君王再无情,心也都是肉长的。 唉…… 在欢声笑语中,年夜饭很快就接近了尾声。 说是很快,但看看时间,其实已经接近一个时辰了。 赵暨送给公主们人均一册由宫廷画师补绘版的聊斋志异,神情就变得微微有些严肃,看向一旁的李公公:“让那逆子过来吧!” “是!” 李公公应了一声,便匆匆朝外面赶去。 不一会儿,赵契就大踏步走了上来,他看到坐在赵暨旁边的嬴无忌时,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妒之色,但很快就巧妙地隐藏下去了。 他笑眯眯地冲赵暨行了一个礼,并且呈上了礼物。 “拜见父王!如今大黎威震四海,儿臣特意请名家作出一副《四海升平图》送给父王,有此图伴君左右,日后我大黎必将……” 吉祥话一句接一句。 嬴无忌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还是得是这种贵族圈子长大的人啊,车轱辘话一套一套的,每一句都极尽华美,搞得听众热血沸腾的,好像有了这副《四海升平图》,黎国就能直接称霸天下一般。 当然,更多的是夸赞赵暨的功绩。 那夸得叫一个谄媚。 若不是他说话字正腔圆,中气十足,猛的一听,还真以为这是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舔狗。 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是一个什么本…… 一番吉祥话说的着实不错。 赵暨也是笑呵呵地让人把画卷手下,旋即看向嬴无忌:“无忌!有机会就跟赵契好好学学,别光知道做事,一点客套话都不会说。你瞅你刚才,坐这里除了胡吃海塞,还干什么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好嘞!往后一定好好看,好好学!” 听到这话。 赵契脸色变得极其精彩,噎得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什么叫做光知道做事,一点客套话都不会说? 所以我就是那种只知道说话,什么正事都不会做的人对么? 还有这语气。 明显就是教育儿子的语气。 可他嬴无忌明明就是乾国来的上门女婿,他凭什么享受这个待遇? 凭什么他能够在年夜饭的时候坐在父王的身侧。 而我只能冷呵呵地在外面等一个时辰,等到年夜饭吃完了才能进来说一句吉祥话? 甚至连我的母妃,也只能在自己寝宫过年! 这些待遇,我可是从十岁以后就享受不到了啊! 如果只有这些也就罢了! 赵契想不明白,凭什么学宫祭酒这种位置也安排给了一个外人,就连变法推演也交给了这个区区驸马? 凭什么? 父王你欠我实在太多了! 赵暨笑眯眯地看向他:“礼物收下了,孤很喜欢,还有别的话要说么?” 赵契面色微僵:“禀父王!没有了!” “既然没有了,那便下去休息吧!” 赵暨面带笑意,意味深长道:“最近大黎有些乱,好不容易过年清净会儿,就好好歇着吧,莫被外事烦了心情。” 像是关心。 更像是敲打。 赵契抬起头,看到了赵暨看起来颇为慈祥的眼神,但胸口却是说不出来的憋闷。 他深吸一口气:“对了父王,儿臣还有一件事情要禀报。” 赵暨眉头一拧。 这逆子。 居然说不听了还。 他目光慢慢变冷,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契,凝视了这个儿子许久,却只见赵契拱手欠身的姿势越压越低,身体都有些颤抖了,都没有半分退后半步的意思。 他眯了眯眼,语气淡然道:“说吧!什么事情。” 赵契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听闻徙民令并不顺利,魏韩两地百姓安贫乐道,根本无心变法此兴国之举。不思进取之下,近一个多月,搬向新地之人,居然不足千户。 徙民乃是变法之基,若是没有百姓迁入,恐会浪费父王与驸马爷的心血。 儿臣不忍看到父王心血付诸东流,近一个月来夜不能寐,殚精竭虑,日日盼望着能帮父王解决这个问题。 好在,终于想到了!” 听到他的这番话。 嬴无忌不由撇了撇嘴,他刚才还在好奇,赵郢那老匹夫准备怎么硬扛赵暨的怒火。 没想到第一招,就是让赵契来挡枪。 这为平陵君是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了。 为了在赵郢那边获得好处。 连亲生父王的胡须都敢拔! 而且是赶在大年夜的时候。 可真是一个满满事业心的大孝子啊! “哦?伱想到了!” 赵暨依旧在笑,但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冷,眼神也越来越冷漠:“那你详细说说,究竟怎么才能解决新地无人可用的问题。” 赵契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畏惧。 却还是抬起头,壮着胆子说道:“禀父王!魏韩两地百姓不舍故土,再加魏韩两家从中作梗,想要从这两地迁走百姓,实在是太过困难。 但新地是我们赵氏费大量钱粮,出动大军从狄国虎口中夺下来的,必须要好好经营,每浪费一个月都是巨大的损失。 这段时间,我们急需人口,却无百姓可寻,哪怕是赵氏故土,也舍不得那么庞大的人口。 儿臣曾经探了探长平侯的口风,发现他对迁百姓至新地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儿臣对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让他松了口风,愿意迁到新地十万户百姓,等来年开春,再逐步说服赵土百姓,再逐步搬迁过去。” 说完之后。 他忍不住呼吸粗重地喘了几口气。 当着赵暨的面,他说出这些话,承担了莫大的压力。 他知道,如果只是说话的话,赵暨最多只是发发火,并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惩罚。 自己毕竟有李家和周王室的背景,再加上大黎公子的身份,就算几方都没有那么重视自己,也会把自己当成与其他几家周旋的工具,只要不触犯禁忌,没有人会想着去毁掉一件工具。 这番话,明显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为他此行,只是为了帮长平侯分担压力。 只要把这话说出来,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而且他已经做出了充足的预案,不论赵暨怎么质疑这个做法,他都能诡辩几句,最大程度把自己的责任摘出去。 却不料。 赵暨根本没有质疑这个决定,反而问了一个让赵契摸不着头脑的问题:“这么说,你也觉得徙民令处处受阻,是因为魏韩两家从中作梗?” 赵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 赵暨冷笑一声,眼神愈发漠然:“既然你认为魏韩皆是歹人,之前一个月又为何在朝堂上一言不发?难道孤养你这么一个儿子,只是为了私下发牢骚用的么?” 赵契:“……” 这个切入点太新奇,实在把他打得措手不及。 怎么都不攻击观点,直接人身攻击了? 赵暨漠然扫了他一眼,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王室公子犯了大错,听训斥的时候,应该站着听么?” 赵契脸色一僵。 咬了咬牙。 只能跪在地上:“儿臣知错!只是魏韩两家找的理由太多,儿臣有心弹劾他们私心作祟,却找不到弹劾的理由……” 赵暨直接挥手打断:“若你用心找,能找不到么?无忌,你说说,若你想要弹劾魏韩两家,有办法弹劾么?” “有!”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个东西他还真准备过。 原本就是等待北征落下帷幕,用来跟魏韩两家打舆论战用的,到时候应该会交给罗偃,让这位老丞相跟魏韩两家开撕。 没想到现在就能拿出来。 他笑着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父王!小作文都写好了!” 赵暨接过小册子,直接摔在了赵契的面前,厉声斥责道:“方才孤训斥无忌不会说漂亮话,你当真以为是在斥责无忌? 你身为一国公子,明明知道谁是谁非,面对魏韩却只敢当缩头乌龟。 既然这缩头乌龟你已经当了,又何必私下在孤面前慷慨陈词? 这册子你看看,再回答孤一遍,当真找不到弹劾魏韩两家的办法么?” “哎!” 赵契汗如雨下,只能哆哆嗦嗦打开册子,发现册子里面弹劾的话语逻辑无比清晰,将魏韩两家的罪状一桩桩一件件地列了出来,不管几分真实几分夸大,说出来就是振聋发聩。 即使放在时常发生骂战的黎国朝堂,也是极其优秀的弹劾文本。 不过…… 大家是不知道怎么弹劾么? 大家是根本不敢得罪魏韩啊! 明明就是不管吵得多凶都不可能有结果的事情,谁会这个时候去触魏韩的霉头? 可册子甩在面前。 赵契只能咬牙认错:“父王之爱婿惊才绝艳,相较之下,儿臣实在笨嘴拙舌,阅此弹劾奏折,实在五体投地!” 就算是承认自己笨,也不能承认只说不做。 赵暨却反问道:“只是笨嘴拙舌?” 赵契胸口发闷,继续补充:“简直愚钝不堪!” 赵暨冷笑一声:“既然愚钝不堪,那就不要妄议朝政了,徙民一事利害牵扯甚大,不是你能够插手的,回去禁闭一月,好好歇着吧!” “父王!” 赵契慌了,虽然这也是惩罚,但完全没有给长平侯分担压力啊! 才刚说了几句话,就直接被关了起来,长平侯是不会认账的! 他赶紧解释道:“儿臣虽然愚钝,但此事却深思熟虑了许久,已经弄清楚了里面的利害关系,儿臣一心许国,父王万不可因为对儿臣的偏见,就忽视儿臣进献的良策啊!” “哦?良策?” 赵暨看着赵契,忽然有种十分荒诞的感觉。 这个狗东西。 真的是孤的儿子? 心情愈冷冽,他语气就越平静:“你方才说,你说动了长平侯什么,一字不落地复述一遍!” 赵契只觉得有万钧之力压在肩膀上,声音颤抖地复述道:“儿臣说服了长平侯,愿意迁到新地十万户百姓,等来年开春,再逐步说服赵土百姓,再逐步搬迁过去。” “放肆!” 赵暨怒喝,如平地惊雷。 赵契打了一个哆嗦,本来就跪在地上,被他这么一喝,差点浑身瘫软趴下去。 赵暨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怒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赵契面前,居高临下问道:“孤问你,这赵土,是孤的赵土,还是长平侯的赵土?” 坏了! 赵契心头一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将他的身体团团包裹起来。 他赶紧一个头磕下去:“是父王的赵土!” 赵暨又问道:“那赵土上的百姓,是孤的百姓,还是长平侯的百姓?” 赵契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当然是父王的百姓!” 赵暨眼神中杀气四溢:“那孤在问你!徙民令是孤要调动自己的百姓,为何需要你去说服长平侯,让他去劝说孤的百姓?” 赵契惊恐万分,扶着地板咣咣磕头:“儿臣失言,请父王恕罪!” 蠢! 我太蠢了! 赵契是真的慌了,这世上谁都知道,任何一个国家的王室与宗室都有彼此制约的关系。 在黎国,宗室在赵土的影响力,比起王室真弱不了多少。 想要调那么一大批百姓,若宗室不同意,哪怕是黎王也会处处掣肘。 可……这种潜规则能拿到明面上说么? 若赵暨不怒,尚且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若他怒了…… 赵契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但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到赵暨的眼神,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产生一种感觉:我爹想弄死我! 赵暨声音冷漠:“抬头!” 赵契纵万般不愿,却也只能抬头,但目光还是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看赵暨的眼睛。 赵暨冷笑一声:“所以在你心中,长平侯才是赵土真正的主宰!另外,你明知魏韩乃朝廷祸患,却在朝堂上一言不发。所以,你今日给孤拜年,究竟是代表的长平侯,还是代表的魏韩两家?” 切中要害了属于是! 赵契慌得要命,连忙跪伏在地:“父王误会儿臣了!儿臣只是愚钝,却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儿臣就算再为不堪,也是一国公子,时时刻刻都会站在王室一边。儿臣只是一时糊涂,想到了昏招,绝对不可能给长平侯和魏韩两家当说客啊!” 他是真的慌了。 因为赵暨这一句句,完全是奔着弄死他去的。 就算不弄死他,这一国公子的身份也怕是要没了。 若真触怒了赵暨的逆鳞,流放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种情况! 只能保全自己了。 赵暨眯了眯眼:“当真?” 赵契赶紧说道:“当然当真!儿臣何时欺瞒过父王?” “倒也是!” 赵暨忽然笑了笑,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那你站起来吧!” “啊?” 赵契愣了一下,这态度怎么转变得那么快?这么轻易就原谅我了么? 他想不明白,只能站起来。 赵暨上下打量着他:“孤再问你一遍,魏韩两家是不是歹人?” “是!” 赵契回答得斩钉截铁。 赵暨又问道:“若长平侯提出徙民,是不是存在僭越之心?” “肯定存在!” 赵契还未渡劫成功,怎么敢否认。 但他心中感觉有些不妙,感觉自己好像掉入了圈套。 赵暨笑了,笑得让赵契不寒而栗。 他看着赵契怀里的册子:“册子在你手中,那明日大朝会,知道如何弹劾魏韩两家了吧?” 赵契:“……” 赵暨继续说道:“若长平侯敢大言不惭,那你知道应不应该弹劾长平侯了吧?” 赵契:“……”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血液一滴一滴地失去了温度。 在这冬夜里,哪怕有真气护体,他也忍不住开始手脚冰凉。 他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经营与宗室和魏韩两家的关系。 如果明天真按赵暨说的做,那…… 天塌了! 赵契脸色苍白,嘴唇翕动,准备反驳:“父王……” 赵暨挥手打断:“方才你说的话,孤可还都记着,你可还记得欺君罔上是什么罪名?” 赵契:“……” 赵暨摆了摆手:“下去歇着吧,明日大朝会好好表现,表现得好了,你还是大黎公子。表现不好……孤也不忍心亲手弑子,但欺君罔上之罪又不可轻免,你还是去别国混日子吧!” 赵契崩溃了,想要站起身,却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面容呆滞,两眼无神。 整个人就像傻了一般。 赵暨嫌恶地看他了一眼,冲李公公招了招手:“小李子,送他回去!” “是!” 等李公公搀走赵契之后,重黎殿安静了不少。 一众公主虽然未被苛责过,现在这情况也不敢说话了,只能小心翼翼看着赵暨。 赵暨端坐着,胡须却在微微颤抖。 他是真的快被气笑了,这蠢货真是自己的儿子?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嬴无忌:“说说吧,你觉得赵郢这老匹夫,为什么要跟这蠢货走这么近?” 嬴无忌嘬着牙子,感觉相当蛋疼。 如果以前,他还会觉得赵郢这是想借赵契为宗室谋求利益,刚好与赵契后面的势力利益相合,所以才跟赵契有所纠缠。 但现在…… 赵郢之大逆不道,已经远远不能用“宗室利益”概括了。 嬴无忌想了想,试探地问道:“这老匹夫,该不会想借着赵契,把太子殿下扳下去吧?” 赵暨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对,神色之中杀气肆意。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老匹夫属实在做梦了,父王您还在呢,他凭什么动这个念头?不过这次也好,赵契这坨烂泥是真的扶不上墙,过了明天,他应该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赵暨神色有些阴沉,孤确实还没死,但…… 宗室与王室伴生数百年,赵郢又是宗室中资历最老的人,说不定还真能从自己身体看出一丝猫腻。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幸亏赵契够蠢,明日过后,孤倒是要看看,以长平侯的气量,究竟还会不会把注押在赵契身上! 只是现在…… 赵暨揉了揉眉心,他现在是真的有种举世皆敌的味道。 宗室里面也分派系,这次北征过后,自己对宗室的掌控力肯定会再上一个台阶。 只是赵郢这一支威望不低,而且极其顽固。 实在让人头疼。 原本他还想着这次徙民,能从赵氏调一部分人,但看现在,如果真把人调过去,赵郢这老匹夫肯定会拼了命把自己的权力渗透进新地。 所以,魏韩两土迁徙过去的百姓,必须占大多数。 至少也要八成! 十万户的八成,就是八万户。 即使只有八万户,恐怕也要经过各种见血不见血的争斗。 赵暨不怕争斗。 甚至觉得自己八成能在争斗中胜出。 可这么多事情都撞到了大年夜。 还是让他有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不过也正在这时。 “父王!烟还没看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赵暨抬了抬眼皮,看到了嬴无忌笑嘻嘻的脸。 终究是女婿不把自己当娘家人啊! 赵暨有些想骂嬴无忌一顿,但仔细想想,自己这女婿承担的也不少,情绪顶不上去,干脆也别骂了。 干脆看看烟,放松一下。 “走吧!” 他站起身,扫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们,目光又在李采湄身上停了片刻。 思忖片刻,笑着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烟当真如你说的那般好看?” “那是自然!” “正好采湄喜欢这种绿绿的东西,等会放烟时,你给她讲解一下!” “是……” 嬴无忌与李采湄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笑。 外部压力越大。 老丈人对自己越好。 真是太真实了。 他笑着走到李采湄面前:“太子妃殿下,我给你讲解!” “嗯!” 李采湄嫣然一笑,便与他并肩出了重黎殿,一起走到烟箱旁边。 动作神态都颇为自然。 一众公主也没怎么怀疑,毕竟这位驸马以后会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都是实权人物,走近一些太正常了。 嬴无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看着李采湄笑道:“注意看,这朵烟,会很漂亮!” 李采湄问道:“有多漂亮?” 嬴无忌嘴唇微动,逼音成线道:“贼漂亮!快和你一样漂亮了!” 无视她微红的俏脸。 吹亮火折子,点燃烟的引信。 “滋……” 火苗将引信一截一截吞没,吐出了蓝灰色的烟。 顿时把所有人但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十息的沉默之后。 一声沉闷的爆音,将一个光球送上了夜空。 “轰!” 五颜六色的光点炸开,在夜空中化作火柳一般的烟。 夜空平白明亮了好几倍,繁星点点的夜空,头一次在绚烂火前变得黯淡。 李采湄仰着俏脸,一时间居然看呆了。 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好看的玩意儿。 耳畔又响起了嬴无忌的声音:“若你觉得深宫冷,那以后每年我都给你放烟!若还觉得冷,我就带你去一个随时都能放烟的地方!” 李采湄心头一暖,下意识转身看去。 嬴无忌笑了笑,指着天空:“别看我,看烟啊!” 话音刚落。 便有一颗颗光球升空,又是一朵朵绚烂的烟炸开。 这一瞬间,整个重黎宫都亮了。 漆黑的夜,变成了彩色的昼。 一颗颗。 一朵朵。 持续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李采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烟,仿佛看着童年的篝火。 一众公主也看得颇为激动,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就连赵暨,也仿佛放下所有包袱,轻轻将王后揽了过来。 终于。 烟结束了。 李采湄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可她还是疑惑地看向嬴无忌。 因为嬴无忌对她说过,这场烟过后,他就能拥有保护一家子的能力,自己想给他生几窝,就能给他生几窝。 烟很漂亮。 但好像达不到这个要求。 心绪流转见,她看向嬴无忌的目光有些急切。 嬴无忌却只是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 “陛下!魏土来信!” “陛下!韩土来信!”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随后便有两道身影,各自呈上一张满是漆黑字迹的符纸。 这是传信符,与传讯符一脉相承,成本要低一些,却只能传递文字。 赵暨眉心一跳:“念!” “魏土十七城多地同时爆发火灾,大量百姓趁机出走!” “韩土十四城多地同时爆发火灾,大量百姓趁机出走!” “什么!” 赵暨无比惊愕,旋即双眼之中光芒大亮。 声音也急切了不少:“快动用传讯符!” …… 韩家。 年夜饭接近了尾声。 韩赭已经陪郑濂喝到了微醺,翁婿两个勾肩搭背,俨然已经从岳父和女婿喝成了亲兄弟。 “我说老郑!” 韩赭有些大舌头:“小弟我的前途,可全靠你了!现在赵暨那小老二拿我们没办法,大家还都能过个好年,我让那些兔崽子年前好好休息,等到年后干票大的!老郑,年后咱们哥俩就该并肩作战了啊!” “老弟放心!” 郑濂虽然已经头发全白,但喝醉以后,颇有年轻时的豪迈之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年后郑地肯定全线戒备,不让一个百姓放入新地!哎老弟,我外孙找不到了,你你快找找你儿子。” “哎!” 韩赭挠了挠头,四下张望了一眼,却找不到韩倦的身影。 急得翁婿两个好一通找。 最终还是郑鸳在房顶上冲他们招了招手:“倦儿在这呢!” 翁婿俩对视了一眼,相互搀扶着,晃晃悠悠爬上墙头。 发现韩倦正裹着宽松的道袍,坐在房顶上瑟瑟发抖。 他重伤未愈,有些抵挡不住冬夜的寒气。 郑濂坐到他的旁边:“好外孙,看什么呢?” 韩倦脸色苍白,哆哆嗦嗦道:“等!” “等?什么?” “师父说过,今夜能看到未来的盛世美景,团锦簇。” “二十年前你师父就是神棍,现在还那么能装,真好!” “……” 虽然不知道韩倦师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一家人还是跟着韩倦,一起傻呵呵地看着那个方向。 看没有意义。 哪怕是来自未来的团锦簇。 但现在是大年夜,真的不用过多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东西。 现在的一家人,才像真正的一家人。 没有任何目的,等一个没有太大意义,但是可能会很好看的东西。 终于。 一颗光球窜上夜空,炸出一朵绚烂的烟。 看得一家人无比欣喜。 韩赭眉头皱了皱,因为他发现这朵绚烂的团,好像是在王宫的方向。 但想了想,又将这个想法抛到了脑后。 仅仅是比较好看而已。 尽管这是倦儿师父的预言。 我韩赭也从来不信预言。 一家人好久没有一块呆过了,就这么静静看一会儿吧! 不止过了多久。 烟盛宴还未落下帷幕。 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这道声音,来自韩猷。 “大哥!韩土多地同时爆发火灾,大量百姓沉寂逃窜,快来议事大厅!” “什么!” 韩赭悚然一惊,惊慌和怒意猛地从心底蹿出。 太突然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这么准时,韩土多地同时爆发火灾? 他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多想。 便抛下了还在看烟的家人,纵身跳下房顶,跟着韩猷急匆匆来到议事大厅。 不出片刻。 整个韩府的高层就都到了。 来此韩土的传讯符也被正式激活,虚影中出现了大长老焦急万分的老脸。 韩赭急道:“大长老,究竟怎么回事?” 大长老早已经焦头烂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在今日戌时过半,城中多地忽然同时爆发了火灾,我立刻调人过来灭火,把闲在家的官吏全都调过来了。 我觉得人手有些不够,就想从城外调人,却发现各地都有火灾,根本调不过来人。 没办法,我只能着急韩家军队与家丁,却不曾想这个时候,大量刁民趁着火灾岗哨人手空虚,摸黑朝北边逃窜!” “什么!” 韩赭只觉五内俱焚,一时间要问的问题太多,他竟然不知道从何问起。 咬了咬牙,先问道:“火灾能控制么?”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火灾起源多是在下风口,危害应该不会太大,但想灭火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而且百姓恐慌比较严重……” 韩赭松了一口气,赶紧打断道:“先不用考虑这些问题!此次火灾,必定跟刁民逃窜密不可分,火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放的!他们就算逃,也逃不了太远。 分出一些兵力回补岗哨,不求能抓住他们,但一定要摸清他们的逃窜轨迹,等火灾结束之后,把他们尽数抓捕归案。 我就不信了!这些一辈子没出过城的刁民,摸黑能逃出多远!” “是!” 大长老点了点头,也只能这么做了。 传讯符一直保持联系,大长老直接在那边各种下达命令,时时刻刻与议事大厅保持沟通。 也不全是坏消息。 好消息火灾影响范围不大,而且大部分都是逃窜流民的房子。 可是众人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太狠了! 实在太狠了! 之前他们还都为韩土百姓的乖暗自庆幸。 却没想到,这些刁民憋了一肚子坏水,居然提前商量好,让各地的岗哨放松戒备,然后趁着大年夜同时发难。 这是想要韩家的命啊! 可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之前韩家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还特意派人查了查,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猫腻。 可现在来看…… 究竟是哪个组织,能同时暗中联系这么多人,并且让他们这么听指挥,防火逃窜的动作整齐划一。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组织? 在场的韩家众人,只是想一想,就感觉一股股凉气从脊椎骨蹿出,一直蹿到天灵盖。 今日的变故。 激发了所有韩家人的怒火。 但却并不是那么恐慌。 因为他们不觉得这些刁民能跑出去多少。 火灾的确会拖住韩家不少时间,但韩土也不小,想要从韩土到新地,还要跨越一个郑地,如此长途跋涉,就算是经常来回的行商,也得时不时地问一下路。 这么一大批流民,目标本来就够大,再加上这些刁民本来就不识路,怎么可能逃过去? 就算有那个神秘组织帮助,也不可能同时帮这么多人吧? 不管逃窜的人有多少,他们也有信心抓回来九成五以上。 唯二需要头疼的。 一是要怎么从火灾损失中缓过劲儿来。 二是如何对待被绑回来的刁民,毕竟现在抢人大战,最应该有的就是稳定,杀了他们容易引起恐慌,而且铁制农具普及开之后,韩土本身也需要大量的人手开荒。 头疼啊! 但只要韩家尽力,王室也绝对不可能得到想要的人口。 这次之后,一定要大肆宣扬王室的歹毒,说不定还能锁住人口流失。 …… 这场遍布整个黎国的烟,在魏家引起的骚乱甚至比韩家还要恐怖。 整个魏家鸡犬不宁。 因为和韩家比起来,魏国面临的压力要大很多。 原因无他,因为乾国的军演,比楚国的军演可要活跃不止一个档次。 这些乾国狗东西,从一开始军演,就充分调动了魏家的积极性,生怕魏家的军队有一丝懈怠。 所以魏家即便也觉得年前不可能出大动作,却还是比韩家戒备等级高一截。 可戒备再狠。 也架不住乾国军队太活泛。 就在他们各种调兵准备救火的时候,乾国却让他们不敢轻易调,甚至乾国还有出兵入境的意思。 魏家警告过好多次。 乾国那边却只是说:“我们帮你们拦流民!” 你那是想帮我们拦流民么? 我都不稀得说你! 要是流民真被你们拦下来,那他们以后是魏地人,还是乾国人? 因为要戒备乾国,魏土的调兵效率大大降低,火势真是越处理越棘手。 就连流民,也因为两军对峙,也隐隐有了失控的趋势。 …… 乾国那边。 军机大营。 公孙棣看着传讯符虚影中的嬴越,简直欲哭无泪:“陛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那些魏国人自己拦不住平民,我想出手帮他们拦,他们就以为我想抢人,非要跟我们乾军对峙,我是真的想帮他们啊!” 嬴越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他们军演那么活泛,就是为了帮魏土保持警惕,免得大批流民涌入新地,甚至流窜到嬴无忌那边。 却没想到,到最后竟让魏家人对乾国如此戒备。 这么大的变动。 不用多想,肯定是嬴无忌利用天狐入梦搞出来的。 可这玩意儿传说必须亲眼见过,才能尝试如今梦境! 这才多久,这小子就算当天就掌握了天狐入梦,又凭什么能入侵这么多人的梦境,甚至把这些人训练得言听计从? 究竟凭什么? 原本想着,这次黎国徙民令折戟沉沙,能同时压制嬴无忌的人口来源。 但现在看来,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这小子既然已经控制了这么多梦境,还组织了一场大型放火活动,没道理不教这些人如何逃脱。 就算路途遥远。 魏韩两家也不一定能够挡住这些流民。 一旦这批流民有一部分抵达妖脉附近,少了乾国百姓入驻,自己对妖脉的掌控力度肯定会降低。 坏了! 事情开始不对了! 但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到对策。 公孙棣忍不住问道:“陛下,现在该怎么办?” 嬴越沉着脸:“撤兵!有多远,撤多远,撤到魏家彻底放下戒备才行。” 公孙棣愣了一下:“陛下……” 嬴越哼了一声:“如此情况,就算魏家脑袋出问题,相信乾国是帮他们的。等真正截住流民的时候,你能保证自己不想把他们劫到乾国,就算你能,你能保证军中将领也是这种想法? 我们自己人都未必能令行禁止,凭什么让魏家相信我们? 退兵!” 公孙棣直接点头:“是!” …… 重黎宫。 “好!” “漂亮!” “妙啊!” “太好了!” 心情抑郁一个月的赵暨,俨然已经激动成了复读机。 那些公主不懂政事,都被他赶回了各自的住处。 现在身边只剩下了王后、嬴无忌和李采湄。 于是他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喜悦。 虽然不清楚内里究竟出现了什么变故,但从魏韩两土传来的,全都是好消息。 定有高人在背后相助。 尽管不知道这些逃出来的流民究竟能不能顺利抵达新地,但只要能撕开口子,后面的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他刚才就已经通知赵宁,这次班师回朝的军队全都停下,分批赶往赵土和魏韩两地的交界处,强行分散魏韩两地的兵力。 然后赵宁一个人赶回来,带上一支王室专属部队,光速赶往魏土和韩郑两地与新地的交接处,迎接新地百姓。 爽! 真是太爽了! 嬴无忌则是悄悄冲李采湄抛了一个媚眼。 李采湄虽然还有些云里雾里,但知道这件事一定与嬴无忌有关,今晚这么大的动静,很有可能真帮嬴无忌积攒到足够的力量。 她忽然感觉到,一缕真气丝线蹿了过来。 在她手心写了七个字: ,今晚圆房吧! (本章完) 第163章 圆房!赵宁: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第163章 圆房!赵宁: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今晚圆房吧! 李采湄从微痒的手心当中感受到了这七个字,顿时俏脸红了红。 她俏脸微红,佯怒瞪了嬴无忌一眼。 这混小子,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不过两人的关系,早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只是因为最后那一个心结,她才暂时没有完全把自己交给嬴无忌。 只是…… 今天的烟,真的好美。 还有这遍布黎国的大火,应该真能帮两人拿到想要的权力。 李采湄虽然还是不太清楚嬴无忌的具体计划,但结合上一次的梦境,她也隐隐猜到了一些东西。 之前她只是觉得嬴无忌掌握了一种控梦的能力,控梦的法术虽然稀少,却也不是没有。 改变梦境,给自己一个梦中的婚礼,逗自己开心而已。 但看现在的情况。 魏韩两土这么多人同时响应,并且这么整齐划一,说明这个控梦法术的范围极其恐怖,而且嬴无忌深耕于梦境,已经取得了极其恐怖的成果。 这天下…… 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控梦法术? 她身为李家人,遍阅天下奇闻异术,从来没听说过有任何控梦的法术能够达到这种地步。 哪怕是天下高手人人向往的灵武神域,也需要特定的玉佩才能进入。 这种动辄把几万人拉入梦境的法术,真是听都没听过。 这混小子究竟是怎么领悟的? 李采湄想不明白。 赵暨也想不明白。 他嘴角疯狂的上扬,眉头却锁得紧紧的。 喜悦和疑惑在他心中疯狂交织,搞得情绪都有些割裂。 “没想到道家居然帮了这么大的忙!” “但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这番大动作,必定需要极其严密的部署,为何孤跟魏韩两家都一点猫腻都没有查到?” 对于今日的局面。 他自然是欣喜无比。 但这双鼓动风云的手,却让他忍不住有些忌惮。 好在是发生在魏韩两土,这番情况若是发生在赵土,给他带来的恐怕就只有恐惧了。 “果然!” 嬴无忌咧了咧嘴,看来对于赵暨,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 自己这个老丈人,无论作为君王,还是作为父亲岳父,绝大多数地方做的都是相当不错的。 但身为君王,他对这种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动作,必然会有所戒备。 好在自己做出过很多暗示,近一个月交流中,分析过不少天下大势,明里暗里都在表达对道家的敬意。 所以才能让赵暨这么自然而然地联想到道家。 死道友不死贫道。 而且我老丈人也不会对付你们。 各位道友。 委屈你们替我背个锅。 嬴无忌默念了几句,咧了咧嘴:“道家沉寂多年,没想到一直憋到今日,才送出了惊天的大礼。看来父王果然是顺应大势之君王,不然道家也不可能三番四次助父王一臂之力。”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赵暨听到这话,眉头当即就舒展了不少:“道家确实尽力了!” 忌惮归忌惮。 但此举着实帮了黎国大忙。 就算有些许不可控,也绝对是利大于弊的。 纵观这下半年各种事件,道家实在出了不少力,派精英弟子出来任职就不说了,光是冢盘的发力,就帮了黎王室大忙,就连姜太渊这个叛徒,都帮黎王室解决了血脉诅咒的问题。 后来韩倦,更是当众公布了商王剑的消息,公然针对黎国的隐患姬姓联盟。 这次……八成也是他们的手笔。 看来这次建大黎学宫,必须要给他们留一个掌宫夫子的席位了。 赵暨笑道:“接下来,就看这些百姓能逃出来多少了!” 对于这次的情况,他并没有抱特别大的信心。 毕竟这种大规模的迁徙,有没有官方协助区别是很大的,官方是协助还是打压,区别就更大了。 等魏韩两家解决完火灾的问题,势必会尽全力搜捕流民。 自己虽然派兵牵扯了魏韩两家的兵力,但也只是分担压力而已。 这次魏韩两土,能逃出来三万户,应该就是极限了。 不过三万户也够了。 到时候狠狠心,让归顺赵家的小家族将封土的百姓能搬多少就搬多少,然后让赵氏接管他们的封土,再让赵氏搬到新地三万户。 这样,赵氏宗室最多渗透三分之一,而且这三分之一,赵郢那老匹夫也未必能完全指挥。 一切就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当然。 魏韩两土逃出来的百姓越多越好,但就算再多,也不能完全把宗室的利益侵吞,毕竟宗室可是对新地开放修炼资源的。 必须要做出最完美的平衡。 赵暨笑了笑:“这次迁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如今局势虽然尚未明朗,但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大朝会记得来,就以学宫祭酒的身份,官服明日一早就会送到伱的府上。” “是!儿臣告退!” 嬴无忌笑吟吟地应了一声。 以前自己这个身无实职的驸马爷,没有专门传召,是不可能参加大朝会的。 不过明天大朝会,实在是有些有意思,不参加可惜了。 而且既然他有意让自己当赵宁的左膀右臂,就肯定会慢慢下放实权。 毕竟臂膀,是需要肌肉的。 赵暨笑眯眯道:“下去歇着吧!采湄,你也下去吧!” 李采湄恭敬行礼:“是!儿臣告退!” 说罢,两人便先后起身,离开了重黎殿。 一路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没有过多交流。 毕竟只要赵宁身份一日不公开,两人就都还是需要保持距离的驸马和太子妃,在晴绛殿以外的地方,事事都要注意。 只不过以前李采湄会因此不开心,今天脚步却无比轻快。 上马车之前,她对嬴无忌轻轻一笑:“烟真的很好看!” “嗯!”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便目送马车朝晴绛殿驶去。 随后乐颠颠地离开了王宫,找到一处阴暗的地方,隐形遁地一气呵成。 …… 晴绛殿。 赵暨并没有回去休息,仍然密切地关注着魏韩两土的一切变故。 那些被派过去的官吏,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在魏韩的限制下一事无成。 好不容易趁着这个机会将功补过,当然得充分发挥作用。 于是平时金贵到不行的传信符和传讯符,今天就像是不要钱的柴禾一样。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传过来。 赵暨虽然认为短时间不会有太大的进展,但他还是忍不住去关注。 毕竟徙民问题已经让他焦头烂额许久了。 今晚突发这样的惊天转机。 他实在有些睡不着,干脆就不要睡了。 而且…… 就在赵暨静坐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 一道身影悄然在殿中出现。 赵暨微微挑了挑眉:“此次北征,修为提升不少啊!你回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要快!” 这道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接到密令先行回绛的赵宁。 赵宁此刻一身戎甲,额头上还有着细密的汗珠,周身澎湃的气血,也尚未平静下来。 两个多月的北征,让她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样貌没有什么改变,却从一个满是文气的太子,多出了一丝女将的气质。 她的身上,多了一分赵暨盼望许久的凌厉与霸气。 赵宁微微一笑:“此战收获颇丰,参悟了重黎剑不少奥秘。” 也正是进入胎蜕境以后,赵宁才明白本命神兵究竟有多重要。 这柄重黎剑,乃是赵家的无上重宝,内含无数精妙的剑招与剑意。 这才融合了一成,她就感觉实力提升了一个档次。 尤其是学会了御剑,速度提升数倍不止。 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赶回重黎宫。 “很好!” 赵暨抚须大笑,亲自为赵宁斟了一杯酒:“坐下歇歇!” 赵宁接过一饮而尽,看向赵暨轻松畅快的神情,不由有些疑惑:“父王!可是有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 赵暨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便将刚才发生的事,全都给她讲了一遍。 “此话当真?” 赵宁双目大亮。 赵暨哈哈大笑:“为父还能骗你不成?” 赵宁心中忍不住大喜,她在北面连战连捷的时候,并不清楚徙民令的种种困境。 但她也能猜到一些,因为赵暨接连给她下过很多命令,内容很多,但总结起来只有四个字:速战速决! 隔着老远,她都能感觉到赵暨的着急。 所以才拼了命地打仗,燃血数次,用最短的时间,把狄国彻底赶到了阴山以北。 然后在局势稳定之后,她才终于接到了来自赵暨的传讯符,这才知道不仅魏韩两土宛如沼泽,就连赵郢那个老匹夫也暗中下手。 她心急如焚。 所以才放弃大部队,连夜御剑赶回。 却没想到,一场大火,居然直接把魏韩两土极致的防御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真的是,老天眷顾? 赵宁的心瞬间就平定了下来,不过她还是得带王室卫队赶回去,毕竟现在只是撕了一个大口子,距离真正的成功还差很远。 而且主力部队都来源于赵氏宗室,虽然都听自己的命令,但里面还是有不少赵郢那个老匹夫的人。 若自己强行驱逐赵土迁徙过去的百姓,军队内部难免会出现一些别样的声音,虽然肯定能压的下去,但这个节骨眼,最好是一点幺蛾子都别出现。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要王室卫队去做。 刚好给赵氏主力腾出手,去威慑魏韩两家。 赵宁微微笑道:“如此甚好,儿臣这就带着卫队启程!” “不急!” 赵暨摆了摆手:“虽然胜负未定,但却是我们占据了上风。那群蝇营狗苟好不容易露出破绽,我们当攻心为上,明日你要上朝,下午的时候,孤给你准备出征仪式,就以‘建新地,迎万民’的名义!” “好!” 赵宁也觉得这是上上之选,只是耽误半天的时间,值得! 赵暨笑道:“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赵宁却皱了皱眉:“父王!儿臣还有一事!” “说!” “这次北征,狄国有猫腻!” 此话一出。 赵暨脸色也微微沉了一下,这次北征,顺利得的确有些太出人意料了。 狄国是元气大伤了不假。 一品灵胎是强悍不假。 但综合所有因素,赵宁还是比预计时间快了接近一半。 说一点猫腻都没有,赵暨是不信的,只不过现在内部问题更急着解决,所以才没有分太多的注意力在这方面。 他沉声问道:“什么猫腻?”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这次狄国反抗其实并不弱,而且斗志尚可。他们战术还在,但战略却是一塌糊涂,就感觉将士都想守城,但最高的指挥官却一点也不想赢,所以儿臣才能势如破竹。” “你是说,这是狄国高层的意思?” “恐怕是的!” 赵宁点头道:“不图小利,必有大谋,何况这么大一片地也不是小利。儿臣派人在各个城池的重要地方搜查,没有其他收获,却发现每座城池都有大妖活动的痕迹。” 大妖! 赵暨悚然一惊。 能被称作大妖的,至少也能比肩人族的兵人境强者。 这种大妖,在人族世界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但在狄国却存在这么多。 狄国疆域一点也不小,阴山以南跟乾黎接壤的这块只占据一小部分,大片疆域其实都在阴山以北,据说有跟妖域相连。 中原王朝几乎没有打到过阴山以北,所以对那边的情况不甚了解。 但现在看来,狄国跟妖族恐怕有不少勾结啊! 而这次狄国的全线溃败,恐怕也跟妖族有一些关系。 赵暨眯了眯眼:“妖族的事情继续查,但也不用太放在心上,妖族一时半会不可能有太大的动作。他们这次,就是平白送给你立威的,只要黎国变法之后稳定住,不管妖族有什么阴谋,我们都能从容应对!” “儿臣明白了!” “下去歇息吧!” “是!” …… 另一头。 嬴无忌轻车熟路。 很快就到了熟悉的小院。 刚从土里钻出来,就感觉到一个温软的身体扑在了怀里。 李采湄把脑袋伏在他的肩膀上,小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慢啊?” 嬴无忌嘴角扬了扬:“这不是正常速度么?我这次还特意加速了呢!” “可是,就是慢啊!” 李采湄仰起了脸,眼神仿佛黏在了他的脸上。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好久,才笑吟吟地问道:“我好看,还是烟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 嬴无忌凑近了几分:“不然我看完烟之后为什么不满足,还欲求不满地跑过来看你?” 李采湄俏脸一红,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今晚过来没安好心。” 嬴无忌咧了咧嘴:“可不咋地,我一直都是人面兽心!” 说罢,便直接把她拦腰抱起,快步进屋,然后脚朝后面一踢。 门便关得严严实实了。 房间内没有亮灯,视线很受影响,可就是因为这样,其他感官凭空敏锐了好几倍。 嬴无忌把她按在床榻上,想温柔些,动作却因为沸腾的血气,而显得微微有些粗鲁。 两人面颊离得很近,几乎到了鼻尖相触的地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温暖幽香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脸庞,也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躯体,以及胸腔中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脏。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温度好像变高了不少,呼吸也愈发急促。 “我……” 李采湄忍不住开口道。 嬴无忌欺身向前,动作强势了一分:“今晚你要是再赶我走,我就不依你了啊!” “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李采湄从未被男子这么“欺压”过,但此刻她却一点反感都没有,甚至有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以及……隐隐的期待。 但她还是小声说道:“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打算?” 嬴无忌笑着问道:“一定要问清楚么?” 李采湄抿了抿嘴唇:“也不是!但……我还是想安心地把我一切都交给你!” “好吧!” 嬴无忌虽然感觉这样有些断气氛,但最缺的就是安全感。 便翻过身,把她搂在怀里,把自己的计划大致给她讲了一遍。 当然,其中掩去了一些细节。 “原来是这样!” 李采湄终于放下心来,她虽然不是特别懂政治,但耳濡目染也从赵宁和嬴无忌这边听了许多。 她知道,现在黎国变法的核心,就是建立一个新秩序。 这个新秩序很复杂,但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就是所有人都能靠努力向上爬,一切尸位素餐的人或者家族,都应该逐渐衰落。 尤其是在嬴无忌促成修炼资源之后,在整个大黎新地,这个规则一定会被发挥到极致。 这一批由嬴无忌教导的年轻人,到时必定能够崭露头角,成为这个规则的最大受益者。 过些年,等他们成为黎国的中流砥柱时,嬴无忌就能获得空前的地位。 保住孩子,应该问题不大,因为那时候黎国最大的矛盾仍是外部矛盾,赵暨不可能为了翻脸,失去这么多有生力量。等赵暨故去,就更没有人限制自己孩子了。 只是…… 嬴无忌看着李采湄有些黯淡的眼神:“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有些对不起赵宁,像是在挖赵宁的墙角?” 他很清楚,虽然出身李家,命运也颇为悲惨。 却仍然是一个拥有朴素道德观的邻家女孩。 这么多年,她对赵宁一直都很感激,仅存的一点怨怼,也是来源于王室。 李采湄轻轻地点了点头:“有点!但错不在你,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嬴无忌笑了笑:“其实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就是来源于王权的傲慢。所有对王权的好,都是理所应当的,你做得再好,也不过是从平民变成了功臣,功臣也是臣,永远不可能变成主人。 但只要你有一点不好,便是对王权大逆不道。 不是怪陛下和赵宁,因为这世上没人能够免俗! 即便我阴差阳错当了乾王,说不定也会一样傲慢。 但我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他们。 我对他们的付出,远远比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东西要多。 只要他们对得起我,我做的一切就都是他们的。 我要的,只是我们能好!” “嗯!” 李采湄点了点头。 她不想思考这世界哪里合理,哪里不合理,因为她无心去改变,也无力去改变。 她只知道,自己抱着的混小子,为自己付出了很多。 螓首微扬,在嬴无忌脖子上吻了一下。 一下。 又一下。 这谁顶得住啊? 嬴无忌问道:“安心了?” 李采湄轻轻地嗯了一声。 嬴无忌心怒放,翻身过去,便准备行禽兽之事。 却不料。 李采湄:“等等!” 嬴无忌嘴角一抽:“你该不会还想找借口把我赶走吧?” 李采湄有些羞怯:“不是!你,你能不能把灯烛点亮……” 嬴无忌:“……” 李采湄把脸侧到一边,声音细若蚊蝇:“我期待这天好久了,我不想黑灯瞎火的就这么过去了。我,我想看着你!” 嬴无忌:“……” 李采湄脸红的发烫,却又有些生气:“你不想看着我么?” “想,想!你等我!” 嬴无忌飞快下床,点亮了几盏灯,房间没有变得特别亮,甚至还有些昏暗,但恰好够两个人看清彼此。 他又凑了回去,笑着问道:“这个亮度够么?” “刚,刚好!” 李采湄有些慌乱,却异常大胆,搂过嬴无忌的脖子,就啄向了他的唇。 这回的她熟练多了,牙齿没有再碰得嬴无忌呲牙咧嘴。 这个吻,越来越甜,越来越炽烈。 等唇分的时候,两人的呼吸已经急促得不像话。 而她的衣襟,也不知道什么以后已经被嬴无忌解开了。 冬夜的空气有些凉。 她却反而坐起身,靠在床头,把凌乱的衣衫全部褪去。 在嬴无忌的目光中,她慌得只想逃走,却还是壮着胆子与他对视。 小声问道:“好看么?” “好看!” …… 半个时辰后。 嬴无忌躺在床上,感觉刚才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这方面,明显有些菜。 就像是第一次捕猎的小野猫,因为紧张而颤栗,却还是壮着胆子张牙舞爪。 这段经历,毕生难忘。 只是…… 小野猫爪子抓人是真疼啊! 嬴无忌微微吸了一口凉气,他虽然看不到自己的后背,却能很清楚地感受到上面有好几条血道子。 这特娘的! 他试图用真气修补一下伤口,毕竟手握“开顷刻”这种疗伤神技,让这种伤口恢复如初,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 只是真气刚刚调动。 靠在肩膀上的脑袋就不满地蹭了蹭。 “能不能留它们一会儿?” “为什么!” “我想让你记忆深刻一些。” “好吧!” 嬴无忌咧了咧嘴,心中不由腹诽:这印象已经够深刻了,不用这玩意加深印象了啊! 不过都这么说了。 这么小一个要求要是都拒绝,怕是以后都不和谐了。 李采湄笑着仰起脸:“我修炼了赵家的玉女功,若是,若是有了喜爱的男子,便会散功近五成。不过我们李家有双修秘法,这部分散去的真气,我已经引渡到你的丹田里了。” 对于这种功法,嬴无忌早就清楚了,不然当时也不会误以为她是王室秘密培养的天才。 如此散功,对身体没有什么伤害,但平白散去五成的功力,实在是有些蛋疼。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这些功力,可都是你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你难道……” “后悔我就不练了!” 李采湄轻笑一声:“我当时想的就是,先把自己势力提上来,若是能遇到心上人,就好好当一个妻子,我又不喜欢打打杀杀!把坤承之躯的修炼天赋浪费又可惜了,何乐而不为呢?只不过……” 嬴无忌问道:“不过什么?” 李采湄秀眉微蹙:“只不过我突破胎蜕境的时候,也只是二品灵胎,若你真的只是二品灵胎,对你还算有所作用,若你是一品灵胎,那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嬴无忌:“……” 李采湄侧身伏在他的胸膛,盯着他的眼睛佯怒道:“但我刚才感觉,你的灵胎品阶好像比我高很多。说!这件事你是不是瞒我了?” 嬴无忌:“……” 刚才只顾投入了,就没怎么隐藏。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敏锐。 一时间,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哼哼哈哈了半天,也没有给出一个解释。 李采湄又惊又喜:“难道你已经一品灵胎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可能比一品灵胎还要高一些!” 李采湄:“……” 比一品灵胎还要高一些。 难道是精气神其中一项已经突破到了十三层? 乖乖! 这世上真有能修炼到十三层的怪物么? 而且还是自己的相公。 好像未来更有希望了。 但他比一品灵胎都强,那自己这点真气岂不是…… 她欲哭无泪:“所以我辛辛苦苦修炼了这么久,只相当于做了一顿好吃的给你补了补身子?” 好像是这样…… 嬴无忌感受了一下,虽然她引渡过来的真气体量不小,而且无比精纯。 但他现在的身体,就像是浩瀚的海洋。 量变是不可能量变了。 把这些炼化,还真就跟吃了一顿好的差不多。 心意到了就行。 他想了想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难过……” “我不难过!” 李采湄的眼神有些变了,凑到他耳边小声问道:“比一品灵胎都高,那你的身体是不是很好啊?” 嬴无忌:“???” 他很开心,因为终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但又有些无奈。 因为朝还在家里等着呢。 不过估摸了一下时间,还有接近一个时辰…… 他看了看满眼羞怯又期待的李采湄,点了点头:“我身体好着呢!” 接下来。 柔情蜜意。 水乳交融。 很快就渐入佳境。 房间早早贴上了隔音符,根本不用担心…… “咵!” 门被推开了。 “采湄,我回来了!” 赵宁的声音响起。 然后。 赵宁的声音。 嬴无忌的声音。 李采湄的声音。 同时消失不见。 房间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六目相对。 怔了好一会儿。 “快把你的手拿开!” 李采湄惊呼一声,拍掉嬴无忌的手背,就想藏到被窝里,但被子早都不知道哪去了。 只能躲在嬴无忌背后。 然后情况更尴尬了。 赵宁张口结舌,眼前的一幕,对她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赶紧捂住眼睛:“抱歉!也许,我来得不是时候。” 嬴无忌正懵着呢,顺着就把下一句台词接上了:“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李采湄:“???” 赵宁:“???” 空气仿佛都凝结了一般。 赵宁全身都僵住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在外面等着你们,你们快些!” 说罢,落荒而逃。 嬴无忌转过身:“,我们还继续么?” “继续你个头!” 李采湄又羞又气,朝他腰间软肉就拧了一下,低声问道:“你说她来得正是时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我,我……” 李采湄轻啐了一口:“今晚到此为止吧,你快些穿上衣裳!” 嬴无忌:“好吧……” 片刻后。 穿戴整齐。 他转身望了一眼,却发现李采湄躲在被窝里面,脑袋都给蒙上了。 不得不说。 刚才的场景实在有些尴尬。 他轻叹一口气。 也该结束了。 便捏碎了怀里的符纸,通知朝自己马上要回去了。 虽然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段距离,但她应该也等了许久了吧! 摇了摇头。 他出了房门。 赵宁在外等着,虽然现在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但好在屋外比较清净,冬夜的空气也比较能让人冷静,所以勉强恢复了镇定。 可看到嬴无忌,方才的场景又在脑海中浮现。 甚至还联想到新婚之夜时那旖旎却笨拙的画面。 “嬴兄!” 她硬着头皮道:“因为情势比较紧张,所以我连夜赶了回来,有些突然……哈哈哈!” 嬴无忌低头看了一眼,发现她两脚的战靴都撑成了拱形,完全能够想象她死死抓着地板的双脚。 他也尬笑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回来的这么早……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 “……” 场面有些尴尬。 嬴无忌决定打破尴尬:“我就想着已经大婚了,所以也没必要分谁先谁后,我这次也是……宁儿,你能理解吧?” 一声“宁儿”,给赵宁直接整懵了。 但这桩婚事已经定了,那便是事实上的夫妻,总不能还“嬴兄”“赵兄”地叫。 虽然有些难绷,但她还是勉强笑道:“无所谓谁先谁后,我总不能跟采湄争风吃醋对吧?” “对对对!那我……” 嬴无忌想说先走来着。 赵宁却觉得如果就这么尴尬地结束了,恐怕这一夜脑海里都是这尴尬的场面。 一定要正经起来! 怎么正经呢? 谈正事吧! 她赶紧打断道:“对了嬴……无忌,这次我们北征发现了一些猫腻!” “呃……” 嬴无忌有些迷,转折这么快么?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 谈正事打消尴尬! 行! 那就消一消,消完赶紧回家。 他正了正色,一本正经地问道:“什么猫腻?” 赵宁深吸一口气,煞有介事道:“狄国高层,跟妖族有勾结!” “哦?妖族?” 嬴无忌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感觉不对:“妖族?” 自己的那条妖脉,严格来说并不在犬戎和狄国的管辖范围,但也立狄国旧土也就是如今的大黎新地很近。 妖族在狄国有活动,难道是为了这条妖脉? 他不得不紧张起来,认真道:“细说!” 赵宁愣了一下,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么严肃,但她很快就懂了。 没想到嬴兄还是这么善解人意。 知道我想打消尴尬,居然这么配合。 于是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不同于跟赵暨的概述,她这次讲得很详细。 嬴无忌也听得很认真,甚至还会问几个问题。 等话讲完后。 已经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信息很多,虽然没有确切的收获。 但尴尬已经完全打消了。 嬴无忌看时间差不多了,也不太敢继续耽误,便点头道:“这点确实值得注意,等新地立足稳了,一定要好好查查妖族想要干什么?” “是极!” 赵宁点了点头,暗松了一口气:“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见!” “明天见!” 嬴无忌应了一声,便飞快跑到墙角,嗖的一声就遁了下去。 动作这么快,一是因为尴尬,二是刚才已经撕碎符纸通知朝了。 她熬夜等自己了那么久,可不能让她等急了。 赵宁见他离开,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这才推门进入。 坐在床边。 却发现李采湄还是蒙着脑袋。 赵宁轻叹一声:“别装睡了,你的气息平静得有些过了。” 李采湄这才从被子里露出脑袋,神情无比尴尬。 她跟赵宁同床共枕惯了。 住在一起这么久,不可能时时刻刻都衣衫整齐,有时候甚至会互相帮着洗澡。 身体,自然是见过了。 但这次…… 完全不一样好么? 尤其三个人的关系实在奇特,自己和赵宁是明面上的太子妃和太子的关系,但实际上跟嬴无忌都是…… 而且是赵暨点头的。 她现在的思绪,实在复杂到了极点。 犹豫了一会儿,她小声问道:“你会不会怪我?” 赵宁无奈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李采湄深吸了一口气:“毕竟你也是她的妻子!而且他对婚事的本质要求,也是跟黎王室利益绑定。所以,你才应该是他真正意义上……而我,提前一步拿走了你应该有的东西。” “怎么会!身为一国太子,我怎么可能将儿女情长放在首位?况且,我同意这段婚事,本身就有一部分是为了成全你们,又怎么会因此心生怨怼?” 赵宁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可说完以后却感觉有些胸闷。 因为……她刚才的确有种被抢东西的感觉。 李采湄有些惊讶:“真的?可你的心里不应该没有他啊!” “真的!” 赵宁一脸笃定地点了点头:“多的你就别问了,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国事!快些睡吧,我去把床褥换一下!” 李采湄赶紧道:“我已经换过了!” 赵宁:“……” 不一会儿。 两人穿着睡袍,并肩躺下。 都紧紧闭着眼睛,企图快速入睡。 但赵宁怎么都睡不着,虽然床褥已经换了,但这张床刚才…… 唉! 一躺在这里,刚才的场景和新婚之夜的场景就在脑海中交替出现。 这谁顶得住啊? 足足半个时辰,赵宁都没有睡着。 然后,忍不住翻了一个身。 李采湄问道:“你也没睡着么?” “嗯!” 赵宁应了一声,又很快补充了一句:“担忧国事!” 李采湄当然知道她不是在担忧国事,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可能换个地方就能睡好了吧!要不,要不你去驸马府,毕竟现在原阳的身份也是你的,去哪里睡,你的脑袋可能清静些!” 赵宁:“……” 好像也对。 虽然她不太敢跟嬴无忌住在一起。 但驸马府住处可太多了,总好过在这里脑袋乱糟糟的…… “好!” 赵宁起身更衣,恰好自己这个“原阳公主”也该顾顾家了。 李采湄幽幽地叹了口气。 …… 其实今晚。 绛城并非只有王宫绽放了烟。 除王宫之外,还有两处。 其中一处,便是驸马府。 烟结束之后。 朝凝望着夜空久久不语,心中却是心潮起伏。 虽不是只给我一人准备的。 但他毕竟是名义上的驸马,当然要讨陛下开心。 这么美的东西,他能为我留一份,已经很好了。 芈星璃在旁笑道:“我就搞不懂你们两个人了,明明都稀罕对方稀罕得不得了,却都咬死不承认,你说这是图什么呢?” 若是平时。 朝一定会反驳,说什么“我跟无忌只是家人”“我只是把他当成弟弟了,他也把我当成姐姐啊”之类的话来解释。 但今天,朝却罕见地没有反驳。 因为等嬴无忌回来,她就会跟嬴无忌摊牌。 在通心麝的作用下,两个人不再有任何掩饰,把该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她已经准备了许多问题。 到时候会全部问清楚。 只要确定嬴无忌能一心一意地对待自己,那便不顾一切把自己的所有都给他,哪怕他明面上仍然只有驸马的身份,哪怕自己一点名分都没有。 若确定他不能…… 朝不会离开绛城,却再也不会跟嬴无忌见面,省得断不了那些念想。 到时只是远远望着就够了! 今晚。 就是最后的了结。 芈星璃见她没有反驳,隐隐有种预感今晚好像会发生什么事情,眼珠转了转,便笑道:“可能是我多管闲事咯!朝姑娘,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你一个人慢慢等,嬴兄向来言而有信,不会放你鸽子的!” 说完,便晃晃悠悠回到自己屋。 然后,不动声色地把窗子开了一道缝。 遥遥地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哎……” 朝幽幽叹了一口气,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桌上摆着点心和酒水,在水中咕嘟咕嘟热着,无论嬴无忌什么时候回来,都能吃到热乎的。 她抿了抿嘴唇,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块香料,磨成粉之后,归置到了香炉里面。 随后把引火的纸张放在一边。 便托腮假寐了起来。 通心麝能够扰乱人心智,而且极易融于真气,对修炼者效果更强。 真气越旺盛,药效就越强越快。 反倒是她这种毫无修为的药效起得慢很多,问完那些问题绰绰有余。 她已经算好时间了。 嬴无忌说过了,只要她怀里的符纸出异状,不出意外的话一刻钟就能回来。 通心麝弥漫整个房间,差不多也是一刻钟。 到时自己还能保持清醒,嬴无忌的药效上来了,便能从容地问出那些问题。 完美! 托着腮,幽幽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胸口传来的暖意将她唤醒。 她估摸了一下,距离约定的最后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他果然能够准时回来。 她心中微喜,赶忙将通心麝点燃。 点燃之后,她没打算离开,因为门开一次,屋内通心麝的香味就会消散不少。 无忌他等会肯定要开门,万一开两次,消散得药效不够就不好了。 反正自己没修为。 就算等两刻钟都没有问题。 她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可是过了一刻钟,门外却还没有动静。 “要不,出去透透气?” “别了吧!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而且这药效好像也没有太强啊!” “等一会儿吧!” 朝托着腮,继续等待。 脑袋还是清醒的,但刚才烟漫天的场景,却在她脑海中不停出现。 真美啊! 除此之外,跟嬴无忌初遇之后的场景,也时不时地会陡然出现。 包括嬴无忌逗她开心的样子。 也包括她一个人倚着窗棂,独自凄凉的心情。 一缕缕情绪交织,她有些想哭,也有些想笑。 准备许久的问题,好像已经有些模糊了。 现在的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赶紧见到嬴无忌。 时间很快。 又好像很慢。 终于。 “吱呀!” 嬴无忌推门而入,又关上了屋门,笑着赔礼道歉:“朝姐,你久等了,刚才太子殿下非要跟我讨论北征的事情,所以迟到了些。” “不妨事!” 朝没有责怪他,只是起身走近。 微微仰着脸,目光宛如秋水。 有欣喜。 有委屈。 失神了片刻,轻声道:“可我真的等你好久了啊!” 嬴无忌:“……” 他有些疑惑,不知为什么朝看自己会是这个眼神。 但又感觉好像自己无法思考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 这个眼神,让他好心疼。 (本章完) 第164章 脚踏两只船,惊世大渣男,嬴无忌犯 第164章 脚踏两只船,惊世大渣男,嬴无忌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 屋内。 香炉轻烟阵阵。 一男一女彼此对视。 嬴无忌看着朝如水的眼波,感觉隐隐好像有那个地方不太对。 不是等我吃年夜饭么? 为什么吃年夜饭会是这幅神情? 这是一个问题! 但他感觉,自己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思考问题。 因为朝的目光,让他心中一揪一揪的疼。 “朝姐,你……” 鬼使神差的。 嬴无忌伸手触向她的脸颊,第一滴眼泪刚从朝的眼角滑落,便被他用指尖揩走了。 朝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神情有些慌乱,飞快给嬴无忌拉开木凳,指着小锅中煮着的酒说道:“快坐下吧,还热着!”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上前坐下。 只不过,他并没有坐在朝让他做的地方。 却坐在了朝的旁边。 朝怔了一下,虽说两人之前就经常这样并肩坐着,但自从嬴无忌成婚之后,她就一直很注意距离,嬴无忌也很注意分寸。 可这次,他竟然主动坐在了自己旁边。 而且看他神情自然,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对。 是了! 通心麝! 朝想到了自己那位闺中密友说过的话:通心麝没办法当毒,也没办法当补药,它唯一的功用就是,让一个人理性思考的能力降到最低,让一切都交由感性支配。 所以说,现在无忌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他真正想做的对不对? 他本来就想靠近我? 冬夜很冷。 即便屋内也有些凉。 一个年轻高大的男子坐在身边,就像是一个小暖炉。 朝也想跟他靠得近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靠近他的时候会暖和一些。 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 让她忍不住想要朝嬴无忌肩膀上靠。 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 在屋内呆得太久。 通心麝的药效也开始影响我了! 朝感觉不妙,只想赶紧把自己想问的问题问出来,可刚准备开口,就看到嬴无忌敬来了一杯温酒。 嬴无忌笑道:“朝姐!方才公事和私事都比较多,所以耽搁了一段时间。你久等了,我给你赔罪!” “没有!我愿意等!” 朝脱口而出,又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只要是伱,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嬴无忌:“……” 朝:“……” 坏了! 怎么一点矜持都没有了啊? 她终于意识到了通心麝药效的恐怖,虽然它不能控制人的思想,却能让人的思想失去所有理性的束缚。 在嬴无忌略显灼热的目光中,她有些慌乱,赶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从而掩饰尴尬。 嬴无忌看着她,愈发觉得不对劲。 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关注点很难放到不对劲上面。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句“只要是你,不管多久我都愿意等!” 完全顶不住啊! 愧疚。 自责。 期盼。 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淦! 嬴无忌,你在期盼什么? 一时间,心虚有些乱了。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发现了空气中的麝香味,这个麝香绝对有问题! 有人下毒? 他飞快检查自己的真气,却是感觉到有一股奇怪的药力。 但在开顷刻的作用下,他都没有察觉到这药力有什么危险。 不是毒! 那又是什么? 但不管是不是毒,这种失控的感觉,都让嬴无忌很没有安全感。 他伸手就想把香炉移走,却不曾想,刚伸出手,就有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香炉。 嬴无忌忍不住道:“朝姐,这麝香不对劲。” “我知道不对劲!” 朝忽然站起了身,看着他,胸口起起伏伏,情绪显然有些激动。 嬴无忌咧了咧嘴,顿时明白了,这倒霉麝香,就是朝安排的。 他强撑着最后的理智:“朝姐,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这些话,可以暂时放一放,有这麝香在,感觉要出事情啊!” 朝咬了咬牙:“没有这麝香,才要出事情!” 嬴无忌有些挣扎:“可……” 朝眼眶有些泛红:“无忌,你知道我用了多少勇气,才等你到现在么?” 嬴无忌:“……” 房间内沉默了。 两人就这么站着。 嬴无忌想抢香炉,朝却死死护着。 护着,护着,眼泪就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把嬴无忌看得那叫一个心疼,无奈地把手收了回来。 朝紧张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一些,缓缓坐在的长凳上,双手托着额头,感觉有些疲惫。 刚才情绪波动有些大,好像对她的体能造成了极大的消耗。 嬴无忌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朝姐,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说,就直说吧!” “嗯……” 朝轻轻应了一声,这才撑起脑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问题。 这些问题早已在她口中演练过很多次。 就算被通心麝影响了心智,也绝对不可能把这个问题忘掉。 她想问的是:无忌!你往后余生,愿意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么? 就在刚才,她无数次想问出这个问题。 可每次这个问题快要出口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股无法承受的恐慌感。 明明已经设想好的啊!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就把自己全部交给他。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彻底断了这个念想。 可为什么? 话到嘴边的时候,我竟然这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或许是刚才……从他身上闻到的女子香? 朝心中很害怕,今日闻到的女子香跟上次闻到的稍有差别,却大差不差。 想来应该是那位原阳公主。 她之前已经认定,嬴无忌跟原阳公主不是真爱。 可万一呢? 万一嬴无忌给了自己一个否定的回答,那自己真要一辈子不见他么? 之前一切的理智好像都已经灰飞烟灭,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就觉得如坠冰窖,浑身都因为恐惧瑟瑟发抖。 嬴无忌看她惊惶的眼神,心中也有些慌了,生怕她出什么问题。 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朝咬了咬嘴唇:“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就好了,多的话一句都不要多说。” 嬴无忌点头:“好!你问吧!” 朝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强逼着自己问出那个问题,但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无忌,你爱我么?” 嬴无忌怔住了,理智告诉他…… 去他娘的理智。 没有理智。 他捧起朝的脸颊,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爱!” 从书局开起来的时候,他就想娶朝当媳妇了。 一直到现在。 朝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刚才问的问题,不是她原本想问的问题,但这个回答,却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因为这是发自嬴无忌内心的答案。 她又问道:“那,那你愿意往后余生都对我好么?” 嬴无忌这次片刻都没有犹豫:“愿意!不论你是不是我的妻子,我都会对你好!” 心中涌出的一丝丝甜意,让她嘴角微微扬起。 虽然对这些答案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时,还是心中美滋滋的。 所以。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你会不会只对我一个人好。 朝嘴唇张了又张,却怎么也问不出这个问题。 她都有些不懂自己了。 明明这个问题,才是我最关心的啊! 为什么问不出口? 你在害怕什么啊朝! 嬴无忌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已然猜到了她想说什么,毕竟他丧失的是理智,而不是智商。 可就算从感性的角度,他也不敢轻易去招惹朝的感情。 可是刚才我回答的是什么勾八? 嬴无忌心里乱糟糟的,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渣男,但又没完全渣。 不行! 渣谁都不能渣朝姐啊! 他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开口:“朝姐!我一直都想娶你当妻子,可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现在我……” “你不要我了么?” 朝一句话。 直接给嬴无忌干沉默了,刚才什么话都说了,现在转过头说“我不要你”? 他脑子有些糊,到底是渣一次对朝伤害大,还是“我不要你”对她伤害更大。 看着朝婆娑的泪眼,他有些迷茫。 朝有些生气,直接攥住了他的衣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把他推搡到了墙边。 然后双手在墙上一撑,鼓足了毕生所有的勇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说,现在你身在王室身不由己!可是王室想要的东西,我不会抢啊! 只要你爱我,只要你愿意对我好,只要你……我可以不要名分啊!我可以躲躲藏藏啊! 我是不是很下贱? 但你已经出现了啊! 我已经习惯有你了啊! 你让我怎么再去过没有你的日子啊?” 嬴无忌:“……” 朝看着他,等着他,等到肩膀微微颤抖,她终于忍不住了:“我已经向你走了这么多步,你能不能向前走哪怕一步?” “我能!” “唔……” 朝只觉嘴唇一热,好像还带着一丝米酒的甜味。 旋即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裹,感觉仿佛整个人都要被融化了。 二十七年的漂泊无依,仿佛在此刻彻底了结。 在这个怀里,她感觉以前曾经惧怕过的所有东西都不足为惧。 良久。 唇分。 她只感觉全身都绵软无力,就这么静静地伏在嬴无忌的肩上。 等恢复了一些气力,她声音细弱蚊蝇:“还不够……无忌,你,要了我吧!” “嗯!” 嬴无忌沉沉地应了一声,便把她抱在怀中,轻轻放在榻上。 他已经不想思考任何问题了。 现在的他只知道,朝缺的任何东西,自己都要给。 眼前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妻子。 四目相对。 朝冲他投了一个鼓励的眼神,却在他的手探向自己衣襟的时候,红着脸抓住了他的手:“你,你能把灯吹灭么?” 片刻之后。 灯灭了。 …… 另一间屋子里。 芈星璃小心翼翼地扒着窗缝,遥望着对面客房的场景。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今晚。 会不会发生什麽故事呢? 说实话,她有些期待。 在楚国的时候,她接触的都是些王公贵族,联姻来联姻去的,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 爱情? 不存在的! 直到和朝接触多了,她才发现这世界上居然还真有戏本里面的感情! 还有嬴无忌的那烧包,在各方势力中间周旋,大格局和小心机都不少,对待朝却如此小心翼翼。 这一对虽然有些超出她以前啊的认知,但却满足了她对爱情的一切幻想。 要是能看到他们在一起。 芈星璃觉得比自己找到一个好夫君都甜。 奇怪! 这世上居然有我这么奇怪的人。 但……今天不会失败吧? 仔细想想,嬴无忌这人实在太图利了,说不定还真会吃完年夜饭就溜。 如果他真溜了。 我就一个月不跟他说话了! 不对! 两个月! 实在太气人了。 正当芈星璃嘴角在微笑和狰狞两种状态疯狂切换的时候。 朝屋里的灯…… 灭了! 而且等了许久都没有看到嬴无忌出来。 “彩!” “彩!” “彩!” 芈星璃莫名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虽说可以借着朝跟嬴无忌的关系,有一定几率把嬴无忌骗到楚国,但这段关系最多只是一个突破口,距离成功不说差十万八千里吧,起码也是泰山之巅到冥海之渊的距离。 所以我在激动什么? 别人禁忌圆房,我在激动什么? 芈星璃有些迷,但就是控制不住傻乐,甚至还在考虑要不要去听听动静。 听听吧? 听听又不犯法! 她觉得可行,旋即准备偷偷出门,到对面窗户下听一听。 却不曾想,刚想推门出去,就隐隐听到了辘辘的马车声。 “这……” 芈星璃迷了,这大半夜的,哪来的马车? 她收回了准备推门的手,准备稳健一波。 虽然这马车声大概率不是驸马府的,但还是先稳一稳。 但她没想到,马车声真就停在驸马府的门口。 然后,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快步走了进来。 “嘶!” “原阳公主!” “啊这……” 芈星璃心跳凭空加快了几分,她不明白,为什么原阳公主自成婚到现在都没有回过驸马府,怎么今晚就回了。 但她感觉自己很紧张,感觉马上被抓奸的就是自己。 对! 原阳公主肯定是为抓奸来的! 别啊! 人家有情人刚成眷属,你这个尸位素餐的恶毒原配就来了? 芈星璃捂住了眼睛,有些不忍看到接下来的场景。 …… “嘭!” 赵宁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看着驸马府的牌匾,她神情有些恍惚。 “我……就这么过来了?” 她揉了揉脑袋,确实有些困,身体也有种疲累的感觉。 “我来这里,应该只是为了休息吧?” 赵宁有些不解,感觉自己的动机很不合理,好像是占有欲作祟? 因为躺在嬴无忌曾和李采湄睡过的床上睡不着,所以我就要从王宫赶到这里,跟嬴无忌睡在一张床上? 这合理么? 不对不对! 我原本的想法是在驸马府寻一处房间住下,又不是跟嬴无忌睡在一起! 对! 就是这样! 赵宁做好了心理建设,便大踏步走进了府中,门房有意阻拦,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卧房灯是灭的?” “想必嬴兄已经睡着了!” “正好我寻一处睡下,也免得尴尬。” 于是她开始搜寻客房,很自然就走到了唯一一个有动静的房前。 里面隐隐传来一串靡靡之音。 诸如“朝姐”“无忌,你温柔点”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凭借赵宁的修为,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赵宁:“……” 她懵了。 上次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这次画面没了,声音却如此生动。 嬴兄! 我这次来的,为什么也正是时候? 你不是跟罗相的私生女很克制么? 怎么会…… 屋内传来的细碎声音,让赵宁心烦意乱。 她只想把嬴无忌揪出来好好冷静冷静。 但这种场景,出手打断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眼不见。 心不烦! 赵宁咬了咬牙,转身走向了自己跟嬴无忌的卧房。 睡觉! 等明天再说! 可是躺在这个承载着新婚夜记忆的床上,她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浮现出那晚的场景。 再联想起今天先后见到的画面和听到的声音。 便感觉丹田中的真气说不出来的躁动。 还有一种失落的错觉,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造孽啊! 另一处客房。 芈星璃迷了。 你不是来抓奸的么? 怎么抓到一半人走了? 你这到底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生气了你就当场抓,再不济也得回王宫找黎王告发啊! 如果不生气,最起码也得有情绪波动啊! 比如在门口吹一曲《凤囚凰》啥的。 就这么回自己的屋,是不是太平静了? …… 屋内。 风雨暂歇。 嬴无忌紧紧搂着朝,生怕片刻的分离会给她带来恐慌感。 刚才的一切,旖旎到了骨子里。 他也没想到,平日里温婉的大姐姐,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 不过。 一如既往。 温柔得像水一样。 现在肌肤相亲,嬴无忌心中是说不出的满足与欢欣。 麝香的味道还在房间中萦绕。 就这种拒绝任何理性思考的感觉,仿佛能够把人变成恋爱脑。 两个恋爱脑相拥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幸福到没边。 “无忌……” 朝凑在他的耳边,仿佛梦呓一般:“我是你的了。” 嬴无忌点头:“你一直都是!” “我刚才是不是很笨?” “有些,但我喜欢。” “有多喜欢?” “一辈子都不会腻的那种。” “扑哧!” 朝轻笑一声,迷恋地看着他,纵然光线无比昏暗,只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轮廓,她却也仿佛看到了他的脸。 但很快她又有些哀伤:“只可惜我没有别的女子那般年轻,虽说现在仍有几分容貌,但再过几年……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但我会嫌弃我自己。趁着我容颜还在,让我多陪陪你吧!” 嬴无忌有些不忍:“没事!你还可以修炼,若是能突破胎……” “有些晚了!” 朝轻轻叹气:“其实我从决定跟你的时候,就问过罗铭。他说我修炼有些太晚了,就算动用修炼资源,也很难到胎蜕境。除非有高手愿意传功,但这样特别伤元气,而且一旦真气驳杂,两个人都会废掉,怎么会……啊!你做什么?” “朝姐,我还想……” “那,那来吧!” …… 子时。 李氏别院。 李采潭盘膝打坐,混元真气在体内疯狂游走,入臻大成的混元真气无比浑厚,哪怕红尘给她留了折磨人的伤势,也在混元真气的作用下一点一点去除。 她现在愈来愈能感觉到混元真气的逆天。 之前,她虽然以三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成为了世人眼中实打实的天才。 但面对那些真正的高手时,她仍然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个蚂蚁。 直到混元真气大成,她才有了真正的强者心态。 现在的她,有信心面对兵人境之下的一切强者。 即便是赵宁这种突破一品灵胎的怪胎,在与本命神兵没有完全融合之前,她也有信心过上几招。 若是能如嬴无忌所说,炼化了嬴无缺的本源真气,让混元真气入臻圆满,再以此突破兵人境,就算是面对红尘这种悟神境大佬,她都未必会输。 毕竟,红尘的强,在于他根本不用在乎躯体的死活,以及强悍的战斗意识。 这种人,对修为低于自己的人,很容易造成一边倒的屠杀。 可对手一旦突破兵人境,红尘的优势就会飞速下降,甚至成为劣势。 原因无他。 红尘想要夺舍一个兵人境,需要的条件极其苛刻。 而他的本体,好像很弱。 李采潭一想到当日在冢盘中,红尘背弃自己选择了姜太渊,心中就戾气滋生。 为今之计,只能安心在这里呆着了。 等妹夫出手相助一波。 她选择相信自己妹妹的眼光。 其实。 也是她只能这么选择。 因为她犯下的错误太多,同时混元真气展现的潜力也太恐怖,已经彻底被赵暨给盯上了。 这段时间,随着真气越来越浑厚,她的灵觉也越来越强,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如今的李氏别院有一个兵人境的大佬坐镇。 外加诸多守卫极其严密复杂的看守方式。 就算想逃,也根本逃不出去。 哪怕是向红尘求助都无济于事。 不过好在她心态调整过来了。 等! 就死等! 相信妹夫。 “呼……” 李采潭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缓步走到窗前。 这扇窗,恰好能看到王宫的方向。 平时她想妹妹的时候,就会在这里驻足瞭望一会儿。 大年夜了。 可能采湄又在吃那无聊的年夜饭吧! 不过嬴无忌那小子现在是驸马爷来着,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桌。 这小年轻真是大胆啊! 真好! 哪怕是偷偷摸摸的真爱,也比轰轰烈烈的欺骗强。 正当李采潭胡思乱想的时候,王宫的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团亮光。 因为离得太远。 在李采潭的视线当中,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 但她能看得出来,这团亮光是彩色的,一绺一绺就像是春日的柳条。 她能想象得到,如果是在王宫看,这团彩色的柳条会有多好看。 “这东西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采湄能看到么?” “还是说,这就是嬴无忌那小子放给采湄看的?” 李采潭没有任何证据,她只是单纯地这么希望。 烟持续了多久,她就在这里驻足了多久。 甚至等到烟停了,她也久久不愿挪动步子。 直到敲门声响起。 “进!” “吱呀!” 门开了。 一个中年守卫端着托盘进来了。 “李姑娘,太子妃殿下给你准备了吃食!” “放下吧!” 李采潭瞥了他一眼,便没有再理他。 中年守卫应了一声,便放下托盘,离开了房间。 房间内,又只剩下了一个人。 李采潭这才坐下,笑意盈盈地打开托盘上的食盒,里面果然有各种精美的菜肴,还有各式各样的点心。 一如既往。 还是自家妹妹关心自己。 更加喜出望外的是,在食盒最底部,还码着一块块白皙如凝乳的块状物。 玉皂! 李采潭忍不住眼睛一亮,她没有去参加百家盛会前的洗尘宴,却也听说了玉皂这个东西,本来想着淘一块用用的,但洗尘宴上只有试用装,市面上根本搞不到。 这让她一直有些心痒难耐。 毕竟传说中它能洗去一切尘垢。 哪个女子能不喜欢。 这桩生意好像是嬴无忌的。 真好! 妹妹懂事,妹夫也懂事。 这么多玉皂,应该能用不短时间吧! 李采潭乐得合不拢嘴,把玉皂收起来,便拈起精致的糕点品尝了起来,胸口攒了两个多月的闷气,也终于一扫而空。 不过吃着吃着,她就感觉有些不对。 食盒的第三层,一般会摆一些调养身体的丹药。 但现在,她觉得适合第三层隐隐有些躁动。 她打开第三层,发现一个白色瓷瓶里面有若隐若现的光芒闪动。 这个瓷瓶,虽然跟其他瓷瓶长得很像,却没有其他瓷瓶的纹路,并非王室出品。 “有猫腻!” 李采潭眉头微皱,按照正常情况,这样的瓷瓶绝对不会出现在食盒里面。 但它还是突破冲冲阻拦出现了。 这是有人想要联系我? 食盒想要进来,除了在宫中要经过一遍筛查,来到李氏别院,也需要七个人先后检查。 所以最后一道工序,也就是那个送饭的中年侍卫,就是唯一的嫌疑人。 究竟是谁,居然能在这么严密的防守中安插人手。 他们又想做什么? 李采潭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瓷瓶。 瓷瓶打开的瞬间,就有一团诡异的真气蹿出,这团真气就像是驳杂的线团,每一缕都非常纯净,但凑在一起就混乱得让人害怕。 这团真气直接窜向她的手心。 但她却一点都没有阻拦的意思。 因为这团真气虽然诡异,但强度实在太弱了,真气的主人恐怕连胎蜕境都没有突破。她自信凭借自己的混元真气,它不会对自己造成任何威胁。 果然。 这真气刚刚钻入,就被混元真气限制得死死的。 一道微弱的念头从她手掌传出:“不愧是混元真气,果然名不虚传。不过采潭啊,不用对堂姑有那么大的戒心,分别引一缕真气到耳目,堂姑能帮上你的忙。” 声音只是微弱,还是能让人从中听出调笑的语气。 堂姑? 那便是李家嫁出去的奶奶级的女子诞下的女儿。 李家以联姻立足,奶奶级的联姻牺牲品也很多,只凭这个信息根本猜不出是谁。 但是据说,南宫陵那个老匹夫为了保自己的儿子,把女儿给卖了。 应该是…… “南宫燕?” “是啊采潭!” “呵……” 李采潭目光微冷,虽说有一些血缘关系,但面都没见过一次,又何来所谓的亲情。 不过南宫燕费这么大的力气找到自己,肯定是有大事要说。 而且这个大事,至少在表面上利好自己。 反正她奈何不了自己,听听也罢。 于是便将这真气撕裂,一分为二分别引入耳目之中。 紧接着,李采潭的视线当中就出现了南宫燕的虚影,她不禁啧啧感叹,南宫燕实力虽弱,但对于真气的掌控能力,实在是强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直接通过真气改变视觉和听觉,那除了自己,便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说吧,我不喜欢废话!” 李采潭低声说了一句,便静静等着南宫燕的下文。 南宫燕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你们黎国人都这么无趣么?亏我还是你的堂姑,难道就一点亲情都没有么?” 李采潭:“……” 南宫燕看李采潭不想跟她说废话,便也不再绕弯子:“你跟为我教和姜太渊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想杀姜太渊,却没有人帮你,所以我想来和你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看我的真气怎么样?” “诡异的很!” 李采潭想了想,如是说道。 每一缕真气都无比纯正,却偏偏混乱地缠绕在了一起。 除了真正的高手,正常人真气都不会特别纯净,甚至称得上是驳杂。 但正常的驳杂,跟南宫燕的驳杂却完全不同。 就像这点心。 寻常人的真气,是把豆沙糕和桂糕碾成了泥,混合以后重新捏成了糕点。 而南宫燕的真气,却像是一粒豆沙糕紧挨着一粒桂糕,垒成了一块糕点。 虽然吃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本质上却是天差地别。 这代表了南宫燕对每一种真气都做到了极致的掌控,只是因为未知原因,这些真气纠缠到一起了而已。 不然南宫燕也不可能做到这般诡异的事情。 南宫燕笑了笑:“就不瞒你了,我对真气的掌控很强,足以将天下任何驳杂的真气提纯,若我助你,想要获得最强的本源真气,甚至不用费尽心机接近王族。 屠杀千位嬴姓后人,我就能提纯一缕不下于嬴无缺本身的本命真气。 只要你点头,你混元真气缺的,一年之内我都能给你。 甚至还能救你离开!” 听到这话。 李采潭狠狠地心动了。 她答应嬴无忌的要求,也只是因为她会助自己提升混元真气。 至于杀姜太渊,他只会在合适的时候,才会助自己一臂之力。 谁能保证嬴姜一定会处于矛盾的状态! 所以想杀姜太渊,归根结底是靠自己,准确说是靠自己的实力,只要混元真气圆满,她就有可能跻身一流高手。 一年之内! 南宫燕开出的条件已经十分优厚了。 李采潭沉声道:“说吧,你的条件!” 南宫燕微微一笑:“杀掉赵宁和嬴无忌!” “脑子有毛病,你可以滚了!” 李采潭冷笑了一声,便直接调动真气,准备把南宫燕挤爆。 前者是保下自己的人,也是自己妹妹的丈夫,后者是自己妹妹钟情的男人。 她可以恩将仇报。 但李采湄在乎的人,她绝对不会生出丝毫歹意。 何况…… 这两人是能轻易杀的? 南宫燕惊了一下,她预想到李采潭会拒绝,但没想到她一点犹豫都没有,她明明能够借助李采湄下毒或者挑拨离间的。 赶紧改口道:“可以换一个条件,比如你把混元真气给我,并在这一年的时间,随我一起建立姬姓联盟。我能承诺,只要姬姓联盟一成立,就会立刻联合田齐,彻底剿灭姜姓!” 混元真气? 这是李采潭的命根子,但她修炼混元真气,就是为了让姜太渊生不如死。 姬姓联盟联合田齐剿灭姜姓。 这个提议,戳中了她的心。 南宫燕见她动心,声音顿时充满了蛊惑:“你不妨炼化一缕我的真气,虽然我南宫家并非王室,却也是统御周军近千年,配得上你的混元真气。顺便体会体会,我能给你何等的帮助!” “这……” 李采潭犹豫了片刻,但想想只是炼化一下,自己不会有任何损失。 于是便催动混元真气。 本来驳杂如线团的真气,在混元真气的作用下,如抽丝剥茧般解开,化作一缕缕无比精纯真气细丝。 这一幕,让南宫燕看得眼睛大亮,困扰她近二十年的无解问题,居然在混元真气面前屁都不算! 一时间,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 而李采潭也小心翼翼地炼化了一丝,仅仅一丝,就让她眼神大亮。 她很清楚,南宫燕本身实力不强,这一团真气,也只是她的九牛一毛。 但这一缕真气,论精纯程度,甚至已经接近了本源真气。 这…… 若能得到南宫燕全力协助,她甚至能让混元真气修炼到前无古人的地步。 天阶! 未必是混元真气的上限! 一时间,她的目光充满了贪婪。 同时内心陷入了疯狂的挣扎。 南宫燕的真气实在太香了,但任她驱使,就算彻底背叛了黎国。 哪怕姬姓联盟称霸天下,自己能护采湄一生周全,恐怕也很难被她理解。 可是采湄在自己的庇护下,怎么可能比在黎王室的屋檐下过得差? 但再想想。 究竟是南宫燕可靠,还是嬴无忌可靠? 这两人都会坚定地跟自己背靠的势力站在一起,就如同红尘一般,不可能把杀姜太渊当做自己的第一要务,无论姬姓联盟还是黎国,都未必会成为姜姓的死敌。 选南宫燕,就背弃了嬴无忌。 选嬴无忌,就相当于放弃了天赐良机。 可是…… 南宫燕的真气,是摆在眼前的。 而嬴无忌的承诺,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李采潭意动不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好像做出了抉择。 可就在这时。 窗外忽然变得无比明亮,随后便有一阵爆声传来。 她转头望去,发现夜空中绽放了一朵无比美丽的烟。 一朵。 又一朵。 纵见过繁无数,这个瞬间她还是失神了。 南宫燕不满地催促:“怎么不动了,你做好决定了没有?” 李采潭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笑:“我觉得可以!” 于是。 不由分说。 疯狂吸收南宫燕留下的所有真气。 南宫燕有些不明所以:“你这是同意了?你这觉得可以是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别急着炼化,把事情讲清楚再说……” 声音越来越弱。 就当李采潭把所有真气都炼化完的时候。 声音彻底消失不见。 李采潭冷笑一声,从抽屉内取出一张符纸点燃,这中符纸,李氏别院里只有三张,留作她做紧急汇报,能助她联系到黎王室。 十息之后。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 李采潭感觉这个人很强,应该就是赵暨派来监视自己的兵人境高手。 她笑了笑,拱手道:“前辈,我要见太子殿下,或者嬴无忌。劳烦代为告知,采潭有大礼相赠!” 兵人境高手上下打量她了一下,冷冷地抛下一句话:“等着!” 随后。 身影缓缓消失。 李采潭目光闪动,她不是特别确定,这烟是不是李采湄派人来放的。 但在烟亮起来的那一刻,她心中就已经做了决定。 跟南宫燕合作。 做梦! 但南宫燕那提纯真气的诡异手法。 她是真的想要。 太香了。 这种真气炼化起来,恐怕也只有玄女功配合李家双修秘法转嫁的真气能够媲美了吧! 得到这种方法。 并不一定非要跟南宫燕合作。 还可以……杀了南宫燕。 黎王室未必不能帮自己。 …… 清晨。 尚未破晓。 嬴无忌豁然睁开了双眼,房间内通心麝的味道已经散尽,感受着怀中温软的躯体。 他心头一咯噔。 转头望去,发现朝正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 这种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无比享受。 但又让他头皮发麻。 “艹!” “我他娘的做了什么?” “这该怎么收场?” 如果这屋里只有他一人,他指定已经开始疯狂给自己大耳瓜子了。 回想起昨晚种种失控的表现,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尤其是朝嘴角还洋溢着笑容,一看就知道她很幸福。 但这笑容越幸福。 嬴无忌就越心悸。 这要是让朝自己脚踏两条船,不得当场心魔爆发啊? 不仅是朝。 他昨晚听到朝担忧衰老的时候,一个脑热,就把昨晚渡给自己的真气,全给朝渡过去了。 如此纯净的真气,只要完全炼化,至少也能凝结三品灵胎。 可…… 这些真气是的啊! 若是两人见面,不调动还好,一调动必然有所察觉。 这要是让她知道…… 完全解释不清啊! 完了! 完了! 嬴无忌不觉得自己是那种,随便露出一丝王霸之气,就能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的大种马。 朝虽然做出了很大的让步,表示可以不介意自己身边有其他女子,甚至可以不要名分,但嬴无忌不觉得她连“一心一意”的问题都不在乎了。 虽然没有要求那么严,但她也曾明确地说过,自己身边出现任何除赵宁以外的女子,她都会难过。更何况……这女子还有着她赠予自己的真气。 天崩。 嬴无忌麻了,这该怎么搞? 俺对待感情向来认真,怎么就变成渣人又渣心的大渣男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 怀中忽然传来一声嘤咛。 朝缓缓睁开眼,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脑袋枕着他的肩膀,在他脖子间嗅了又嗅。 声音如同梦呓,又充满了委屈:“无忌,你从原阳公主那边回来的时候,能不能把她的味道洗掉啊?” 嬴无忌:“……” 朝声音低落了几分,又小声问了一句:“可不可以?” 嬴无忌连忙点头:“可以!可以!我听你的!” “嗯……” 朝轻轻应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贪恋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就这么躺了一刻钟左右。 她逐渐恢复了清醒。 昨晚旖旎的记忆也逐渐清晰。 她有些害羞。 但更多的是慌乱。 因为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她猛然撑起身,死死地盯着嬴无忌的眼睛:“无忌!昨晚我还有一个问题没有问。” 嬴无忌心头一咯噔:“什么?” 朝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因为惊惶有些颤抖:“你以后……会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人么?” 嬴无忌:“……” (本章完) 第165章 芈星璃:嬴兄,你也不希望花朝知道 第165章 芈星璃:嬴兄,你也不希望朝知道吧? “你以后会一心一意只爱我一个人么?” 朝一个问题,直接给嬴无忌干沉默了。 以后会一心一意只爱你一个人么? 那指定不能啊! 嬴无忌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自己能渣得如此心安理得。 可想想,自己这波好像根本不能不渣啊! 我想说会,但是怎么办? 我该不会真的是天下唯一一个同时爱上两个……不对,同时爱上好几个女人的男人吧? 哎? 这话怎么有些熟悉? 看着朝期待的眼神,嬴无忌心里有些赌。 而他短暂的沉默。 却让朝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眼眶慢慢变红,声音也开始有些颤抖:“你,伱是不是已经爱上原阳公主了?” 嬴无忌吓了一跳,赶紧保证道:“我绝对没爱上原阳公主,我可以发誓,若我爱上她,我天打五雷轰。” “别说这些晦气的话!” 朝赶忙捂住他的嘴巴,嬴无忌的回答让她微微松了口气,但心中还是紧张得要命。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昨晚会那么怕,怕到最关心的问题都不敢问出口。 好在嬴无忌没有爱上原阳公主,不然自己是什么? 狐狸精? 她紧张地看着嬴无忌:“那,那你有爱上其他人么?” 嬴无忌只觉怀中的她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甚至不用眼睛都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在她期待的眼神下,他心头一揪,咧了咧嘴笑道:“那你说嘛,我还能爱上谁?” 说完这句话。 他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他又只能这么回答。 昨晚才刚刚翻云覆雨。 现在朝都不着寸缕地躺在自己的怀中。 能怎么回答么? 难道回答“我当然不会只爱你一个,回来之前我还和我另外一个小甜心睡了一觉呢”。 别说心魔当场爆发。 嬴无忌甚至怀疑朝会不堪受辱,当场自尽。 “也是!” 朝忖了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 他还能爱上谁呢? 心中的不安彻底消散,忍了许久的眼泪,却簌簌从眼角滑落。 她不想嬴无忌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便赶紧伏在他胸口,悄悄抹去泪珠。 声音无比温柔:“你饿不饿,我煮饭给你吃啊!” 嬴无忌抚了抚她光洁的后背:“你这才睡了多久,还是好好休息吧,府上有厨子,饿不着我的。” “嗯……” 朝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是说不出的安心。 可感受着两人毫无遮拦的肌肤相亲,丝丝羞怯之意,让她脸蛋有些发烫。 昨晚太过放肆。 刚才太过紧张。 直到现在,她好像才能完全投入到这柔情蜜意当中。 她有些想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再感受一次嬴无忌的炽烈的爱意。 但现在窗外的天色,已经从漆黑转变成深蓝了,万一耽误了他忙正事怎么办? 而且不能伤了他的身体。 她轻轻嗅了嗅嬴无忌身上的味道,小声说道:“你也休息吧,抱紧我!” “我……” 嬴无忌有些犹豫。 朝问道:“有正事要忙么?” 嬴无忌点头:“陛下让我参加大朝会,得提前准备一下。” 朝有些失落,却还是笑着说道:“正事要紧,我帮你穿衣!” 说着,便从被窝里坐起身。 忽如其来的凉气,让她打了一个哆嗦,她这才想起自己身上没有衣服,就这么全都展现在嬴无忌面前了。 虽说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但她的俏脸还是红得发烫。 不过好在天色还很暗,无忌他应该看不清楚吧? 她不敢多想,飞快套上睡袍,点燃桌上的油灯。 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崭新的衣物,让嬴无忌坐起身来。 嬴无忌有些惊奇:“朝姐,你柜子里怎么有那么多新衣,都是给我准备的么?” “不然还能是给谁准备的?” 朝白了他一眼,有些责备之意,但眉眼间尽是温柔的风情。 她看着嬴无忌赤着的上身,年轻而健壮,让她看得有些心跳加速,目眩神迷。 原来,成为夫妻是这样的感觉。 红着的俏脸娇艳欲滴,一言不发地帮嬴无忌穿上衣物。 她从未给别人穿过衣物,而且如今的衣物有些复杂,所以她显得有些笨拙。 但她每一个动作都很温柔,很认真。 给他穿好之后,又整了整他的衣领。 远远地感受着嬴无忌的呼吸,她只觉心中的幸福感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她轻轻抱住了嬴无忌,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忙完正事早些回来吧,我等你!”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紧紧地抱住她丰韵有致的身体。 很享受。 但感觉她的衣物有些单薄。 他笑了笑:“快回被窝里吧,别着凉了,你好好补个觉,等我回来了,所有时间都陪着你!” “嗯!快去吧,正事要紧!” 朝点了点头。 却有些不舍得放开他。 咬了咬嘴唇,声音小得自己都有些听不到了:“走之前,能不能吻我一下?” 嬴无忌只觉得心头的甜意滋滋直冒,同时又被愧疚的情绪笼罩。 他轻轻捧起朝的脸,深深吻向她的唇。 这一个吻,温柔却炽热。 不知过了多久。 朝轻轻推开了他:“快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又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便推门出去了。 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嘴角泛起了止不住的笑意。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铜镜,镜中仍然是那副容颜,但却再也没有了之前若有若无的愁绪,反倒像是春雨滋润过的瓣,看起来娇艳欲滴。 虽然不能有名分。 但我现在也算有夫之妇了吧? 真好! 她笑了笑,朝床榻走去。 脚步轻快,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含羞将挂着落红的床褥换下,却没有舍得换被子。 重新躺下,感受着被窝里的余温,就像被嬴无忌抱着一样。 嘴角含笑,回味着昨晚的场景,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累。 但好幸福。 …… “吱呀……” 听到外面开门的声音。 芈星璃条件反射地睁开眼睛,赶紧跑到窗前,顺着窗缝朝外看去。 因为这窗缝留了半个晚上,冷风哗哗朝里面钻,给她冻得不轻。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吃瓜的热情。 只见嬴无忌穿着人模狗样的,虽然脸上带着愁容,但一看气色,就知道阴阳调和得特别尽兴。 嘿! 我嗑的这一对儿还真成了! 芈星璃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兴奋。 嬴无忌在向前走! 他要回自己屋!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原阳公主就在那里! 好家伙! 要精彩了啊! 门外。 嬴无忌都要愁死了。 他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体会到了渣男的幸福。 跟朝虽然都是不在乎天下大事,只想过好自己日子的传统女孩子。 但其实性格差别不小。 一个小女孩,一个大姐姐。 一个纯属小趴菜,但却喜欢亮着灯。 一个能与青楼女子笑着交流,但害羞得一点光亮都不敢见。 一个身上带着深宫都锁不住的俏皮烂漫。 一个温柔到只用眼神,究竟把一个人的心融化。 新婚燕尔的幸福。 就这么直接翻倍。 难怪那么多人都想当渣男。 可人家渣男,渣别人的之后,一点负罪感都没有,潇洒得很。 我这个渣男当的,怎么这么不阔利? 只要她们两个见面,自己绝对会当场爆炸。 自己爆不爆的还好。 主要是朝的魔种。 哪怕是没有魔种,以她的经历,若是被她知道,恐怕也会造成不小的打击。 不过幸好。 一直住在深宫里面,鲜有能出来的机会。 两个人应该见不了面……吧? 嬴无忌心事重重,推开了自己的屋门。 虽说他已经穿戴整齐,但大朝会肯定不能穿便服,昨晚老丈人说给他准备了一套官服,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到了。 可惜了。 朝姐费这么长时间给我穿的衣服。 还带着她的香味。 趁着送官服的人还没来,先休息一会儿吧。 他下意识朝床榻走去。 然后,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 不但躺着一个人,而且这个人还睁着眼。 嬴无忌:“……” 赵宁:“……”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赵宁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昨晚……” 嬴无忌尬笑两声:“你瞅瞅这事儿闹的,女主人回家,我居然没意识到。” 赵宁看着他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当时你正投入,哪来的精力分神注意到我?” 嬴无忌:“……” 赵宁:“……”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 嬴无忌干笑了两声,随后坐在了床边:“你气色看起来好差劲,怎么不好好休息?” 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是怎么好意思问我的? 赵宁只觉得胸口有些堵,昨天晚上她是想好好睡觉来着,可是一闭上眼,画面和声音就会轮番在脑海里出现。 后来画面和声音没有了。 但新婚之夜的场景却怎么都抹不去了。 她甚至能回忆起来嬴无忌身躯的触感。 这谁顶得住? 女扮男装这么久,从未经历过男女之事,也从未想过男女之事。 可这先是新婚之夜,又是今晚的经历,仿佛把她被国事政务压抑下去的本能给唤醒了。 翻来覆去。 辗转难眠。 脑海当中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 当然。 她不能这么跟嬴无忌说。 只随便找了个借口,面不改色地说道:“此次北征燃血太多,虽然没有什么大的伤势,但体内留下了不少暗伤,气色不好也正常。” “原来如此!” 嬴无忌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赶紧说道:“那你快躺下,我帮你梳理一下经脉。” 赵宁一怔:“啊?” 嬴无忌神色有些严肃:“等会大朝会颇为重要,你身为太子,尤其是大胜凯旋的太子,应当展现的是锐不可当的形象。虽说状态可以掩饰,但只要掩饰,气息就势必要内敛。 魏韩两个老东西都是老狐狸,更是实打实的强者。 当然。 就算被他们发现你的身体状态,他们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但既然要立威,那肯定气势越强越好。 你说你也是的,身上有暗伤,不在宫里好好疗养,大半夜的跑到我这里。 快躺下,我学过一些疗伤的法术,不会比宫中御医差!” “啊?” 赵宁有些迷,总感觉他就这么骗自己躺下,有种揩油和岔开话题的嫌疑。 可看他神情严肃,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而且他说的没错,这次大朝会相当重要,作为大胜凯旋的太子,的确不应该隐藏锋芒。 加上她刚刚打完仗,就连夜御剑回来,又整整一夜没睡着,的确疲惫得不行。 思忖片刻,便躺了下来。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脱下靴子,直接躺了下来,侧过身从后面抱住了她。 赵宁吓了一跳:“做什么?” 嬴无忌低声道:“嘘!疗伤!” 赵宁:“……” 被他这么抱住,属实让她有些慌乱。 不过好在隔着厚实的衣物,还不至于手足无措。 况且从后背每个毛孔涌入的温厚真气,让她无暇思考这些问题。 不得不说。 嬴无忌疗伤的确有一手。 他对真气的掌控力,已经妙至毫颠,大股真气涌入,同时渗入无数细小经脉,却没有半分失控的感觉,每一缕经脉都温养得恰到好处。 赵宁有些震惊,因为嬴无忌对真气的掌控,竟稳稳在自己之上。 但想想也是,他虽然只是二品灵胎,却也只是在聚神方面差自己一筹,并不代表精气比自己弱,有所优势倒也正常。 这种感觉,仿佛周身都被熨烫。 虽然有些痛,但相比暗伤快速恢复带来的舒适感,根本不值一提。 赵宁很快就失去了思考能力,配合着嬴无忌,认真疗伤。 仅仅一刻钟。 那种疲惫的感觉便一扫而空。 赵宁舒服得嘤咛了两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不太对劲,赶紧坐起身:“嬴兄……无忌!多谢了!” “谢什么谢?”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都自己人,你身体不好,我还不能照顾你了?” 开顷刻果然是疗伤神技。 这要是给所谓的御医治,想要达到相同的效果,至少也要十倍的时间。 可把我牛逼坏了。 赵宁感觉心头微暖,却又有一种古怪的情绪萦绕。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无忌!我知道你与罗相私生女感情颇深,还是想要提醒你一下,莫要做得太高调。 若你娶的只是一个公主,凭借父王跟罗相的君臣之情,的确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也知道我的身份! 允许你与采湄已是不易,若是再有朝姑娘横插一脚…… 当然,现在父王即便发现也不会说什么,但难免会心生芥蒂。 但如果你与朝姑娘诞下子嗣,你可能没事,但朝姑娘……朝姑娘有罗相护着,也不会有大事,但终究有些不美。 唉! 总之这些年先收敛一些,等我能向父王证明我能坐稳王位,这件事就不是大事了。” 嬴无忌:“……” 他头更疼了。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而且大老婆没把自己当傻子,能如此坦诚相告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还有……” 赵宁张了张嘴,却好久都没有说出话,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算了!” 嬴无忌有些好奇:“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赵宁俏脸上的红晕一闪即逝,一本正经地摆了摆手:“刚才我想说,我希望你我的孩子是嫡长子。但年轻人食髓知味,又岂是说克制就能克制的?顺其自然吧!” 她说话的时候,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 但心中却是暗暗发苦。 以前她还不知道“食髓知味”是什么意思。 辗转难眠一夜,终于知道了。 这尚未食髓,便已经心烦意乱,更何况…… 虽然她有些排斥心中的这期待感,却不得不承认它确实存在。 赵宁从踏入修炼一途时就明白,想要永远不走火入魔,最应该做的就是坦诚面对自己的内心。 她甚至还因为曾经许诺过“诞下子嗣之后,就再也不跟嬴无忌肌肤相亲”而有些扼腕。 自己未经人事都尚且如此。 若是禁止嬴无忌做些什么,以他的性格岂不是会气得跳脚?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大老婆就算提起这种事,也能一本正经的。 不过。 禁欲是不可能禁欲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禁欲。 他思忖片刻,笑道:“顺其自然当然不会错,不过墨者公会成果颇丰,未必不能在新地建设上创造奇迹,到时时间可能会提前不少。” “当真?” 赵宁眼睛一亮,但有感觉到有些不太对,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新地建设事关重大,若能快速建成,当然是好事一件。并不是想要快点和你……当然!如果真能这样,对王室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嬴无忌:“……” 虽然你神情和语气掩饰得很好。 但解释的确实有些多了。 我大老婆,真的是被王室重担束缚得不轻。 身为正妻。 居然提出先诞子嗣的合理要求,都要这么一本正经地解释这么多。 赵宁有些不自在,指着不远处的柜子:“昨夜门房便把赶制的官服送来了,你自己换,我在门外马车上等你!” 说罢,便慌乱起身,推门而出。 临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地朝床榻的方向望了一眼。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 心想这种古代衣物穿着真麻烦。 朝姐好不容易给自己穿好,却转眼之间又要换了。 麻烦。 他摇了摇头,只能自己换起了官服。 另一处屋子。 芈星璃:“嚯!” 原阳公主出门了,但没有跟嬴无忌一起,肯定是生嬴无忌的气了。 但她昨晚气色还不是特别好。 现在却是容光焕发的样子。 刚才肯定颇为和谐。 而且门外马车没有动,肯定还是在等着嬴无忌,应该只是耍小性子。 虽然原阳公主本身地位并不高,但这么短时间就被嬴无忌“哄”好了,未免还是有些太夸张。 难道嬴无忌有什么过人之处? 芈星璃下意识睁大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就看到嬴无忌穿着官服出门了。 原阳公主她不敢问。 朝她不好意思问。 难道嬴无忌这种厚脸皮也不能问么? 她赶紧出门,顺便伸了一个懒腰,做出一副恰好睡醒的模样,叫住了嬴无忌:“嬴兄早啊!” “早!” 嬴无忌糊弄地打了一个招呼,脚步却没有停。 刚才搂赵宁了那么久,体内又有些躁动了,这才刚刚平息下去,还真不想跟这个芈星璃……大杏梨有什么纠缠,免得真气有些控制不住。 淦! 为什么超品灵胎身体素质这么好? 要不是精神健康,我都快怀疑我有圆房强迫症了。 他只想赶紧离开,却不料被芈星璃挡住了去路。 甚至还扣住了手腕。 他眉头微皱:“你做什么?” 芈星璃笑道:“没什么!只是感觉嬴兄修为有所精进,恰好我从《颛顼古历》中有所感悟,所以想讨教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感悟,在修炼上取得突破,嬴兄不要见怪。” 嬴无忌撇了撇嘴。 听赵暨说,芈星璃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去参悟《颛顼古历》,好像真有所悟。 颛顼古历虽然尽是图形文字,参悟的效率比现世的玉简差得太多,但其中包含的宇宙真理却无比渊博深奥,阴阳五行天文地理气运神通尽皆有之。 只要悟性够高,努力够多,从里面参悟出什么都不奇怪。 反正现在时间还不是特别晚,他也想看看芈星璃参悟出了什么,便任由她按住自己的脉搏。 啧! 难道你还能摸出喜脉不成? 芈星璃闭眼把脉片刻,猛然睁开了眼睛,震惊地望着嬴无忌:“嬴兄!你竟一夜连取两个女子元阴,这也太狠了吧?” 嬴无忌:“???” 他生怕朝听见,赶紧捂住芈星璃的嘴巴,把她劫持到偏僻的地方。 威胁道:“你要是再敢乱说,以后就别在驸马府住了!” “抱歉,抱歉!” 芈星璃连连道歉,刚才属实有些失态了。 但这……两个女子的元阴,朝肯定是一个。 另一个,原阳公主? 不会吧! 新婚之夜应该早就有过了,而且看她刚才的走路姿势很自然。 所以说……还有另外一个女子? 她压低声音说道:“可是你这也太风流了吧?朝姑娘可是对你……” 感受到嬴无忌威胁的眼神,她赶紧噤声。 嬴无忌有些惊了,压低声音问道:“这你都能发现?怎么做到的?” 他很确定,刚才芈星璃仅仅是把脉,并没有真气入侵自己的经脉。 而且就算入侵经脉,也不可能测出有没有夺得人的元阴,就更不用说精确到数量了。 人能感受到的,仅仅是别人逸散出本体的真气,体内真气什么样,除非渗入真气,将对方的经脉丹田洗刷一遍。 不然就赵宁的完璧女儿身,就算有胎化易形,也很难藏得住。 可芈星璃,仅仅靠脉搏,就判断出这么多信息? 芈星璃摊了摊手:“恰好在《颛顼古历》的阴阳篇有所感悟,说的太详细你可能有些不懂,简而言之就是取得元阴之后,体内真气会有很复杂的变化,若是利用得好,修为也会提升不少,外化出来,也会影响脉象。 嬴兄,能不能透露一下,在朝姑娘之前,你到底跟谁…… 你别用这个眼神看着我啊!我不问了还不行嘛! 而且你也别担心,这只是我的个人领悟,别人应该做不到,而且这脉象三天之内就会消失。” 嬴无忌哼了一声,便不想跟她在纠缠。 摆了摆手,拔腿就走。 芈星璃却拦住了他:“嬴兄等等,我有一事相求。” 嬴无忌有些不爽地看着她:“说!” 芈星璃低声道:“《颛顼古历》太过深奥,只凭个人领悟,效率实在不忍直视,能不能帮我向黎王陛下求求情,我想借观星台一用,作为回报,我可以将近来参悟古历的笔记抄录一份给你。” “观星台?” 嬴无忌眉头微皱,黎国的确有一个观星台,是历代黎王以及星官记录天相的建筑。 古历本身就是阴阳历法,在观星台上参悟自然能效率倍增。 不过观星台很少让外人进,想要申请到这个,实在有些难度。 芈星璃已经渴望观星台很久了,见他皱眉还以为是要拒绝,心中不免有些急:“嬴兄你可一定要答应我啊!毕竟,你也不想你的事情被朝姑娘知……我错了我错了!我保证不告诉朝姑娘,我发誓!” 终究。 她还是在嬴无忌威胁的眼神中退缩了。 嬴无忌看她还像个人,思忖片刻还是点头道:“这件事我会跟父王提,但能不能成我可不能向你保证。” 芈星璃大喜过望:“多谢,多谢!” 嬴无忌无奈地摇了摇头,冲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做了一个歌喉的动作。 芈星璃连连点头,“阿巴阿巴”了几声,表示自己会当一个哑巴。 嬴无忌这才松了一口气,冲她摆了摆手,便出门上了马车。 “走吧!” “是,公主!” 车夫应了一声,便挥鞭驱动马车。 赵宁早已从尴尬中解脱了出来,看向嬴无忌问道:“无忌,你真要等含光剑?虽说它是商王三剑中的上品,品质的确比武灵王剑强了不少。 但传言这种盛极一时的天子之剑,早已挣脱了凡剑的范畴,生出剑灵的比比皆是。 这些剑灵,都有本身的意识,而且剑灵都是从原主人的意志蕴养而生的。 它既为商王之剑,便一定会被商王意志影响。 我倒不是担心,你融合了含光剑,会成为姬姓的众矢之的。 而是担心你行事与剑灵相左! 若真因为你与剑灵的分歧,让你的修为止步不前,那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总的来看,还是武灵王剑更适合你!” 这段时间。 她在战场上连战连捷,修为更是节节攀升,越来越明白人与兵器契合的重要性。 不仅能尽管融合历代剑主的感悟,也能让人兵尽快融合,步入兵人境。 如果嬴无忌真和剑灵产生了分歧。 那很有可能一辈子都突破不了兵人境。 “不急!” 嬴无忌却是笑了笑:“先看看含光剑如何,若是真的不契合,直接放弃便是。不过就算放弃,也要把商王剑抢回来,不能为外人所用。况且……剑仙大会,我们未必能赢!” 赵宁点了点头:“倒也是!” 虽说按照周天子的梦境,嬴无忌成为含光之主的概率更大些。 但命运并非不可更改。 因为姜太渊的缘故,冢盘一行差点出大事。 大家早就不信命了。 含光剑未必会留在黎国。 现在担忧这些,还是太早了。 而且三月初三便是剑仙大会,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倒也不用特别担心影响修炼进度。 嬴无忌却是抿了抿嘴,进入了内视的状态。 他突破胎蜕境也有一段时日了,自己割韭菜的方式早就升级了,哪怕以后割的都是硬茬,却也是他以后修炼的保障。 哪怕真与剑灵意见相左,他也能把剑灵给生生掰回来。 【兵祭】:673317(暂不可用) 【境界】:兵祭零层(0/1)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鸡鸣狗盗》。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凡阶技法《修脚术》。 【提示】:…… 不是他最近把外挂冷落了。 而是最近的大动作太多,十万网课学生嗷嗷待哺,自己怎么说也是十万活粉级别的大主播,每次上网课都会爆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技能。 再加上昨晚,烧遍魏韩两地的大火因为自己而起,因此破防的不在少数。 这么多提示,根本来不及看啊! 以前的精气神属性点,也变成了现在的兵祭值。 胎蜕境修炼,最关键的就是人与兵器的契合度,从一层到九层,只要达到就会直接突破兵人境。 而这兵祭值,就能简单粗暴地直接提升。 十进制,只要获得本命神兵,当场就能到胎蜕境六层,攒够一亿,原地突破兵人境。 甚至可以选择暂时不突破,攒到十亿还能给本命神兵提升一个品阶。 如今的兵刃,同样分为几个等级:凡、黄、玄、地、天。 不管什么等级,相同的兵祭值都只能提升一个品阶。 本命神兵当然品阶越高越好啊! 重黎剑和武灵王剑,都是地阶。 含光剑却是已经蕴养出剑灵的天阶,同样作为商王三剑的承影与宵练也是天阶,却仍然屈于含光剑之下。 有自己在,甚至可能突破天阶之上。 应该等! 而且必须抢到。 嬴无忌现在稳健的很,到时候三月初三,谁跟他抢含光剑,他就干谁。 哪怕剑灵看他不顺眼,他也能用兵祭值,把剑灵砸到顺眼,总不能初始兵祭值是负的吧! 当然,一亿兵祭值,还是有些难度。 自己以后还是得疯狂搞事情,不过随着权力越来越大,做出的决定就能影响越来越多的人,而且有天狐入梦这种大杀器,可能并不是特别困难。 而且现在,自己已经掌握撒豆成兵和身外化身两个神通。 等突破以后,甚至可以直接跳过兵人境,直接成为悟神境的大佬。 到时还用看谁的脸色? 美滋滋。 嬴无忌心中美得冒泡,闭目养神,终于有空检查近些天的所得。 搞到的乱七八糟的技能太多了。 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全能怪。 只是这些技能大多没用。 但这么庞大的基数在这摆着,而且搞崩了魏韩两家那么多人的心态,魏韩郑三家的绝学差不多都爆完了。 搞事的操作,好像变得更加丰富了起来。 现在的他,简直就是一个图书馆,称作大黎百科全书都不为过。 等等! 嬴无忌忽然震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一个消息上。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因天就地》。 嬴无忌:“……” 嘿! 擦? 老丈人的神通都爆出来了? 这个玩意不是阵法,但却是阵法的原初形态,更有移山填海之功效,乃是历代黎王能压制魏韩两家的根本原因,这特么是神技啊! 但更重要的是…… 身外化身。 撒豆成兵。 因天就地。 三个神通。 难道老子突破兵人境之后,能够原地成圣? 嬴无忌听说过,悟神境突破到圣阶,除了掌握三个神通之外,还有另一个比较重要的条件,不然只能称作伪圣,不能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但个人实力与真圣并没有特别大的差别。 这个条件是什么,嬴无忌暂时还不是特别清楚。 但特么伪圣也是圣啊! 雾草! 连跳三阶! 你见过胎蜕境突破之后,直接成圣的选手么? 到时升级流直接变成无敌流? 赵宁有些疑惑:“你在笑什么?” 嬴无忌赶紧摇头:“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赵宁:“……” 这是王宫的马车,赵宁亮出原阳公主身份之后,畅通无阻进了王宫。 然后到了原阳公主的住处,换了衣冠和容貌,便直接离开了晴绛殿。 朝重黎殿赶去。 大朝会尚未开始,重黎殿外就已经站满了人。 若是放在平时,寻常小官也会这么做。 但像魏桓和韩赭这样的大佬,一般都会卡在百官之后,赵暨上朝之前到。 以彰显他们在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除了他们两个,其实还有一个人能有相近的地位。 他便是长平侯赵郢。 因为宗室王室本一家,所以历代黎王,都是赵氏宗室的家主。 但赵氏的家主,对于宗室却没有像其他世家那样的统治力,因为王室做的事情,不可能与宗室的利益完全一致。 所以除了黎王这个家主以外,还需要另外一个位高权重的人来制衡。 这个,便是宗室之中,爵位最高,资历最老的侯爵。 真论手中的权势,赵郢也只是比魏桓与韩赭稍逊一筹而已。 平时这三个,都是迟到专业户。 但今天。 他们却都齐齐整整提前到场,与其他的官员一起,等待着大朝会的召开。 原因无他。 昨晚,实在是无数人的不眠夜。 魏韩两家的议事大厅整夜灯火通明,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全都熬了一个通宵,生怕错过一条从自家封土上传来的消息。 包括赵郢,也密切关注着魏韩两土的情况。 因为他现在,正密谋着让宗室独吞整块新地。 魏韩两土百姓的迁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只可惜,王室和宗室大部分情报资源都在赵暨的手中,平时的时候大多都能共享给他这个长平侯。 但昨晚他收到的消息,却少得可怜,只知道魏韩两地百姓趁着大火偷偷北迁,别的细节是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此时正犹犹豫豫,要不要问问魏桓和韩赭两个老家伙。 只是这赵魏韩三家的矛盾都已经摆在台面上了。 若是自己公然与魏韩两人太过热络,那势必会影响自己在宗室年轻一辈心中的形象。 毕竟……哪怕已经明确,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跟魏韩两家利益一致,也改变不了三人彼此看不顺眼的事实,想要问出关键信息,态度不好点怎么可能? 太影响形象了。 得忍一忍。 而此时。 魏桓与韩赭的脸色也不太好,因为魏韩两土的情况极其不乐观。 那些凭空燃烧的房子,虽然都处于下风口,不用特别担心火势蔓延。 但这些房子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可燃物,想要灭火不是易事,而且黎国处于整片中原的最北方,天本来就比较冷,河面冰封净水结冰,大大提高了灭火的难度。 整整一个晚上,愣是没有把火扑灭。 只能抑制火势,等他们自个儿熄灭。 所以接近凌晨、火势变小之后,他们分出了一部分兵力和官差,去搜寻趁火势逃走的百姓。 本来想着这些刁民跑不了多远,并且目标这么大,很容易搜寻。 结果搜到现在,几乎一无所获。 除了一些迷路的倒霉蛋,近九成的刁民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搜都搜不到。 虽然他们仍然不认为这些刁民都能逃到新地,但这情况却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危机感。 看来这次,只能跟赵郢合作了。 只要他们赵氏的人,把临时搭建的庇护所全都占据,然后这次大朝会上占据高地,彻底让新地尽归赵人这件事情尘埃落定。 想必赵郢也是这么想的。 说起来,这场大火也未必是坏事。 听听都觉得荒诞,魏韩两家居然跟赵郢这个老匹夫站在了一起。 虽然跟赵郢没有直接交流。 但是有赵契在中间传话已经够了。 他们知道赵暨现在又喜又急。 但有什么用? 宗室尽占新地这件事情,我们敲定了! 魏家家主。 韩家家主。 宗室侯爵。 还有一个平陵君。 这么多举族轻重的人,齐心协力干同一件事情,就算你赵暨威望再高,也不敢轻易否决吧? 若你真要一意孤行,那我们可要带领群臣骂你是昏君了啊! “哎!” 韩赭忽然笑了笑,指着远方道:“魏兄,赵契来了!” 魏桓抬了抬眼皮,旋即逼音成线,冲赵契传声道:“平陵君!今日我们必助长平侯一臂之力,但毕竟是赵氏之事,所以大头还是需要你来出力啊!” 赵契:“……” 他脸上肌肉僵了一下。 废话! 我指定要出力啊! 再不出力,我就要被父王流放了! (本章完) 第166章 平陵君朝堂当老六,李采湄突袭驸马 第166章 平陵君朝堂当老六,李采湄突袭驸马府 赵契也是一晚上没睡着。 整宿都笼罩在亲爹的阴影中。 他很确定赵暨对自己动了杀心。 这是以前任何时间都没有出现过的,若是自己这次再跟赵暨作对,就算他不杀自己,也绝对会给自己扣上勾结魏韩以及欺君的罪名。 流放到别国。 不是说说而已。 诚然,这很可能会得罪自己身后的各种势力。 虽然赵暨并不怕得罪这些势力,但少了自己这么一个代言人,他们肯定会安插别的代言人,这个过程赵暨必定不会很喜欢。 不然他以前也不会在赵暨眼皮子底下干那么多事情。 但…… 自己怎么办? 赵契不想管事后如何,他只在意自己是什么结果。 他权衡了一晚利弊。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反正魏桓韩赭两个老匹夫根本就不把自己这个代言人放在眼里,看见自己就跟看见苍蝇似的。自己得罪他们之前,他们把自己当苍蝇,自己把他们得罪之后,他们最多还是把自己当成苍蝇,那自己得罪他们,又有什么后果呢? 想明白了这点,赵契瞬间就豁然开朗了。 虽说作为一个代言人,自己这么做很失败。 但培养一个代言人的代价巨大,周王室、南宫家甚至那群人,也不可能因此对自己怎么样。 因为…… 这次自己本来就只是为自己谋利益,并非身后人指使。 他们要自己做的,只是配合南宫燕行动而已。 至于魏韩两家对自己的看法。 算个屁! 没必要为了赵郢承诺的一些来自宗室的利益,就把自己的稳定地位搭上去。 “赵契,来了?” 赵郢抬了抬白的眉毛,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 他可不管赵契背后有谁。 对于他来说,这个所谓的平陵君,其实就是区区一个宗室的编外人员。 就算他代表的是各种难缠的势力,在自己面前也不过是一个小辈而已。 赵契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来了!” 赵郢微微点头:“好好表现!” “好嘞!” 赵契认真道:“一定好好表现!” 两人的交流很简短。 却还是被人敏锐地捕捉到了。 “两位,你们是在探讨房中术么?” 嬴无忌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个人。 一个人让另一个人好好表现。 另一个人保证一定好好表现。 好恶心。 赵契心中无名火起,转头就想教训一下这等口无遮拦的下流之辈。 但一看是嬴无忌。 是嬴无忌啊,那没事了。 毕竟自己告魏韩黑状的小本本,都是出自这厮之手。 这厮明显是赵暨身边的红人,自己现在正处于危险时期,没必要招惹他。 赵郢却冷声一笑:“想不到我赵氏居然出了如此一个市井无赖般的女婿,着实让王室蒙羞,让整个赵氏蒙羞。嬴乾野人,也配入大雅之堂,陛下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了。” 说罢。 悄悄运起真气,兵人境的威压,毫不留情地压向嬴无忌。 猝不及防之下,嬴无忌闷哼了一声。 但超品灵胎的体质,远远不是寻常胎蜕境能够比拟,哪怕他还没有炼化本命神兵,也基本到了兵人之下无敌手的地步。 即便是赵宁这种一品灵胎的天才,恐怕也得跟本命神兵融合达到七层以上,才有可能跟现在的他一较高下。至于嬴无缺这种身怀帝血之人,可能要比赵宁要强些,但含金量也很难比得过嬴无忌。 所以即便面对兵人境的威压,他也仅仅是气血翻涌了一阵,就很快恢复了正常。 甚至还冲赵郢竖了一个中指。 老丈人说的真没错。 这个老匹夫向来目中无人,而且还贼不讲究。 但没想到,这个近百岁的老东西,居然会偷袭刚突破胎蜕境的小同志。 简直不讲武德。 赵郢:“???” 竖中指? 竖中指又是哪国的礼节? 他虽然没见过,但已经从嬴无忌神情中读懂了一切。 怒气上涌,便再无保留,兵人境的威压倾斜而出,尽数压向了嬴无忌,今天他必须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众给自己磕一个。 “擦!” 嬴无忌暗骂了一声,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压了万钧巨石。 这老匹夫恶心归恶心,但实力是真的强啊,而且对威压控制得极其精准,居然没有丝毫外溢。 属实有些难顶。 不过他明知这老匹夫这么恶心,还敢浪一浪,自然是有底气的。 他意念一动,如泰山般的压力便轻松卸开。虽说以他的修为,还没有办法完全掌握因天就地这门神通,更无法做到像赵暨那样挥洒自如,但借天地之势卸掉一些威压,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赵郢对威压的精妙控制,也瞬间失去了效果,就像是蓄洪的水坝,四面八方同时凭空出现了无数大开的水闸,顷刻间便逸散到重黎殿外每一个角落。 突如其来的威压,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赵郢察觉到失控,当即面色一变,连忙将所有气息内敛。 但就是这么短短的一瞬,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面色阴沉的赵郢。 还有一个神色如常,目光还带着几分鄙夷的嬴无忌。 众人心中顿时了然。 啧啧! 这老匹夫,又对小辈出手了。 不过看这结果,好像没占到便宜,甚至还失控波及到了别人。 一旁的赵氏官员,都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都感觉有些汗颜。 心里也有些犯嘀咕,现在谁不知道嬴无忌是赵暨身旁的红人,因为变法,甚至在百家学子心目中有了不低的地位。在如今王室人丁不兴的前提下,甚至能够称作王室的招牌。 没想到长平侯居然不顾身份,对他下暗手。 这是想在王室面前立威啊? 他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们都是宗室的高层,当然清楚赵郢的动作。 今日上朝,长平侯必定会跟陛下有所冲突。 他们作为宗室的成员,自然是希望新地尽归赵氏所有,但也清楚搬空赵氏故土的风险。这次在朝堂上,他们是万万不敢站队的。 假装看不见,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赵郢的所作所为,属实有些让他们脸红。 然而。 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赵郢却没有半分羞愧之意。 他有的,只是怒意。虽然不知道嬴无忌怎么做到的,但就在威压失控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小子的恶毒用心,就这么平白阴自己了一记! 他目光阴沉地看着嬴无忌:“你很好!” 嬴无忌拱了拱手:“承让!” 又是一个声音的声音响起。 “侯爷!嬴兄乃是我父王钦点的驸马,自然是年轻一辈中少有的俊杰。侯爷眼光着实毒辣,父王了许久时间才发掘的俊杰,侯爷居然三两眼便确认了。” 声音温和平静,听起来夸的感情也很自然。 但结合刚才的场景,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嘲讽意味也太足了啊! 众人转身看去,冲那个俊秀英挺的青年行了一个礼。 “太子殿下!” 看见赵宁以后,他们的心齐齐咯噔了一下。 曾经的赵宁,虽然在修炼上也是当之无愧的天才,但在众人的印象中,还是那个略带书卷气的太子。 虽然监国的时候说一不二,却从未有过盛气凌人的感觉。 但如今的赵宁,经过北征一战,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凛冽的气质,明明没有刻意调动丝毫真气,却依然让人有种面如刀割的感觉。 一品灵胎,恐怖如斯。 而且他跟重黎剑的融合,至少达到了第三层。 这是什么怪物? 他突破才几个月而已啊! 更重要的是,前线战争结束才多久,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而且看情况,太子和驸马算是跟长平侯杠上了。 一个一品灵胎,一个二品灵胎。 黎国百年来纸面上灵胎品阶最高的两个人,跟赵郢杠上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次大朝会不会平静,但也没想到朝会还没开始,双方就直接兵刃相向了。 赵郢看向赵宁,也因为这凛然的气质有些心惊,不明白王室为什么接连冒出了两个小怪物,一个原产的一个外援的。不出意外的话,十年之内,两人必然会先后突破兵人境。 就很难让人理解。 好在还没完全成长起来,不然自己面对的压力就大了。 他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陛下目光如炬,老夫怎敢相提并论?驸马爷天纵之资,颇有乾王风采,只是不知从哪带来的一身匪气,属实有辱王室声名!” “哦?竟有此事?” 赵宁转身看向嬴无忌:“嬴兄,你刚才很有匪气么?” 嬴无忌自我检讨:“我野惯了,平时都不怎么注意。不过看侯爷的反应,差点应激暴起,斩下我的匪首,匪气这玩意儿,想必我是露出了一些的。” 赵宁担忧地点了点头:“那伱以后得多加注意了,侯爷虽然年轻时便成了一方强者,但毕竟年龄大了,经不得吓!” 嬴无忌扼腕叹息:“有一说一,确实!” 赵郢:“???” 众人:“……” 这俩人嘴巴是真的毒啊! 嬴无忌这厮是不是有问题啊! 以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跟他混一起之后,怎么也变成了一个阴阳师了啊? 嬴无忌却还不满足,转身看向赵契:“平陵君!咱们年轻人火力旺,你也注意点,千万别吓着长平侯,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有条理,最好能在心里组织几遍再说出口。” 赵契:“……” 这是在暗示我加大力度么? 他现在很郁闷,谁都不想说话。 好在这个时候,重黎殿的大门打开了。 文武百官皆是神色一凛,迅速按照官职排成了两队,有序进殿。 虽说重黎殿规模不小,上朝的官员也一点不少,但按照礼制,诸侯国的朝会并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等文武百官站定之后,赵暨便坐上了王位。 “臣等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 “臣等参见陛下!” 赵暨神情平淡:“诸卿平身!” 他虽一夜未睡,却是须发整齐,眉眼之间尽是奕奕神采。 相较于朝中三个地位最高的臣子,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尽管魏韩两地的百姓距离逃到新地还差得远,但昨晚一整晚都是利好的消息。 尤其看着下面站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心情更是好到没边。 他扫视了群臣一眼,淡然问道:“诸卿可有事要奏?” 片刻沉默之后。 绛城府尹上前,汇报了一些民生的工作。 其他臣子,也都汇报了一些不疼不痒的事情,与寻常时候朝会并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赵暨也象征性地回复了几句,朝会上就安静了下来,仿佛没有了下文。 好像,这次朝会并没有任何特殊,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魏桓韩赭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任何出声的意思,魏韩两地失火自然是天大的事情,但这件事情涉及到百姓迁徙,他们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赵郢当然也不会说话。 虽说刚才被赵宁和嬴无忌气得不轻,也随时可能被赵暨问责,但他一点也不慌。 现在魏韩两家,还有一个背景神奇的赵契,都是我这边的人。 就算你赵暨威望再高,也最好三思而后行。 赵暨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心中不由冷笑,果然是事先商量好的。 既然你们不开口。 那孤便先开口。 他神色冷峻地看向赵郢:“长平侯!孤听闻赵土出现暴乱,酷吏逼民反,致使数万户百姓流离失所,可有此事?” 啊? 这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赵郢忍不住怔了一下。 没想到赵暨居然以此方式打开了话题。 主动迁徙变成了流离失所,这就有些说法了。 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布满皱纹的眼皮抬了抬,一副垂垂老朽的模样:“啊?陛下,竟有此事?” 一举一动,语气神态。 就像是本该颐养天年,静等黄土埋身的老者,强行被抬上了朝堂一样。 嬴无忌在旁看得之撇嘴。 就像看到刚才还哼哼哈哈在公园盘树的功夫老头,转眼就在公交颤颤巍巍绑架年轻人让座一样离谱。 赵暨早料到他会如此,也不生气,语气平淡道:“多年以来,长平侯都代孤管理赵土,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长平侯居然不知道?” 赵郢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模样,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脸不解地摇了摇头:“老臣虽年迈,但对待赵土政务,未曾有半分废离,多年以来赵土政通人和,从未出国贪官酷吏。 老臣时时刻刻关注政务,还从未听闻百姓流离失所之事。 是不是陛下政务繁忙,批阅的奏折太过,导致看错了?” 赵暨上下打量着他:“孤虽日理万机,却还没有到眼的地步,长平侯如此年纪,都尚且能为赵土殚精竭虑,孤又怎么会看错奏折?宁儿,将这份奏折念与长平侯听。” “是!” 赵宁接过奏折,当着群臣的面朗声念道:“腊月二十,黎北荒野之间流民无数,经原阳令查实,皆为北境五城百姓。盘问之后,皆是因为不堪所居之地酷吏折磨,故趁年末岗哨松懈之际,举家迁往新地。” 赵郢眼皮跳了跳,连忙说道:“绝无此事!北境五城近些年风调雨顺,政绩更是冠绝大黎,何来民不聊生之说?何况北境五城长久毗邻狄国,向来防守严密,怎么会出现岗哨松懈之事?” 赵宁淡笑道:“既然北境五城如此和谐安定,那又为何有流民连年都不过了,在本应该阖家团圆的时候北逃?而且还能逃过严密的岗哨,长平侯是不是年事已高,被手下蒙蔽了,不然怎会说出如此自相矛盾的话?” 听到这话,朝堂上的气氛顿时压抑了不少。 平时不论长平侯怎么样,王室明面上都会给这位宗室老人一个面子,无论私下怎么样,在朝堂之上都颇为客气。 赵宁说这番话的时候虽然言谈举止都看似温和,却把刚才就有的火气,直接带上了朝堂。 赵郢本想糊弄过去。 但看赵宁这意思,好像根本不打算跟人糊弄。 既然如此。 那我也不装了。 我摊牌了。 他思索片刻,做恍然大悟状:“老臣想起来了!近来太子殿下北征连战连捷,北境五城百姓甚是振奋,皆认为新地乃大黎兴盛之机,又闻言新地虽落成却无民可用,便自高奋勇想要前往新地。 老臣心想这是天大的好事,便没有阻拦。 没想到却被奸邪之辈找到漏洞大作文章,明明是彰显军民一心的大好事,却被说成酷吏导致流民流离失所。 用心之恶毒,可见一斑! 还请陛下明鉴!” 赵暨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赵郢:“这么说,是孤错怪长平侯了?” 赵郢拱手道:“陛下日理万机,偶尔被奸佞蒙蔽在所难免,这并非是陛下之过!” 呵…… 直接帮孤脱罪了! 脱罪脱罪,那就说明还是有罪。 赵暨似笑非笑道:“孰奸孰忠,暂且放下不谈,孤还没到忠奸不分的地步。长平侯,孤再问你几个问题!” 赵郢垂着眼帘:“陛下请问!” 赵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北征大捷是年三十才传出的消息,三处要塞未定,新地便时时刻刻会受到狄国的反扑。 但流民却提前了三天便出现在了北境荒野之中,若他们迁到了新地,三处要塞却没有攻打下来,导致数万户百姓家破人亡,这应该让谁血债血偿?” “这……” 赵郢噎了一下,但很快想到了反驳的方式,语气沉痛道:“赵土百姓满腔热忱,不忍看陛下遍发徙民令却无响应。老臣也是坚信陛下,既然发了徙民令就一定能护百姓周全,再加上百姓众志成城,才忍痛批准他们出城。百姓之诚心,老臣之忠心,还望陛下明鉴啊!” 你徙民令都发了,怎么可能用新地未定来搪塞我? 赵郢说话的语气十分委屈,甚至真气都好像出现了失控,向周围逸散了不少。 信号来了。 魏韩两人对视了一眼。 韩赭首先向前一步:“陛下!长平侯之忠心天地可鉴,老臣甚是敬仰。长平侯此举虽未经缜密考量,却也是坚信大黎之繁荣,陛下之英武。新地人口捉襟见肘之际,长平侯敢为人先,实乃大黎之福气啊!” 魏桓紧随其后:“老臣附议!长平侯忠肝义胆,实在令我等汗颜。还望陛下体恤其良苦用心,莫要寒了国之肱股的心啊!” 接连两个巨佬为赵郢站台。 场面顿时有些不妙。 好像只要赵暨再计较,便是刚愎自用的昏君一般。 但这位黎王,却好像一点也不生气。 可不生气归不生气,却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好像已经被这三个人说服一般。 其他臣子也都神情各异,没想到这番争论这么顺利就结束了。 赵郢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心想这次联合魏韩果然没错,面对宗室与魏韩联手,就算赵暨也得服软。 我们这边赵契那倒霉孩子还没出手呢,赵暨就直接放弃了。 看来…… 可就在他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 “呔!” 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众人一条。 循声望去。 发现赵契面露怒容,昂首挺胸,像是听到了一件极其荒谬的事情一般。 他上前一步:“父王!儿臣认为不然!” 魏桓:“???” 韩赭:“???” 赵郢:“???” 说好一起逼宫。 按顺序你的确该出来了。 但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赵暨抬了抬眉毛:“哦?契儿有看法?” “儿臣当然有看法!” 赵契豁然转身,目光灼灼地盯着赵郢,他感觉自己的气势这辈子都没这么强过。 赵郢都被盯不自信了,不知道这倒霉孩子抽哪门子疯,而且我们给的理由已经够了啊,你还想做什么? 他皮笑肉不笑:“平陵君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 赵契冷笑一声:“晚辈只想问长平侯一个问题!” 赵郢压抑着心中的不耐:“什么问题?” 赵契深吸一口气:“世人皆知,长平侯乃是替父王代管赵土的大功臣。但既然是代管,那边一切都应该按流程办事。 此次徙民令并未覆盖北境五城,那迁徙百姓就应当按照户籍律法行事。 莫说这次流民已经过万户,就算五百户,也要上呈奏折交由父王处理。 但长平侯却连上报都没有,便迫不及待地批准百姓离城。 那我不禁要问! 黎国的百姓,究竟是父王的百姓,还是长平侯的百姓!” 这句话一出,整个朝堂都安静了。 赵郢听到这句话,脸色已经沉得要滴出水来了。 这狗东西是吃错药了? 魏桓和韩赭也有些迷乱,明明昨天是你邀我们一起逼宫的,转头过来坑我们? 而且,这最后一句,是一点不留情面啊! 赵契虽然被他们看得有些慌,但心情还是畅快的,既然已经被逼到这条路上了,那就好好走。 不得不说,最后一句话说出来,整个人心情都通达了。 还是抄袭的好,最后一句真有气势。 不过自己加的倒数第二句也好,一个“不禁要问”,那种愤世嫉俗的味儿立马就有了。 赵暨眯了眯眼,听得很满意。 这赵契虽然有些扶不起来,但没关系。 这都是孤的词儿! 气势还是有的。 他若有所思:“倒是有些道理,长平侯你作何解释啊?” 这就涉及到如今天下法度了。 周天子分封天下,哪怕现在周王室衰落了,天下土地名义上都是周天子的。 黎国内部割裂再严重,百姓在名义上也都是黎王替周天子代管的,除了周天子,黎王就是最高的主人,哪怕魏土韩土的百姓也是如此。 这,是规则问题。 就算各大家族对自家封土自治度极高,也会在黎律的框架下,象征性上呈公文。 赵郢就算是说破天,没有上呈公文都是错。 这个错可大可小。 但被赵契放在了台面上,就注定不能善了。 自辩会显得无力。 韩赭见情况不对,笑眯眯地打圆场:“平陵君何以至此啊?长平侯也是报国心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若细枝末节都这么计较,那大黎官吏行政处处掣肘,于国于民都没有益处啊!” “这可不是细枝末节啊!” 赵契扼腕叹息:“韩卫尉!此举涉及赵地数万户百姓已经不是小事,而且还牵涉魏韩两地百姓的存亡啊!” 韩赭:“???” 魏桓:“???” 两个人心中齐齐一咯噔,感觉非常不妙。 还没来得及阻止。 赵契就环视了一圈,慷慨陈词道:“诸位可能不知道,昨夜魏韩两地突发大火,到现在火势都没有灭,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今年冬日严寒,距离开春回暖还有一段时日,没有房屋的他们该如何扛过冬天? 幸好天怜大黎,也幸好陛下体恤百姓,得知魏地因为旱灾产生了不少饥饿人口,不论北征之势多么艰难,都在黎军推进后抢修庇护所。本来是为魏地受灾百姓的建造的,却不曾想今日有了效果。 有这一批庇护所,魏韩两地百姓必然能够度过难关! 可长平侯的懒政之举,让新地庇护所压力骤增,若真是被赵土百姓误占,不仅赵土百姓舍掉了之前的安居乐业,魏韩两地百姓也会遭受无妄之灾啊!” 众人:“……” 好家伙,赵郢和魏韩两家,全被你这一番话坑了啊! 之前魏韩都以百姓不舍故土为由,抵抗徙民令,结果一夜之间无数房舍被毁,这还能找什么理由? 他们本来以为,这件事会由赵暨主动提出,没想到赵契这个二五仔,直接借着赵郢的事,全都扯出来了。 这个还算大问题。 大问题是……他扯得还挺有道理! 一时间,赵郢魏桓韩赭三人都有些无从反驳。 “唉!”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罗偃的身上,最近这位丞相一直在忙碌北征后勤的事情,行事低调得很,刚才殿外殿内都没怎么说话,现在却站了出来。 罗偃轻叹一口气:“没想到长平侯的无心之失,居然酿出了这么大的祸端。但长平侯也是为国为民,而且祸端还没有酿成,还有挽救的希望。 不过平陵君心系百姓,态度急了些也能理解。 陛下,老臣认为朝堂之上尽皆忠臣,当务之急不是争论谁对谁错,而是趁着大祸尚未酿成,赶紧行补救举措!” 赵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极!相邦认为当如何补救?” 罗偃慢条斯理道:“老臣认为,北境五城应当立刻召回百姓,将庇护所留给魏韩两地的百姓。魏韩两地的官吏,也应当尽力协助无家可归的百姓,迁至新地。 除夕大火,当是天灾。 但人定胜天,这场天灾未必不是大黎崛起之兆!” “好!就依相邦说的办!” 赵暨笑着扫视了众人一眼:“孤还以为应当由太子带兵,护卫百姓迁至新地,下午便可北上,诸卿认为如何?” 赵契抢先上前一步:“父王英明!相邦大才!” 赵宁:“父王英明!相邦大才!” 嬴无忌:“父王英明!相邦大才!” 不少人脸色难看至极,但这个处理方法明面上听来实在太合理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 韩赭暗叹一声,随后上前:“陛下英明,相邦大才!” 他一开口,不论什么阵营的臣子都开始响应。 这天大的争执,就在赵契的惊天操作下,彻底落下了帷幕。 赵暨很满意:“若没别的事,那便退朝吧!” 没人反对。 李公公便用嘹亮的声音喊道:“退朝!” 魏韩两人剜了赵契一眼,当即甩袖而去,虽说这个“协助百姓迁徙”的命令他们肯定会抗拒,而且是疯狂阻挠,但还是不影响他们跟吃了蛆一样恶心。 这赵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们怎么就沾上他了呢? 赵郢更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赵契吃了,在原地瞪他了好一会儿,但赵契根本就不接招。 无奈。 只能怀恨离开。 “呼……” 赵契终于长吐了一口气,心中甚至有种破罐破摔的幸福感。 也许,这就是搅屎棍的好处。 除非把其中一方得罪死,不然谁都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 不过这一个月就先别出门了,容易出意外。 …… 后殿。 “哈哈哈哈!” 赵暨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虽然魏韩两家肯定会继续使绊子,但赵郢那个老匹夫应当是彻底偃旗息鼓了。 好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他看向嬴无忌:“凭赵契怕是很难说出那么有水平的话,你给他传音了?” 嬴无忌笑嘿嘿道:“主要昨晚喜事一件接着一件,再让他用原版的册子,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儿臣便斗胆指导了他了几句。” 赵暨笑骂了一句:“我说这一席话味道怎么有些熟悉,还真是你小子!” 他今天心里是真的舒坦。 在他心中郁结这么久的问题,竟然只用了一个大年夜一个早朝就解决了大半。 接下来就给魏韩两土施压,百姓只要能逃出三万户,就算是成功。 赵宁笑道:“父王内有驸马献策,外有相邦劳神,甚至还得上天眷顾,大黎何愁不兴!” “那是自然!” 赵暨怡然自得,丝毫没有谦虚的意思。 自己这乖女婿,这些时日立下的功劳虽然没有百家盛会大,也多以学习为主,但一些细节处理的是真的不错。 还有罗偃,北征之所以能势如破竹,离不开他的后勤保障,除了军需,就连墨者工匠建造庇护所,也能在他的支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同时做这两件事,也是辛苦他了。 正在这时。 李公公的声音响起。 “陛下!相邦求见!” “让他进来吧!” 赵暨虽然不知道罗偃有什么事,却也想跟这个老伙计好好聊一聊。 赵宁适时道:“父王!昨夜看守李采潭的监事传来消息,说她有大事汇报,我与驸马爷一起去处理一下!” “去吧!” 赵暨摆了摆手,又补充了一句:“采湄虽喜静,却也不能一直在宫中呆着,趁着十五之前年味儿还没散,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 “是!” 赵宁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嬴无忌也忍不住暗笑一声,果然,不管普通人还是君王,行为就一定会受心情影响。 这心情一好,就把自己小老婆放出来了。 不过也是,一桩婚事,直接把自己和牢牢地跟王室绑在了一起,对泄露秘密这件事的戒备等级自然能降低一些了。 跟赵宁互换了一个眼色,两人便在罗偃进来之前,离开了后殿。 出殿以后。 回晴绛殿的马车上。 赵宁笑吟吟地看着嬴无忌:“无忌,你打算怎么谢我?” “啊?谢?” 嬴无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罗相是你叫过去的?” 今日他跟赵宁同时抵达重黎殿前,她却消失了一会儿,原来是去找罗相了。 赵宁点了点头:“罗相劳苦功高,父王正心情畅快,这是提条件的最好时机,你与朝姑娘总不能一辈子躲躲藏藏。你和朝姑娘都与罗相不睦,这个中间人便由我来当吧!” 嬴无忌:“……” 他有些感动。 自己这大老婆,也太让人感动了吧? 但他还是有些心里没底:“只是罗相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他的劝说恐怕……” 赵宁反问:“你为何认定罗相不知道?” 嬴无忌心头一跳:“他知道?” 赵宁轻叹一声:“罗相与父王之情谊,还有罗相对大黎之赤诚,远非常人能够想象。” 嬴无忌心中有些压抑:“可现在提条件,难免有威胁之意,这会不会……” “惹父王不悦是自然的!” 赵宁轻叹一口气:“但我问罗相之时,罗相说自己也没几年可活了,就算不悦又能不悦到哪去呢?他一生最亏欠的就是这个女儿,朝姑娘的娘亲就因为亲事受了委屈,他怎么舍得让女儿再受委屈? 他不相信,以他跟父王的关系,父王会连一桩婚事都容不下。” 嬴无忌:“……” 他眼睛有些发酸发胀,忽然感觉自己之前对罗偃有些太傲慢了。 那卷《铡美案》,让他现在有些羞愧。 赵宁笑了笑:“罗相的反应的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以我对他们君臣感情的了解,这次谈话之后,父王应当就不会太过为难你们了。只要你们对外不以夫妻的名义出现,诞下的子嗣不公开不修炼,享一生荣华富贵还是没问题的。” 嬴无忌:“……” 的确。 朝跟不一样。 坤承之躯,生出的孩子修炼天赋必将极其恐怖。 但自己跟朝的却不一样,只要不会威胁到王权,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他轻叹一声:“你为何如此帮我?” 赵宁笑了笑:“因为在我眼中,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 “……” 赵宁感觉好像有些歧义,又赶紧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对黎国的意义,比得上千军万马,况且我相信你!” 嬴无忌心头一暖:“多谢!” 赵宁笑道:“这段时间黎国应当会比较热闹,不过跟你应当没太大关系,趁着剑仙大会还没来,也多陪陪采湄,她也好久没在宫外玩过了!” “嗯!” 嬴无忌笑着点头。 今日真是喜事连连啊! 等等! 好像有点不对。 自己不用跟朝太遮遮掩掩。 最近也能多出宫走动了。 那…… 他感觉脑袋有些疼。 但。 但应该没事儿吧? …… 片刻之后。 晴绛殿。 “吱呀!” 门开了。 李采湄正在打理院中枯藤,听到声音忍不住笑了笑:“殿下回来了,昨晚休息得怎么……哎!你也来了?” 看到嬴无忌跟着过来,她顿时眼睛都亮了,当即放下手中枯藤,步履轻快地走了过去。 不过碍于赵宁在旁边,也不敢表现得太亲密。 赵宁心中忽然有种怪怪的失落感,不过还是笑了笑:“我回屋取东西,你们稍等片刻,等会去忙正事。” 说罢,便直接回屋。 “正事?” 李采湄笑吟吟地挽住嬴无忌的胳膊,好奇地问道:“什么正事啊?” 昨晚过后,好似她心中最后一缕愁绪都已经消散了。 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个刚刚坠入爱河的小姑娘。 甜的很。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李采潭的事情,和刚才赵暨的话说了一遍。 李采湄当然对自己姐姐的事情关心。 但凭空猜也猜不出来。 所以现在满心都被后者占据了。 她有些激动:“也就是这些天,我都能出去玩了?” 嬴无忌笑着点头:“当然了!这些天我天天扮成小宫女,陪你出去玩。” 毕竟太子妃。 若是以驸马的身份陪着就太不像话了。 而且整天在外面玩,难免会碰到许多人,扮成宫女省得翻车。 “嗯!” 李采湄激动地点了点头,俏脸满是欣喜之意。 虽说能放下后顾之忧跟嬴无忌在一起,她已经很满足了,但哪个人愿意当笼中之鸟呢? 尽管赵暨承诺的时间不长,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她忽然笑道:“那今天你就带我去一个地方吧?” 嬴无忌点头:“哪里?” 李采湄笑道:“你家!我想看看你住的地方。平时以太子妃的身份,我不方便单独去,但殿下下午才带兵北上,中午就一起在你家吃饭吧!” 嬴无忌:“……” (本章完) 第167章 脚踏两只船第一天就落水不太适合吧 第167章 脚踏两只船第一天就落水不太适合吧? 去我家吃饭? 瞅着李采湄期待的目光,嬴无忌当然不忍心拒绝,只是…… 没有什么只是的! 只是吃个饭而已,有什么不好解决的。 嬴无忌笑了笑:“当然好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说着,便拉她坐在了石凳上,抓着她的小手盘了起来。 四目相对,蜜里调油。 李采湄俏脸微红,这在之前,嬴无忌要是这么揩油,她肯定会有些不自在。 但自从昨天晚上之后,这种程度的肌肤相亲,就像是在她心头瘙痒,让她意动不已,却总感觉还不够。 于是,找准机会。 在嬴无忌唇上,“吧唧”一口。 然后便笑吟吟地就想撤走。 嬴无忌哪能放她走,捧着她的俏脸,就在她脸蛋上一阵霍霍,逗得她咯咯直笑。 黏在一起,就不想分开了。 哪怕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有片片雪飘过,两人依旧腻得不行。 直到屋内传来一阵轻咳声,两人才不情愿地分开。 赵宁这才推门而出,神色平静道:“准备出发吧!” 李采湄轻轻应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喜意。 这大年初一,既能见到姐姐,又能见一见嬴无忌的家,好消息实在太多了。 嬴无忌却忽然脸色一变:“枣糕!” “你怎么了?” 赵宁和李采湄都有些担忧,因为他们感觉嬴无忌此时体内的真气无比紊乱。 嬴无忌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大碍!前些天修炼出了岔子,我去一下练功房,你们等我一炷香的时间!” 李采湄看他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有些心疼:“我帮伱疗伤吧!” “不必!”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你前段时间损耗太大,你给我疗完伤,自己伤了元气怎么办?我这只是小意思,我自己能处理,你们安心等着便可!” 李采湄这才点了点头,玉女功散去之后,她虽然在胎蜕境中依旧算得上高手,但跟以前已经没法比了。 赵宁笑道:“放心吧,他突破胎蜕境之后提升不小,不会有大碍的!” 嬴无忌笑了笑,便一溜烟跑到了练功房。 直接反锁了房门。 朝还在呢,这要是把人回去吃午饭不得翻车? 得想个办法把朝带走,并且保证她短时间不会回去。 身外化身? 倒是可行,但毕竟是个神通,以他的修为能用出来,但是弊端同样很大。 一是消耗太大,二是他cpu还没到那种程度,本体和分身很容易串台,经常这具身体要说的话,会从另外一具身体说出来。 这特么更容易翻车。 所以…… 只有一条路了。 嬴无忌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闭上眼睛,回想起了十三爷和老逼登装杯的瞬间。 “刀太快了!” “把空间劈开了而已。” 大火那晚,老逼登爆了这么一个技能出来,估计猜出了是自己搞的鬼。 他深吸了一口气,匕首一挥。 …… 驸马府。 虽然毗邻王宫,但这里丝毫没有王宫的喧闹,反而出乎意料的祥和。 朝并没有睡特别久就醒了过来。 她穿着睡袍,站在了镜子面前。 看见白皙的脖子上那片片玫红,她就忍不住俏脸发烫。 昨晚的场景,实在太羞人了。 但无忌很温柔,每一缕肌肤都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全感。 真好! 每当想起嬴无忌对自己承诺只爱你一个人的时候,她就感觉笼罩自己半生的乌云都散去了。 哪怕只是偷偷摸摸的,只要无忌的心是我的,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抿嘴笑了笑,便穿好衣物,将有些乱糟糟的房间收拾干净,再也看不出昨晚的痕迹。 随后她才打开了门。 可就在屋外寒风扑打在她脸上的时候,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失落从心头生出。 出了这个屋门,我跟无忌就只能是朋友了。 她抿了抿嘴,哑然失笑。 人呐! 果然都是贪心的。 贪心的人,会越过越不开心的。 摇头笑了笑,她心情又好了许多。 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飘下了雪,落在地面上,散落成细小的雪瓣。 看这天色,恐怕要下很久,地上应该会积很厚。 她小时候很喜欢下雪,因为寻常时候,娘亲卖唱很辛苦,对她也非常严格,只有下雪的时候,娘俩才会安静地呆在屋子里面,靠着温暖的火炉,相互依偎着讲故事。 很幸福。 就跟昨晚一样。 她环视了一眼院落,还有很多绿植,等雪下一会儿,便泛起了片片银色,变得极为漂亮。 只可惜,院落中央的大松树多年没有修剪,有些过于旺盛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积雪压断枝干。 她有些担心。 但又不太敢说,因为自己不是这里的女主人,做事不能太张扬。 “朝姑娘,你看这松树叹什么气呢?” 芈星璃笑吟吟地迎了上来。 朝好奇道:“女公子,平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已经在王宫参悟古历了么?” 芈星璃摊了摊手:“今天大年初一啊,就算是一国公子,都应该歇一歇了吧?今天偷一个时辰的懒,等会再去!” “是该歇歇了!” 朝笑着点了点头,对这个楚国女公子,她还是颇有好感的,一点都没有权贵之家的骄矜之气。 而且对自己还挺好。 芈星璃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朝姑娘,怎么才一晚过去,你的气色就红润了这么多啊?” “啊这……” 朝有些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昨晚睡得很香,气色自然就好了。” 芈星璃嘴角微微扬起:“看来古历上说的果然没错,阴阳调和的确能帮人改善血气……” “啊,你!” 朝吓了一跳,假装不解道:“我不懂修炼,女公子说的话好深奥,我,我听不懂。” 芈星璃挑了挑眉,压低声音道:“我都看见了,你又何必掩饰?朝姑娘,这天下女子有几个能比得上你的,你真就甘心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啊?” “你……” 朝有些慌张,咬了咬嘴唇说道:“我只要能待在他身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女公子莫要声张,无忌他是大黎驸马,此事若是传出去,对他影响不好。” 芈星璃摊了摊手:“我当然不会声张,但朝姑娘你知不知道,昨晚其实原阳公主回来了!” “啊?” 朝神情一僵,如坠冰窖,嘴角艰难地扯了扯:“女公子莫要吓我,原阳公主一共就来过驸马府一次,怎么会……” 芈星璃摇了摇头:“我吓你做什么?不信你去问一问门房,看原阳公主有没有回来。” 朝脸色有些苍白,十指紧紧攥着,不安地来回走动:“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太自私,这不是害了无忌么?他本身就是寄人篱下,又被原阳公主发现了……” 看她满脸自责。 芈星璃心中竟生出了一股战斗的欲望。 在她心中,朝才是嬴无忌的官配,怎么都委屈成这样了? 我大楚女公子第一个不同意! 她拉过朝的手,快步走向正厅,把朝按在了椅子上:“莫慌!这事情远远没有你想想中那么糟,那混小子在黎王室的地位,用寄人篱下来形容,完全就是背道而驰啊!”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芈星璃摆了摆手:“你仔细想一下,明明你们在做……做那种事,而且还被原阳公主发现了,但她还是没有戳穿,而且让你睡到了自然醒,你还不明白这代表什么么?” 朝怔了一下,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芈星璃笑着捻起她的下巴,流氓一样冲她笑了笑:“说明王室会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啊美人儿!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卑微,就算你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女主人,都没有人会说你的!” 朝有些不敢相信,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然还真没办法解释原阳公主的行为。 她心中有些期待,却还是担心:“真是这样么?” 芈星璃切了一声:“我可是大楚女公子,没有人比我更懂王室是怎么想的!反正你爱信就信,不信的话继续当受气包也行。我是不管了,去参悟古历去,美人儿晚上见!” 说完,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脸蛋,便笑着离开了驸马府。 “这……” 朝双手攥在胸前,喃喃自语:“真的可以么?” 她在正厅坐了许久,本来已经有些平静下来的心态,又翻滚了起来。 愣神之际。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她朝外望去,看到来人时,不由喜出望外。 赶紧迎上去:“无忌!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天没有公事要忙么?” 嬴无忌笑道:“忙也得回来陪你啊!朝姐,你怎么醒这么早,睡够了么?” “当然了!” 朝笑着点了点头,无忌都回来了,就算没有睡够,她也会起来的。 她帮嬴无忌把头发上的雪拨下,声音温柔:“天气冷,我给你煮酒,暖暖身子!” “不用了!有你就够暖了,还喝酒作甚?” 嬴无忌笑嘻嘻地扯过朝微凉的手,放在手心里暖着。 朝面颊微红,刚认识嬴无忌那会儿,他也经常说这些话,但当时纯属开玩笑,她本来就没当真。 现在却…… 明明是相同的话,她却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且这里可是驸马府的正厅,他就这样,难道女公子说的没错? 嬴无忌抓着她的手,在手背轻吻了一下:“朝姐!好不容易闲一回,咱们出门逛逛吧?” “去哪里逛?” 朝任他胡闹,心中满满都是幸福感。 嬴无忌想了想:“我忽然想起来,咱们书局和戏班好像都没有发年终奖,要不咱们在城中逛一逛,顺便把他们的年终奖给发了!” “年终奖?” 朝疑惑道:“是什么?” 嬴无忌解释道:“就是年底分红!去年书局戏班和书局生意那么红火,这大过年的,咱们这些做老板的,怎么能让伙计没有钱用?这到明年,还不得消极怠工啊?” 朝忍不住笑道:“放心吧!我早就给他们发分红了,不用麻烦!” “……” 嬴无忌赶紧说道:“那不行!明明咱们两个都是老板,你发的分红是你的,他们只能惦念着你的好,等明年你要是把我踢出去了怎么办?反正我要给他们再发一次,你可不能拦我!” 朝知道他在开玩笑,看他耍赖的样子,眼波愈发温柔:“好好好!我陪你一起去。” “那咱们走吧!” 嬴无忌笑了笑,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就当请他们吃喜酒了!” 朝只觉得心头被鼓槌捶了一下,旋即心跳加快了几分。 喜酒。 这是喜酒。 她只觉被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感团团包围。 等醒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嬴无忌攥着手,从正厅来到了庭院。 看到那颗已经落上积雪的松树,心中又涌出了丝丝期待,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道:“无忌!要是下大雪的话,这棵松树会被压断的,我想把它修剪一下!好,好么?” “当然可以啊!我是你的,我的一切就都是你的,怎么连修剪一棵松树都问我啊?” 嬴无忌笑道,随即便冲几个家丁招了招手。 看家丁拎着剪刀过来。 朝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眼神都不舍得从嬴无忌脸上挪开了。 就这样,跟他挽手上了马车。 抱着嬴无忌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幸福得就像做梦一样。 嬴无忌侧过脸看着她,心中欢喜得紧,又有一些酸楚。 深吸一口气,便捧起她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朝嘤咛了一声,笨拙却热情地回应着。 书局的伙计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多住在城南。 戏班的伶人却都有些积蓄,在城西的多一些。 不过马车既没有去城南,也没有去城西,而是先回到了尚墨书局,既是发分红,自然不能干巴巴的银两直接砸过去,朝上次发分红的时候,准备了一些红色的荷包,发完之后还剩下不少,刚好够装银两。 而且是红色的,恰好与两人的喜事对应。 所以在朝的坚持下,马车先回到了尚墨书局。 下马车的时候,朝打了一个喷嚏。 “朝姐,你怎么了?” 嬴无忌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了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探了一下,并没有发热。 朝摆了摆手:“没什么事,我去取银两和荷包。” “不行!着凉了怎么办?先暖和一会儿再说!” 嬴无忌不依,攥住她的手,便来到了她的房间。 朝虽然算不上病秧子,但毕竟没有修为在身,总是免不了一些小病小灾,今天比起以往冷了不少,若是一直在外跑,很可能受凉。 她并没有反驳,在嬴无忌的命令下乖巧坐下,毕竟她不急着给伙计发分红,她更想跟嬴无忌单独在一起。 看着他手忙脚乱生炉子,明明火还没生起来,心中却已经开始暖和了。 片刻后。 嬴无忌把暖炉移了过来,眉头微蹙:“一直这样也不行!要不这样吧,咱们先不出去了。我这就带你修炼入门,不求有多高的修为,至少身体健康点不生病!” “嗯!” 朝温柔地应了一声,她也挺想快些修炼,倒不是在乎修为如何,也不是在乎生不生病。 她只是想着,好像突破胎蜕境就能提高寿元,人也能变得年轻不少,就不用担心还没陪他多久,自己就容颜老去了。 嬴无忌让她盘腿坐在床榻上,挑选了一个最容易突破的功法,便探进她经脉一缕真气,缓缓运转起来。 以他对真气的控制力,完全能让朝以最短的时间入门。 一炷香后,一个小周天便运转完毕。 “记住路线了么?” “大致记住了!” 朝只觉身体暖烘烘的。 嬴无忌笑道:“这功法虽然主要是养神驻颜的,但强身健体也足够了,你今天先把这一小周天彻底练会,明白了么?” 虽然是笑着说的,却带着一丝霸道。 朝并不排斥这种感觉,甚至觉得他更像一家之主了,不过还是问道:“咱们不给伙计发分红了?” “当然要发,不过不是今天,等你身体能扛住冷了再说!” 嬴无忌笑了笑:“我去准备一些帮助你修炼的药材,等会回来检查你的修炼进度。要是没到十个小周天,我就生气了啊!” 朝抿了抿嘴道:“好!” 说着,便闭眼进入了修炼状态。 嬴无忌松了口气,悄悄退出了房间。 匕首一挥。 走你! …… 晴绛殿。 嬴无忌气喘吁吁地从练功房里出来了。 这刀劈空间,消耗是真特娘的大啊! 果然,装杯都是有代价的。 自己这超品灵胎,只是用了两次,居然都有些扛不住。 李采湄本来都已经等急了,因为嬴无忌在里面的时间,已经快两炷香了,若是时间再久,她真有可能冲进去,以免嬴无忌走火入魔。 见他这般模样出来,她连忙担忧道:“没事吧?怎么消耗这么大?” 赵宁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狐疑,上去扣住了嬴无忌的手腕。 她这才松了口气:“虽然真气损耗颇大,但应该是稳住了。无忌,你刚才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会……” 嬴无忌赶紧解释道:“其实我早就疗伤完毕了,但不知为什么。忽然对前些天精研的绝技有所明悟,我生怕错过这次,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灵光乍现,所以就强行多闭关了一会儿!” “绝技?” 赵宁有些不理解。 嬴无忌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凭空挥了一下。 没有太大的变故。 但空气中却出现了一道裂缝。 雪从裂缝的一角飘入,凭空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又从另一个角飘出。 赵宁心中一惊:“这是嬴十三的绝技?” “嘿嘿!被我骗到手了。” 嬴无忌笑了笑:“若再有所悟,用不了一个月,我就能彻底掌握这门绝技,到时候教给你们。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赵宁忍不住笑了笑,听父王说,他还未登基时,便眼馋这个绝技很久了,曾多次想让嬴十三传授。 又是贿赂又是骗的。 但嬴十三软硬不吃。 没想到,嬴兄居然这么大方。 看来他真把自己当成黎王室的人了。 她笑着点头:“嗯!出发吧!” …… 李氏别院临着的湖中有一座塔,平时文人雅士常汇聚于此。 不过今天大年初一,就算是才子也得在家里陪家人。 再加上湖面上结满了一层冰,船只很难通行,所以这座塔便冷清了许多,再加上神秘人清场,干脆直接没有人了。 这神秘人。 便是嬴无忌一行三个人。 他们没有选择去李氏别院见李采潭,而是选择把她召过来,就是觉得这次见面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上次双方见面,李采潭差不多已经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这次又突然多了一个大事汇报,说明这件大事很有可能是新发生的事情。 她一直在李氏别院里面。 能有什么新发生的事情。 大概率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有人跟她碰头了。 既然是碰头,李氏别院就可能并不是密不透风,还是把她召出来稳妥一些。 这次他们过来,也做足了保密工作,没有人知道是王室的哪个人,亦或是李家的哪个人。 三人就在塔的最上层等着。 不一会儿。 敲门声响起。 赵宁轻轻嗯了一声,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中年人目送李采潭进来,便关上了门。 “姐姐!” 李采湄起身相迎,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 李采潭淡淡一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三人的座次,确定赵宁坐在中间,李采湄跟嬴无忌隔着坐。 还好。 这傻妹妹不算太蠢。 但你这心也太大了,带着原配和姘头一起来看姐姐啊? 她拍了拍李采湄的手,冲两人拱了拱手:“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驸马爷!” 赵宁淡淡一笑:“不必多礼!请坐!” “多谢殿下!” 李采潭在对面落座,李采湄则是坐在了她的旁边。 本来还有些像审讯,被她这么一坐,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赵宁笑道:“这次你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李采潭没有隐瞒,直接把昨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没有半分保留。 甚至包括她挣扎的心理活动。 态度相当坦诚。 赵宁听得十分满意。 嬴无忌却有些好奇,烟这玩意儿,昨晚也是第一次见,肯定不是送来的,当然也不可能是自己。 所以说,只剩一个人了。 丹子哥? 可这货不是说,已经不愿跟李采潭有任何交集了么? 怎么大年夜的过来放烟,还不愿意透露姓名,难道是打算跟过去告个别? 不过这不是重点。 对于南宫燕的体质,他相当好奇。 这种真气提纯器,跟李采潭的混元真气简直就是绝配。 若能集与一人之身,谁知道能培养出一个什么怪物。 而且自己已经爆出了混元真气,本身就是乾国王室的血脉,如果把南宫燕的这个修炼方法搞出来,貌似…… 嬴无忌笑着看向李采潭:“这就明朗了,你跟王室合作,去南宫燕那边卧底,然后一伙干掉姬姓联盟,然后把南宫燕抽筋扒皮,套出她修炼真气的方法,双赢!” 李采潭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还需要太子殿下点头。” 她跟嬴无忌还能扯上几句,毕竟能把他当成妹夫。 但面对赵宁这个正牌妹夫,她却不敢太过造次,做什么都得客客气气的。 赵宁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点了点头:“可以!今日我们没有见过你,召你前来的是王室的刽子手,见你的目的是为了逼问出混元真气的修炼方法。” “好!” 李采潭点了点头,立刻理解了赵宁的意思。 上次没有立刻答应南宫燕,她心中肯定会有一些疑虑。 所以王室这边,需要一些推力,才能取信南宫燕。 她思索了片刻,笑着说道:“你们可以完全相信我,日落之前送一颗尸心丹过来吧!” “姐姐!” 李采湄惊呼了一声,尸心丹是黎王室一种特殊的毒药,若限期之内没有服用黎王室的解药,必定会心衰而死。不过在毒性没发作之前,服药者会百毒不侵,心脉也会强大数倍。 这是表忠心的。 李采潭笑了笑,冲她投去一个心安的表情。 赵宁思忖片刻,站起身道:“太阳落山之前,就会有人将尸心丹交给你。嬴兄,我们先出去吧,让采湄跟姐姐待一会!” “嗯!” 嬴无忌笑了笑,便与她一起出了门。 屋门关上之后,李采潭就压低声音问道:“你这也太猖狂了吧,就算脚踏两只船,也不能让两只船碰在一起啊!” 以她如今的处境,最应该希望的就是李采湄能稳住在王室的地位。 像这种情况,十分不利于李家姐妹的生存,她理应无比排斥才对。 只不过。 她是李采潭。 她现在脑子里面想的不是自己的安全。 而是……自己好像有必要教一教这愚蠢的妹妹,什么才是鱼与熊掌得兼的正确姿势。 她也不管李采湄微红的俏脸,语重心长道:“记住!脚踏两只船,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千万不能让两船相遇,不然掉进水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 门外。 “阿嚏!” 嬴无忌打了一个喷嚏,不知为何感觉后背阴风阵阵的。 赵宁疑惑道:“你这是怎么了?” “着凉了吧?” 嬴无忌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自己这超品灵胎跟铁打的一样,怎么可能会感冒。 赵宁若有所思:“你昨晚那么操劳,的确容易着凉!” 嬴无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怨气。 他也不是傻子,知道赵宁对自己这么好,绝对不是因为单纯的“爱才之情”。 仅仅是爱才之情,怎么可能在新婚之夜做出那种事? 可能就是因为她从小没有以女子身份生活过,即便她的父母,也从未把她当成女儿养过。 所以导致她对男女之情相当迟钝。 嬴无忌说不清她是不是吃醋,却也能体会到她心中那淡淡失落。 沉默了片刻。 他赶紧岔开了话题:“听李采潭的意思,就连这群看守里面,都被人渗透了啊!” 赵宁摆了摆手:“无所谓!人多了,总会出现一些漏洞,以王室的安排,只要渗透的人数不超过一成,他们就翻不起什么风浪。不过,我现在最好奇的是,南宫燕这次过来,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个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虽说修为还没有突破胎蜕境,但这个人绝对不应该被小觑。 光是这古怪的真气,前途就不可限量。 送来黎国为囚,成本太大了。 再结合南宫陵把他卖了的速度,以及她刚被押过来展现的仇恨言论,她立场有没有个跟南宫家保持一致,还真不太一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 她是为姬姓联盟而来。 嬴无忌思索了片刻:“她既是为姬姓联盟而来,那肯定也跟魏韩两家通过气了,这个护卫也大概率是魏韩两家的人。姬姓联盟想要成,只能通过牧野碑,恰好南宫燕也有向王室透露牧野碑用法的意思。 她没受过王室恩惠,自然不可能平白给王室好处。 明显就是想让咱们打白工,利诱我们打开冢盘呗!” 南宫陵落荒而逃之后,冢盘虽然名义上对全天下公开,也离魏土比较近。 但实际上,仍然处于嬴赵两家王室的掌控中,就算外界逼得再紧,只要嬴赵两家不点头,就别想有一个人进入冢盘。 赵暨对复苏嬴姓血脉的确意动不已,但他也不是凯子,不然也不会晾南宫燕了这么久。 赵宁眉头微蹙:“只是靠血脉利诱,她就想接近牧野碑,未免太异想天开了吧?”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她这么自信,应该已经准备好大动作了吧,看看她准备怎么安排李采潭再说!” “嗯!” 赵宁应了一声,转身看向嬴无忌:“无忌!下午我就会出发去新地,未必能赶得上这次行动。说实话,我对李采潭并不是那么信得过,你一定要看紧她。 若她想着同时踩着南宫家和王室的船,你万不可有半分留情。 脚踩两条船的人,不配活着!” 嬴无忌:“……” 赵宁忽然意识到有歧义,赶紧改口道:“当然,我不是说你!” 嬴无忌:“……” 你不解释还好,你一解释,我怎么感觉更难受了呢? 两人相对无言,并肩看向满是冰面的湖水,以及从出宫就开始下的鹅毛大雪。 过了些许时间。 李采湄从房内出来,笑吟吟道:“我们走吧!” 嬴无忌笑着问道:“都跟姐姐聊什么了啊?” “没,没什么!” 李采湄笑着摆了摆手,心中却有些懊恼。 她理解李采潭的心情。 但她不明白,自己学这些“脚踏两只船”的技巧有什么用? 李采潭不但教她了如何“脚踏两只船”,还教了对应的侦查和反侦察技巧。 她被迫听了许久。 但有些没听进去。 最后只能以有应酬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她转头望了一眼嬴无忌,明媚的眼眸中满是甜蜜。 自己那么爱这混小子。 这种技巧,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到吧? 嬴无忌有些疑惑,这么充满爱意的眼神,自己明明应该很享受才对,怎么感觉有些不自在? …… 驸马府。 李采湄挽着赵宁的小臂,笑吟吟地走进了大门。 虽然大部分时间在深宫,但她也跟赵宁出席过不少场合,因为赵宁身份的缘故,每次出现在外人视线中,她和赵宁都要彰显一下夫妻感情,行为举止当然要亲密一些。 这次以太子妃的身份出门,自然也要如此。 她饶有兴致地在内院转了一圈。 步履轻盈,在雪地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很快就转了一圈。 只在朝和芈星璃的窗前短暂驻足了一会儿。 嬴无忌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好在李采湄并没有发现什么,皱了皱琼鼻笑道:“驸马爷!要不还是给女公子配几个丫鬟吧,她的房间真的好乱!” 嬴无忌暗松了一口气,撇了撇嘴道:“女公子说她这叫乱中有序,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她还说最近参悟古历颇有心得,里面到处都是阵法,让下人千万别进去。” “原来如此!” 李采湄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朝芈星璃的房间多望了一眼。 赵宁淡笑道:“听父王说,芈星璃悟性极高,已经不知道从古历中悟出多少东西了。等班师回朝之后,我也该找个时间好好参悟一下了。” “确实!” 嬴无忌应了一声,这才想起芈星璃请求自己做的事情,上午事情太多给忘了,等会进宫得跟老丈人商量一下了。 李采湄轻笑一声:“听说原阳的嫁妆中,有一批宫中御厨,驸马府上的吃食比宫中都要丰盛,不知道能不能见识一番。” “自然是能的,跟我来!” 嬴无忌笑了笑,今天算是彻底糊弄过去了……吧? 接下来的过程就顺利多了。 没有什么外人。 三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饭。 吃完饭以后,李采湄见没有下人,便扯了扯嬴无忌的胳膊小声说道:“等会我还想去乾国使馆和尚墨书局看一看,感觉你在这两个地方住的时间更久。” 嬴无忌:“……” 李采湄见他沉默,忍不住问道:“不可以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殿下下午还要出征,要不让她歇一歇?” “好吧!” 李采湄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还是得以大事为重。 不过下次想去看,得等到赵宁从新地回来了。 嬴无忌见她点头,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赵宁看了看天色:“出征仪式需要准备,我们提前过去吧!” 嬴无忌眉头蹙了蹙,有些为难:“这……” 赵宁有些不解:“你不想去?” 这种正式场合,按理说太子妃和嬴无忌这太子党肱股,都是要出面的。 “不是不想去!” 嬴无忌犹豫了很久,却还是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去吧,这次出征还是有些重要的。” 赵宁更疑惑了:“无忌,你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从刚才有所顿悟,我就一直在想那绝技的内容,结果……又灵光闪了一下!” 赵宁:“……” 接连悟了两次? 这是什么修炼怪物? 她忍不住笑了笑:“这次毕竟只是接应百姓,你不出席问题也不会特别大!这种顿悟的机会难得,你还是尽快闭关吧!” “也……行!” 嬴无忌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李采湄有些失落,虽然正式场合她不能跟嬴无忌有什么交流,但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分开。 便小声说道:“那今天出关之后,来晴绛殿找我好不好?” 看到嬴无忌点头,她嘴角这才露出一丝笑意。 嬴无忌目送赵宁和李采湄离开,过了一刻钟,才溜出驸马府,飞快朝尚墨书局赶去。 推开门。 “朝姐,快让我检查检查你修炼得怎么样了!” 嬴无忌检查完作业,忍不住有些惊讶:“十个小周天居然真被你成功了?那咱们现在去发红包吧?” “不!” 朝笑吟吟地抱住了他,虽然这才分别不久,而且大多时间都在修炼,但她还是思念得不得了。 她抬起头,俏脸微红道:“今天下午咱们在家里好不好,就咱们两个!” 嬴无忌:“……” …… 下午。 赵暨给赵宁准备了一个极为盛大的出征仪式。 共计三万的王家近卫队,在全城百姓的目送下,浩浩荡荡离开了绛城,朝北方赶去。 百姓只知道他们是救助灾民去的。 但绛城的各大家族都清楚,赵宁带人这么一走,赵魏韩三家的抢人大战,彻底宣告进入了拳拳到肉的阶段。 打是打不起来的。 因为赵宁向来很清醒,不可能带兵进入魏韩两家的封土,但她肯定会死死守住魏韩封土的边界,只要有一个百姓踏出魏韩的封土,就休想有人阻止他迁至新地。 而宗室的精锐,也会牵制魏韩大部分的兵力。 这个过程,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天。 大军出征之后。 夜幕时分。 嬴无忌陪朝吃过晚饭,便来到了王宫。 朝没阻止,毕竟两个人呆一起了整整一下午,把她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再影响他做正事,就有些无理取闹了。 嬴无忌本来想直接找赵暨说观星台的事情,但赵暨昨晚整整一夜没睡着,今天又操持了大朝会还有赵宁出征,回宫以后就直接睡了。 便只能原地打坐,静等赵暨睡醒。 等赵暨睡醒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到了亥时。 他出门看到嬴无忌的时候,颇有些惊讶:“你这小子不回家,是想让孤一夜不睡传你因天就地?” “那倒不是!” 嬴无忌笑道:“芈星璃有一个请求,让儿臣代为转告父王,结果忙了一天给忘了,这要是空手回去,难免会影响黎楚邦交!” 赵暨眉头一挑:“她想用观星台?” 嬴无忌有些惊讶:“父王您怎么知道?” 赵暨笑道:“你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她准备拿出什么条件交换。” 嬴无忌答道:“她有关古历的所有感悟。” “倒是舍得,准了!” 赵暨大手一挥,忍不住笑道:“参悟古历怎能离开观星台,从她参悟遇到瓶颈开始,孤就瞧出她想用,但孤就是偏偏不现身,她折磨了这么久,终于舍得拿出自己的感悟了。” 啧! 老丈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阴。 不过嬴无忌很快就察觉到了另一个信息点。 这世上值得赵暨玩小把戏的事情可不多,芈星璃…… 他忍不住问道:“她的感悟,都值得您这般大动干戈?” 赵暨有些感慨:“莫要小看天下英雄,楚国这个女娃娃不一般!若有朝一日她能突破悟神境,恐怕能让整个天下都为她胆寒。” 嬴无忌:“……” 这么夸张? 听这个意思,是她到悟神境的时候,能够领悟极其强大的神通。 也就是说,她从古历中悟出来的东西,现在都已经触碰到神通的边缘了。 这又是什么怪物? 虽说参悟古历全凭机缘,但嬴无忌也不太信芈星璃机缘这么恐怖,联想楚国人在冢盘中的表现,很有可能是她本身就带着一部分古历相关的东西来的,所以才能有如此深刻的感悟。 赵暨唤来李公公:“去驸马府把拿楚国的女娃娃召来吧,省得她等着急了!” “是!” 李公公应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 赵暨看向嬴无忌:“李采潭的事情你跟宁儿是怎么安排的?” 嬴无忌沉声道:“她主动要求服用了尸心丹!” “哦?” 赵暨颇为惊讶,没想到这么一个反复横跳的大好时机,李采潭居然向王室表现了最大了诚意。 倒真与以前的李采潭颇为不同。 听嬴无忌把这件事情完整讲了一遍。 赵暨笑了笑:“还以为这南宫燕玩的什么把戏,闹来闹去还是周王室那一套。” 也正在这时。 一个身影凭空出现。 正是看守李采潭的那位兵人境高手,据赵宁说并不是一个活人,但通过了特殊方法保留了一半的意识,供历代黎王驱使。 实力强的可怕。 他有一个名字,叫赵傀。 “陛下!” “说吧!” “是!” 赵傀点了点头:“南宫燕又找上了门,已经跟李采潭达成了合作,第一个目标是鼓动出牧野碑的异状,迫使黎乾重新打开冢盘。” 赵暨饶有兴趣:“哦?她打算怎么做?” 冢盘现在由黎乾两国王室联合看管,他还真有些想不出南宫燕能怎么做到。 赵傀面无表情:“南宫燕没有说,但这次传信的人,暗中给了李采潭一面镜子。” “镜子!” 赵暨皱起了眉头。 “暝都?” 嬴无忌下意识问道,他有些好奇:“这个地方不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镜像世界么?” 赵暨神色却无比严肃:“谁说它毫无用处?” “李采潭啊!” 嬴无忌理所当然道。 赵暨嗤笑一声:“一个从未进过为我教核心圈层的人,也配知道暝都的秘密?” 嬴无忌:“……” 终究还是浅薄了。 不过也是,能被当做为我教唯一固定聚集地的暝都,怎么可能毫无用处? 赵暨思索片刻,决定还是给他讲一下,便从书架上取出一卷画轴,铺在了他的面前。 不过还没来得及讲解,外面便响起了芈星璃的声音。 “陛下,女公子到了。” “正好!让她进来吧!” 赵暨脸上带着一丝喜意。 片刻后。 芈星璃大踏步走了进来,笑着行了一个外臣礼:“陛下!” 赵暨笑眯眯道:“世侄来得正好,来看看这幅图是什么!” 芈星璃看了一眼画轴,神情顿时变得有些精彩。 她看了看赵暨。 又看了看嬴无忌。 最后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赵傀。 她神色愈来愈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陛下!你们该不会打算让我进暝都吧?” (本章完) 第168章 花朝:你要吃糖糖?大半夜为什么要 第168章 朝:你要吃?大半夜为什么要吃? “陛下!你们该不会打算让我进暝都吧?” 芈星璃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惊恐。 嬴无忌瞅得有些心悸,心想这暝都是什么龙潭虎穴,竟把她吓成了这个模样。 看来老丈人所言非虚,这暝都果然比想象中要复杂得多。 不过…… 怎么看老丈人也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赵暨颇为好奇地看向芈星璃:“世侄,若孤以去暝都为条件,才让你使用观星台,你可愿意去?” “这……” 芈星璃有些为难,犹豫了许久之后,轻叹一口气:“陛下!若是一个月以前,我肯定会去。但现在……恕难从命!” 听到这话。 嬴无忌若有所思,刚才他问老丈人芈星璃究竟有什么感悟,老丈人只说很恐怖,却没有明确说究竟是什么。想想也对,毕竟是芈星璃的感悟,外人就算有所察觉,也不可能知道得特别清楚。 不过看样子,她的感悟很有可能与暝都的本质有些关系。 也正是因为这些感悟,让她对暝都产生了一些畏惧。 芈星璃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陛下,若使用观星台的要求是这个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 “不急!” 赵暨笑了笑:“既然请伱过来,便代表孤已经答应了你的交易,又怎会轻易反悔?正巧无忌不太了解暝都,世侄不妨讲解一下。” “是!” 芈星璃奇怪地望了一眼嬴无忌。 其实她对嬴无忌的表现特别好奇,因为从嬴无忌这近二十年的表现,实在有些离奇。 一开始表现得只是一个平庸的公子,然后从嬴无缺出现之后,就开始各种锋芒毕露,甚至以二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这明显就是藏拙,被嬴无缺逼急了才暴露了真实修为与才学。 她也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但现在怎么感觉,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未被知识污染过的愚蠢? 暝都的存在,虽然是不小的禁忌,但王室的核心圈层应该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了解。 他好歹是大国公子,难道嬴越从未将他当成储君培养,还是说……嬴无缺的存在,嬴越本来就知道。 这么说,他是真的只有黎国一条路可以走? 一瞬间。 她脑海中闪过了很多想法。 不过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很快手指就落在了画轴中的镜子上:“暝都乃是镜中世界,现实世界中的一切人或物,在暝都都有对应。但它并非虚幻世界,不然暝都也不可能交易东西。” 嬴无忌若有所思:“里面有那么多的人口土地,这个地方完全可以立国啊!” 芈星璃点了点头:“话的确是这样不假,但暝都里面与现实中对应的人,并非是真正的人,他们只是投影,就像是你我照镜子时看到的影像一样,只有本体进入,影像才能成为真正的人。 简而言之,两个世界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镜内外只有一个你,才是真正的你。 若暝都中的活人够多,的确能够立国,但暝都的活人少之又少,总不能指望他们种粮食。 而且暝都中的死物与现实世界能够相互影响,但却处于弱势地位,就好比驸马府院墙塌了,暝都里驸马府的院墙也会塌。暝都之人想要修补,想要移动一砖一瓦都十分困难,只能等这边府中家丁修葺。” “原来如此!” 嬴无忌愈发感觉暝都的神奇。 现在来看,暝都好像是这方世界的从属世界。 现实世界影响暝都轻而易举,但暝都影响现实世界却难之又难,只不过这种东西只能局限于死物。 “也就是说,如果百姓能够大举搬迁至暝都,就能将暝都内土地物尽其用,种出双倍的粮食?” “道理是这样的不假!” 芈星璃点了点头,当年她了解暝都之后,第一反应也是这个。 毕竟。 人口和粮食,才是一个国家的根基。 中原人,谁不想种地啊? 只是…… 她轻叹了一口气:“只是这天下,能进入暝都的人少之又少,不然天下诸国也不可能放任为我教存在到这个时候。” “暝都很难进么?” 嬴无忌从怀中取出了一根钢针:“靠这玩意儿不就行了么?好像还有进入暝都的小法术。” 这根钢针,是策划蛊杀案件的人给他的,他从李采潭那里拿到犬戎鬼面之后,就遵照约定,让那人以最期望的方式嗑死了。 这人比起李采潭,更是外围中的外围。 他都能进暝都,那…… 芈星璃摇了摇头:“嬴兄!进暝都跟进暝都是不一样的,你当真以为进暝都之后,你还是完整的你么?” 嬴无忌:“……” 听这句话,他有些怵得慌。 好像进入暝都之后,自己就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一样。 不过略微想想,就知道芈星璃不是那个意思。 从冢盘出来之后,李采潭给他了一个册子,上面记录了李采潭对暝都的所有了解。 虽然这个了解相比于芈星璃说的实在差了太多,但也透露了不少信息。 李采潭一共进入了暝都三次,并没有觉得这方世界跟现实世界有何不同,但她发现了一种现象,就是觉醒魔种的人,实力不会被削弱太多,而且进入暝都的障碍极低。 而那些靠钢针这种临时钥匙进来的,实力却会被削弱五成不止,甚至性格也会发生一定的转变。 服用犬戎鬼面,可以恢复一些实力,但性格转变会更大,在暝都中修炼的效率,也会变得更高。 魔种。 性格转变…… 嬴无忌思索片刻:“进入暝都的,是为我教口中的‘本我’?” 芈星璃点了点头:“准确说,是本我才是暝都允许的存在。其他存在的越多,就会被暝都压制得越厉害。而犬戎鬼面,药效之一就是释放本我,无论是对为我教教众,还是外围成员,都是必需品,所以能成为暝都的硬通货。” 这么解释,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有这个debuff,哪怕暝都真的不限制开放,各国派众多高手入暝都,也很难对为我教造成太大的打击。 只不过…… 嬴无忌眉头越拧越紧:“这暝都的效果,好像跟魔种十分接近啊!” 芈星璃点了点头:“为我教创立伊始,便以魔种作为开枝散叶的基石。但其实,在为我教创立之前,便已经有不少人遵守相同的教义了。 我们芈姓王室便有一人是当时的核心成员,可以说在魔种之前,暝都是他们修炼本我的唯一途径。 暝都不是为我教教众寻找的庇护所,而是为我教本身就起源于暝都。 以那位芈姓前辈留下来的信息,暝都是为我教第一人教主以大神通开辟的世界,是在魔种之前,他助门徒觉醒本我的重要手段。 这种说法,一度是天下人对为我教的主要认识。 也有人认为暝都伴天地而生,第一任为我教教主,只不过是偶然成为了暝都之主而已。” 嬴无忌笑了笑:“应当是后者吧,若这个劳什子教主,有创造如此一方天地的本事,恐怕早就荡平整个天下了。” 芈星璃点头:“确实如此。” “嗯?” 赵暨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 如今,第二种说法虽然被大多数人承认,但依旧没有任何证据。 但芈星璃,用的却是无比笃定的说法。 他皱眉问道:“世侄,可是有什么发现?” 芈星璃神情有些焦虑,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实不相瞒!芈姓先祖留下的残本里,记录了不少暝都里的情景。 具体内容我不便多说,但可以肯定,当时的暝都与现在的暝都,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至少驸马府塌了,暝都的人能够修葺完善。” 赵暨:“……” 嬴无忌:“……” 虽然这种程度,想要从暝都威胁到现实世界有些困难。 但它代表的意义,却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这……好像说明,两个世界的从属关系是可以改变的。 若暝都的主导性再提高几分,现实世界是不是会成为暝都的附庸?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芈星璃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那位前辈去世以后,我们芈姓便在为我教高层没有人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为我教第一任教主,从暝都第一次现世,便已经是暝都之主。 而现在的暝都,是无主的! 那时的暝都,每到夜空,天空都会浮动缕缕光纹,现在却不见光纹的影踪。 芈姓王室查阅许久,确定这光纹与芈王室保留的《颛顼古历》的抄录残本有些接近。 所以我本来被楚国世家乃至宗室排挤,却依然能在南宫陵拿出《颛顼古历》之后,让楚国为我调动大批宗室精锐。 为的,就是参破暝都的奥秘。” 赵暨和嬴无忌对视了一眼。 原来楚国图谋这么大啊! 若参破这个东西,就有可能成为暝都之主,彻底发掘里面的所有资源。 这种事情,简直是逆天。 嬴无忌笑了笑:“女公子!这么重要的秘密,你就这么直接告诉我们了,就不怕离不开黎国么?” 黎王室虽然现在与楚国颇为和睦,但两国争霸数百年,心中其实一直都在戒备着对方。 自然不可能放任楚国征服暝都。 这个任务的执行人,属实有些不能放回去。 芈星璃苦笑一声:“若我真有信心掌控暝都,又怎么会将这等秘密拱手相赠?这个地方……藏着大恐怖!” 这个说法,让嬴无忌有些心悸。 若能完成这个计划,对于楚国的意义跟一统天下都差不多了。 却还是让芈星璃望而却步。 看这样子,是打算跟黎国合作了。 那确实有些恐怖。 赵暨也有些好奇,看来这就是芈星璃从《颛顼古历》中参悟到的东西。 他问道:“是何大恐怖?” 芈星璃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确定,暝都并不是现实世界的伴生产物,而是人为建成的。它很可能不是镜像世界,而是在模仿这个世界的一举一动,最终取代这个世界。 不,也不一定是人为建成的,因为它需要耗费极大的劳力去建造,至少也需要十万胎蜕境以上的高手劳其一生。 但人族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大规模高手失踪事件。 所以我怀疑,它可能在人族史料存在前就已经出现了。 暝都建成,奴役的究竟是人族,还是别的族,就不得而知了。” 赵暨:“……” 嬴无忌:“……” 他注意到芈星璃的用词。 奴役! 暝都奴役别人,建成了自己,而且是在史前时代。 那时的人族虽然没有史料,却依然靠口口相传,留下了不少智慧与传说。 同样不太可能发生十万高手同时消失的事情。 不是人族。 那是什么族? 妖族? 还是说更加神秘的种族。 比如……我的母族? 芈星璃揉了揉脑袋:“我知道我的解释有些复杂,但我从颛顼古历中印证的东西的确如此。暝都是一个沉寂的大恐怖,所谓的暝都之主,恐怕并非是暝都的主人,而是暝都的认可的傀儡。 如今暝都跟以前大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配当暝都傀儡的人还没有出现。 这个地方有些危险,恕我不能进入。” 嬴无忌看她这副稳健的模样,心中理解,却又隐隐觉得有些好笑。 这原理,相当于是容易被鬼害的,往往是那些能够看到鬼的人。 这小妞有此担忧,倒也正常。 赵暨哈哈大笑:“世侄乃是黎国的贵宾,这世上哪有让贵宾冒险的道理啊?不过暝都牵扯甚大,近些时间姬姓各族有意形成联盟,恐怕需要世侄一些解读。” “姬姓联盟?” 芈星璃有些错愕:“不是早已经散了么?” 赵暨目光微沉:“无忌,你将近些时日的事情讲与世侄听。”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将南宫燕和李采潭的事情讲了一遍。 芈星璃神色也凝重了起来,黎楚对峙了数百年,即便现在关系缓和,其实也在暗中较劲,但如果姬姓联盟真的成立,绝对不是黎王室与楚国愿意见到的。 她思索片刻道:“暝都沉睡之后,却依旧在模仿着现实世界的种种,两个世界间,必然有着种种关联,规则必然有所交融。 按理说,规则最重的地方,两个世界交联越深。若对暝都的牧野碑做些什么,说不定真能影响现实中牧野碑的情况。 南宫燕既然要鼓动牧野碑异状,逼黎乾王室开放冢盘,想做的肯定也一定是这件事。 但他们具体想要怎么做,我就不清楚了。 陛下,这便是我在《颛顼古历》中获得的感悟。 还请允许我能随时进入观星台,若黎国对暝都有意,我也方便助黎国一臂之力。” “辛苦世侄!” 赵暨点了点头,便从她手中接过厚实的书册。 随后看向赵傀:“赵傀,带世侄去观星台吧!” 赵傀点头:“是!” “多谢陛下!” 芈星璃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临走之前给嬴无忌留了一句话:“嬴兄!若有一天你入暝都,千万不要放任本我主宰你的想法。” 说完,便快步跟上赵傀。 嬴无忌若有所思,难怪芈星璃要放弃暝都,如此一个危险的地方,谁敢在里面种地? 不过为我教也真逊啊! 偌大一个教派,居然一个具备成为暝都傀儡资格的人都没有。 赵暨淡笑看着他:“无忌,有什么想法?”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暝都有些太危险了,我有些不敢去,要不父王你派别的人吧?” 赵暨:“???” 嬴无忌赶紧岔开话题:“父王!其实我现在对南宫燕的立场更好奇了。” 赵暨眉毛抬了抬:“哦?” 嬴无忌捏了捏下巴:“李采潭实力强悍,而且出自为我教,心中魔种已经生长起来,实力不会受到限制,南宫燕找她作为帮手理所应当。 但芈星璃如此了解暝都,是来源于前辈留下有信息,外加利用《颛顼古历》参悟,才对暝都有此见解。 这种看法,恐怕在为我教高层,也属于核心机密。 所以南宫燕凭什么知道能通过暝都对牧野碑造成影响。 周王室与为我教关系密切,却相互提防。 若她不是为我教的人,她很难知道这个秘密。 但若她是为我教的人,暝都中大批的人能助她一臂之力,为什么偏偏找上为我教叛徒? 南宫燕的利益,恐怕跟南宫家并不完全一致。 她是周王室的人,却不一定是周天子的人。 究竟是周王室渗透了为我教,还是为我教渗透了周王室,还真不好说。” 赵暨也是哑然失笑:“确实如此!不过周王室自甘堕落与为我教为伍,迟早会受到反噬。至于这暝都,你若不愿去,不去便可,孤自会找人代替。 这段时间,你便好好歇一歇吧! 等新地人口足够,有你忙的!”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 赵暨把芈星璃的笔记丢给了他:“自己抄录一份,带回去好好参悟。《颛顼古历》内含宇宙奥妙,仅凭一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参悟多少,化作法术亦或是神通的,更是寥寥无几。 能与芈星璃交流感悟,倒也不是坏事。 但看完她的感悟以后,一定要找到原本细细揣摩。 修行还是要看个人,万不可有半分废离! 懂了么?” 嬴无忌恭敬道:“明白!多谢父王教导!”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便坐在书案前批阅公文了。 嬴无忌用了半个时辰将笔记抄录下来,便告辞离开了。 一瞬间。 他好像知道了赵宁从小到大是怎么过来的。 赵暨无疑是个好君王,好父亲。 但同时,他也是一个严父,而且是极严极严的那种。 可以说,赵宁从小到大,时时刻刻都处于这种高标准的自律当中。 真的不容易。 之前也听说过不少次赵宁。 各项方面都极其优秀,完全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而且人特别好,特别温柔,至少对李采湄是这样,男友力爆棚。 对自己……好像也是这样。 兄弟情爆棚,才刚刚有些变质。 只不过这一点,成为了赵暨最痛恨的点。 因为这点“人格缺陷”,赵暨痛骂过赵宁很多次。 只可惜。 赵宁其他方面做的实在有些完美,而赵契又太费拉不堪。 哪怕赵暨骂得再狠,也没动过废太子的心思。 “唉……”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缓缓出了王宫,然后熟练地隐形遁地,来到了晴绛殿的小院当中。 下午答应出关就来找她,得履约了。 李采湄正托着腮打着盹,见他过来,困恹恹地扑到他怀中,有些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啊?我都快睡着了。” 嬴无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这不是正事多么?忙完就立马过来了。” 李采湄轻轻嗯了一声,便开始拨弄他的衣襟。 食髓知味。 今天一天她跟嬴无忌都客客气气了,现在只剩下了两个人,自然…… 她解开了嬴无忌的衣襟,小声道:“我们就寝吧?” 嬴无忌:“……” 这生活。 超品灵胎都顶不住啊! 但男人能说不行么? 明显不能! 他心一狠,就把李采湄拦腰抱起:“就寝!” …… 另一头。 驸马府。 朝坐在屋檐下,不停地望着大门。 下午嬴无忌临走的时候,她问他正事多不多,得到“不算多”的答复后,她就鼓起勇气提了一个无理要求,让嬴无忌忙完正事,不要在王宫里多待,因为她想和他一起睡。 “无忌他向来守信,可今天为什么这么晚……” 就在这时。 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赶忙迎了上去,担忧道:“无忌!你怎么了,为什么路都走不稳了?” 嬴无忌:“……” 何止走路不稳啊! 这特么腿都要打摆子了! 但! 这绝对是因为劈了两次空间消耗太大。 而不是因为自己不行! 刚才他以有要事处理为由离开晴绛殿的时候,好一阵失落,不过也没多想,就把他放回来了。 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时间久了,肯定要出问题。 得想一个办法…… 他笑了笑道:“没什么?刚才在王宫修炼了一会儿,消耗有些大!” “那你快休息吧!” 朝挽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自己的卧房,温柔地为他取下外衣。 床榻上。 她枕着嬴无忌的肩膀,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呼吸有些急促。 嬴无忌脸色一苦:“朝姐,你是不是想……” 朝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脖子,温柔道:“不想!你快睡觉吧,别伤着身体!” 一看这模样。 嬴无忌心揪了一下,感觉一碗水好像没有端平。 便揽着她翻身而过,四目相对:“我身体强壮得像头牛,怎么可能被伤到?” 一个时辰后。 朝睡着了。 嬴无忌虽然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还是松了一口气。 感受着朝恬静的呼吸,他心中万般滋味缠绕。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帮助朝解决魔种的方法。 他现在有些犹豫,朝的阴影已经留下了,指望罗偃肯定解不开,唯一能够解开朝心结的人,就是她死去的娘亲。 婉秋…… 嬴无忌不想做评价,如今的婉秋只是一个被当做替代品的可怜人,而且罗偃付出的心头血不够,她原本该唤醒的记忆并没有唤醒,很难对朝产生任何帮助。 所以只能对魔种下手。 但魔种是为我教首任教主留下的遗产,当任教主可能并没有学会这门神通,暴击他也未必可行。 不过,暝都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动。 如果芈星璃猜得没错的话,首任教主只是暝都的傀儡,那魔种很有可能是首任教主根据暝都那位大恐怖创造出来的神通。 所以,暝都里面很有可能藏着有关于魔种的秘密。 嬴无忌从离开重黎殿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现在他有些想通了。 虽然现在瞒得好好的。 但一个秘密不可能藏一辈子。 尤其是他未来很长时间都在绛城。 不管是被通心麝迷了心智。 还是自己本身就对朝有着阴暗的占有欲。 都是实实在在当了渣男。 他不知道真相大白那天,会对朝造成多大的伤害。 只能让这个伤害降到最低。 哪怕…… 等到魔种问题解决之后,自己主动朝朝坦白呢。 当渣男太难了。 他感觉身心俱疲。 这种提心吊胆的恋爱。 甜度减半。 难受! 明天便找上老丈人,把暝都的活给接过来。 虽然肯定会困难重重,但至少要尽力试试。 而且说不定能找到暝都的漏洞,若真能把里面的土地大规模收为己用,自己的势力绝对能够扩张到极其恐怖的地步。 老实说。 他还挺想当暝都之主的。 …… 大年初一的夜晚,比大年夜要安静许多。 尤其是在落雪不停的背景下,大多人家都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 韩家依旧是灯火通明。 议事大厅汇聚着韩家所有的高层,气氛一度非常凝重。 历时十个时辰,魏韩两地的火终于扑灭了。 但一些人心中的火,却被点燃了。 昨晚大火的燃起的时候,无数百姓人心惶惶。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不少以前熟识的人已经在大火之中不知所踪。 火中没有惨叫。 官兵甚至没有在火中找到哪怕一具尸体。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已经跑了! 他们跑哪了?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些人肯定偷偷跑向新地了,虽然民间流传着各种对徙民令的恶毒解读,但也正是这个举动,让徙民令成为了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些一夜之间忽然消失的人,一定是响应徙民令去了。 可是新地不是地狱么? 为什么他们还要去? 走的人已经走了。 但没完全走。 他们给剩下的人,留下了大大的疑问。 这些疑问,让无数人坐立难安,不少人开始对流言产生了质疑,还有一小部分人偷偷打包好行李,准备追随这些人而去。 虽然都因为行踪太过明显,都被当地的官兵押了回去。 但这波也消耗了当地官府不小的力量。 一时间,魏韩两地的官兵手忙脚乱。 尽管仍有一部分兵力在野外搜寻,却还是很难寻找到那些刁民的行踪。 这些刁民一扎进野外,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怎么做到的? 一条条消息传到韩家的议事大厅,无数高层商量对策,但起效的却是少之又少。 商讨之间,却又好像有一股怒意在酝酿。 而这股怒意,针对的是郑家。 自从郑国被吞并,郑家就并入了韩土,虽然已经交给了韩家管辖,却也有近半的官职落在郑家人身上。 大致相当于亲家平分行政权。 多年以来,两家都相当融洽,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但大年夜过后。 有趣的事情来了。 郑地作为韩土的一部分,自然也出现了不少失火地。 但失火的程度,却堪堪达到正经韩土的一半。 而且除了失火的房屋,几乎没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 完全就是放火的艺术。 可即便这样,郑家也没搜寻到多少趁火迁徙的百姓。 处处都是欲盖弥彰的味道。 议事大厅气压很低。 让几个郑家人有些喘不过气。 现在韩家在忙着自己的事,无暇搭理他们。 但他们知道,这些人酝酿的怒火,迟早会撒到他们头上。 韩赭心中也是怒意盈满,同时又隐隐有种不安。 发怒,是因为郑家。 不安,也是因为郑家。 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他不可能找郑家的麻烦,所以他现在都放任郑濂老爷子在自己的住处睡觉。 当然,郑濂能不能睡着又是两说。 一旦尘埃落定。 韩郑两家必定要将隐患解决,谁都不知道过程会有多激烈。 同时。 自己在韩家的地位,恐怕也会受到不小的挑战。 “老爷,平陵君求见!” 韩赭听到这个声音,本来就不太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上午才刚刚背刺,晚上就敢上门? 赵契。 你是真敢啊! 他这次已经不想让赵契滚了,他想直接提刀砍了赵契的狗头。 但他没有选择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赵契代表的是南宫燕。 他可以杀赵契,却不能失去跟南宫燕的合作渠道。 这次韩土就算能把所有刁民全都留下来,恐怕也要元气大伤。 并不是重建烧毁的房屋要多少钱,而是这次蔓延全境的大火,已经烧毁了韩土百姓对徙民令阴谋论的深信不疑,从今天开始,韩土官府对限制百姓行动的投入至少要提升数倍。 可以说,摆在魏韩两家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立刻跟赵氏开战,利用战争把百姓牢牢锁住。 要么就是尽快把姬姓联盟搞起来,以联盟的形式强行与赵家割席。 战争的结果,韩家不太愿意承受。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所以,趁着韩土还没耗得那么惨,尽快走联盟一路才是正事。 “让他到偏厅找我!” 韩赭冷哼了一声,便朝偏厅走去。 片刻之后。 赵契坐在韩赭对面,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在朝堂上的表现,虽然不至于让魏韩两家派此刻暗杀。 但以后,只要不能给魏韩两家带来利益,就休想从魏韩两家得到丝毫好脸色。 甚至提供获得利益的机会都不行。 因为之前没有一次成功的。 面对兵人境强者的臭脸。 赵契有些胸闷。 但他转念一想,你脸就算再臭,又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 反正我形象已经够差了,再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想通这点。 赵契瞬间念头通达了,甚至翘起了二郎腿:“韩卫尉,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还想不想跟我表姨见面了?” 韩赭:“???” 情绪不会凭空消失。 只会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看韩赭脸色难看更甚。 赵契更高兴了,不过他也担心被砍,就直接取出了一团真气团。 很快,真气团就化作了南宫燕的形象。 韩赭眼皮抬了抬:“南宫世侄,情况如何了?” 南宫燕淡笑一声:“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为什么还要找上门来? 事先可是说好的,等一个月后的冢盘大开就行了。 韩赭眼睛微眯:“哦?那南宫世侄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南宫燕直截了当道:“我想与令郎韩倦单独见一面!” “哦?” 韩赭语气平淡:“南宫世侄见犬子所为何事?” 南宫燕笑道:“只是想和他聊一聊他师门的事情,韩世伯放心,我不会对令郎做什么的。” 韩赭神情从容:“吾儿虽然重伤未愈,却也不是南宫世侄能够伤到的。” 这个回答。 有些没营养。 因为并没有回应南宫燕的请求。 韩赭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补充说明的意思。 南宫燕等得有些烦躁,只能继续说道:“其中涉及到一些牧野碑的秘密,这些事情韩倦知道,也是我想问的东西。不过这些答案,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或许能问得出来,但韩世伯在的话就不一定了。” 听到这些话,韩赭若有所思。 因为自从他知晓了韩倦力劈牧野碑开始,就经常有意无意问询韩倦有关牧野碑的秘密。 无一例外,韩倦都没有回应。 南宫燕这么说,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他还是对南宫燕有些不放心。 南宫燕有些不耐烦:“若韩世伯不信我,那我便告辞了,反正我这次只是奉命行事,姬姓联盟能走到哪一步,我还真不是特别在乎。” “世侄莫急!” 韩赭笑着阻止:“我这就把犬子叫出来。” 说着,便吩咐人去唤韩倦。 约莫一刻钟后。 韩倦打着哈欠走来了,脸上的黑眼圈好像更重了一分。 除了在冢盘那几日,他一直都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方式。 这都快子时了,忽然被叫起来,他看起来更慵懒颓丧了。 “父亲居士!”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问道:“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 韩赭指了指房内:“有人找你!” 韩倦朝屋内望了一眼,看见南宫燕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奇,真气化形的小法术他也会,但这么奇特的真气,他还是头一次见。 他冲韩赭拱了拱手,便径直坐在南宫燕的对面。 门关上了。 关上之前,赵契也被赶了出来,在韩赭目之所及之处站着,笑容有些尴尬。 门内。 韩倦好奇地打量着南宫燕:“这位姑娘,我们认识?” “马上就认识了!” 南宫燕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在下南宫燕!” 韩倦对这个名字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没有就她的身份朝下聊,而是问道:“南宫姑娘,你这真气怎么练的,能不能讲一讲。” “我这真气不适合你练!” “我不练,我就想听一听。” “……” 南宫燕不知道他哪来这么重的好奇心,便说道:“想听可以,帮我一个忙,或者说我帮你一个忙!” 韩倦托着腮,声音慵懒:“哦?说来听听!” 南宫燕双眼闪动着光芒:“我需要你带着你的剑,把牧野碑劈了!” 韩倦笑着反问:“这是帮我的忙?” “难道不是么?” 南宫燕双眼充满着蛊惑:“你冒天下之大不韪,从牧野碑上劈掉两块血晶,不就是为了毁掉这个东西么?只可惜,牧野碑还在苟延残喘,难道你不想彻底了结这个旧规则么?” “劈牧野碑?” 韩倦似笑非笑道:“那姑娘想让我劈的,是乾黎边境的那块牧野碑,还是暝都的那块牧野碑?” 南宫燕瞳孔一缩,没想到他居然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韩倦懒洋洋地笑了笑:“姑娘想做什么,贫道无力阻止。但姑娘想骗我去做一些事情……贫道算不得聪明,见识也算不得深厚广博,不过耳朵馋,倒是听师父讲过不少东西。 暝都那个地方,我怕是比姑娘还要更了解一些。 我的剑在父亲那里,你若是想用,便问我父亲去要。 他大抵上是会给你的,但你究竟会不会用,那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说完以后。 他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姑娘还有别的事情么?没有的话,贫道回去睡觉了。” “等等!” 南宫燕没有生气,脸上反而带着一丝笑容:“韩兄不帮忙,我也不会逼你,韩兄也不用如此戒备。我与韩兄颇为投缘,也不忍韩兄白跑一趟,不如韩兄暂留片刻,听我讲一讲牧野碑复苏血脉的方法。” 韩倦没有坐下,不过也没有离开,笑着说道:“贫道还真有兴趣听一听。” 南宫燕嘴角微微上扬,将方法讲了一遍,随后说道:“这个方法可能要献祭不少天赋不俗的年轻人,我也不太清楚令尊都会选择谁,不过我听说,在一些人的煽动之下,韩郑两家最近好像有一些矛盾。 韩土之火易灭,人心之火难灭,可能直到烧出人命,幕后之人才可善罢甘休。 而郑家长期与韩家分肉,韩家应该也心疼很久了。 韩兄觉得,自己会不会在这批人之中呢? 这世上,心狠手辣的父亲太多了。 此次行动能保韩兄的人不多。 我恰好是其中一个。” 她说“心狠手辣父亲太多”的时候,语气有些激愤,神情变得有些癫狂。 韩倦目光有些怜悯,不知道在怜悯她还是在怜悯自己。 但他脸上却笑意不减:“原来姑娘此行,是为了威胁我。”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南宫燕毫不掩饰,她直接站起身来:“我们还有十日才会动身,希望韩兄好好考虑清楚,十日之后再会!” 说罢,直接重新化作真气团。 冲出窗子之前,直接把门上的隔音符撕了个粉碎。 不过这次,它没有回到赵契手上。 而是直接钻入韩赭的手心,看来是要随时联系。 韩赭扫了一眼赵契:“平陵君,请吧!” 赵契对于南宫燕跳过自己的行为有些不满,但还是没有说话。 哼了一声,便直接离开了韩府。 出府以后,直接遁地,头也不回地赶往王宫。 反正名声已经烂了。 干脆彻底开摆。 多当当传音筒,说不定还能从父王那边捞到一些好处。 韩府。 韩倦伸着懒腰出了偏厅。 韩赭甚至都没有问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只是拍了拍韩倦的肩膀:“快回去休息吧!” “哎!” 韩倦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问些什么,但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放弃了。 临走前,他朝议事大厅的方向望了几眼。 正好看到几个出来透气的郑家人。 虽然神色如常,但周身气息却无比沉郁。 这个时候。 他想到昨夜在王宫上空绽放的烟火。 不知遍及魏韩全境的烈火,有没有那么绚烂。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悠悠一叹。 “这一把火,真的烧掉了很多东西啊!” (本章完) 第169章 韩倦:嬴兄,你想成为暝都之主么? 第169章 韩倦:嬴兄,你想成为暝都之主么? 梦境之中。 嬴无忌今天没有上网课,而是统计了一下自己学生们的迁徙情况。 这些人玩了近两个月的逃亡游戏,真是一个比一个贼,趁着大火直接遁到野外,然后拖家带口疯狂逃窜。 虽说野外环境很难,但他们的技能点都已经点满了。 本来还以为在魏韩两家层层施压下,会有不少人遭重,没想到赵氏宗族给的压力十分到位,魏韩两家的围堵力度比想象中都要小。 当然,他们还是有不少人被抓了回去。 不过被抓回去,倒也不是因为逃跑技术不精,而是为了保护大部队,吸引那些官差的注意力。 这次迁徙规模相当大,想要保住大部队,必须要有整体性极强的战术。 好在这些人都很听指挥,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甚至这些主动暴露的,都不是嬴无忌相中的年轻人,而是他们的家属。 他们愿意这么做,一是确定魏韩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激化矛盾,二是盼望着自己儿孙成才,等他们成才了,还能寄回来一些钱财补贴家用。 嬴无忌还向他们保证过,以后还会想别的办法,把他们接到新地。 当然。 这里面有不少家人分别的悲伤故事。 但在整体的局势上面,还是相当让人振奋的。 而嬴无忌优中选优的青年俊杰们,也带着家人走上了单独的线路,这条线路能够直通嬴无忌的大本营,相比于大部队,他们还能更加安全一些。 只要他们一到,就有大片良田供他们耕种。 父辈从事农耕。 年轻人直接倚靠妖脉修炼,再加上嬴无忌给他们量身定做的各种功法法术,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成为精锐中的精锐。 “呼……” 嬴无忌终于松了一口气。 心中愈发感觉墨家推演术好用,若不是有它结合整个黎国的地形图,这些人恐怕就算能够跑出来一批,也会有极大的损耗。 到时候,恐怕真的只能让利于赵郢那个老匹夫,甚至按赵暨的意思,直接跟魏韩硬碰硬了。 虽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肯定会耗费不少元气。 希望一切顺利吧!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也不知道赵宁看到大批百姓抵达新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年夜的烟她没有看到。 也应该高兴高兴了。 嬴无忌瞅了一眼趴在肩膀上酣睡的小狐狸,笑了笑便准备退出梦境。 却不曾想,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了牵引。 这种牵引他太熟悉了。 跟引人入梦的感觉无比接近。 这是谁? 为我教派来的杀手? 嬴无忌笑了笑,现在在梦境中,他可谁也不怵,便没有丝毫抗拒,直接顺着牵引之力,来到了另一处灰蒙蒙的世界。 这方世界缥缈,虚幻,周遭除了一张石桌,两张石凳以外,只有一片虚空。 他在其中一张石凳上坐下,不由咧了咧嘴。 “这梦境。” “还真特娘的简陋。”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进入这个梦境的第一时间,他就能判断出来,这个梦境绝对不是用来刺杀自己来的。 梦境主人实力如何,他不能轻易判断出来。 但这梦境。 属实菜到离谱。 正当他好奇梦境主人身份的时候。 一个略显尴尬的轻咳响起。 “咳咳!嬴兄不要见怪,贫道并无控梦天赋,潜心精研多年,才勉强创出一张入梦符。场景有些简陋,还请嬴兄担待。” 转身一看。 看到了一个困恹恹的道士,缓缓走来,坐到了对面。 好久不见,没想到再遇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韩倦:“道长当真是符箓奇才,竟然连控梦都能以符箓代行,不知道长今日见我,所为何事啊?” 对于韩倦,他依旧没有完全当做自己人。 但已经远远不像之前那么戒备了。 就冲他力劈牧野碑这一举动,这人就是当之无愧的纯爷们。 就算肾虚。 那也是纯爷们。 韩倦睡眼惺忪地托着下巴:“冒昧前来,自然是为了求助嬴兄的!” 嬴无忌眉毛抬了抬:“求助?” “对!” 韩倦无奈摇头:“从劈断牧野碑开始,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不过比我想象得还要早一些。王室放的这把大火,真让贫道烧得焦头烂额啊。” 嬴无忌不置可否,这把火跟王室没有关系,但他这么理解,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他似笑非笑道:“那道长希望我能做什么,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你让我想想哈。” 韩倦满是困意的双眼,做出思考的模样,想了一会儿才说道:“郑家可能会面临一场浩劫,这件事应当避免不了,早晚发生的事情,贫道斗胆请嬴兄保住我母亲与外公。” 嬴无忌若有所思。 他说的没错。 韩郑两家决裂几乎是必然的,因为之前就听赵暨说过,他收拢了郑家不少人,这次迁徙会拼了命地配合王室,有他们搅局,韩郑关系必然会恶化,再加上韩家早就想彻底吞并郑家了,就算这次不决裂,郑家也会被慢慢蚕食。 所以干脆顺手推舟,放火的时候玩了一个欲盖弥彰的小把戏。 好像的确把韩倦坑了。 但这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不过还有一个细节,韩倦只提了母亲与外公,却并没有提他自己。 嬴无忌笑道:“那道长能为我做什么事啊?” “我现在自身难保,什么都不能做啊!” 韩倦理所当然道:“我这是在向嬴兄求助,又不是跟嬴兄交易。” 嬴无忌:“……” 这句话好特么有道理。 韩倦声音还是有些懒洋洋的,但看向嬴无忌的眼神却相当严肃:“嬴兄,这个忙,帮么?” 嬴无忌思忖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答案。 “尽力!” 按照正常的剧情,赵暨会为了激化韩郑两家的矛盾,通过各种手段撺掇韩家杀了住在韩府的郑家人。 这一步,很有用,但不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嬴无忌虽然对韩倦不是特别了解,但也知道他以及他师门的目的。 这个忙。 可以帮! 韩倦拱了拱手:“那就多谢嬴兄了!” 嬴无忌笑着摆手,站起身来:“不谢!若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韩倦却叫住了他:“嬴兄莫急,我这还有一件关于暝都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哦?” 嬴无忌眼睛一亮,稍稍猜到了其中的原委。 他很清楚牧野碑的坚硬程度,而且以他目前的了解,基本没有任何方法,能直接对牧野碑造成伤害。 韩倦的那波操作,属实是绝无仅有。 这个节点,暝都十分敏感。 南宫燕不找韩倦才是稀奇事。 他又重新坐了回去:“细嗦!” 韩倦也没有隐瞒,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若是所料不错,南宫燕本身应该已经掌握了触动牧野碑的手段,只不过没有我的直接。 南宫燕既然能够取信我的父亲,那为的必定是姬姓联盟。 牧野碑是规则之物,对现世之影响…… 哎?嬴兄,伱懂不懂这个?” “略懂!你继续讲便是!” 嬴无忌笑了笑,心中却对韩倦师门愈发重视,芈星璃那小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对暝都本质有了些了解,结果在韩倦这里,就跟基础知识点一样。 “嬴兄学识还真渊博!” 韩倦象征性地夸了一句,便继续说道:“牧野碑乃规则所化之物,哪怕在暝都,对现世影响要远远高于其他事物,但就算再高,也高得有限。 想要靠暝都里的牧野碑,直接实现姬姓联盟的目标,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们肯定是,让牧野碑产生极度不利嬴姓的变故,逼迫黎乾重新打开冢盘。 然后再借助嬴姓之名,行利姬姓之事。 若是所料不错,他们想要做的,是想让嬴赵直接被暝都牧野碑除名。 她用我,想必就是为了做这件事情。” 嬴无忌若有所思,感觉他说的的确有理。 完全符合了目前的所有迹象。 “铿!” 一声剑吟。 韩倦不知道从哪取出了一把剑,缓缓推到嬴无忌面前:“他们认为,我能劈开牧野碑,是因为我佩剑材质的问题。但其实不然,这柄剑是我修的剑意,可助嬴兄挥剑三次,彻底毁了暝都中的牧野碑,让牧野碑的血脉规则再弱两成!” 嬴无忌:“……” 他算是看清楚了。 这个道士满脑子只有四个字:淦牧野碑! 他能理解韩倦的想法。 不过更让他好奇的,是韩倦的手段。 他握住剑柄,只觉得一股玄妙的信息涌入脑海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前世第一次看到代码,无比深奥,不明觉厉。 特娘的! 这到底是剑意,还是规则? 嬴无忌笑了笑,又把剑推了回去:“这把剑很强,但既没办法让我们得利,也没有办法阻止姬姓联盟,请恕我难以从命。” 这还真不是他不想干。 从大势上来讲……如果真有所谓大势的话。 变法是顺应大势的东西,而牧野碑所代表的血脉规则,就是逆大势的东西。 从理论上讲,任何一个主张变法的国家,都不应该会反对干垮牧野碑。 但事实并非如此。 弄垮牧野碑,对各大世家现存的人,影响并不会特别大,但即将出生的后辈,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血脉规则一垮塌,从天赋来讲,世家会失去所有的优势。 赵暨就算再主张新规则,也不得不考虑王室宗室后辈人才的问题。 让既得利益者,放弃已经享受千年的利益。 这件事情难于登天。 嬴无忌眼睛微眯,也难怪韩倦找的是自己,而不是黎王室。 只是…… 南宫燕会通过损嬴赵血脉的方式,逼迫嬴赵打开冢盘。 韩倦这剑意,改变不了南宫燕造成的恶劣后果,但却能将嬴赵受到的损失,让其他所有世家都享受一遍,达到强行拉平的效果。 对这个效果,嬴无忌可以接受。 但赵暨很难接受,因为无论如何,赵氏源源不断的天才,都是王室最大的底气,两败俱伤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所以重新打开冢盘,还是一个大概率的事件。 自己费劲吧啦,甚至可能受到反噬,但结果实在很难让人满意。 韩倦却又把剑意推了过去:“旧的规则越弱,新的规则诞生越快。嬴兄,这天下乾黎两国走在变法最前,难道还舍不得区区血脉规则么?” 听到这话。 嬴无忌若有所思,是这个理不假。 只要新规则创立,自己那近十万的学生,大概率会捞到大利。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同样的理由,我没办法说服陛下。这么做,冢盘依旧会打开,他们该重塑血脉规则,还是会重塑。与其这样做,我还不如去阻止他们接近暝都中的牧野碑。” 韩倦笑道:“嬴兄放心,他们成不了!” 嬴无忌眉毛一挑:“你有办法?” 韩倦笑道:“自然是有办法的,嬴兄只要信我便可!” 嬴无忌注视着他:“那反噬呢?” 韩倦若有所思:“暝都只是当今世界的属从,规则的反噬会大大降低,却也不是寻常胎蜕境能够承受的……”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嬴兄!你想成为暝都之主么?” “哈?” 嬴无忌吓了一跳。 韩倦点头:“我解决不了反噬,不然也不可能现在都重伤未愈,这次你必然会受伤,而且我帮不了你,哪怕你是二品灵胎,也至少全力疗伤一个月才能恢复。 莫管嬴兄想不想这么做,这都是我下山的任务,算我欠嬴兄的,不过可以用暝都的秘密来补偿。” 嬴无忌来了兴趣:“你说的暝都之主,是当暝都的傀儡么?” “这我不保证!” 韩倦诧异地看他了一眼,没想到他对暝都的了解居然这么多。 思忖了片刻说道:“暝都本身就是一个大恐怖,但不论多么恐怖,它都是依靠现世而存在的,嬴兄你且看!” 他大手一挥。 身后便出现了一个木制的傀儡。 傀儡身体看起来毫无生机,却有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它看着韩倦能够随意走动,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可惜,它动不了。 然而就在这时,木偶傀儡的各个关节,都冒出了一根根细丝,细丝飞快延长,连通到了韩倦对应的关节上。 从这开始,无论韩倦做什么动作,傀儡就会做什么动作。 韩倦不动,它就只能跟着不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傀儡眼神的贪婪越来越盛。 这会,韩倦停下了动作。 傀儡却没有向以往那样停下,而是狂躁笨拙地想要摆动自己的四肢。 幅度不大,却是实实在在在动,甚至略微有些影响韩倦的动作。 韩倦淡淡一笑,直接挥剑斩断了丝线,傀儡便轰然倒地,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动了。 他看向嬴无忌微微一笑:“嬴兄,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 嬴无忌笑了笑,他演示的还真特么有些形象。 这傀儡有意识,却动不了,所以通过丝线锚定到了韩倦身上,去随着他做动作。 但随着时间推移,他学会怎么动了,就企图喧宾夺主,让韩倦成为他的傀儡。 韩倦,对应的是现世。 傀儡,对应的是暝都。 而这丝线…… 嬴无忌问道:“这丝线,代表的便是规则?” 韩倦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暝都这个世界,本身只是一个有意识却没生命力的傀儡。一开始,它是死的。但利用规则锚定现世之后,它活过来了。 若是一个活的暝都,你自然成为不了真正的暝都之主。 但若暝都死了呢?” 韩倦笑了笑,俯身攥住傀儡断掉半截的丝线,然后像绑死狗一样,把它绑在了木桩上。 嬴无忌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要自己斩断暝都与现世之间的血脉规则,这截断了的丝线,便攥在了自己手中。 若是斩断所有规则的联系,那自己就很有希望成为暝都之主。 到时候,暝都就像是这死狗一样的傀儡。 就算还有意识,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 到时。 如果里面真藏着魔种的秘密。 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平安获得,就不用担心朝的安全问题了。 这的确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机。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像牧野碑这样的,还有几处?” 韩倦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我只能向嬴兄保证,毁掉暝都的牧野碑,丝线至少能断三成!” 三成! 嬴无忌陷入了沉思。 虽然不知道韩倦的木偶理论是否正确。 但值得一搏。 朝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他点了点头:“成交!” “多谢!” 韩倦懒洋洋地拱了拱手。 嬴无忌有些好奇:“你好像很笃定我会接受这个条件。” 韩倦笑道:“嬴兄乃是顺应大势之人,自然不可能做出逆势而为的事情。多谢了,还请嬴兄能遵守承诺。” “放心!等你回去,寻个正常的手段再通知我一遍就行。” “对了嬴兄!” 韩倦伸了一个懒腰:“若这次贫道能够侥幸不死,还请嬴兄把玉片还我。” 说罢,身形直接消散。 离开了他,这梦境也无法继续维持。 嬴无忌睁开了眼,却能感应到自己脑海中悬浮的虚影。 那把剑还在。 “这个韩倦,还真特娘的是个妙人!” 嬴无忌若有所思,这韩倦对暝都的了解,绝对已经达到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至少赵暨和芈星璃都远远不及。 所以这个道士,究竟是从哪里了解到的暝都? 这个地方,是为我教的乐园。 但存在的时间,却比目前存在的所有史籍都要早,然而在所有的认知当中,它却是在为我教之后出现才被人所熟知。 看韩倦的表现,不太像跟为我教勾结的那种人。 难道有人先为我教一步,早就发现了暝都? 嬴无忌不确定,但这暝都,可以一去。 但这次去。 却不能让赵暨知道。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大势”的凶险。 从某个方面来看,斩牧野碑,也是变法的一部分。 先前,牧野碑因为失落,以及韩倦那一剑,血脉规则已经削弱到了全盛时期的五成。 赵暨没有生气,并非是因为他也想让所有贵族都放弃血脉优势。 而是因为嬴赵王室的人丁诅咒也消除了,完全可以抵消牧野碑给他带来的不悦。 但如果,牧野碑继续削弱…… 诚然。 在嬴无忌的视角来看,血脉规则彻底倾覆,对变法成功后的黎国肯定是利好。 因为血脉规则,是一种分配制度,而并非是凭空赋予一批人更高的天赋。 新地新法,也必将顺应大势,让肯为国家付出的任何人大放异彩。 但这只是嬴无忌的看法。 他有这种看法,也是因为前世历史的记忆。 他相信,但他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历史能按照相同的轨迹进行。 而在赵暨看来呢? 嬴无忌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把韩倦的话转告给赵暨,自己这位老丈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进入暝都。 更何况。 未来几日进驻新地的新生代力量,其实是自己精心培养出来的。 这无疑是挖黎国的墙角。 哪怕嬴无忌只是为了自保,哪怕他认为自己的付出值得这些东西。 这也是实打实的挖墙角行为。 嬴无忌能够勉强说服自己无愧于心。 但这些事情,绝对不能被赵暨发现任何迹象。 …… 翌日清晨。 赵契志得意满地离开了王宫。 南宫燕跳过他,直接跟韩赭联系,让他心里不舒服。 既然心里不舒服。 那就找办法让自己舒服舒服。 自从大年初一,他被赵暨逼着背刺了长平侯和魏韩两家,他就彻底认清了自己。 别把自己当做哪个势力的人。 因为各个势力,都不会把自己当成人。 赵契明白了,自己就跟青楼里的姑娘差不多,大家需要的时候就用用,别指望谁真能赎走当小妾。 所以应该怎么做? 碰到这个客人,就说这个客人爱听的。 碰到那个客人,就说那个客人爱听的。 把他们伺候得美美的,然后多捞一些好处,凭一己之力养活自己在暗中的整个势力。 只要别出卖其他客人的核心利益,大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逢场作戏嘛! 就比如昨晚,平时都不怎么给他好脸色的赵暨,表现得就跟慈父一样。 惩罚没有了。 还给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好处。 赵契甚至在庆幸,因为他给赵暨说南宫燕私会魏韩两家事情的时候,赵暨竟然一点惊讶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 曹公公可是大黎少有的高手。 虽然自己见南宫燕的时候,真气传渡的过程已经够小心了。 但毕竟自己只是三品灵胎,南宫燕连胎蜕境都没有到,怎么可能瞒得过赵暨? 甚至,就算南宫燕被看得死死的。 她背后的势力,也能通过其他人联系到魏韩两家。 只不过是这件事更适合南宫燕做而已。 这么想,曹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奇怪了,也许他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随时灭了南宫燕。 坦白局真好啊! 又能安心做一段时间的平陵君了。 这段时间。 自己再不济,也是父王第二宠爱的儿子。 赵契嘴角止不住上扬。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 刚刚扬起的嘴角,飞快拉了下去。 嬴无忌笑眯眯道:“平陵君,早上好啊!” “嗯!” 赵契沉着脸应了一声,飞快钻进自己的马车,不想跟嬴无忌有任何交流。 可恶。 这个上门女婿才是父王第二宠爱的儿子。 …… 过年的时候,朝会三天才会开一次。 今年虽然是多事之秋,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开朝会的必要。 因为所有人都在等。 等一个抢人大战的结果。 在等到这个结果之前,任何谋略都是无用的。 重黎殿。 赵暨正伏在书案上批公文,虽说没有什么大事处理,但新地建设在即,他跟罗偃需要把一切事情都准备好。 年前他也整理了一些。 不过因为魏韩两土百姓太过淡定的事情,他对整理这些一直不是特别积极。 大部分的事务,都是罗偃在处理。 现在看到了徙民的希望,他处理政务的热情也上来了。 只是这速度…… 实在堪忧! 自从赵宁坐上了监国之位,他差不多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么多年过去了,还真有些手生,看着这堆积如山的公文,属实有些头疼。 幸亏罗偃已经处理了近七成。 不然还真有些忙。 “唉!” 赵暨批完一个奏折,随手丢到了一边,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眉心。 自己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东西,遭这罪干什么? 不过想了想,如果自己半截身子入土,那罗偃算什么,只剩一个脑袋在外面了? 自己这老伙计。 为了女儿还真是卑微啊! 全都便宜那个姓嬴的小兔崽子了。 正在这时。 殿外传来了李公公的声音:“陛下!驸马爷求见!” “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 嬴无忌大踏步走了过来,满脸都是笑意:“父王早!” 赵暨抬了抬眼皮,有些嫌弃道:“大清早就来,如果不是报喜的话,你就可以滚了!” “父王!” 嬴无忌摊了摊手,无奈道:“儿臣这整天蹲家里什么正事儿都没有的,哪能天天有喜事报啊?不过儿臣确实有件大事想要跟您商量。” 赵暨随手拿起一册公文,也不看他:“说吧!” 嬴无忌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块桃木片。 上面有一行黑色的字,像是烧焦的一样:嬴兄!救吾母,吾外公,日后必有重谢! 桃木片传信。 是老子一脉的传信手段。 嬴无忌笑道:“这是在冢盘里,韩倦昏迷之前塞给我了,想必就是为了求救用,看来这次郑土的变故,已经让他产生危机感了。” 赵暨点了点头:“韩家企图吞并郑家已久,而且已经对郑家生出了怀疑之心,新地建成之后,与郑地相邻,韩家不可能放心他们,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这件事孤来处理,你不用管了!” 嬴无忌有些惊讶:“父王,您这么干脆么?” 赵暨淡笑一声:“韩郑割席,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郑地投奔王室。新地若是落成,这片地,孤还真看不上。郑濂父女由王室庇护,即便韩家慢慢侵吞郑家地盘,内部也会人心惶惶,鸡犬不宁。” “父王高见!儿臣又学到了!” 嬴无忌吹起了彩虹屁。 又跟赵暨扯了一会儿。 才开口说道:“对了父王,儿臣可能最近可能要闭关几天。” 赵暨挑了挑眉:“为了参悟嬴十三的绝技?” 昨日准备出征仪式的时候,他听赵宁提起过。 嬴无忌点头:“哎!” “里胡哨的小把戏!” 赵暨嗤笑一声,显得非常不屑,但又补充了一句:“参悟透了,记得让孤瞅一眼。” “哎!” 嬴无忌笑了笑。 今天的进程格外顺利。 退出重黎殿后,嬴无忌便找到了李采湄,扮成了一个小宫女,便陪她出去逛街了。 她许多年没有这么自在了,加上嬴无忌奉行一个“买买买”原则,让她逛得很开心。 下午时分,当嬴无忌提出要送她回去的时候。 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她也不想耽误嬴无忌修炼,而且以后还有机会,便任他送回了晴绛殿。 嬴无忌回到驸马府,陪朝逛了绛城一圈,把伙计的红包全都发了出去。 在日落黄昏之际,终于来到了练功房中。 暝都。 只会在每天黄昏的时候打开。 以临时钥匙,或者特定法术才能进入。 一旦进入,便只有等到下一个黄昏才能出来。 进入暝都的门。 就是镜子。 而且据李采潭说,镜子的清晰程度,会影响实力发挥。 就算是天下最清晰的铜镜,也至少会削弱两成左右的实力。 “他们亏,就是老子赚?” “也就是说……” “白赚两成?” 嬴无忌呲牙一笑,从怀中取出一面玻璃镜。 不知道为什么。 进入暝都之前,他心情有些激动。 有种前世跟房产中介看房的感觉。 一开始他还有些奇怪。 但是后来想了想明白了。 韩倦,就是那个房产中介。 昨天的梦境,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老嬴,你要暝都不要?只要你开金口,首付三成我给你送来。” 暝都中的牧野碑。 必斩! ~~~~ 改稿有些头大,今天偷个小懒,八千字。 (本章完) 第170章 修罗场来得猝不及防 第170章 修罗场来得猝不及防 这块玻璃镜,嬴无忌其实早就造好了。 原本是想着同时娶到两个公主,然后就拿出来过好日子的。 玉皂加镜子,足以让黎国很长一段时间不会为钱发愁。 结果不曾想,发生了那种事情。 所以他决定观望一下,因为黎王室现在不缺钱,等自己能把孩子抚养权平安争过来以后,再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也不迟。 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先用在暝都身上了。 嬴无忌看着自己镜子中的脸,缓缓念动了李采潭交给自己的法咒。 一开始,好似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境内外的人四目相对。 但慢慢的,一切好像不一样了。 镜中的人脑袋微微仰了仰…… 笑了? 笑容中带着一丝桀骜。 嬴无忌心头跳了一下,感觉稍微有些危险。 但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不知道什么时间已经有些微微上扬。 所以不是他在笑。 而是我在笑? 嬴无忌不确定,但好在这种笑容没有变得更夸张。 而他,也许久没有感觉有其他异状。 终于,咒语念完了。 但他却没有穿越空间的感觉。 而他现在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无比真实。 “什么情况?” “难道李采潭骗我了?” 嬴无忌用左手不解地把玩着镜子,心中有些烦躁,只想找到李采潭给她两巴掌。 等等。 左手? 他飞快活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做出的所有动作都已经镜像对调了。 而那股给李采潭两巴掌的冲动,却久久没有消散。 “我好像变得有些暴躁。” 嬴无忌若有所思,强行将这股暴躁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就在这股暴躁情绪被压下去的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实力也弱了三成左右。 对上了。 正常人实力至少被削五成,两成因为镜子,三成因为对本我的限制。 不过一来二去算下来,嬴无忌只亏了一成。 以他超品灵胎的实力,只要不碰到兵人境的强者,应该不会有什么敌手。 他将镜子收入怀中。 便大踏步走出了练功房。 世界好像跟现实世界并没有任何不同,只是现实世界中活生生存在的人,都成了若隐若现的虚影。 胎化易形换一幅容貌。 然后彻底隐匿身体的气息。 他决定先看看这暝都中的绛城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切小心为妙。 于是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嬴无忌把整个绛城都逛了一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这一圈下来,看到的东西实在不堪入目。 他见到过二十多人围在一起,忘情享用犬戎鬼面。 也见过规模十几人的活春宫。 还有各种红了眼的赌局。 跟李采潭的描述一模一样。 暝都,是堕落者的天堂。 纯纯的黄赌毒之都。 嬴无忌当然对此无比鄙夷,却隐隐有种加入他们的冲动。 这种冲动,搞得他相当焦虑。 芈星璃这小妞说得果然没错,在这个地方,一定不能放任本我。 本我这玩意,一切都是原始的欲望,对黄赌毒这种欲望的集大成者,一旦陷进去就根本没有半点挣脱的可能。 为我教里,大部分外围成员都是这种在欲望的泥潭中无法挣脱的人。 据说在为我教刚成立不久,很多人沉溺其中,连为我教的工作都不干了,整天就是醉生梦死。 但真正的核心圈层,或者被当成未来核心圈层培养的有生力量,面对这些诱惑,却不会沉溺。 并不是因为他们失去了欲望。 而是他们修改了自己的欲望。 这,便是放任本我和修炼本我的区别。 “这为我教,还真有些不简单。” 嬴无忌捏了捏下巴,心中对为我教的那些高层高看了一眼,但也仅仅是高看一眼而已。 暝都太大了。 他根本无暇跟这些小喽啰有任何纠缠,他这次进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 那就是干碎牧野碑。 “南宫燕肯定跟为我教有关系,但绝对不是为我教的主流势力。” “不然以为我教的人数,她完全可以对牧野碑为所欲为。” “暝都与现世的关系,为我教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里面定有不少人把守。” “南宫燕想要接近牧野碑,只靠李采潭是绝对不可能的,她找到李采潭,更大的目的,应该是获得混元真气。” “南宫燕身后的势力,恐怕会给她安排不少助力。” “老丈人应该会派进来不少人,这完全就是一场混战!” 混战…… 嬴无忌若有所思,这次肯定会声势浩大,但对于自己难度并不是特别高。 为我教中,悟神境是妥妥的高层,兵人境却因为他们修炼本我的道路相当稀少,中坚力量其实是胎蜕境。 而且因为为我教对暝都近乎绝对的主导权,牧野碑周围的防守,就算强也强不到哪去。 这场混战。 自己有且只有一条路。 那就是靠着地煞七十二术隐形当老六。 这条路相当好走,因为别人干的事情很复杂,而自己只需要砍牧野碑三剑就行。 以自己的超品灵胎和各种神通。 当老六完全没有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怎么过去!” 这才是嬴无忌最头疼的问题。 所有镜子都是暝都入口不假,但入口必定是出口,自己是从驸马府的练功房进的暝都,同样也会从这个地方出来。 但牧野碑的位置,却在乾黎边境的安邑,离绛城属实有些远。 就算全程脚踩七星步,也至少需要三天的时间。 要么在暝都呆三天。 要么自己用三天的时间偷偷溜去安邑。 因为对于目前阶段的自己,根本没有长期闭关的理由,领悟绝技不需要连续性闭关,刚刚突破胎蜕境又基本不需要冲境。 这敏感的节骨眼上消失三天,很容易惹人怀疑。 “所以……” 嬴无忌若有所思,从怀里掏出镜子,回到了练功房之中。 旋即从玉镯里取出一缕缕木丝,真气灌入,将它塑成自己经脉的模样,旋即精气神倾泻而入,以经脉为基凝成了一个由血肉组成的人偶。 最后真气一激荡,人偶就变成了一具一模一样的躯体。 这自然就是从老逼登身上爆出的身外化身神通。 两具身体都是本尊。 却共用一个cpu。 如果实力达标,代表的就是双重战力。 但对于嬴无忌来说,这玩意儿着实鸡肋的很,因为他很难同时驾驭两尊躯体,让两尊躯体干不同的事情勉强能够做到,除了消耗翻倍和偶尔串台也无伤大雅。 可如果想要让某一具进入高强度,只能让另一具处于半待机的模式。 就跟昏迷差不多。 不过这次,完全可以操作一波。 到时本尊假装走火入魔,强行在众人面前待机,身外化身在暝都里面愉快地当老六。 谁能怀疑到我的头上? 趁着黄昏还没过,赶紧让身外化身进入了暝都。 居然真的成了! 他闭着眼睛感受了一波。 只要让本体进入待机状态,在暝都的身外化身就不受任何影响。 嘿嘿嘿! 让身外化身的练功房盘膝进入休眠状态。 嬴无忌便睁开了眼睛,直接出了地下的练功房。 刚出门,就看到了正借着青灯写戏本的朝。 朝听到开门声,惊喜道:“无忌!你这么快就出关了?” 她原本以为许久都见不到嬴无忌了。 没想到昨天傍晚闭关。 今天傍晚就出来了。 嬴无忌任她揽住自己的胳膊,笑道:“只是参悟招式,又不是闭关冲境,又能耽误多长时间?不过你在这里做什么,都是些刀剑,还没个暖炉。” 练功房分两层。 地下一层用以动静比较大的修炼,地上一层用来练兵刃。 修炼的地方,自然不会放暖炉这种东西。 他摸了摸朝的手背,果然冻得有些凉。 朝抿嘴一笑:“这里平时也没有人,跟书房也差不了多少,在这里改戏本,还能顺便等等你。” “可是伱手都凉了!” “没关系!我有在修炼,不会影响的!” “好吧!” 嬴无忌感觉她体内的真气确实旺盛了不少,有的一半真元,她修炼的速度,就跟坐火箭一样,恐怕用不了一年,就能凝成四品以上的灵胎了。 只是…… 他越想越蛋疼。 这种同源的真气,彼此靠近很有可能感觉到熟悉。 若是内敛状态还好,只是会感觉到熟悉而已。 一旦动手,以的修为,绝对会发现这是自己的真气。 所以。 尽量不要让两个人碰面。 就算碰面,也绝对不能让朝动手。 不过,常年不出宫,再加上有自己在其中斡旋,应该不会轻易碰面。 朝脾气也特别好,修炼也完全是为了驻颜,基本不可能对人动手。 这么极端的情况,应该不会出现……吧? 朝轻声问道:“无忌,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皱着眉头?” “哦!修炼出现了一些小问题。” 嬴无忌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戏本,笑着岔开了话题:“这《梁祝》的戏本差不多已经完善了,只要拿出来,戏班生意肯定会再火爆一阵。” “那当然!这可是你我的心血!” 朝颇为自信,她对《梁祝》这个戏本极为喜欢,而且绛城中的贵妇,都比较喜欢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东西。 这个戏本一拿出来,戏班的生意肯定不会差。 她脸上洋溢着笑意:“戏班的伶人已经排练得差不多了,等我改完这最后一稿,再排练一天就能拿出手了。这些天那些别国商人,一直在跟我们争分馆的归属权,这个戏本出来以后,他们应该就不会跟我们争了。” 嬴无忌笑道:“那必须的!他们想要靠我们挣钱,还想自己当大老板,想屁吃呢?对了,这场戏什么时候能唱?” 书局和戏班,是两个人共同的产业,朝对这两桩生意特别上心。 若不是做戏班的心思太纯粹,她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商人。 朝抿了抿嘴:“正月十五,到时候你也得到啊!” “那当然!” 嬴无忌揽过她的腰:“咱们俩的戏班,总不能只让老板娘一个人撑着。” 听到“老板娘”这个称呼,朝俏脸红了一下,双臂环住嬴无忌的脖子,朝他唇上轻轻吻去。 …… 接下来的几天。 过得相当平静。 嬴无忌在赵暨的面前露了几次面,炫耀了一波小成的刀劈空间,偶尔催动真气变得紊乱。 惹得赵暨怒斥他了整整一个时辰,说嬴十三的招数太过凌厉,修炼绝对不能急功近利,不然很有可能走火入魔,让他以后参悟一定要慎之又慎,不然练成了废人,王室可不给他养老。 被骂的时候,嬴无忌认错态度极好。 但紊乱的真气,却还是会时不时地出现,只不过一直保持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赵暨对这情况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御医给他开了几幅调理的方子,便把精力投入到了政务上。 反观嬴无忌的日子就快活多了。 白天陪逛街。 晚上陪朝吃饭。 两女活动区域重叠度并不高,几天下来倒也没遇到什么意外。 日子过得平静而祥和。 而绛城的整体氛围好像也是如此。 各大家族好像都在享受过年的氛围。 直到有一天。 子时。 重黎殿。 李公公嘹亮的声音响起。 “陛下,驸马爷到了!” “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 嬴无忌冲赵暨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父王!这么晚了,您召我前来,有什么事么?” 赵暨板着脸训斥道:“还问孤有什么事?若是别人这么问孤,早就被剁了扔出去喂狗了!你这小兔崽子这些天过得逍遥啊,陪了这个陪那个! 因天就地参悟透了?还是在潜心钻研《颛顼古历》? 修炼懈怠也就算了。 政事你也一点都不上心。 若一直这样。 孤还怎么放心你当宁儿的左膀右臂?” 骂得声音很大。 宫外的太监宫女都能听得清楚,纷纷缩了缩脖子,陛下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嬴无忌光速认错:“儿臣知错,马上就改!” 马上就改? 是下次还敢吧! 孤这些天,可暗示你了不少次,假装听不懂是吧? 赵暨瞪了嬴无忌一眼,对他这点真是又爱又恨,好好的一个名臣苗子,怎么就陷入温柔乡不能自拔了呢? 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爹。 教赵宁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这么憋气过。 孤的宁儿不论哪点都天资横溢,而且无比自律,凡是影响国事和修炼的事情,除非孤主动要求,否则她一件事情都不会去做。 哪像这混小子。 尝到甜头,什么正事儿都不管了。 但偏偏,这又不全是坏事。 赵暨虽然生嬴无忌的气,但这几天却越来越对他放心,因为按照他原本的预想,嬴无忌在得到器重之后,一定会追求权力,以便坐稳地位。 若是这样,等变法彻底完成之后,这小子必然会成为第一权臣,再加上届时太子也是他的儿子。 他的野心指不定会膨胀成什么样子。 但现在看来,刚刚好! 你推着他,他会走。 你不推他,他就原地躺平。 好啊! 嬴无忌看他骂自己骂得酣畅淋漓,但情绪槽却稳定得一匹,就知道最近自己的表现达成目的了。 他讪讪一笑:“父王!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我,因为您也说了,采湄只有过年这段时间能够出门。我也是想着这些天的正事帮不上忙,刚好能够陪陪她,免得过些天她出不了宫心里难过。” 赵暨抬了抬眼皮:“哦?怎么,还想让孤夸你是个大情种?”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您要是想夸,也不是不可以!” “要点脸吧!” 赵暨也是被他气笑了,抚须思忖了片刻说道:“这样吧!过了这些天,采湄每三日可以出宫两个时辰。孤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自然也不忍心她被关着,只是需要避免她与李家人接触,你懂什么意思么?” 嬴无忌当然懂。 李采潭出事前,就跟李家闹得很不愉快。 主动要求入宫,跟李家关系也有点僵。 但这并不影响她们是李家的人,李家怎么可能放任投资出去的东西失控? 一直跟李家有联系,但因为晴绛殿的缘故,联系并不是特别紧密。 如果出去太过频繁,李家肯定会制造机会碰面,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再加上李家人手段诡谲,若是因此暴露赵宁的秘密,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赶紧保证道:“多谢父王!采湄出宫之时,儿臣定教那李家不能接近。” 等会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应该会挺高兴吧! 赵暨点了点头:“从明天开始,一切如旧,每天在孤眼皮子底下修炼不低于两个时辰,在重黎殿待不低于四个时辰,懂了么?” “懂了!懂了!” 嬴无忌连连点头,从今天开始,又要回到每天工作八个小时的日子了。 赵暨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子虽然天资出众,但其实并没有处理政务的经验,这些时日,自己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 进步很快。 但距离名臣还差得远。 这么好的苗子,居然被嬴越耽误了这么多年。 真不知道这个乾王是怎么想的。 赵暨丢给他了一个册子:“看看吧!” “哎!” 嬴无忌接过册子,在打开之前特意看了一眼赵暨,发现他神情虽然看似平静,但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这是鳖不住校了啊! 打开册子。 果然! 嬴无忌惊呼一声,看起来无比惊喜:“这才多少天,第一批百姓就逃到新地了?而且居然这么多?” 最近几天,赵暨的关注点都在新地。 而且做了一个预测,以赵氏牵制魏韩两家的情况看,乐观估计应该会有三万户能逃至新地,第一批百姓应该会在十天左右抵达。 但现在,第一批百姓竟然足足提前了两天。 这无疑是一个大好事。 嬴无忌虽然早就知道了,但还是一副激动得不成样子:“照这么算,能够迁到新地的百姓,至少也得五万户啊!运气好的话,七八万都有可能啊!” “区区七八万,就激动成了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赵暨虽然板着脸训斥,但微动的胡须,却暴露了他心中的不淡定。 若只有三万户,剩余人口就需要众多小家族和赵氏补足,虽然在可以制衡的范围之内,但无疑会造成很多内耗。 但如果能有七八万,他就有把握,完全让新地处于自己的把控之中。 虽然承诺给赵氏的军费和税收一样都不会少,但新地的政务,任何人都别想从自己手里夺权,就算是赵氏子弟想要为官,也得走大黎学宫考试这一条路。 诚然,以赵氏子弟的学识,还是会占据不少官位。 但这些选拔出来的,都是实打实干实事儿的,这些有真才实干的人,往往会努力实现自己的抱负,被赵郢那老匹夫影响的几率极小。 好事啊! 刚才赵暨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得嘴都快裂了,却苦于无人分享。 王后不喜政务,叫来只会赔笑。 膝下公主不堪大用,除了“恭喜父王”什么都不会说。 罗偃身体越来越不好,白天忙于公务,晚上倒头就睡。 细细数下来。 好像也就这混小子能够分享了。 所以让李公公,连夜把这小子提到了宫中。 瞅嬴无忌这没见过世面的激动模样。 赵暨心中更是畅快:“你可以着手准备新地物资了,等百姓到齐之后,一到开春罗相就会一并带过去。”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新地建成之后,虽然一切政务,都会经赵宁的手下达,给她立下威信。 但她要监国。 新地那边必须有一个主持大局的人,罗偃最为合适。 赵暨笑了笑,又丢给嬴无忌一本册子和一块令牌:“等会从国库和玉皂厂把钱提出来,去宗室换修炼资源!” “好嘞!” 嬴无忌看到上面丰厚的资源,笑得嘴都要歪了。 这些…… 都是我的! …… 王宫翁婿俩笑得开心。 魏韩两家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 尤其是韩府,气氛越来越沉闷,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些刁民,为什么能突破韩家的层层封锁逃到新地? 而且还专门挑山路走。 这么多人,是怎么化整为零逃过官兵追捕的? 这些刁民,是怎么认得路的? 肯定有势力在帮助他们! 可为什么,我们连这势力的影子都找不到? 每个韩家人,都觉得胸口憋闷得要命。 韩家人都喘不过来气。 就更别说郑家人了。 郑濂此次来绛,总共也就带了七八个人,这其中还有一半是仆从,剩下的几个人天天失眠,就算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因为…… 郑家出问题了! 就在韩土各种跟赵氏军队对峙,同时四处搜寻流民的时候。 郑家出了几个刺头,各种不配合韩家的官兵,并且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尤其是这些天,不断有流民通过郑地流入大黎新地,韩郑两家的关系愈发紧张了。 哪怕韩家的情况,比魏家差不到哪里去。 却也丝毫不影响韩家把黑锅扣到郑家的头上。 现在韩郑两家的气氛,不说刀光剑影吧,起码也算剑拔弩张。 郑濂老爷子本来是个挺精神的小老头,现在每天都会大把大把掉头发,才过去几天,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神情憔悴双目无神,眉头自从锁住就从来没有舒展过。 但好在,韩家还没有对他们做什么。 只是让他们住在各自的院子里不要出门。 菜肴依旧丰盛。 依旧是贵宾待遇。 可再丰盛的菜肴,也很难让人高兴得起来。 郑濂看着院子角落堆积的积雪发呆,神情微微有些呆滞。 “爹!” 郑鸳取出一件大氅,披在了郑濂的身上,生怕他身体虚弱着凉。 郑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鸳儿!你后悔么?” 听到这个问题。 郑鸳沉默了好久,她嫁过来的时候,郑濂还是郑家的家主,这桩婚事是韩赭夺得家主之位的一大助力。成婚之后,韩赭对她百般呵护,她也表现得无欲无求,只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身份。 两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恩爱的夫妻。 郑鸳很享受这种生活,尽管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并非善类。 先是韩歇。 再是韩威。 一个自杀,一个被割了舌头。 有人会说,韩歇是为了家族,韩威是不知天高地厚自取其辱。 韩赭这么做,是顾全大局,并没有什么错。 郑鸳也知道从家族层面上来说,韩赭是没有错的。 但送自己儿子去死,就算是为了家族,你作为父亲也应该会有不忍之情吧? 可惜,郑鸳没有从韩赭眼神中看到半分痛楚。 这两个年轻人,并非郑鸳亲生儿子,她当然不会太过心疼,但每每想起韩赭麻木的眼神,她都会遍体生寒。 终于。 轮到自己一家了。 郑鸳丝毫不怀疑,自己那个平时看起来颇为随和的丈夫,会为了保住家主之位,而放弃自己一家。 韩倦是他唯一的嫡子。 但换一个正室,他能有更多的嫡子。 郑鸳惨笑一声:“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从嫁过来的那天,我就做好所有准备了。” 郑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从郑家放弃国号,主动并入韩家的时候,他也做好所有准备了。 这世上,哪有与虎谋皮的道理。 难道羔羊主动献出自己的一半的肉,就能跟狼当兄弟了? 这么简单的道理。 他当然能想通。 但当时的郑国,早已没有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斗志,还妄图投降之后,能保住自己的贵族待遇。 的确。 他们多享受了好几十年。 不过也就这几十年了。 只希望冲突爆发以后,郑家的年轻人能认清现状,狠下心来把所有的权力都交出去,免得一点血脉都传承不下去。 郑濂转身朝屋内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孙正挨着火炉打坐。 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也坐得歪歪斜斜的,仍然没有从牧野碑的反噬中恢复过来。 正在这时。 敲门声响起。 郑濂声音有些嘶哑:“进!” “吱呀!” 门开了。 韩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的笑容:“岳父大人,夫人!我找倦儿有些事情。” 韩倦听到声音,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他晃晃悠悠地走出门外:“父亲居士,走吧!” 接着。 便在郑濂和郑鸳担忧的目光中,跟韩赭走出了院落。 关上院门。 一路无话。 最终来到了韩赭的闭关之所。 贴上隔音符,韩赭从怀中取出了一团真气。 很快。 真气就化成了南宫燕的模样。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韩倦:“小道长,怎么样,想明白了么?” 眉眼之间带着轻慢,似乎已经笃定自己拿捏住了韩倦。 韩赭眼睛微眯。 虽然那天晚上他没有参与谈话。 但也隐隐猜到了南宫燕的意图。 想要逼迫嬴赵打开冢盘,很可能需要韩倦帮忙。 而交换条件。 应当就是郑家的未来。 如今南宫燕背后的势力,是促成姬姓联盟的主导。 若韩倦在姬姓联盟的成立上立大功,情况未必不能扭转。 面对这个条件。 自己这个儿子,就算再无欲无求,恐怕也…… 韩倦淡笑道:“想明白了,这件事我不参与!” “什么!” “什么!” 两个人都是一惊。 南宫燕不明白,这个人不怕死么? 韩赭神情有些阴沉:“倦儿,你知道这件事对你意味着什么么?” 韩倦想了想:“意味着我能不能晚死几年?” “你……” 韩赭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的选择关乎的已经不止自己的死活,还有为父和整个郑家!” 韩倦反问:“若是我戴罪立功了,韩郑两家便能休戚与共,同年同月同日灭么?” 韩赭:“……” 这个问题,还真给他问沉默了。 郑家的存在,极大影响了韩土了行政效率。 这次徙民事件就可见一斑,如今的韩家,已经形成了共识。 韩家要想立国崛起,郑家必须要解决。 即便韩倦戴罪立功,也只不过是拖延几年而已。 自己这个儿子,对当世局势一直提不起兴趣。 却不是毫无了解。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只为了你自己。” 韩倦懒洋洋地笑了笑:“父亲居士,我还是觉得,认清真相之后的苟延残喘,还不如尽早了结。师父说让我认清红尘俗世,我想我已经认清了,这点我应该感谢你。” 这句话,讽刺意味很浓。 但在韩倦目光中,韩赭却丝毫找不到嘲讽的情绪。 他……好像真在感谢自己。 南宫燕眼神有些嘲弄:“韩道长,你确定么?我的确很希望你出手相助,但并不意味着离了你不行。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枉送自己的性命?” 韩倦笑容有些玩味:“南宫姑娘,你知道什么是望气术么?” 南宫燕:“……” 望气术,阴阳学派的看家本领。 这韩倦连天下大势都能看得穿,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的结果? 南宫燕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怒意。 她看向韩赭:“韩世伯!这件事情看来是没得谈了?” “对。” 韩赭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劝说韩倦的意思,因为从头到尾,他从来没感觉,自己能拿捏住这个儿子。 他看向韩倦,声音平淡:“倦儿,你先回去歇息吧!” “哎!” 韩倦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便慢悠悠地准备出门。 神情自在。 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被他放在心上。 就在他马上踏出屋门的时候。 南宫燕声音响起:“韩世伯,看来你们韩家,又能保住一批天才了。” 听到这句话。 韩赭瞳孔一凝,他知道南宫燕这是在建议自己用韩倦祭碑。 他下意识望向韩倦,发现自己儿子只是脚步顿了一下,短暂停了一息的时间,摇头笑了笑,就转身离开了。 韩赭暗叹一口气,旋即看向南宫燕:“这次,你有几成把握?” 南宫燕自信一笑:“九成!” …… 又是一日。 太阳缓缓西垂。 重黎殿中。 赵暨放下公文,抬头望了一眼太阳。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依照李采潭和韩倦给出的消息,南宫燕的人采取行动,应该就在今天了。 “牧野碑……” 赵暨自嘲一笑,心绪有些复杂。 其实冢盘结束之后,他就跟嬴无忌谈论过这个东西。 他问嬴无忌如何看待的时候,嬴无忌说不破不立,可以考虑壮士断腕。 但他作为黎王,怎么可能会舍得断腕? 那些从百姓中选拔出来的官员,在前期的确会感激王室,可一旦让他们站稳脚跟,对于王室来说,真的比宗室更值得相信么? 赵暨当时就这么驳斥嬴无忌。 这小子只是笑了笑,说他身上没有家国重担,所以扯起来毫无压力,让自己就当他是说梦话,不用太过较真就行。 还真够混的。 眼见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 赵暨终于挪动了脚步,走进重黎殿的地宫。 踏入地宫的时候,他朝一间石室望了一眼,那里是嬴无忌修炼的地方。 他心中有些感慨,自从他把嬴无忌从温柔乡里面揪出来修炼,这小子对因天就地的感悟就突飞猛进,每天都在地宫之中参悟。 若能时时保持这个劲头,说不定真能在三十岁之前突破悟神境。 捡了个宝贝啊! 赵暨没有打扰他,而是转身进入了另外一间石室。 石门刚打开,便有三五十人齐齐拜下。 “参见陛下!” “免礼!” 赵暨目光凝重地扫了他们一眼。 这些人都是意志极为坚定的高手,他们每人面前都摆着一面铜镜,这些铜镜都是出自大师之手,看起来无比清澈明净,每一面都造价不菲。 他们,便是赵暨准备派入暝都的人。 也是随时赴死的人。 暝都的环境,对于正常人来说,实在太过恶劣。 也正在这时。 石室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另一个人,正是负责看管李采潭的赵傀。 赵傀声音低沉而沙哑:“陛下!李采潭已经去暝都了,南宫燕给她了一个地址,南宫燕的人会在安邑城北的赌场中等着她。一刻钟之后,李氏别院就会做出反应,不会引起怀疑。” “嗯!” 赵暨点了点头,李采潭服了尸心丹,在药效持续期间就是实打实的自己人。 他需要给李采潭做出所有掩护。 等李采潭出暝都的时候,南宫燕背后的势力必然会营救,李氏别院的护卫,会以一种十分惨烈的方式,把李采潭送到姬姓联盟中当卧底。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赵暨点了点头:“出发吧!进入暝都之后秘密赶往安邑,到了之后弄出一点动静,引发为我教察觉,让为我教去对付南宫燕那一批。若为我教阻拦不住,你们便亲自出手。” “是!” 赵傀点了点头,随后便与一众死士一起,站在铜镜前念动咒语。 十息过后。 石室中除了赵暨,只剩下了几十面铜镜。 “呼……” 赵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暝都是为我教的主场,这些死士本来就是处处受到掣肘,还要面对计划精密的南宫燕。 虽然能够借力打力,但这次行动依旧不容乐观。 若是真的拦不住,就只能打开冢盘了。 他摇了摇头,便准备离开地宫。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扭曲的波动。 “等等!” “这是……” 赵暨瞳孔一缩,忽然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他飞快推开嬴无忌石室的大门,发现这小子瘫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至极,身体也在不停抽搐。 浑身真气无比紊乱,正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俨然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坏了! 这小子练嬴十三的邪招留下了隐疾,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赵暨将他抱起,飞快从地宫离开。 “御医!” “传御医!” …… 一个时辰以后。 七位御医齐齐收回自己的真气,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明显被嬴无忌折腾得不轻。 赵暨声音有些急切:“如何了?” 为首的一位御医神色凝重:“驸马爷的真气已经稳住了,若他只有真气的问题,十天之内便能恢复。” 十天就能恢复。 赵暨微微松了口气,幸亏自己发现得早,不然若是嬴无忌因为走火入魔废掉,王室的损失就大了。 等等,御医的话有些不对! 他眉头紧锁:“你的意思是,他还有别的伤势?” 几位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一个比一个难看。 最终,首席御医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陛下!驸马爷的情况,我们简直闻所未闻啊!他的神魂无比虚弱,比起寻常鸟兽都有些不如。 与神魂的创伤相比,真气失控简直不值一提! 驸马爷他……恐怕活不过三日了!” 嬴无忌:“……” 他虽然在待机,但朦朦胧胧还是听到了这句话。 什么玩意儿? 我怎么就活不过三日了? 我只不过待机一小会儿,怎么就神魂重创了? 但仔细想想,被身外化身分出去那么多精力,表象的确容易造成误会啊! 这特么…… 走火入魔的戏码。 好像演得有些过了啊! 现在他的身外化身正在高强度赶路,分过来一些意识会造成不小的消耗。 而且赵暨也掌握了身外化身,被他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先观望观望? “什么!” 赵暨脸色剧变:“可有办法医治?” 首席御医紧张道:“恕老臣无能为力……” “混账!只是修炼出了岔子,怎么可能这么严重?休要为自己医术不行找借口!” 赵暨怒不可遏:“孤命令你们,把他救回来。若他断气,你们也跟着陪葬!” 一众御医顿时慌了,扑通一声,齐齐跪在了地上:“臣等尽力!” 赵暨却根本不理会他们的求饶,只是甩给他们一枚青铜令牌:“国库里面的灵药,你们随便用,孤只要嬴无忌活着!” “是!” “是!” 一众御医怕得要命,却只能捡起令牌落荒而逃。 赵暨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到了嬴无忌的身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这小子真气紊乱已经很久了,造成走火入魔不是不可能,但这种走火入魔,只会影响真气,神魂根本不会出这么大的问题。 他最近一直在参悟因天就地,而且进境十分恐怖。 难道…… 是因为我太急功近利,虽然让他进境迅速,却对他的神魂造成创伤? 也只有这么一种解释了! 可孤培养这么久的小子,就这么没了?到时罗偃不在,谁来辅佐宁儿? 这小子为王室付出这么多,成果可一点都没有享受呢! 纵使君王再无情。 遇到这种情况,也难免会生出悔恨的情绪。 赵暨拍了拍嬴无忌的手背:“全都是孤的错啊!” 嬴无忌:“……” 本来演戏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结果听赵暨这么自责。 他感觉自己好卑鄙。 情绪波动之下,眼皮下意识动了动。 赵暨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顿时喜出望外:“这是……” 一旁的王后喜道:“这孩子能听得到你说话!” “那是自然!” 赵暨又喜又忧:“可听到孤说话又如何?他的神魂实在太虚弱了,已是归天之相……” 王后摇头:“未必!陛下,人定胜天!若他神魂真已经弱到无力回天的地步,又为何能听到你说话?” “这……” 赵暨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 王后赶紧说道:“陛下!这孩子自幼无人关心,现在却有你如生父一般待他,身为一国之君,从未对人假以辞色,今日却因他自责,他的神魂想必也是因此响应。 他神魂犹如风中烛火,想要活下来,只能靠他自己。 若他真的求生意志坚定,撑到身体恢复,未必不能醒过来!” 赵暨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希望:“此话有理,但应当如何……” 王后思忖片刻:“以前他孤苦无依,现在却有了君父,更是有了几个红颜知己。宁儿虽然不在,却还有采湄和罗相的私生女,若他能听到这两个孩子的声音,如何能舍得死啊!” “有理!有理啊!” 赵暨目光大亮:“只有他们还不够,孤这就把与他熟识之人全都召来。璇姬,你去把采湄带来,莫要惊动别人。” 嬴无忌:“……” 我刚才都快感动得哭了。 你们忽然搞这些是什么意思? 神魂忽然大幅恢复太反常。 但略微顶上来一些,还是没问题的。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虚弱道:“父王,不用,我没事……” “无忌,莫要激动,赶紧歇着!” 王后又是担忧又是关切:“陛下你看!只是听到名字,他就有反应了。” 赵暨:“哪还愣着作甚?快把人叫过来啊!” 嬴无忌:“???” (本章完) 第171章 觉醒颛顼帝躯,老六乐极生悲,这就 第171章 觉醒颛顼帝躯,老六乐极生悲,这就翻船了? 嬴无忌慌了。 他本来就想着,本尊假装走火入魔,把这三天糊弄过去就行,毕竟练功出岔子,也不是特别罕见的事情,跟御医共处一室几天很正常。 自己走火入魔,事情不大也不小,应该不会声张。 以他对赵暨的了解,大概率会冷处理,然后对关系比较近的人宣称闭关,以免影响扩大。 却没想到,自己对这身外化身的性质,了解的一点都不深。 待机状态,在外人的眼里居然约等于意识消散? 之前怎么不知道? 难道是没有人在胎蜕境使过身外化身的缘故? 我擦! 闹大了啊! 老实说,赵暨的反应,真的让他有些感动,心中甚至生出了一丝愧疚。 但这到底谁对不起谁的问题先放到一边。 关键问题是现在怎么收场啊? 现在阻止他们,说自己没事儿? 这样露出破绽太大不说,也未必能让赵暨夫妇放心。 而且后面还有三天,刚才光是这么一句,身外化身的七星步就踩错了一步,摔了一个狗吃屎。 若真要这么搞,暝都里面的任务指定完不成。 暝都是为我教的地盘,捡漏的机会千载难逢,若是错过这次,嬴无忌还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斩掉牧野碑,成为所谓“暝都之主”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不成暝都之主,怎么破解魔种? 可如果放任,等会岂不是有可能翻船炸裂? 嬴无忌犹豫片刻,决定还是搞牧野碑,因为朝虽然不是害羞的大姑娘,但在外人面前,跟自己做不出亲昵的动作,尤其这里是王宫,黎王和王后都在。 而也是有着太子妃的身份,在外人面前更应该注意。 出问题的概率不是没有,但相较之下,还是牧野碑更紧迫一些。 至少那是解决问题的可行方法。 总比硬拖着好。 意念一动,又进入了待机状态,将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到了暝都那边。 “这孩子……” 王后见嬴无忌又没有了声息,心情愈发忧虑,快步离开了重黎殿,朝晴绛殿走去。 虽然嬴无忌身上有着不少小毛病。 但一些优点颇入她的眼。 而且他跟宁儿婚事已经定了,说他是半个儿子,也没有什么不妥。 嬴无忌出事。 她跟赵暨一样不愿意看到。 王后离开之后。 赵暨也把李公公叫来,让他去通知朝,还有吴丹翟云他们。 数来数去,能真正被嬴无忌当朋友的,好像也就这么多。 这就是寄人篱下的质子么? 赵暨坐在床边,手指放在嬴无忌眉心,感受着他若有若无的意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小子,得挺住啊!” 一刻钟后。 王后回来了,屏退所有的外人,便带着李采湄来到了床边。 李采湄本来不知道王后为什么会带她过来,只知道是一件大事,不然不可能让王后这么紧张。 可是什么大事,必须要我出面呢? 看到躺在病榻旁的嬴无忌,她脸色顿时变得煞白,连忙扑了过去。 丹田经脉,是正常的。 但意识却衰弱如薄雾,风一吹就散的那种。 这情况太诡异了。 无忌受创这么严重,阴阳同心佩居然没为他分担半点伤势。 她嘴唇有些颤抖,惊慌道:“父王,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暨轻叹了一口气,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的推测讲了一遍。 李采湄如坠冰窖,抱着嬴无忌的手背贴在脸颊上,两行泪水簌簌而下。 赵暨轻叹一声:“他虽然昏迷,但应当能听见声音,这段时间你辛苦辛苦,多来陪陪他,切莫让他丧失了求生的意志。” “嗯!” 李采湄眼眶泛红,悲戚地点了点头。 赵暨摇了摇头,便从榻前离开,来到了门外。 王后轻轻拍了拍李采湄的肩膀:“无忌还有一些朋友,你们就轮番陪着他。伱有太子妃的身份,不方便频繁出现,以后晚上母后陪你来。” “多谢母后!” 李采湄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看了看嬴无忌的侧脸,越来越感觉这太子妃的身份是个束缚,她多想以妻子的身份,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啊。 王后背过了身,留给李采湄跟嬴无忌说话的空间。 悲戚的低语声让她心中有些感慨,都是苦命人啊…… 又过了一会儿。 门外响起李公公的声音:“陛下,人到了。” 李采湄抹了抹眼泪,赶紧退离床榻,站在了王后身边。 门外。 赵暨点头应道:“唤他们过来吧!” 一串急切的脚步声后。 “外臣吴丹拜见陛下!” “下臣翟云拜见陛下!” “民女朝拜见陛下!” 三个人的声音都带着浓浓的担忧。 带他们前来的李公公虽然没有说明原因,但三个人碰面的时候,就都感觉到有些不对。 吴丹和翟云,都算是建设新地的小官吏,而且颇受重用,把他们两个同时召过来,还有些说法。 可朝只是朝廷的编外人员,而且只管着印刷业务,跟两人八竿子打不着。 这为什么会大晚上的一起召进王宫? 唯一的共同点,好像只有跟嬴无忌的关系了。 难道嬴无忌出事了? 赵暨声音温和:“免礼!” 随后,便让李公公下去了。 朝急切地向前一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陛下!您召民女入宫,是,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也没有什么大事!” 赵暨笑着摆手:“只是无忌练功出了一些岔子,进入了昏迷状态。御医已经帮他稳定住了伤势,有朋友在旁照看,应当能恢复得快一些。” 对朝,他给出了不同的解释。 毕竟他对自己老伙计的私生女并不是特别了解,若她情绪太激动导致出现了问题,那无疑就是雪上加霜了。 朝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却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说法。 赵暨看她急切的样子,便也不再拖延,指着房门:“你们去看看他吧!” “多谢陛下!” 朝魂儿早就飞进去了,道完谢之后,就匆匆踏入房门。 吴丹和翟云紧随其后。 “无忌!” 朝走到床榻前,看嬴无忌脸色苍白的样子,顿时心中一揪,连忙抓起他的手探向他的脉搏,确定真气平稳之后,这才忍住了眼眶中的泪水。 这些天她一直在嬴无忌的教导下修炼,已经小有成效,通过脉搏感应真气还是没有问题的。 脉象虽然有些虚弱,但却颇为平稳,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 无忌的手背为什么会是湿的? 她担心床褥潮湿,检查了一遍,确认被褥没问题,只有嬴无忌的手背是湿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应当是喂药的时候洒在手背上了吧? 可没有闻到药味啊? 朝心中有些疑惑,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吴丹和翟云凝重的神色转移了。 她心头一揪:“你们为什么皱着眉头?” “没!” “没什么!” 翟云和吴丹异口同声,别管修为怎么样,他们都是修炼多年的老油子,而且都已经踏入了胎蜕境,对伤势的了解肯定比朝强一些。 看嬴无忌真气平静,就算走火入魔,也应当醒过来了,但是却没有醒。 所以翟云探了一下嬴无忌的眉心,顿时整颗心都凉了。 他们不想让朝担心,所以只能这么说。 这些天他们跟嬴无忌和朝接触过不少次,虽然这一对没有挑明,但他们也隐隐猜出两人的关系应当是有所进展了,若是让她知道,这得是多大的打击。 甚至朝受不受打击已经不重要了。 关键是嬴无忌的伤势究竟如何? 吴丹转过身,冲王后和李采湄行了一个礼:“王后娘娘,太子妃殿下,驸马爷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李采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口。 王后把话接了过来:“无甚大碍,有人在旁,伤势应该能好得快一些。你们能来,本宫也就放心了!采湄,跟母后回去,写信给太子,报个平安!” 虽然她不是那么在意嬴无忌这两个红颜知己能擦出什么样的火。 但放在一起,终究有些不太好。 而且有外人在,她们跟嬴无忌说话的时候都放不开,这就失去陪护的意义了。 “是!” 李采湄点头,心中却不舍得离开,又转身看了嬴无忌一眼,却没想到,刚好跟朝的眼神对上。 这位姐姐看起来好温柔。 她听赵宁提起过朝,当时赵宁说这位罗相的私生女跟无忌关系颇为亲近,有些红颜知己的意思,但始终没有再继续朝前走一步。 果然,能被无忌认可的朋友,都是诚心以待的。 看朝刚才焦急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位姐姐是真心关心无忌。 只是…… 虽然刚才朝动作和态度没有显得太亲昵,但神情和眼神骗不了人,这位姐姐对无忌的感情,明显不是“朋友”两个字能够解释的。 是她想要走到那一步却无能为力。 还是他们两个已经发生了些什么? 而且。 朝还给她一种若有若无的熟悉亲近的感觉,这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会感觉熟悉亲近? 这种熟悉感,让她有些不安。 可这种怀疑和不安只持续了片刻就消散了。 李采湄暗中自责:李采湄啊李采湄!无忌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吃飞醋啊! 她冲朝三人点了点头,希望他们能照顾好无忌。 朝也点头回应。 心中也忍不住生出一丝疑问,她也感觉这位太子妃有些熟悉,但却说不出来哪里熟悉。 而且……这位太子妃虽然脸上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但那双雾蒙蒙的双眼,却让她有种哭过的感觉。 无忌走火入魔。 太子妃代太子过来看望无可厚非,但她为什么要哭? 还是我的错觉? 肯定是错觉! 朝摇了摇头,传言太子妃已经嫁给太子多年,夫妻两个感情甚笃,怎么可能会为无忌落泪? 我怎么会生出如此荒唐的念头?朝啊朝,你可真是一个醋包,无忌都发过誓了,你怎么还这么多疑? 她转过身:“翟云,吴丹,你们实话告诉我,无忌他真的没事么?” 翟云心中虽然不安,但表现得却颇为正常:“放心!经脉都已经稳住了,应当没什么大碍。而且王后娘娘不是说了么,只要多陪陪他便好!朝姑娘,我跟丹子先出去一会儿,你多跟嬴老弟说说私房话,对他的伤势有好处。” 朝听到“私房话”三个字,俏脸不由有些发烫,看翟云表现颇为自然,这才终于打消心中疑虑。 恰好御医端着药进来了,便扶起嬴无忌,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喂他喝药。 翟云和吴丹趁这时候出了门。 两个大老爷们对视了一眼,心情都极为抑郁。 这伤势,真是严重到让人害怕啊! 意识虚弱到这种地步,换别人早死了,嬴无忌现在还活着就是一个奇迹。 这能治好么? 沉默许久。 翟云吐了一口气道:“等会回去,我就去跟乌夫子求些灵药。” 吴丹也点头:“使馆那边也有些库存,我看能不能取出来。” 为救嬴无忌,他们愿意拿出所有家底。 但墨者以穷著称,吴丹在吴国也不受重视,怎么可能拿出比黎王室还强的灵丹妙药。 这么做,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些罢了。 …… 暝都。 嬴无忌的七星步就没有停过,飞速朝安邑赶去,这是他速度最快的手段。 但未必能快过李采潭和王室的人。 前者有南宫燕的提前安排,后者也有赵傀带队。 他必须一点都不能放松,才有可能赶得上他们。 朦朦胧胧中,他也听到了外界的声音,终于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看样子。 朝和的时间应该会岔开,只要岔开就不会出现大岔子。 不过听说女人的第六感都很准,他也不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小问题,从暝都出去之后,估计要费不少心思收场。 至于现在,得把所有精力都放在牧野碑上了。 必须得打起精神。 因为除了自己,三方的实力都非常恐怖。 为我教就不用说了,整个暝都都是他们的人。 南宫燕精密部署,人数定然不少,拉拢李采潭不过是为了混元真气,以及彻底把她绑到姬姓的战船上。 王室这边虽然客场作战,但来的都是死士,而且有赵傀这个兵人境带队。 真要打起来,肯定会无比惨烈。 不过自己的优势也很明显。 一是三方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而且已经洞悉了他们大部分计划。 二是胎化易形加隐形,能最大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三是这三方要做的事情难度颇高,自己要做的只是偷偷给牧野碑三剑。 只要沉得住气。 未必不可行。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嬴无忌都在高速赶路中度过。 很快找到了李采潭留下的印记,潜到了他们身边。 跟踪观察了一个多时辰,居然有两个兵人境的高手带队,手下的胎蜕境也有五十多个。 不过这个队伍,并不像军队一样纪律严明,看起来颇为散漫,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本身就是为我教的人。 纪律散漫就好说。 嬴无忌趁着他们赶路的时候有人撒尿,直接找了一个干掉,然后胎化易形变成了他的模样。 一路上居然还真没引起注意。 接着就是赵傀那边引起的动静,惊动了看守牧野碑的人,导致双方一阵火并,在两个兵人境和李采潭的实力下,居然有了丝丝碾压之势。 难怪南宫燕说有九成把握,这次派出来这么多高手,还真是下了血本! 然而就当他们以为能顺利进入冢盘时,赵傀带人杀了出来。 与此同时,整个安邑的为我教众也有了响应,大批朝这里赶了过来。 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但周王室这边准备太过充足,居然硬扛住了两面夹击,再加上赵傀一方本来也不是为我教的自己人,场面混乱得要命。 周王室那边,还真腾出来了手,掩护一个兵人境高手冲向了牧野碑。 从怀里取出一瓶黑漆漆的药水,直接倒入了嬴姓谱系的凹槽当中,短短片刻,嬴赵谱系就被腐蚀得坑坑洼洼。 功成之后。 周王室的人飞快撤退。 黎王室这边气急,但已经没有了办法,他们就算再悍不畏死,也根本没办法对付为我教这么多人,毕竟暝都对他们实力的压制实在太恐怖了。 无奈之下,只能选择撤退。 为我教虚惊一场,连着盘查了好几遍冢盘,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放心退了出去,并且向总部发出信号,申请更多的高手过来看守。 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冢盘出口封闭的一瞬间。 有一个老六鬼鬼祟祟现出了身形,冲牧野碑铿铿就是几剑。 …… 重黎殿。 赵暨在殿前来回踱步。 这些天,他过得相当煎熬。 这已经是嬴无忌走火入魔的第三天,这小子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搞得所有人都有些焦头烂额,尤其是那群御医,一个个都是愁容满面,生怕治不好嬴无忌,自己也陪葬。 还有这混小子两个红颜知己。 罗偃的私生女白天来。 李采湄晚上来。 看他昏迷不醒,每个都是心力交瘁。 好在这臭小子伤势没有继续恶化,虽然短时间看不出好转的可能,但至少人还没有死。 看来王后说的没错,必须得唤醒他求生的意志。 如果没有这些年轻人轮番照顾,以这混小子如此严重的伤势,恐怕早就扛不住了。 只要扛得住,一切就都有希望。 但是…… 赵暨愁眉不展,因为暝都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他虽然没有进暝都,却对里面的情况颇为了解。 而他了解暝都里面情况的手段,便是派进去的赵傀。 的确。 赵傀不是活人,而是曾经的王室公子,因为夺位失败,被当时的黎王炼化成了傀儡,为历代黎王所用。赵傀的脑袋里植入了一枚玉佩,黎王可通过另一枚玉佩掌握他的生死,并且感知他大致的境遇。 不妙! 只能说非常不妙! 他也没想到,南宫燕背后的势力居然安排了那么多高手,哪怕自己这边已经把为我教吸引过来了,他们还是有些奈何他们不得。 原本他计划,如果处于僵持状态下,让李采潭反水。 可现在看来,就算李采潭反水,也不可能扭转局势。 于是只能按照计划,赵傀给李采潭来了几道比较严重的伤势,方便她取信南宫燕。 只是这战场局势该怎么处理? 就在这时。 赵暨瞳孔陡然一缩。 他隐隐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跳动了一下,然后渗出丝丝凉意。 这种感觉很微弱。 即便以赵暨这么强大的感知,也不能判断到底是不是错觉。 但这种感觉以前出现过两次。 一次嬴无忌从牧野碑拔出黑钉的时候,另一次是韩倦劈下牧野碑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一暖一冷。 这次血液中渗出的寒意代表的什么,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坏了!” “被他们得手了!” 赵暨心头一沉,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快步走向地宫,等待了片刻,一群人凭空出现。 惨呼声此起彼伏。 去了那么多死士,居然只回来了一半。 而且个个身负重伤! 赵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息沉郁了许多,扑通一声跪在了赵暨的面前。 一个字都没有说。 却让赵暨明白了一切。 一时间。 整个地宫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 赵暨又是感觉血液一震,又传出了丝丝寒意,虽然没有之前那次明显,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还来? “真是混账!” 赵暨绷不住了,破口大骂。 嬴姓血脉被暗算至此,这些人是真该死啊! …… 韩家。 韩赭静静坐着,他神情无比严肃,并没有跟坐在对面的南宫燕说话。 这些天。 韩家的日子很难过。 在郑地,韩郑两家子弟冲突不断,即使没有撕破脸,也造成了不小的内耗。 而韩郑与新地的边界,大批百姓源源不断出现,这才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流失一万户了。 而且后续还有! 每一户百姓。 都是王室从韩家身上吸的血。 而韩家内部,对郑家的声讨也越来越激烈,迟早有一天会彻底控制不住。 他这个家主,当时能坐稳家主之位,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娶了郑濂的女儿。 可现在。 当初得到的好处,都变成了压力压在了他的身上。 若不是自己当家主这些年,做出的功绩有目共睹,恐怕现在已经有人公开叫嚣更换家主了。 这次事关韩家的生死存亡。 也事关他个人的前途命运。 所以他对南宫燕的计划无比上心,这几日都守着南宫燕枯坐,准备时时刻刻获得暝都里的消息。 不得不说。 南宫燕这女子的真气还真神奇。 只靠一个真气团,就能制造出分身一样的效果,虽然没有实际的形体和战斗力,却能让自己的感知触角覆盖无限大的地方,就连暝都那个地方,都能即时通讯。 要知道,她现在还没有突破胎蜕境。 等她突破胎蜕境了,又将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难怪这么重要的人物,需要她来完成,同时指挥这么多人,也只有南宫燕能做到了吧? 唯一值得诟病的是,想要获悉全部信息,必须把真气团激活成人形。 所以必须暝都中的李采潭把真气团激活,他们才能得到确切的信息。 上次李采潭传信回来,是她已经跟南宫燕安排的人汇合。 之后就再没有了消息。 等下一次再回复,恐怕就是最终结果了吧! 说实话。 韩赭很焦虑。 这些日子,他心中设想过很多韩家未来的道路,但每种都似乎长夜难明。 唯一能让他看到希望的,只有姬姓联盟。 这次暝都中的行动,十分重要。 “来了!” 南宫燕忽然站起身来。 韩赭打了一个激灵,这种感觉让他梦回年轻时,就像是家主之争,老家主宣布谁继任家主之位一样。 他沉声道:“南宫世侄,如何了?” 南宫燕嘴角慢慢上扬,最终上扬到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 她的嘴里,缓缓跳出两个字:“成了!” 听到这两个字。 韩赭持续三天的焦虑,终于舒缓了下来。 南宫燕看他长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笑道:“韩世伯,我既然说有九成把握,那就已经是胸有成竹,你又何必担心?我又不是赵契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韩赭抚须大笑:“南宫世侄办事,我自然还是放心的。” “不过……” 南宫燕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有些危险:“不过这次,咱们这边好像出内鬼了!” 韩赭眉毛一挑:“何出此言?” 南宫燕目光微冷,便将暝都里的事情讲了一遍。 韩赭听完,神情也愈发凝重。 有一股神秘力量进入了暝都。 而且激起了为我教的反应。 这股神秘力量究竟是哪家? 又是谁把这次行动计划透露出去的? 他试探道:“莫非是李采潭?” 南宫燕冷哼一声:“李采潭全程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并且还被敌方兵人境高手抓住机会偷袭,重伤垂危差点当场毙命,我觉得不像!” “那……” 韩赭沉默了,知道这个计划,并且还跟姬姓联盟明显不对付的人还有谁? 他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全貌,自然也不知道涉及多少人,但在他认识的人当中,有一个非常可疑的人选。 那就是自己的儿子——韩倦! 南宫燕声音中带着挑衅:“韩世伯,难道到现在你都还不舍得自己这个逆子么?” 虽然按目前的情况和韩赭的性格,拿韩倦祭碑都是不二的选择。 但上次跟韩赭提了,这个人却表现得十分犹豫。 这点,让南宫燕十分不爽。 韩赭尴尬地咳了两声:“南宫世侄,实不相瞒,倦儿乃是道家太上观一脉的得意弟子……” “是弃徒!” 南宫燕纠正道,她心中冷笑,果然是因为道家! 韩赭轻叹一口气:“南宫世侄,你好像很希望倦儿死。” 南宫燕嗤笑一声:“不是我希望他死,他死不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希望他死的,是整个周王室!韩世伯,太上观一脉做了什么事情,你应当比我清楚吧!” 韩赭当然清楚。 自己儿子自从回来,虽然看起来与世无争,但一旦涉及所谓的“大势”,就跟魔怔了一样。 大势是什么? 照韩倦的表现来看,所谓的大势就是掀翻整个周王室,让它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面。 可以说,周王室跟太上观的仇,比跟嬴赵两王室的仇都深。 太上观真是好算计啊! 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倦儿,却把他逐出了师门,就算火烧得再旺,也烧不到他们的道观! 现在,这个艰难的选择,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南宫燕打量着他:“韩师伯,决定了么?” 韩赭沉默良久,最终咬了咬牙:“决定了!就依世侄说的做!” 南宫燕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姬姓万古长青!” 韩赭深吸了一口气:“姬姓万古长青!” 做出这个决定之后。 他仿佛卸下了极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韩魏两家如果立国,必定会处于四战之地,除非势力冠绝中原,短时间内就冲垮一个强国,否则发展前景无比黯淡。 只有姬姓联盟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这次韩魏主导姬姓联盟的成立,必将获得大波资源倾斜,倒是只要处理得当,韩国很有希望成为最强的诸侯国之一,就算如今的黎国也难望其项背。 一时间。 他仿佛看到了光明的前景。 可就在这时。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血液跳动了一下,丝丝的寒意从血液中渗出。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在韩倦劈牧野碑的时候,好像感受过。 “这……” 韩赭疑惑地看向南宫燕。 南宫燕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眼神顿时变得阴郁而癫狂。 牧野碑…… 出大事了! 这次他们派进暝都的人,并不全来自于姬姓,却全都感应到了这次异动。 也就是说,这一次异变,针对的不只是姬姓。 而是全天下的贵族。 对牧野碑影响程度,居然不下于韩倦那次。 暝都对现世的影响本来就比较小。 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疯子? 他是把暝都的牧野碑全都砍下来了么? 疯子! 疯子! …… 驸马府。 练功房。 嬴无忌在镜子前凭空冒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起血来。 特奶奶的! 砍牧野碑的反噬可真严重啊! 幸亏刚好黄昏,不然以自己的伤势,还真未必能躲得过为我教的搜查。 不过也没有太过严重。 韩倦被反噬了一下,到现在都没有从重伤的状态下脱离。 自己伤势虽然也不轻,但打坐疗伤几天,就应该能恢复了。 莫非…… 这就是超品灵胎的神奇之处? 也正在这时。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秘法《未名真气》。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100,随机获得天阶法术《伪·绝地天通》。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地阶秘术《合欢术》。 【提示】:…… 一连串的提示,嬴无忌爽得天灵盖都要飞起来了。 这《未名真气》就是南宫燕修炼提纯真气的法门,这并不是功法,所以只能称作秘术。 这天下不少功法都在追求极致单属性,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炎国姬家的烈火真气,但再怎么追求,都不可能完全做到单属性。 南宫燕的这个提纯术,却能将真气分化提纯到恐怖的地步,是真的有点猛。 但这个玩意儿有一个致命缺陷,就是一定要在修炼初期就开始用。 修炼初期,真气尚且稀薄,分化之后尚能解开,分作几道泾渭分明的精纯真气。 一旦超过凝气七层,分化出来的真气就会密密麻麻地纠缠在一起,就算神仙来了也解不开。 难怪南宫燕真气那么诡异,肯定是她悟出这个秘术的时候,修为已经很高了。 她如此渴求《混元真气》,那就更好理解了。 “神技!” “真是神技!” “我的学生又有福了。” 嬴无忌笑得嘴都歪了,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大批自己造就的逆天怪胎。 但更狠的还在后面。 伪·绝地天通! 要知道,绝地天通是颛顼帝最伟大的成就之一,从这个时间点,整个世界都进入了新的纪元。 这桩本领,绝对是无比逆天的神通。 只可惜,因为资料残破,只能到达天阶。 可即便如此,它也是当世最强的禁制术之一。 想都不用想,这肯定从老丈人身上爆出来的,只可惜他掌握的两种神通,分别是因天就地和身外化身,不然这次指定能爆出神通来。 除了这两个逆天技能。 他还爆出了各种各样神奇的法术。 包括《合欢功》在内的各种秘术,一个比一个诡谲,想必都是为我教教众从魔种里萌发的本命法术,外人根本无法通过修炼掌握。 这次…… 真是特娘的血赚! 嬴无忌看了看爬在兵器架上酣睡的小白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翻了翻手腕,便从手镯里取出了一块一人高的血晶。 这,便是暝都中完整的牧野碑。 本来有好几丈高,但是出来以后,就缩水了不少,而且被彻底砍断了根基,上面的姓氏谱系已经完全消失,现在只是一块单纯的血晶而已。 不过也足够诱人了。 就在血晶出现的一刹那,小白狐猛然跳了起来。 明明眼睛还闭着,根本就没有醒。 却还是跳到了牧野碑上,粉嫩的舌头朝着血晶就是一顿嘎嘎舔舐,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才短短几息的时间。 血晶就被它舔掉了一大块。 “啊这……” 嬴无忌有些无奈,说实话他也不太清楚这血晶该怎么处理。 就在南宫燕最后一次找上韩倦的时候,这个道士又跟自己连了一次麦。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韩倦处理方式。 韩倦解释得很清楚。 牧野碑承载的是血脉规则,乃是天下所有天生地养的生灵都秉持的规则,但人族已经走上了一条不一样的路,血脉规则早已不应该继续占据主导地位。 所以削弱是必须的,只有将血脉规则削弱到一定地步,新规则才有时间诞生。 不过牧野碑除了承载血脉规则,它本身也受到了血脉规则数千年的滋养,那血晶对任何生灵都是大补之物,唯独人族这个即将踏入下一个阶段的生灵不能生吞。 但妖物可以…… 嬴无忌听到这话的时候,对韩倦生出了不少戒备心理,因为在牧野碑的时候,这个道士最先发现白芷的妖身,不过他也第一时间提醒嬴无忌做出了掩饰。 暂且可以列作朋友,这个道士能不能扛过这一劫都不一定。 所以…… 只能喂给白芷了? 嬴无忌重新看向小白狐,发现它已经吃不动了,却还是一边打饱嗝,一边在艰难地舔舐血晶。 他不由莞尔,揉了揉小白狐的脑袋:“吃不下就别吃了,撑坏了怎么办?” “嘤嘤!” 小白狐感受到这温暖的手掌,睡眼惺忪地抬了抬头。 看着嬴无忌,享受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然后顺着胳膊爬到他的肩膀。 接着…… “啾!” 嬴无忌只觉得脸上毛茸茸的,随后便有一股浓郁的血气灌入他的丹田。 霎时间,浑身血液翻腾。 从翻滚的血液中,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 这股力量,来自于那滴颛顼帝血。 当时突破胎蜕境的时候,这滴燃掉小半的帝血,对他的体魄提升无比巨大,仅仅半滴便有如此效果。 而此时,随着血气不断灌入,这股帝血的气息愈来愈强。 这种仿佛进化的快感,让嬴无忌难以自持。 直到达到某个限度,浑身血气彻底畅通,每一滴都充满着帝血的厚重感,原本牧野碑带来的反噬效果,也在血气的冲击下,彻底没了踪影。 “轰!” 嬴无忌只觉得脑海中一阵轰鸣,然后直接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他幽幽睁开了眼睛。 那种充沛到爆炸的感觉告诉他,他的血脉彻底觉醒了。 超品灵胎+颛顼帝躯。 虽然距离兵人境还有很远,但他现在,很想找一个兵人境高手捶一捶。 他有种感觉,现在就算跟普通的兵人境生死搏杀,自己也未必会输。 转头看了一眼。 小白狐已经睡着了,一边睡一边打着饱嗝。 那块一人高的血晶,彻底没了踪影。 而在自己的丹田中,还锁着浓郁的血气。 “雾草……” 嬴无忌惊了,没想到催生了一个颛顼帝躯,血气竟然只消耗了不到一成。 这么说我能造就好多帝躯? 不过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这团血气,一大半已经被锁死了,好像正被自己体内的某个东西死死盯着。 能被他自由调动的,只占很小的一部分。 好像……能够造一具? 他心中微喜。 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能够彻底消除自己和赵氏王室矛盾的方法。 若是能成功。 自己能安心生活不说,孩子也能自己养。 …… 黄昏消散,夜幕刚刚降临。 重黎殿原本压抑得让人窒息的愁云,好似消散了一些。 因为赵暨派出去调查的人已经回来了。 这次牧野碑的变故,不只影响了嬴赵,所有贵族都受到了影响。 不患寡而患不均! 赵暨的心态顿时就平衡了,虽说贵族血脉集体削弱,赵氏也会面临不小的困境,但总好过赵氏自己受困吧? 舒服多了! “陛下?” 一个声音响起。 赵暨转身问道:“怎么了?” 王后低声说道:“采湄托人联系我,说嬴无忌又遭受了重创,她一定要来看一看。” 赵暨眉头微皱:“这小子虽然没醒,但一直都有人照看,何来的重创之说?而且她白天都在晴绛殿,怎么可能……” 王后轻叹了一口气:“阴阳同心佩!” “原来如此!” 赵暨点了点头,神情带着一丝忧虑:“那快让她过来吧!” 王后有些犹豫:“可时间还没到,罗偃家那个闺女还没走……” 赵暨摇了摇头:“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说她从李氏找来了疗伤之法,疗伤的时候,让罗偃的闺女离开便是!” “好!” 王后点了点头,便带着忧心如焚的李采湄进了病房。 朝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刚好与李采湄对视了一眼。 王后说明疗伤之意,让朝和吴丹翟云他们先行离开。 朝心中牵挂,却也不愿耽误治疗,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 也恰好在此时。 病床上的嬴无忌虚弱地“卧槽”了一声。 待机时间太久,意识转移过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痛,尤其是那种几乎失去身体掌控权的不安感,让他痛苦不已,下意识地卧槽了一声。 “无忌醒了!” 朝惊喜万分,这是这三天来,他听到嬴无忌说出的第一个声音。 她喜极而泣,连忙扑到病榻前,攥住了嬴无忌的手。 “终于醒了!” 李采湄也大喜过望,连忙走到榻前,虽然对于朝的动作她有些抵触,但现在她更关心嬴无忌的安危。 嬴无忌:“……”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后背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本章完) 第172章 修罗场升级,新手渣男顶不住啊! 第172章 修罗场升级,新手渣男顶不住啊! 嬴无忌是真的麻了。 心中愈发坚定了一个想法。 神通这种东西,在修为足够之前,能不用最好别用。 太特么恐怖了! 一开始还能挂机偷听一些对话,等到搞事的时候,本体就跟失联了一样。 尤其是刚才被白芷强灌血气,灌到昏迷。 醒来的时候,差点感应不到本体。 意识转移的时候,那种失控的感觉是实打实的,痛苦得要命。 然后。 刚“卧槽”了一声,就听到了两个声音先后响起。 这两个声音太熟悉了。 都是耳鬓厮磨的时候经常听到的。 嬴无忌麻了。 不是说时间会岔开么? 为什么会同时出现? 现在他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知道,这种“大病死里逃生”的戏码一上演,很可能出现失态的表现。 自己必须想到一个方法,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可问题是,该怎么才能做到啊? 想要阻止灾难的发生,有一个十分直接的办法。 那就是把她们两个都给支开。 只要别失态,一切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但要怎么才能把她们支开? 留给嬴无忌的时间不多了。 短短一息的时间,无数念头闪过嬴无忌的脑海。 终于。 灵光一闪。 “父王!” “父王!” “我要见父王!” “有大事,有大事……” 他的声音呜呜啦啦的,像是大病初愈还控制不住自己的舌头。 但语气中的急切,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楚。 本来已经准备扑上去的朝和李采湄都顿住了。 王后神情一凛。 这个孩子是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的,现在这么急切,很有可能是修炼上的问题。 这种情况,最忌讳外人打扰。 她沉声说道:“你们都出去,把陛下请进来!” “是!” 王后下令,谁都不敢怠慢,有序地离开了病房。 朝和李采湄虽然有些不舍,却也只能跟着离开。 呼…… 嬴无忌终于松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 赵暨喜忧参半,步履匆匆进屋,坐在了床榻前。 嬴无忌像是发癔症:“父王,父王,儿臣有大事禀……” “闭嘴!” 赵暨喝止,确定嬴无忌的意识正在缓慢复苏,才终于松了口气:“你这小子怎么修炼的?这是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他有些自责。 虽说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嬴无忌是怎么把自己练到这个地步的。 但有一点他必须得承认,因天就地这门神通,本身就蕴含了天地奥妙,对意识强度要求很高,所以即便他对嬴无忌要求很高,每天也最多让他参悟两个时辰的因天就地。 没想到,还是出岔子了。 他叹了一口气:“叫父王进来做什么?” 做什么? 当然是帮我化解修罗场啊! “儿臣有要事禀报!” 嬴无忌痛苦地揉了揉脑袋,这个痛苦不是装的,是真的踏马的头疼! 缓了一会儿,他才说道:“儿臣在参悟因天就地的时候,意外发现它好像跟颛顼古历有互通之处。” 赵暨点头。 因天就地本身就是嬴姓一脉传下来的神通,具体是哪一代创出的已经不可考了,不过凡是嬴姓所出,很有可能就是从《颛顼古历》中悟出的。 而因天就地蕴含天地之势的变化,更加证明了这一点。 两相结合用以感悟,不是不可能。 这小子竟有如此机缘。 嬴无忌继续说道:“然后我就发现,好像颛顼帝躯并非只能先天诞生,依靠后天修炼,未必不能成就帝躯!” “什么!” 赵暨吓了一跳:“颛顼古历中,还有血脉的内容?” 虽然他近来政务缠身,但也会抽出时间参悟古历,还从来没有发现,有哪点疑似跟血脉有关联的。最多提了一句,占据天时与地利有利于产生更好的后代,其他是真的一句都没有了。 这小子是不是脑子练坏,开始说胡话了? 嬴无忌却点了点头,无比笃定道:“有!” 赵暨赶紧问道:“第几页?有什么联系?” “您让我想想……” 嬴无忌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忽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嘶……” “怎么了?” “头疼!” “头疼就先歇着吧!” 赵暨赶紧劝道:“想不起来就别硬想,留下病根就不好了。”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段记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一样,但两相关联真的会……” 赵暨叹道:“会不会是你记忆出错了?” 能不能比得过先辈不知道。 至少在当世,他是最懂因天就地的人。 这个神通,是怎么跟《颛顼古历》联动,真能道出血脉的秘密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嬴无忌无比笃定,飞快搂起自己的袖子:“父王有刀么,我能证明!” 赵暨:“……” 他隐隐猜到了什么,虽然嬴无忌刚刚苏醒,但也只是意识没有完全恢复,身体有些虚弱但已经稳下来了,放点血无可厚非。 于是便找出了一柄匕首。 嬴无忌直接在手心划了一道,旋即凝血成珠,托到了赵暨面前。 赵暨将真气探入,顿时眼皮一跳。 这是颛顼帝血的气息。 他对这种气息真是太熟悉了,为了这颛顼帝血,他付出了多少代价! 一共两滴。 赵宁的那滴已经完全炼化了。 嬴无忌这滴燃了小半滴,体内血液也沾了一些帝血之气,效果要比赵宁弱一个档次。 但现在。 嬴无忌血液中的帝血之气,居然比赵宁还浓郁了半筹。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赵暨激动得身体都有些颤抖了:“无忌!这是如何做到的?” 嬴无忌苦笑一声:“儿臣也忘了!这次走火入魔,我意识好像缺了一块,只记得起因和结果,却把过程忘得一干二净。可能是因为我突破的时候,聚神没有达到十二层,导致神魂不强,扛不住这么庞大的信息冲击吧?” “嗯!” 赵暨点了点头,这个说法倒也算合理。 他温声安慰道:“虽然神魂有所损伤,但帝血之气浓郁了这么多,对伱来说也未必是坏事,这段时间好好静养吧!” “是!” 嬴无忌点头,却有些不甘道:“不过父王!古历中真的藏有宝藏,我扛不住是因为我神魂太弱,若是殿下感悟成功……” 他没有继续朝下说,但看赵暨凝重又激动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话术起作用了。 赵暨的确心潮澎湃,历代黎王如此短命,就是为了追求实力能够镇住整个大黎,而不断燃血修炼。 效果当然是好的。 却也面临了一个问题。 就是每次新老黎王交替的时候,都会有权贵从中获利,导致制衡之后还要制衡。 以前获利的是大族与宗室。 未来获利的可能就是嬴无忌。 他之所以防备嬴无忌,就是担心因为变法导致嬴无忌权势过高,就算自己不贪,也有可能为自己儿子造势。 一旦赵宁故去,就没人能压制住他了。 但如果赵宁后天觉醒了颛顼帝躯,就再也不用燃血修炼。 中规中矩修炼,依旧能够镇压一切。 从现在停止燃血,活个一百岁不过分吧,到时黎国的大部分隐患,都能被她完美解决。 而且若是把这方法传下去。 只要是她认定的太子,就一定是黎国未来的最强者。 赵暨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不假!你虽不记得那些奥秘,但好好休息几天,未必不能想起在哪个篇章。等宁儿回来以后,我就立刻让她参悟!” “如此甚好!” 嬴无忌长长松了口气:“殿下乃一品灵胎,若是能参悟出这血脉之法,对王室定是天大的好事,也省得那狗蛋嬴无缺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狗蛋嬴无缺……” 赵暨听到这个说法忍俊不禁,这个小子果然记仇啊! 不过看样子,他应该彻底把自己当成黎王室的人了吧! 真好。 嬴无忌急促地呼吸了两口气:“父王,我今晚就在这住吧,御医您安排下,天材地宝您也多给我整点!” 赵暨白了他一眼。 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点头应允之后,便唤来了御医。 嬴无忌暗松了一口气。 修为不到,强行使用神通,也未必都是坏事。 血气和意识都能通过转移,来伪造伤势。 今天铺垫完,后面就顺理成章了。 反正参悟这个精神冲击很大,记忆断片很正常。 自己只要找机会,把血气灌给赵宁让她成为颛顼帝躯就行。 当这位未来黎王实力足够强悍的时候,赵暨对自己的戒备也会放到最低,到时候再说动赵宁,儿子应当是不用卖了。 说实话。 他也不想跟赵氏翻脸。 尤其是这回“走火入魔”,老丈人丈母娘的表现是真的顶。 这种家人的感觉,他还挺享受的。 就是不知道今天的危局,会不会演变成修罗场…… …… 门外。 李采湄披着大氅,看着夜空发呆,脑海中全是刚才的画面。 画面中,那个叫朝的姑娘,听见无忌醒来,那喜极而泣的模样不像是假的。 她几乎可以断定。 这位罗相的私生女喜欢嬴无忌,而且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喜欢。 其实从赵宁之前的转述中就能看到端倪,这位姑娘有那等悲惨经历,嬴无忌特意写出了《铡美案》给她出气。 若设身处地,自己站在这位朝姑娘的视角,一定会认为无忌是个英雄。 这天下。 哪个女子不喜欢英雄呢? 这位朝姑娘,定然是喜欢无忌的。 但无忌对她呢? 难道真的只是朋友? 李采湄心里有些乱,但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太多。 无忌连底牌都告诉了我,没道理这件事情瞒着。 即便他真的对其她女子心有中意,自己也最多会难过一阵,不理他一阵。 心中再委屈,最后也会慢慢接受这个结果。 除非他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她暗啐了一口:无忌才刚刚苏醒,你又在吃什么飞醋啊? “太子妃殿下?” 正当愣神之际,她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转过身来,笑道:“朝姑娘,何事?” 朝定睛看李采湄了片刻,感激道:“无忌病重,多谢殿下心中挂念,愿来看望!” 李采湄嫣然一笑:“驸马乃是未来大黎肱股之臣,更会成为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如今他身体有恙,原阳也重病无法前来照顾,我怎能不来。” 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把样子做出来的。 不然惹人疑问,问题就大了。 朝听到这个回答,心头顿时轻松了不少,暗道自己的想法实在太荒唐了,太子妃殿下怎么可能跟无忌有私情? 刚才虽然表现得很急切,应当也是担心朝中失去栋梁,太子失去左膀右臂吧! 她冲李采湄感激地笑了笑,便拱了拱手,准备退回原位。 李采湄还想问些什么。 却听到房门“吱呀”了一声。 赵暨与王后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他笑着看向众人:“无忌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不过还需御医调养一晚,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喜出望外,连连道谢。 离开的时候。 吴丹嘴角都快笑裂了,压低声音道:“我就知道乌鸡哥吉人自有天相,你偏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翟云低声骂道:“你放什么屁呢?也不知道谁一天到晚苦着个脸!” “别哔哔了,等会喝酒!” “指定喝!先把朝姑娘送回去再说!” 朝笑着说道:“我这就把书局的伙计叫出来,这次我请客!” 李采湄望着他们的背影,又是松了口气,又是有些吃味。 看来这些都是无忌很好的朋友,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陪着无忌跟他们一起喝酒。 王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淡笑道:“人已经替你支走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多谢母后!” 李采湄喜出望外,冲王后行了一个礼,便步履轻快地进入了病房。 她感觉黎王与王后越来越信任自己跟无忌了,她甚至有一种感觉,这对夫妇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女儿了,好像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王后转身看了一眼赵暨,发现他既有些郁闷,又有些无奈。 夫妻这么多年。 她很了解赵暨的想法。 说实话。 她也有些想不明白,这些恋爱脑怎么都凑一起了? 若是自己的儿子。 她肯定会气得不行。 但如果是嬴无忌和李采湄,她很乐意见到这种情况。 …… 嬴无忌假模假样地昏迷了一段时间。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了些没?” 李采湄见他醒来,连忙将浸在温水里毛巾拧干,替他擦拭刚刚冒出细汗的脸颊。 动作有些笨拙,但却很认真。 嬴无忌不由莞尔,小姑娘也能学会照顾人了。 等她擦拭过,他才笑着握住她的手:“好多了,若是你再亲我一下,我说不定能当场痊愈。” “就知道贫!”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乖巧地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随后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这几天都快吓死我了你知道么?” “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以后修炼的时候小心点啊!千万别逞强了,你要是真的去了,我该怎么办啊?” “哎……” 嬴无忌听她声音带着哭腔,心中有些酸楚,便轻轻刮了刮她的脸蛋,低声说道:“有你在,我怎么舍得逞强呢?” “恩?” 李采湄眼睛一亮,感觉他好像有别的意思。 嬴无忌低声道:“梦里说!” “嗯……” 李采湄轻轻地应了一声,便伏在了他的旁边,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 梦中相见。 嬴无忌将暝都的事情,大致给她讲了一遍,当然其中也隐去了一些细节,目的也略作了一些修改。 “原来是这样!” 李采湄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嬴无忌的安排。 没想到天下居然有如此诡异的傀儡术,居然能打破暝都的壁垒。 如此斩掉旧秩序,更利于他手下的学生发展。 取出暝都中的牧野碑,也能帮赵宁觉醒。 不论对赵氏还是对自己,都是极大的好事。 虽然她这么多年,有些被王室囚禁的意思。 但不得不说,除了禁足之外,其她方面王室对她真的是无可挑剔。 哪怕是李采潭,犯了那么多次错,也因为自己的原因活了下来。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啊!” 她有些委屈,这三天面对着一个生死垂危的爱人,心中得有多折磨。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我也没想到,我的伤势看起来居然会这么严重,本来想着父王只会对外宣称我闭关了,是我的问题!” “其实也好!” 李采湄抿了抿嘴,笑着为他开脱:“这些天母后一直陪着我,若你提前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表现不出那么悲伤,露馅就不好了。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瞒我了,真的好难过!” “放心!以后不会了!” 嬴无忌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 心里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有关于朝的疑问。 想必是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应该是扛过去了。 我真特娘的机智啊! 李采湄抿了抿嘴笑道:“对了!这些天我本来能出去玩的,结果你擅作主张,全都给我浪费了,你打算怎么赔我?” 嬴无忌笑道:“这次应该也是喜大于忧,父王心情不错,我明天就找他,看能不能多给你申请几天。你想去哪里玩,尽管告诉我。” 李采湄思索片刻,笑道:“我第一次注意到你,就是因为你的稿子。殿下说这些文字搬上戏台之后,会更加精彩,无论在民间还是那次在文会都无比惊艳……” 嬴无忌:“……” 等等! 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果然。 李采湄挽着他的手,语气有些撒娇:“听说你的戏班马上重新开张了,你能不能带我去听一听啊?” 她满眼期待地看着嬴无忌。 我绝对不是因为怀疑。 我只是想认识认识你的朋友。 我保证! 嬴无忌:“……” 我真不是故意当渣男的。 已经答应过朝,开业的时候肯定要作为老板到场。 结果这…… 这高强度的操作,谁能挡得住啊? 李采湄见他不说话,有些急切道:“怎么?你不愿意么?” “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犹豫?” 嬴无忌笑着捏了捏她的脸:“你能光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不过赵宁现在风头无两,你这个太子妃地位也是水涨船高,称你是天字第一号贵客都不过分吧? 若你现身戏班,不把贵客待遇安排上,岂不是太过怠慢了? 我们得好好准备准备,看来开业得拖延几天! 不然怠慢了太子妃,我们可丢不起这个人。” 他笑容自然。 眼睛却没从李采湄的脸上离开过,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 以他这几天的经验,出门最喜欢自由自在,能不用身份的特权,就绝对不会拿出来用。 而且不喜欢麻烦平民百姓。 他故意这么说,就是希望李采湄按照常规操作:不用那么麻烦,咱们乔装打扮一下,低调些听一场戏就好了。 然而…… 李采湄巧笑嫣然:“好啊!那就晚几天吧,正好你能趁机打响一下名气,用你的话叫做打广告吧?辛苦嬴老板照顾了!” 嬴无忌:“……” 啊? 就这么答应了? 你倒是客气一下啊! 嬴无忌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但他反应过来了,没提朝,完全不是因为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女人的第六感大多很准。 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但怀疑程度肯定不高,因为并不乐意伪装情绪,至少现在对自己完全没有嫌隙的。 所以说,自己的态度无比关键。 如果自己推脱。 那事情绝对会恶化。 心思电转。 嬴无忌笑嘿嘿道:“不不不!是辛苦给我们打广告,前些天还有一些别国商人跟我们讨价还价,让朝姐焦头烂额,这回有你帮忙,我看他们谁还敢打我们的主意。” 听到这话。 李采湄顿时感觉心里安稳了许多,无忌他能如此坦然提起那个姑娘,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别样的关系。 真好! 她笑道:“那是自然!这些天你昏迷,朝姑娘时常来照顾,我心中还是挺感激她的,心中还想着如何才能报答她呢,没想到机会就这么来了。” 嬴无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怎么迷迷糊糊听到她的声音了,原来她也来照顾我了。” 李采湄笑着点头:“其实我跟朝姑娘还挺有眼缘的,总感觉好像哪里有些熟悉,只可惜见她的次数不多,只跟她说了一两句话。” 她是真的有些遗憾。 能被无忌这么对待,朝姑娘肯定也是一个极好的人。 嬴无忌心里却是咯噔了一阵又一阵。 你该不会想跟她当朋友吧? 一次见面还能想办法阻止阻止。 这要是处成朋友,那我岂不是要当场炸裂? 阻止。 必须阻止! 他赶紧笑道:“没事!等我计划成功了,咱们在王室的地位就稳住了,到时候你们就能多走动走动了!” “嗯!” 李采湄点了点头,刚才她还真没意识到。 虽然现在王室已经基本信任自己了,但毕竟赵宁根基未稳,自己知晓她身份的秘密,所以跟任何人的接触都是需要注意的。 前些日子,虽然无忌陪自己逛了很多地方,玩得很自在,但其实一直都有人在暗处监视。 自己接触了什么人,黎王肯定无比清楚。 虽说朝是丞相的女儿,但立场与丞相并不一致。 如果频繁接触她,肯定会对她造成不利的影响。 李采湄心中有些遗憾,因为她没有什么朋友,像朝这种一眼就能让她产生好感的人,她确实很想认识。 虽说这个姑娘,很有可能馋自己的心上人。 但毕竟他们都恪守底线,又没有真正发生什么。 觉得没必要有敌意。 她笑了笑:“那你可得快些了!” “已经在加油了!” 嬴无忌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要是想帮赵宁觉醒,随时都可以,但主要还是得做得不留痕迹。你也知道父王,他首先是个君王,然后才是一个长辈,还是小心点。” “嗯!” 李采湄轻轻靠在他的怀里:“我感觉你真的好辛苦啊!” 嬴无忌:“……” 是啊! 我真的好辛苦啊! 又说了几句私房话,李采湄就缓缓睡去了。 毕竟这些天,她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实在有些心力交瘁。 嬴无忌睁开眼,看着她伏在床榻上的侧颜,心中既心疼又内疚。 他刚才,有好几次都想把真相告诉她。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被迫当渣男可以解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未必不能得到原谅。 可渡到自己丹田的真气…… 我对你的心意,你送给别的女子? 那他娘的是真没办法解释啊。 这个问题。 朝那边有死结。 这边也有死结。 这特么是真的有些难解啊!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 还是想想这次碰面怎么解决吧! …… 韩家。 依旧是愁云惨淡。 韩赭并没有把南宫燕的事情告诉太多人,所以韩家大部分人只是在因为百姓迁徙的事情发愁。 而那些知道暝都折戟的人…… 痛苦加倍。 议事大厅还在焦头烂额。 但能决定韩家事务的掌权者,却都在韩赭的院子里开会。 会议的主持者,自然还是韩赭这个家主,按正常情况,坐在次座的一般都是威望比较高的长老,但今天却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准确说。 是一个年轻姑娘的虚影。 南宫燕脸色有些不好看:“事情就是这样,有疯子要和天下所有的贵族作对,虽然我不太清楚暝都中的牧野碑究竟如何了,但针对嬴姓的动作,恐怕很难达到预期,所以还请诸位长老认真商议。” 她是真的很烦躁。 因为她是真的对政治一窍不通,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当传话筒,留了一团真气在幕后之人的手中。 转述,只有转述。 她唯一自己想做的事情,就是问李采潭要混元真气,而且也是经过上面人批准的。 本来想着,上面安排了那么多力量,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混个功劳。 却不曾想,任务虽然顺利完成了。 但结果…… 究竟是哪个疯子! 他又对牧野碑做了什么? 怎么做到的? 南宫燕现在心中满是疑惑。 听到南宫燕这么说,众位长老忍不住彼此对视了一眼。 暝都一行事关重大。 虽然不被韩家普通成员所知,但他们作为决策层,还是很清楚的。 这次他们的目的就是促成姬姓联盟。 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逼迫赵氏开冢盘,但现在…… 虽然不清楚暝都中那波神秘人究竟是谁。 但想想,很有可能跟赵氏王室分不开关系。 韩猷开口道:“虽然我不太清楚冢盘里的情况,也不知道牧野碑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嬴姓毕竟受了两次打击,赵暨未必不会同意打开冢盘。 而且王室之所以稳固,离不开人才辈出的宗室,还有就是王室的燃血法门。 血脉削弱对他们是双重打击。 我们此次行动,虽说主要目的是合宗姬姓,但各家血脉的注入,无疑能够重塑血脉规则。 血脉规则恢复,对天下贵族都十分有利。 只要我们派出说客,联合各个家族一起劝谏,赵暨未必不会松口。” 此话一出。 诸位长老皆是点头称赞。 这天下,大贵族之所以能够屹立百年,封土和权利的确是最重要的一方面。 但血脉依旧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世家之人,修炼天赋普遍高于普通人。 贵族,只能被更大的贵族吞并。 却绝对不会被平民百姓威胁到地位,哪怕是乾国这个实行军功爵制的国家。 所以他们对变法虽然排斥,却远远没有到恐惧的地步。 就是因为,他们对自家的血脉有绝对的自信,就算更改官制,贵族子弟也绝对能够碾压平民。 但血脉规则不一样! 这是触碰到所有贵族底线的东西。 若真是联手施压,不怕赵暨不就范。 韩赭却是冷冷一笑:“联合各个家族?你当真以为多联合一些人,赵暨就会妥协?年前还未发布徙民令,便有那么多小家族向赵暨投诚。 现在魏韩两土被新地已经吸血五万户了,而且人口还在不断流失,赵氏跟魏韩两家谁占上风,他们难道还看不出来? 那些小家族,本来就是夹缝中求生存,血脉衰落是迟早的事情。 你觉得他们会因为血脉之事得罪赵暨,放弃他们在新地上已经得到的利益?” 说完。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韩猷。 自从郑家出问题,自己这个二弟可真是越来越活跃了。 就差把“我要夺权”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只可惜…… 脑子不好用! 赵暨岂是你那么好拿捏的? 果然。 房间内的气氛又变得压抑了一些。 众位长老脸色一个比一个阴沉,因为韩赭说的没错,最近百姓的迁移,让赵氏的风头越来越盛。 年前就向赵氏投诚,以封土行政权换新地官位的小家族,一个个嘴都快笑裂了。 而那些先前不配合的,也开始绞尽脑汁思考投诚的姿势。 想要联合他们,实在是难之又难。 尤其是黎国现在的局势,赵魏韩三家独大,这些小贵族的确只有依附和衰落两条路走,并且依附这条路,也只是衰落得慢一些而已。 说完全不能说动他们,倒也不完全对。 但这些人,就算联合起来,他们也可能随时倒戈。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谁说我要联合的,只有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家族?” 韩猷看向韩赭,笑容有些玩味。 这个笑容,让韩赭心里很不舒服。 难道他心中还有计策? 韩赭淡笑一声:“哦?二弟有什么高见?” 众人的目光,也都投到了韩猷身上。 韩猷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大哥可还记得,如今把控冢盘的,除了赵氏,还有一个大家族!” 听他这么说。 韩赭瞳孔微微一缩。 当然还有一个大家族,乾嬴王室! 韩猷笑容愈发灿烂:“嬴王室与赵王室不一样,他们家里还有一个颛顼帝躯,嬴无缺的儿子就算觉醒不了,有其父的血脉加持,天赋也绝对远超寻常天才。 两代雄主,足够乾国做很多事情了。 若牧野碑的血脉规则真的复苏不了,他们的优势就会大大削弱。 至于姬姓联盟能不能成,对乾国影响根本没那么大! 总有人要挡他们东出。 姬姓联盟未必比赵韩魏三家之黎国给他们的压力更大。” 这个说法有些新奇。 让不少人都不禁眼前一亮。 乾国数百年来,最大的愿望就是东出,却被黎国限制得死死的,只能憋在贫瘠的西方,迟迟无法入主中原。 黎国三大家,无论哪一家,实力都未必逊色于乾国。 在加上多年的霸主底蕴,资源更是全面碾压。 有黎国在,乾国东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姬姓联盟如果成立,虽然肯定也会很强大,但联盟跟国家不一样,明面上给乾国的压力肯定会小一些。再加上他们肯定也想保护颛顼帝躯的优势,还真可以尝试一下。 若是能说服嬴姓出面。 赵暨就算再强硬,也不可能顶得住。 “妙啊!” 一位长老不由赞叹,转头看向韩赭:“家主意下如何?” 韩赭神情有些复杂,因为韩猷的说法的确可行。 他此刻是真的喜忧参半。 喜的姬姓联盟的困境有了破局之法。 忧的是……自己这个二弟,计策一成,声望必定水涨船高。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同意。 他沉吟片刻,正准备点头。 韩猷却笑着应道:“大哥一定会同意的,小弟不忍大哥辛劳,已经派了说客前往乾国,应该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沉默。 沉默。 还是沉默。 一众长老面面相觑,这么大的事情,不商量就直接做了。 韩老二,你夺权就那么急切么? 虽然现在韩家内部,已经生出一些别样的声音,毕竟郑家的变故,已经让他们产生了对韩赭的质疑。 但也仅仅是质疑而已。 还从来没有人敢把这件事放在台面上。 这韩猷擅作主张,属实是有些太激进了,但他身后必然有人支持,不然不可能这样当面挑衅韩赭。 若是真抢起来。 那就涉及到站队的问题了。 即便这些长老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个节骨眼碰到这个局面,还是有些头疼。 韩赭虽然面上带笑,心中的杀意却再也无法抑制住。 我有一个好弟弟啊! 心中虽怒,但他还是笑道:“二弟有心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决定了,此次姬姓联盟必成!” 南宫燕脸色也好看了一些,笑道:“姬姓万古长青!” 韩家众人也纷纷应和:“姬姓万古长青!” 会议开完了,众人都离开了韩赭的院落。 只留下了满屋沉闷的空气。 南宫燕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韩赭,笑着问道:“韩世伯,看来你的处境很不妙啊!” “怎么?” 韩赭斜睨了她一眼:“南宫世侄也想插手我们的家务事?若是你觉得韩猷更适合完成这个计划,直接找他便是!” 南宫燕笑着摇头:“韩世伯言重了!我只是想提醒韩世伯,危难之际,家贼不可不防!此事若真能成,合宗复苏姬姓一事,就是令郎立功的时刻!韩世伯,你说是吧?咯咯咯……” 随着一阵笑声,她重新化作一团真气,钻入韩赭掌心。 韩赭的脸色,已经阴郁到了极点。 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他很多天了。 说不想弑子也好。 说不想得罪道家也罢。 他是真的不太愿意杀韩倦。 所以暝都失利,他甚至暗暗有些庆幸,因为只要冢盘不开,就不用杀子了。 但现在…… 韩赭长叹一声:“倦儿,只能苦了你了!” 也正在这时。 “老爷,韩倦少爷求见!” “让他进来吧!” 韩赭整了整仪容,吩咐道。 片刻之后。 韩倦进来了,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父亲居士!” 虽然上次谈判闹得无比僵硬。 但韩赭还是淡笑着说道:“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吧?说吧,什么事!” 韩倦挠了挠头:“后天戏班开门,我想陪着娘和外公去看戏。” “嗯……” 韩赭心绪有些复杂,微微一笑道:“去吧!爹也一起。” 韩倦摇头道:“你不能一起。” 韩赭:“……” 韩倦:“……” 场面有些尴尬。 韩赭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谁都不是蠢人,一家人马上就反目了,去了岂不是会影响心情。 他沉默片刻:“也行!外面鱼龙混杂,我给你们派一队侍卫。” “行!” 韩倦笑道:“挑实力强的派,免得你不放心!父亲居士,回见!” 他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留下脸色狰狞到极点的韩赭。 …… 翌日清晨。 重黎殿。 嬴无忌瘫在赵暨书案旁的椅子上。 刚才一众小家族过来劝赵暨打开冢盘,共同想办法复苏牧野碑。 但无奈。 黎王猛得像个战神,找了无数个理由,把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一个个灰溜溜地夹着尾巴离开了。 赵暨心情颇为不错:“学会了么?” “父王厉害!” “岳父大人真是天下第一辩士啊!” “小婿望尘莫及,以后一定得跟着您好好学习。” 嬴无忌彩虹屁一句接一句。 赵暨却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要求孤?” “父王慧眼如炬!” 嬴无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婿的戏班明天重新开张,这可是发源于咱们黎国的优质文化,去年在文会上大放异彩,备受无数百姓贵族的褒扬,但是却还缺一些虚名。 所以小婿斗胆,想邀请父王和母后一同出席。 生不生意的无所谓! 主要是想让百姓坚定文化自信,让他们坚信黎国天下第一!” 赵暨:“……”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道理。 但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嬴无忌:“……” 老丈人! 救救啊! (本章完) 第173章 乌鸡哥暴力安双船,嬴无缺强势临绛 第173章 乌鸡哥暴力安双船,嬴无缺强势临绛城 嬴无忌瞅着自己老丈人。 心中紧张又期盼。 只要自己老丈人点头,自己的危机就能减去小半。 总不能当着黎王的面,还有人敢儿女情长吧? 赵暨上下打量着他。 总感觉这小子别有所图。 莫非是担心两个红颜知己相遇? 不太可能吧! 更棘手的事情这小子都遇到过,怎么可能连两个女人都处理不了? 区区一件小事。 也值得求孤出马? 虽然不知道嬴无忌在图什么,赵暨也没觉得是件坏事。 因为文化也是国力的一部分,不然黎国前面那么多年都在塑造文化大国的形象,并且发动各种手段,把绛城变成了百家圣地。 以前是虚名。 百家盛会之后便实至名归了。 戏曲这种源发于黎国的艺术形式,的确有必要给点排面。 当然。 主要还是心情好。 若是放在昨天,他肯定不可能出席这种无聊的活动。 但现在。 新地边境大规模人口涌入,才刚刚几天就已经有五万户了,甚至还没有到峰值,看这架势至少也能有十万户。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完全掌控新地的阻力已经降到了最低。 而且本来针对于嬴姓的阴谋,也因为那次意外而消弭于无形。 别的不说。 孤就是心情好。 赵暨笑了笑:“行吧!你安排就行,若是听得不满意,孤可不给钱。” “哎哎哎!您放心!” 嬴无忌笑嘿嘿地应道,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赵暨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摇了摇头:“这些天你走火入魔,发生了不少事情,孤给你讲一遍,说一下伱的看法。” “哎!” “就在你昏迷的那天……” 赵暨没有吝惜话语,就跟与小辈聊天一般,把赵傀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 最后问道:“你觉得有什么蹊跷?” 嬴无忌思忖了片刻,咧了咧嘴:“最后这次变故,是公然站到了所有贵族的对立面,不过阴差阳错帮我们嬴赵解决了危机。从某个角度讲,也算遇到贵人了!” 赵暨不置可否,只是问道:“若真有贵人,你觉得这贵人是何方神圣?与徙民令这次,是否出自同一势力手笔?” 那自然是了! 我百分之百确定。 嬴无忌做出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这次搞暝都的牧野碑,恐怕还是太上观一脉的手笔。我到现在都记得韩倦那小子劈牧野碑的时候有多靓仔,这全天下能对牧野碑造成伤害的人不多,这个判断应该不会有错。” 赵暨点了点头,这件事九成概率与太上观有关。 虽然他对这些人恣意妄为的行事风格有些反感,但确确实实解决了嬴赵之困境。 他又问道:“然后呢?” 嬴无忌咧了咧嘴:“但究竟跟徙民那次是不是一波人,我还真没办法下结论,毕竟魏韩两家都没查出来,说不定真是民智觉醒,共渡难关呢。” 对于这个说法,赵暨也没有太过反对。 因为确实,不管道家布局多么精妙,这么大规模的动作,也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但他安排在魏韩两地的探子却说,魏韩两家拼了命地想要找到幕后主使,却像无头苍蝇一般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至少据赵暨了解,目前已知的人族法术神通,乃至任何手段都做不到这般。 难道是妖族? 赵暨自己都感觉这个说法荒谬。 且不说妖族有没有这等神通,就算有,他们为什么要帮黎国,而且事先没有索取任何好处。如果真是妖族所为,有这等本事已经足够祸乱整个中原王朝了,又何必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个说法,还不如民智觉醒有说服力。 赵暨摆了摆手,决定先不纠结这个问题:“那你觉得,孤该怎么看待太上观一脉和牧野碑的事情了。” “这……” 嬴无忌思忖片刻道:“这得看您是否觉得大势不可阻挡了,以前咱爷俩也聊过这件事情,我心里没负担,所以说话也不负责,而且从小也没享受到所谓的贵族待遇,当然是觉得大势好。 但毕竟王室就是最大的贵族,放弃整个家族的优势,确实有些冒险。 若您觉得大势不可阻挡,那这阵痛期便必须忍过。 但这世道,就算顺应大势,也会有不少人成为真正王者垫脚的枯骨。 而且这劳什子大势,还不知道要过渡几年,可是几年,可能几十年,也可能上百年。 就看您是想自己解决,还是留给后世了。” 赵暨微微点头,这小子说的有道理。 但有道理归有道理。 全他娘的是废话。 他眉头一拧,骂道:“所以孤问你问题,你乱七八糟说一大堆,又把问题给孤推回来了?” 嬴无忌无奈地摊了摊手:“您要是诚心问我,我的看法肯定是顺着大势就是干!这不小婿人微言轻,说话您也只是听听,那我可不就得跟您打太极么?” 还真实诚! 赵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总共就二两小聪明,全都用到耍滑头上了。伤好了没?好了就赶紧滚吧,别浪费宫中的天材地宝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再住一天行不行?” 赵暨:“滚!” 嬴无忌:“好嘞!” …… 回驸马府的路上。 嬴无忌心情有些复杂,说不上好与坏。 只是觉得身在君王之位,是个人都会变得傲慢。 也不是傲慢。 身在其位,当谋其事。 只从目前太上观的举动来看,基本都是利好黎王室的,却依旧因为削弱贵族血脉,惹得赵暨不愉快。 君王,向来都觉得这天下都是他们的财产与下人。 你做对我有利的事情,当然值得嘉奖。 但你一点异心都不能有,哪怕这个异心不会对我造成负面影响。 没办法。 奴隶制王朝都是这样,到封建王朝更是不好。 嬴无忌轻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喜欢这个世界了,因为它把本身能够很好的人磨得筋疲力尽。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政治素养。 完全就是靠着半开的上帝视角和一些小聪明来口嗨。 跟这些君君臣臣的玩到一起,真感觉有些累。 马车从王宫门口出发,又很快停下。 毕竟驸马府离王宫不远,坐马车只是因为懒。 “无忌!” 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嬴无忌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朝就掀开了车帘,关切地看了进来。 发现嬴无忌状态还不错,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嬴无忌看她有些苍白的脸庞,有些心疼:“朝姐,你该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不仅没睡。 还一直在外等着。 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迎上来。 朝抿了抿嘴,柔声道:“想睡来着,没有睡着。快些下车吧,我给你熬了养神汤,马上就好了。” “哎!” 嬴无忌笑着握住她的柔荑,缓缓下车。 回到厅房,等了一会儿,养神汤便好了。 他看朝憔悴的样子,硬逼着她也喝了一碗,看她气色好了一些,才笑道:“就是修炼出了一些小岔子,不用这么担心的。你瞅丹子跟翟老哥,人喝酒喝得多香,就你一个在这折磨自己。” “就是因为他们喝得香,我才担心啊!” 朝幽幽叹了一口气:“我没你们懂修炼,但我又不傻!他们知道你没事儿的时候,跟心头卸下一座山一样,又怎么可能是小岔子。” 嬴无忌:“……”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背。 朝温柔一笑:“只要人没事儿就好,我好累啊,能不能陪我休息一会儿!” 嬴无忌轻轻点头:“嗯!” 片刻之后。 相拥就寝。 朝放下心来之后,困意缓缓上涌,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小声问道:“太子妃殿下也挺关心你的,昨天……” 嬴无忌笑嘻嘻地打岔:“那是自然!我要是出事情,以后谁给太子干活?这次我死里逃生,你都不知道王室那边多高兴。这不是戏班明天开业,王室主动提出捧场,你说有没有排面?” 朝有些惊喜:“此话当真?” 这些时日,虽然戏班越办越红火,而且早早地被乐府认可。 但其实一直都不算入流。 看在自己的背景,倒是没多少人敢在戏班吆五喝六。 只是那言谈之中表现出来的轻慢,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 若真有王室捧场,的确是件好事情。 “自然当真?我什么时候吹过牛逼?” 嬴无忌笑嘻嘻道:“朝姐,你准备怎么奖励我?” 说话间,双手已经开始不老实了。 颛顼帝躯觉醒之后,他感觉体内血气愈发旺盛,一不留神就会生出涩涩的念头。 尤其朝的身体,就像掐一把就能出水的水蜜桃,实在是馋的他不行。 朝咬了咬嘴唇:“可是我好累……” “没事,你躺着就行。” 嬴无忌笑了笑:“我刚学会一门涩涩功法,正好能帮你修炼,顺便缓解疲劳。” 那合欢功入臻地阶,自然有其玄妙之处,据说用出来之后,双方的修为都能跟坐火箭一样。 朝姐不喜欢修炼,得帮帮她。 说着,把在她脖子上轻轻吻了一下。 朝:“……” 一张俏脸,娇艳欲滴。 …… 翌日。 戏班里面格外热闹。 本来过年停业了那么长时间,很多爱好戏曲的都在等待。 却不曾想,好不容易熬到重新开张,兴冲冲过来重新订座位,准备看看这叫做《梁祝》的戏本,究竟有多么好看,才被班主拿出来当做戏班的开年之作。 却发现所有上座全都被人订了,而且想要订座,还要经过严格的身份审查。 就连入场的时候,也会验明身份和座位是否对应。 不过他们并没有什么怨言。 因为他们能看得出来,今天肯定又贵客到来。 没见驸马爷都在外面等着么? 虽说最近事情太多,驸马爷表现得没有那么显眼,却还是陛下身旁的红人。 就连他都在外面亲自等候,那这贵客什么身份,已经不言而喻了吧! 门外。 嬴无忌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跟朝并肩站着,碰见老客户拱拱手,遇见不太熟识的也会点头致意,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喜气洋洋的,跟寻常店铺开张的老板掌柜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朝会时不时地望一眼嬴无忌,心中感觉无比幸福。 这次店铺开张,居然让她找到了一种新婚夫妇一起招待宾客的感觉。 唯一不美的是,罗偃也带着罗铭来了。 不过朝还是像对待其他宾客一样,客气地他拱了拱手。 倒是罗偃有些不敢跟女儿对视,带着罗铭匆匆进了戏楼。 朝神情有些复杂,却一眼没朝他们离去的方向多看。 不多时。 偌大的戏楼大厅就快坐满人了。 剩余的宾客也是紧赶慢赶,生怕错过时间,有的还因为走得太急滑倒在雪地中,连忙爬起来,拍掉身上的雪迹,就赶紧赶过来,跟两个老板打招呼的时候,脸上带着赧然的笑意。 “咦?” 嬴无忌发出了惊奇的声音,朝路的尽头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那松松垮垮的道袍,跟秋天一模一样的装束。 这个道士…… 不冷么? 仔细一看。 应该是冷的。 双手揣在袖子里,缩着脖子直打冷战,冻得跟孙子一样。 嘿! 这个道士也来看戏了。 不止韩倦一个人,还有一个神情憔悴的妇人,以及一个头顶白发秃一半的老人。 气色一个比一个差,但脸上都带着笑容。 倒也不是没有气色好的,三人身后的侍卫一个个气完神足,目光明亮而凌厉,看起来无比严肃警惕。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走近了。 嬴无忌笑着拱手:“韩兄,好久不见!见过郑老爷子,见过伯母!” 郑濂与郑鸳点头致意,虽然看起来不算热情,但也算客气。 “嬴兄别来无恙啊!” 韩倦还是那副颓废又洒脱的模样,他好奇地往戏楼里望了一眼:“看来今天是有贵客临门啊!” 嬴无忌笑道:“运气好,请来了陛下撑撑场面!” “那倒是巧了!” 韩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短暂跟嬴无忌交换了一下。 紧接着,便有一个声音在嬴无忌脑海中凭空响起。 “嬴兄,记得承诺,我母亲与外公,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 啧! 嬴无忌目光下意识扫过他身后的一队侍卫,感觉这个道士真的有些东西。 今天黎王亲自捧场,他当然得把安保问题搞定。 所以昨天睡醒,他就过来排查名单,发现这祖孙三人的名字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营救行动可以开始了。 但看看订座位的时间,居然还提前了一天。 不由有些惊讶,因为他才刚刚把老丈人邀请到,就算迎接贵宾的布置,都是从宫中借调过来的人安排的,不少人都是到今天才知道有贵客。 而这道士,比自己都提前知道一天。 这是未卜先知。 还是碰了个巧? 神奇! 而他的那句“一个也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就更神奇了,这货是不打算活了么? 只可惜现在太热闹了,当面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 韩倦也没有多多交流的意思,笑着冲嬴无忌拱了拱手,便陪着郑家母女进了戏楼。 “刚才那个道士,是不是……快死了?” 一旁的朝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 嬴无忌咧了咧嘴:“可能吧……” 不论是从现状。 还是他的气色。 韩倦的确都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牧野碑反噬实在太严重了,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见个好转,本来看着就肾虚,现在看起来更是跟骷髅一样。 朝这么问,倒也不奇怪。 又等待了一会儿。 王宫方向出现了黑压压的一片。 车辇。 侍卫。 看起来无比隆重。 来了! 嬴无忌心头顿时一跳,随着车辇越来越近,心中也越来越紧张。 终于。 车辇停了下来。 嬴无忌拱手道:“恭迎父王,母后!” 朝也赶忙行礼:“恭迎陛下,王后娘娘!” “免礼!” 赵暨哈哈大笑,随后便与王后先后下了马车,然后马车里又下来一个人。 嬴无忌笑道:“见过太子妃殿下!” “驸马安康!” 李采湄笑意盈盈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就落在了朝的身上。 朝刚好也在看她。 四目相对了片刻。 嬴无忌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过动作体态看起来颇为轻松,跟朝的距离也没有刻意拉远,两个人站得很近,一看就知道关系很好,但又没有那么近。 应该不会看出端倪吧? 好在。 没有任何针锋相对的意味。 朝向太子妃殿下问好。 太子妃殿下向戏楼老板点头致意。 一切看起来非常和谐。 直到…… 李采湄上前一步,笑着握住朝的手:“久仰朝姑娘才名,今天终于能亲眼看到戏曲了。只是初次到来,不懂其中的奥妙,不知朝姑娘可否一同观看,给本宫讲解一番!” 朝笑道:“殿下相邀,乃是民女的荣幸,又岂有拒绝的道理?殿下快请!” 嬴无忌:“……” 这特娘的,果然没办法避免啊! 不过还好,至少有老丈人坐一边,任何人言行举止都要收敛不少。 他赶紧做出请的手势:“父王母后请!” 说着,便热情地把人请了进去。 黎王入场的瞬间,戏楼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很快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礼。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拜见陛下!” 赵暨淡笑着点了点头:“今日共赏大黎戏曲,没有君臣之间的讲究,大家不必多礼。” 看到众人坐下,他才在嬴无忌的引导下落座。 整整一排上座,只留给了王室。 赵暨和王后坐在中间,李采湄挨着王后,朝坐在李采湄身旁。 而嬴无忌,只能坐在赵暨那边。 听着那边朝和李采湄在交流过往的戏本,谈得颇为热络,只觉抓心挠肝。 虽说现在谈得都正常,但主动提出过来,可不是为聊正常话题的,再过一会儿,最多到中场时间,肯定会出问题。 这咋办? 嬴无忌小脑瓜飞速转动,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压低声音道:“父王!韩倦和郑家母女都在,咱们救么?” 赵暨身为悟神境强者,又是不少人惦念的黎王,早已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习惯。 自然一进门,就看到了所有值得看到的人。 他低声问道:“孤安排的营救计划还没到,是你通知他们来的么?” 嬴无忌赶紧回道:“哪能啊!儿臣请您过来,不过是为了消遣,让外人提前知道也不安全。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韩倦未卜先知,反正他们就是过来了,刚才还向我求救来着。” 赵暨思索片刻,直接把赵傀招呼了过来。 一个眼神交流,赵傀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飞快下楼,先是找上罗偃:“罗相,罗少爷,陛下有请!” “有劳!” 罗偃只是短暂错愕,便赶紧道谢。 他这次来,只是为了看望一下女儿,并没有打算太高调,因为他知道朝根本不想跟自己有太多交流。 所以看到朝陪着太子妃,也没有舔着脸凑上去。 但现在陛下有请…… 真好! 在罗铭的搀扶下缓慢起身,他有些激动地上了二楼,在赵暨眼神示意下,坐在了嬴无忌的旁边。 朝见他上来,本来有些抗拒,不过好在父子俩坐得比较远,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赵傀目送父子两个上楼,又走向郑家祖孙三代。 在他接近的瞬间。 韩家派来的一众侍卫顿时警戒了起来,他们被派过来,就是要看管这三人的。 事先他们并不知道赵暨要来,所以在赵暨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戒备起来了。 在赵傀过来的瞬间,更是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但无人敢拦! 哪怕他们之中隐藏着兵人境,也绝对不是赵傀的对手,更何况这是赵暨相邀。 赵傀向刚才一样,沉声道:“郑老爷子,韩夫人,韩世子,陛下有请!” 听到这话。 郑濂太阳穴忍不住突突了一下,他虽然有些无欲无求,但也当了不少年家主,怎么能不知道赵暨的心思? 只是现在韩郑两家已经到决裂的边缘了,就算王室不继续发力,也迟早能等到韩郑两家反目成仇。 又何必在今天再强演一出戏? 也正在这时。 他脑海里响起了一阵怒哼声。 都不用去找,他就知道那个监视自己的高手在发出警告。 郑濂苦笑一声,拱拱手就准备拒绝。 却不料。 韩倦直接笑着应了下来:“那就多谢陛下了,贫道正犯愁这里吵闹呢!娘,外公,咱们上去吧!” 说着,便强行搀着两人的胳膊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强大的威压凭空出现,宛如泰山一般压在了韩倦身上。 他闷哼一声,喉头便涌出了一口鲜血,却又被他笑着咽了回去。 浑身颤抖,每个毛孔都渗出了细小的汗珠。 郑濂脸色大变:“倦儿!” 韩倦笑道:“无甚大碍!外公,咱们上去吧!” 郑濂神色复杂,他跟韩倦师父算是老友,如今韩倦的处事方式更是跟他师父十分相似,所以哪怕韩倦除了疗伤,几乎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他也知道自己这外孙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他这么做,肯定不会是害自己。 眼见韩倦状态越来越差,他扶住自己的外孙,咬牙道:“好!” 只是祖孙三人刚刚动身,就有一道身影拦在了面前。 一个年迈的侍卫淡笑道:“老爷子,您忘了?您刚染了风寒,若传染了陛下,那便是大罪!” 被他这么一拦,郑濂的脸色不由有些难看。 赵傀冷哼一声,直接挡在了三人前面:“陛下乃是悟神境强者,还怕区区风寒?陛下说了,如今大黎政通人和,靠的就是罗相与魏韩两家名臣的辅佐,岂能亏待了臣子与家眷?陛下相邀,郑老赴约,也是你一个侍卫能拦的?” 年迈侍卫:“……” 两个兵人境强者对峙了许久。 终于。 年迈侍卫退后了一步,让开了上楼的道路。 这种情况,不适合翻脸。 先等等! 若他们真要把韩倦带走,自己哪怕顶上恶奴的名声,也得把人留下。 赵傀哼了一声,便带着祖孙三人上了楼。 安排郑鸳挨着朝坐下,然后是郑濂韩倦。 这一系列的变故,让戏楼中不少人都忍不住侧目。 就连刚才聊得颇为投机的李采湄和朝都忘记了聊天,看看气定神闲的赵暨,又看了看道袍上满是血点的韩倦,隐隐感觉要发生大事。 一开始李采湄看到罗偃上来的时候还心里一咯噔。 因为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采潭传授的侦查经验,感觉这可能是嬴无忌限制朝跟自己说话的手段,但看到罗偃坐的是嬴无忌那边,以及祖孙三人的遭遇,这才明白是赵暨准备救人了。 她放下心来。 却也暂时没有了和朝继续聊的心情。 朝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冲台上的伶人使了一个眼色,很快大堂的灯光便暗了不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台上。 随后众多伶人上场,唱响了《梁祝》的第一幕。 经过这么久的排练和磨合,戏班伶人的台风已经非常稳健了,再加上戏本相当优秀,很快就让人投入到了剧情当中。 至于刚才的小插曲,早就被人遗忘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梁祝两人在大黎学宫里充满青涩爱意的互动。 就连上座的人,也看得有些触动。 王后不知何时已经挽住了赵暨的胳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似回想起了年轻时的场景。 罗偃神情中却带着悲痛,往事不堪回首。 郑鸳眼眶泛红,神情之中满满都是悲戚。 整座戏楼。 除了伶人和乐器的声音,再没有了半点声响。 所有人都看得无比投入。 剧情稳步推进,梁山伯通过大黎学宫夫子们的认可,取得官位,在正式任职之前衣锦还乡,并且前往祝英台家提亲。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感觉梁祝两个人终于能修成正果,彻底摆脱马文才的阴影。 却不曾想。 祝英台的家乡,正好是马文才家的封土,而马文才正是这个家族的小少爷。 矛盾骤然升级。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上来。 然后,上半场结束了。 观众有些想骂娘,但好在一炷香后下半场就会开始,戏班又送来了精致的点心水果,这才打消对戏班的怨念。 “你小子行啊!” 赵暨瞅了嬴无忌一眼,不知道是愠怒还是赞赏。 嬴无忌笑道:“父王谬赞!” 他能看得懂赵暨的眼神:你是懂断章的。 赵暨有些无语,放弃了教训这倒霉孩子的冲动。 但不得不说。 他对这个戏本极其满意。 前期在大黎学宫的剧情,足以让无数年轻人生出希望,只要能学得一身本事,就能在大黎新地当官! 后面的剧情还没看。 但以赵暨对嬴无忌的了解,肯定是这个马文才想要强娶祝英台,然后马家对祝家和梁山伯无情压迫,最终朝廷出马,把这一对情人救到大黎新地。 既能说明世家的黑暗。 又能宣扬新政的美好。 完美! 朝廷完全可以把这戏本大量刊印,散步开来必定能让无数人向往新地新政,潜移默化影响一代人,新政应该就能彻底站稳脚跟了。 这混小子。 给百姓洗脑还真有一手。 “真好!” 李采湄揉了揉微红的眼眶,感叹道:“就是不知道这对有情人能不能扛过这巨大的压力。朝姑娘,你是怎么写出这个故事的?” 刚才看得太投入,大家都没有说话,所以她也只能暂时放弃跟朝聊天。 朝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若只有我自己,肯定写不出这个故事啊!” 李采湄看她脸上的笑意,心头没由来地咯噔了一下。 虽然很早就知道嬴无忌时常跟朝共同创作,她有些吃醋,却并不会难过。 因为她认为,阻止这件事,是对嬴无忌才情的不尊重,而且自己喜欢嬴无忌,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但这个发自内心的幸福笑意,让她忍不住产生一种心慌的感觉。 莫非他们…… 她假装镇定,继续问道:“这些事情,我倒是听驸马提过。不过驸马说,他正事很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只提供一个思路,戏本能成,最大的功劳往往在朝姑娘身上。 这戏本我极为喜欢,梁祝二人感情无比生动,非有情人不能写出来。 只是这一对,肯定会面临天大的压力。 不知道朝姑娘是不是已经心有所属,也跟梁祝二人一般面临同样大的压力?” 话说完后,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朝的表情。 朝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痛楚,当时作这个戏本的时候,正处于她最痛苦的时候,笔下的梁祝简直就是她跟嬴无忌本人。 明明在戏本上有说不完的话,生活上也彼此照顾,却始终不能在一起。 没想到这位太子妃殿下,居然如此慧眼如炬。 她点了点头:“殿下蕙质兰心,小女子佩服!” 李采湄:“……” 果然。 她心中有些急。 一直在旁偷听的嬴无忌:“……” 心中也有些急。 不行! 得操作起来了。 问题是怎么操作? 他的目光下意识又望向赵暨。 李采湄心中急切,却是笑着问道:“其实以姑娘的才情家世,若真想与心上人厮守终身,其实并非难事,倒也不用如此忍受折磨。” 朝:“……” 虽说嬴无忌告诉过她,王室已经默认了自己两人的事情。 但现在黎王和王后都在旁边,这么明目张胆是不是不太好。 而且这太子妃殿下,好像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事情。 告诉她么? 不太好吧! 她有些犹豫。 一看她犹豫。 李采湄心里更慌了,她知道这么问肯定问不出来,便换了一个策略:“那故事中的梁祝有没有走到一起呢?” 朝知道她的引申义是什么。 略加思索了一下,还是准备将实情讲出,毕竟也没有什么好欺骗的。 可她嘴唇刚动了动。 便感觉一阵凌厉的杀气传来。 她吓了一跳,连忙向旁边看去。 发现赵傀正跟一队韩家的侍卫对峙。 这明显是有动手的意思! 她出身市井,从小就见过不少冲突,可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高手对峙,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顿时失去了解释的心情。 嬴无忌站在赵傀身旁,上下打量着韩家的侍卫:“你们韩家家臣还真够大胆的,敢在陛下面前动手?” 老迈侍卫看向两人的身后,发现一群大内侍卫正准备护着祖孙三人离开。 他沉声问道:“小的自然不敢在陛下面前动武,只是有命在身,要保护主家安全,不知驸马爷打算将我们韩家人带到何处?” 他语气有些冷硬。 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样子。 他们忌惮王室,却不代表着会让王室为所欲为。 赵韩魏三家尚未撕破脸,但矛盾已经激化得不成样子。 韩赭命他们前来,下了死命令,不能放走任何一个,尤其是韩倦。 若是眼睁睁看他们把人带走,自己回去也可以自裁了。 一时间。 气氛剑拔弩张。 好在兵人境强者气息控制得比较好,大厅里的宾客并没有察觉,不然这一幕足以让无数人心惊胆战。 “哎哎!”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那么紧张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韩倦笑着拨开人群,走到了年迈侍卫的面前:“陛下只是看我娘亲和外公身体欠佳,准备请御医为他们调养一下,难道还能害他们不成?刘统领,你要是不放心,我在这边陪着你?” 众人:“……” 看郑家父女憔悴的样子,的确是身体欠佳。 但你们三个人,身体最不好的应该是你吧? “倦儿!” 郑家父女慌了,看向韩倦的目光无比担忧。 韩倦笑着冲他们做了一个心安的手势,又看向刘统领:“如何?” 刘统领沉默,心中天人交战。 这情况,如果撕破脸,自己绝对占不到便宜。 虽然赵氏大概率不想撕破脸。 但韩家也不想撕破脸啊! 家主的命令着重强调了韩倦,若是把韩倦留下,把另外两个人放走,也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只能妥协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请少爷随我下去落座!” “行!” 韩倦笑了笑,便直接跟人下去了。 焦灼的局势来得快,去得也快。 赵暨全程冷眼旁观,并没有阻止,韩倦并没有要求自己救他,这么做既避免了和韩家的矛盾,也不至于开罪道家,所以根本没有出手的必要。 冲侍卫们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把郑家父女带下去了。 也就在这时。 中场休息的一刻钟到了,伶人重新上场。 李采湄还想问一问那个问题,却已经不适合问了。 她心中有些烦闷,只能紧紧地盯着戏台。 朝姑娘不回答也没关系。 答案肯定在戏里! 剧情继续。 梁祝果然受到了极大的压力,后面的剧情异常痛苦虐心,在马家的迫害下,两个年轻人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活生生被拆散了,但在被拆散之前,约定了一起殉情。 不过。 正如所有人都期盼的那样。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学宫准备出手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 学宫来晚了。 学宫夫子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两人合葬在一起的墓穴。 “什么?” “这是什么!” “哈?” 戏楼里面有些骚乱。 就连赵暨也忍不住瞅了嬴无忌一眼,学宫到了却没把人救走,你会不会写戏本啊? 可就在这时。 墓穴忽然打开,飞出了两只缠缠绵绵翩翩飞的蝴蝶。 同时一段凄美而甜蜜的曲子响起,这个故事就这么到达了尾声。 故事的最后,梁祝被世人和学宫的学子铭记,学宫的大门上也多出了一行字,大致意思是:以后学宫便是所有学子的后盾,梁祝的悲剧再也不会在学宫学子身上发生。 虽然伤感和遗憾没有完全洗脱。 却又让人隐隐有了种释怀的感觉。 赵暨:“……” 嬴无忌讪讪地解释:“悲剧更深入人心,悲剧更深入人心。” 赵暨却在头疼,等学宫建成了,要不要真写上这么一行字。 对笼络人心来说,这行字肯定无比有效,但“梁祝”两个字刻上就感觉有些怪怪的。 而在旁边。 李采湄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梁祝在一起了。 但却是死了以后才在一起的。 看来朝姑娘也知道,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能跟无忌在一起了,所以才写出这种悲剧却充满希望的结局。 这戏本,无忌肯定也有参与。 这何尝不是决绝的自我安慰呢? 说起来……朝姑娘还挺可怜的。 想想还有些心疼她。 戏终人散。 嬴无忌站起身,笑嘻嘻地做出了请的手势:“父王,母后,太子妃殿下,我送你们!” 说着,便很狗腿地送了他们下楼。 临上马车时,他听到了李采湄的传音:“晚上我等你,我好想你啊!” 嬴无忌:“我也好想你!” 呼…… 终于结束了。 感谢梁祝。 送走他们以后。 嬴无忌回到了戏班,伶人和伙计们正在收拾戏楼,朝正在楼上和那些别国的商人进行最后一次谈判,他便直接加入了进去。 这波《梁祝》和黎王亲临之后。 戏班的地位彻底稳了。 不到一刻钟,结局就彻底敲定。 以后各国戏班分店,管辖权都归朝所有。 送走了各国商人,房间内就只剩下两个人。 朝终于完成了娘亲的夙愿,顿时喜极而泣,扑到了嬴无忌的怀里:“我好开心!” 嬴无忌:“我也好开心!” …… 接下来的几天。 嬴无忌过得无比安心,除了陪和朝,最多的时间就是根据韩倦的提示和《颛顼古历》寻找暝都与现世锚定的物件。 虽说像牧野碑这么好找的不多了。 但嬴无忌还真发现了一些迹象。 只不过这段时间,暝都因为上次的事情,被为我教搞得风声鹤唳,短时间内进不去,等过段时间高低进去闹一闹。 尽快掌控暝都,搞定朝的魔种问题! “你小子也别太刻苦,要是再走火入魔怎么办?” 赵暨推开石室的大门,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的女婿。 嬴无忌笑了笑:“父王放心,我也怕死,有分寸的很!” 赵暨这才微微一笑:“找到血脉相关的在哪个篇章了么?” “没……” 嬴无忌懊恼地挠了挠头:“您说会不会是这血脉之谜太过逆天,然后给强行给我整遗忘了?” “也不是不可能!” 赵暨脸色凝重,不过很快就释怀了:“这种事情急不得,等到宁儿回来以后,你们两个就一起闭关参悟,迟早能把这一段给参悟出来。” 嬴无忌笑着点头:“哎!殿下天赋比我高,我虽然忘了,但也算有经验,我们俩深度合作,肯定能成!” 事情好起来了。 满腹血气,终于有地方灌了。 宁儿。 快回来,让为夫把你灌满。 只要成就帝躯,就能安心过日子了。 随赵暨出了地宫,嬴无忌就准备告辞陪老婆。 可就在这个时候。 李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嬴无忌,又赶紧把头低下。 “陛下!乾国公子嬴无缺求见!” “谁!” “谁!” 翁婿俩对视了一眼,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本章完) 第174章 嬴无忌:论嘴臭,我是专业的 第174章 嬴无忌:论嘴臭,我是专业的 嬴无缺来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翁婿俩神情都无比凝重。 当然,不是对嬴无缺本身的敌意。 对于赵暨来说,他不过就是“友邦”的公子,的确是个天才,但自己的宁儿一点也不差。 对于嬴无忌来说,嬴无缺背后的势力,给自己造成了天大的麻烦,对于“嬴无缺”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他也是深恶痛绝的,但其实对于嬴无缺本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负面情绪。 至少他还不清楚这个狗比东西到底亲手干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让翁婿两人不爽的。 是嬴无缺的手段,以及嬴无缺的目的。 在李公公通报之前,黎王室没有得到任何有关嬴无缺的消息,所以说走的肯定不是正常的外交程序。 就这样瞒着所在国,私下光速赶路,并且直接抵达王宫的操作,从某种角度来说,跟挑衅没有什么两样。 至于目的。 嬴无缺为什么这个节骨眼来? 而且大晚上的也不歇一歇,直接来王宫拜会。 翁婿俩不傻,最近又刚经历过一群逗比联合请求打开冢盘的事情,怎么可能还看不出里面的猫腻? 乾王室此行,必然是为了牧野碑。 至于内里矛盾,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赵暨脸色有些难看,对于到底打不打开冢盘的问题,他立场其实并不是特别坚定,毕竟黎王室也是最大的贵族之一,虽然他把那些小贵族聚一起骂了一通,但这些天都没有提过打开冢盘的事情。 原因无他。 只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罢了! 但现在,乾王室的忽然出现,让他生出了极强的逆反心理。 好你个嬴越,刚从孤女婿这里赚了大钱,转脸就来坑孤是吧? 这冢盘。 孤还真就不开…… 算了! 这种大话,赵暨说不出口。 他看向嬴无忌,语气深沉道:“看来这次周王室有备而来啊!”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是啊!本来以为暝都牧野碑被毁,南宫燕的行动就功亏一篑了,没想到还有后手。” 对于嬴越的这个决定,他其实有所预想。 但也只是觉得嬴越会犹豫一下,然后放弃冢盘的计划。 因为牧野碑只是又被削弱了几分,并不是完全失去了血脉规则,冢盘就在乾黎边境,乾国很清楚真正牧野碑的情况。 仅仅是削弱。 就没必要站在黎国的对立面。 但老逼登还是这么做了,而且看嬴无缺来得这么迅速,他可能连犹豫都没有犹豫。 为什么会这么做? 嬴无忌心中大致明白原因,在嬴越看来,那支妖脉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即便是自己母族给自己准备的,在他眼中也理所应当交给他管理。 但这次徙民,已经有不少人赶到了那个地方。 而且人口越来越多,已经有了足以耕种全部良田的趋势。 即使自己还会履行约定,付出相当一部分资源,帮他培养乾国军队的新生力量,但这种失控的感觉,肯定也让他非常不爽。 之前乾国决定出兵帮黎国魏家,就是因为笃定妖脉会为大乾所用。 结果现在…… 老逼登肯定感觉被诓骗了,但为了妖脉又不能跟自己反目成仇,毕竟真正能掌控妖脉的只有白芷。 所以说,只能用这种手段表达不满。 呵…… 这王室亲情,真是太真实了。 本来冢盘一行,他还从老逼登身上感受到了一丝亲情,结果转头就打消了大半。 嬴无忌笑了笑:“父王你也别气,南宫家既然把唯一的女儿都派过来了,自然是准备了无数后手,若真一事无成地回去,咱们还真得好好想一想,面对的是不是一个假的周王室了!” 赵暨点头,冲李公公淡淡道:“让嬴无缺进来吧!” 乾王室一出面。 这场冢盘到底打不打开的问题,就已经有了答案。 任何情绪其实都没有产生的必要。 现在关键问题,是如何避免魏韩两家在冢盘中对牧野碑动手脚。 乾王室只是想恢复血脉规则,不管行为对赵氏有多么冒昧,也绝对不是完全对立的存在。 赵氏应该做的,是阻止姬姓联盟的成立! 而和乾王室的关系…… 用好女婿的话说,应该统一战线。 但还是气。 赵暨瞅向嬴无忌:“来跟孤坐近一些,受乾王室庶子一拜。” “哎!” 嬴无忌忍不住一笑,没想到自己老丈人还有这种恶趣味,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行。 “踏!” “踏!” “踏!”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入了重黎殿。 为首的青年跟嬴无忌颇为形似。 只不过嬴无忌偏俊逸,抛开干不干人事儿不谈,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些文人的气质。 而嬴无缺身材高大魁梧,五官也相当硬朗,跟乾王嬴越更近几分,颇有几分雄主神将的模样。 只是眼神中若有若无的侵略性,让人隐隐有些不舒服。 跟在嬴无缺左后方的人则是老演员了。 公孙棣。 这小子跟嬴无忌对视了一眼,眼神中有些无奈。 “乾公子嬴无缺,拜见黎王陛下!” “乾使臣公孙棣,拜见黎王陛下!” 两人先后行礼。 只是嬴无缺行礼没行全乎,声音贼大不说,欠身的时候还抬着头,盯着高位上的赵暨以及陪坐在身旁的嬴无忌看,眼神颇为不满。 赵暨瞅他这幅嚣张的模样,心中也是不悦,不过还是笑眯眯道:“免礼!无缺你跟无忌是亲兄弟,也算是孤的子侄,到这里就像是自己家一样,不必行此大礼。” 嬴无忌笑着附和道:“是啊无缺,快些免礼吧,这么客气做什么?” 嬴无缺:“???” 伱劝我做什么? 给你行礼了么? 一国君王和一国驸马,玩这种小把戏。 幼不幼稚,幼不幼稚? 心中骂着幼稚,但其实还是感觉有些窝火。 他摆出一副笑容直起身:“曾听父王说过,陛下与无忌翁婿二人情同父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看无忌吾弟有了归宿,我这个做兄长的,也终于能够放心了。” 虽后被世人所知,但嬴越在黎国做质子的时候,林清便已经珠胎暗结。 他的年龄,的确要长嬴无忌一些。 嬴无忌笑着点头:“无缺能如此挂念,真是暖我一整个冬天。说起来也凄凉,我从小就觉得自己是个独生子,漂泊异乡孤苦无依,没想到二十多岁的时候,还能多出一个兄长。 我与君父一样,都在黎国长大,听过一些君父的传说,不少人都说君父猎技举世无双,一开始我还不信来着……” 嬴无缺听他扯东扯西,心中不由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扯些什么。 赵暨也是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婿。 说起修炼天赋,他在习得燃血之术之前,的确不如嬴越。 但嬴越是出了名的箭法臭,猎技举世个锤子的无双。 这小子胡言乱语这么多,又想搞什么东西? 在几人目光当中。 嬴无忌歪嘴一笑:“别人家打猎,都是猎虎猎豹,吹得厉害的也不过猎凤猎龙。只是他们都不如君父,直接捡了一个野生的兄长回家,第一次见面就弥补了我缺失二十年的亲情,当真感动得很啊!” 赵暨:“……” 李公公:“……” 公孙棣:“……” 嬴无缺:“???” 他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了下来,一开始归乾,在还没有展露颛顼帝躯之前,朝中尤其是宗室之中,不少人都说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绝对不可能录入族谱,更不能成为大乾公子。 但展现颛顼帝躯之后,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张口。 没想到,来了黎国,第一次跟嬴无忌见面,对方就敢指着自己鼻子骂野种。 好! 很好! 嬴无缺冷哼一声:“为兄对你也是挂念紧啊,刚回到乾国的时候,就四处找寻自己的兄弟,后来听说你漂泊异乡,虽是一国公子,却与无父无母无甚区别,心中实在挂念得紧啊!” 谁都没想到,这兄弟两个一见面,还没几句话就唇枪舌剑了起来。 不过想想也是,什么亲兄弟,明明就是冠以兄弟之名的生死大仇。 嬴无缺在乾国风头无两,行事相当跋扈,也就是有嬴越压着,才没出什么大问题。 嬴无忌更不是省油的灯,才几个月的时间,就把魏韩两家得罪了遍,对丞相更是一卷《铡美案》骑脸输出。 这俩人碰一起,不掐起来才是怪事。 只是嬴无忌当流氓当惯了,笑嘻嘻时阴阳怪气,说话极其难听。 嬴无缺虽然也不缺攻击性,但言谈之间掩饰不住怒气,已然落了下风。 听他这么说。 嬴无忌也不生气,扼腕叹息道:“还是无缺关心我,其实我也没有那么苦啦,前些年虽无父母在身边,却也依托着使馆锦衣玉食了几年。接着就觅得良缘,由岳父大人照料。 反倒是无缺由娘舅两人一手带大,自己受了不少苦,第一反应却是关心我。 这就是因为淋过雨,所以知道给别人撑伞么? 你真的好温柔。 我哭死!” 嬴无缺:“……” 他是真的有点绷不住了,因为他长大过程是真的苦,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王子,却只能过着苦修的生活。 听到“舅”这个字眼,更是差点破防。 专朝人痛处上戳是吧? 嬴无忌! 你是真的敢啊! 赵暨眼见场面快要失控,而自己女婿又占了上风,这才笑着打了圆场:“无缺星夜赶来绛城,定是为了要事而来。不过长途跋涉血气翻滚得厉害,快些坐下歇息一会儿。李公公,去将孤的养气丹取来!” “是!” 李公公应了一声,赶紧去取丹药,嘴角忍不住微微有些上扬。 论嘴臭,还是得驸马爷啊! 嬴无缺心里虽然气,但拌嘴的确有些争不过嬴无忌,而且这次是为了正事而来,不能因为个人意气把事情谈崩,哪怕已经十拿九稳,毕竟这是自己第一次办真正意义上的正事。 “公子无缺,请用丹药。” 李公公恭恭敬敬地把丹药递上。 嬴无缺接过,却没有立刻服用,而是揣到了自己怀里。 养气丹? 我看起来很生气么? 算了! 正事要紧! 他拱了拱手:“陛下!无缺此次前来有些冒昧,还请陛下见谅,不过是真的有事在身……” 赵暨直接问道:“是打开冢盘的事情吧?可以,没问题!” 嬴无缺:“啊?” 他有些懵。 这么顺利么? 难道你不拉扯一下么? 他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同意了?” “当然同意啊!” 赵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血脉规则早已主宰天下千年,你我都是受益者,孤又有何阻止的道理?还有别的事么?” 嬴无缺:“……” 事情来得太顺利,直接给他整不会了。 还有别的事儿么? 好像有。 父王派自己过来,就是担心因为冢盘的事情,黎国在玉皂厂的事情上从中作梗。 但人家答应得这么爽快,好像一点从中作梗的意思都没有。 然后好像就没事儿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了!” “没有也好!” 赵暨笑了笑:“若是没有,那就在使馆安心住下吧,过些时日冢盘便会打开,再往后数一个月就是剑仙大会。我听说你还尚未突破胎蜕境,不如就在这里潜心修炼,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努力将含光剑留在我们嬴姓。” 嬴无缺有些不解,却也不能露怯,笑着拱手:“多谢陛下!有友邦护卫,我也能安心冲击炼精十三层了!” 听到“炼精十三层”,赵暨眉头不由跳了一下,但脸上笑容不减,看向公孙棣:“公孙世侄,使馆你熟,由你照顾你家公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是!” 公孙棣点了点头,起身拱手道:“多谢陛下,那我们就告辞了!” 嬴无缺也只能站起身:“多谢陛下,我等告辞!” 说着,就与公孙棣转过身去,一前一后离开了重黎殿。 等走远了。 他不由拧起了眉头:“有蹊跷!” 公孙棣不置可否:“兴许是他们知道此事不可阻挡,所以干脆也不阻拦了。” 嬴无缺冷哼一声:“难道他们就如此自负,认为我们一定站在姬姓联盟的对立面?” 他们此行的关键,就是获得最大的利益。 这些利益,包括玉皂厂的收益。 也包括乾国的东出之路。 对于强黎和姬姓联盟,谁对乾国东出压力更大,朝中重臣还未形成定论,但认为姬姓联盟形成更有利于乾国发展的略微占据上风。 如何权衡,还真有些难办。 毕竟玉皂厂的核心在嬴无忌这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事到如今,父王还相信嬴无忌心向乾国,但既然这么说了,就一定有其中的道理。 此行最好的结果,是以到底偏向赵氏还是姬姓作为筹码,诱导或者逼迫嬴无忌交出玉皂核心,让乾国生意不再受黎国掣肘,大不了大家竞争。 但刚才的情况,自己根本就扯不出这件事情。 这种一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让嬴无缺心情有些郁闷。 不过事情也不用急于一时。 因为现在赵氏肯定比自己更急,一旦姬姓联盟落成,魏韩两家各自立国,赵氏就会实力大损,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排挤出大国争霸的局势。 在冢盘打开之前,赵氏一定会主动找上自己,哪怕他们今天表现得如此淡定。 他脸色阴郁,沉声问道:“使馆在哪?咱们回去吧!” “嗯!” 公孙棣应了一声,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便朝使馆的方向走去。 嬴无缺吐了一口气:“这些天无甚大事,黎国有什么有趣的地方,还请公孙兄带我转转!” 公孙棣点头:“没问题!” …… 重黎殿。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出完气了?” “这才哪到哪?” 嬴无忌撇了撇嘴:“人家要的可是我的命,我这才口嗨了几句,他就忍不了了?” 赵暨笑着问道:“没解气,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嬴无忌眼睛转了转:“要不父王帮帮忙,咱们合伙弄死他,成不?” “你说呢?” “我觉得行!” “快洗洗睡吧。” 赵暨嫌弃地看他了一眼,却越看这小子越顺眼。 小心眼的很。 时时刻刻惦念着报仇。 而且说话是真难听啊! 毫无素质可言。 乾王室这番举动,实在让他有些不爽。 作为君王,他当然不能下场为难小辈,有嬴无忌当这个嘴替,他心里舒坦了不少。 只不过,舒坦是舒坦了。 但事情还没有解决。 甚至还多出了一个新问题。 赵暨眯了眯眼:“炼精十三层,你怎么看?” 嬴无忌略作思忖:“我感觉他不像是吹牛,虽然我看不穿他的具体修为,但隐隐感觉他的体魄很强,炼精十三层并非空穴来风,颛顼帝躯果然恐怖。” 感应不出来那是假的。 自从他凝结了超品灵胎,对精气神的感应都无比敏锐。 嬴无缺这个逼,炼精的修为绝对已经超过了寻常十二层不少,距离十三层的瓶颈已经不远了。 胎蜕境是一个极大的转折点,之前累积的每一层精气神,都会在胎蜕境中化作鸿沟,基础属性几乎就是碾压。 看来颛顼帝躯的确厉害,居然能逼近十三层。 不过妖孽的不止嬴无缺一人。 韩倦凝神也不是普通的十二层,还有南宫燕的凝气,这两个人都有着突破十三层的可能。 只是他们偏科相当严重,尤其是韩倦,精气只是堪堪突破十一层,身体虚弱得要命。 “的确如此!” 赵暨神色有些凝重,本以为赵宁的一品灵胎就已经傲视天下了,没想到…… 看来史书上得出的规律没有错。 越是乱世,天才就越多。 到真正的大争之世,妖孽就会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传言商周之战的时候,真正能称作天才的,至少也要有一项突破十三层,是完全碾压寻常意义上天才的存在。 若真被嬴无缺突破炼精十三层,再加上颛顼帝躯…… 赵暨神色有些凝重。 嬴无忌却笑道:“他是有希望突破不假,不过父王,马上就要剑仙大会了,他想要突破,就只剩这一个半月的时间,不然就会彻底错过含光剑。” 赵暨眯了眯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炼精十三层固然重要,但含光剑的价值,完全不逊于前者,甚至犹有胜之,若嬴无缺那时候没突破,只能强凝一品灵胎。 这段时间,如果搞点事情…… 暗杀的事情肯定做不了。 嬴越这么放心自己儿子过来,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 就好像上次身外化身扭转局势。 谁能保证这次没有。 不过搞事情的方式,又不只有暗杀一条路。 赵暨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嬴无忌抿了抿嘴:“也没打算怎么做,如果他安安心心闭关的话,我还真奈何不了他什么。但他要是不安分,我有的是办法乱他道心。” 赵暨问道:“那……交给你?” “必然交给我啊!” 嬴无忌笑嘿嘿道:“这我专业对口,并且有炽烈的工作热情,您不交给我交给谁啊?” 还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赵暨笑着摇了摇头:“也罢!那就交给你,不过千万别给人留把柄,也别把嬴无缺得罪太死。这次姬姓联盟能不能成,还需要看你们乾国的态度。” “话是这样不假。” 嬴无忌撇了撇嘴:“不过区区嬴无缺,根本代表不了乾国的态度。依我看,老逼……我父亲只是想借这次索要好处。 乾国东出,不过就是打穿魏韩两土,魏韩两家在黎国还能有我们内耗。 姬姓联盟若是成立,凝聚力未必不如我们大黎。 嬴无缺只是来办事儿的,想怎么惹就怎么惹,他有个锤子的决策权。” 他说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 那日在十三爷那边,老逼登明显是对铁牛动了杀心,但最终还是留他的一命,很有可能就是防备嬴无缺的。 自己这个乾王父亲,处处防备自己这个儿子,又怎么可能对另一个不在自己眼皮底下的儿子完全放心? 赵暨若有所思,他隐约猜出嬴无忌有别的理由没说,但他也没有问。 而且这个论断并不难得出来。 他转身看向李公公:“把南宫燕带过来。” “是!” 李公公应了一声,便飞快消失在了重黎殿中。 仅仅过了一刻钟。 嬴无忌就看到了挂机许久的曹公公带着南宫燕来了。 这个女子依旧看起来神经兮兮的,体内各种真气无比混乱,五行俱全,生机与死气交替缠绕,看起来无比诡异。 但她表现却无比正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拜见黎王陛下!” 赵暨笑容和蔼:“南宫世侄自从来到绛城,事务颇为繁忙,仔细想想,孤的确有些照顾不周了。” 听到这话。 南宫燕心中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居然已经被赵暨发现了。 但她也没有特别慌,只是笑着应声道:“奉长辈之命,办了有些不值一提的小事,实在无颜劳烦陛下!” 赵暨斜睨她了一眼,眼神颇有些冷意。 这女子办的,可不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了。 不过他也没有太过为难她。 因为她身后势力的安排实在不少,区区南宫燕起到的不过是锦上添的作用。 但让他轻易放过南宫燕,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 他身体微微前倾,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南宫燕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不过还是强装笑意,跟赵暨对视。 顿了好一会儿。 赵暨才笑道:“孤对复苏血脉的方法很感兴趣,你可以说说了。” “陛下请看!” 南宫燕松了一口气,连忙呈上一张纸。 并没有任何隐瞒的想法。 赵暨打开纸张,嬴无忌也凑了过去。 纸张上的内容很复杂,但总结起来只有寥寥几句话。 大致意思就是,牧野碑的概念发源于文王,大体就是用血晶才承载血脉规则,通过九鼎之阵来影响整个中原王朝。 血晶本身是液体,但过了刻碑时期就会飞速凝固,新贵族想要出现在上面,便只有实权在握的周天子才能刻录。 当一个家族衰败的时候,血脉也会随之退化,但却有一种方法挽回,那就是以液态血晶,融合足够的该族天才的精血,反哺到牧野碑中。 参与血脉反哺的家族越多,就说明牧野碑越得人心,血脉规则也会相应复苏。所以这次南宫燕背后的势力不仅联合了魏韩两家,还邀请了嬴赵。 如果所料不错,甚至其他王室也会送血液过来,以巩固统治。 既有阴谋,也有阳谋,就看各王室如何权衡利弊了。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果然还得是周王室啊,收藏是真特娘的丰富。 想必姜太渊那货,也是承先祖之余泽,搞到液态血晶融合血脉,把本来就稀缺的姜姓王族又献祭了一波。 不过…… 周王室的收藏肯定也不会太多,不然早就联合天下诸国所有王室一起来逼宫了。 怎么可能让魏韩两家吃大头? 他们想的是,多拉来几个人头,创造出牧野碑得人心的假象以复苏规则,主要还是促成姬姓联盟。 嬴无忌笑了笑道:“这张纸上的内容,想必已经烂大街了吧!南宫姑娘做出了那么多膈应我们的事情,仅靠一张这个,恐怕不足以换取性命!” 南宫燕目光一凝。 直接明摆着威胁要杀人么? 而且他们好像知道自己不少行动,看来那个臭道士,出卖了自己不少东西。 她只是奉命行事,可没打算把命留下,虽然组织为了自己的安全,安排了不少后手。 但这个姓曹的死太监一刻不离地盯着自己,想要救走自己,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 她心情有些烦躁,却轻轻一笑道:“驸马爷还想要什么?若驸马爷想要炼胎的秘法以提升实力,我不会对驸马爷藏私,给驸马爷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 “停停停!” 嬴无忌连忙打断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这么恶心我?大家都是敞亮人,我就不跟你玩弯弯绕了,姬姓合宗的方法告诉我们,不然你不可能活着离开重黎殿。” 南宫燕:“……”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她抬头望了嬴无忌一眼,只能看到他满是戾气和戏谑的双眼,就像是熊孩子盯着胳膊腿健全的蟋蟀一样,让她毫不怀疑这个人会用最残忍的方法去逼问自己。 而赵暨就坐在一旁,一点都没有阻止的意思,就任这个驸马肆无忌惮地威胁自己。 翁婿俩异常激进的态度,让她有些不安。 但这个秘密,她绝对不能说,因为只要说了,就算黎王室不杀自己,出了黎国自己也绝对不可能活过三天。 只能拖了。 只要今日不死,有真气虚影在外随时联络,只要愿意付出代价,就肯定能够逃出去,毕竟以自己在那位心中的地位……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自然是可以的,不过……” “如果你要用‘不过’转折的话就不用说了!” 嬴无忌挥了挥手直接打断,转身向赵暨拱手道:“父王!可以严刑拷打了。” 赵暨淡淡道:“准!” 南宫燕:“???” 这翁婿俩做决定也太草率了吧? 难道不多考虑一下么? 我可什么都还没说呢! 她目光有些阴沉:“驸马爷!我一介弱质女流,从小精神亏损,若你不小心打死我,恐怕就没有人告诉你……” 嬴无忌摆手打断:“不打死你也不太可能告诉,反正都不会告诉,不如先让我爽一爽。” “嬴无……” “快别哔哔了。” 嬴无忌直接跳下,卸掉了她的下巴,提起她后颈的衣服,任她呜嗷叫喊也不搭理,直接提着进入了一个密室。 赵暨神情淡然。 这是他跟嬴无忌商量的结果,南宫燕虽然还没有突破胎蜕境,但以目前展现的能力来看,必然值得重用,她敢肆无忌惮做事,肯定是笃定有人来救她。 如果黎王室全力看守,就算周王室倾巢出动,也未必能够把人抢出来,哪怕她有这种诡异的真气投影。 但南宫燕不配。 黎王室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不可能在南宫燕身上浪费太多。 恶人自有恶人磨。 让嬴无忌来吧。 这小子说在颛顼古历上略有体悟,有一定把握破解了南宫燕的真气。 若真如此,那刑讯的成本和结果,就完全能够接受了。 毕竟谁不怕死呢? 至于南宫燕死不死,他则完全不在乎,本来就是南宫陵送来赎罪的。 囚室。 南宫燕下巴被卸掉,连“阿巴阿巴”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嗷呜嗷呜”地叫。 可即便如此,仍然恶狠狠地瞪着嬴无忌。 满眼都是威胁。 “嘿!还挺傲……” 嬴无忌瞅了她一眼,随即把她的下巴给安了回去:“你发挥发挥,我倒是想听一听,你准备怎么威胁我。” 南宫燕扫了一眼密室中琳琅满目的刑具,感觉心头有些发凉,却还是冷笑道:“驸马爷,你该不会以为区区这点刑具,就能从我嘴里逼问出什么东西吧?” 嬴无忌大致能猜出她在想什么。 靠那真气制造的投影,她的消息能同步到外界,她背后的能人异士不少,手段诡谲的不知凡几,自己这边千日防贼的难度不小。 刑讯就算再残酷,顶几天就过去了。 但…… 南宫燕只觉得全身真气一震,本来乱中有序的真气,顿时被震得涣散,瞬间失去了跟外界联络的能力。 她双眸睁大,惊骇到了骨子里。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现在,劳烦南宫姑娘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掌握的稀奇古怪的手法太多了,尤其是未名真气和混元真气一分一合。 他对真气属性的理解,早已超出了南宫燕不止一个档次。 破解这么一个小手段,没有任何难度。 南宫燕:“……” 这谁还敢重复啊! 她脸色发白,没想到嬴无忌这么轻易就把自己最大的底牌给破解了。 失去了它,自己凭什么能够被救走? 一时间,她苍白的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水。 但合宗的秘密…… “你能害怕,我很高兴。但你口风紧的样子,我不喜欢。” 嬴无忌摇了摇头,重新卸掉了她的下巴。 让她只能张着嘴巴。 随后在她惊骇的目光中。 掏出了一根又黑又长的东西。 这是一根鞭子。 上面长满了倒刺,并且浸满了能让痛觉扩大十倍的黑色药汁。 …… 乾国使馆。 嬴无缺刚到,就让公孙棣把使馆的人全都召到了一起。 尚未亮明身份,人群中便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他们之中,可是有人见过乾王的。 眼前这个青年,跟乾王陛下长得实在太像了。 看到传说中的颛顼帝躯。 他们心中还是颇为激动的。 就是嬴无缺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准备啊! 嬴无缺对他们的反应颇为受用,扫了他们一眼淡笑道:“莫要太过拘谨,我又不会吃人,使馆管事儿的是谁?” 一个中年人恭敬上前:“禀公子!如今使馆事务,都由公子无忌统筹,不过公子无忌无暇顾及使馆事务,所以由小的代管。” 公子无忌? 听见这四个字,嬴无缺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一股烦躁之气。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淡淡笑道:“既然由你代管,那就好办了。我奉父王之命,星夜兼程赶来黎国,要办场大事。轻装上阵,未带多少盘缠,你将使馆闲余银两清点一下送来,从今日起使馆我来接手。等事情办成之后,你们都会记上一功。” 管事顿时面露难色:“公子,这……” 嬴无缺眉毛微微一挑:“怎么,怕公子无忌责怪?放心,出什么事我担着!” “不是,不是!” 管事赶紧解释:“使馆财权早已经搬到驸马府了,我们账上一两银子都没有,一切开销都要形成账目派人送到驸马府审批。” 嬴无缺脸色一沉:“荒唐!嬴无忌真是枉为使臣,一国外交开销,居然要送到别国驸马府,真当我们乾国的钱财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管事赶紧摇头,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是公子无忌赚的!” 嬴无缺:“???” 他不满地看了管事一眼,感觉这下人身有反骨。 管事有些无奈,拱手道:“上次陛下亲临,已经将使馆全部权利交给了公子无忌,并且取消了母国的拨款,现在使馆上上下下都是公子无忌在养,吃食、俸禄、其他一切开销,每一两银子都是从公子无忌那来的。漂泊在异国他乡也不容易,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放肆!” 嬴无缺被气得不轻,没想到一个区区管事都敢忤逆自己,不由愠声道:“他赚钱哪个靠得不是我们乾国的产业,养你们的是乾国,不是嬴无忌!” 管事小声解释道:“公子无忌接手之前,乾国产业都是赔钱的。上次陛下过来,就说我们都是靠公子无忌养的。” 公孙棣在旁提醒:“陛下确实说过。” 嬴无缺:“???” 他不理解,但大为震撼,忍不住问道:“公孙兄,难道你上次来,就是每次钱都要看嬴无忌的脸色?” “倒也不是!” 公孙棣想了想道:“当时使馆账上钱不少,公子无忌让我随便,只要记录好开销就行,我记得那时候账上好像有五百两,每天都会补满。” 嬴无缺:“……” 我在乾国,一个月的例钱都没有五百两! 他算了算时间,好像明白了。 公孙棣离开的时候,刚好韩倦公布了含光剑的消息。 嬴无忌那孙子肯定是笃定自己会来,所以提前做了这般部署。 呵! 如此小肚鸡肠! 如何才能成大事? 嬴无缺虽然不满,但这火也不能撒到下人身上,不然净让嬴无忌看笑话。 只能不耐地摆了摆手:“算了!不为难你了,我们累了,准备好吃食和住处,准备歇息了!” 管事有些为难:“啊这,公子!您这来得太突然,而且这么晚了,外交经费我们还没来得及审批啊!住处没问题,但吃食……” 嬴无缺面色沉郁:“你该不会想要告诉我,离开嬴无忌,厨房里一粒米都存不下吧?” “不是!” 管事赶紧摇头,解释道:“咱们这已经没有厨房了,公子无忌让我们下馆子,饭钱他报销。” 嬴无缺:“……” 管事越说越觉得不妥,又补充道:“要不小的带您出去吃?绛城最好的酒楼还在营业,您敞开了吃,饭钱小的帮您垫上……” “没胃口了,你们下去吧!” 嬴无缺烦躁地摆了摆手,让下人垫饭钱,他还丢不起那个脸。 这次虽然轻装出行,但也不至于一顿饭钱都没有。 刚才那么要求,也不过是想给嬴无忌一个下马威而已。 没想到。 嬴无忌居然做得这么绝。 心眼这么小。 如何才能成大事? 看这些管事还有下人,应当都是收了他不少好处,不然区区一个管事,也不可能让自己在绛城最好的酒楼放开吃。 钱财都用到了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上去。 难堪大用。 难堪大用啊! 公孙棣见下人都散去了,摇头笑道:“公子,出去喝酒?” “不急!” 嬴无缺站起身来:“先去拜访一下十三爷!公孙兄,这里你熟,劳烦通报一声。” 这次来黎国,对他来说第二重要的就是见十三爷。 听母亲说,这位族中老人地位超群,实力极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父王的授业恩师,兵人境中鲜有敌手。就算是悟神境,只要神通无法克制他,也只能暂避锋芒。 若能把他请回去,自己威望定然能够提高,手下更是能多出一个超级高手可用。 当年父王三请而不归。 但自己身为颛顼帝躯,如此奇才,这个面子他不会不给。 正在这时,公孙棣回来了。 嬴无缺问道:“十三爷怎么说?” 公孙棣面色古怪:“十三爷说,不见!” 嬴无缺:“???” (本章完) 第175章 嬴无缺:我就是要站着,等嬴无忌把 第175章 嬴无缺:我就是要站着,等嬴无忌把钱送来 不见? 短短两个字,让嬴无缺本来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 他早就听说。 这位十三爷性子很冷,就算当年嬴越当质子的时候,也是用了很长时间才获得他的青睐。 但他的冷,并非毫无破绽。 这个人很惜才,至少年轻时候是那样,嬴越也是展现出修炼天赋之后,才被他认可的。 既然惜才。 哪还有将颛顼帝躯拒之门外的道理? 所以嬴无缺才一到使馆,就求见嬴十三,毕竟自己展现诚意之后,人家才可能双向奔赴。 结果不曾想。 嬴十三的回答竟然这么简单干脆! 不见? 真当颛顼帝躯是烂大街的货色啊? 公孙棣感觉他气有点不顺,便开口问道:“公子,还喝酒么?” “不喝了,修炼!” 嬴无缺沉着脸摆了摆手,便直接去到了自己住处。 母亲曾经说过。 你遇到的一切不公的遭遇,都是因为你不够强。 这个时候,就需要让自己变强,然后打服他们。 突破炼精十三层。 成就足以碾压当世的灵胎,到时任谁都不敢无视自己。 包括嬴十三! 公孙棣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些严峻。 对于这个公子,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大的怨气。 从一开始嬴无缺归乾,嬴越就秘密召见他,要让他成为嬴无缺的左膀右臂,所以他应当是整个乾国,与嬴无缺相处最多的人之一,对于嬴无缺自然有着不浅的了解。 怎么说呢。 这位公子,无比刻苦,无论文武。 修炼自然就不用说了,很有可能凝成冠绝天下的圣品灵胎,每次修炼都与自虐没有什么区别。 从政方面,虽然他自幼跟着王妃隐居,按理说应该没有多少经验。 但其实归乾之后,展现出来的东西,充分说明了他接受过良好的贵族教育,各方面的功底都不弱,这几个月也一直在恶补只有在王宫内才能学到的东西。 比起别国太子稍显不足,但其实也没有差到哪去,完全可以靠努力弥补。 毕竟,能在短时间内就让宗室以及群臣认可,可不是单单一个“颛顼帝躯”能够做到的。 时至今日。 公孙棣都认为认为嬴无缺比嬴无忌更适合乾国,哪怕从个人角度他更欣赏嬴无忌。 因为乾国一切都已经够成熟了,需要的只是一个坚定走前人路的君主,这点嬴无缺完全够格,更何况还有颛顼帝躯。 反观嬴无忌,把个人感情看得太重,哪怕才华让人惊艳,也注定不适合成为乾王。 只是现在。 公孙棣觉得,嬴无缺心中藏着一头野兽。 他能感觉得到。 嬴无缺在重黎殿的时候想杀人。 刚才面对管事依旧想。 听到十三爷拒门不见的时候,更是如此。 这种杀人的冲动算不上强烈,但也绝对算不上弱,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情绪,只是被生生压回去了而已。 这让公孙棣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希望是错觉吧!” 公孙棣摇了摇头,也回房休息了。 …… 使馆地下密室。 嬴无忌笑嘻嘻地看向十三爷:“十三爷,错过一个指点颛顼帝躯的机会,您心里一定很痛吧?” 十三爷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晃着:“老了!指点不动了,多大年纪了,还天天想着打打杀杀?” “当真?” 嬴无忌表示不信,并且朝铁牛的囚牢里望了一眼。 感觉十三爷是因为不想暴露铁牛的缘故,所以才不跟嬴无缺见面。 毕竟颛顼帝躯,就连赵暨也馋得很,十三爷这种战斗狂人怎么可能不待见? “骗你有什么好处?” 十三爷瞥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说道:“听说伱们新出的《梁祝》戏不错,改天给我弄过来一册!” 嬴无忌有些惊讶:“这您都知道?” 十三爷也不卖关子:“这些天使馆里不少人都去看了,天天呜呜喳喳讨论,想不知道也不容易。” “成!明天给您带来一本。” 嬴无忌好奇地打量着他,感觉这位爷最近变化很大,以前不苟言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狠人。 现在看起来,倒是更像寻常小老头了。 咂吧咂吧嘴:“十三爷,您有没有感觉自己最近变了很多?” 十三爷瞅了他一眼:“还行吧!没你变得多,好小子藏得可真深啊!一开始,我还真有些好奇你是从哪整的烈火掌法偷偷练了。现在看来,你特娘的还真是个天才,好家伙我的绝技你看一眼就会了?” 嬴无忌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咋,被蛊杀了一次就开窍了,不过还是您教得好。” 反正自己的“武学天分”早就露出苗头了。 所以他也没打算继续藏。 刚才他就是刀劈空间过来的。 搞得十三爷好一阵震惊,当场就爆了一套地阶刀法。 “我教你了个屁!” 十三爷骂骂咧咧,又慢悠悠地躺了回去,感叹道:“真正的天才不用教,需要教的都不是天才。颛顼帝躯也就先天资质强一个档次,跟武道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无趣……” 嬴无忌这次恍然大悟。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变得无欲无求的。 但不对啊! 我过来之前,他就没打算见嬴无缺。 我过来之后,他还是不打算见嬴无缺。 那我不是白来了么? 竟然有些郁闷。 十三爷不满地看他了一眼:“只是你小子空有武学天分,但距离成为真正的高手还差太远。” “放屁!” 嬴无忌反驳道:“我天天都去灵武神域,接连十天胜率都在七成以上。” 这点他是真的不服。 为了他的网课事业,他每天入睡都会去灵武神域,除了偷其他高手的比赛录像,自己也会把对战打满。毕竟个人武力还是很重要的,他有生之年再也不想碰到因为个人实力导致的窘境。 在墨家推演术强大的算力下,他每一招每一式都能做到近乎完美,胜率自然也水涨船高。 “灵武神域,七成?” 十三爷有些惊讶,但旋即又摆了摆手:“那玩意儿对新手有用,对真正的高手,不过只是一个消遣的工具罢了!一个战败都不会死的地方,胜率得有多少水分? 你眼神中没有战意,胜率高也不过是技巧娴熟。 我问你,在灵武神域中,你险胜的那些对局用出的打法,你敢用到生死搏杀中么?” 嬴无忌:“……” 平心而论,不能! 在灵武神域中生死都是一场梦境,自己依靠墨家推演法的优势,就跟阿法狗下围棋一样,只要占据一点优势,就会选择胜率最高的打法。 各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操作一点都不少。 放到现世,这种打法还能靠开顷刻强大的疗伤能力去弥补,硬着头皮去试试。 但是还有一种经常发生的情况。 就是面对比自己强的对手时,他经常会使用诱杀的手法,要么对面爆炸,要么自己爆炸。 放到现实中。 嬴无忌只会选择跑路。 小命要紧。 十三爷见他沉默,忍不住笑道:“小子!你还缺少一颗强者之心。虽说相比于嬴无缺,我更看好你。但如果修为相同,让你和嬴无缺生死对战,最后死的那个一定是你。” “虽然但是……” 嬴无忌笑嘻嘻道:“十三爷,您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一个文人?” 十三爷噎了一下,认真想一想,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这小子干的,都是文臣的活啊。 不过他还是白了嬴无忌一眼:“究竟是不是,你心里跟明镜一样。别当面嘴硬得很,下去偷偷修炼。” 嬴无忌嘿嘿一笑:“十三爷,你是懂我的!” 十三爷摆了摆手:“下去自己想想清楚吧,这天下所有的强者,都是从搏杀中成长起来的!” “哎!小子受教!” 嬴无忌恭恭敬敬地冲他拱了拱手,虽然也没接触特别多,但在他看来十三爷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是一个真正的长辈。 而且有点故事。 临走前,他又补充了一句:“记得晾着嬴无缺啊,不然梁祝的戏本不给你了。” 说完嘿嘿一笑,便直接劈开空间离开了。 “这小子!” 十三爷摇头笑了笑,又躺在躺椅上摇晃了起来。 自从那个小狐狸血脉觉醒。 他心中轻松多了。 …… 回到驸马府。 把朝安抚入睡之后。 嬴无忌也闭上了眼睛,用意念拨弄了一下那个悬空的符箓虚影。 过了大概一刻钟,符箓才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牵引力,将他吸引到一片虚无的空间当中。 又过了一会儿,韩倦的身影才缓缓出现。 这道士脸上还是带着懒洋洋的笑容。 但身影已经接近虚化,看起来状态十分不好。 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韩府受什么非人的折磨。 “嬴兄,今日找我何事?” “看你有没有被抽干血。” 嬴无忌咧了咧嘴,想起那天在戏班的场景,他就觉得这个道士虽然疯,却不是全无感情,至少现在郑濂郑鸳父女俩整安安全全地呆在王宫之中。 韩倦打了个哈欠:“还没,这玩意儿肯定是现抽的效果最好。”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个道士是真不怕死么? 韩倦揉了揉脑袋:“嬴兄,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尽快说吧,我坚持不了太久。” “哎!” 嬴无忌不再卖关子,便把从南宫燕那边给逼问出来的东西给说了一遍。 是的。 他逼问成功了。 但过程跟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他撕掉南宫燕的底牌之后,这个嚣张许久的女人就崩溃了。 在没有任何底牌的时候,只有坚定信念的人,才能扛得住这样的拷打。 但很明显。 南宫燕没有,她身后的组织,用来凝聚团体的东西也只是利益,从未有过高尚的心念。 不过他还是没有给她立刻交代的机会。 而是先卸掉下巴,鞭笞了半个时辰,等把她打到眼泪哭干之后,才问她要不要坦白从宽。 却不曾想,南宫燕竟充满渴求地看向他:“能不能再给我一百鞭子,给我以后一定告诉你,求求了!” 这么变态的要求,吓了嬴无忌一跳。 打完拿到说法之后,逃似的离开了囚室。 只是这说法,有些难搞。 嬴无忌轻叹道:“总结起来一句话,到时天下诸国都会派人前来,周王室派来的高手,就藏在姬姓诸国内,南宫燕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合宗的操作也比较隐秘,只需要三息的时间。 除了直接兵戎相向,否则基本拦不住。 我寻思着你对牧野碑比较了解,所以想问问你如何解决。” 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之后,翁婿两个人emo了许久。 他们都低估了周王室的底蕴,这一连串的操作,还真有些挡不住。 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姬姓联盟基本也就成立了。 可又能采取什么行动? 直接打? 从乾王室决定插手的时候,这个姬姓联盟的计划已经成一半了。 如今局势。 与姬姓联盟利益不一致,而且还排的上号的,有齐乾黎楚四个大国。 乾王室又有些二五仔,还妄图借左右摇摆之际,从黎国挖一些好处,却不知从打开冢盘开始,姬姓联盟就基本成了。 如何才能阻止? 思来想去。 也只有韩倦这个大势爱好者能帮上忙了。 韩倦捏了捏下巴:“要不我再留给嬴兄几道剑意,你现在或者冢盘打开当天,去把牧野碑砍了?” “你在逗我?”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韩倦的剑意的确极其恐怖,他也是在劈牧野碑的时候才感受到的,那种近乎规则本身的剑意,天下几乎没有任何物体能挡得住。 即便牧野碑有规则加持无比坚硬,在这剑意面前也如同破铜烂铁。 若不是剑意本身对身体负荷太大,以及牧野碑本身反噬也极大,仅靠这剑意就能彻底毁掉牧野碑。 但现在冢盘看守极严,看守中还有不少乾国高手,根本混不进去。 至于当天,天下诸侯派来的高手都在,斩了牧野碑更是找死。 而且只要一斩。 暝都那波操作差不多也暴露了大半,自己差不多也把命搭上了。 韩倦看起来也有些头疼:“要不你们就出兵,对乾王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齐乾楚三方共同出兵。” 嬴无忌:“……” 说动出兵倒不是不可能。 但是安邑在乾黎边境上,齐楚国的兵想要过来,会面对千难万险。 乾国的兵倒是能过来,但想要说动他们,不掉一块肉是不可能的,玉皂的生意反正是要分家了。 更恐怖的是,牧野碑一直都在,也就是这种事情会发生一次又一次。 一直被吸血,谁能顶得住? 而且以嬴越的节操,丝毫不用怀疑这件事情会发生。 更何况,这种情况出兵,一眼看去就是欺负人的架势,会得罪不少国家。 乾国苟在西面,压力全让黎国赵氏顶住了。 如此一来,还不如壮士断腕,坐视姬姓联盟成立,然后赵氏在北方发育,再联合齐楚乾碰一碰呢。 场面就是这么尴尬。 若不尴尬,他也不会主动找上韩倦。 看这小牛鼻子的表现,肯定是有自己的盘算。 而且他对牧野碑深恶痛绝,哪怕这次必死,临死也会在牧野碑上啃一口。 韩倦忽然笑了笑:“若是嬴兄不愿让利于乾国,不如让利给我们道家。” 嬴无忌冲他竖了一个中指:“我就知道你丫有办法,快别藏着掖着了。先提条件,狮子大开口的话免谈。” 这次郁闷归郁闷,但真要刚起来,嬴无忌其实并没有那么虚。 因为姬姓联盟成立之后,乾国肯定会把魏韩当做东出的途径,魏韩两地的威胁削弱之后,主要压力就只来源于燕国。 局势当然比现在差不少。 但只要挺过几年,等自己那些背靠妖脉的学生们崛起之后,赵氏其实还有不少发挥的空间,完全称不上绝境。 韩倦笑了笑,缓缓说出了一大串天材地宝的名字。 虽然价格不低,但也没有那么贵重稀缺。 凭借嬴无忌现在的收藏和地位,费点心思就能凑齐。 相比于先前考虑的各种代价。 这条件简单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嬴无忌反而有些迟疑了:“你这……到底是慈善还是诈骗?” 韩倦无奈地摆了摆手:“嬴兄!我觉得,你与其质疑我的人品,不如相信我的贫穷。” 嬴无忌:“……” 听起来有些扎心。 但好像是这么一个理儿。 韩倦又问道:“如何?” 嬴无忌想了想:“东西可以给你,但我怎么给你?” 韩倦笑道:“若我有幸活着,直接交给我便是。若我死了,自有师门中人上门来取。” 嬴无忌点了点头:“那说说你的计划吧!” “计划啊!” 韩倦淡淡笑道:“这个计划,嬴兄不便知道太多。” 嬴无忌眉头一拧:“嗯?” 韩倦摆了摆手:“嬴兄难道没有觉得,自己最近做的事情有些太多了么?若再因为我的计划有什么异常举动,反倒会让嬴兄陷入旋涡之中。再说……”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款项还没付,嬴兄莫要急,回见!” 说完,便直接挥手驱散了梦境。 嬴无忌睁开双眼,对于韩倦隐瞒计划,他的确有些不爽。 但韩倦说的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多了。 光是暝都这一项,就应该苟许久。 若是现在展现出跟韩倦的过多关联,迟早有一天,暝都牧野碑的事情会算到自己头上。 的确低调点好。 不管韩倦的手段究竟是什么,他的最终目的一定是干碎牧野碑,这点根本不用有丝毫怀疑。 只是这个道士…… “唉……”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经历,才能塑造出韩倦这样的性格。 究竟是偏执,还是脱凡,他也说不清楚。 但他觉得。 这次诸国重临牧野碑,这位道士大抵上是活不成了。 如今在韩土,郑家的人已经明里暗里受到排挤,韩家人怨气更大。 而在绛城的几个郑家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听南宫燕说,韩家内部也起了更换家主的争端。 以韩赭的性格,大概率亲儿祭天,法力无边。 到时那么多高手在侧,韩倦就算有天大的本事,又能怎么逃? “这个道士,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 翌日清晨。 嬴无忌又被脖颈间温热又略显急促的呼吸唤醒。 睁开眼,低头一看,刚好与朝四目相对。 他枕着温暖白皙的玉臂,感觉真是神仙过的日子。 随着在一起时间越来越久,本来就温婉的大姐姐愈发温柔,身娇体柔,眼波如水。 嬴无忌看得意动不已,轻轻嘬她了一口,笑着问道:“朝姐,你又醒了很久么?” “也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大概半个时辰?” “以后醒了直接起就行,你看你胳膊都冻凉了。” “可是我想看着你。” 朝脸蛋有些发红,环住嬴无忌的脖子,在他怀里蹭了蹭。 自从跟嬴无忌修炼了那让人脸红心跳的合欢功,她就时时刻刻都想跟嬴无忌黏在一起,感觉光是嗅着他身上的气息,修为都能提升不少。 效果还是挺喜人的。 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皮肤愈加紧致,气色也越来越好,如今看着镜子,就如同看着二八少女一般。 嬴无忌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快起床吧,还有正事要忙。” “嗯!” 朝轻轻应了一声,便坐起身穿上衣服,然后服侍嬴无忌穿衣。 本来嬴无忌对这个服侍穿衣的环节有些抗拒,因为他不喜欢被服侍的感觉。 但朝还是要求这么做,因为这个时刻是她感觉自己最像妻子的时刻,这个过程中各种亲密的动作,更是让她无比幸福。 片刻之后。 两人携手出了门。 到了外院,门房才急匆匆地上来禀报。 “驸马爷,朝姑娘,刘管事已经等很久了。” “嗯!这就过去。” 嬴无忌笑了笑,这刘管事就是替自己管理使馆的人。 其实自从财权搬出使馆之后,使馆就没什么大事了,因为身在黎国的乾国人大多都是生意人,现在产业基本都由自己直接掌控,整个绛城谁敢找麻烦? 产业收入在驸马府。 乾国人需要主持公道的事情也骤减。 如今的使馆闲得发慌。 不过嬴无忌还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他们,工资提了五成不说,吃饭也是按很高的标准报销,这些人生活得不知有多安逸。 当然。 安逸归安逸。 手中权力确实是没有了,可发挥的空间也小了很多。 今天过来得这么早,恐怕也是…… 嬴无忌笑了笑,让朝去忙自己的事情,随后便进了外院的会客厅。 刘管事正焦急地来回踱步,看到两人过来,赶紧迎了上去:“公子!” 嬴无忌笑嘻嘻地打量着他:“老刘,你这是练得什么功啊,还没开春呢,汗都练出来了?快坐!” “哎!” 刘管事赶紧坐下,轻叹一口气:“公子,您就别拿我打趣了。给您说一件事情,我也是昨晚刚知道的。” 嬴无忌一副好奇的样子:“哦?什么事情?” 刘管事深吸一口气:“公子无缺来了,昨晚到的。” “啊?他来了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好吃好喝招待着啊!” 刘管事小心翼翼地看他了一眼,没有发现任何恼怒之意,心中有些拿捏不定。 他虽然不是什么高官,却也听到了不少消息。 两个公子关系极其不睦。 更是有传言,上次公子无忌差点死于马上风,就是公子无缺所为。 消息不知真假。 但这消息还能存在,就是一件颇为恐怖的事情。 一个是使馆领袖兼黎国驸马,一个是未来乾王。 是真的一个都得罪不起。 想了想。 他笑着说道:“母国公子来了,自然要好生招待,但具体怎么招待,不还得公子定么?” 说着,他就取出一本册子呈了过去。 “公子您看,这是今日的账目,您看合适不合适?” “我看看!” 嬴无忌懒洋洋地打开册子,随即有些不满:“堂堂一国公子,你一天报上来的开销才三百两?让外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乾国人不起钱呢!” 刘管事心中忐忑:“那您说,多少合适?” 嬴无忌悠闲地从笔架上拿起一支狼毫,递给刘管事:“加一倍,你来写!” “哎哎哎!” 刘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其实三百两已经是他权衡的结果了,既不至于得罪嬴无缺,也不太会让嬴无忌生气,毕竟以乾国目前的生意,三百两真的只是小钱。 瞅他的动作。 嬴无忌眼皮跳了跳,你丫还真落笔啊? 他假装不经意问道:“对了!他这次来定是为了大事,国书带了么?” “国,国书?” 刘管事噎了一下,赶紧把笔收了回来,小声道:“没有!” 嬴无忌眉头微蹙:“那通关文书么?” 刘管事摇头:“也没有!” “哦……是来旅游的啊!” 嬴无忌若有所思,摆了摆手道:“没事儿,你写你的!” 刘管事有些为难,这还能不知道嬴无忌的意思? 没有国书,没有通关文书,来黎国就完全是个人行为。 个人行为,凭什么使馆买单? 他咬了咬牙,将书册上的款项,改成了一百两。 再少,恐怕回去就要挨骂了。 嬴无忌却眉头拧紧:“使馆给乾国在黎的游客补贴是一百两么?我没经手过,有些不记得了。” 刘管事吓了一跳,赶紧躬身道:“公子,小的知错!” 嬴无忌静静地看着他:“何错之有?我确实不记得,你详细说说,补贴是多少钱?” “一两,最,最高!” “一两一天么?” “一两一个月。” 刘管事额头上渗出了丝丝汗水。 嬴无忌笑眯眯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写一百两?使馆虽然有钱,但每一文钱都是我辛苦挣的,这样挥霍可不好哦!” 刘管事心中慌得一匹,赶忙认错:“公子,小的错了!” 嬴无忌笑道:“知错能改就好,换一册新的,重新写吧!” “哎!您稍等!” 刘管事再也不敢耽误,赶紧把册子收起来,匆匆出了驸马府。 嬴无忌瞅着他离开的方向,无奈地撇了撇嘴。 他也想做一个温煦随和的上级。 但奈何手下太不争气。 瞅见颛顼帝躯,就忍不住想要上去舔。 娘的! 吃我的,用我的。 去舔别人? 能不能争点气? 看见人家拳头大就想舔? 那么能舔,你倒是润回去啊! 留在这里,不就是贪图使馆环境安逸么? 还特么是老子入赘换来的。 把爹都给气笑了! 这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自己人,完全忠心的那种。 像玉皂厂那种模式,虽然安全,但内耗实在太严重。 真要出问题,想带走都难。 这些离开母国为官经商的,在国内大多没太多牵绊,培养培养完全可以为自己所用。 前几个月,萝卜给够了。 现在,大棒也该伺候上了。 嬴无忌靠在椅背上,悠闲地看起了戏本,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刘管事才匆匆赶了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恭恭敬敬将新册子呈上。 “公子,改好了!因为公子无缺还有公孙大人随行,所以我改成了二两。” “嗯!” 嬴无忌又朝书册上添了几笔,指了指一旁放银两的箱子:“取钱吧!” “哎!” 刘管事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按照账目取起了钱。 片刻之后,面前就摆满了一锭锭大小不一的银两。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问道:“刘管事,你是在荀大人病故之后才来的吧?” 刘管事赶紧说道:“回公子,是的!” 嬴无忌又问道:“在黎国感觉如何?” 刘管事如实道:“好的很!俸禄丰沃,事务轻松,每个月还能交回母国一大笔税,政绩就跟捡的一样。” “知道为什么么?” “全都仰仗公子!” 刘管事无比认真,捶了捶胸口自责道:“小的一时糊涂,还请公子见谅!” 嬴无忌摆了摆手:“人之常情,下去好好想一想,也很其他人好好交流交流,有些人就是吃得太饱了。” “哎哎哎!多谢公子指点!” 刘管事感激地点了点头,留下册子,收起银两,匆匆离开了驸马府。 回去有必要敲打一下那些人了。 昨天晚上,可是有不少人挎着食盒偷溜出去,一个月的俸禄买下上好的酒菜去讨好嬴无缺,只不过全被扔了出来。 真的是。 刘管事想明白了,自己这些人在乾国本来就是边缘人物,不然也不会来黎国。 嬴无缺虽然前途无量,却也只是来黎国暂住一段时间。 就算舔得再卖力。 人家能记住你么? 只会对你吆五喝六,狗粮都不会给一顿,不爽了还要踢一脚。 蠢不蠢? 该表表忠心了,不然自己管事的位置恐怕不保。 …… 乾国使馆。 嬴无缺正在正厅闭目养神,昨晚红怒修炼,让他气息有些不稳,但体魄强度又上蹿了一大截。 颛顼帝躯的优势,只有在胎蜕境以后才能完全显现。 但这并不意味着胎蜕境之前平庸。 精气神十一层之前,他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瓶颈。 只有在突破聚神十二层的时候,才稍显凝阻,也正是那时,林清才带他回宫,嬴越费大代价,从一位墨者那里换取了一道墨家气运,轻松助他突破。 突破十二层之后,气与神已经明显到了极限。 炼精却依然还有上升的空间。 虽然一品灵胎的颛顼帝躯,已经能傲视天下英才了。 但嬴无缺要的,可不仅仅是傲视天下英才。 他要的。 是无敌! 如今他身怀一道兵家气运,作为突破炼精十三层的助力,他有七成的把握,在剑仙大会之前突破,然后凝聚灵胎。 也就是说。 剑仙大会。 他要无敌了! 所以哪怕知道嬴无忌已经凝聚了二品灵胎,他心中依旧不急不忙。 马上无敌的人,是不会急躁的。 听说嬴无忌还没有融合武灵王剑,想必也是觊觎含光剑,这么说马上要跟自己相遇了。 一想到这个。 嬴无缺嘴角就疯狂踏马的上扬。 也正在这时。 “刘管事回来了!” 一旁的小厮提醒道。 嬴无缺这才睁开眼睛,等刘管事行过礼之后,才问道:“刘管事,如何了!” “已经取回来了。” 刘管事声音有些小,将怀中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盒子的时候,一旁看书的公孙棣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想看看嬴无忌打算批多少钱。 嬴无缺瞅了一眼,有些不太满意:“差不多二百两,就是有些散碎,不便携带。” 这嬴无忌,果然小肚鸡肠。 玉皂厂和书局大把大把地赚钱,居然每天只给自己二百两。 大事上奈何自己不得。 只能在这种小事儿上恶心自己。 呵…… 也就这点格局了。 这种人,能成什么大事? 虽然不满,但他也没对下人发火。 心中发着牢骚,手向银箱伸去。 却不料。 刘管事一个闪身躲了过去,然后从银箱里取出一锭最小的银子,放在嬴无缺面前:“公子,这才是你的!” 嬴无缺:“???” 刘管事又拿出一锭差不多的银子,放在公孙棣面前:“公孙大人,这是你的!” 公孙棣:“……” 眼前嬴无缺控制不住真气要杀人,他赶紧上去拦住:“公子!要理智啊!” “你让我怎么理智?” 嬴无缺饶是再克制,也受不了这种当面羞辱,全身气势蒸腾起来,指着刘管事的鼻子怒骂道:“想不到我乾国,竟还有这种恶奴?” 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你要是真的不想给钱,那不给便是。 这一两银子是做什么的? 关键不是钱的事情。 而是态度的事情。 这些恶奴,是怎么敢把银子拿出来的? 刘管事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还是强自镇定道:“公子!小的都是按流程办事,这次您来黎,没有国书也没有通关文书,按规矩一两银子已经是最高了。” 公孙棣也有些难绷,却还是打圆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按规矩来也没有错。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一个月就是三十两,够吃穿用度了。” 刘管事小声提醒道:“公孙大人,一两是一个月的用度。” 公孙棣:“……” 嬴无缺:“???” 公孙棣脸上笑容有点僵,指着银箱中剩余的银钱问道:“不会吧?你不是说每天都是当场领用度么?剩下这么多,都是给使馆其他人用的?” “不是!” 刘管事解释道:“公子无忌一直说,使馆这边风水不好,住久了容易头晕目眩四肢麻木,所以让小的购置几株上品天麻种在庭院中。还能培育下特色药株,叫嬴麻了!” 公孙棣:“……” 嬴无缺:“???” 公孙棣眼见形势不对,赶紧挥手让刘管事离开。 刘管事也怕得不行,逮到机会赶紧开溜,心中却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赞,虽然跟嬴无忌接触不是特别多。 但作为下属,他可了解了不少嬴无忌的事迹。 自己今天的表现,应该能合嬴无忌的胃口,至少七成的完成度。 戴罪立功想必够了。 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 嬴无缺:“呼哧呼哧……” 听到嬴麻了。 他是真的麻了。 公孙棣揉了揉发僵的脸颊,劝道:“公子莫要跟下人置气,有失体面!” 嬴无缺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冷笑一声:“区区微末伎俩,也想激怒我,嬴无忌真是太天真了。” 公孙棣:“对对对!” 嬴无缺从怀中摸出了一块玉佩,递给了公孙棣:“这块玉佩劳烦当掉,此次来绛有大事在身,应酬应当不少。” “不必了公子!” 公孙棣无奈地摇了摇头:“此玉乃是白将军赠你的见面礼,值得好好珍藏。我身上也有些值钱的物什……” “那怎么行!” 嬴无缺笑道:“此行乃是你助我办事,又怎能让你钱?何况这玉即便当出去,三个月之内也不能卖。 现在是黎王室有求于我们,就算嬴无忌再在意跟我的死仇,也得乖乖送好处上门,难道我们还愁赎不回来么?” 公孙棣:“……” 是这个道理不假。 但这收买人心的手法,总感觉有些僵硬。 罢了! 那就把玉佩当了吧。 距离冢盘打开应该没有多长时间了。 他们的确需要通过跟诸多势力接触,给黎王室施压。 的确是笔不小的开销。 仅仅靠盘缠肯定不够。 虽然这是为了坑嬴无忌的利益心中有些惭愧,但在国家面前,一切个人情绪都要放在一边。 嬴无缺把玉佩塞到公孙棣手中,爽朗笑道:“当了吧!等嬴无忌给咱们送钱!” 公孙棣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公子割爱了!” 嬴无缺笑着摆手:“小事!” 接下来几天。 两人疯狂应酬。 将魏家韩家,以及姬姓联盟的人都接触了一个遍。 虽然没谈正事。 但已经把各大世家闹得满是风雨,都认为乾国也想要促成姬姓联盟了。 此举给了赵氏莫大的压力。 长平侯接连好几天都试图联系嬴无缺,都被他拒之门外。 想必赵氏宗室和王室也已经被搅动了起来。 嬴无缺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心态也轻松了许多。 每天就是吃吃喝喝,然后修炼修炼。 除此以外。 就是住在使馆里面,等待嬴无忌送钱。 这一等。 就等到了出发去冢盘的前一天。 嬴无缺有些急了:“嬴无忌怎么还不来?难道打算路上说么?路上人多眼杂,不方便啊!” ~~~ 明天中午尝试加更,大概六到八千字。 最近精神状态拉胯,差不多极限了,嘤嘤嘤。 求推荐票,月票。 (本章完) 第176章 牛头人给爷死,纯爱战神万岁(加更 第176章 牛头人给爷死,纯爱战神万岁(加更) 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 嬴无缺想破脑袋都想不通,尽管自己跟姬姓应酬的时候并没有明面上表示支持姬姓联盟的成立,但所展现出的态度,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原本还有一部分摇摆不定的小家族,现在已经成姬姓吹了。 甚至魏韩两家,以及一些姬姓国家的使臣,已经开始弹冠相庆了。 但赵氏王室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就连前些天一直试图联络自己的长平侯,这几天也偃旗息鼓了。 他想不明白啊! 一开始双方就这么耗着,都想着敌不动我不动,因为先动的那个,往往会处于被动。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处于只是蹭蹭不干正事儿的阶段。 就是为了让黎王室急,自己坐上来。 结果自己这边都没状态了,黎王室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是什么情况? 嬴无缺是真的有点烦躁,因为他过来只是为了索要好处,并不是真的支持姬姓联盟成立。 他看向公孙棣:“你说是怎么回事?” 公孙棣眉头微蹙,摇了摇头道:“公子!若是排除黎王室真的能沉得住气的可能,那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了。” 嬴无缺问道:“什么?” 公孙棣沉声道:“要么,黎王室自信能凭一己之力,阻止姬姓联盟的成立。要么,他们自知无力阻挡,所以干脆躺平了。” 嬴无缺皱眉,感觉公孙棣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两种情况,都感觉有些问题。 牧野碑无比神秘,这段时间乾黎两国共同看守,少不了一通研究,牧野碑之坚硬,根本不是寻常神兵利刃能够撼动。 曾经有好几个兵人境强者,在牧野碑上试剑,结果无一例外,一点划痕都没有留下。 虽说黎国这边,有一个能斩断牧野碑的诡异道士,但这个道士应该只是能暴力斩断而已。没有人比姬姓更了解牧野碑,他们动了如此大的动作,岂能被黎王室轻松破解? 但如果是后者的话…… 赵暨这么能忍么? 姬姓联盟一成立,魏韩两家各自立国,黎国的实力至少折损大半,立马从超级大国的地位上跌落,而且会面临姬姓这个庞然大物。 这都能忍? 虽然不管谁赢,乾国都可以接受。 但自己的任务恐怕是黄了。 这可是第一次亲自办正事儿,若是办岔了,虽然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说出去总不会太好看。 嬴无缺沉思许久,忽然出声道:“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去虒祁宫!” 公孙棣却没有动的意思:“公子,我认为不妥!” “为何不妥?” 嬴无缺眉头微皱。 公孙棣笑了笑:“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咱们凑上去也会自取其辱。玉皂厂本来就是乾黎共有的东西,咱们这回过来抢,就是因为乾国占主动权,并且提醒一下公子无忌,乾国才是他的母国。 若黎国认为乾国占主动,就肯定会来找我们,哪怕是拖到冢盘打开的前一天,哪怕时间赶一些,我们也能达成目的。 若黎国认为他们占主动,咱们凑上去,反而会显得小人之心。 我们且等。 若黎国一分为三,他们面对压力骤增,玉皂厂的利益,他们该让还是要让。 若他们能扛住这一次,那我们本来就不存在谈判成功的可能。” “话虽如此不假!” 嬴无缺哼了一声:“但关键问题是,我应当做什么?难道就应该碌碌无为地回去?” 听到这话。 公孙棣不由暗中摇头。 果然,这位公子还是太计较个人的得失,太想证明自己了。 这次过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剑仙大会。 连夜赶来,只不过是为了顺手捡一个便宜罢了。 成与不成,其实影响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嬴无缺的个人才能,本身就很难左右这次的局势。 这个道理,嬴无缺应该也懂,但他不接受自己的失败。 公孙棣想了想,忽然笑道:“其实想一想,这次并非全无所获,即便抛开玉皂厂不管,公子也未必没有立功的机会。” 嬴无缺眼睛一亮:“你说!” 公孙棣淡淡笑道:“公子你有没有想过,倘若真的三家分黎,李家去哪?” “李家?” 嬴无缺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如今黎国,赵韩魏三家是当之无愧的三大家族,李家虽稳稳称得上第四大家族,各方面的影响力也比三大家差到哪去。 但李家有个致命伤。 就是他们封土太小,并且大部分影响力都是靠联姻得的,根本不可能单独立国。 三家分黎之后,赵韩魏各自独立。 黎国元气大伤,魏韩两家虽并入风头无两的姬姓联盟,但联盟不比一个国家,李家不管跟着谁,都可能会被限制在国土之内。 东食西宿,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 李家去哪? 嬴无缺心头一热:“那必然是我乾国啊,我母妃便是李家之人,等我登基之后,成为太后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家喜欢广撒网,我们母子便是他们最成功的投资。 若是能带着李家举族搬迁回乾国,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从归乾的那一刻。 嬴无缺就知道,自己母亲虽然姓林,却是黎国大户李家的人,几个月的讲解下来,他对李家的尿性再了解不过。 历史上,李家曾遭受数次大难。 每次都元气大伤,但仍然会很快恢复过来。 就是因为他们残余下来的那一支依附的是绝对的胜者。 这一次,如果三家分黎真成为了现实,李家就又到了选择的时候。 赵韩魏三家虽强,但分开以后,谁都别想称作超级大国。 反倒是乾国,刚刚一国战三国名声大振,完全有投资的价值。 而且乾国现在最缺的,是中层天才,修炼资源有限,经常会出现错过黄金修炼期的情况。但李家只要搬过去,但凡是李家女子诞下的子嗣,从小用修炼资源猛砸绝对没错。 李家需要乾国。 乾国也需要李家。 就在上次与李家人碰面,李家还有意图在自己被立为太子那天联姻,直接嫁给自己两个资质上佳的女子为妃为嫔,以颛顼帝躯和李家血脉,必能诞下天赋极强的公子。 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有新的颛顼帝躯诞生! 说明这已经有了投资的意向。 嬴无缺心头火热:“所以说!三家分黎必须成,牧野碑也必须复苏!” 不管颛顼帝躯,还是李家血脉。 都是仰仗血脉规则而存在。 他这是已经打定主意让利益最大化了。 公孙棣吓了一跳:“公子!伱我来时,陛下已经说了,咱们过来就是讨便宜来的,万不可得罪任何人。你这么想,很有可能会得罪赵氏啊!” “得罪了又如何?” 嬴无缺冷笑一声:“冢盘中我们乾国的兵不比黎国的少,就算他们真能阻止姬姓联盟,我们也有办法让他阻拦不成!到时候就是区区一个赵氏,我们得罪他们又怎么了?” 公孙棣:“……” 他现在有些后悔说刚才那些话了。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嬴无缺这么激进? 难道是遇到了嬴无忌,心态发生了转变? 嬴无缺沉声道:“公孙兄,跟我出门,联系一下李家人。” 公孙棣:“……” 虽然有些为难,但出门之前,嬴越告诉过他,这次出行,不要去左右嬴无缺的决定。 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 醉仙楼。 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走进了雅间,冲两人拱了拱手道:“公子无缺,公孙兄,好久不见啊!” “撷江兄,快坐!” 嬴无缺笑着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来人名叫李撷江,乃是李家家主的嫡长孙,虽然只是四品灵胎,但在年轻一代中颇有威望。 事实上,李家血脉对实力提升并没有直接帮助。 所以李家嫡系男子修为一直不是很高,四品灵胎已经不算低了。 但李家也不是没高手,因为李家并非所有女子都会嫁出去,一部分会留在家中,招一些平民天才做上门赘婿,生下来的孩子改姓李,天赋跟赵韩魏三家的差不了多少,都是李家的中坚力量,只不过话语权不高就是了。 真正能在李家掌权的,还是得是李撷江这种。 李撷江笑着坐到嬴无缺的对面:“公子无缺,三日不见,当真叫我思念得紧啊!正想登门拜访,不曾想嬴兄先找上门了,看来并非我一厢情愿啊!” 嬴无缺笑道:“不用公子公子地叫,说起来我也算李家的表亲!” 李撷江若有所思,转而笑道:“如此说来,的确是我让关系变得生分了。无缺,愚兄痴长几岁,就斗胆以兄长自居了。” “撷江兄哪里的话!” 嬴无缺并无怒意,这李撷江在年轻一辈中地位超群,而且已经三十多岁了,他父亲更是下一任李家家主的有力候选。 自称为兄并无不妥,何况自己还有事情要跟他商谈。 李撷江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缺:“无缺!这次邀愚兄过来,可是想清楚联姻的事情了?” 嬴无缺点了点头:“想清楚了!” 李撷江顿时心中一喜,林清出自李家旁系,这一笔投资虽然极其成功,但跟李家的关系终究没有那么亲近。 如今出了一个颛顼帝躯,他们自然想要牢牢把握在手中。 追投。 肯定要追投! 尤其现在黎国推行变法,变法的程度从某些方面来看,比乾国还要狠,各个家族风雨飘摇。 李家若真失了封地与官位,地位必然骤降,很有可能被各大家族蚕食殆尽。 真要三家分黎,赵黎变法难度骤降好几倍,是指定不能呆了。 李家究竟何去何从,还真不一定。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直接搬到镐京,通过联姻的方式,渗透整个姬姓联盟。 但跟周王室接触了一下,他们对李家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因为合宗之后,周王室以血脉上的优势,并不缺李家这么一个盟友。 而且传统的分封制,早已经让周王室看到了上限。 即便有朝一日,姬姓联盟能够一统天下,姬姓内部也会寻求变革。 怎么变革他不清楚。 但应该没有李家的位置。 所以现在…… 怎样才能吃得更多? 目前家中长辈的说法,大争之世在即,很有可能有一方统一天下。李家最应该做的,就是化整为零,散入各国之中,等天下一统,留下的那一支便成主家,唯一的缺点是谁也不知道李家在这个国家是什么地位。 乾国,必然是重点投资对象之一。 这笔投资,已经被他背后代表的嫡系盯上了。 “既然想清楚了!” 李撷江心中有些兴奋:“明日出发去冢盘,李家也会派出族内天才随行,今夜就会开一场族会。无缺,不如你就趁这个日子,跟我们李家女子接触接触?” 嬴无缺笑道:“接触的事情不急,我要说的是,我想要的,可不只是联姻!” 李撷江目光微凛:“哦?那你想要的是……” “我要的是,李家举族搬迁到乾国!” “这……” 李撷江有些迟疑,他来之前就想过嬴无缺可能会提这个要求,甚至还跟长辈商量了一下。 但长辈态度很坚决,开出了一系列极其苛刻的条件,跟完全否决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李家之所以屹立至今,就是因为广撒网的策略。 不过在他的角度,却并非如此。 他这一支,对于李家,只是其中一支。 但对于自己,却是全部。 他犹豫了一下,深吸一口气道:“倒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无缺,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嬴无缺点头:“撷江兄但说无妨!” 李撷江沉声道:“乾国变法之后实行军功爵制,贵族虽可为官,封土却名存实亡。李家入乾之后,可有封土,能否封侯?” 嬴无缺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若李家对封土和官位的要求,仅仅如同在黎国这般。许以封土爵位,并无不妥。” 一旁的公孙棣有些想吐槽。 但想了想还是忍下去了。 李家在黎国的表现,的确显得有些人畜无害,仅靠联姻成大族,却没有自己的军队,咬咬牙的确可以接受。 只是这个条件,陛下来谈肯定没有问题。 公子你来谈,是不是有些飘了? 属实有些急功近利。 李撷江微微点头:“那无缺,你可否能保证,你即为之后,储君必是李氏之女所诞?” 嬴无缺有些沉默,这点还真不能保证。 因为嬴越很讨厌外戚。 他讨厌外戚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后就是楚国公主,时至今日朝堂都有不少芈姓官员,虽然一致对外,外戚权力之大仍然让嬴越很不满。 以目前情况来看。 嬴越会排斥外戚,即便自己娶了李姓妃嫔,以后也未必能立为王后。 而太后这边,一直在给他安排别国的姻缘,但这个别国,只有楚国。 嬴无缺有些为难:“这……” “我知道你为难!” 李撷江眯了眯眼:“但如果,我们李家给你安排的女子,是坤承之躯呢?” 嬴无缺:“!!!” 若是坤承之躯,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坤承之躯诞下的孩子,比起父辈只强不差,那生出的孩子岂不是…… 父王那么讨厌外戚,不还是因为自己的颛顼帝躯妥协了? 李撷江站起身:“这件事情也不是你能决定了,无缺你可以先跟乾王陛下商量一下,我出去等你!” 说罢,笑着摆了摆手。 便离开雅间,关上了屋门。 嬴无缺有些激动:“公孙兄,把传讯符给我!” 公孙棣眉头微锁:“公子!坤承之躯始终只在传说当中,即便早有不少传言,也只有黎太子妃可能是真的,这李撷江未必……” 嬴无缺眉头一拧:“他们还敢骗我不成?” “可是……传讯符只有一张!” “无妨!用了便是!” “行……吧!” 公孙棣摇了摇头,只能将隔音符贴上,随后拿出了唯一一张传讯符。 催动之后。 果然是一阵狂风暴雨。 不出所料,嬴无缺被训了个狗血喷头。 嬴越说话特别狠,连废掉公子之位,接回嬴无忌当太子的话都说出来了。 但终究。 雷声大,雨点小。 在嬴无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炷香之后,嬴越还是变了口风。 因为整个李家和坤承之躯,实在太馋人了! 接连两代颛顼帝躯,再加上从妖脉与玉皂厂获得的给养,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黎国? 不过是在历史余晖下沾沾自喜的败家子罢了?三分之后,谁是乾国一合之敌? 无缺虽然急功近利,但这种抢肉的阶段,就是应该贪。 如此看来。 这孩子虽然从小不在身边,但还是像孤啊! 嬴越骂够了,摆了摆手道:“可以了!让李家的小子进来吧!” “是!” 嬴无缺站起身,慌忙把门打开,声音颤抖,语气却带着胜利的喜悦:“撷江兄!进来一叙!” 李撷江笑着点了点头,大步回到雅间。 一刻钟后。 合作敲定。 嬴越和李撷江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嬴无缺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 天色渐沉。 转眼入夜。 重黎殿中。 翁婿俩相对而坐。 神色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看。 赵暨看着书案上的地图,剑眉微蹙,陷入了沉思。 这幅地图,绘制了整个中原。 但却和天下任何一张地图都不一样。 因为这幅地图,是嬴无忌新画的。 这幅地图中,没有黎,只有赵。 少了魏韩封土的赵国,形状看起来很陌生,很让人心悸,却也让人雄心勃勃。 冢盘打开在即。 翁婿两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说坏吧。 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因为赵魏韩割席是必然的结果,唯一的区别,就是到底赵氏吸饱血之后割席,还是吸饱血之前割席。 现在,不过是把进程提前了而已。 赵暨之所以没有那么心疼,是因为如今新地已经迁入了十二万户百姓,配合新式铁制农具,完全可以经营整个大后方。 新地几乎跟别国不接壤,只要防住狄国,就是最安稳的粮仓,源源不断输送人才。 赵氏宗室守住故土,其实问题也不大。 因为乾国要东出,跟魏韩冲突更大,而嬴赵又有姻亲和共同的生意在,再加上赵氏实力本来就是赵韩魏三家中最强的,第一把战火,很难烧到赵土。 大不了就让利给乾国,资助他们东出。 乾国与姬姓联盟谁能站到上风不知道。 赵氏只需要保证,在自己发育起来之前,乾国跟魏韩没有一方吞并另一方就行。 而且挣脱魏韩之后,变法需要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到底是好事。 还是坏事。 还真有些说不准。 但翁婿俩都对新地制度有着充足的信心。 赵暨打量着嬴无忌:“你小子真有跟玉皂一样赚钱的方法?” 现在的关键,还是让利的问题。 玉皂生意让利给乾国,王室想要经营大后方就会捉襟见肘。 必须要有替代物。 嬴无忌点头:“前期没有周王室宣传,肯定不会一上来就赚大钱,但最多一年,它赚钱的能力就不会逊于玉皂!” 赵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孤?” 嬴无忌摊了摊手:“这不是怕乾国盯上么?而且这玩意儿有利于为我教,最好不要太早拿出来。容儿臣先藏一藏,若姬姓联盟真能成,再拿出来也不迟!” “也行!” 赵暨没有逼问,他早就把这个女婿当成自己人了。 这些天嬴无缺跟姬姓关系暧昧,这混小子更是逮着机会就骂老逼登和小逼登。 而且还怕乾国惦记上他的新生意。 这不是自己人。 谁能是自己人? 嬴无忌却是在盘算,也不知道韩倦到底靠不靠谱,若他真能逆天改命,让第二次姬姓联盟胎死腹中,黎国就又会多几年喘息之机。 只是看情况,好像实在有些难搞。 多做准备吧,反正是迟早的事儿。 赵暨点了点头,丢给嬴无忌一个木头人,沉声道:“此次冢盘之行,自身安全为重!” 嬴无忌认识你这木头人。 尚未激活的身外化身。 老丈人这波,还是有点看重自己的。 他接过木头人揣到了怀里:“是!” 赵暨摆了摆手:“没别的事,就下去歇息吧!” “嗯!” 嬴无忌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移动脚步:“对了父王!李采潭应当怎么安排?” 李采潭为了不暴露,被赵傀砍成了重伤,在暝都养伤了许久,不过据南宫燕说,她已经基本痊愈了,但因为入暝都之地在李氏别院,现在又失去了南宫燕的联系,幕后的人并不太敢轻易营救。 卧底,应当是成功了。 但有没有继续卧底的意义,却有待商榷。 赵暨问道:“你认为应当如何?” 嬴无忌沉声道:“混元真气用来卧底有些浪费,而且儿臣有把握拷问出南宫燕真气提纯的方法,并且打算给嬴无缺那瘪犊子放放血。有这两样东西,以及必要时候会制衡姜姓,她应该能够安心为我们所用!” 赵暨思忖片刻,点头道:“你决定就好!” “是!” 嬴无忌笑了笑,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采潭这个人很难掌控。 但又很好掌控。 只要把握住她的目的就行。 未名真气,加上乾王室的血脉,足以让她拥有极其恐怖的实力。 这就是她杀姜太渊的底气。 只要这些东西准备好,她基本不会当二五仔。 而现在。 嬴无忌笑了笑,心想南宫燕的真气真的好用。 就这种无视距离的意识投影,外加上撒豆成兵以及牵丝傀,已经融合成了极其变态的傀儡术。 二十具傀儡。 无视距离操控,能在中原任何地方,帮自己做任何事情。 实力上限,大概有三品灵胎的胎蜕境修为。 他不但已经在暝都联系上了李采潭,甚至还派傀儡潜伏在了妖脉附近。 至于另外十八具,也被他散布在中原各地,随时为他做事。 更恐怖的是,撒豆成兵还特娘的没有成本。 隐隐间。 他有了些尽在掌握的感觉。 有一说一,很爽。 …… 晴绛殿。 嬴无忌熟练地钻了出来,本来想告诉这个好消息。 不曾想,刚推开门,怀里就扑进来一个小哭包。 嬴无忌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李采湄没有说话,只是抽泣。 嬴无忌听着声音,感受着她微微抽动的肩膀,心中戾气横生。 特娘的又是谁过来作死? 但他怎么问,李采湄都只是哭。 无奈之下,只能轻轻拍她的后背。 过了好一会儿。 李采湄才从嬴无忌怀里起身,眼眶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深吸了一口气道:“李家找上我了!” 嬴无忌眉头一拧:“就上次咱们去剑阁?” 他对那次有印象。 所谓的剑阁,就是贩剑的地方。 因为他尚且没有佩剑,所以李采湄想重金给他买一把过渡一下。 恰好这个时候,碰到了一个李家人。 “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这个……” 李采湄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信封。 封面上写着一行字:不想你娘亲死的话,最好把信封留下。 嬴无忌瞳孔一缩,杀意不自觉从心头冒出。 他听李采湄说过不止一次家里的情况,她爹是十分典型的李家男人,完全把女儿视作踏脚石,对女儿各种驯化,只是被妻子挡掉了大半。 本来接连生了两个坤承之躯,已经稳坐家主之位了,却因为李采潭的变故,失去了一个重要筹码。 原本他想继续把李采湄的体质藏着,因为他认为黎国风险太大,随时都有可能分家,田齐才是更好的选择。 却不曾想,小女儿为了大女儿,主动要求嫁入赵氏王室。 按理说,仅凭李采湄的能力,根本联系不上赵氏王室。 却不曾想,慈母骄纵! 从那时,李采湄的母亲就被废掉了正妻之位,并且被囚禁了起来,只能每年跟两个女儿通信一次,所幸从书信的消息看,过得并不是太差。 他沉声道:“信封里面装得什么?” 李采湄脸色有些苍白:“一张传讯符。” “他们找你了?” “嗯!” “说什么了?” “他们说……” 李采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们说我跟太子多年,却未诞下子嗣,完全是浪费坤承之躯。三家分黎是迟早的事情,因为变法,跟着赵氏并非明知之举。所以,所以……” 嬴无忌压着心中的杀意,温声问道:“告诉我,一切问题我都能帮你解决。” 李采湄双眼之中满是迷茫:“他们说要让我改嫁到乾国做王后,为他们生出一个新乾王。乾王室容不下不洁之人,所以拿到一个孩子之后,肯定会废后,到时我就彻底自由了。若我不允,就杀掉我娘亲。” 嬴无忌问道:“那你怎么想?” 李采湄咬了咬嘴唇:“入宫之前,我娘亲曾说她害了两个女儿的幸福,让我们以后一定要为自己着想,一个人幸福,好过三个人煎熬。我,我不会任他们遍布……但无忌,你能不能救救我娘亲啊!” 嬴无忌点头:“放心!我一定尽力,这件事我会告诉父王,就算咱娘在龙潭虎穴,我也能把人救出来。” “可他们,让我在三家分黎那天就做出选择。” “放心!” 嬴无忌眯了眯眼:“有我在,一年以内,黎国不会分崩。” 且不论韩倦能不能给作用。 单是现在他用一众神通法术融合的新傀儡术,外加刚从韩倦那里借来的几道剑意,他就拥有强拆牧野碑的机会。 有暴露的风险,也可能会受很重的反噬。 但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现在他更关心的,是这狗屁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他的人一直在密切关注嬴无缺。 发现他们今天跟李撷江接触了。 李撷江就是李采潭和同父异母的兄长,也就是那老畜生废掉元配,新立正妻的长子。 这件事情,肯定是这两个比促成的。 但真正拍板下来,肯定有老逼登出面。 这老逼登和小逼登可真没有底线啊! 虽说他们不知道内情,想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赵宁。 但赵宁也是我老婆啊! 李采湄有些担忧道:“真的有一年么?” 嬴无忌刮了刮她的脸蛋:“你相信我么?” “相信!” 李采湄点头,对嬴无忌她是毫无保留的相信,尤其是在看完《梁祝》之后。 嬴无忌笑道:“既然相信,那就不要忧虑,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 “嗯!” “快睡吧!” “你搂着我……” “好!” 兴许是哭累了,很快就睡着了。 嬴无忌盯着夜空,回想起她提起李家时那不寒而栗的神情。 感觉李家这个恶心的世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李撷江你是真该死啊! 老丈人想必也是这么想的。 除了干碎李家之外。 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那就是。 找机会敲碎一个野种牛头人的脑壳。 也该清算了! …… 乾国使馆。 嬴无缺本来正在打坐修炼。 不知为何。 忽然打了一个寒颤,体内的真气差点失控。 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稳住气息。 “操!” 嬴无缺啐了一口血痰,脸上满是戾气:“李撷江你可真该死啊!” 他修炼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气失控的情况。 而他将今天的异状,全都归结到李撷江身上。 如果不是今天留下的阴影。 我真气怎么可能失控? 狗娘养的李撷江,事先不说明情况,等到跟父王拍板定论之后,才说那人是赵宁的太子妃。 那时,后悔已经晚了。 玩我是吧? 嬴无缺现在杀意盈满,只想立刻敲碎这个狗娘养的脑壳。 倒不是因为他欣赏赵宁或者尊重女性。 而是因为…… 从小跟着林清和林铁牛长大,林清的坚持和守身如玉,他都是见过的。 我嬴无缺从小就是纯爱战神! 他本以为在自己人生中,没有比事业更重要的东西了。 但现在他发觉不是没有。 那就是纯爱! 不行! 得想个办法,把李采湄杀了。 ~~~~ 加更了八千六,求一波月票。 另外以后更新时间改到中午十二点整。 恢复一下阳间作息。 (本章完) 第177章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第177章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翌日。 天下各族浩浩荡荡地从绛城赶往安邑。 这次动静不可谓不大。 自从乾国使臣出现在黎国之后,天下各个诸侯国的王族,以及有名的望族,都收到了周王室的邀请,派来了一大票族内天才。 算下来。 赶往安邑找牧野碑的足足有上千人。 外加上仆从跟护卫的军队,大概五千人左右。 气势很足。 但是气氛就有些压抑了。 因为想要复苏一个家族的血脉,需要族中天才不少本命精血,这对根基的损伤极为严重,若是不慎取多了,甚至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当然,如果更极端点,杀鸡取卵也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说,在场有不少都是各个族中的罪人,手上甚至带上手链脚铐。 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看起来万念俱灰,虽说能被带过来,他们都犯了不小的罪。 但也不至于搞这些吧? 抽掉血脉变成废人。 这比杀了我们还难受啊! 而且你抽就抽吧,你把血抽了直接带来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压过来现抽,就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半成血气溢散么? “都是可怜人啊!” 公孙棣看着这些年轻人,心中有些不好受,他们对于天才的定义,是胎蜕境突破五品灵胎,或者稳定突破五品灵胎以上的人。 所以这些都是什么人? 能被称作天才,至少都是五品以上的灵胎。 不管天分究竟如何,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好不容易突破胎蜕境,迎来了整个人生的转折点,结果反手就被家族给献祭了。 这次各大家族也是下了血本, “有什么可怜的?” 嬴无缺御马行在一旁,也跟着扫了那些人一眼,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屑:“说是天才,但其实也就那样。 若他们真是天才,达到三品灵胎,肯定是被家族当成宝,怎么可能舍得送来献祭? 自己天赋不够,修炼不努力。 如今被当成药渣了,能怨得了谁?” 公孙棣:“……” 对于嬴无缺的话,他只能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嬴无缺修炼也艰苦到变态,他早就骂娘了。 没办法。 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先天天赋强悍,而且还有最多的资源和最好的老师,轻轻松松达到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然后俯瞰一下众生,说一句“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努力啊”? 用嬴无忌的话说,这些都叫做天龙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普通人修炼有多困难,没有名师教导他们要走多少弯路,修炼资源匮乏他们要付出多少额外的精力。 公孙棣也勉强算是天才,但他爹是以庶子的身份修炼起来的,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伱现在的地位,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九成不是靠你努力得来的,所以你没有任何资格骄傲。 没办法。 世道就这样。 “公孙兄!” 嬴无缺忽然开口道:“你对绛城熟不熟?” 公孙棣微微点头:“还可以,等回来以后,我可以带着公子四处转转。” 他只当嬴无缺这段时间太忙,想要散散心,毕竟这些天的确除了应酬就是修炼,这人狂归狂傲归傲,从不拿自律开玩笑。 嬴无缺四处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哪才能见到太子妃?” 昨天整整一晚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 毕竟只有杀了李采湄。 才能有可能在保证纯爱的前提下,发展自己的事业。 毕竟他看出来了,李家想要在乾国身上下重注,父王也想把李家一口吞下。坤承之躯的确不好解决,但自己也可以尝试靠数量弥补,多纯爱几个李家姑娘,未必不能生出颛顼帝躯。 只要能生出颛顼帝躯,一切都好解决。 就算生不出来,一大片母族是李氏的公子,也足以让李家安心了。 至于那些李氏女子。 为了纯爱,只能含泪全部收进后宫了。 嬴无缺知道自己想得美,想要达成这般,肯定会受到不小的阻力,但也未必不能达成。 因为嬴姓王室人丁太单薄了,嬴越做梦都想王室能够开枝散叶。 也幸好嬴无忌解决了王室血脉的问题,这个废物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出。 唯一的前提。 李采湄不能活。 公孙棣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当他心里猴急,便低声解释道:“太子妃寻常时间基本不出宫,我在绛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也就在公子无忌大婚的时候见过她一面。 公子倒也不用那么急着见她,我能向公子保证她是难得的美人。” 说这话的时候,公孙棣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 虽说在贵族的圈子里,互相赠予小妾,或者把别人家的寡妇收归己有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但人家夫妻还恩爱着,就盯上了人家的正妻。 而且还是太子妃。 未免有些太怪了。 这是什么行为? 公孙棣虽然知道这件事对政治来说,这件事益处远远大于弊端。 但是他朴素的价值观,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太变态了。 嬴无缺眉头微拧。 美人? 美人有个屁用啊! 影响我纯爱,就算长得跟天仙一样,在我面前都是一坨狗屎。 还有这公孙棣,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还妄图说服我接受这些? 太变态了。 嬴无缺甩了甩脑袋,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情,因为坤承之躯天赋同样不差,而且据可靠消息,太子妃已经凝成了二品灵胎。 虽然在他眼里二品灵胎连狗屎都不如,但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凝结灵胎,就算有颛顼帝躯,也不可能打得过李采湄。 只能尽快突破,可突破哪是那么简单的,能不能赶在剑仙大会之前突破都是一件未知数,而剑仙大会之后,自己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头疼! 该怎么样才能把人杀了呢? 嬴无缺越头疼,心里怒气就越重,目光不由投向了李撷江那边。 都是这个狗东西! 若自己以后真的被迫放弃了纯爱。 逮到机会就把这个狗东西砍了。 …… “嘶……” 李撷江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好像被九幽爬出来的厉鬼给盯住了。 奇怪! 我李撷江从来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有人如此记恨于我?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人关切地问道。 李撷江笑着解释:“没事,穿得有些薄,受凉了!” 这个笑容,发自内心。 因为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全都是大族的颇有地位的青年子弟,而他们接触自己,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向自己,向李家发出邀约。 毕竟在大家眼中,黎国三分,姬姓联盟成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家在哪国落户,早已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以前李家地位就很高。 但还从未享受过如此众星捧月的待遇。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可惜…… 李家的去向已经定了,昨日在跟乾王商谈的时候,双方已经敲定了,一旦黎国三分,乾国就会立即出兵,护送李氏族人入乾。 哪怕得罪赵氏也在所不惜,反正三分之后,赵氏肯定不愿意打仗,短时间内肯定会联合乾国对抗姬姓联盟。 赵氏不会翻脸! 再加上李氏封土本来就离乾国比较近,由乾国派兵救人,能最大程度降低李氏的伤亡。 甚至在绛城的李氏族人,乾国也会秘密派高手来救援。 条件太过丰厚。 所以李氏家主才同意,毕竟家主就在绛城,他也怕死。 李撷江春风得意,只要李氏在乾国扎了根,他就是李氏最大的功臣,成为未来家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人说道:“怎么样?李兄,等牧野碑的事情结束之后,来我们齐国吃酒?” 另一个连忙把话茬抢了过来:“还是来我们楚国吧,我们楚国的美人腰都可细了!” 一个火红长袍的人摇头:“难道还能比我们炎国的女子火辣?” 什么吃酒、美人的,全都是托词,无非就是想让李家嫡系搬过去,毕竟嫡系女子质量才是最高的。 李撷江这些天都被这些橄榄枝包围了,感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诸位的提议,李某肯定会好好考虑的,只不过现在行程实在太赶,不如等到牧野碑落成之后,我们把酒畅谈的时候,再谈这件事如何?” 众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不甘,却也只能点头称是。 其实他们也觉得这样围着李撷江,会显得自己很廉价。 但也没办法啊! 谁都知道,牧野碑的事情结束以后,黎国会瞬间分崩,这场分肉的比赛,肯定主要在赵魏韩三家之间进行。 他们外人能分的,就只有李家。 所以这些天,很多人都在跟李家各支的人接触,希望李家其中的一支能够定居在自己的国家。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回复? 这马上就要分肉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怎么行? 但李撷江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驱马悻悻散去。 一个一袭黑衣的青年,驱马到了韩家的马车旁,直接跳上了马车。 “父亲!二叔!李家还是没有给出回应。” 黑衣青年冲韩赭和韩猷作了一个揖,神情有些凝重。 他名叫韩流,是韩赭的庶子。 不过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庶子,韩郑两家关系已经基本宣告破裂,不仅郑家父女逃到了王宫,韩土上也有大批郑家子弟被人从官位上干下来。 郑鸳这个主母,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韩流的母亲,马上就会成为新的主母。 完全就是因为韩流优秀,而且已经凝成了三品灵胎,算是韩家少有的天才。 韩赭看了一眼李家的方向,眉头微蹙。 现在他在韩家的状况有些不妙,多年以来树立的威望都有些动摇。 而自己的好二弟,因为乾国的事情,赚了不少声望。 他正需要一些手段,让自己的威望重新稳定下来。 韩倦算是一件。 与李家的接洽也算是一件。 却没想到,李家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姬姓联盟马上就要成立了,他们还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露出来。 如今局势,难道化整为零不是他们的最优解么? 还是说他们早已下定决心,把所有筹码都压到了一个国家? 韩猷忍不住笑道:“这李家还真不知好歹,居然连大哥的面子都不卖!若我是大哥,我直接出兵警告了。” 韩赭淡淡道:“不过二弟还不是家主,暂且先把出兵的冲动压一压。” 韩猷:“……”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听韩赭说这种话,他还真没法反驳。 这段时间,他在韩家的确是声望飙涨。 但也只是飙涨而已,想要撼动韩赭的家主地位,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只能等韩赭犯错。 可是自己这个好大哥稳如老狗,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 就算犯了错,献祭一个儿子就完事儿,这谁能顶得住? 韩猷已经尽力了,但他还是感觉家主之位遥遥无期。 眼瞅着马上要立国。 立国之后。 韩赭很有可能会成为韩王。 自己的压力,实在有些大啊! 韩流笑着附和:“二叔倒也用不着担心,父亲神机妙算,定然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何况我韩家人才辈出,姬姓合宗之时,更是离主脉最近的两条支脉之一,定然会人才辈出,何必纠结一个李家的去留?” 他说的其实没错,韩家真不用特别着急,因为韩家的人才培养体系向来比较完善。 中层天才并不缺。 周王室也向韩家承诺,合宗之后,魏韩两家作为首功,不但这次溶血的量最多,在族谱中的地位会仅次于姬姓宗室,如此从血脉规则收获的好处也最多。 区区李家,而且还只是一个支脉,最多只能起到锦上添的作用。 韩猷却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侄子真会说话,难怪会受到你父亲的青睐。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在家中好像排行老三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大侄子么?” 韩流:“……” 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大侄子和二侄子都无了,所以他这个老三,顺位成了老大。 一想到韩歇在飞鱼卫大牢中死得无声无息。 韩威断舌之后,不堪受辱,修炼的时候自绝经脉而死。 就连韩倦,现在也正呆在马车后面的囚车中。 他就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老实说。 他很认同韩猷的说法:韩赭最宠爱的儿子,这个身份很危险,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住的! 但韩猷这种耍猴一样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冷哼一声正准备反驳。 却被韩赭淡淡打断:“流儿,随我下车。” “是!” 韩流恭敬称是,斜睨了一眼韩猷,便跟韩赭一起跳下了马车。 父子俩缓步前进,任自己慢慢落后于车队。 韩赭语气平淡:“心性修为还不够!” “孩儿知错!” 韩流赶紧称是,但还是不忿道:“我只是看不惯二叔挑拨我们父子关系,这些年爹你为韩家劳心劳力,他可是受了爹不少照拂,如今却处处跟爹作对,孩儿替爹感到委屈。” 韩赭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爹很欣慰。但你如此沉不住气,以后还怎么当太子?” 听到“太子”两个字。 韩流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暗中幻想过很多次了,但被韩赭这么一提,他还是兴奋得浑身发抖。 想想是啊! 等韩家立国,自己爹不当韩王,谁才能当韩王? 爹都当韩王了。 那自己这个未来的嫡长子,不就是太子了? 就算这次姬姓联盟不成。 韩家立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稳住。 未来可期了家人们! 韩赭继续说道:“不管怎样,他都是你二叔,对长辈出言不逊,容易招人攻讦!” 韩流赶紧躬身应道:“儿臣受教!” 韩赭:“……” 你这声“儿臣”来得太快,让为父有些不适应! 父子俩走得太慢。 刚才那辆马车已经行了很远,而父子俩的方位,慢慢接近了囚车。 虽说这次被押送过来的各家天才多犯过错误,但大家为了体面,大部分打扮都还算光鲜,配得上囚车的还真没有几个。 韩倦就是那个为数不多的靓仔。 虽然囚车里颇为干净,他身上的道袍看起来也不脏。 但毕竟还没有开春,加上重伤在身,身体亏空的厉害,在寒风中冻得跟孙子一样。 韩倦缩着脖子揣着袖子,看到韩赭和韩流跳上了囚车,懒洋洋地打了一个招呼:“哟!父王和王兄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不大。 但也不算小。 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虽然多是韩家人。 却还是让韩赭脸色有些难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韩倦擤了一下鼻涕,一边咳一边说道:“提前恭喜而已!” “哼!” 韩赭冷哼了一下,但看他如此凄惨的样子,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丹药,从中取出一粒递了过去:“御寒的丹药!” 韩倦摇头笑道:“御寒的方式有很多,最浪费的就是丹药,最廉价的也是丹药,父亲居士还是收回去吧!” 看他仍然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韩赭心中升起了一阵无名火气:“若不是你处处跟为父跟韩家作对,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为父问你,你做了这些事,让为父怎么把你放出囚车?” 韩倦淡笑着问道:“那我想问一下父亲居士,我都做了什么事?” 韩赭眼神有些阴沉:“为何要斩牧野碑?” “为天下大势。” “休要提什么天下大势!你的行为,早已惹得天下众怒!” “是天下众怒,还是姬姓众怒?” “有区别么?在对牧野碑出剑之前,你可曾想过此举会把韩家架在火上烤?” “火自姬姓起,无人说韩家必须参与合宗。” “不合宗如何能活?韩家的前路艰险,岂是你荒废二十年能够理解的?” 韩赭是真的有些发火,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送韩倦去修道,被那些道士摧残以后,一言一行都散发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恶臭之味。 韩倦不急不慢道:“姬姓合宗,乃倒行逆施之举,大势之下,父亲居士为什么不想一想前路是不是绝路呢?” 韩赭都要气笑了:“你说这是绝路,那你告诉我前路是什么?难道还要举家投诚与赵氏,献出土地与封爵,斩掉韩家血脉,跟那些贱民争夺官位么?” 韩倦笑道:“难道离了封爵与血脉,韩氏的家学连家贫无书的百姓都不如了么?” 韩赭噎了一下:“你强词夺理!” 韩倦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摇头轻叹道:“夏虫不可语冰!” “真是逆子!” 韩赭怒哼一声,随即把药瓶丢给了韩流:“你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说罢,狠狠地剜了韩倦一眼,便直接跳车离去。 韩流攥着药瓶,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他知道韩倦已经是必死之人了,但还是生出了浓浓的嫉妒情绪。 别的儿子死得静静悄悄,韩赭何时对他们这么上心过,却对这个必死之人说了这么多的话。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韩赭在乎这个儿子。 或者说。 韩赭只在乎这个儿子。 若不是一连串的变故,一旦韩家立国,韩流毫不怀疑,韩赭会把太子之位传给韩倦。 只是有人不知好歹,恃宠而骄,这么好的局势,居然被坏成了这样。 韩流看了一眼气色无比差劲的韩倦,不由露出嘲弄的神色:“倦弟!你可真的太让父亲失望了!” 韩倦淡笑着问道:“哦?殿下是嫌太子之位来得太轻易了么?” 韩流:“……” 他有些胸闷。 传言韩倦的望气术是从阴阳家传人那里学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了。 韩流哼了一声:“身为韩家人,做的却全都是对韩家不利的事情,沦落到这般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不仅害了自己,还把母族全家给害了,还有脸在这里装出一副人间清醒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韩倦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让韩流愈发不愉,落地凤凰尚且不如鸡,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嫡子凭什么摆出这般姿态。 可是刚张口。 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哎!韩兄,你这是被哪位殿下训了?” 韩流转过头看去,发现嬴无忌正骑着一匹骏马悠哉悠哉地赶了过来。 嬴无忌上下打量了韩流一眼:“咦?这位殿下好像好生面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韩流:“???” 他冷哼一声:“驸马爷这是对我们的家务事有何见教?”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见教不敢当,只是想跟道兄叙叙旧,不曾想撞到了殿下的家务事。我说道兄怎么有个殿下亲戚,这看来应该是郑国的前殿下。郑兄,恕我眼拙,还请见谅。” 韩流:“???” 嬴无忌拱了拱手:“郑兄对不住,我跟你表弟有事情要聊,能不能给点空间?” 韩流冷笑了一声,直接跳车离开了。 虽然黎国三分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分,还是得给这个驸马几分薄面。 演戏演得这么真。 差点被你骗过去! 等韩流走远。 韩倦才懒洋洋地看向嬴无忌:“嬴兄,冢盘一别,许久未见啊,不知找贫道有何见教?”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知道韩倦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扯上关系。 他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上次跟道长一见如故,想要来聊上两句。” 老弟。 咱俩又不是不认识。 放开聊! 韩倦摆了摆手:“贫道将死之人,若只是聊上两句,当真没有必要。” “聊两句倒也在其次,主要是看不惯韩流这么嚣张。” 嬴无忌撇了撇嘴,下意识补充了一句:“华流才是坠吊的!” 韩倦:“哈?” 他有些不解,感觉嬴无忌的话有些抽象。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想不到道长如此随性豁达,却依旧会被亲情所伤,看来红尘不是想挣脱就能挣脱的。” 韩倦笑着摇头:“嬴兄想必是看错了,我何时被亲情所伤?” 嬴无忌反问道:“道长若非被亲情所伤,又何必将死之际,跟你那位父亲居士说那么多话?” 韩倦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师父说的沾染红尘。 他抬起头:“嬴兄还有别的事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没有了!只是那日在冢盘中偷道长了一枚玉片,不知道还能不能还给道长。” 韩倦怅然道:“顺其自然吧!” 嬴无忌:“告辞!” 韩倦:“不送!” 嬴无忌点了点头,纵马转身离开。 今天的韩倦比以往的时候脆弱一些。 也多了些人味儿。 以前虽然也感觉这人不错,但总是有种“我既是大势”的逼味儿。 现在像个人,还挺好。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打算,这次计划能不能毁,他又能不能活? “哎……” 嬴无忌坐在马背上,向周围扫视了一眼,目之所及喜怒哀乐尽皆有之。 有些人看到的是前路繁似锦。 有些人看到的是人生黯淡无光。 这个牧野碑。 还真有些害人。 …… 转眼之间,几日过去。 安邑西北一百里本来是一片广袤且贫瘠的乱石场,现在却耸立着一座满是断壁残垣的城池。 这便是大周旧都。 阴差阳错落在了乾黎交界的地方。 这座城池似乎被一面青铜盘的虚影所笼罩,将它与外界隔绝开来,城池外还有一支支巡逻的军队,乾甲黎甲一半一半,双方各自巡逻,没有产生什么交集,却总感觉空气中似乎隐隐有刀兵之声颤鸣。 众人到了之后。 两国军队放行,五千人鱼贯而入,进入了冢盘之中。 上次冢盘之行,旧都九鼎重定,虽然以如今周王室的统治力,九鼎阵基松动是迟早的事情,但至少现在九鼎还在原本的方位,用来找到牧野碑的位置轻而易举。 牧野碑还是原来那样。 高大。 耸立。 但黯淡。 随行而来的礼官当即布置起了场地。 牧野碑随大周建立,在礼仪祭祀中地位极高,今日复苏牧野碑中的血脉规则,当然也要按照周礼执行。 而主持周礼的,正是周王室派来的官员,还有旧都所在地,乾黎两国的王室。 于是。 嬴无忌跟两个熟人凑一起了。 南宫羽,嬴无缺。 一个颛顼帝躯。 一个后天土德之躯。 凑齐了。 对! 后天土德之躯,应该是成了。 嬴无忌一开始以为南宫燕口中的“炼胎”之法只是口嗨,后来送她了几千鞭子,她什么都招了。 炼胎之法。 是真的。 而炼的那个死胎。 也的确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是的。 他们真有一个孩子。 一开始南宫羽想要通过牧野碑成就后天土德之躯,却不曾想失利得一泻千里,但用了炼胎之术的话,差不多也该成了。 现在的南宫羽已经凝成了一品灵胎,外加后天土德之躯,已经称得上妖孽了。 只不过,南宫羽这次过来显得特别低调。 一直默默呆在周王室派来的队伍里。 嬴无忌去找他聊天,他连人都不见。 不过这回逮到了。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南宫兄,你好变态啊!” 南宫羽沉声道:“嬴兄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呗!” 嬴无忌笑道:“令妹都告诉我了。” 南宫羽吓了一跳,脸色铁青地瞪着嬴无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淡:“舍妹行事疯疯癫癫,口无遮拦,嬴兄不可轻信。” 嬴无忌点了点头:“哦?这么说那些恶心事都是假的了?” 南宫羽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嬴无缺乐得看别人笑话,尤其是南宫羽经常让他产生忌惮的感觉,又更乐于看他的笑话:“哦?什么恶心事,有多恶心?” 嬴无忌斜睨他一眼:“比你们一家三口干的都恶心!” 嬴无缺心头一咯噔。 难道李采湄把事情告诉黎王室了? 这种事情的确好恶心! 但他丝毫不让步,呛道:“无忌!莫要忘了你自己的姓氏,这才刚成黎国驸马几天,就敢恶言诋毁自己父王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说你跟你娘还有你舅一家三口!” 嬴无缺:“???” 这俩人毫无疑问是破防了。 但只是爆了两个垃圾技能。 嬴无忌有些失望,因为远古体质是能叠加的,现在自己身兼坤承之躯和颛顼帝躯,他也想叠加一个土德之躯看看有什么效果。 只可惜。 这两个小老弟不争气。 他很气。 但现在不适合动手。 改天找机会敲碎他俩的脑壳。 南宫羽沉声道:“无缺兄勿气,有些人好不容易入赘到富贵人家,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就看到家里产业飞速崩塌,却又无力挽回。若你还不让人发几句牢骚,未免就太不近人情了。” 嬴无缺点了点头:“此话有理!” 呛了几句。 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各种畅谈黎国三分以后,赵氏究竟该何去何从。 结果发现嬴无忌根本不理他们,然后很快就沉默了下来,三个人便谁也不理谁,静静等着那些人布置会场。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会场布置完毕,紧接着就是冗长繁琐的礼仪。 又过了两个时辰。 在各种祭天,宣扬周天子威名过后。 牧野碑前的姬姓官员,终于扫视了一眼众人:“祭祖大典,现在开始!此次祭祖,共有四姓十七家,姬姓乃大周之首,理应先行拜祭祖先,汝等可有异议?” 在场的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因为这些流程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各家也早就分配好了液态血晶。 流程一定要按周礼。 一是自古皆是如此,二是此行姬姓各家话语权颇高。 姬姓首先祭拜牧野碑,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 接着便是作为地主的嬴赵两家,随后各家皆是有份,反正液态血晶也分配过了,而且牧野碑血祭的家族越多,血脉规则就越强,不用担心出尔反尔。 若真出问题。 周王室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不过。 嬴无忌并不在意后面的顺序,他的注意力全在姬姓各家身上。 按照南宫燕的说法,此次魏韩两家功劳最大,所以周王室血祭之后,紧接着就是魏韩两家,再然后是南宫、燕、炎、吴。 在合宗操作之前的家族,会享受到合宗最大的利益。 所以主刀合宗的人,大概率在南宫家和姬燕,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 但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韩家在前面,如果韩倦真的有操作,肯定在合宗之前。 只要韩倦没成功,嬴无忌刚才藏在会场的黄豆,就会瞬间化作傀儡,用韩倦给的剑意把牧野碑砍得稀碎。 先等等吧! 思索之际。 姬姓礼官已经开始组织周王室姬姓之人祭拜了,十位周王室之人一字排开,神情一个个如丧考妣,今日就是他们为家族繁荣奉献牺牲的时候。 在姬姓礼官眼神示意之后,他们从怀中取出了一柄匕首,齐齐在胸口前划了一刀。 脸色痛苦万分,却仍要用真气封住随时准备喷溅出来的心头血。 姬姓礼官神情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取出了一个堪堪一握的玉瓶。 闭上双眼,法咒念动。 瓶中透明的液体便凌空飞起,悬在众人面前,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射出夺目的光辉。 “凝!” 姬姓礼官霍然睁眼,原本辛苦压制的伤势陡然失控,不过却没有鲜血喷出,反倒是一股股血气径直喷向药液。 血气溶于药液之中,原本透明的药液逐渐变成了红色,形态也慢慢变得粘稠。 就在这十人摇摇欲坠的时候,药液已经基本变成了与牧野碑几乎一模一样的颜色,只不过就是鲜艳了一些。 姬姓礼官命人把人待下去休养,随即调动真气,控制着药液飞向牧野碑的最顶端,将大周王族起始的文王与武王的姓名描摹的一边。 瞬间,鲜艳的血色将整个王室族谱贯通。 这药液会慢慢干涸,最后彻底跟牧野碑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牧野碑好似也随之鲜亮了几分。 “呼……” 姬姓礼官转身看向魏桓:“魏家主,请!” 魏桓点了点头,便带着魏家的人走上前去,随后照着姬姓礼官的动作,一板一眼地描摹了起来。 很快,魏家一脉也变得鲜亮,牧野碑变亮的程度好像提高了不少。 看来消息没错,参与溶血的家族越多,声望越高,对牧野碑的复苏就越强。 魏家之后。 便是韩家。 只不过韩家只有家主韩赭,带着一个儿子韩倦上去了,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而下面观礼的韩家人,也是一个个神情肃穆。 韩倦一死。 就意味着韩郑两家正式割席,韩家立国之后,就会以雷霆万钧的局势解决国家内乱。 韩赭也能彻底洗净最近一段时间沾染的所有不利因素。 这对于整个韩家,都是标志性的事件。 唯有韩猷,神情不是特别好看。 谁都觉得韩赭献祭韩倦理所当然,因为韩赭对其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但他不这么认为。 因为年轻的时候,他跟韩赭喝酒,那流露出来的对儿子的愧疚不像是假的。 而且这次韩家,除了韩倦之外,也像其他家族一样准备了是个所谓天才作为备用选项,这十个人是韩赭选择带的,明显是准备留一个后悔的机会。 只要他选择保下韩倦,就会得罪一大票的人。 自己就还有争王位的机会。 但没想到,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这般。 “倦儿!” 韩赭神情冷硬,声音却是有些嘶哑:“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韩倦淡淡一笑:“若父亲居士有心留我,又何必问我?” 韩赭声音带着怒意:“为父是韩家人,要给韩家一个交代!” “所以说,父亲居士的交代就是我?” 韩倦摇头笑道:“韩家的事情,却要我一个出家人来交代,倒也真是一件怪事。” 韩赭眉头紧蹙:“若没有韩家,你当真以为能够拜入太上观门下?” 他有些生气。 是! 没错! 郑濂跟韩倦的师父是故交。 但想要救活韩倦,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太上观不可能愿意掏,而且当年太上观本身就资源紧缺。 若不是自己大代价从族中换来了海量的资源,韩倦真不可能拜到太上观的门下。 直到现在,太上观培养弟子,都是用的当初那批资源。 韩倦回答得很诚恳:“不能!” “那你……” “但我的先天不足,也是因为父亲居士。” “那些所谓因果,皆是胡说八道,又怎能……” 韩赭有些发怒。 韩倦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我先天不足,并非是因为父亲居士为祸难民,使得因果报应到了我身上,这天下为祸百姓的事情那么多,也未见什么因果。” 韩赭悚然一惊:“你……” 韩倦释然一笑:“当年真正的原因,是母亲为了帮你夺得家主之位,强行抽取腹中胎儿近九成的先天之气,以秘法助你提升灵胎品阶,对吧?” 韩赭顿觉五内俱焚。 心虚的感觉让他声音有些发抖:“倦儿,这件事……” 韩倦摆了摆手:“我不想争论谁欠谁的,这件事情也争论不出什么所以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恨谁应该爱谁。我不擅长这些,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铿!” 他拔出了一柄匕首。 跟方才那些人一模一样的匕首。 脸上却是和那些人全然不同的神情。 他在笑。 笑容无比轻松。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韩赭最后一眼:“今日我便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从今日起,红尘往事再与我无关。” 随后,他便调动起体内仅剩的真气。 匕首一震。 便有无数道剑气激射开来。 将他的肌肤,经络,血管一一拆解。 落在地上,化作一缕缕飞灰。 只剩下血液悬在半空,不断蒸腾着血气。 韩赭眼眶陡然睁大。 双眼之中充满着痛苦、内疚以及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韩倦居然走得如此干脆。 而整片会场也都看呆了。 嬴无忌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牧野碑前,没想到韩倦居然选择了如此惨烈的自杀方式。而他最后要保的母亲和外公,也并非慈祥和蔼的长辈。 他真的……活得好复杂。 良久良久。 姬姓礼官提醒道:“韩家主!” 韩赭这才醒过身来,如同窒息许久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发出了嗬嗬的喘息声。 他颤抖着将药瓶取了出来,念动咒语,将韩倦血液蒸腾出的血气尽数吸收。 药液血色璀璨。 韩赭用真气操控着药液,准备描摹。 但描摹之前,他却犹豫了很久,颤抖到无法正常呼吸。 姬姓合宗板上钉钉。 落下这笔之后。 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韩王。 只是这笔墨,是自己儿子的命。 这是韩家的分水岭。 也是他人生的分水岭。 终于。 他咬了咬牙。 描摹了下去。 片刻之后,碑上的韩家世系,变得无比鲜艳。 惹来了一众姬姓世家羡慕嫉妒的目光,谁都没有想到,韩倦的血气竟然有此奇效。 韩赭浑浑噩噩下了台,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 南宫羽马上带着人上前。 而嬴无忌,意念也连通了藏在牧野碑周围的黄豆,随时准备出手。 可就在这时。 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虚影。 这个虚影很眼熟。 韩倦!? 此刻的韩倦,正漠然地看着牧野碑,缓缓伸出右手。 虚空一握。 一瞬间。 嬴无忌感觉到牧野碑中爆发了一阵阵无比熟悉的剑意。 “咔!” “咔!” “咔!” 一阵阵细小的玉石碎裂声响起。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细小的裂痕,瞬间遍布了整个牧野碑的表面。 而刚才周王室和魏韩两家描摹上去的药液,也飞速失去光泽。 (本章完) 第178章 史上最硬的男人,嬴无忌剖腹验粉! 第178章 史上最硬的男人,嬴无忌剖腹验粉! “韩倦!你想干什么!” “竖子尔敢!” “还愣着干什么,快灭了这孽障!” 韩倦的操作,让所有人都震得头皮发麻。 尤其是姬姓各族,更是急得五内俱焚。 为了这一天,他们等了多久! 眼见马上就要成功了! 被欺凌多年的弱国马上就站起来了。 常年只能看着别国争霸流口水的国家马上能有争霸实力了。 寄人篱下多年,久久苦于无法立国的家族马上能自立门户了。 萎了近千年的天下共主马上要支棱起来了。 结果! 忽然冒出来一个韩倦? 这就好比千里奔袭。 就为给亲娘过六十大寿。 结果刚到家。 妈死了。 这比亲妈爆炸都难受啊! 这谁能忍得了。 当即就有无数道杀招向韩倦奔袭而去,其中不乏兵人境强者的绝招,其中就包括韩赭的绝技,他是所有人中反应最快的。 而此时,韩倦藏在血液中的剑意,也基本在牧野碑中爆开完了。 脸上终于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看那漫天席卷如同狂风暴雨的杀招。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 忽然有十几个裸身壮汉凭空出现,猛得扑向韩倦的虚影,用光溜溜的脊背和屁股硬抗杀招。 “嘭!” “嘭!” “嘭!” 这世上能挡得住这般狂轰滥炸的没有几个人。 这十几个裸身壮汉明显不在其中,仅仅一瞬间便全部炸开。 但人们预想中漫天血浆肉末的场景没有出现,反而是炸开了一团团黄色的烟雾。 空气中。 好像弥漫着豆香! 豆香? 莫非是南宫家的撒豆成兵? 可人家的撒豆成兵,傀儡死了也没有豆香啊! 好生诡异! 黄色烟雾散尽之后,韩倦的虚影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那十几个壮汉一起消散了。 这是什么情况? 所有人都有些迷茫。 但现在牧野碑内部仍然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虽然韩倦无了,但他对牧野碑造成了极其严重的伤害,俨然依旧有了垮塌溃散的感觉。 眼见牧野碑裂纹原来越多,数丈高的碑身也在剧烈颤抖。 姬姓礼官这才凄厉地吼道。 “随我一起,快救牧野碑!” 这就像洗澡时忽然有人闯进来,你到底是遮脸还是遮腚的问题一样。 紧急情况,怒火攻心,他们下意识杀韩倦,相当于遮脸。 现在脸没了。 只能遮腚了。 众人如梦方醒,飞快跑到姬姓礼官身后。 在姬姓礼官的引导下,余下的家族都祭出药液,疯狂注入血气,一时间新的血晶无比鲜亮,开始浸入牧野碑内部,修补触目惊心的裂纹。 一时间。 牧野碑周围鸡飞狗跳。 而嬴无忌,也趁乱从一地黄豆酱中收回了一颗完整的黄豆。 长长舒了口气。 这韩倦。 可真是牛逼啊! 刚才这家伙削骨还父,削肉还母的时候,他就感觉那一团血液里面有非常熟悉的气息。 没想到,藏的全是剑意。 “咳咳,多谢嬴兄!” 掌心的黄豆,传来一个微弱的意念。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想得可真美啊,装逼伱来,擦屁股我来?” 韩倦哭笑不得:“权宜之计,想要真正重创牧野碑,只能从内部瓦解。” “我说呢!” 嬴无忌有些无语:“之前我就感觉,牧野碑的反噬也没什么,结果你这么长时间都恢复不过来,忙着在血里面藏剑意呢?” 韩倦无奈道:“迫不得已!”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怎么说这个道士。 虽然平时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刚才自我了结的时候也无比洒脱。 但能看得出来,他应该对红尘还是有一丝眷恋的。 只是红尘不值得眷恋。 他开口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肉体都没了。” 韩倦沉默了一会儿:“劳烦嬴兄收留些时日,待我摸索出灵修之路后,便会自行离开,不给嬴兄添负担。” “那倒不必。” 嬴无忌笑了笑:“我看你刚才也突破聚神十三层了,我对灵修一路很感兴趣。这次你得罪了姬姓联盟,想必也在别处混不下去了。 这次你帮了黎王室大忙,我回去跟父王说一下,黎国未必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那就多谢了!” 韩倦也不跟他客气了:“对了嬴兄!这颗黄豆好生神奇,为何能容纳人的神魂?” 废话! 这可不是一般的黄豆。 这是王维诗里的…… 不对。 这是撒豆成兵的黄豆! 从被神通影响的那一刻,它就随时能够变成裸身壮汉,最起码也算得上上品傀儡,短暂寄居一个魂魄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撇了撇嘴:“我为什么要跟你讲?” 韩倦又问:“终究还是有些挤了,能给贫道换个地儿么?我看你这把剑就不错!” 嬴无忌面无表情:“免谈!” 开玩笑。 老婆送的! 能给你住? 他又从怀里掏出几颗黄豆,攥在了一起:“道兄受累,我先给你安排个套间,这间住累了,你就换一间住。” 韩倦:“……” 这神奇的套间。 贫道真是开眼了! 两人聊天之际,牧野碑前正在哭爹喊娘。 现在的牧野碑满是裂痕,虽然已经停止了震颤,但细微的玉石碎裂声却仍然没有停止。 反而是吸收了无数血气的药液已经消耗殆尽。 怎么办? 怎么办? 一群人焦头烂额。 眼瞅着牧野碑越来越黯淡。 姬姓礼官坐不住了,声音凄厉道:“药液共有一十七份,姬姓已用三份,修补却只用了十二分,还有两份在哪家?” 一时间。 众人争相环顾。 最终。 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嬴无忌和嬴无缺身上。 眼神中不由冒出了怒火。 这对兄弟,是从哪冒出的极品? 姬姓礼官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目光先望向嬴无缺:“公子无缺,如今牧野碑受了重创,还请把药液归还与我!” 嬴无缺神色平淡:“姬姓找我们商量打开冢盘的条件,就是药液比别人多一些,怎么现在冢盘打开了,你们却要把药液要回去?这世上哪有这样做买卖的?” 姬姓礼官没有说话,但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而其他人,看向嬴无缺的目光也充满着焦急。 嬴无缺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便哈哈大笑站起身,从怀中取出药液递了过去:“我们乾国人最喜欢的就是与人为善,既然姬姓急用,那就暂且借给你们,拿去用吧!” 嬴无忌:“……” 啧啧! 就你知道卖乖。 姬姓礼官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转身看向嬴无忌:“驸马爷,赵氏那份呢?” 嬴无忌歪嘴一笑。 捏妈妈的! 组团起来欺负我们家。 现在自己崩了,想起我们了? 咋? 药液给你们,让你们继续欺负我们? 他翘着二郎腿:“哦?药液啊,我刚才看牧野碑碎了,就想着这玩意儿应该废了,但寻思着也不能浪费,就直接喝了!” 喝了? 喝了! 我信你个鬼。 姬姓礼官都快气死了,却还是只能压着脾气说道:“驸马爷说笑了,大家都急着用呢,快别开玩笑了。” 嬴无忌站起身,上下打量着他:“开玩笑?那你为什么不笑?世人都知道我幽默的很,你说我开玩笑,自己却没有笑,是不是嘲笑我业务能力下降了?” 姬姓礼官:“???” 耳听牧野碑细小的碎裂声不断。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驸马爷这是打算与天下为敌了?” “与天下为敌?嚯,真是好大的帽子!” 嬴无忌嗤笑一声:“首先,这药液是我们的东西!其次,我喝自己的东西,不需要跟你汇报!这位官爷口口声声说我与天下为敌,是打算剖开我的肚子验一验么?” 话音未落。 周围便响起了铿锵的刀剑出鞘声。 此次随行的都是黎国的兵,看守旧都的,也有一半是赵氏的军队。 足足近万把刀剑出鞘,空气中顿时弥漫了凛冽的杀气,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姬姓礼官更是身体一僵,愤懑错愕地瞪着嬴无忌。 嬴无忌打量了一会儿他,忽然笑道:“我嬴无忌是个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个诚信!我说我喝了,那我就是喝了。 如此大难当前,我可背不起这口锅。 若这件事情传开了,以后我们生意都不好做。 嬴某的肚子就在这里,劳烦官爷还嬴某一个清白!” 说着。 直接从怀里取出了一柄匕首。 当着众人的面,缓缓塞到了姬姓礼官的手中。 姬姓礼官:“嘶……” 在场众人:“嘶……” 嬴无缺也骇然看着嬴无忌,没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竟然是如此得理不饶人。 太特娘的畜生了。 居然比我还会人前显圣? 姬姓礼官手握着刀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更是无比尴尬:“啊这,你,驸马爷,你看这事儿闹的,我又不是质疑驸马爷说谎,嗐!” 他承认,刚才自己飘了。 因为这一路上,他已经默认姬姓联盟已经成立了。 心态也从一个毫无实权的周室礼官,转变成了姬姓联盟马首是瞻的权臣。 但现在。 牧野碑凉了。 他心态却没有转变回来。 浑然忘记了这是赵氏的地盘。 当着人家的近万军队,剖开人家当红驸马爷的肚子? 我是疯了? 就算还有一部分是乾国的军队。 但嬴无忌也是乾国公子啊! 你指望他们对自家公子动手? 莫说剖开嬴无忌的肚子。 但凡他敢把匕首拔出鞘,这里的士兵就敢把他剁成肉泥。 而且理由无比正当充分。 嬴无忌漠然看着他:“劳烦官爷还我一个清白,告诉这天下人,我到底喝了没喝?” “驸马爷莫要开玩笑!” 姬姓礼官终于想明白了,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驸马爷面色红润,全都是喝了药液的效果,驸马爷喝自己的东西情有可原,我又岂有剖开驸马爷的肚子验驸马爷东西的道理?” 众人:“……” 嬴无缺:“……” 嬴无忌笑了笑:“这么说,我是清白的?” 姬姓礼官笑道:“驸马爷当然是清白的!” 嬴无忌:“声音不够大!” 姬姓礼官扯着嗓子道:“驸马爷当然是清白的!” 嬴无忌这才坐下,打着哈欠摆了摆手:“官爷快去修缮牧野碑吧,若在嬴某这耽误太长时间,嬴某又对不起天下人了!” 姬姓礼官:“……” 他脸色涨红。 却只能转身离去,声音已经愤怒到了扭曲:“走!” 接着。 相同的操作造出了药液,对牧野碑内部关键的裂缝进行了修补。 一切结束后。 虽然碎裂声已经停止了,但牧野碑依旧是裂纹遍布,就像是用胶水粘起来的碎玻璃,虽然看起来无比完整,却让人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触碰它。 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整个牧野碑碎成渣渣。 而牧野碑整体的色泽,比之前黯淡了数倍。 据嬴无忌估测,这所谓的血脉规则,恐怕只剩下了全盛时期的两成出头。 姬姓礼官脸色无比难看,却也只能向嬴无忌嬴无缺赔笑道:“两位公子,牧野碑遭受重创,需周王室大代价修缮,三日之内便能抵达,不知两国王室可否行个方便,莫要封锁旧都?” 修缮? 修缮你娘了个腿儿! 嬴无忌正准备开口拒绝,却听韩倦意念传声。 “嬴兄!牧野碑到处都是我剑意留下的伤势,已经是积重难返,就算他们修补了最严重的裂缝,也只是苟延残喘,再无继续复苏的可能。不必因此陷自己于不义之境!” 嬴无忌摆了摆手:“黎国没意见,乾国的话你问小壁灯!” 嬴无缺:“???” 你说谁是小壁灯? 眼瞅着姬姓礼官笑容中带着谄媚,他只能笑道:“放心!牧野碑乃是天下重器,我们乾国又岂有阻挡修缮之理,天下大族尽系于此,还劳周王室费心!” 他当然不会阻止。 刚才磨叽了一下,也不过是想要卖个人情。 对于牧野碑,他当然是正面感情多一些。 毕竟,他也想有一个觉醒颛顼帝躯的儿子。 血脉规则废了可不行! 嬴无忌扫了众人一眼,摆了摆手道:“既然牧野碑有周王室来操心,大家就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 谁都想不到,这次血祭牧野碑,竟然会是这种结局。 他们看着这满地的狼藉,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走,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尤其是姬姓各家,他们谁都接受不了梦碎的感觉。 倒是齐楚两国心理压力小一些,先行退出了牧野碑所在的空间。 姬姓纵然再不愿,也只能跟着离开。 人群之中。 嬴无忌无疑瞥到了韩赭一眼,感觉他失魂落魄的,好像凭空老了十几岁。 啧啧。 嬴无缺虽然心情也很复杂。 但却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终于没人逼迫自己抛弃纯爱了! 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因为黎国三分是注定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毕竟谁都不想被赵氏吸血,尤其是如今的大黎新地,展现出来的吸血能力强得可怕。 今日过后,魏韩两家,肯定会拼命为立国寻找法理上的正当性。 不容易是真的。 但迟早的事情。 如果超过三年以上,魏韩两家就真的被吸废了,魏韩两家很急。 若是那时候李采湄还没诞下赵氏的儿子,恐怕还要被父王和李撷江那狗娘养的拉郎配。 不行! 嬴无缺想了想,还是感觉自己的纯爱岌岌可危。 思索良久,追上了嬴无忌:“无忌!黎国太子成婚多年都没有子嗣,究竟是赵宁不行,还是李采湄不行?” 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这个嬴无忌就忍不住火气直冒? 怎么? 三家分黎没有成。 你这个狗日的黄毛急了? 他目光森冷:“关你吊事?” 嬴无缺:“……”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因为刚才嬴无忌的眼神,让他毫不怀疑,嬴无忌一有机会,就会敲碎自己的脑壳。 看嬴无忌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心中戾气横生。 区区一个二品灵胎,也敢跟我装? 你也就现在装装了。 等我突破胎蜕境,别让我在剑仙大会上碰到你,不然敲碎你的脑壳! …… 天色已经晚了。 各国派来的使团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在旧都附近安营扎寨。 只是除了赵氏的营帐,每个营帐的气氛,都有着气氛不同的压抑。 其中。 周王室和魏家特为尤甚。 为了这次复苏血脉规则,他们各自献祭了十个生力军。 这些人虽有罪责,但培养培养,完全能够成为各自家族的中坚力量。 但现在。 这些年轻人都废了,正躺在各自的帐篷里呜嗷惨叫,但他们的付出,却没有得到半点回报,蕴含血气的药液尚未凝结成血晶,便随着牧野碑的碎裂溢散了。 心痛! 但比起失去是个未来可期的年轻人。 姬姓联盟成立的再次失败,才是最让他们痛心的。 魏韩两家失去了立国的可能。 周王室也失去了重新立起威望的机会。 姬姓大帐。 议事长桌周围,所有人都神色沉闷。 魏桓脸色发黑:“所以这牧野碑,真的无法完全修复好了?” 姬姓礼官神色凝重:“牧野碑受创极其严重,内里裂纹无数,就算周王室倾尽所有手段,也只能让它不再继续衰败。” 魏桓脸色不愉:“这么说,姬姓联盟已经彻底没有了?” 这也是所有人关心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姬姓礼官的脸上。 姬姓礼官赶紧说道:“那自然不是!只不过时间还得再等等,等到牧野碑基本恢复,能扛得住合宗的改刻,就依旧能合宗!” 听到这话,众人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姬姓联盟还有希望就行。 其实现在天下局势,对姬姓来说已经相当不妙了。 西乾北黎南楚东齐。 都有不断壮大的趋势,前有乾国一国敌三国,后有赵氏变法吞新地。 楚国虽然变法不完全,但地理优势极大,发展完全不受限制。 田齐已经将姜姓完全架空,底蕴雄厚,变法也提上了章程。 反倒是姬姓这边,各有各的硬伤。 这个联盟意义重大。 联盟不仅是为了所谓的血脉提升,更重要的是姬姓诸国之间有一个裁判,如果坐在裁判之位的周王室都没有权威,谁能保证联盟各国之间互不侵犯? 而且没有权威的周王室,根本不敢承认魏韩立国。 合宗。 一定要合宗。 魏桓却皱眉问出了问题:“要几年?” 姬姓礼官神情难看:“看牧野碑愈合的速度吧,至少一年,至多三年!” 听到这个答案。 魏韩两家的人脸色变得极其纠结。 这是一个勉强能接受的范围。 但魏韩两家肯定会被赵氏吸得非常惨。 若国力真因此衰弱到一定地步,恐怕在姬姓联盟的地位要下降不少了。 所以未来一到三年的主要任务,就是对抗赵氏吸血! 这可真不是一项光彩的任务。 韩赭面色苍白:“届时如何才能入冢盘?” 姬姓礼官沉声道:“到时会有姬姓官员携带自己双生兄长的尸体,假装受反噬而死,本体由牧野碑处进入暝都!” “妙极!” 众人应了一声,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而且所耗费代价巨大。 暝都的旧都,被为我教看守,而且里面的环境,十分容易乱人心智。 这个人需要一个人,在里面躲藏整整一年,而且还要消耗一个兄长。 是真的狠啊! 也只能如此了,周王室必须付出这般诚意。 虽然此行现实与理想之间的落差极大。 但众人对周王室拿出的结果勉强满意。 又商谈了一下细节。 姬姓众人终于散去。 离开营帐之后。 韩家两兄弟默默地回韩家的营帐,一路上无话,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就当韩赭转头准备回帐休息的时候。 韩猷忽然说道:“大哥,开个会吧,长老们都等着你呢!” 韩赭面色有些狰狞:“开什么会?我可没说过要开会!” 韩猷沉声道:“是我说要开会!韩倦今天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 韩赭:“???” 兄弟两个就这么久久对视着。 眼神愈来愈冷。 韩猷任韩赭的目光如同锋刃一般在自己皮肤上刮着,心中却是热到发烫。 是不是韩赭指使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必须是韩赭指使的。 韩家今日立国失败。 但最多三年。 韩王这个位置,韩猷想坐。 更重要的一点,他认为自己大哥不配坐。 韩赭目光冷漠,知道自己逃不过这劫,便摆了摆手:“那就开会吧!” 倦儿。 你可害苦我了啊! …… 赵氏营帐。 嬴无忌躺在床榻上,舒坦得整个人都要打鸣。 今天可太他吗爽了! 舒服! 他本来已经做好强砍牧野碑的准备了,那样的话不说一定会暴露吧,至少也会增加不少风险,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风险。 还好我倦子哥天神下凡。 他歪过头。 床边正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壮汉在盘腿打坐。 正是附身傀儡的韩倦。 此刻韩倦正皱着眉头,满满都是无从下手的无奈。 嬴无忌问道:“倦子哥,咋了?” 韩倦摇了摇头:“突然之间没了经脉真气,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修炼。” 嬴无忌撇了撇嘴:“主要还是你神魂太虚了,不附身连神魂都存在不了。现在还附身了一个黄豆人,这要是都能修炼,别人还活不活了?不过话说倦子哥,灵修究竟应该怎么修炼啊!” 他是真的好奇,所谓灵修究竟应该怎么修炼。 这世上虽然有养神的法门,但所有的功法都是以锻体、练气为主,个别玄乎的会主修法力。 直接炼魂的。 从来没有见过。 韩倦也没瞒他:“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可以把这种修炼方式,理解为剑灵,只是目前现世,还从未有人成功过。”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不由竖起了大拇指:“你是真的der!你真是摸索出一个方式,就敢自己上啊!” 韩倦也不尝试修炼了,摊开腿坐在了地上,看起来懒洋洋的。 他半仰着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怎么说。 若是之前肾虚道士的模样。 这画面,看起来或许还有几分意境。 只可惜,他现在是个黄豆人。 而且是衣衫褴褛的壮汉。 看起来就有些滑稽。 嬴无忌有些不高兴:“倦子哥,这就是你不仗义了。我这绝活都没对你保留,你还跟我藏着掖着?” “倒也不是!” 韩倦摇了摇头:“只是事情太多,有些不知从何说起。这灵修之法无比神妙,根本不是我能撰得出来的。” 嬴无忌问道:“那是谁?” 韩倦摊手道:“我师父!他早年的时候,认识一位极强的剑灵,两人一见如故,共同悟道了几日,一同撰出了这灵修之法,只可惜风险太大,而且条件极其苛刻,所以门中根本没有人敢修炼。” 嬴无忌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问:“什么风险,什么条件?” 韩倦沉声道:“想要成为灵修,突破胎蜕境是唯一的机会,这个过程中,要舍去肉身,聚神也要达到传说中的十三层,最重要的一点,是知红尘而不染红尘。” “啧啧!确实有些苛刻!” 嬴无忌咂了咂嘴,在这个突破十二层就算天才的时代,十三层着实遥不可及。 就连韩倦,也是拆解自己肉身时,被那股强大的意念强行顶到了十三层。 至于知红尘而不染红尘就更抽象了。 再加上从未有过前人修炼这部功法…… 真的跟赌命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事情,也就韩倦干得出来了。 嬴无忌不想问灵修具体怎么修的,因为他个人没有修炼的意向,这玩意也没有推广的价值。 他对另外一件事情更感兴趣:“倦子哥,这剑灵能不能细说?” 凡是能有剑灵的。 至少也是天阶的神兵。 如今天下强者那么多,公认存在的天阶神兵,却只有一把武王姬发留下的周天子剑。 而且自从镐京旧都被破,再无一任周天子能够得到周天子剑的认可。 所以,这把天阶神兵有跟没有差不多。 这个剑灵,来头必然很大。 韩倦神色忽然变得有些严肃:“就算你不问,我也会跟你说的。嬴兄,你可还记得暝都的事情?” 嬴无忌点头:“记得!你说都是听师父讲的,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你师父为什么会对里面的情况那么熟悉。难道……是剑灵告诉他的?” “对!” “那这剑灵……” “这剑灵便是含光剑的剑灵。” “你等会!信息量有点大。” 嬴无忌忽然有种“我悟了”的感觉,这一连串的事情,好像都串起来了。 牧野碑——剑仙大会——暝都。 韩倦等他消化了一会儿,觉得其中内情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便继续说道:“商王三剑在商周大战的时候就遗失了,他们是商王之剑,除了代表当年铸剑工艺的巅峰,也代表着整个中原人族的规则!” 嬴无忌瞳孔一缩:“规则?” 韩倦点头:“对!它们就是已经被推翻的旧规则,但周制比起商制并没有明显的进步,就连改变也没有做出多少,所以它们依旧是规则。 它们东躲西藏,周王室毁不掉它们,就无法让自己规则占据主导,所以进行了长达十年的搜寻。最终商王三剑躲无可躲,关键时刻只能剑灵离体,各自逃窜。 然而商王三剑太过坚硬,劈不断熔不化,所以他们只能寻了一个机会,将他们封印在了暝都,将商制规则影响降到了最小,这才给周制腾出了地方。” 嬴无忌越来越有兴趣:“那道家这次举办剑仙大会,是已经找到含光剑本体了?” 韩倦摇头:“没有找到,不过那位剑灵前辈传我们了一种强召含光剑的阵法,可一举打穿暝都与现世的壁垒,将剑身召唤出来。” 嬴无忌有些兴奋:“届时剑身与剑灵合二为一……” 韩倦打断道:“没有剑灵!” 嬴无忌:“啥?” 韩倦摇头:“剑灵因与我师父在政见上产生了分歧,已经分道扬镳了。他觉得即便周朝覆灭,新建立起的国家也不会是商,这世界不再需要他了,他也累了,不想再承担剑灵的任何责任。” 嬴无忌:“……” 眼见他一副失望的神情。 韩倦笑着解释:“不过嬴兄也不用失望,含光剑本身就神妙无比,内里蕴含无数规则妙法,我掌握的剑意,便是剑灵从剑身上习得的妙法。 含光剑本身就是神兵利器,能产生一个剑灵,就会产生第二个剑灵。这个新剑灵,才拥有安定天下的新规则。” “倒也有几分道理!” 嬴无忌这才放心,若有所思道:“不过倦子哥,你们道家讲究的不是清静无为么,我怎么感觉你们恨不得立刻把周王室干碎?”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 这又是牧野碑,又是含光剑的。 放在王室眼中,妥妥就是反骨仔行为。 韩倦摆手笑道:“清静无为,并非什么都不做。吾师认为,世间万物都有其发展规律,任何事物发展到极致,必有衰亡的过程。 就如同参天古树,长到最后烂了根,空了心,枝干繁杂缠绕,就应该轰然倒塌。 而在枯木之上,必将生长出生命力更加旺盛的树木,有枯木作为给养,它必定能长得更高。 若世间万物皆是如此,那我派必定没有出山的理由。 然。 商朝必灭,但灭商的不应该是周国,就如同周天下倾覆,新立的国家不能是商一般。 周国建立,投机无数,建立之后,更是行了不少倒行逆施之举。 如今大争之世将至,各国新法接踵而至,正是枯木之上焕发新生之时。 我派又岂能坐视牧野碑复苏,姬姓联盟成立?” 嬴无忌:“……” 彩! 彩! 彩! 难怪人家是师父呢! 有马原内味儿了。 韩倦目光深邃地看着嬴无忌,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嬴兄!如今的黎王胸有沟壑,称得上是一代雄主,然面对新法旧理,却难免踌躇,这世上恐怕唯有你,才能推动新法福泽天下了。” 嬴无忌:“……” 可别。 我不配! 我只是想自己安稳地活着。 一时间。 嬴无忌感觉自己站在了道德洼地,他感觉自己认识了这么多同龄人,自己是最没有信念感的那个人。 须知少日拏云志, 曾许人间第一流。 他感觉,不管是赵宁,还是韩倦,亦或是芈星璃,哪怕是吴丹、姜太渊以及嬴无缺。 都能称为第一流。 而自己,连三流都不算。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志向。 唉! 忧伤啊! 这个时候。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嬴无忌!” “嬴无忌!” “我来找你了!” “别拦我,我也是你们驸马爷的红颜知己。” 帐帘忽然打开。 然后芈星璃就看到了两个深情对望的男人。 一个是嬴无忌。 另一个是一个陌生壮汉。 这个壮汉穿着嬴无忌的外衣。 而里面…… 好像是真空的? 芈星璃:(⊙▽⊙) 韩倦:“……” 嬴无忌:“???” 韩倦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道,冲嬴无忌拱了拱手:“多谢驸马爷指点修炼,我这就回了!” 嬴无忌摆了摆手:“下去吧!” 韩倦站起身,面不改色地离开了营帐。 很快。 营帐里面就剩下两个人。 嬴无忌瞅着芈星璃:“女公子有事儿么?” 芈星璃有些张口结舌道:“本来有事儿来着,现在震了一下,好像有些忘了。” 她凑过去,好奇打量着嬴无忌,压低声音道:“嬴兄!你不是已经有朝姑娘和另一个红颜知己了么?女人不香么,你为什么还……”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给你一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芈星璃表示不信,身体微微前倾:“可是我听朝姑娘说,你以前好像跟那个叫赵凌的……” 两人明明还有一段距离。 但嬴无忌却还是感受到了一股汹涌的压力。 尤其是这次赶路,芈星璃没有穿平时宽松的法袍,而是穿上了贴身的铠甲,看起来更是让人压力山大。 这妞…… 身材也太逆天了吧? 他沉吟片刻:“女公子要是不信,要不体验一下我攒了多日的炽烈阳气,以证明我的清白?反正刚才女公子说自己也是我的红颜知己,应该不介意吧?” 芈星璃:“……” 她瞬间就老实了。 赶紧坐到床榻另一头的小板凳上,朝微红的俏脸上扇了扇凉气,笑道:“开个玩笑,嬴兄你别当真啊!” 嬴无忌不动声色地翘起二郎腿:“说吧!女公子急匆匆地过来,是有什么事儿么?” 芈星璃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感觉今天嬴兄怒斥那个姬姓礼官时气度不凡,特地来瞻仰一下嬴兄的风采。” 说实话。 嬴无忌跟姬姓礼官硬刚的时候,还真有点小帅。 她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朝对嬴无忌那么迷恋,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点。因为她能明显地感觉到当时赵氏子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就连自己,当时也有些兴奋,因为楚国本身也是被绑架来的,虽然血脉提升有好处,但姬姓联盟的威胁更大。 尤其,她跟嬴无忌一样,是坚定的变法派,感觉血脉这种东西,完全就是推行新法的桎梏。 但没有办法,楚国各大族不认可,又无法阻止姬姓联盟,只能被迫过来陪喝一口汤。 这种被绑架的感觉,让她很不爽。 导致现在她看嬴无忌,都感觉顺眼了不少。 她仔细打量着他,发现他衣衫还算整齐,应该没跟那衣衫不整的壮汉发生些什么。 于是更顺眼了。 这都能顺眼成这样,那他为了朝怒刚罗偃的时候,在朝眼中又能好看成什么样? 酸了酸了。 嬴无忌却撇了撇嘴:“女公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芈星璃笑眯眯道:“方才族中老人谈论,姬姓联盟虽然今日没有成立,但却不得不防,最好是趁他们没有成立的时候,就把他们瓦解掉。 商议的结果是,等到剑仙大会之后,楚国就会大举进攻炎国。 这个过程,我们不想看到魏家韩家插手,所以希望赵氏能出手制衡魏韩两家。” 嬴无忌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时间,魏韩最大的任务就是对抗新地吸血,就算想插手也很难插手,至于具体的举措,我回去会跟父王商议。 至于别的,赵氏插手不了太多,毕竟我们自己这边的麻烦事儿就不少。” 赵魏韩三家割席,几乎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黎楚争霸这么多年,按理说应该是世仇,但未来新生的赵国跟楚国都不接壤,楚吞不吞炎国还真没那么大的影响。 最好是吞了,这样楚国跟魏韩两家接触的国境线变长,魏韩就会更加乏力,只能被拼命吸血。 即便三分以后。 赵氏也能通过资助魏韩这个缓冲带,让他们去制衡乾楚,自己也能再安心发育几年。 少这么一个国家,姬姓联盟的实力也会削弱不少。 完美。 说起来炎国还真可怜,历史上出了不少励精图治的君王,就是因为处于四战之地,结果落魄到这种田地。 他们的未来甚至可能比吴国还要黑暗。 毕竟吴国实在太弱。 根本就没有攻打的价值。 芈星璃笑吟吟道:“那就多谢嬴兄了!” 她忽然有种幸福的感觉。 这跟刷政绩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撇了撇嘴:“都住我家这么久了,还跟我客气个毛啊,你要是真想感谢,就算好时间怀个孕,到时候给我的孩子当奶娘。” 两人拌嘴习惯了。 芈星璃下意识就挺了挺胸脯:“那你倒是生啊,我看你生的快,还是我奶得快!” 话一出口,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虽然只是斗嘴,但这话未免太损一国女公子的体面了。 全是被嬴无忌传染的! 何况。 生得快还是奶得快这种问题。 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啊! 嬴无忌大喜过望:“你立字据!” 芈星璃:“???” 字据肯定是没有立的。 不过嬴无忌的确有些想要孩子了,快些和生一个,省得有些狗东西打坤承之躯的主意。 当然。 生归生。 敲碎嬴无缺脑壳也不能落下。 初步定在剑仙大会。 如果他作死的话。 还能再提前一些。 …… 乾国营帐。 嬴无缺盘膝坐在床榻上,忽然睁开了眼睛。 公孙棣问道:“公子!突破成功了?” “没!又失败了!” 嬴无缺皱着眉头,这些天他刻苦修炼,有乾国提供的各种天材地宝在手,修为已经无比接近炼精十三层。 但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突破的契机。 这个瓶颈。 比聚神十二层都困难许多倍。 这种情况,运气好须臾之间就能突破。 运气不好,可能三五年都突破不了。 但剑仙大会在即,他等不了三五年。 公孙棣思忖了片刻:“公子!你可还记得突破聚神十二层的时候,你经历了什么事情?” 嬴无缺打了个寒颤。 突破聚神十二层之前,他听到了舅舅死了的消息,接受了乾狱九刑,还被亲娘撕掉了面具狠狠羞辱。 这…… 他思索良久,期期艾艾道:“就是那段时间情绪比较激动吧?只是现在什么事都没有,怎么才能激动一下呢?” 公孙棣想了想:“看戏本听戏曲应该就行,当时我来黎国,看过一次《铡美案》,还看过一次《孔雀东南飞》,颇有种体会别人人生的感觉。” “当真?” “当真!” 公孙棣有些为难:“只是戏班主人大有身份,公子!为了大局着想,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太过张扬。” “放心!他姘头的嘛!” 嬴无缺摆了摆手:“我对别人的女人不感兴趣,只是听听戏而已,难道他连戏也不让我听?” 公孙棣:“也对……” 仔细想想。 嬴无缺虽然行事跋扈。 却也干不出那种下作的事情。 而且有自己陪同。 应该不会出事……吧? (本章完) 第179章 乌鸡哥暴揍嬴无缺 第179章 乌鸡哥暴揍嬴无缺 突如其来的盛会来得快,去得也快。 不过各国临时派来的使团并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原路返回了绛城,寻了使馆或者客栈住了下来。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剑仙大会快要开始了。 这次他们派出使团的时候,就已经把参加剑仙大会的人塞了进来。 嬴无忌一到绛城,就立马到了重黎殿,将牧野碑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当然。 这些消息赵暨早就知道了,只不过对细节不太了解而已。 但已经很高兴了。 这些天随侍在侧的太监宫女,各种受到赏赐,一个个笑得嘴都开了。 嬴无忌本来只打算讨个赏,结果又被他拉住,将细节全都捋了一遍。 “好!” “好!” “好啊!” 赵暨抚须大笑,虽然他早已做好了跟魏韩两家割席的准备。 但现在新地一粒粟都没有种上,又要大笔钱搞城建,这个时候再忽然多出一个虎视眈眈的姬姓联盟,就算再擅长制衡,面对的压力也会无比巨大。 姬姓联盟不成便好。 没有立国的合法性,魏韩两家就不敢做得太过分,一是没有合法性很容易遭受别国背后捅刀,二是联盟未立,利益没有绑定,别的姬姓国就算想帮忙,起的作用也有限。 这几年。 是赵氏发展的黄金时间。 至于他们还会找其他什么方法重新建立联盟,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赵暨忍不住道:“没想到韩倦竟然如此勇武,可惜!可惜……” 他的遗憾不是假的。 虽然他对韩倦这擅作主张的行事风格颇为不喜,但他两次举动,的确都把赵氏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血脉规则弱化,他自然不想看到。 但比起姬姓联盟的成立,实在不值一提。 “父王……”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赵暨看他这幅表情,顿时心里一咯噔:“你有话就直说吧!” 嬴无忌拱了拱手:“世人皆以为韩倦已经死了,但其实韩倦施展傀儡术以自救,侥幸逃了一命,而且向儿臣求助了。 儿臣寻思,我与这道士颇有眼缘,他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而且还是太上观的爱徒。 犹豫了一下,就答应救他了。 不过我也不敢擅作主张,第一时间就把他带来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得父王您决定才行。” 赵暨面色一僵:“这……” 这可真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上次在冢盘中劈砍牧野碑,这消息尚且能强行定性为谣言。 但这次,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毁的,就连韩赭那个老东西的家主之位都因为他岌岌可危。 真是圆都不好圆。 不过嬴无忌说得对,帮了大忙是一方面,太上观的面子又是一方面。 不论怎么看。 太上观都是自己对抗姬姓联盟的一大助力。 这世上哪有为了不得罪敌人,而得罪盟友的道理? 但究竟怎么处置,确实是一个问题。 可真是孤的好女婿啊! 自己不敢背的锅。 特意找到孤,让孤替你背? 赵暨烦躁地摆了摆手:“先让他出来说话!” “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了一颗黄豆丢在了地上。 “嘭!” 黄豆变成了裸身壮汉。 但裸身壮汉感觉不太对,便又变成了黄豆,同时魂灵化作一道虚影,从黄豆里面钻了出来。 韩倦行了一个礼:“贫道韩倦见过黎王陛下!” 赵暨看着地上的黄豆,眉头微拧道:“这是……” “哦!撒豆成兵!” 韩倦平静地解释道:“家师知道贫道灵修一路定会遇到不少风险,所以就给贫道准备了几颗黄豆傍身,没想到果然起到了作用。这次若不是它们护身,外加嬴兄收留,我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 听到这话,嬴无忌心中暗笑。 这个道友,能处! 毕竟当时的场景,救人是肯定要的,但救人肯定就会让韩倦联想到撒豆成兵。 不过这小老弟人还不错,而且不能把人救了,还为了保密杀人灭口。 干脆和他商量了一下,把锅扣到他师父的头上。 一开始,韩倦心中各种障碍,因为出家人讲究坦坦荡荡,很难做出来骗来偷袭的事情。 后来嬴无忌没辙了,只能勉强答应收他为徒,然后传他撒豆成兵的神通。 韩倦一想这事儿有门,因为灵修物理攻击方式很单一,撒豆成兵恰好能弥补他的弱项。 所以,现在他不算撒谎。 当然,前提是他得对嬴无忌行师徒之礼,道家可是有约束师徒关系的法术,倒也不是让徒弟只能听从师令,双方等级没有那么森严,但背刺老师肯定会付出大代价。 如此一来。 俩人都十分满意。 韩倦信嬴无忌是天选之人,肯定不会坑自己,一个“师父”的虚名,直接换一个自己最紧缺的神通,看来这天选之人,还是天字第一号大善人。 其中肯定有一些别样的门道。 但韩倦懒得想那些。 “原来是你师父,难怪如此!” 赵暨恍然大悟,他早知道韩倦的师父是悟神境大佬,撒豆成兵本来就是道家与南宫家先祖共同参悟出来的,会使撒豆成兵倒也不奇怪。 不过这位老道长的撒豆成兵,好像有股异味啊! 传回来的信件上说,当时场上全都是豆香。 也是稀奇。 嬴无忌显得有些兴奋:“父王!不瞒您说,韩道长师父贼拉牛逼,懂的法术贼多。傀儡、入梦、推演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入梦? 赵暨若有所思,不由多看了韩倦一眼。 不过他也没有过问太多,而是打量了一下他的虚影:“如今已经身躯尽毁,若伱需要,孤可命工匠打造一尊绝品傀儡,辅以天材地宝,可保神魂不散。” 他不打算吝啬,以韩倦的背景和作为,值得。 过往就有一些身躯严重损毁的人用这个方法保留意识。 虽然效果欠佳。 但傀儡躯体越贵,留的效果就越好。 多活二十多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多谢陛下!不过贫道准备走灵修一途!” “灵修?” 赵暨来了兴趣:“详细说说!” 韩倦点了点头,便把他前几天晚上给嬴无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两人一问一答。 把太上观对于当世的看法也说了个大概。 赵暨颇为振奋,这才基本确定了太上观的态度。 难怪! 难怪这次徙民这么顺利。 看来果然是太上观的功劳。 有这么一个盟友,实在是黎国之福啊! 可以说。 除了在血脉规则上,太上观跟自己略有分歧,其他几乎完全一致。 赵暨越看韩倦越高兴:“孤这就命人给你打造一把佩剑,作为你寄身之所,你尽快调养神魂,孤也想瞻仰一下这天下第一位灵修的风采。” 嬴无忌当时就把韩倦之前给自己开出的天材地宝的条件拿出来了。 赵暨很爽快,直接报销。 别问。 问就是心情好。 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 他看向嬴无忌:“你想个法子,小韩道长以后以何面目示人?” 如此灵修。 不用可惜了。 但毕竟是得罪了整个姬姓联盟,想要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灵修的实力,又十分容易被傀儡限制。 这件事着实麻烦。 嬴无忌却早就想好了对策,笑眯眯地说道:“韩倦大逆不道,毁了王朝圣物牧野碑,竟然还妄图夺舍儿臣。还好儿臣机智应对,念及他做了如此多天怒人怨的事情,儿臣一怒之下把他炼化成了剑灵。” 韩倦:“……” 赵暨:“……” 两个人都惊了,居然还能这么玩儿? 妙啊! 反正灵修只有一个,也没有人能看出灵修与剑灵的区别。 这世上炼化剑灵之法极少,施展条件又极其苛刻,但却不是没有,曾经有不少邪修将人炼化成剑灵,虽然这种剑灵远远比不上天阶神兵本身诞生的剑灵,却也能让兵刃威力提升数倍。 把人炼化成剑灵,也的确算是惩罚,而且是极其恶毒的处罚。 被炼化的剑灵,那就是私有物,谁也不能说什么。 韩倦:嬴兄可真是个天才! 赵暨:我女婿可真是个天才! 时间有些太长了。 韩倦身影有些虚化,向赵暨拱了拱手:“陛下!贫道有伤势在身,还需暂时休整一下。” 赵暨笑着点头:“好生将养!你需要的东西,孤命人收拾好,就送往驸马府!” “多谢陛下!” 韩倦道谢之后,便直接钻入了黄豆,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些天一直没有修炼的环境,他神魂消耗极大,除了正事儿,他真是一息都不愿意多醒。 嬴无忌将黄豆揣了起来,重新看向赵暨,把芈星璃的要求说了一遍。 赵暨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同意了这个提议。 一是他对新地新政很有信心,已经打算把黎国发展的重心放在北方,以后很长时间都不会跟楚国起直接冲突。 二是赵与魏韩的吸血大战不可避免,不仅要吸,而且要大吸特吸,这本来就是赵氏要做的事情,即便楚国不提他也会做。 不过有楚攻打炎国。 一些细节的确应该调整一下。 又跟嬴无忌商议了半个时辰,他才挥手让嬴无忌离开。 临了。 说了一句:“对了!宁儿三日之后回来,到时罗相会带着家眷赶往新地,以后就定居在那里了。罗相临走之前有个请求,他们想见一见女儿。” 嬴无忌眉头微皱:“他们?” 赵暨点头,重复道:“对!他们!” 嬴无忌沉思了一会儿。 听老丈人这意思,婉秋恐怕也会去。 从个人感情上来说,他不想让朝见罗偃和婉秋的任何一个。 但近些时日,罗偃这位老丞相的表现,实在有些让人不忍心。 而且他跟朝交流的时候,也有谈到婉秋,他很确定她是把婉秋当成了独立的人,且并没有太多的恶感。 再加上有自己在一旁看着…… 嬴无忌沉声道:“那儿臣回去跟朝商量一下。” “嗯!去吧!” “儿臣告退!” 嬴无忌退出了重黎殿,老套路直接来到了晴绛殿。 李采湄已经等待很久了,因为嬴无忌回来之前就通过梦境,把回来的具体时间告诉了她,也省的胡思乱想。 嬴无忌瞅着她神情轻松,不由笑了笑:“笑笑笑,就知道笑!事情可还没完呢,三家分黎是迟早的事儿,还不快趁这时间跟我生一窝仔仔?” 说着,便揽住他的纤腰开始动手动脚。 李采湄轻啐了一声道:“真是满脑子都是孩子!”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孩子么?” “为什么?” “因为我心爱的小宝贝整天惦念着孩子。” “……” 李采湄俏脸一红,因为事实确实如此。 她也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家族教育的毒害。 但管它呢! 反正她就是认为有一个孩子,人生才算完整。 之前是害怕推孩子入火坑。 但知道嬴无忌的安排以后,她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想法,所以经常偷偷研究随嫁而来的《李氏散叶秘典》。 没想到,居然被嬴无忌发现了。 她瞪了嬴无忌一眼,却发现他并没有嘲笑的意思,这才“吧唧”亲他了一口,旋即伏在他的怀里。 轻声说道:“这都好久了,你们嬴赵两家的血脉诅咒不是都解除了么?” 嬴无忌见她有些失落,笑着安慰道:“不用急于一时,咱们又不是身体有恙。不过生孩子也不简单,好多夫妇求神拜仙都未必能求来一个呢。” 李采湄轻声呢喃道:“我不相信求神拜仙。” “那你相信什么?” “我相信人定胜天。” 李采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眼波如水。 玉手在他身上调皮地游走。 然后抓住了他的把柄。 嬴无忌:“!!!” …… 一个时辰后。 嬴无忌清掉身上所有的香气,回到了驸马府。 自从《梁祝》火了以后,戏班现在在绛城红得发紫,每天都有不少达官显贵的家眷过来听戏。 毕竟黎王的号召力,还是强得一匹的。 而且这玩意儿一旦跟文化自信挂上钩,生意加成就更加拔群了。 这些天戏班忙得脚都不沾地了。 不过他今天还是没去,因为嬴无忌要回来了。 看见熟悉的身影,她赶紧笑着迎了过去。 嬴无忌牵过她的手,问道:“咦?你怎么笑得那么开心,难道不担心我出事么?” “可说呢!” 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前几天一些小家族的女眷忽然就涌进我们的戏班了,都要出天价订下我们的座位。我就知道,安邑那边肯定是成了。” 嬴无忌有些诧异地望了朝一眼,没想到她对政治还颇为敏感。 那些墙头草小家族也是逗。 一开始都认定姬姓联盟能成立,所以拼了命地向魏韩两家靠拢。 结果倦子哥天神下凡了一波,他们瞬间就认清谁是爹了,但求见赵暨被拒之门外,找上相府,罗偃也是闭门不见。 实在着急了。 就只能寄希望于戏班,毕竟朝既是丞相的女儿,又是驸马爷的知己。 也只能巴结她啊! 所以开出了各种离谱的天价,听说上座最高的时候有人报价五千两。 嬴无忌笑道:“那老板娘岂不是赚翻了?” “呸!” 朝帮他取下外衣,一边给他打理衣物一边嗔怪道:“缺这点钱么?戏班是我们两个人的心血,岂能被这些小人玷污?若是真收了这些昧良心的钱,以后平民百姓还敢来听戏么?” 嬴无忌心头暖暖的。 自己老婆天下第一温柔。 戏班自从开放,就一直有不少座位只留给平民百姓,价格一直不算高,而且订这些座位还有规矩,就是锦衣者不许订。 所以戏曲在民间口碑一直很好。 这可能跟她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娘俩落魄的时候,可收到过不少来自底层百姓的善意。 嬴无忌捧着她的脸笑道:“那咱们准备扩店吧,就开到城南那边,从那里挑一些有天赋的孩子,也好让他们有些谋生的手段,省得漂亮姑娘全都卖到权贵人家当丫鬟了。” “好呀!我正有此意!” 朝忍不住笑了笑,在戏班这件事情上,嬴无忌总能跟她想到一块去。 她笑道:“这件事情先不急,快先休息吧。你这舟车劳顿的,身上肯定有味道,快快脱下来我给你洗……哎?怎么一点味道都没有?” 嬴无忌:“……” 为了把香气驱走,把汗味儿也驱了。 而且在那边洗了个澡。 他赶紧解释道:“哦哦!我前些天在修炼上有些感悟,回来就在陛下的指导下修炼了一下,出了一身臭汗,就干脆洗过就回来了。” “噢……” 朝没有怀疑,只是温柔笑道:“那就快休息吧!” 嬴无忌悠闲躺在床榻上问道:“那你呢?” 朝抿了抿嘴道:“戏班好忙的,不过你放心,我等你睡着了再去。” “那你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嬴无忌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我现在一点也不困,而且色欲熏心!” 朝伏在他的胸膛上,呼吸有些急促,仰起脸道:“真的么,我不信!” 嘿! 激将法都学会了啊? 一时间,房间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良久。 风雨暂歇。 嬴无忌问道:“我要睡了,你还去么?” 朝慵懒得躺在他怀里,小声责怪道:“都这样了,还怎么去啊?” “那睡吧?” “睡不着,陪我说说话,给我讲讲这次都发生了什么吧!” “嗯!” 嬴无忌咧了咧嘴,朝向来对政事一点兴趣都没有,跟自己有关的除外。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把故事大概讲了一遍。 顺带着把跟赵暨的谈话也讲了讲,顺便提出了罗偃的请求。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有些小心翼翼的,一直在感受着朝的气息变化。 看气息应该是没有生气。 但依旧久久没有说话。 嬴无忌笑道:“没事!我也只是带一句话,若是你不想见,我就帮你推了。” 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从知道那个姑娘的身份之后,我就没有那么恨他了,况且我能安心和你在一起,也是因为他……” 嬴无忌松了一口气:“嗯!那我安排一个时间?” 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好!” “那那个纸片人姑娘呢?” 嬴无忌问道,在朝面前,他可不会用“婉秋”这个名字。 前些日子,他在王室书库里面查阅了很多关于丹青渡魂的资料,确定这些纸片人不会被丹青精神操控,唯一受限的就是寿元问题,有罗偃把关,还有自己盯着,应该不会出问题。 “也见见吧!” 朝点头:“我上一次问罗铭,他说画卷姑娘恢复了一些关于我娘亲的记忆,我有话想问她。” 嬴无忌点头道:“好!” 看朝的情绪从头到尾都比较正常,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是过于担忧了,朝在很多事情上,比大多数人都拎得清。 也正好。 也不知道婉秋复苏的是什么记忆,到时提前问一下罗偃,确定没有问题了再允许她开口说。 如果能够解开朝的心结,那就再好不过了。 刚才动作和情绪都有些炽烈。 朝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嬴无忌小心翼翼地下床出门,也该帮倦子哥疗伤突破了,毕竟是第一个灵修问世,的确已经小心一些。 却不曾想。 刚开门。 就看到院中的石凳上,芈星璃正一脸幽怨地坐着。 嬴无忌咧了咧嘴:“女公子这是在望梅止渴么?可你这也望不到啊,我贴隔音符了,你连个声音都听不到!” “去你的望梅止渴!”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商量出结果立刻就从王宫回来,我就一直等着你,结果你去了足足两个时辰。 好不容易你回来了,我一个不留神,你又跟朝姑娘钻被窝了。驸马爷!我又不会反悔,你不用这么急着造孩子!” 这女流氓。 还真的一点也不知羞。 嬴无忌看着她巍峨的身材,忍不住摊摊手道:“天予不用反受其咎,我也是担心女公子受天谴,为了女公子的安全,只能赶时间了。” “呸!信了你的鬼!”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快说说吧,黎王陛下打算怎么安排。” 嬴无忌也没隐瞒,直接把赵暨的安排讲了一遍。 细节很多。 但跟芈星璃的预想并没有太大出入。 她终于松了口气,笑道:“那就多谢驸马爷了!” “客气!” 嬴无忌摆了摆手,便准备去往练功房。 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对了!当初在太史寮你藏起来的玉片给我!” “我为什么要给……” 芈星璃下意识反驳,又忽然顿住了,那日的场景飞快在脑海中闪过,顿时有些惊讶道:“我说你帐中的壮汉为何全然没有气息,原来是韩……嬴无忌,你好嚣张啊!” 嬴无忌笑了笑:“相比之下,应该是楚国攻打炎国更嚣张吧,快别墨迹了,玉片给我!” “哎!” 芈星璃忍不住笑了笑,在怀里摸索了一阵,便掏出来一枚玉片丢了过去。 嬴无忌轻抚了一下:“还挺暖和!” 芈星璃:“死变态!” …… 乾国使馆。 “公子!李撷江求见!” “让他滚蛋!” 嬴无缺本来就烦躁,听见李撷江这个名字就更烦了。 虽然三家分黎失败,李家短时间内也离不开黎国了。 自己好不容易才摆脱那恶心的阴影。 这李撷江怎么又凑过来了? 这家伙看到自己,怎么就跟苍蝇见到…… 不对! 嬴无缺摇了摇头,心中戾气横生。 公孙棣思索片刻,还是说道:“公子!李家归属意义重大,陛下的意思是,无论三家分黎什么时候能成,李家都要搬迁到我们乾国!” 对于这种说法,嬴无缺心中是认可的。 但同时又无比抵触。 可是思虑良久,觉得还是以大局为重。 便冷哼一声道:“让他进来吧!” 公孙棣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就带着李撷江进来了。 李撷江笑眯眯道:“无缺!咱们这一路劳顿,一同饮酒放松一下如何?” 嬴无缺皮笑肉不笑:“李兄不用喊得那么亲热,真不熟!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本公子没兴趣把时间到无用之事上。” 李撷江噎了一下,没想到这嬴无缺翻脸不认人。 不过他也不是蠢人。 当时跟嬴无缺谈判的时候就耍了一个小心机,抛出坤承之躯的时候,没有点出那个人就是李采湄。 后来的情况,说明他这个决策是正确的。 但看嬴无缺的反应,他也知道把这个乾国公子得罪得不轻。 毕竟李家就是靠卖本族女子活的。 李撷江可卖了不少,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怎么可能连嬴无缺怎么想的都看不出来? 既然来了,那乾国这单生意,他必须要谈成。 三家分黎前,他们左右不了李采湄。 她会不会诞下赵氏血脉谁都不知道。 想要留住嬴无缺,必须得下猛料。 他笑了笑:“愚兄知道无缺心中还在怨着我,这不特意登门道歉来了么?嬴李两家的关系,可不能被这么小小的一个误会给影响了啊!” 嬴无缺自然也不像跟李家交恶,但看了看李撷江的脸,还是忍不住心生厌烦。 便忍不住嘲讽道:“哦?李兄登门道歉,空着手来?” “自然不是!” 李撷江从怀中取出一枚环形玉佩,笑眯眯地推了过去:“无缺你过目!” 咦? 嬴无缺有些好奇,这环形玉佩上雕刻着阵法,这阵法他跟林清学过,是专门留下影像的,不过因为作用配不上高昂的造价,很少有人用。 这李撷江送这个做什么? 怀着好奇,他将环形玉佩放在了眼睛上。 刚放上去,就发出了一阵惊呼,顿时变得面红耳赤。 因为在玉佩的影像中,有着十几个绝色美女,或美艳,或清冷,或丰腴,或娇小。 每个身材气质都不一样。 只有一点相同——同样的衣不蔽体。 他从小就过着隐居生活,回到乾王宫也为了显示自己的意志与教养,在正式赐婚之前,根本就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同龄女子。 忽然来这么一出,这怎么顶得住? 他只觉周身气血有些急促,又受不了自己露出的窘态,瞪着李撷江怒道:“你这是作甚?为何让本公子看如此下流的东西?” 李撷江笑着说道:“无缺!这可不下流,这些可都是我们李家嫡系的清白女子,就连这影像也是李家嬷嬷绘下来的,又何来下流只说啊?” “那又为何……” “实不相瞒!这玉佩在我们李家也只有一幅,只有遇到让整个李家都满意的姑爷,才会拿出来让姑爷选妻用。这些女子都是清白的身子,也只被你一个男子看过,你心中大可不必有任何芥蒂。” 清白身子。 只被我一人看过。 嬴无缺神色这才好看了些,却还是冷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笃定我们乾国还会答应你们的条件么?” “那自然不是!” 李撷江笑了笑:“诞不下觉醒颛顼帝躯的孩子,我们又岂能强求?但条件是死的,人是活的。想要诞下颛顼帝躯,又不是只能靠坤承之躯!” 嬴无缺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李撷江深吸一口气,笑道:“无缺!你选几个,直接送给你做嫔,若生不出颛顼帝躯,那我们权当白送。但只要生出,我们就履行当初的承诺,如何?” 这…… 嬴无缺沉默了,没想到李撷江居然这么狠,要知道李家就靠卖女过活,这种级别的美女,都是宝贵资源,他居然让我随便选。 但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行!” 李撷江惊了:“这都不行?” “只选几个不行!” 嬴无缺右手虚握:“我全都要!” 李撷江:“!!!” 嬴无缺眉头微皱:“不行么?” 李撷江心疼得直抽抽,但是咬了咬牙还是点头道:“行!” 主要李家情况太尴尬了。 近几天,黎王室对李家手段频出,让李家长老叫苦不迭。 不用多想,肯定是李采湄这个贱女人告密了。 三家分黎肯定会让李家面临无比艰难的抉择,乾国就是他最想选的一条路。 尤其是这次行动忽然失败,李家暂时走不了了,那可真就是被架在火上烤,就不得不让乾国出面了,乾国这边不给压力,李家恐怕会过得特别惨。 嬴无缺见他呲牙咧嘴,还以为他在嘲笑自己。 便义正言辞地说道:“这么选择,不是因为我贪心,也不是因为我好色!而是她们被我看了身子,那就应该是我的人,我不允许她们身子以后被别的男人看。 还有! 既然是为了李家和乾国的合作,那就需要用尽一切努力诞下颛顼帝躯。 女人。 自当是多多益善。 一切都要为大局着想,我身为大乾公子,这个亏我必须吃下!” 李撷江:“……” 公孙棣:“……” 嬴无缺叹了一口气,身为纯爱战神,不但要纯爱,还得当战神。 他感叹道:“我为乾国牺牲的真是太多了!” 李撷江勉强笑了笑:“难得无缺有这份心!既然这样,那我等会便送来两个来使馆,你们提前熟悉熟悉,交流一下感情。” 嬴无缺心中火热,十分意动。 当然,这份意动是以为报国。 而绝非是因为他没接触过女人而急色。 但他还是狠下心拒绝道:“不用!剑仙大会在即,我还要修炼,莫要让女人影响我修炼的速度。” 李撷江生怕他反悔:“不用!少修炼一晚上没关系……” 嬴无缺义正言辞道:“我说修炼就修炼!李兄,你真把我当好色之徒了么?” 李撷江:“……” 既然被拒绝了,他也不好说什么,又跟嬴无缺客气了几句,便从使馆告辞了。 出门以后,忍不住骂骂咧咧道:“什么玩意儿啊!” 不过想想,嬴无缺本身就是颛顼帝躯,给他十几个李家女子,就算运气再不好也能碰上一个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轻松了不少。 房间内。 嬴无缺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把躁动的血气压下去,盘膝坐在床榻上,闷声道:“我要修炼了!公孙兄你也回去歇息吧,明日带我去听戏找突破契机。” “是!” 公孙棣感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都能忍住修炼? 虽然嬴无缺很多事情都做得不完美。 但是真特娘的自律啊! 他没有看到那玉佩里的影像,但能被李撷江拿出来的,又怎么会是庸脂俗粉? 公子这都能忍下去修炼。 不是自律是什么? 可你说他自律吧,他全都要…… 真是神奇! 他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房间。 嬴无缺闭上眼,强行进入修炼的状态,但脑海中全是刚才看到的影像。 一时间血气翻腾得厉害。 本身他全身血气充盈,早已到达了突破的边缘,这心绪一乱,自然是找不到突破的感觉,反而差点走火入魔。 吓得他赶紧停止了修炼。 他下意识地朝桌子上看去,却发现李撷江已经把那块玉佩拿走了。 “李撷江,你可真该死啊!” 嬴无缺骂了几句,只能躺下睡觉。 可辗转了大半夜,那幅影响都不断在脑海中闪回。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沉沉睡去。 中午被公孙棣喊醒的时候,脑袋都是昏沉沉的。 他都不敢眨眼,因为一闭上眼就是女子婀娜的身姿、白皙的皮肤和性感的红唇。 “公子!你怎么了?” “没事!用完膳去戏班吧!” “哎!” …… 戏班晚上最热闹。 因为那时城中的平民百信都下了工,戏班里有不少专门留给他们的平价座位,有些闲钱的经常拖家带口过来听戏。 城中权贵不喜欢那种闹腾腾的环境,也不喜欢跟这些贱民混在一起。 所以大多都是白天来听,清净也干净。 嬴无缺跳下马车,便于公孙棣并肩走入戏班。 他们来得有些早了。 戏班里面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里面的伙计还在擦拭桌椅板凳,伶人们也在试戏。 嬴无缺下意识朝伶人堆里面瞧了一眼,忽然眼睛一亮。 之间伶人群中,有一女子身着白衣,皮肤更是白皙动人,看起来素净温婉。 这……小小的戏班里竟有如此出尘绝艳之女子。 鬼使神差的,他上前了一步:“姑娘,敢问芳名!”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有些失态。 这不符合本公子目中无女人的高傲性格啊! 都是李撷江害的! 但他还保持着贵族风度,淡笑着等待着女子回应。 却不料。 女子只是冷漠地打量他了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嬴无缺不由生出一丝怒气:“你……”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被这么无视过。 公孙棣吓了一跳,赶紧拦住了他:“公子不可!” 嬴无缺皱眉:“为何不可?” 公孙棣压低声音道:“她便是朝姑娘!” “……” 嬴无缺忽然有了一种反胃的感觉,记忆中朝本来素净的脸庞,也变得丑陋不堪,跟农家老妇没有什么区别。 本公子瞎了么? 这也称得上好看? “晦气!” 嬴无缺骂了一句,便直接上了二楼。 公孙棣冲一众伶人作了个揖,便取出订座的凭证,随嬴无缺一起去了二楼。 瞅了嬴无缺一眼,只见他脸色无比郁闷,偶然之间还有嫌恶的神色在眼中闪过。 这…… 精神洁癖也太严重了。 公孙棣摇了摇头,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嬴无缺性子太过高傲,加上跟嬴无忌的矛盾,在戏班里面撒野。 但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在别国的地盘,嬴无缺还是很有分寸的。 矛盾应该是不会有了。 总不能嬴无忌主动找茬吧? 喝了几口茶水。 别的客人也陆陆续续到了,都是绛城中权贵的家眷,都客气地跟嬴无缺打了招呼。 又过了一会儿。 戏曲开始了,正是这段时间爆火的梁祝。 嬴无缺也调整了一下心情,看起了戏曲,毕竟他这次,就是为了感悟一下他人的人生,看能不能调动一些情绪,找到突破的感觉。 没想到。 这一看还沉浸下去了。 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纯爱,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代入感。 就是马文才这个角色让他极为讨厌。 为什么讨厌呢? 他想了一会。 李撷江你可真该死啊! 老子差点被你坑成马文才! 继续朝下看,沉浸感愈发充足,似乎经历了一场甜甜的恋爱。 但随之而来的,马文才带给他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不堪忍受的地步。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啊? 人家都私定终身了。 你家境才学这么好,却一直惦记着别人的女人。 贱不贱啊? 就算你是真爱,就不能学学我铁牛舅舅,一直在一旁默默守护? 终于。 看完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这狗屁戏本谁写的,让他下来,本公子要跟他谈谈心!” 公孙棣:“……” …… 另一头。 “吱呀……” 门开了。 朝带着随身侍女小柳进了屋。 嬴无忌本来正伏在书案上帮她改戏本,听见声响,不由抬起头笑道:“朝姐,你不是在跟伶人们讲戏么?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 朝声音低沉:“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啊?” 嬴无忌听她声音好像带着一丝怒意,不由有些好奇,能让朝生气的人可不多。 “嬴无缺!” “???” 他瞬间就不好了,这不是那个司马牛头人么? 朝也有些忿忿:“我就不明白,他百般加害于你,哪来的脸过来听曲儿!无忌,禁止包场和从不赶人的规矩是你定的,但我真不想让他进来听曲儿。 你快些点头! 我这就让人赶他走!” 嬴无忌正准备说什么。 小柳在旁附和道:“是啊姑爷,那嬴无缺真的好讨厌,看见小姐就一脸猪哥儿相,还问小姐的名字。” “嘿!我擦!” 嬴无忌这还能忍? 这狗东西,盯上我一个老婆还不够,还盯两个? 我这是打算等剑仙大会。 给你脸了是不? 他豁然起身:“我去弄死他!” 朝吓了一跳,她早就知道嬴无缺来绛城了,也知道两兄弟从未爆发过明面上的冲突。 她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么在乎自己,竟不允许其他男子对自己有丝毫觊觎。 心里虽然美滋滋的,却又有些担心。 事关邦交,这不是给无忌添麻烦么? 她赶紧拦住嬴无忌:“无忌!就算有冲突,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解决啊!” 嬴无忌思索片刻,点头道:“对!在戏班动手,对你影响也不好,等他回使馆再说!” 朝这才松了口气,没有继续劝他。 心里甚至有些欣喜。 她知道这么想不对。 但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能扛得住心爱男子这般护着自己? 当然。 更重要的是。 无忌早就突破了,就算起冲突了也不会吃亏。 嬴无忌哼了一声,压下火气,继续跟朝讨论戏本。 过了好一会儿。 心中的火气才平息了一些。 却不曾想。 “砰!” “砰!” “砰!” 敲门声很急促。 外面很快响起了伙计的声音。 “老板!有人闹事!” “谁?” 嬴无忌眉头一拧。 伙计道:“乾公子无缺!” 嬴无忌目光变冷:“他说什么了?” 伙计学着嬴无缺的语气道:“这狗屁戏本谁写的,让他下来,本公子要跟他谈谈心!” 嬴无忌:“呵!” 还想跟我老婆谈心? …… 二楼。 上座。 嬴无缺怒火盈然。 太恶心了! 真是太恶心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梁祝的感情很动人不假。 但这个戏本一点也不纯爱。 他有些不耐烦:“人呢?写戏本的人呢?” 话音刚落。 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顿时更不悦了:“这破戏本是你写的啊嬴无忌,为兄命令你给我改……啊!” 下一刻。 嬴无缺倒飞出去。 重重砸在墙上,缓缓滑落。 脸颊肿的老高,嘴角不停渗出血。 眼神涣散了好一会儿,明显是被打蒙了。 他迷了。 不知道为什么嬴无忌火气这么大。 公孙棣:“……” 他也迷了。 这都能打起来? 在此刻之前,他自以为很懂嬴无忌,只有在有利可图的时候才会展现攻击性。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不懂了。 这才哪到哪,就出手这么重啊? 围观群众:“……” 虚假的才子,文质彬彬,谦逊和蔼。 真实的才子,二品灵胎,绝不接受任何人质疑他的才华。 (本章完) 第180章 嬴无忌:宁儿,一起闭关研究血脉吧 第180章 嬴无忌:宁儿,一起闭关研究血脉吧! 戏班二楼一度非常……安静。 气氛是安静的。 人心是混乱的。 众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他们谁也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忽然看到唯二的乾国公子干起来。 被干的那个,还是名噪天下的颛顼帝躯。 而干起来的理由。 居然是嬴无缺嫌弃嬴无忌写的戏本烂。 真是好生神奇! 他们看着嬴无缺肿大起来的面颊,和不断渗血的嘴角,愈发能感觉到生活的荒诞。 在贵族圈混了这么久,头一次见到这种事。 嬴无缺终于回过神来了,指着自己脸,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你打我?” “别急,这才哪到哪啊!” 嬴无忌冷哼了一声,随即笑眯眯地冲众人拱了拱手:“诸位!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家务事要处理,正好戏曲也唱完了,可否给我们留一些私人空间,等下次来的时候,戏班有厚礼相赠!” 众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很想看后续的发展。 但事关国事。 双方又都是乾黎两国位高权重的存在。 他们兄弟俩的热闹谁人敢凑? 赶紧笑道。 “家务事重要,我等告辞!” “戏本很好,莫伤了和气,告辞!” “告辞!” 众人纷纷抛下场面话,逃似的离开了,伶人们也不敢逗留,纷纷离开戏楼。 公孙棣神色复杂,知道这样肯定会出事,赶紧扶起嬴无缺准备离开,边走便跟嬴无忌道歉:“公子,今日只是公子无缺无心之失,亲兄弟两个就别再计较了!” 他到现在都是懵的。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两人到绛城那天晚上,给黎王室带来了那么大压力,嬴无忌也只是呛了两句。 安邑之行,立场不同,堪称针锋相对,嬴无忌也没有为难嬴无缺什么。 今天只是骂了一下戏本…… 文人的傲气就这么强么? 他想不明白。 一心只想着带嬴无缺离开,避免冲突再次升级。 却不曾想,刚走几步,就被人喝止了。 更离谱的是。 喝止他的人居然不是嬴无忌。 嬴无缺一把将他推开:“别拦我!该道歉的又不该是我!” 公孙棣:“……” 嬴无缺一双虎目怒瞪着嬴无忌:“你是不是没人教太久了,真是越来越放肆……啊!” 又是一声惨叫。 再次倒飞出去。 这次是踹的肚子,连带着肋骨都断了几根,“咔咔”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嬴无缺再次倒在地上,整个人蜷成了一只虾,倒在地上无声地打滚。 本来魁梧的身材,看起来佝偻的像小老头一般。 身为颛顼帝躯,他从来没被这么揍过。 但颛顼帝躯再强,他也没有突破胎蜕境,在二品灵胎面前,几乎没有…… 不对啊! 我面对寻常三品灵胎都有一战之力。 为什么面对嬴无忌连反应过来的能力都没有? 他不理解。 但极为愤怒。 当即强咽下一口差点吐出去的血,强撑着站起身来,双目之中满满都是血丝,死死地瞪着嬴无忌:“很好!你很好!想不到一个被赶出家的落水狗也敢……” 他话说到一半,不敢说话了。 因为他感觉整个空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就像是深陷泥潭了一般。 而本来木质的地板,也变得坚硬无比,以他的修为居然有种难以撼动的感觉。 目之所及,又似乎出现了一丛丛树木,将整个二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双目顿时睁大。 禁制术! 这是什么禁制术? 为什么让我有一种插翅难逃的感觉? 嬴无忌施展这个禁制术,究竟是想干什么? 他看到嬴无忌森寒的目光,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这……是打算杀人? 公孙棣顿觉不妙:“公子!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跟这个司马曹贼庶子有什么好说的?” 司马? 曹贼? 这是什么意思? 但好像不是因为戏本的问题。 公孙棣脑筋转的飞快,目光很快就落在了朝的身上,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事情。 他赶紧解释道:“公子,他对朝姑娘真没有……” “嘭!” 又是一脚踹出去。 嬴无缺人都要晕过去了,跪在地上哇哇吐血。 他也想反抗,但身体好像被不知名秘术封住真气了,全身经脉的真气都是凝涩的。 虽说他体魄强健,不用真气也能用出招数,但在二品灵胎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听到刚才的话。 他顿时明白了。 原来嬴无忌发怒,不是因为自己否认他的才华。 而是因为自己否认她姘头的才华! 他绷不住了,嘴里淌着血,却放肆嘲笑道:“嬴无忌!伱可真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啊!竟然为了一个女人……” 听到这话,公孙棣脸色大变。 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敢说啊! 而且你不是很讨厌人妇么? 这是嫌死的不够快,强行嘴硬么? 果然。 又一巴掌落下。 本来是半张脸肿,现在整个脑袋都肿成球了。 嬴无忌看向他的眼神无比厌恶,不知道他凭什么敢这么嚣张。 公孙棣慌了:“公子,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瞅他这吊样,能有什么误会?” 说着,就上前一步。 一脚踩到嬴无缺的脚踝上,顿时响起嘁哩喀喳的骨折声。 嬴无缺这回硬气得很,只是闷哼一声,便张狂笑道:“公孙兄你别拦他,这个废物连真气都没敢用,他不敢杀我,只敢装狠,我就不信他能拿我怎么样?” “咔!” 又是一个脚踝。 公孙棣愣了一下,旋即松了半口气,因为嬴无忌的确没有动用真气,看来只是出出气。既然这样,那就让他出气好了。 反正自己尚未突破,也根本不是嬴无忌的对手。 嬴无缺嗤笑一声:“怎么?你也就这点本事了?难怪父王不愿意接你回乾,你……哼!” 他只觉得小腹一疼,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但颛顼帝躯就是强悍。 停了片刻,就又强忍着说话了:“嬴无忌,你可真是个废……啊!” “你是不是很痛苦?因为就算杀了我,你成了唯一公子,也会身负大罪,被王室宗室所不容,乾王之位依旧看都不能……哼!” “到时候乾国失去一个颛顼帝躯,父王也不会饶……啊!” “你……啊!” 随着一阵阵骨折声。 嬴无缺声音的嚣张气焰越来越低。 公孙棣也看出了不对劲,因为他能感觉到嬴无忌的杀气,看他下手越来越重,就算不动用真气,也迟早会把嬴无缺给弄死。 他赶紧上前一步:“公子!莫要继续了,这事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听我……” 嬴无忌摆了摆手:“莫要说了,是不是误会我心里清楚。” “可……” “就算这次是误会,太子妃那次也是?” “啊这……” “就算都是,蛊杀那次也是?” 听到这话。 公孙棣顿时毛骨悚然,这是真起杀心了? 嬴无缺也觉得脊背发凉,他感觉有些不对劲,这里面好像真有误会。 但最后那次,却明显不是误会。 这个卑贱的赘婿,居然真的想杀人? 一时间,他有些慌了,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好你个嬴无忌,也就趁着我还没突破的时候耍耍威风了,有本事你就等……” “啪!” 嬴无忌一巴掌落下,直接给他扇飞了一颗牙,居高临下道:“没突破就闭上嘴,你突破尚且入不了我的眼,没突破就老实等死!” 嬴无缺:“……” 从小到大,他这是第一次感受死亡的味道。 说实话,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公孙棣也慌了,立刻就准备使用符纸召唤嬴十三,却发现捏碎符纸之后,符纸的光芒根本传不出这片空间,以嬴十三的速度,须臾之间就能赶到。 他顿时大骇。 这是什么禁制术? 他慌忙拦在两人中间:“公子!不能冲动啊,你们两个都是乾国的公子,却在黎国的地盘上自相残杀,传出去让人怎么看我们乾国?乾黎邦交又该置于何地,如今赵氏变法,姬姓虎视眈眈……” 嬴无忌歪过头看着他:“你在威胁我?” 这招禁制术,是天阶的绝地天通,虽然是伪的,但也足以隔绝天阶以下的所有传讯手段。 公孙棣叹了一口气:“没有!只是大局为重啊!若公子无缺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他……” “他没长嘴么?需要你代他?” 嬴无忌把公孙棣拨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嬴无缺:“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真敢弄死你,虽说在这里弄死你,会有一些后果。 但这些后果我不是不能处理,蛊杀那次我留有证据,你派你那便宜舅舅过来,我同样留有证据。如此,即便我杀了你,也是合情合理。 我也不管宗室认不认为我有罪,反正你死了以后,乾国只剩我一个公子。 要么君父保我。 要么宗室换一个旁系的年轻人。 于我来说,不过就是做乾太子和黎镇国驸马的区别。 邦交会有些小麻烦,但这是嬴姓家务事,而且有姬姓在前,乾黎也不会反目。 我没有立刻杀你,是因为在等另一个更好的机会。 但如果你道歉态度不好一些的话。 后果你可能就承受不住了哦。”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 就像是在讨论中午杀鸡还是晚上杀鸡一样。 听得嬴无缺不寒而栗。 被这番陈述利弊之后,他知道嬴无忌已经做好了杀自己的所有准备,自己的回答实实在在关乎着性命。 这次,纵然屈辱,他不敢再嘴硬。 深吸一口气,强压住有些颤抖的声音:“你说,想要让我怎么道歉?” 嬴无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说!你嬴无缺是条发情的野狗,林清是个卖子宫的贱人,铁牛也是个有牛不能用的舔狗。” “你!” 嬴无缺双目赤红:“你去死!” 这三句话,每句都戳在他的痛点上。 这要是说出口,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他暴起冲向嬴无忌,一记手刀直劈咽喉。 只可惜。 被毫无悬念挡下。 旋即就感觉胸口一阵剧痛,胸腹之间的骨骼,居然一块不差,尽数断裂,若不是颛顼帝躯底子雄厚,恐怕已经晕过去了。 嬴无忌从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俯身看着他:“还真有点骨气,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十息的时间,考虑一下说不说。” “哼……” 嬴无缺的气息已经有些微弱了,却还是双目赤红地瞪着嬴无忌。 一息。 两息。 三息。 …… 十息。 眼神依旧没有变。 嬴无忌不由多看他了一眼,这狗东西还真有几分骨气。 匕首晃了晃,似乎有下一步动作。 “公子,收手吧!” 公孙棣却又拦在了中间,这次手中多出了一个木头人。 嬴无忌认得这个,身外化身尚未激活的状态。 老逼登随行,他一点都不意外。 毕竟他怎么可能放心乾国唯一的颛顼帝躯,并且这个颛顼帝躯还没有发育起来。 也难为公孙棣忍到现在了。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了公孙棣一眼:“公孙老兄,你又威胁我?” 公孙棣一脸无奈:“公子,是你在为难我!你不是那种不顾大局的人,却还是把我逼到了这种地步,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还是到此为止吧,这件事我们会烂到肚子里,不会对任何外人说。 若陛下现在出来,不管对你还是对公子无缺,都不会是件好事。” 嬴无忌微微点头。 并没有否认这个说法。 身外化身只能激活一次,激活之后便只能以实体存在,会影响很多计划,不然公孙棣也不可能忍到最后。 弄死嬴无缺本来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老逼登把小逼登当做心头肉,看到这种情况必然会损害不少自己的利益。而且赵氏现在处境不是特别好,不能贸然招惹风险。 就算真的弄死嬴无缺,自己作为独子回去当太子。 倒是先问问老丈人答不答应。 这里是黎国的地盘,吃干抹净跑路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老逼登也不一定答应,这些天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乾王室跟自己母族的关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他这次本来就没打算弄死嬴无缺。 只是想让这个世界多出一个道心破碎的废物。 只可惜,嬴无缺意外的硬气。 不急。 剑仙大会生死相搏,出人命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看向公孙棣,微微一笑:“也罢!不过我看的不是父王的面子,而是你公孙老兄的面子。把人带回去吧,等剑仙大会再弄他!” 公孙棣见他取消了禁制,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公子!” 说完,便俯身架起了嬴无缺。 嬴无缺狞声道:“嬴无忌,你等我突破胎蜕……” “快别说了!” 公孙棣赶忙打断,飞快冲嬴无忌补了一句:“今天真是误会,公子无缺真的只喜欢自己的女人!” “啊?是这种误会啊?” 嬴无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更加怒火攻心:“不是!他怎么会误会我喜欢人妇?” 公孙棣一时间也想不太明白:“我不知道啊!咱们回去再说!” 说着,就匆忙离开了戏楼。 嬴无忌:“……” 他也有些懵。 啊? 原来是这种误会? 这么说,下手早了? 不过提前爽爽也挺好的,暴揍嬴无缺的感觉可真不错啊! 不为外人道最好,一点后果都没有,纯爽。 等到剑仙大会,还有的是操作的机会。 只是有老逼登在侧,杀人恐怕有些困难。 按他原本的想法,杀了人,再暴露颛顼帝躯,老逼登有概率会舍掉一个身外化身送自己回去。 可是这段时间的种种迹象都不太对劲,老逼登如果真的想靠自己开发妖脉并且掏空黎国,又为何会派嬴无缺来搞冢盘的事情? 再联合之前母族种种异常的表现,乾王室和母族之间的关系猫腻太多了。 迎回去当太子,可能性大么? 就算真有可能性。 黎国这边还有家室呢! 嬴无忌有些头疼。 得找个方式,能毫无后果地敲碎嬴无缺的脑壳。 朝见他皱着眉,从背后拥住了他:“想什么呢?” 嬴无忌笑了笑:“没什么?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会劝我理智,没想到居然没有。” 朝声音无比温柔:“他欺负过你,我为什么要在你出气的时候拦你?而且你今天出手也是为了保护我……” 嬴无忌转过身揽住她的腰:“那我以后一直保护你好不好?” “嗯……” 朝只感觉心都要化了,拥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上去。 …… 戏楼门外。 刚才的客人虽然都从戏楼撤出来了,但他们都想看看这场兄弟相争的结果是什么。 这一对兄弟,真是最近几个月整个天下的风云人物。 嬴无忌就不说了,整个百家盛会就好像是为他举办的一样,更是成为了大黎学宫这种天下读书人圣地的祭酒。 虽然中间沉寂了一段时间。 但据小道消息,安邑之行周王室的礼官差点跪下去给他舔脚。 嬴无缺虽然一直在乾国,却是近千年来第一位觉醒颛顼帝躯的人,要知道即便在传说中,颛顼帝躯都是数一数二凶猛的体质。 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能吸引天下人的目光。 这俩人干起来,会是什么后果? “哎?为什么今天门口这么多人?” 一行书生打扮的人到了门口,好奇地问道。 方才的客人也不太敢回答,毕竟现在还在戏楼门口,而且这些人还是齐国打扮,便问道:“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书生们对视了一眼,为首的那个轻笑道:“我们侯爷听闻戏曲被乐府收录,这戏班还拒绝在我们田氏名下开新戏班,我们侯爷派我们来,看看这传说中的戏曲究竟几斤几两。 这位兄台,你还没告诉我呢,这戏楼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时间,下午第二场应该马上开始了吧?” 那人正准备说些什么。 戏楼的门打开了。 公孙棣扛着一个猪头人出来了,看他浑身瘫软的样子,身上的骨头应该是断了不少。 书生惊疑道:“这是何人?” “嬴无缺!” “颛顼帝躯嬴无缺?” 众位书生悚然一惊:“他怎么被打成了这样,是谁动的手?” 他们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可是黎国。 现在姬姓联盟在前,乾黎可不能交恶。 是谁敢在黎国的地盘,把嬴无缺打成这样? 客人撇了撇嘴:“嬴无忌!” 书生更懵了:“兄弟两个究竟多大仇?” 客人嘴角抽了抽:“因为嬴无缺质疑嬴无忌的才华,刚说了一句戏本有问题,就被打成这样了。” 书生:“……” 客人指了指里面:“现在应该没事儿了,你们不是想看戏曲几斤几两么?快请吧!” 众书生:“……” 他们对视了一眼。 异口同声道:“撤!”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走,正如他们风风火火地来。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马车上。 “奇耻大辱!” “真是奇耻大辱!” 嬴无缺声音怨毒。 老实说,一开始反应过来嬴无忌不会杀他的时候,他松了很大一口气。 但很快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个废物,居然会觉得我看上了他的女人? 脑袋有问题吧! 别人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一回想起这个废物,为了一个女人,就百般折辱自己,他就更是怒火攻心。 我嬴无缺,什么时候被这么羞辱过? 尤其是嬴无忌逼他说的那三句话:我是发情的公狗,我娘是贩卖子宫的贱人,我舅舅是有牛不能用的舔狗? 一句话比一句话让人炸毛。 嬴无缺是真得感觉到了奇耻大辱,只恨自己实力不够,不能当场格杀嬴无忌。 公孙棣沉声道:“公子,莫要动怒,毕竟是亲兄弟……” “去他娘的亲兄弟!他这个废物也配跟我当亲兄弟?” 嬴无缺神色狰狞:“他也就趁着我没有突破胎蜕境,才敢跟我逞逞威风了!等我突破胎蜕境,今日受到的屈辱,必将百倍奉还!”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的手段的确非常诡异,但在绝对实力的面前,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在超品灵胎面前!” 听到这话。 公孙棣顿时一喜:“公子,你的意思是……” 嬴无缺肿成两条缝的眼睛中闪烁着癫狂的光芒:“说起来还得感谢嬴无忌,若不是他我还真不一定能让炼精十三层的瓶颈松动。最多三天,我的超品灵胎就成了!” 公孙棣忍不住道:“千年以来品阶最高的灵胎,而且还是颛顼帝躯,这场剑仙大会,恐怕没人会是公子的对手,含光剑应该稳了!” 他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嬴无缺以这种方式突破,不但会给未来的乾国添一个绝顶高手。 还有可能突破圣阶。 要知道,自如今的修炼体系创立,从未有诸侯王突破圣阶。 谁都不知道,圣阶拢佑天下门生的效果放在诸侯王身上,会有什么恐怖的效果。 若公子无缺成了,真有可能成为新的天下共主。 嬴无缺笑容无比放肆:“嬴无忌真是一个蠢货,他自以为能够击碎我的强者之心,却没有格杀我的魄力!却不知道,他今天的行为,会放出一尊多么恐怖的杀神!嗬嗬嗬……” 他忍不住笑了,笑声中是压抑不住的张狂,他双手落在公孙棣的肩膀上:“公孙兄,我要无敌了!” 公孙棣:“……” 这固然是一桩喜事。 但对于公子无忌,恐怕并不是那么妙。 剑仙大会,当生死相搏,出人命是很正常的事情,哪怕是亲兄弟之间。 得找个机会劝劝公子无忌,让他千万不要参加剑仙大会。 要是出人命,公孙棣真会愧疚一辈子。 唉! 给人当臣子可真难啊! …… 嬴无忌为了捍卫自己才华而暴揍嬴无缺的消息不胫而走。 让不少人开始质疑颛顼帝躯的含金量。 不过大部分人都能保持理智,因为颛顼帝躯的神妙之处,得等到胎蜕境之后才能显现,两个人冲突的结果,恰恰说明了胎蜕境这道天堑究竟有多么高。 一时间。 无数随时可以突破胎蜕境,却纠结着要不要提升灵胎品阶的人,纷纷闭关不出,准备最后阶段的冲刺。 这一次,是真正的天才齐聚。 现在天下局势越来越不稳,韩倦在文会上预测的大争之世明显已经要来了。 姬姓联盟露出了獠牙,即便合宗不成,也迟早会撕破脸皮,以国家的方式结盟。 鹿死谁手,谁都不知道。 这商王剑,很有可能成为其中的关键。 大家都是屹立多年的诸侯国,谁还没点内部消息。 商王共三剑,上剑含光,中剑承影,下剑宵练,全都是当时无愧的天阶神剑,不仅内含高深剑意,更是商王权柄的代表。 谁不想要? 重黎殿。 赵暨上下打量着嬴无忌,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你小子下手够狠啊,嬴无缺都快被你打废了,你准备怎么收场?” 嬴无忌摊了摊手:“他也没胆子找场子啊,我为什么要收场?” 赵暨白他了一眼:“孤的意思是,剑仙大会你准备怎么办?嬴无缺就算突破不了炼精十三层,也是实打实的一品灵胎以及颛顼帝躯,你若是遇见他,该作何打算?” 嬴无忌嘿嘿一笑:“弃权呗,还真能上去让他揍咋地?” 赵暨眉头一皱:“那含光剑就拱手相让?” 嬴无忌摊了摊手:“那不是还有殿下呢?殿下也是一品灵胎,实力比我强多了。” 赵暨怒瞪他了一眼,骂道:“你就舍得让你媳妇儿冒险,给你争夺含光剑?” 嬴无忌有些委屈:“您也承认她是我媳妇儿了?成婚到现在,我跟宁儿还没圆房呢!” 赵暨:“???” “唉!” 嬴无忌惆怅地摇了摇头:“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舍得让我媳妇为我冒险?父王你放心吧,到时我跟韩倦一起上场,二打一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嬴无缺?” 赵暨:“……” 这……好像还真可以。 毕竟韩倦现在是嬴无忌的剑灵。 他神色这才稍缓:“倒不是说不让你们圆房,你对宁儿有情,宁儿也对你有意。只是现在时局动荡,宁儿闭关之前必须把威望立住。 如今军功已经有了。 只待新地第一批荒地开垦出来农田。 三个月! 最多三个月你们就去给孤造一个太孙!” “瞧父王您说的!”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那种急色的人……” 赵暨:“呵呵……” 嬴无忌:“……” 赵暨摆了摆手:“韩倦修炼怎么样了?” 嬴无忌笑道:“炼化资源之后,神魂已经十分凝实了,三天之内必将凝聚灵胎。虽然他失去了肉身,但寄魂于剑,也少了肉身所累,真要打起来,甚至还要比一品灵胎强一些。” “不错!” 赵暨也是啧啧称奇,若这两个人合作,未必真会输给嬴无缺。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嬴无缺没有突破炼精十三层的条件下。 若是…… 算了! 不提也罢。 只希望这小子,给嬴无缺留下心魔了吧! 他思忖片刻,还是提醒道:“这次剑仙大会,你万不可大意,嬴无缺和南宫羽固然是最强的没错,但也不能小看其他英豪。 自从牧野碑被韩倦砍碎,可是有不少天才瓶颈松动,参加这次剑仙大会的人,二品灵胎恐怕不在少数,若你轻视他们,恐怕连嬴无缺的面都见不到。” 嬴无忌眉头一跳:“哈?儿臣这么努力,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才勉强凝聚二品灵胎。他们凭什么踩狗屎运,跟着韩倦屁股后面捡便宜,混到二品灵胎?” 赵暨被他噎了一下,盯着嬴无忌看了好久:“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多踩狗屎运的,你也是其中之一?” 嬴无忌思索了一会儿,咧嘴一笑:“也是哈!” 赵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滚蛋吧!刚才孤说的事情,宁儿傍晚凯旋,你去迎接!还有这个册子,是你需要注意的对手。” “哎!” 嬴无忌笑了笑,接过册子就笑嘿嘿地离开了。 接大老婆去了! 赵暨瞅着他欢脱的背影,就知道这小子肯定也想赵宁了。 这小子。 遇到正事儿基本不会出问题,还会时不时地把人惊艳一下。 闲时就睁着眼睛胡说八道,纯纯的乐子人,有他陪着处理政务也不显得乏味。 有这么个女婿,还真有点意思。 如果要是自己的儿子,那就更好了。 啧啧! 他摇了摇头,翻开手中的册子,这册子跟嬴无忌手中拿的册子一模一样,正是他派出去的密谈,探查的天才资料。 他现在越来越相信所谓的大势了。 因为现在种种迹象表明,年轻一辈天才的标准越来越高。 百家盛会之时,保底突破三品灵胎的,便是天才中的天才,他们参加百家盛会,就是为了寻百家气运,突破到二品灵胎。 结果,除了冢盘中的兵家气运,所有气运都被嬴无忌截胡了。 可即便如此,这次还是出现了很多疑似能够凝结二品灵胎的年轻人。 尤其是那个芈星璃,天天在观星台参悟,现在给赵暨的感觉,甚至有些不输于突破之前的赵宁。 看来。 应运而生的说法没有错误。 百家盛会就是大势正式开启的时候。 也不知道宁儿跟无忌共同参悟以后,能不能成就颛顼帝躯。 若是不能,比起旁人,恐怕未必有绝对的优势。 “含光剑!” 赵暨眯起了眼睛。 这天下局势越来越有意思了。 也不知道自己人生中最后两年的时间,能不能在人族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 “南宫羽,周王室,一品灵胎,后天土德之躯。擅长枪、剑、傀儡术、合击之术……” “芈星璃,楚王室,疑似一品灵胎。剑术上佳,疑似领悟神通雏形。” “项鼎,楚国项氏,至少三品灵胎。体魄无比强悍,霸王气圆满,枪法无双……” “田伯洸,齐国田氏,至少三品灵胎……” “魏允,黎国魏氏,至少三品灵胎……” “姜乐清,齐国宗室,至少三品灵胎……” “姬三锡,疑似炎国宗室,灵胎品阶未知。九炎绝脉……” 嬴无忌撇了撇嘴。 这特娘的就是传说中的大争之世么? 才短短几个月,就特娘的全员天才了? 不过这份名单,嬴无忌十分不满意,全都是贵族子弟! 但也没办法。 这么短的时间,平民还没有发育的时间。 相信再过个三五年,这种天才名单,肯定会有不小的改变。 “不过……” 名单中有一个人勾起了他的兴趣。 姬三锡? 姬三息? 炎国…… 九炎绝脉! 这些信息点凑到一起,实在很难让人不熟悉啊! 不过记得当时姬肃撞柱而死,应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后来炎国使馆的人过来把尸身用玉棺运回了炎国。 所以这个姬三锡是谁? 姬肃复活了。 还是炎国有人跟姬肃关系好,特意改了这个名字,过来点草自己? 听说九炎绝脉十分不好修炼,在炎国已经断代十年了,这接连出来了两个,属实有些蹊跷。 不论是上述哪一种情况,跟自己都是恩怨局。 还有一个姜姓宗室的人过来,按资料上来说,是田氏争权的傀儡之一,是如今齐国姜姓小君王的堂妹,大概率也是姜太渊的堂妹。 也不知道齐国为什么会把他派出来。 特娘的真有意思! 嬴无忌把册子揣到怀里,准备到时候好好研究一下。 这次剑仙大会,除了最初那批因为牧野碑临时派来的高手,后续也有不少人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位高权重,实力超群者一点也不少。 毕竟是含光剑。 哪怕有道家主持,也不能保证夺魁者不被强取豪夺。 所以各家都派出了真正的高手坐镇。 之前几波大操作,自己差不多已经把黎国的绝学掏完了,这回也该掏掏其他国家的大家族了。 毕竟…… 学习不能偏科不是? 离开王宫之后,他就立刻带着禁卫军赶往城外。 新地已经差不多稳住了,能迁徙过去的百姓全都迁徙了过去,算下来约莫十四万户,配合着新式铁制农具,完全能够满足新地农耕需要,甚至还有一些富余。 当然,其他各族还是不看好的。 因为在他们眼中,新地至少需要三十万户才能撑起农业。 赵郢那个老匹夫还在摩拳擦掌等着上大分呢!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现在所有人瞩目的焦点都在赵宁身上,先是北征以雷霆之势击溃了狄国,将新地纳入黎国的版图。 再镇守新地,安顿了十四万户百姓。 如今这个太子的威望如日中天,凯旋的消息传开以后,便有成千上万百姓出城准备迎接。城中大大小小的家族,也都派出了不少人。 尤其是那些先前亲近魏韩的小家族,恨不得拖家带口全部到场,就连府邸门口看门的大黄都差点被牵过来。 而北城门,也早早建好了迎礼台。 由黎王最看好最器重,跟太子关系最好,并且未来将成为新黎王左膀右臂的嬴无忌出城迎接。 太阳西斜之时。 赵宁终于带领数万军队赶了回来。 在众人的注目下,享受了嬴无忌准备的盛大凯旋仪式。 十分又排面。 但又很繁琐。 结束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 离了军队,赵宁飞快地卸掉铠甲,把嬴无忌掳上了自己的马车,重新赶往重黎殿。 嬴无忌看她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由有些稀奇:“你以前批阅一天公文都能神采奕奕,上次北征也是云淡风轻,怎么才给百姓当了几天后勤,就累成这样了?” 赵宁揉了揉太阳穴:“无忌你是不知道,公文条理清楚,北征也是勇武多于谋略。但这次安顿百姓,可真是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我来统筹,真的好累啊!就好比上次……” 她终于找到倾诉的对象,在马车上大吐苦水。 说完之后,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这么短暂的片刻,好像卸掉了所有压力,这是在任何其他人面前都没有过的。 不知不觉,已经躺在了嬴无忌的腿上。 也恰在这时,马车停了。 “殿下!驸马爷!王宫到了!” “知道了!” 赵宁应了一声,飞快坐起身来,脸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晕红。 跳下马车,跟嬴无忌一起回宫覆命。 汇报完新地的各种事务。 赵宁深吸一口气问道:“父王!听说因天就地与《颛顼古历》结合,能唤醒颛顼帝血?” 赵暨点头:“以无忌的情况来看,确实如此。但无忌那段记忆因为意外失去了,也不知道你们两个能不能参悟透!” 赵宁神色严肃道:“儿臣尽力!” 赵暨看了两人一眼:“今日起,你们两个便一起闭关参悟。能悟到就悟,悟不出来也莫强求,安全要紧!” “是!” “是!” “地宫给你们了,去吧!” “好!” “哎!” 嬴无忌和赵宁并肩下了地宫,这次他们随身带着监测人神魂的符纸,方便赵暨随便营救。 应该能放心闭关了。 “轰隆!” 石室的门关上了。 几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但石壁上刻录的阵法,却好像将他们与山川湖泊星辰大海连接了起来。 提供照明的东西,只有一颗星芒璀璨的珠子。 室内其实很暗,所以才有种置身星空的感觉。 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最能参悟宇宙的奥妙。 石室内格外安静。 安静到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声。 “咚!” “咚!” “咚!” 很有力,又有些急促,急促得有些暧昧。 赵宁感觉仿佛回到了新婚之夜,靠在他胸膛上听心跳的感觉。 她有些手足无措,赶忙扯出了一个话题:“无忌啊!当时你是怎么领悟出来的?” 嬴无忌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感觉好像进入了十分奇妙的状态,意识似乎浸入了夜空,血液变得滚烫在血管里奔腾,然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哦?” 赵宁赶紧盘腿坐下:“那我们快一起参悟吧,你可还记得有什么要领?” 嬴无忌看了看她英气逼人俊美无匹的容颜,略作思索道:“要完全放松,不能有任何假饰,我建议取消胎化易形,变回原本的大美人儿。” 赵宁:“……” 她仰起脸。 恰好看到他温煦又有些调笑之意的双眼。 方才马车上亲昵的感觉重新在心头浮现。 俏脸微微泛红。 片刻之后。 她完全恢复了本来的容貌,虽仍英气不减,但星光之下的清冷绝美的容貌,却让嬴无忌目眩神迷。 嬴无忌直接坐在她身边。 肩膀贴着肩膀,附在她耳边说道:“那我们一起研究血脉篇吧?” 赵宁:“……” (本章完) 第181章 赵宁:不跟嬴无忌有肌肤之亲?我不 第181章 赵宁:不跟嬴无忌有肌肤之亲?我不接受! “那我们一起研究血脉篇吧?” 丝丝热气打在赵宁的耳垂上,让她浑身都涌出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知道怎么说。 有些舒服。 却是那种一不留神就会露出窘态、拥抱堕落的那种舒服。 就像是新婚之夜,嬴无忌要求她做过分的事情一样。 心跳加速。 脸颊变热。 她瞪了嬴无忌一眼,神情微嗔。 以她对嬴无忌的了解,这混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现在她满脑子都是修炼,以迎接即将到来的剑仙大会。 所以对于嬴无忌这种小动作,虽然她一点也不讨厌,却仍然要拒绝。 可准备拒绝的话语时。 她发现了问题。 长这么大,她很擅长拒绝女子,毕竟向王室求亲的大大小小的家族不知凡几,也有不少容颜娇俏的女子因她俊美的容貌而少女怀春。 拒绝女子,她有经验。 但拒绝男子。 她是真的不熟啊! 可这坏小子,还贴着她的肩膀,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赵宁调动真气,小心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控制住,轻叹一口气道:“无忌,要不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吧?咱们已经拜过天地,除了你,我也不会委身任何人。 我现在只想让自己快点变强,不然真的没有把握战胜嬴无缺。 含光剑事关重大,我必须要把它留在黎国,替你夺下来。” 嬴无忌笑了笑:“你这么心事重重的,如何才能静下心参悟?儒家讲究无所为而为,伱时时都有千钧重担在身,很影响修炼的。 况且区区一把剑而已,我怎么可能舍得我媳妇为了我打打杀杀? 放心吧,我的实力比你想象中要强,再加上有韩倦,嬴无缺未必打得过我!” 赵宁自然知道韩倦的存在,有这位天下第一灵修助阵,嬴无忌的胜算的确会提升一些,可是面对一品灵胎甚至还要更高的颛顼帝躯…… 不是赵宁看不起嬴无忌。 实在是她感触太深了,她就是一品灵胎,同时也炼化了一滴颛顼帝血。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两个概念有多么恐怖。 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战神! 在战场上,就是所向披靡的存在。 论单打独斗,她肯定打不过兵人境的高手,但战场上的表现却丝毫不逊色。 若只说个人战力,她自问兵人境之下能胜过她的没有几个。 一品灵胎,只炼化了一滴颛顼帝血尚且如此。 那颛顼帝躯呢? 若嬴无缺突破炼精十三层呢? 她是真的担心嬴无忌,也担心含光剑旁落。 这个节骨眼。 若旁人阻止她修炼,定会被她大声斥责。 即便赵暨提出,她也会义正言辞地提出拒绝。 可嬴无忌刚才那句“我怎么可能舍得我媳妇为了我打打杀杀”,让她无从拒绝。 从小被当成天之骄子去养去规训的她,头一次生出被人当成女子呵护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很享受。 却忍不住生出警惕。 生怕一个失守,意志就会被磨灭。 赵宁深吸一口气:“可是这……” 嬴无忌摇了摇头:“没什么可是的!参悟这个,我才是权威!你好好想想,因天就地咱们父王才是权威,颛顼古历出来之后,父王参悟的时间也不短,为什么他没有参悟出来,反而被我参悟出来了?” “为什么?” 赵宁也有些奇怪,不过潜意识也对嬴无忌产生了一丝信服。 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是权威! 嬴无忌笑道:“就是因为你们心思太重,每个人身上都压着千钧重担,修炼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黎国达到某个目的,这样能参悟出东西么? 就像是上千年来,诸侯王成圣的一个都没有,诸子百家成圣的却从来没有断过。 世人都说这是诸侯王的诅咒,但事实的确如此么? 若诸侯王也能做到百家夫子那般纯粹,如儒家养浩然正气,如道家感悟天道,如墨家恪己兼爱,难道真的不能成圣么? 就算是兵家,也是在专心研究战阵军制,哪有君王那般费心?” 赵宁隐隐有所悟:“有道理!” 嬴无忌站起身,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我回想了一下,我为什么能有所悟,就是因为百家盛会之后我什么屁事儿也没有,一心在感悟这些事物的奥妙,所以才能侥幸顿悟一次。所以说,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彻底放松,这是任务!” 赵宁忍不住抿了抿嘴,还是感觉有些浪费时间:“其实我没有那么累……” 嬴无忌问道:“宁儿,你多久没休息过了?就是那种困了就睡,一直睡到不困才起来?” 赵宁:“……” 多久? 她想不起来了。 就算百家盛会期间,赵暨特地让她休息,她也是各种忙宫外的事情。 休息? 我配休息么? 赵宁还是第一次被人要求好好睡觉,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恍惚间,她感觉嬴无忌好像有动作。 转身一看,发现他竟然从手镯里面取出了一张宽大的床榻,看上面软软乎乎的,想必非常舒适。 不对! 这不是关注的重点。 赵宁惊了:“无忌,你为什么会带着这个进来?” 嬴无忌笑道:“当然是为了让你休息啊!” 赵宁:“可,可……” 嬴无忌直接抓住她的手腕:“距离剑仙大会还有一个多月,不差这一天。如果你真的不想浪费时间,睡前就听我讲讲最近的感悟。 因天就地我就不说了,你比我熟。 但颛顼古历,你还真没参悟多少,而且我从芈星璃那里偷师了不少。 莫管相同的篇章每个人悟出的东西不一样。 我姑且说。 你姑且听。 时间不会浪费,但你主要任务是好好休息,懂了么?” 语气很温和。 但却透露着不容反驳的意味。 赵宁也无法拒绝,便只能点点头,飞快和衣躺在床榻上,双手攥着衣襟,心脏砰砰跳着。 又跟嬴无忌同床了。 但不知为什么,这次居然比新婚之夜还要紧张。 就好像,上次是和兄弟同床,这次是和……红颜知己? 莫非是刚才无忌宽慰我的缘故? 她不太清楚。 只知道自己心跳得好快。 尤其是感受到旁边嬴无忌也躺下,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他! 他侧过来了! 赵宁赶紧说道:“我觉得你说得对,咱们快睡吧!” 嬴无忌哑然失笑:“你穿得这么厚实,如何才能放松?” “那……” “脱!” “可……” “参悟方面,我才是权威!” “好,好吧……” 赵宁咬了咬嘴唇,只好脱下外衣。 嬴无忌又说道:“只脱外衣怎么行,里面袍还那么厚呢!” “好……” “这是还有几层啊?不过也是,北边的确挺冷,继续脱!” “嗯……” “里面怎么还有内衬啊?继续……” “无忌!” 赵宁终于忍不住了:“只剩最后一层了,不能再脱了!” 新婚之夜做了哪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她都尚且没有跟嬴无忌“坦诚相见”。 今天又怎么能轻易做到? 嬴无忌这才笑了笑了:“你听你声音抖的,我只是想让你休息,又不是想对你做涩涩的事情。不想脱就不用脱了,快些躺下吧。 这床榻是我特意让人打造的鹅绒榻,软和得很,专门为了让你休息的,还不赶紧夸夸我?” 赵宁莞尔一笑,试了试床榻,的确还挺软。 “真好!” 她笑着夸赞了一句,便重新躺下。 却发现枕头上横亘着一条胳臂,自己刚躺下就被嬴无忌搂在了怀里。 两个人都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内衬,根本阻挡不住双方的温度和气息。 赵宁心绪有些失控,愈发有种自己已经堕落的感觉。 嬴无忌感受着她若有若无抗拒的动作,温声笑道:“放松,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咱们兄弟一场,这点信任都没有么?” “扑哧!” 赵宁被这句“兄弟一场”莫名戳中,忍不住失笑出声,心绪不经意间放松了许多。 她忖了忖:“我自然是信你的!不过无忌我还是想问问你,你这么说是悟道真是如此,还是你只是单纯地想要让我休息一会儿?” 嬴无忌没有回答,而是问道:“若是前者你会怎样?” 赵宁认真道:“我会听你的!” 嬴无忌又问:“那若是后者呢,你就不听我的了?” 赵宁思索了一会儿,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我也会听你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既然答案都一样,那你为什么还要问我?” “不一样!” “哪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赵宁认真思索了一下这其中的区别,补充道:“前者是公事,后者是私事,你说到底是哪个?” 嬴无忌笑道:“你更希望是哪个?” “我在问你!” “我当然是心疼你啊!” “……” 赵宁心中蓦得柔软了几分,又忍不住暗自摇头,难怪他能把采湄哄得跟一个傻姑娘一样,这张嘴的确能说会道。 但……应该都是真的吧? 在北方新地呆了那么久,一身疲惫无处安放,此刻终于找到了寄托。 她淡笑道:“那就多谢无忌了!” “哪的话!” 嬴无忌紧了紧臂膀,低声道:“你睡你的,我讲颛顼古历,你就当听故事了!” 赵宁慵懒地哼了哼:“好!讲得好听些。” 嬴无忌笑道,便娓娓讲了起来:“颛顼那老登说过,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但归根到底人族起源于妖族,所以有血脉一说……” 他声音很温柔,就像给小朋友讲故事一样。 赵宁却好像很吃这一套,呼吸愈来愈平稳,血脉篇刚听了一个开头就睡着了。 她头一次入睡这么快。 很安心。 这是她第一次理解李采湄口中那“拥着丈夫入眠的感觉”。 “哎……” 嬴无忌轻抚着她的背,心中有些感慨。 老实说,赵宁真实的身材超赞。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 大长腿生得笔直,完全没有被骑马影响,就现在的睡姿,恰好夹着他的腰,让他心旌摇曳。 还有别的地方。 什么反手摸肚脐,什么锁骨放硬币,对她来说一点问题的都没有。 就连女子的本钱也无比丰厚,也不知道缠胸是不是越缠越利于发育。 虽然跟芈星璃那种比不了,但绝对能傲视这世间大多数女子。 更绝的是这张脸。 都说女生男相容易出女神脸。 赵宁应该就是最好的例子,双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也有些薄。 偏偏这种禁欲系女学霸的长相又是那么撩人。 让嬴无忌有种给她准备黑丝高跟鞋还有金丝眼镜蹂躏自己的冲动。 如此佳人在怀。 说不躁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嬴无忌感受着她恬静的呼吸声,又是止不住的心疼。 缓缓调理自己的气息。 他让自己重新平静了下来。 让她休息吧! 况且自己还有正事要做! 嬴无忌笑了笑,也缓缓闭上了眼睛。 进入梦境之中,从星空之中选了一颗熟悉的星辰,将她缓缓拉入梦境。 梦境! 这种东西很奇怪。 有些梦境在你醒了之后,完全留不下任何印象。 有些梦境只能在你脑海中藏下几个画面,往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你脑海中闪回。 有的却能让你记忆无比清晰,就跟亲身经历过一样。 这些时间。 嬴无忌高强度使用天狐入梦,对梦境的掌控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自然知道其中的操作空间有多大。 自从凝成超品灵胎,他的神识便已经凌驾于所有胎蜕境高手之上,也只有倦子哥能跟他一较高下。 拿捏一下赵宁,再轻松不过。 于是。 赵宁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境所在的场景,就是自己闭关所在的石室。 梦中的她,正在抱着颛顼古历苦思冥想,又时不时地仰望石室中绘制得如同星辰一般的阵法。 很快。 她悟了! 悟出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她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我指定是悟了。 然后她就感觉血液之中凭空生出了一丝温暖的气息,温度越来越高,从温暖变为炽烈,在血管经脉中疯狂奔腾。 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升华了。 上次体验到这般,还是她凝结一品灵胎的时候。 这一梦,如置身母亲腹中。 每一息的时间,都能感觉这世界更加生动,只待灵躯落成。 不知过了多久。 赵宁豁然睁开双眼,感受着体内充盈着高贵的血气,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狂喜的状态,迫不及待地想要跟嬴无忌分享。 这个方法,居然真的有效。 只是朦朦胧胧听了一些嬴无忌对血脉篇的感悟,居然就有了如此恐怖的成效。 虽然还距离真正的颛顼帝躯差不少,但这变化让她欣喜若狂。 况且她已经悟了! 纯靠修炼就能炼成完整的颛顼帝躯。 可看了看嬴无忌四脚朝天打呼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吵醒他。 “咳,咳!” 嬴无忌好像被口水呛到了,连忙坐起身子,咳了两下就咳清醒了。 他转头看向赵宁,有些不满道:“你这才睡了多久就醒了?快继续睡!” “不睡了!不睡了!” 赵宁一把攥住嬴无忌的手,激动道:“无忌!我悟到了,你看!” 说着,便激活了体内的颛顼帝血。 论浓度,比刚刚突破胎蜕境的时候,强了足足十倍不止。 嬴无忌吓了一跳:“这么强?你没受伤吧?” “没有啊!” 赵宁这才想起,嬴无忌顿悟的那次,直接走火入魔,人都差点没了。 她也是后来看李采湄信件上说的,没给她后怕死。 “真没事?让我检查一遍!” 嬴无忌一副担忧的样子,假模假样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赵宁俏脸微红,却只道他是担心自己,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过了一会。 “的确没事!” 嬴无忌才长舒一口气,又有些酸道:“一品灵胎就是厉害哈?我顿悟的效果不如你三分之一,还差点把小命丢了。你效果这么好,身体还没事儿。对了,你还记得悟出什么了么?” “记得!” 赵宁非常自信,因为在梦中,那种“我悟了”的感觉十分清晰。 嬴无忌赶紧说道:“那你快点给我讲讲啊,我也不想当弱鸡了!” 赵宁笑道:“当然好了,其实这也不难!就是……” 她顿住了。 她明明记得她悟了。 却一点也想不起来梦中都悟出了什么。 “啊这,这,这……” 她有些惊惶,我这悟出的练就颛顼帝躯的神术,怎么说忘就忘了? 嬴无忌忍不住暗笑。 你能悟出个锤子! 还不是为夫给你灌满的? 他轻声问道:“忘了?” 赵宁有些颓丧:“忘了!竟一点也想不起来。” 嬴无忌轻轻把她揽过:“忘了也是正常,你最起码还记得自己悟了,我当时特娘的记忆直接断片!这估计是上天不让记,毕竟这太逆天了,若赵氏人人帝躯,那还了得? 也别灰心,至少你基本没有副作用,说不定还有机会开悟。时间还早,剑仙大会之前,很有可能完全成就帝躯。” 说起来,他也想毕其功于一役。 只不过赵宁一品灵胎的承受能力属实比自己差了不少。 腹中血气,只灌了三分之一,她就消化不了了。 不过只要修炼努力,半个月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赵宁轻叹一口气:“只是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嬴无忌摆了摆手:“至少证明咱们的方法是对的!这样吧,你往后的时间,你就白天参悟古历外加修炼。晚上什么都不要想,就好好休息。 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若杨朱一脉的“二圣”属实的话,你指定能大有收获,说不定我这个文人也能沾沾光。 放心,我搂着你,睡得贼香!” 赵宁:“……” 虽说不知道其中什么原理,但感觉嬴无忌说的应该没错。 就是这小子实在有些自恋。 可自恋归自恋。 睡得的确很香。 一想到往后一段时间,可以什么都不想地修炼和休息,还有这小子在一旁,竟然还真的有些向往。 她咬了咬嘴唇,轻笑道:“好!” 嬴无忌却有些痛苦。 跟大美女媳妇共处一室当然开心。 但共处一室什么都不做却有些蛋疼。 没办法。 为了自己的小家能安定。 也只能徐徐图之。 等赵宁以颛顼帝躯出世,自己与赵氏应该就再也没有嫌隙了。 乾国? 狗都不回! 回去跟嬴无缺抢屎吃? 老逼登上次的操作,实在把他恶心坏了。 接下来了几天。 可以说是赵宁最开心的几天。 虽然石室之中无昼夜,但也能通过阵法判断时辰。 她白天的时候,就跟嬴无忌一起探讨古历和因天就地,颇有种放下一切包袱醉心修炼的感觉,感悟的确一日千里。 晚上就什么都不想。 两人倚在床榻上就是聊天,聊到困就睡,实在是惬意无比。 并不是每一天都能梦中感悟。 但十天的时间,足足感悟了三次。 幸福得人都要傻了。 唯一让人苦恼的就是,她对嬴无忌的身体越来越敏感,尘封多年的男女意识,已经从微微松动,发展到了彻底解封。 所以躺在嬴无忌怀中睡的时候,心情越来越羞涩,越来越忐忑。 入睡也越来越困难。 听嬴无忌的心跳和呼吸声,想必也忍得特别辛苦。 甚至她能经常感觉到嬴无忌身体的异状,但又不敢轻易戳穿,担心一戳穿就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终于。 十天过去了。 梦中。 赵宁直觉轰得一声,全身血脉彻底贯通,本来稍显郁结凝涩的颛顼帝血,彻底融为她身体中的一部分。 每一缕肌肤,似乎都发出了愉悦的颤鸣。 她猛然从睡梦中睁开眼睛。 心中是无尽的喜悦。 嬴无忌被这么大的动静吵醒了,眼睛困恹恹地睁开:“宁儿,又顿悟了?颛顼帝躯是不是已经成了?” 当然已经成了! 赵宁心中欣喜无比,可是话到嘴边,就又咽了下去。 若我说已经成了。 这段时光是不是就结束了? 石室十天,没有阳光,似暗无天日。 她小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在石室闭关。 但现在,她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在这里。 她感受不到任何压力,没有大臣催着她批阅奏折,没有父王母后训诫她不能懈怠,也没有前线随时可能过来偷袭的狄国军队。 有的。 只有性格温和的嬴无忌。 虽然有时候会毛手毛脚揩油,但大势在前却恪守着底线。 而且她不讨厌嬴无忌毛手毛脚,甚至有些……期待! 是不是话一出口。 这种日子就没有了? 外面有父王,有母后,有千千万万盯着自己的人。 能与嬴无忌自在相处的地方,就只有晴绛殿和驸马府了。 可这两个地方。 一边有李采湄。 一边有朝。 嬴无忌见她沉默,问道:“颛顼帝躯成了么?” “没有!” 赵宁矢口否认,但又感觉自己情绪有些激动,转而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还差一点点。若是能再梦中悟道一次,说不定就彻底成了。总,总之时间还有对吧?” 嬴无忌:“……” 他心中忍不住暗笑,我滴傻老婆诶! 你帝躯成没成我还不知道? 他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赵宁的脸:“知道了!那就再多呆几天,时间多得很呢!我好困,咱们继续睡吧!” “嗯!” 赵宁轻轻应了一声,便伏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心如乱麻。 我这是…… 可能父王说得对,男女之情的确会让人变得软弱? 只是这种感觉,真的抗拒不了啊! 嬴无忌揽着她的肩,心中也是美得冒泡。 这次他原本打算速战速决,靠一次“梦中顿悟”就帮赵宁成就帝躯,没想到因为能量太过庞大,愣生生拖了十天。 却不曾想。 竟然有意外收获。 他虽然以前就把赵宁当做女子,但她的言行举止,总是带着一股子“太子气”。 搞得有时候就跟搞基一样。 但现在。 “我家宁儿完全就是女孩子了!” 嬴无忌嘴角疯狂上扬,只想叉会腰,可把我牛逼坏了。 这时。 赵宁忽然抬起头:“无忌!” 嬴无忌梦呓般应道:“嗯?” 赵宁咬了咬嘴唇,轻声道:“你……你这几天忍得很辛苦吧?” 嗯? 嬴无忌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话? 什么话?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轻轻咳了咳:“确实有些,不过大局为重,虽说胎化易形乃是天下第一易形法门,但胎气实在太难掩盖……” 赵宁轻声说道:“可你忍得很难受啊!” 嬴无忌心跳有些加速:“那……” 赵宁轻咬嘴唇,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我可以再试试,不会像新婚之夜那般粗鲁的。” 嬴无忌:“……” 眼看着她开始做过分的事情。 嬴无忌一个冲动,直接吻了上去。 随着呼吸越来越粗重。 他有些顶不住了。 什么特娘的胎气,只想抛到九霄云外。 “宁儿,可不可以……” “不可以!” 赵宁捂住他的嘴巴,她呼吸也有些急促,嘴角却是笑意不减。 …… 又过了三日。 “轰隆隆!” 石门重新打开。 赵宁留恋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轻轻抱了抱嬴无忌,仰头笑道:“咱们走吧!” 最后这三天,过得跟梦一样。 哪怕没有突破底线,都…… 只能说,无忌他太懂床笫之欢了。 “嗯!” 嬴无忌笑着应了一声。 赵宁点了点头,便催动胎化易形,重新变回太子的模样。 丰神俊朗。 嬴无忌咧了咧嘴,得亏自己也掌握了胎化易形,能随时看穿她原本的样子,不然还真有种搞基的感觉。 只是现在的赵宁,即便变回太子模样,看向自己的眼神,跟以前相比好像也有些不一样。 具体是哪点不一样。 嬴无忌也说不清,只能摇了摇头道:“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地宫,重新来到重黎殿中。 赵暨此刻正与罗偃相对而坐,桌上摆着三两杯酒水,没有什么君臣之礼,就像是两个老友聊天。 就是罗偃相貌又苍老了几分。 言语之间,都带着一丝愁容。 地宫的阵法与赵暨相连通,在石室打开的一刹那,他就隐隐有所觉,听见脚步声,便指向一旁:“这不已经来了么?” 罗偃循声望去,见到嬴无忌出来之后,眼神中的焦虑终于有所缓解。 “拜见父王,见过丞相!” “拜见父王,见过丞相!” 两个人并肩行了一个礼。 赵暨摆了摆手:“免礼!这次闭关成效如何?” 嬴无忌笑了笑,看向赵宁。 赵宁便不再耽误,站定之后,指尖便凌空一划,从掌心送出去一缕鲜血。 血气蒸腾之下,一缕强横的威压散溢开来,让人忍不住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赵暨双眼豁然睁大,饶是再稳重,声音也不由激昂了几分:“帝躯成了?” “回父王!成了!” 赵宁微微一笑。 “好!” “好!” “好!” 赵暨连说三个好字,忍不住抚须大笑了起来。 其实这些天他已经隐隐有了这种感觉。 因为接连十几天,这两个孩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真是一点都没有悟出来,不会这么长时间动也不动。 这十几天内。 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赵暨想到了赵宁有可能顿悟,但也只是有可能顿悟而已,根本不敢想彻底觉醒了帝躯,因为嬴无忌的血脉浓度才提高了多少,就差点把小命丢了。 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他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转身看向嬴无忌:“你小子呢?” 嬴无忌摊了摊手:“托殿下的福,她梦中感悟的时候,冥冥之中影响到了我,有幸蹭到了一次,血脉有所提升,但是有限的很,离帝躯还差得远呢!” 赵暨笑着摆手安慰:“莫要灰心,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你是个文人!” 嬴无忌:“……” 对哦! 我是个文人我灰心什么。 自己这个老丈人真是……太真实了。 不过他的表现也正好印证了嬴无忌的猜想。 有大老婆这次觉醒,自己与赵家的嫌隙应该是没有了。 嬴无忌转身看向罗偃:“罗相!你不是早就应该出发前往新地了么?” “唉!” 罗偃长长叹了一口气:“驸马爷未出关,老夫又如何能够独自去见女儿?心事没有放下,总是舍不得离开。” “原来如此!” 嬴无忌看这老人小心翼翼的模样,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心中滋味也复杂的很。 对罗偃这个人,其实他早就没有了当初的鄙夷。 这人除了感情上有些糊涂,容易膈应到身旁最为亲近的人。 但其实本质上算不得坏。 而且现在也确实认识到曾经如何对不起朝了,不然也不会在自己闭关的时候,那么久都不偷偷去见面。 “那新地……” “新地暂时由犬子代劳,罗铭那小子颇有天分,况且新地这些天任务并不繁重。” “原来如此!” 嬴无忌转身看向赵暨:“父王!可还有别的事儿,若是没有的话,我这就带罗相去见女儿!” 赵暨点了点头:“去吧!” 罗偃连忙站起身来,冲赵暨拱了拱手:“老臣谢过陛下!” 说罢,便扯住嬴无忌的胳膊,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重黎殿。 脚步很快。 但看起来颤颤巍巍的,让人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全身骨头都给跑散架了。 殿内。 赵宁忍不住望了一眼他们的背影,这是十三天来第一次跟嬴无忌分开,猛然间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回想起最后三天那有些失控的场景,她就忍不住有些怀疑:那究竟是我么? 除了最后一步,所有能做的全都做了。 原本只是从和李采湄的闺中秘话中听到了三言两语,没想到居然全被自己和无忌付诸实践了。 我真是疯了。 “宁儿?” “啊?” 赵宁回过神来,赶忙欠身道:“父王!” 赵暨静静地望着她,这个女儿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但刚才那失神的模样,却从来没见到过。 这种模样,让他有些不安。 但看赵宁此刻眼神又恢复了清明,仍是自己丰神俊朗的好太子,而且已经觉醒了颛顼帝躯,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他沉声问道:“觉醒的法门,还记得么?” 赵宁轻叹一口气:“只记得在梦中朦胧有所感悟,但醒来之后就全忘了!” 对这个结果,赵暨早有预料。 如此恐怖的秘法,怎么可能一点限制都没有? 能有所感悟已经很不错了! 赵暨笑道:“如此甚好!你能觉醒帝躯,那我大黎便再也不惧乾国半分。有如今你的血脉,你和无忌诞下的子嗣,说不定也有可能觉醒帝躯。” 赵宁顿了一下,心头微热,点头道:“是!” 赵暨看她这般模样,目光之中热切之意稍减,却还是笑道:“最多再等三个月,等新地荒地开垦出来,你便和无忌准备子嗣的事情吧! 等诞下子嗣,你便可以彻底摆脱男欢女爱所累,专心扑在朝政上。 到时候,孤就安排你登基!” 彻底摆脱男欢女爱所累? 赵宁僵了一下,蓦得回想起了安排婚事那天晚上的条件,赵暨让她发誓,诞下子嗣之后,必须立下血誓,不再跟嬴无忌有任何肌肤之亲。 忽然想到了这些,让她心中泛起一阵阵苦涩之意。 苦! 太苦了。 但她知道赵暨说的没错。 那种感觉太销魂蚀骨了,很容易磨灭人的意志。 这才仅仅三天,而且尚未突破底线,便已经让人如此魂牵梦萦。 若是…… 如果跟自己有床笫之欢的是别人,她尚且不会这么惊恐,因为即便触碰到大黎利益,直接杀了便是。 但嬴无忌……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狠下心下手,就那种被当做女子呵护的感觉,她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她知道赵暨在担心什么。 就算嬴无忌没有野心,也会有身边的人让他有野心。 所以。 最好的选择,就是自己能够保持绝对的理智,永远保持着和嬴无忌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 这样的话,对嬴无忌好。 对李采湄好。 对黎国好。 对自己也好。 尤其是现在,自己觉醒了颛顼帝躯,让一切都走向最为正确的道路。 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个人感情,毁掉本该拥有的最美好的结局。 何况,无忌他就算没了自己,还有好几个真心对她的红颜知己。 不算苦。 只是片刻的犹豫。 她深吸一口气:“儿臣明白了!” 赵暨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去吧!好好修炼,这次剑仙大会,含光剑必须留在黎国!” 赵宁点头:“是!” …… 相府门外停着马车。 嬴无忌靠着车厢的门框,悠然自得。 等了一会儿。 一连串脚步声响起。 一对老少配携手走出了相府大门,比起上次一同出现,罗偃又苍老了很多,婉秋似乎也失去了一些少女的神态,虽然依旧美貌不减,却变得憔悴而敏感。 不知道是不是被关在家里时间太长的缘故。 说起来,这里面也有自己的原因。 回想起自己之前的作为。 确实有些自我为中心了。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跳下了马车,郑重向两人作了一个揖:“伯父姑娘请!” 听到这声“伯父”,罗偃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 婉秋也怔了一下,旋即冲嬴无忌笑了笑,笑容很复杂,有感激,有急切,也有着一丝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的怨气。 但不得不说。 “丹青渡魂”是她人生中一个非常大的转折点。 从那开始,她的人生崩塌了,并且从此囿于丞相府这方寸之地。 今天才第一次出来。 她曾怪过嬴无忌,因为不允许她出门是嬴无忌提出来的。 但后来想了想,自己的命也是他留下来的。 何况他那么要求,也是为了朝。 那个自己感觉到无比亲切的姑娘。 “唉!” 她幽幽一叹,便跟着罗偃一起上了马车。 嬴无忌充当着马夫,挥了挥鞭子,马车便朝驸马府赶去。 许久无话。 嬴无忌心情有些忐忑,他很确定,朝其实也想见见这对夫妇,并不是想要回归家庭,而是想要有一个结束。 给这段“亲情”一个体面的结束。 她不愿意去恨罗偃,幼年的经历,注定让她无法以父女的身份面对罗偃。 也想跟婉秋的记忆来最后一次会面。 从此一别两宽。 只是…… 这次见面能解开她的心结么? 罗偃忽然开口道:“无忌!” 这次他没有叫“驸马”,显得有些亲切。 嬴无忌没有纠正,沉声问道:“伯父何事?” 罗偃犹豫了一会,严肃道:“这次剑仙大会,红尘和丹青都会出现。红尘是冲你来的,丹青虽不是冲你来的,但却绘出了一个极强的人物,这个人对你仇恨很深。 这剑仙大会,要不你还是别参加了?” 嬴无忌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姬肃?” 罗偃点头:“对!九炎绝脉,一品灵胎。短短一个月,便以姬三锡之名,成了炎国宗室第一高手。” 嬴无忌撇了撇嘴。 这为我教,还真特娘的闹腾啊! 哪都有他们! (本章完) 第182章 嬴无忌:给大家介绍下我的剑灵! 第182章 嬴无忌:给大家介绍下我的剑灵! (第一百八十章尚未审核完毕,书友群上限已扩,没看到的书友可以先行加群,避免剧情不连贯。) 嬴无忌对于为我教的动作并不是特别惊讶。 毕竟这一群脑子有毛病的货,一直想着把为我教搞成天下人人信奉的神教,变着法想要拯救世界。 含光剑涉及天下规则。 他们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至于红尘的动作,那就更正常了。 推演世界时被自己喷成筛子。 冢盘失利虽然是姜太渊的首责,但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原因。 针对自己再正常不过。 不过对于红尘。 他并不是特别忌惮,因为红尘附身的条件并不能轻易达到,这次参加剑仙大会的,全都能称得上天才,红尘想要得手没那么容易。 况且。 他就算能够得手,发挥出来的实力,也未必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他更感兴趣的是……丹青! 之前他就猜测这个姬三锡很可能跟姬肃有关系。 没想到还真是这货本人……的手办! 一开始老丈人那边还没有查清他的底细。 没想到已经一品灵胎了,九炎绝脉虽然比不上颛顼帝躯,也算不上远古体质,但只论战力未必比寻常远古体质弱! 更关键的是。 丹青不但能让人“复活”,甚至还能让人灵胎提升到如此品阶。 这就特娘的相当恐怖了。 他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了?” 罗偃神情有些阴郁:“其实从一开始接触到为我教,我便已经派人渗透了进去,现在已经是为我教中层了,其中有一个已经成了丹青的手下,姬肃复活便用了一部分他的心头血。” 嬴无忌惊了一下,没想到罗偃的手居然已经伸得这么长了。 不过也是,在黎国当了这么久丞相,怎么可能没有两把刷子? 他忍不住问道:“可信么?” 罗偃摇头:“不可尽信,但是可用!” 嬴无忌揣摩了一下其中的意思,好像有些明白了,凡是能成为为我教中层的,至少也是魔种绽放之人,这种人完全被本我所主导,怎么可能值得完全信任? 想必罗偃也是通过某种方式,跟他们进行利益绑定。 至少在这个消息上面,没有撒谎的必要。 他思索了片刻问道:“那这个‘姬肃’,知道他其实不是姬肃么?” 这个丹青渡魂的设定。 他一直都感觉很神奇。 甚至有时候想过,如果自己是被画出来的人,究竟应该如何应对如今的生活。 是不是应该爱其所爱,恨其所很? 有些拧巴。 若是这个“姬肃”知道自己是被你画出来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叛逆? 罗偃应该懂这个。 因为他就有一个纸片人老婆。 只是这个问题问出来以后,他就感觉有些冒犯,下意识看向婉秋,果然发现她神色有些复杂。 罗偃轻叹了一口气,伸出稍显干枯的手,捉住了自己美娇妻的柔荑。 婉秋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了,只是将目光瞥向窗外,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罗偃沉默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问题:“无忌!你认为丹青画出来的人,是原本那个人么?” 嬴无忌笃定道:“当然不是!” 罗偃没有反驳,又问道:“那伱觉得,你在意的那些人,就是完完整整的他们么?” 嬴无忌眉头微皱:“什么意思?” 罗偃沉默了一会儿:“就好比你心里有朝,那你心中的朝,就是真实的朝么?” 这个问题,给嬴无忌干得有些沉默。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没有人能够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所以说自己心目中的朝,也不是原本的朝。 罗偃见他沉默,继续问道:“所以说若是朝不幸去世,丹青用你的心头血给你画出一个来,其实你也根本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对么? 若是这样,那朝究竟是真实的,还是画出来的。 对你来说还有什么意义么?” 嬴无忌被问得有些烦躁:“那指定不一样!这玩意儿都是带刻板印象的,就好像……” 他顿了顿,冲婉秋拱了拱手,表示无意冒犯。 这才接着说道:“就好比如今的尊夫人,跟朝的娘亲,在面对相同境况时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选择。” 罗偃沉默了好一会儿,问出了一个让嬴无忌脊背发凉的问题:“那你当真觉得,朝的娘亲在我印象中,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女人?” 嬴无忌愣了一下:“这……” 这的确跟他的说法,产生了一个极大的矛盾。 朝的娘亲愿不愿意委曲求全,其实罗偃比朝感触还要更深一点。 如果丹青画得真是刻板印象,断不会是如今的结果。 所以只有一个结论,如今的“婉秋”其实跟罗偃心中的形象一模一样,即便真正的婉秋易地而处,也很有可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 就好比,自己心中朝的形象,只是朝的一个投影。 而丹青渡魂做出的相似度,跟这个投影是一个级别的。 罗偃又问道:“我再问你下一个问题,若朝真的不在了,而丹青给你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朝,但你并不知道,朝却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你觉得她会如何对待你? 或者换个问法,如果换做你在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嬴无忌:“……” 这不就是我刚才的问题么?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给出了一个容易让人痛苦的结论:“换做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假装不知道,一切照旧。” 这特娘的想都不敢想。 爹不是自己的爹。 妈不是自己的妈。 老婆不是自己的老婆。 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过去的人。 这种人际关系的割裂,比被当做替代品还让人不能接受。 罗偃又问道:“那若丹青画了一个人,用了所有认识这个人的人的心头血,那这个人算作复活么?” 嬴无忌依旧摇头:“那也不算,这个人没有自我……” 罗偃打断:“那若再加上这个人本身的心头血呢?” 嬴无忌还是摇头:“可这个人身体已经入土……” 罗偃仍然打断:“那如今的韩倦还是韩倦么?或者说,如果丹青画画的方式并非用笔墨,而是用原本这人的血肉、骨骼、肌理,甚至意识都是用原本的意识为原料画出来的呢,那算作复活么?” 烧了。 cpu要烧了。 韩倦这个例子,有些让人蛋疼。 这种哲学命题,总是让人迫不得已地去强杠。 最终。 嬴无忌还是找到了抬杠的方式:“所以丹青能用一个人本身的心头血画出一个活人么?” 这才是逻辑最大的bug。 只要丹青能画出一个活人,本体都在活蹦乱跳的,就算画出来的人跟本体一模一样,也绝对不能称作一个正常意义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罗偃沉默了。 婉秋也忍不住看向窗外。 正当嬴无忌觉得自己杠赢的时候。 罗偃忽然开口说话了:“据我目前掌握的一切资料所知,历史上的丹青渡魂,还从来没有用一个人本身的心头血画出过活人。” 嬴无忌心中咯噔了一下:“是没画过,还是根本画不出?” 罗偃摇头:“无从考证!恐怕只有丹青自己知道了吧?” 嬴无忌:“……” 这确实有些恐怖了。 如果是前者,恐怕当年的“阴司”并非空穴来风。 当年掌握丹青渡魂的那位强者,说不定真有创建阴司秩序的能力。 但这种扯皮,听似很有道理,但在目前阶段十分没有意义。 至少把丹青逮起来切片研究之前没有意义。 罗偃继续说道:“不过如今的姬三锡已经知道了自己从何而来,但他认为自己就是姬肃,总之……你小心一点。” “嗯!” 嬴无忌对姬肃并不是很感冒,感觉这位仁兄就算过来,也未必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他更在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情。 他看向婉秋:“姑娘!我知道你心情也很复杂,但在丹青渡魂真相出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以朝的娘亲自居。” “我知道!放心,我跟夫君看法不同的。” 婉秋赶紧说道:“我只是想看看她,想让她过得轻松些,不会害她的!” 嬴无忌微微点头,如果不是这般就最好。 不过等会还是得盯着点,省得他们说错话。 他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苏醒的,是哪段记忆?” “是当年我……当年朝娘亲刚带她来到绛城时的记忆。” 婉秋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有些痛苦。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暗叹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记得朝说过,一开始娘俩来绛城的时候,虽然还没有找到夫君找到父亲,但那段时间过得还不错,至少每一天都是充满希望的。 也恰在这时,马车停了。 嬴无忌跳下马车,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个时间戏班还没关门,朝可能还没回来,两位可以先稍作休息。” “多谢!” 夫妻俩应了一声。 婉秋率先下车,转身托住了罗偃的小臂,把他颤颤巍巍地扶了下来,在嬴无忌的带领下,来到了驸马府的正厅。 嬴无忌找了一圈,朝的确没有在家。 便来到了正厅,坐到了罗偃对面。 没什么私事可聊,干脆聊一些公事,正好罗偃马上要启程去新地,有一些细节上的东西,恰好趁着这个时间说一说。 只是罗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目光游离,时不时地瞥向门外。 一双枯瘦的手互相攥着,偶尔用手巾擦拭手心的汗水。 想必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门外青灯亮起。 夜渐深。 终于,一道曼妙的身影在门中出现。 “朝!” 婉秋下意识站起身,神情有些激动。 罗偃却拉开椅子,拔腿欲走:“老夫内急,失陪一会儿!” 说着,便匆匆离开。 只是他没有出门找茅厕,而是躲在了屏风后面。 嬴无忌:“……” 刚才等女儿那么久。 结果女儿刚回来,你就逃了? 他摇了摇头,也没有拆穿。 朝见大厅的灯火亮着,顿时心中一喜,脚步都快了不少:“无忌,你终于出关了……咦?姑娘?” 嬴无忌愣了一下,下意识四处寻找了起来。 姑娘在哪? 姑娘在哪? 过会才反应过来。 一边引导她坐下来,一边解释道:“罗相夫妇马上要去新地了,临走之前想来看看你!” 朝沉默了一会儿,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再次看到这张跟自己娘亲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心绪还是有些复杂。 她冲婉秋淡笑示意,旋即问道:“那罗相呢?” 嬴无忌有意无意朝屏风后面看了一眼:“罗相忽然内急,去上茅厕了。” “噢……” 两人默契得很,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冲婉秋淡淡一笑:“姑娘不用站着,快坐!” “哎,哎!” 婉秋似乎还没有从激动中回过神来,听见朝说话,才慌忙坐下,眼眶已经红了,目光却怎么也不愿意从朝身上移开。 嬴无忌忍不住多看她了一眼。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婉秋比起之前有不小的变化。 不过只是觉得这是因为在家里关太久的原因,任谁这么被关着,都会变得幽怨而憔悴,就像当时自己遇到一样,当时就感觉她是一只笼中鸟。 婉秋不止是笼中鸟,还陷入了恐怖的自我怀疑。 所以看起来憔悴一些是正常的。 不过现在,他感觉不仅仅是因为憔悴,婉秋的眼神和气质都变了,以前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现在却像个受过社会毒打的少妇。 准确说是母亲。 她看朝的眼神,就像是母亲看着女儿。 朝怎么能看不懂这个眼神? 她思忖片刻,便坐到了婉秋旁边的位置,轻笑道:“姑娘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其实姑娘完全不用考虑得那么复杂,只用在乎自己过得开心不开心就行了。” “嗯!” 婉秋笑着点了点头,目光一刻也没从朝身上移开过。 记忆中的那个小丫头,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大姑娘了。 只可惜。 不是自己的女儿。 她抿嘴笑道:“我说当时怎么跟朝你一见如故,原来都是你娘亲记忆的缘故。一开始我知道真相的时候,还曾抗拒过这种感觉,可今日再见,仔细想想,还是看你顺眼。” 朝眉开眼笑,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这就对了!我看姑娘也顺眼,又何必因为那所谓的丹青神通心怀芥蒂?只是之前心里没跨过那个坎,害你受了委屈,还请你不要见怪。” “怎么会!” 婉秋终于松了口气,方才如履薄冰的神态这才消失不见:“对了朝,这次我来给你带了些礼物。” “什么礼物?” “你娘亲留给你的记忆,你想收么?” “想!” 朝自然不会抗拒这段记忆,因为那段记忆还是挺幸福的,娘亲卖唱很顺利,虽然娘俩住在治安比较混乱的城南,但邻居都是好人。 尤其是婉秋此刻的容颜,跟当时的娘亲很接近。 两个女人就这么娓娓聊着。 很多事情朝已经记不清了,婉秋每说一句话,她的记忆就能清晰一分。 每清晰一分,脸上的笑容就多一分。 婉秋也轻笑看着她,年轻的眼眸当中,有一种慈祥的光芒在流转。 说到最后。 朝双眼已经有些雾蒙蒙的了,看向她的目光也充满着感激。 对这个结果。 嬴无忌颇为满意,他能看得出来,朝是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幸福。 只是。 他终于开口道:“姑娘!有件问题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你由罗相的心头血而来,理应只记得与罗相相见的场景,为何会知晓得这么清楚?” 听到这话。 朝和婉秋都愣了一下。 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尤其朝更是惊讶,因为婉秋说的话都跟记忆对上了,不可能是胡编乱造的。 婉秋张口结舌,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这个时候。 屏风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因为从你们娘俩进绛城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们的邻居都是我安排的,会把他们的见闻都向我汇报,我偶尔也会暗中看望你们娘俩。” 罗偃缓缓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神情中充满了悲痛。 “不可能!” 朝声音顿时变得有些激动,看向罗偃的神情充满着怨怼。 只是城南的情况她也清楚,那边是绛城最穷的地方,虽然有不少朴实的人,但也不全是善男信女。而当时,自己那些邻居一个比一个好。 再加上这段记忆,罗偃的说法或许真的没什么错。 可…… 朝看向罗偃,只见这个老人根本不敢跟自己对视。 她的声音你因为生气而微微颤抖:“所以你跟那魏家女子成婚之前,就已经知道我跟娘亲来了,却依旧选择了跟魏家女子成婚。对么?” “对!” 罗偃没有避讳。 嬴无忌:“……” 本来父女还能体面地一别两宽,这罗偃在搞什么飞机啊? 他上前一步:“罗相!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先回府休息一下,等脑袋清醒之后再过来?” 声音温和,却不无怒意。 朝却攥住他的手腕:“无忌,你别管了,有些话我必须要问。” 嬴无忌:“……” 朝深吸一口气,压抑着怒意:“罗相,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么?” 罗偃轻叹一声:“因为我必须在朝中有一席之地,这世间有我不得不做的事情。” 朝反问:“所以为了这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你就可以抛弃我娘亲?” “不是抛弃!” 罗偃神情有些痛苦:“朝,有很多事情你不懂。” 朝背过身,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惨笑了一声:“我懂!罗相是有大志向的人,以枯槁之躯,依旧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很敬佩罗相。” 听到这话。 罗偃有些惊喜:“朝,你真的懂?” 朝拱了拱手:“我希望天下有您这么一个丞相,但不愿意有你这么一个父亲。罗相,若您跟无忌的公事谈完了,那就请回吧!” 罗偃:“……” 婉秋也忍不住道:“朝,你对你父亲可能有些误会。” 朝目光有些痛苦:“我知道啊!他可能是真心想要对我们啊,不然为什么要派人保护?我娘亲是有可能没那么恨他啊,不然为什么临终前让我回绛城找他。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就能改变我们被抛弃的事实了么? 为什么你们罗家人,都在逼我原谅他呢?” 婉秋:“……” 罗偃:“……” 他眼神中本来就不多的光,又暗淡了一些。 深吸一口气。 他拱了拱手,对朝深深作了一个揖,声音沙哑道:“对不住,告辞了,你保重。” 说罢。 直起身抹了抹浑浊的眼睛,失魂落魄地朝外走去。 “偃哥!” 婉秋神色有些不忍,只是看了一眼朝,心中有话却也不敢说出来,跟朝告辞以后,便赶紧跟了出去。 嬴无忌轻叹一声,揽过朝的肩膀:“朝姐,我的错,不该让他们来的。” 朝伏在他的肩膀上,轻声抽噎道:“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我能坦然面对他了,可没想到还是控制不住。无忌,你先去送送他吧,我在这里等你。” “可是……” “快去吧!” 朝从怀里挣脱,冲他笑了笑。 嬴无忌这才放心,快步跟了出去。 罗偃夫妇已经坐在了马车上,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明显是在等嬴无忌。 嬴无忌走到马车前,沉声道:“罗相,保重!” 对罗偃,他本来就已经无疑苛责。 方才罗偃说的事情,也只是想让朝知道他是对她好的,而且这个话题还是自己引导出来的。 虽然结果不太好,但也不能怪他。 但也仅此而已了。 嬴无忌冲马夫摆了摆手,示意可以离开了。 罗偃却从车厢内探出头来:“无忌!上车一叙。” 嬴无忌忖了片刻,便直接钻进马车。 想要看看罗偃还有什么要说的。 车厢内沉默了好一会儿。 罗偃才开口说道:“其实当年我跟朝的娘亲,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矛盾。当年她们离开绛城的时候,朝娘亲也没有视我为仇。 之所以带朝离开,是因为不希望她受魏家迫害,那时我在绛城立足未稳……” 嬴无忌打断道:“罗相!若你能拿出证据来,我自然是愿意信的。但如果你没有把握说服朝,那你还是先别说了吧?” 罗偃垂下眼睛:“我会拿出证据的。” 嬴无忌轻叹道:“那就等拿出来再说吧。” 罗偃缓缓抬起头,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无忌,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次过来是想求得朝原谅?” “是!” 嬴无忌直言不讳。 罗偃却无奈地摇了摇头:“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又何必为难她原谅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嬴无忌是真的有些迷惑了,如果是以前他可能还会痛骂罗偃虚伪,但现在感觉这个老人真没有说谎的必要。 罗偃抬了抬眼皮,缓缓说出一句话:“朝身上的魔种,是丹青的人种下的!” 嬴无忌心头一跳。 朝身上魔种的事情,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 没想到,却被罗偃知道了,罗偃的手伸得究竟有多长啊,连这种事情都能扒出来? 更离谱的是。 听他这么说,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清楚朝体内有魔种。 罗偃轻叹一口气:“一如为我教深似海,没有任何人能够全身而退,我不希望朝也陷进去!无忌,你对朝向来坦诚,但有些事情却也瞒得死死的,想必也是从别的地方看出了端倪。你也不希望她出事,对吧?”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伯父,您有办法?” 罗偃点了点头:“你可还记得我刚才对你说的话,一个人永远无法完全了解另一个人。 朝的心结来源于我和她的娘亲,但她并不是完全了解自己的娘亲,更别说我了。 可能只有当她清楚自己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之后,才有可能打开心结。 有些事情我知道,但她恨我,所以我没办法解释给她听。 而我之前为了让她认我这个父亲,更是失了智一般昏招频频,也不配让她信我。 她并不完全了解自己的娘亲。 我也不敢妄言了解她,更不敢断言她的心结何以疏解。 我能做的,只有将我原本的所有记忆摆在她的面前,让她自行感受。” 嬴无忌下意识望向一旁抹眼泪的婉秋:“您是说……” 罗偃点头:“丹青渡魂乃是心头血所绘,蕴含着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所有记忆和感情。只是我身体太过虚弱,尚且有心愿没有达成,更有许诺未曾实现。 等了却一切后,我便会把心头血全部交给婉秋。 待她自绝,重归丹青笔墨,朝便什么都懂了。” 嬴无忌:“……” 他下意识望了婉秋一眼,发现她听到“自绝”两个字的时候,并没有异样的神情,甚至有些急切。 心中不免微微有些触动。 方才她跟朝聊天时,表现得完全就是不同于朝娘亲的个体。 但其实对待朝的感情,还是母亲对于女儿的。 他沉声问道:“那伯父,您的心愿和承诺都是什么?” 罗偃笑道:“当年陛下任我为相的时候,曾向陛下许诺,让王权让百姓再不为世家所累。如今大黎三分在即,变法也已经有了雏形,已经被解决了大半。 但长平侯为首的一众宗室实力,依旧无比稳固。 新法想要彻底立足,少不了一场血战。 新法是我对陛下的承诺,也是我毕生的心愿。 而你与太子的关系…… 总之! 我需要死在这一场血战当中,才有可能让朝幸福地过一辈子。 但你放心,我已经做了完全之策。 即便我死了,婉秋也必将带着我心头血回来。 只是这段时间……朝就由你费心照顾了!” 嬴无忌听着他平静中带着悲痛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竟不知能够说什么。 这个当爹的,也不知道算合格还算不合格。 罗偃见他这副神情,终于感到了一丝安慰,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册子:“这是我这边有关于为我教的所有资料,交给你了。好好照顾朝!” “是!” “那我们先走了!” “嗯!” 嬴无忌冲他行了一个晚辈礼:“岳父大人珍重!” 听到这声“岳父大人”,罗偃枯槁的身体僵了一下,浑浊的眼眶中隐隐有光华闪动。 似有千百句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只有一句轻描淡写的“去吧”。 “小婿告辞!” 嬴无忌跳下马车,目送着马车辘辘远行。 心中有些发闷,也不知道这么一别,还有没有可能再见罗偃一面。 摇了摇头。 他重新回到府中时,朝已经平静了许多。 见嬴无忌回来。 她起身轻轻地抱住了他:“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嬴无忌捧起她的脸:“你比任何女子都要懂事。” 以前的朝其实有一些些任性,一直都觉得罗偃一无是处。 后来跟自己待一起久了,会时不时地关注政事,了解罗偃为官时的所作所为后,至少对他丞相的这个身份有所改观。 不然刚才也不会说出那种话。 朝静静地看着他:“可能我就是这么一个庸俗的女子吧,他可能是天下人的英雄,却不是我的英雄,我不想要这样的父亲。” 嬴无忌点头:“嗯!” 朝把脸颊埋在他的怀里:“无忌,我比我娘幸福。” 嬴无忌:“……” 心里揪着疼。 等剑仙大会以后,就进暝都搞事。 罗偃或许能够解开朝心结,却也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 日子一天天过去。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停摆之中。 国与国之间无比和谐,之前天下诸国的蠢蠢欲动仿佛是假的。 姬姓联盟。 三家分黎。 这一连串的动作仿佛都没有存在过。 唯一能称得上事的,就是罗偃带着所有班底,尽数赶往了新地,开始了有史以来最为宏大的开荒奇景。 只可惜。 新地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影响到绛城。 整座城池出奇的安静,几乎所有天才都处于闭关的状态。 只可惜,突破胎蜕境的时候还够不上天地异象。 只有新的神通降世才配得上这种待遇。 不然,绛城肯定已经异象连连了。 这份安静,足足持续了到三月初三才结束。 今天。 便是剑仙大会开始的日子。 也正在今晚戌时。 太上观的悟神境强者便会到来,主持这场让天下人为之瞩目的盛会。 黎王室也非常给面子,特意在重黎殿设下宴席,款待所有参加剑仙大会的剑客,并一同迎接这位道家强者,名为“迎仙大会”! 宴席无比丰盛。 宾客都能免费享用。 不过也不是谁都能来蹭饭的,只要进了这场宴会,就必须参加剑仙大会,而且还不能弃权。 太阳刚落。 重黎殿前便已经布置妥当,规格超高,跟礼迎其他诸侯国的国君一样的待遇。 不能再朝上了。 再朝上周天子就没面子了。 “啧啧!” 嬴无忌看着这豪华奢靡的布置,不由咂了咂嘴。 心想自己老丈人现在真是人傻钱多,这迎仙大会比当时诸子宴可豪华太多了,也不怕其他学派的夫子吃醋。 不过也是,在他的概念中,近几个月道家帮的大忙一个接一个。 铁杆盟友了属于是。 规格再不高点,属实有些不像话。 只是…… “这都我赚的钱啊!” 嬴无忌痛心疾首。 正在这时,几道身影在大门处出现。 正是楚国那一帮人。 芈星璃四下打量了一眼,笑着冲嬴无忌拱了拱手:“嬴兄别来无恙啊,几日不见你们出手更阔绰了!” 嬴无忌拱手道:“几日不见,女公子更漂亮了。” 他的确很久没有见过芈星璃了。 在去安邑之前,这个女流氓一直在驸马府蹭吃蹭喝。 不过回来以后,楚国的使团差不多也到齐了,她作为一国女公子也不太好住在别的男人家,便跟使团住在一起了。 反正现在赵芈两家关系不错,她只是开了开口,赵暨就命人给她寻了一处不错的宅子。 至于平时,她大多数时间都在观星台参悟古历。 看她现在双目之中神韵流转,想必有了不少收获。 嬴无忌略微感受了一下,发现她气完神足,血气更是无比充盈。 一品灵胎。 稳的! 有一说一,他认识的这些一品灵胎,这芈星璃应该是对外物依赖最小的。 真的纯靠参悟啊! 芈星璃笑吟吟地看着嬴无忌:“驸马爷嘴真甜,就是太不庄重,若剑仙大会上相遇。为了楚国的颜面,我怕是不得不暴揍一下驸马爷了!” 嬴无忌笑道:“女公子放手施为,不用心疼我。” 芈星璃:“呸!” “嗯?” 项鼎见两人这般互动,若有所思地揉了揉自己的络腮胡。 昨天喝酒的时候,他听芈星璃说要抢驸马,还觉得她是在胡言乱语。 现在看来…… 他有些失望,因为芈星璃在他心中纯爷们的形象垮塌了。 一品灵胎,抢谁不能抢回去压寨? 偏偏看上了这个有妇之夫。 一副小白脸的长相。 虽然是个二品灵胎吧,但是细胳膊细腿…… 行不行啊细狗?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项兄在想什么?” 项鼎直言不讳:“我在想,驸马爷这样的,我能捶三个!” 嬴无忌:“呵……” “女公子来得早啊!” 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 芈星璃看向赵宁,眼神忍不住微微一凝,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笑吟吟地拱手:“见过殿下!多日不见,看来殿下修为又有精进啊!” 赵宁有些诧异,她自以为已经将气息尽数收敛,却没想到还是被芈星璃看出了破绽。 看来父王说的没错,这个楚国女公子,很有可能是整个迎仙大会最大的黑马。 当然。 这点她并不是特别关心。 因为再大的黑马,也不可能强过嬴无缺。 她更关心的是,这芈星璃跟无忌的对话…… 清了清嗓子道:“无忌!女公子毕竟是一国公子,以后交往的时候,还是得庄重些。” “没问题!” 嬴无忌回答得很干脆,却不由多看了赵宁一眼。 大老婆这是在……吃醋? 两人的目光交汇了一下便匆忙分开。 赵宁心头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这些天她都在闭关修炼,并没有见嬴无忌的机会。但嬴无忌一直在她脑海里没出来过,那种旖旎的感觉,让她好几次真气都差点运行岔。 今日再见他,感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她定了定神,见不少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便指向远处的石碑:“受道家夫子所托,凡是参加剑仙大会的,需将修为与佩剑登记在碑,诸位请随我来!” 说着,便将众人带到碑前。 众人见了石碑的材质,顿时心头一惊,这石碑材质乃是黎国南部开采的黑陨石,寻常胎蜕境根本奈何不得。 这剑仙大会看似没有门槛。 却还真不是谁都能进的啊! 赵宁微微一笑,从旁取出一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毛笔,在碑上肆意挥洒。 “赵宁,一品灵胎,佩剑重黎!” 嚯! 众人面面相觑,这炫技来的啊。 刚才毛笔上的狼毫根根充满着剑气,以野兽之毛发便能开碑碎石,并且字迹还能如此工整。 这是什么妖孽? 赵宁知道效果达到了,淡笑着看向众人。 “诸位请!” 人群中沉寂了一会儿。 有一个豪气干云的声音响起。 “好字!我也来!” 嬴无缺大踏步向前,捡起赵宁刚放下的毛笔,字迹更加恣意狂放,刻在石碑上犹如刀劈斧凿,剑气之锋锐让人不敢直视。 “嬴无缺,圣品灵胎,佩剑太阿!” “嘶……” “嘶……” “嘶……” 倒吸凉气之声不绝于耳。 圣品灵胎? 这天下真有人突破至十三层? 再加上颛顼帝躯,还有谁能够与之匹敌? 还有这太阿…… 众人都有印象。 辘轳剑,又名太阿剑,乃是乾王佩剑。 当然这把太阿,肯定不是原版辘轳,大概率是按照原版铸件工艺仿制的,今日参剑仙大会的大多如此。 毕竟人兵合一虽然可逆,但对兵刃本身伤害极大。 大家都是奔着含光剑来的,若是能获胜,一定会融合含光剑。 就算再大户也不可能把家传神剑毁了。 可辘轳剑的工艺能够重现于世,即便是仿制的,也绝对称得上珍品了。 这嬴无缺,怎么输? 嬴无缺十分享受众人的反应,但他不是特别在意这些人的反应,而是深深看了嬴无忌一眼:“无忌!你我兄弟还从未切磋过,希望这次剑仙大会能遇到!” 众人:“……” 前几天的事情,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大才子嬴无忌因为才华被质疑,暴揍亲兄弟。 看嬴无缺的样子,这是要复仇的啊! 刀剑无眼,任何武道的切磋,出人命都是允许的。 若他们真遇上……会出人命么? 圣品灵胎,断不是二品灵胎所能敌。 他们不由看向嬴无忌,想看看他究竟什么反应。 嬴无忌嗤笑一声:“没切磋过么?我怎么记得上次在戏班,咱们切磋过了啊?哦……我知道了,暴揍不算切磋!” “你!” 嬴无缺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但很快就控制住了心中的火气,淡笑一声:“多说无益,擂台上见。就怕无忌你不敢把名字写上去!” 说罢,便笑着离去,坐在了自己的餐案前。 嬴无忌神色倒是从容。 但其他人就有些郁闷了。 圣品灵胎+颛顼帝躯。 这场剑仙大会,好像比想象中那么难搞啊! 相比于兄弟之间的仇怨,他们更在意自己能不能夺得含光剑。 一时间,碑前气压低的要命,不少人都开始有些呼吸不畅了。 “既然诸位这么谦让,那我就先来了。” 芈星璃笑了笑,提笔便写。 “芈星璃,一品灵胎,佩剑莫邪!” 众人:“嘶……” 又是一品灵胎? 芈星璃放下狼毫。 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袍,头戴面具的人大踏步上前。 “姬三锡,一品灵胎,佩剑祝融!” 众人:“嘶……” 姬三锡写完之后,转身看向嬴无忌,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声音嘶哑道:“想杀你的人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若想活命的话,最好立刻弃权!” 说罢,便狂笑离去。 随后有一个人上台。 “南宫羽,一品灵胎,佩剑公阙!” 南宫羽转过头,同样冲嬴无忌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舍妹之仇,不可不报!” 接下来。 姬姓众位世家接连上前,但凡是能在碑上写下名字的,全都会意味深长地朝嬴无忌看一眼。 虽然再也没有割喉的动作,但威胁之意丝毫不加掩饰。 牧野碑是韩倦碎的。 但韩倦已经死了。 他们的怒火无处发泄,就只能盯上嬴无忌。 就是因为那日嬴无忌用的“我已经喝了”这个蹩脚的理由,拒不交还药液,导致牧野碑状态奇差无比。 而且,嬴无忌更是杨朱一脉口中的“二圣”之一。 他们没办法针对赵宁。 还没办法针对嬴无忌了?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啊?” 嬴无忌扫了一眼众人,姬姓的人写完名字都没有离开,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生怕看不到自己的笑话。 这些狗币,生怕激将法不好用。 既然这样,那满足你们。 他笑了笑,把毛笔扔到了一边:“这玩意儿难度太高,我用不了!” 旋即抽出自己的佩剑,看样式跟赵宁的重黎剑别无二致。 剑尖轻点石碑,写出了一行字。 “嬴无忌,二品灵胎,佩剑韩倦!” 韩倦? 众人都有些迷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以“韩倦”给剑命名? 姬姓众人心头,却生出了一丝不妙的感觉。 嬴无忌冲着众人呲牙一笑:“接下来!请允许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剑灵!” (本章完) 第183章 嬴无忌:我的命就值一百万两?得加 第183章 嬴无忌:我的命就值一百万两?得加钱! “接下来!请允许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剑灵!” 这一幕。 荒诞且诡异。 剑灵? 这世上,除了天阶神兵,也只有极其残忍的秘术,才有可能将外物炼化成剑灵。 世间草木百兽,哪怕是人,都可以被炼化成剑灵。 但这种秘术,却鲜有人知晓,能摆得上台面的,也只有干将莫邪剑,即便是这两把剑,也只是疑似有剑灵而已。 虽然隐秘。 世人却公认有一点。 那就是只要拥有剑灵,剑的品阶和威力就会蹭蹭朝上涨。 嬴无忌的佩剑,居然拥有剑灵。再加上他的二品灵胎,还真未必没有自保的能力。 甚至“佩剑有剑灵”这种事情都不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关键是…… 他们再次看向石碑。 “佩剑韩倦”这四个字,显得无比扎眼。 姬姓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莫非……” “对!你们猜得没错!” 嬴无忌嘴角疯狂上扬,笑得极其嚣张:“出来吧!韩倦兽!” 随着他一声高喊。 湛蓝的剑身中忽然冒出了一股灰蒙蒙的雾气,看起来极其阴森恐怖。 下一刻。 雾气便缓慢凝实。 化作了一个让众人熟悉到无法再熟悉的身影。 此刻的韩倦。 面容黑气缭绕,看起来有些凶残,纯纯就是堕入黑道的魔头。 但这个魔头,又好像有些懒得杀人。 似乎还带着韩倦生前那懒散的性格。 韩倦无奈地瞅了一眼嬴无忌。 还记得临出发前嬴无忌给他说的话:这是烟熏妆,画上去必黑化,看上去老吓人了。你是被人杀的,你心中得有恨啊,给爷凶起来啊! 看样子…… 好像的确挺凶的。 “韩倦!” 众人心中一惊,尤其是姬姓天才,更是一股股戾气在心中滋生。 看起来煞气盈满。 闭上眼却感受不到丝毫的煞气。 这剑灵已经把煞气练得如臻化境了! 韩倦果然没死,这个导致牧野碑几近崩毁,让姬姓联盟付之一炬的罪魁祸首居然没死! 在那么多高手的围攻下,他居然没死? 而且被人炼化成了剑灵? 虽然对于人来说,被炼化成剑灵必死都难受。 但没死就是没死! “哎?” 嬴无忌有些不满:“伱们对我的剑灵敌意那么大做什么?我劝你们善良,在我们黎国,损坏别人财物,可是要蹲大牢的!那几个瞪我的,等我上擂台上削你们啊!” 南宫羽:“……” 姬三锡:“……” 姬姓众人:“……” 这个剑灵。 的确有些棘手。 姬姓众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无比忌惮,嬴无忌本身就是二品灵胎,虽然正常情况下,一品灵胎很可能对二品灵胎造成碾压。 但嬴无忌突破的时间更久,再加上这把剑灵…… 南宫羽上前一步:“公子无忌,还请把韩倦交出来!” 嬴无忌扬了扬眉:“我的剑灵,为什么要交给你们?” 南宫羽冷哼一声:“韩倦乃是让牧野碑濒临崩溃的罪魁祸首,牧野碑可是中原珍宝,更是周王室立足之本,天下诸侯皆有义务守护。 韩倦犯下如此重罪。 理应神魂俱灭!” 嬴无忌若有所思:“还是得南宫兄啊,对周王室的律法居然记得这么清楚!来,南宫兄告诉我,破坏牧野碑就要神魂俱灭是在哪条律法上写的。” 南宫羽神情肃然:“有就是有,大周律浩如烟海,即便我给你指出在哪里,你又能找得到?我等来此地是为了参加剑仙大会的,岂会随身带着大周律法?” “没事,我带了!” 嬴无忌笑了笑:“来人!把大周律给南宫兄抬上来。”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太监抬着三尺高两尺宽一尺厚的《大周礼刑》上来了。 “嘭”的一声放在地上。 嬴无忌:“找吧!” 南宫羽:“???” 众人:“……” 南宫羽神色有些不自然,破坏牧野碑的确是重罪,在律法中也的确有依据。 但天下神通,几乎没有能做到魂离体而生的。 即便有,也绝对是人间酷刑。 人再没有了人的尊严。 所以整个大周律法体系,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是五马分尸。 明显用不到韩倦的身上。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对策。 他冷下脸:“这迎仙大会在即,找得找到什么时候?不管是神魂俱灭还是五马分尸,韩倦都犯下了荼毒天下的重罪。交给周王室乃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还请公子无忌把罪人交出来。”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在胡说什么八道?周天子分封诸侯,请各国君主代管天下。你等看管牧野碑不利,导致牧野碑损毁在我黎国境内,自然要按黎国的律法。 你以为我那么歹毒,就喜欢把人炼化成剑灵么? 还不是你们这些废物看管不利? 就任这歹人跑了,丢的是我们黎国的脸么? 丢的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周天子亲戚人的脸! 我嬴无忌嫉恶如仇。 追凶千里,才捉住凶徒,对他百般折磨。冒着被世人所唾弃的风险,用秘术把他炼化成了剑灵。 这才勉强保住了周王室的脸面。 结果你们这些没用的丢脸货,竟然想着抢功? 没按大黎律法治你们看管不利的罪名就不错了,还想抢夺他人财物,不怕罪加一等么?” 众人:“嘶……” 这也能被他说得大义凛然的? 南宫羽也有些绷不住了:“真是一派胡言!我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治罪了?”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分封诸侯代管天下,乃是周天子的意思,各国律法代表的就是周天子在各地的威严。你们南宫家翅膀真是硬啊,连周天子的威严你们都敢冒犯了?” 南宫羽:“……” 有些事,嬴无忌不占理的时候,尚且能被他说得占理。 现在拿捏别人的剑灵的确不合规矩,属实有些自讨无趣了。 嬴无忌扫了一眼众人,微微一笑:“怎么?还有人想冒犯周天子的威严么?” “嘁!” 姬姓众人纷纷转身散去。 这剑灵是抢不回来了。 嬴无忌连周天子的虎皮都能扯出来当大衣,于情于理他们都没办法拿人怎么样。 毕竟,炼化成剑灵的确是极其凶残的手法,而且炼化出来的确属于私人财产,再不济也是黎王室财产,谁也不能当众抢夺。 当然。 这里面有蹊跷。 稍微动一动脑子就能想得出来,牧野碑崩毁最为受益的是那一方。 黎王室! 只能是黎王室! 韩倦帮了黎王室,又转头成了黎驸马的剑灵。 这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里面恐怕有不少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 这可能会成为天下对赵氏群起而攻之的理由。 但在找到证据之前,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而这证据……大概率是找不到的。 现在他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想明白如何制裁拥有剑灵的嬴无忌。 “嬴兄!你这剑灵卖不卖?” 芈星璃笑吟吟地凑了过去,有些兴奋地望了韩倦一眼。 这笑容中。 带着一股专属于女流氓的贪婪。 嬴无忌无视了韩倦幽怨的眼神,压低声音道:“卖!” 芈星璃小声问道:“什么价格?” 嬴无忌嘿嘿一笑:“奶十个孩子……” “没问题啊!” “外加一个大人!” “???” 芈星璃脸色一僵,冲他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便悻悻离去了。 嬴无忌切了一声,还想跟我耍流氓。 你嫩着呢! “无忌,要庄重!”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他转身看去,看到了赵宁板着的脸。 大老婆又吃醋了? 他赶紧笑道:“主要是为了让她断绝觊觎剑灵的念头。” 赵宁深深望了他一眼,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在石室的场景,又想起芈星璃那汹悍的身材,总会联想出嬴无忌对芈星璃做某些羞与外人提的动作。 奇怪。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想无忌? 可无忌那么懂闺房之乐,他难道真没有这种想法么? 她定了定神:“总之这芈星璃不简单,跟她相处还是要谨慎,落座吧!” 说完,便步履匆匆地赶往自己的座位。 这次是剑仙大会,而她作为参会人员,自当不能享受任何优待。 嬴无忌抿了抿嘴,愈发感觉自己大老婆像女子了。 “嬴兄!” 韩倦伸了一个懒腰,指着剑身道:“我能回去修炼了么?” 老实说。 他根本不想出来显圣,何况是帮助嬴无忌显圣。 最主要的是。 这所谓的烟熏妆实在太丑了,要不是嬴无忌给他陈述了半天利弊,他才不可能出来。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回去做什么?修炼也不差这一会儿!今日是你获得合法身份的大好时机,必须让那些人想杀你又杀不掉,才勉强算成功。走,跟我吃饭去!” 韩倦瞅了瞅自己虚幻的双手,然后在肚子上划了划。 穿模了。 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根本吃不了东西。 嬴无忌却无所谓道:“没事!我吃着你看着,反正你出家人没有口腹之欲!” 韩倦:“……” 无奈。 只能跟着嬴无忌落座。 位置是随机的,但没有完全随机。 天赋比较出众的,安排得都比较靠前,而且似乎有着某些若有若无的羁绊。 就比如。 两兄弟是挨着的。 嬴无缺打量了一下托着腮闭目养神的韩倦,目光又落在了嬴无忌的身上:“无忌!我奉劝你一句,剑灵再强,也只不过是助力而已。 打铁还需自身硬。 现在你暴露出韩倦,俨然已经成了姬姓公敌。 为兄是真的害怕在擂台上等不到你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就好像没有韩倦,我就不是姬姓公敌一样。 他瞅向嬴无缺,呲牙一笑:“没关系!擂台上等不到我,你就去戏班找我,绛城这么大,我还真就不信找不到一个能切磋的地方了。” 嬴无缺想到当日被一边凌辱一边暴揍的场景,心中顿时戾气滋生。 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冷笑道:“侥幸打了一个修为差,莫非还能让你躺在功劳簿上沾沾自喜一辈子?父王一直都看不上你,难道你就没有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么?” 嬴无忌:“……” 咋还人身攻击了? 被老逼登看得上,你骄傲啊? 嬴无缺越说越兴奋:“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若不是你急着泄私愤,我也不会那么快就突破炼精十三层,说不定就不能赶在剑仙大会之前凝结灵胎了! 为了逞一时之快! 却凭空造就出这么大的威胁! 无忌,相似的后悔,你经历过多少次?” 嬴无忌面无表情扫了一眼他腰间的钟:“哦?你还想打死我不成?” 他心中愈来愈冷。 这口钟他没有见过。 但他认识。 是从赵氏的记载中看到过的。 嬴赵两家早就分成了两脉,但关系一直不远,赵氏发迹之后,乾王室一脉便来投奔。 所以说,如今乾黎两家王室的典藏,有不少都是一同攒起来,后来分家时分走的。 因为一开始有依附的因素在内,所以乾王室分走的好东西并不是很多。 这口钟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它的原名有些拗口,嬴无忌懒得记。 但它现在的名字,叫做乾王钟。 是天下少有的禁制型法宝,已经入臻地阶上品,距离天阶只有一步之遥。 若不是这玩意儿除了封印之外,再没别的功用,恐怕已经天阶了! 据说此宝物起源于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 与嬴无忌掌握的神通法术同宗同源。 再辅以绝佳的炼器材料,内部自成一个小世界,就算是悟神境高手,被困住也不可能轻易逃出来。 呵……老逼登把这东西都给他了? 这是想用困兽的方式,让两个儿子决出结果啊? 他想过因为徙民的事情,老逼登会对自己不满意,但没想到他会对自己更不满意。 看来自己猜测得没错,乾王室跟自己母族的关系绝对没那么简单。 而这小壁灯,估计也是故意给自己看的。 这个动作,很有可能就是来自于老逼登的授意。 想让我知难而退? 嬴无缺阴沉一笑:“那可不行!那就看你认输得快不快了,毕竟擂台边有无数师长坐镇。若是你认输得快一些,说不定真能捡回去一条命。 不过这也就是碰到我,我或许会手下留情一点。 姬姓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恨不得你死。 你虽有剑灵,但韩倦本身实力就差得要命,碰见真正的高手,恐怕一击都挡不住。 小心点,别死得太快!” 嬴无忌虚空戳了戳韩倦:“倦子哥,他开你的团!” 韩倦托着腮,半闭着眼,吐出一句话:“开吧!又不会掉块肉。” 嬴无忌咧嘴一笑:“也是,你也没肉可掉了!” “你们……” 被两人无视的嬴无缺有些气,却不想掉价,只能哼了一声:“假装无所谓是你们的自由,但心中究竟怕不怕你们自己心里清楚。骗为兄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说罢,便端起自己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只是这一拳打在上的烦闷感还没有散去。 “咯咯咯!” 一阵轻灵的笑声响起:“嬴兄的这个剑灵,可真是一个妙人啊!” 嬴无忌转过头,看到了一个一身素雅长裙的女子。 姜乐清,齐国傀儡王室女子。 二品灵胎,一个傀儡公主,能修炼到这个地步属实稀奇。 佩剑与她同名,就叫“乐清”。 这小娘皮。 长得不错。 可惜嬴无忌不论对姜姓王室还是田氏都不太喜欢。 所以不管她是真心实意给田氏当傀儡,还是暗中协助姜太渊。 嬴无忌都有些排斥。 不过他还是冲姜乐清笑了笑:“怎么?公主想要跟我韩倦兄谈恋爱么?也别担心,我倦子哥虽然没有肉体,但你们可以神交。” 姜乐清:“???” 本来好言好语,结果瞬间被气到。 原本还想跟嬴无忌商量一些事情,现在瞬间没有心情了。 只是…… 她转头看了一眼托腮闭目的韩倦,这种充满煞气又有些慵懒的气质,的确挺不错。 就是没有肉身。 可惜了…… 嬴无忌重新坐正,感觉无数道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但他不想跟这些人说话。 便又戳了戳韩倦:“倦子哥,我给你找婆娘,你不介意吧?” 韩倦被他骚扰得有些难受。 只是抬了抬眼皮,摆手道:“随便了!你愿意找就找吧,找个愿意守活寡的。” 嬴无忌:“……” 他撇了撇嘴。 有一说一,他还是挺待见倦子哥的。 人坦荡,够仗义。 涉及到正事绝不含糊。 就是寻常时候太过无趣,整天除了修炼,就是发呆。 你不找他说话,他能一天不搭理你,仿佛已经失去了世俗的欲望。 要不是症状没有加剧,嬴无忌早就想给他找个心理医生了。 他看了看天色,又问道:“倦子哥,话说太上观这次派来的夫子究竟是谁啊?会不会是你师父?” “不知道。” 韩倦有些头疼:“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嬴无忌搓了搓手:“是的话当然是给我开后门啊!我算过了,以咱们现在参会的人数,如果两两捉对厮打晋级的话,前面几轮都会有人轮空。让你的师长安排一下,咱们最多能轮空七轮。” 韩倦:“……” 他忍不住侧过脸:“嬴兄!你实力也不弱,怎地满脑子都是偷奸耍滑?” 嬴无忌摊了摊手:“学你们道家的啊!” 韩倦疑惑:“怎么就学我们道家了?” 嬴无忌咧嘴一笑:“无为而治啊!” 韩倦更疑惑了:“这跟无为而治也没什么关系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想啊,轮空七轮,相当于我什么都不做,就把他们治住了!可不就是无为而治么?” 韩倦:“???” 他别过头,继续闭眼假寐。 刚过没多久,就听到一阵钟声。 “咣!” 一时间,无数人都心神为之一颤。 本来还稍显热闹的殿前,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在钟声余韵之中,重黎殿中走出了一个魁梧的身影。 众人齐齐起身。 “见过黎王陛下!” “诸位免礼!” 赵暨淡淡应道,今日他并没有穿王袍,而是一身剑客的打扮,但身上的贵气却丝毫未减,反而锋锐之气更盛。 见众人纷纷落座,他才缓缓说道:“今日乃迎仙宴,宴席过后剑仙大会便会正式开始。此次大会由孤与太上观清虚道长一起主持,剑乃百兵之首……” 他将剑与道的意义娓娓道来。 其中不乏引经据典。 讲得那叫一个引人入胜。 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剑修天下无敌,任何其他兵刃在剑面前都是渣渣。 只是这世界的主旋律永远都是战场,但凡上战场的高手,都至少要掌握两种以上的兵刃。只修一种兵刃的,终究只是少数。 即便这次剑仙大会,也无法扭转世人这个看法。 赵暨念诵完毕之后,扫了一眼上座的席位,上面都是各国派来的高手。 他淡淡笑道:“兵刃无眼,但此次剑仙大会,终究只是切磋。故特请诸国德高望重的高手,为诸位护法,若察性命受险,大可大声呼救,自有人保诸位性命无虞。” 上座上的人,的确都是各国的高手。 嬴无忌比较眼熟的就是南宫陵和嬴十三,其他各国高手的资料他都看过,有悟神境也有兵人境,个人战力全都是核弹级别的存在。 所以说这次剑仙大会,没有人敢坏规矩,因为坏规矩那方必将受到难以想象的创伤。 即便黎国军队千千万,也不可能在这种条件下发挥“主场优势”。 赵暨也没想着滥用主场便利,与一众高手交换过眼神之后,便冲天边拱了拱手:“清虚道长,可以现身了!” 话音刚落。 天边便响起一阵剑鸣声。 随着剑鸣声,漫天星河陡然明亮了一瞬,星月光辉化作溪流,飞快涌向天边。 最终凝聚成一个明亮光点。 光点由远及近,慢慢变大,在众人视线中终于有了形状。 那是一把剑。 而剑身之上,正有一个头发雪白的老者在御剑飞行。 纯白的须髯随风飘扬,看起来仙气十足。 芈星璃盯着那柄星空巨剑,馋得眼睛都直了:“真是仙风道骨!” “真是逼味儿十足!” 嬴无忌小声吐槽了一句,这些悟神境的高手,真是个顶个儿的装逼犯。 上次百家盛会,各家夫子的出场方式已经够炫酷了。 结果这清虚道长更离谱,自带灯光师谁顶得住? 他瞅了一眼旁边托腮假寐的韩倦,顿时一阵嫌弃:“你师父的气度风范,你真是一点也没学会啊!倦子哥,努力啊,我也想御会发光的剑!” “……” 韩倦揉了揉脑袋,无语至极。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杨朱一脉预言的二圣之一,居然是这个德行。 清虚道长的出场,看得一众年轻人心驰神往。 在赞叹声中。 他已经将剑收入后背的剑鞘之中。 身桌道袍,缓缓落下,就像是高空飘落的鹤羽,悠闲自在,卓然出尘。 清虚道长站定,淡笑着冲众人拱了拱手。 “诸位有礼,黎王道友有礼!” “道长有礼!” 赵暨淡淡一笑,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道长果然仙风道骨,孤原以为这迎仙宴已经配得上天下所有人,但见识到道长风采,觉得还是有些寒酸了,还请道长不要见怪,请!” “那里的话,世外修行多年,哪还有什么口腹之欲?” 清虚道长摆了摆手:“道友也请!” 在众人的注视下,两人齐齐落座。 刚坐下。 清虚道长鼻子都动了动,瞥了几眼餐案上的吃食。 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忍住了。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很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招了招手:“孽徒!过来!”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韩倦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缓缓向上走去。 姬姓众人神情微冷。 尤其是上座中韩家的高手,神情更加厌恶。 这韩倦虽然被逐出师门,但他行为如此古怪,不可能是他个人意向,其中必有师门授意。 他们的行为,不仅破坏了姬姓联盟。 更是将整个韩家都置于不仁不义的地位。 若不是舍不得含光剑,他们甚至都不会参加这次的剑仙大会。 等韩倦在眼前站定。 清虚道长上下打量他了一眼。 灵体清明,离开肉身之后,仍然无比凝实,丝毫未见消散之意。 乃是上品灵体,比自己那位剑灵朋友先天条件好多了。 喜意在他眼中一闪即逝,但很快就沉下脸转而训斥道:“你怎么落魄成了这个德行?你的肉身呢?” 韩倦老老实实道:“弟子鬼迷心窍,犯下大罪。如今已经认罪伏诛,肉身崩毁,不足抵罪,神魂也被炼成了剑灵,永受折磨,希望能洗清罪孽!” “倒也不是无药可救!” 清虚道长冷哼一声:“幸亏当时为师慧眼识人,提前把你逐出师门!不然此等污名,就要冠到我太上观的头上了!既然已经被炼化成剑灵,那就好好受折磨吧,你犯下此等大罪,没有一百年可赎不清!下去吧!” “是!” 韩倦应了一声,便懒洋洋地下去了。 一上一下,相隔最多二十息。 这一对师徒,一个训斥,一个认罪。 跟开玩笑似的。 姬姓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太上观这出戏唱得可真敷衍。 这绝对是跟黎王室商量好的。 韩倦犯下大罪,黎王室和太上观一个比一个摘得干净。 偏偏到最后,韩倦还死不了! 这不是恶心人么? 可人家姿态都做出来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清虚道长冲赵暨拱了拱手:“黎王道友,师门不幸,竟然出了这么一个孽徒。不过他已经在恕罪了,毕竟是我教导了二十年的徒弟,贫道心中实在悲切万分。” 赵暨心中有些疑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便只好静等下文。 清虚道长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四个字:“快开席吧!” 赵暨:“……” 众人:“……” 韩倦:“???” 迎仙宴进行得很顺利。 犹记得诸子宴时,席间言笑晏晏,各家夫子微言大义,时不时地冒出一句妙语,就让人忍不住放下餐具好好揣摩,眼中耽误了吃席进程。 但这回迎仙宴不一样。 清虚道长带头吃饭。 流水席一波接一波,大家都吃得很尽兴。 期间赵暨还为了提高宴会逼格,试图让清虚道长讲两句,但都以失败告终。 别问。 问就是食不言寝不语。 预计两个时辰才结束的迎仙宴,办了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也不是赵暨想要提前结束,完全是因为御膳房准备的上等食材已经用完了,也不是没有替代品,但做成菜肴就不礼貌了。 赵暨抚须大笑:“没想到迎仙宴就如此顺利,看来这次定会有无数天骄现世,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清虚道长有些意犹未尽,但为了保持形象,还是笑得很和蔼:“那是自然!含光乃是古时帝王之剑,如此珍品问世,自然只有天骄能配得上! 此次剑仙大会! 天骄必现!” 说罢。 他豁然起身。 铿的一声抽出长剑,遥遥指向天边。 “含光兄!借剑意一用!” 话音刚落,便有一股恐怖的剑意从天边涌来。 恣意张狂,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威严华贵,让人恨不得顶礼膜拜。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就这么完美地融合到这么一道剑意当中去。 这是帝王剑才有可能拥有的剑意。 如今的周天子剑都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恐怕只有在镐京被犬戎攻破之前,才有可能与这道剑意一较高下。 商王剑。 含光! 这道剑意,便是含光么? “收!” 清虚道长厉喝一声,剑意便虚渡而来,尽数灌入他的佩剑之中,激发出了漫天光华。 剑锋舞动,星月光辉齐绽。 他本来差点因为暴饮暴食崩塌的形象,瞬间重新立住了。 “去!” 清虚道长又喝了一声,剑身星芒便冲天而去。 飞快刺了七下,点亮了北斗星芒。 天罡北斗,瞬间成阵。 清虚道长神情淡然,手持长剑,犹如书圣执笔,在漫天星子为盘的夜空中轻轻一画。 “开!” 随着这最后一声,夜空七星瞬间连线,裂开了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挂在空中,仿佛一只能看穿世间万物的眼眸。 这只眼眸,仿佛连通着另外一方世界。 “来!” 清虚道长声音温和了许多,轻轻冲裂缝招了招手。 便有星辉裹挟着高贵的青铜光泽缓缓从夜空中降下,落在重黎殿前,眨眼之间就荡起团团光尘。 青铜光泽与星辉各自凝聚,化作一道道奇景勾连成阵。 眨眼之间,重黎殿前便似换了一处光景。 这世界,只笼罩了十丈见方。 但人置身其中,却能感受到山川湖泊、丘陵沙漠。 须弥芥子。 自成世界。 端的神妙无比。 这回不仅参加剑仙大会的年轻人,就连在场那些见多识广的高手,也忍不住发出一阵阵感叹的声音。 清虚道长微微一笑:“此阵便是含光大阵,剑仙大会乃是各位天骄两两过招,优胜者便能得到含光认可,并且独得道家四道气运,诸位还有何疑问?” 场上一片寂静。 “既然没有异议,那今日便散去吧!” 清虚道长冲远处的石碑招了招手,石碑便凌空飞来,他轻轻扛在肩上,仿佛毫无重量。携碑离去,只留下一句话在殿前回荡:“明日辰时来此,老道自将对阵名单列出。诸位,明日见!” 含光大阵尚未消散。 也许在剑仙大会结束之前它都不会消散。 上千人在阵中,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赵暨挥了挥手:“都散了吧!” “我等告辞!” 众人这才入梦方醒,纷纷拱手告辞。 很快,黎王殿前只剩下了黎王室的自己人。 嬴无忌拍了拍韩倦的肩膀,指着刚才剑意涌过来的方向问道:“刚才放出剑意的,应该就是那位含光剑灵吧?” 韩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该是!” 嬴无忌快馋死了:“他的实力至少也得悟神境了吧?你跟他熟不熟,如何才能说服他回来当剑灵?” 虽然含光剑已经够馋人了。 但谁不想有一个悟神境的宝宝呢? 韩倦却摇了摇头:“不熟!” 嬴无忌有些急切:“你也是剑灵,你俩怎么能不熟呢?” 韩倦看着他,就差把无语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嬴无忌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只好放弃。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裂缝,从里面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剑气。 主要是剑气。 不过除了剑气,还有一种引诱人走向堕落的气息。 裂缝的另一头,必是暝都。 这阵法,或者说含光本身,的确有连通两方世界的功能。 赵宁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无忌!快回去休息吧,这含光剑必能留在我们黎王室!” 嬴无忌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么有自信?” 赵宁晃了晃手中的重黎剑:“有它,嬴无缺未必是我的对手。” 这样…… 嬴无忌知道她的自信来源于哪里。 嬴无缺就算再强,也是刚刚突破,手中佩剑不过是临时过渡的存在,怎么可能比得上重黎? 有重黎的优势,能极大弥补她跟嬴无缺之间的差距。 至于能弥补多少。 嬴无忌也不知道。 因为自他突破到现在,还从来没有跟人动手过。 不同品阶灵胎之间的差距,他也把握不了太准。 只是…… 他问道:“刚才清虚道长已经说过,获胜者自然获得含光剑的认可。即便你能赢了嬴无缺,难道要把重黎剑废掉?” 赵宁笑了笑:“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管好好发挥。只要你能一直赢下去,跟我汇聚到最终一战,我就会弃权,把含光剑让给你。” “这……” 嬴无忌感觉好像有些不对劲,还想问些什么。 赵暨却说道:“无忌!先回去休息吧,养精蓄锐,明日断不能输!” “是!” 嬴无忌只能点头,便带着韩倦离开了。 待人都离开。 赵宁才看向赵暨,有些诧异道:“父王,你当真愿意让无忌拿到含光?” 赵暨点头:“你已经觉醒帝躯,便没有任何人能影响你的王位。无忌这个人小心思很多,却没有什么坏心眼。你给的人情越多,他就越把你当家人。 含光剑很强。 但终究只是一把剑而已,更是商王朝旧物,被新规则所不容。 离了规则。 天阶,只是天阶。 而不能是其他。 换无忌归心,值了!” 赵宁点了点头:“是!” 赵暨深深看她了一眼:“家国是否安定,还是要看宁儿你!须静心,懂么?” “儿臣明白!” 赵宁赶紧点头。 …… 嬴无忌一到家。 就看到院子里矗立着高大的石碑。 一个须发皆白的道长,正盘腿坐在石碑前,抱着一只烤鸡猛啃。 跟刚才帅得冒泡的形象判若两人。 逼格在崩与不崩的边缘反复试探。 朝挎着食盒,欠着身问道:“老先生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醉仙楼给你买?” “去吧去吧!谢谢姑娘了!” 清虚道长摆了摆手,随意打发着。 朝点了点头,便挎着食盒准备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回家的嬴无忌。 “哎!无忌,你回来了?” “朝姐!” 嬴无忌把她扯到一边,疑惑道:“这烧鸡哪来的?” 朝无奈道:“你中午吃剩下的,都放凉了,我本来打算热一下的,但道长实在饿得不行!” 嬴无忌点了点头,轻轻抱了她一下:“多买点,别让道长饿着。辛苦朝姐跑一趟了,路上小心点。” 朝温柔一笑:“放心吧,那么多高手护着呢!” 目送朝离开。 嬴无忌这才坐到清虚道长旁边:“道长!还没吃饱啊?” 清虚道长点头:“你岳父端的抠门,岳父欠下的债,我只好找到你这个当女婿的偿还了。” 嬴无忌无奈,只好放出韩倦。 韩倦瞅了一眼石碑,又瞅了一眼吃得正香的清虚道长,无奈叹了口气,坐到了清虚道长的另一边。 “唉什么声,叹什么气?” 清虚道长嘿嘿笑道:“我又不是故意馋你的?在山上的时候,你是肠胃不好,吃了容易拉肚子。现在你连肠胃都没有了,还馋个什么?” 韩倦瞅了他一眼:“师父,你不是走了么?” 清虚道长反问:“我走哪?” 韩倦无奈:“我哪知道你走哪?你要来的是驸马府,完全可以等着一起,不必走得那么早。” 清虚道长抚须:“我寻思扛碑离开的背影,更能给人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 韩倦:“……” 嬴无忌:“……” 清虚道长瞥了一眼石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嬴无忌:“小友!你对这名单有想法么?” 嬴无忌一听有门,难怪赵宁刚才那么笃定,原来这位道长是个暗箱操作怪。 他笑着凑了过去:“道长,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人数,前面七轮都会有人轮空。你看能不能给我安排一下,我想无为而治,直通决赛。” “无为而治?” 清虚道长嘴都快气歪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气消了。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万两!” “没问题!” “我是说第一轮一万两,第二轮两万,第三轮四万,每差一轮就乘二!” “你抢钱啊?” 嬴无忌算了算,到第七轮都特么六十四万了,这谁顶得住? 清虚道长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是抢钱呢?老道要价都是有迹可循的,每上一轮,就会淘汰一半的弱者,要价加一倍合情合理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道士是玩数学的,等比数列给他玩明白了。 清虚道长问道:“小友买么?可以不全买,老道也不打包强卖,你看你相中哪一轮了,我拆了卖给你也可以。” “买不起,告辞!” 嬴无忌拱了拱手,直接朝大门走去。 等朝。 买回来的东西全吃了。 一滴油都不给这老道士留。 于是石碑前。 师徒两个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 韩倦问道:“师父,你这么搞,不太好吧?” 清虚道长摆了摆手:“有什么不好的?咱们道观都快穷死了,你爹留下的资源用完以后,满道观的小道士嗷嗷待哺,等着提升灵胎。我这个当师长的,不给他们赚点钱像话么?” 韩倦撇了撇嘴:“可是我看着,好像没人买啊!” “非也!” 清虚道长淡然一笑:“有人买,还不少!乾王室买了一单三万两的,还有一单一百万两的还没确定,不过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一百万两?” 韩倦算了一下,这跟七轮轮空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问道:“是谁要当这个冤大头,他也想七轮轮空么?” 清虚道长摇头:“不,他们买的是让嬴无忌死到最惨。” 韩倦不解:“可你这不是坑自己人么?” “不!我这恰恰是在帮他!” 清虚道长望了一眼大门的方向,神情严肃了不少,意味深长地说道:“一柄宝剑,就算再为锋利,见不到血,也称不上神兵利器。 大势自他而始,又岂能久居人后? 也该磨剑了!” “哦……” 韩倦点头,若有所思。 …… 醉仙楼。 “公子,朝来了!” “就是嬴无忌的那个姘头?” “是!” “她来干什么?” “订了很多吃的,咱们动手么?” “动手干什么?把她点的菜抢过来吃么?她身边现在无数高手暗中保护,想找死啊?” 姬肃骂了一声,转身看向屋内的其他人。 燕吴魏韩以及南宫,姬姓诸家年轻一辈的话事人都在了。 他沉声道:“一百万两!买嬴无忌一路上遇到我们所有的高手,买不买?” 众人面面相觑。 一百万两。 均摊到每一家,也有接近二十万两。 虽说大家身家都不低,但近十几万两现钱,想拿出来也不容易啊! 但犹豫了一会儿。 大家都点了点头。 这个嬴无忌,必须除掉。 随着牧野碑近乎崩毁,太上观一脉的“大势”和杨朱一脉的“二圣”之说越来越让人恐慌。 而这两者,全都跟嬴无忌扯上了关系。 从推演变法,到冢盘大捷,再到这次牧野碑崩毁。 好像处处都有他的身影。 这次含光剑问世,商周本来就是生死仇敌,这玩意儿要是再落到嬴无忌的手中。 姬姓的人还能睡得着么? “那就决定了!” 姬肃跟南宫羽对视了一眼,交换眼神之后最终拍板。 “从先到后,依次是吴、韩、魏、燕、炎、南宫!” “谁伤到嬴无忌最多,日后姬姓成立谁就更靠前。” “杀掉嬴无忌的,就是周天子以下的姬姓魁首。” (本章完) 第184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剑灵? 第184章 疯了吧,你管这叫剑灵? 姬肃的提议,并没有招致太多的反对。 干碎嬴无忌。 已经成了共识。 唯一有点意见的,可能就是吴国的使者们。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小国,十六万多两的现钱,虽然不是拿不出来,但会对自己的国家造成极大的负荷。 但他们只是犹豫了一会儿,便直接点头同意了。 因为这不但是整个姬姓都要做的事情。 更是他们吴国在姬姓中翻身的好机会。 若是能杀掉嬴无忌,姬姓联盟一旦成立,他们就能获得更高的地位以及战术倾斜。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的。 也就是在这姬姓联盟接连失利,魏韩两家昏招频频导致威望大减的条件下,才有可能等到的机会了。 是! 嬴无忌是二品灵胎,手中更是有一把具备剑灵的佩剑。 但二品灵胎放在现在很高么? 他们吴国也有! 剑灵的确稀缺,但韩倦被炼化成剑灵的时候,也就勉强能突破三品灵胎的修为,而且精气亏空,身体虚弱得要命。 这样的剑灵,又能强到哪去? 杀掉嬴无忌,就发达了! 机不可失! 会议结束,各自回家调钱。 姬肃却没有立刻离开,只是让自己的副手回去协调调动银两,自己却自斟自饮起来,甚至还多点了一坛酒。 南宫羽也没有走,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姬肃:“没想到公子肃浴火重生之后,居然一跃成为炎国储君之位的最有利争夺者,实在可歌可叹啊!” “那也得死一次才行!不像南宫兄,从小就被南宫家当成宝贝养着。” 姬肃声音有些沙哑,自从“被复活”,他每晚睡觉都会做噩梦,将在黎国的一幕幕全都回想一遍。 以丹青的意思,画的越像,被画出来的人前期噩梦就会越多,这是正常现象。 但姬肃对这个观点并非完全认同。 他不觉得自己是被画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复活。 因为他能感受到与“姬肃”这个名字相关的所有东西。 就连丹青作画的原料,也是他全部的心头血,除了他自己的,还有父王母妃,以及使馆众人。 复活之后,他能切身感受到所有人对自己的看法。 原来我不是那么差。 我只是修炼天赋没那么强而已! 在黎国这么多质子当中,数我做的最努力,在书局的事情出来之前,我立下的大大小小的功劳数不胜数。 唯独书局棋差一着,谁能想得到印刷术横空出世,那种碾压之势谁能扛得住? 就连陷害嬴无忌那件事,也是无比离谱,谁能想得到嬴无忌会炎国王室的绝学? 两件事情让他心灰意冷。 李采潭那娘们帮自己修成了九炎绝脉,却把本源真气抽到了近乎残废,更是让他看不到丝毫前路。 所以才会心灰意冷撞柱而死。 好在父王懂自己,即便大多数时间对自己只有怒骂,心中却还是认可自己这个儿子的。不然也不会秘密请来丹青,甚至主动献出了自己的心头血。 这缕心头血,让复活之后的肉躯更强悍了几分,也洗刷了他最后一丝不自信。 我就是整个炎国坠吊的公子! 复活之后的姬肃。 是真的焕发了新生。 但这个新生。 需要用嬴无忌的脑袋来庆贺,不然就是不完整的。 若是能找到机会杀了李采潭,那就更完美了。 南宫羽若有所思:“吴国向来势弱,杀嬴无忌的难度太大。魏韩两家虽然家底雄厚,但年轻一辈也没有什么绝顶天才。 燕国多年以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我当他们有什么家底,结果灵胎品阶最高的,也就是三品灵胎,也就掌握了五种地阶法术,才勉强能与二品灵胎相提并论。 所以……” 南宫羽淡笑着给姬肃敬了一杯酒:“论天下英雄,只有吾与肃尔!” 姬肃:“……” 这个南宫羽,怎么这么能装呢? 一品灵胎可不止咱俩啊! 说赵宁和芈星璃是臭鱼烂虾,我勉强可以接受。 你把嬴无缺放在哪? 我姬肃是从底层一步一步爬出来的,还能喝你的迷魂汤? 不过他还是跟南宫羽碰了一杯。 仰头饮尽杯中酒。 他眯眼看着南宫羽:“南宫兄有话就直说吧!” 南宫羽被他看穿,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从怀里取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他:“这是周王室赏赐的凤血……” 姬肃打开闻了闻,直接丢了回去:“假的,血气又杂又弱!” 南宫羽也没想到他这么识货:“这是凤凰之佐鸑鷟血液中提取的火毒,虽然对身体有些伤害,但短时间内可以将火属性功法的威力提升五倍。” “哦?” 姬肃来了兴趣。 周之兴也,鸑鷟鸣於岐山。周王室手中有这个也不奇怪,当年炎国王室被分封出来的时候,就眼馋这个许久了。虽然凤血才是精华,但凤血火毒对火属性功法的修炼者来说,也是极其珍贵的存在。 作用相当于燃血,只不过燃血消耗的是生命本源,火毒侵蚀的是丹田经脉。 副作用都大得要命。 但效果却被黎王室的颛顼燃血术都要强悍不少。 虽然鸑鷟只是凤之小者,却也是凤凰的正统后裔,火毒一旦进入身体,就只有等到燃烧殆尽才会停止。 这期间,一直会对经脉丹田造成损伤,但火属性功法提升也会越来越强。 很歹毒。 但是个好东西! 姬肃上下打量了一眼南宫羽,随后把药瓶揣到了怀中:“南宫兄破费了!” 他知道南宫羽心中有些算计。 毕竟现在周天子已经失去了对天下的掌控权,即便姬姓联盟侵吞天下,那也是谁打下的地盘谁占据,周天子仍旧可能面临封无可封的地步。 南宫家没有封土。 所以他们需要一个能强上一段时间,然后飞快萎靡的炎国,这样才有可能侵吞炎国的地盘。 还真看得起我! 真当我一人生死能影响整个炎国了? 不过以南宫家老阴比的性格,肯定还有其他手段。 这凤血火毒,还是得慎用。 如果非要说另外的算计。 大概就是南宫羽觉得嬴无忌很强,想要拿自己挡刀? 姬肃不确定。 但以他对嬴无忌的了解,这个人邪门得很,关键时刻总是能掏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恐怕并非众人说的那般好对付。 “嬴无忌啊嬴无忌!” “别急着担心嬴无缺,三锡哥先送你一程!” …… 吴国使馆。 吴丹头都大了。 平时他都是在墨者公会住的,每天打打铁画画图纸,跟墨者小姑娘口嗨几句,日子过得别提多充实多滋润了。 结果剑仙大会在即,吴国使团到了以后,他就被自己亲王兄给揪回了使馆。 天天看这些人瞎忙活,他真是头都要炸了。 “这些当官的,为啥每天什么正事儿都不干,看着也能这么忙碌呢?” 吴丹不明白,自己在墨者公会的时候,每天都是踏踏实实干实事。 他度过的每一个时辰,都能让新地百姓省下无数个时辰。 但这些吴国使臣。 让他有些看不懂。 天天跟其他姬姓家族走动,每天都给人赔笑,每天都喝到吐。 难道陪陪笑,喝喝酒,吴国就能变强了? 吴丹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诺! 今天又吐了几个。 “丹啊!伱不懂,这叫做弱国无外交。” 一个沙包大的手掌落在了吴丹的肩膀上。 吴丹转过了头,看到了自己同父同母的亲哥吴烈,虽然从小到大相处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但关系总好过别的公子。 今天的吴烈也喝到了微醺,往常的这个时候,他都是在修炼,无比刻苦! 吴丹不解:“弱了就想着变强啊!你也说弱国无外交,结果你还天天外交。” “不一样!” 吴烈哈哈大笑:“这回我们有一个翻身的机会,若这回成了,就不用天天给人赔笑了。” 吴丹眼睛也忍不住亮了起来:“什么机会?” 吴烈摆手:“反正就是个机会,你不用了解太多,先给我拿出五万两再说。” 吴丹噎了一下:“合着整个吴国,就靠我这五万两翻盘呢?” 老实说。 五万两。 他能拿得出来。 书局那边挂了不少,作为墨者公会的……用嬴无忌的话说,叫做“高级工程师”,他也赚了不少钱。 另外研究出那个火药高达还有烟,嬴无忌也给他包了一个大红包。 虽然都以各种名义在外面挂着,但只要自己想取,就肯定能取出来。 吴烈笑道:“不是就靠你这五万两,而是需要你这五万两周转一下,只要我们达成,你我二人就是吴国的功臣。 不但吴国能在姬姓联盟地位提升,我也能夺得储君之位。 只要我这个当兄长的登基,就把你接回吴国过好日子。 你不用管别的,只管把银两取出就行。” 吴丹:“……” 他自然是愿意兄长好的,也无比希望吴国变强。 的确,他跟嬴无忌是兄弟,从个人感情上,不想双方所在的势力为敌。 但在目前的阶段,还是不足以撼动他对母国的感情。 只是吴烈的说法让他想到了嬴无忌给他讲过了一个梗:我,女娲,打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吴丹脑壳有点大:“兄长!你该不会被骗了吧,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吴烈有些不满:“我比你多吃了多少年的饭,难道还会被骗?” 吴丹揉了揉脑袋:“让我拿钱可以,你得先给我说说计划,至少让我信服再说对吧?” “也行!” 毕竟是问人要钱,吴烈也不敢做得太过火,便把姬姓的计划给吴丹讲了一遍。 吴丹听得脸都白了,神情无比难看:“所以说,你们要杀嬴无忌?” 吴烈直言不讳:“对!” 吴丹咬了咬牙:“那兄长你可知道,我哪里来的五万两银子让你借?” 吴烈虽然跟这个弟弟见面的次数不多,但也一直有着书信往来。 处于政治考量也好,处于兄弟感情也罢,他对吴丹的了解,并不低于对黎国的了解。 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嬴无忌帮扶你了很多,你们两个也算是好兄弟。但你想想,历史上能成大事的人,谁会在乎所谓的兄弟情? 行! 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当大人物。 你就想着母国安定,哪怕当质子,也能有兄弟为伴! 但丹啊! 可能么? 咱们吴国的情况你也知道。 姬姓联盟不成,随时都有灭国的风险。 即便姬姓联盟成了,也很有可能成为别国的马前卒。 你不是完全不懂政治。 你很清楚我没有夸大其词。 这是我们吴国仅有的机会! 在吴国,有我们的父王、母妃、兄弟姐妹、百姓臣民。 难道他们加一起,还是比不过区区一个嬴无忌么? 更何况,我只是从你这里拿五万两银子,不是让你亲手去杀嬴无忌。 就算你不拿出来,炎国也会有别人拿出来。 若真被吴曲拿出来,这功劳就会被他们分走大半,被那个蠢货当了吴王,咱们吴国只会覆灭更快!” 吴丹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脑袋,不停撕扯着头发。 他知道吴烈说的都是真的。 整个吴国,和一个嬴无忌怎么衡量? 他不知道。 也根本不想衡量。 忽然。 他想到了一个漏洞,这个想法让他如释重负,欣喜若狂。 “兄长!你可能不知道,嬴无忌比你们想象中要强得多,就算我们真拿出来这么多钱,你也未必会赢!” “很强?能有多强?能强得过一品灵胎么?” 吴烈冷笑一声:“明天遇到他,我就会服下千昙丹,整个剑仙大会也只有姬肃和嬴无缺有可能胜我一筹,就连赵宁和芈星璃都难是我的对手。” 千昙丹! 吴丹吓了一跳,这玩意儿是吴国的秘传,乃是天下最狠的燃血方式之一。 顾名思义,昙就是昙一现的昙。 服用千昙丹之后,所有生命力都会在三年之内尽数耗尽,来换取无比恐怖的修为提升。 也的确只有九炎绝脉和颛顼帝躯能够匹敌了。 吴烈的以命相搏。 更是如同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吴丹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兄长!一定要这么做么?” 吴烈神情无比冷峻:“一定要这么做!这次含光剑我看都不会看一眼,我只要嬴无忌的人头。这三年时间,我会尽快登基把你接回。 你在墨者公会的作为,我和父王都看在眼里,并且都觉得这才是强国之道。 我用人生最后三年,助吴国在姬姓联盟中夺得一席之地。 接下来换你登基,趁着这些年,把吴国国力提上来。 大争之世在即。 这是吴国唯一的希望。 丹! 我是缺这五万两,但是吴国不缺。 我们吴国缺的。 是你!” 一连串话语,就像是战场上敲鼓的战槌,一槌一槌敲在吴丹的耳膜上。 敲得他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才刚刚开春的天气,他却汗如雨下,就跟从河里捞出来的一样。 “丹!想好了么?” “我……” “要想想母国!” “……” 吴丹神情无比挣扎,最终还是狠了下心:“我去取银子!” 吴烈终于松了口气,塞给他一颗丹药:“你脸色太差了,缓一缓,莫被嬴无忌看出了端倪。” “嗯……” 吴丹晕晕乎乎地吞掉了丹药。 等到冰凉的四肢恢复温度,脸上气色也恢复正常。 这才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吴国使馆。 汗水还未干。 冷风一吹,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 坐上马车,踌躇很久,才挥了一下鞭子。 一刻钟后。 驸马府。 嬴无忌骂骂咧咧,一边穿衣服一边出门,冲正厅等待的吴丹竖了一个中指:“你特娘的大半夜过来干什么?生怕你乌鸡哥萎得不够快?” 吴丹瞅了一眼他刚刚离开的房间,还亮着灯,是朝的房间。 果然,石锤了。 这对有情人果然终成眷属了。 他应该高兴。 但却高兴不起来。 嬴无忌看出他状态不对劲,便先行开口问道:“半天憋不出一个屁来!赶紧说,什么事?” 吴丹低着头,吭哧了半天:“乌鸡哥!我压你这的工程费,还有书局分红,能不能现在取出来。我缺钱用!” “哦?” 嬴无忌眉毛挑了挑,若有所思,这个时间点过来取钱…… 他点了点头:“好啊!你等会!” 说着,便披着大氅去了屏风后面。 很快就抱着一个箱子回来了。 打开箱子。 里面都是金灿灿的金条。 “抵银子的话,应该够六万两了,拿走吧!” “这么快?” 吴丹有些懵。 嬴无忌笑了笑:“你丫的狡兔三窟,钱藏得到处都是,一点点抠出来得要多久?你急用的话就先拿走,到时候我把你在别处的钱扣了就行。” 吴丹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这么着急拿钱想要做什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你爹,管这些东西做什么?拿着钱,赶紧走吧!” 吴丹:“……” 兄弟俩对视了一眼。 他只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他经常猜不透嬴无忌的心思。 但他知道嬴无忌很聪明,大抵上已经猜到了情况。 他抱起箱子。 很沉! 转头离开。 脚步踉跄。 可就在即将踏出门槛的时候,却怎么也踏不出最后一步。 他心里清楚,这一步只要踏出去,就再也踏不回来了。 在门口站立了许久。 冷风吹干了他流过的汗,冻得他浑身发抖。 最后他咬了咬牙。 飞快收回了脚步,然后“噔噔噔”地跑了回去。 “嘭!” 重新把金箱放回了桌子上。 嬴无忌调整了一下呼吸,淡笑着打量着他:“咋?不会不够吧?” 吴丹没有扯钱的事情,而是深吸一口气道:“不参加剑仙大会行不行?” “不参加剑仙大会?” 嬴无忌咧开嘴笑了:“不参加剑仙大会,你帮我拿含光剑啊?” 吴丹有些烦躁:“你他娘的就一个二品灵胎,拿什么跟嬴无缺斗啊?这次高手那么多,你是嫌命送得不够快啊?” 嬴无忌笑嘿嘿道:“你在教我做事啊?” 吴丹:“你特娘的……” 他有些郁闷。 双手撑着脑袋疯狂撕扯头发。 这特娘的……我什么时候都能教乌鸡哥做事了? 嬴无忌笑声有些嫌弃:“快别特娘的扯了!干你这行本来就费头发,还扯?” 吴丹郁闷地想要吐血:“你是打定主意要参加了是吧?” “也不是!” 嬴无忌撇了撇嘴:“要情况真能恶劣到让我望而却步,也不是不能退赛。” “那好,你给我听清楚了!” 吴丹终于忍不住了,便把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也就是说,你想要拿到含光剑,至少会把姬姓的高手碰一个遍。 别的我就不说了,光是我兄长,你就不可能赢! 关键是,他们都是奔着杀你去的!”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老牛鼻子果然他娘的有问题,到底多缺钱啊!” 吴丹无语了:“这是钱不钱的事情么?人家要杀你啊!” 嬴无忌切了一声:“他们也配?你也快别墨迹了,拿着钱赶紧回去,驸马府的事情别对使馆的人讲,我怕你被人砍死!” 吴丹:“……” 他不知道嬴无忌哪来的底气。 但乌鸡哥的底气从来没有空穴来风过。 他终于松了口气。 抱着金箱就准备离开,可踏出门槛之前,又转过了头:“以后我还能来么?” 嬴无忌嫌弃地摆了摆手:“要是空手的话,就别来了!芈星璃那女流氓过来,都知道带个点心鸡蛋啥的。” 吴丹:“呼……” 嬴无忌摆了摆手:“赶紧回吧!等你兄长战败,寻死觅活的时候,告诉他驸马府有吴国的活路。也就因为你这层关系了,不然我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哎!” 吴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甚至因为嬴无忌这句话燃起了无尽的希望。 脚步也轻松了许多。 抱着金箱就回到了马车上。 挥鞭准备离开。 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驸马府的牌匾。 他感觉自己是一个孬种。 先是背叛了自己兄弟。 又是背叛了自己的母国。 告诉嬴无忌的时候,他想的是让嬴无忌脱离危险。 然后自己把钱送到母国,坦白自己的罪行,任母国处置的。 却不曾想。 嬴无忌没有跟他计较,而且给他安排了最不让他为难的做法。 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他流出了鼻涕。 他抽了抽鼻子,不由悲从中来。 拉扯一整晚的压抑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泻而出。 寂静的夜里。 一个矮壮的汉子嚎啕大哭。 …… “这狗东西,哭得跟杀鹅一样!” 嬴无忌回到屋里,脱下外衣,骂骂咧咧地说道。 朝忍不住问道:“你真不生他气么?” “哟?” 嬴无忌有些诧异:“朝姐,修为有进步啊,一直在偷听?” 朝不想关心修为的问题,嗔怪地望了他一眼:“快点回答,你真不生他的气啊?” “生!那能不生?我他娘的都快气死了。” 嬴无忌揉了揉胸口:“要是他第一次真的抱着箱子离开,那这兄弟真的没法做了!算这狗东西有良心!” 朝抱住了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所以你还是原谅他了么?” 嬴无忌反问:“朝姐觉得我不该原谅他么?” 朝犹豫了一会儿,轻轻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如果有亲近的人动过背叛我的念头,我应该会很生气吧!” 嬴无忌呼吸顿了一下,旋即说道:“可是朝姐,这天下身不由己的事情,真的好多啊!若有朝一日,我与罗铭那小子成了生死大仇,两个人必须死一个,然后决定权在你手中,你会怎么选?” “这……” 朝有些犹豫,罗铭虽然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却也是她唯一认可的亲人。 她当然更爱嬴无忌。 但她不好选。 也正是这时,她才能体会一些吴丹的感受。 “唉……” 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嬴无忌笑着问道:“朝姐!若是有朝一日,我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朝笑道:“不会!你不会对不起我!” 两人就像平时聊戏本一样。 语气非常轻松。 所以她也没多想。 嬴无忌噎了一下:“我是说假如!” 朝想了想:“若不是感情的事,我会原谅你。若你爱上了其他女子,我会离开你。” 嬴无忌补充问道:“哪怕我依旧爱着你?” “傻瓜!” 朝温柔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呢?” 嬴无忌:“……” …… 翌日清晨。 笼罩着绛城的炊烟刚刚散尽,便有一个个少年剑客前往王宫。 在王宫门前,他们都卸下了佩剑,由宫中太监统一保管,等到比赛的时候,才能取出来。 毕竟这里是王宫。 只有嬴无忌这种权限狗才能随身携带。 含光大阵依旧稳定存在,虽然阵法中的星辉在太阳下已经隐匿,但阵法依旧连通着天空,让不少人都好奇,裂缝的那一头都是什么。 含光大阵外。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就绪。 静静地等待着对阵名单的公布。 “倦子哥,昨天你跟你师父都说啥了?” 嬴无忌敲了敲剑身。 昨天清虚道长本来想在驸马府蹭住的,但是被嬴无忌以“不熟”为由赶了出去,应该是住到王宫了。 在他离开之前,师徒俩嘀嘀咕咕了好久,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本来想问韩倦,结果韩倦借口困了,就直接躲进剑身睡觉了。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我师父让我全力以赴,不得有半点留手,助你夺得含光剑!” “真的假的?” 嬴无忌有些不信,毕竟那个偷奸耍滑的老牛鼻子给他的观感很不好。 全力以赴帮我? 扯犊子呢! 他低声道:“你要知道,我也算是你师父,你可知欺骗为师有什么后果?” 韩倦声音困恹恹的:“我像是那种骗人的人么?” 嬴无忌:“……” 说起来也是啊! 倦子哥是个实诚孩子,从来不说谎话,最多就是说一半留一半。 嬴无忌确定,这货说话肯定留了一半。 他猜不出留的那一半是什么。 但说的那一半,已经足够了。 “无忌!来了?” 赵宁坐在了嬴无忌的旁边,下意识望了一眼他的气色,感觉他昨晚好像有些不太和谐。 可这种话又问不出口。 就感觉很别扭。 嬴无忌笑道:“殿下早啊,最近殿下修炼好刻苦,都见不到殿下的人。” 赵宁抿了抿嘴,恐怕只有她一人能够听出嬴无忌的幽怨。 自从那天从石室出关,她就一直在修炼。 期间嬴无忌找过她好几次,都被赵暨撵走了。 连续那么多天的亲密接触。 忽然断了。 赵宁其实也很难受,但最终还是扛过了戒断症状,虽然看见嬴无忌,心中依旧会浮现那段旖旎的回忆,但已经不会影响心智了。 她笑问道:“为了含光剑,难道不应该多闭闭关么?” 嬴无忌轻叹一声:“说的也是,这含光剑给人闹的,都没私人生活了。” 赵宁心头微微荡漾。 食髓知味。 还是有些难扛。 她赶紧岔开话题:“等你全胜拿下含光剑,有的是私人生活。” 全胜? 嬴无忌神色有些古怪,他压低声音问道:“殿下!你们究竟做什么了,怎么就能保证能送我上天?” 赵宁笑了笑,指着远处扛着石碑缓缓走来的清虚道人说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哦……” 嬴无忌咧了咧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片刻后。 “轰!” 清虚道人把石碑放下,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对着众人的是石碑正面,正密密麻麻地刻录着名字,正是昨天众人亲手书写上去的。 不过每个人的名字上都多了一个编号。 清虚道人朗声道:“贫道昨夜卜筮一宿,终于按天命为诸位安排了最佳对阵顺序。请各位记好自己的编号!” 他顿了片刻问道:“记住了么?” “记住了!” 众人纷纷应声。 “好!” 清虚道人笑了笑,便直接转过石碑,只见背面书写着规则。 五百多人,捉对厮打。 胜出者按编号排序,继续捉对对阵。 规则简单粗暴。 从理论上来说也没有什么问题。 因为这次就是赢家通吃,想要获得含光剑,就必须把所有人都打服,无所谓排序不利。就算真有影响,也不能说出来,否则会被耻笑的。 赵宁笑道:“无忌!你编号为一,我的编号四百七十七,途中会遇到芈星璃和嬴无缺,能帮你解决两个最大的麻烦。” 他们掏了三万两。 就是为了这个结果。 自己为嬴无忌扫清嬴无缺这个最大障碍,然后最后输给他。 至于其他高手,凭借着韩倦剑应该没有问题。 除非特别倒霉,接连遇到姬三锡和南宫羽,还是有希望的。 最好让姬三锡和南宫羽遇到,打个两败俱伤。 “啧!” 嬴无忌笑着问道:“打得过么?” 赵宁笑道:“凭借帝躯,面对芈星璃我有七成胜算。对嬴无缺,我有重黎剑,有至少五成!你的情况如何?” 嬴无忌古怪一笑:“还好!” 赵宁感觉不对,赶紧起身走向石碑另一面,将前二百五十六号全都看了一遍。 越看,脸色就越难看。 好家伙! 上半区几乎全是姬姓诸侯国的人,就嬴无忌一人混了进去。 而且据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推测,嬴无忌一路上的对手全都是数得着的高手。 最倒霉的情况也出现了。 即便嬴无忌能一直连胜,也会在第五第六轮接连遇到两个一品灵胎。 到那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淘汰了。 对阵是连着安排的,若是前一场受伤,根本就没有养伤的机会。 “这……” 赵宁豁然转身,面色有些不善:“道长!你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吧?” 清虚道长抚须笑道:“殿下这话说的,老道都是根据天数安排的,一切都是天意,怎么可能是我故意的呢?” 赵宁神情冷然,压低声音道:“是我们钱没给够?” 清虚道长笑着摇头:“这个吧!说不准,这钱又不是我收的。都是给老天爷的香火钱,到底够不够我说了不算。” 赵宁冷哼一声,当即甩袖离去。 径直走到了嬴无忌的面前:“无忌!这次你别参加了,太危险!!” 嬴无忌看她担忧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道:“不参加,怕是会有人失望!” “我不会失望!” 赵宁沉声道:“性命要紧!” 嬴无忌摇头,冲一个方向挑了挑下巴:“你不失望,他们会失望!莫慌,我有倦子哥在手,可破天下万法!” 那个方向汇聚着姬姓各家的剑客。 都在有意无意地望着这边。 似是挑衅。 又似嘲弄。 “你!” 赵宁有些急了,她知道韩倦已经突破了聚神十三层,但第十三层究竟实力如何谁也不知道。 何况韩倦的十三层十分畸形,完全舍弃精气,效果恐怕…… 含光剑被别人所得,她能接受。 含光剑被自己所得,强弃重黎剑,她也能接受。 但嬴无忌发生意外,她接受不了。 这些人有备而来,很可能连呼救的机会都不会给嬴无忌。 嬴无忌笑道:“放心!我意已决,若殿下真觉得我对手太强,等我砍翻他们之后,多给一些奖励便好,奖励我自己选哈!” 赵宁:“可是……” 正在这时。 清虚道长已经上了高位,与赵暨并肩坐下,声音犹如仙钟颤鸣:“第一场,嬴无忌对阵吴烈!” 声音一出。 整个重黎殿前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赵宁还想说什么,却察觉到了赵暨凌厉的眼神。 她明白,父王也不希望嬴无忌冒险,但更讨厌自己患得患失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 冲高位拱了拱手。 随后低声道:“情势不妙就立刻呼救,父王会救你的!” 嬴无忌笑着点头:“好!” 于是。 在众人的注目下。 两人先后踏入了含光大阵。 世界顷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十丈见方的地方,已经变成了地形复杂的山涧。 这含光大阵,的确变幻莫测。 吴烈神情肃然,抱着剑静静等待开场。 嬴无忌也没跟他废话,轻轻敲了敲剑身,意念传音道:“倦子哥!咱俩唱个双簧,我躲起来表演御剑,干他丫的!” 韩倦的回答言简意赅:“好!” 他也看到乾王钟了。 知道嬴无忌必须隐藏实力才能把嬴无缺骗进去杀。 所以没有任何疑问。 嬴无忌:“这个人不用打死,也不用废掉,让他失去还手之力就行了。” 韩倦:“好!” 外面可以看到含光大阵的情况。 但里面却看不到外面,只能听清虚道长的传音才能开始。 一息。 两息。 三息。 “开始吧!” 清虚道长的声音一响。 吴烈便直接冲来,剑出鞘的瞬间,便掀起了一阵恢宏的剑气,直奔嬴无忌而去。 开山裂石,整座山涧都隆隆作响。 但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声势。 山涧摇晃之时,石壁上凭空爆开四十九道真气,以无比诡异的角度牢牢锁向嬴无忌。 这是要按住嬴无忌强行腰斩! 含光大阵外,惊呼声此起彼伏。 “一品灵胎?” “吴烈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刚进场时便悄悄布下四十九道真气,又能顷刻间同时引爆,还有这剑气的凌厉程度,的确只有一品灵胎能够做到。” “千昙丹!” 赵宁也皱起了眉头,眼神当中充满了担忧。 他不认为嬴无忌会输。 这一招很难躲。 但可以一力降十会,嬴无忌配合着韩倦,应该能直接劈开一道口子逃离。 可姬姓明显是有预谋的,一个吴烈便已经如此棘手,那剩下的人呢? 正当她忧虑时。 场上忽然响起一阵惊呼。 因为嬴无忌猛然化作一道虚影,在四十九道真气封锁住他之前,就已经从容离开了,脚踩七星直接躲在了峭壁上。 这…… 这四十九道真气极快。 他怎么跟闲庭散步一般就躲过了? 七星步!? 这么难学的地阶技法他都学? 吴烈显然也没料到这一步,抬头诧异地望了一眼嬴无忌,脚上却丝毫没有耽误,直接踩着石壁冲了上去。 以双方的实力,这个地形没有任何地方是绝对安全的。 区区石壁,踏上没有任何难度,即便嬴无忌脚踩七星步跑得更快,也不可能一直逃得过。 然而。 嬴无忌阴恻恻一笑,直接丢出了佩剑。 “看我御剑术!” 一声剑鸣,长剑凌空飞出。 嬴无忌装模作样做了一个手势。 佩剑中便有一道虚影出现,化作韩倦的模样,直接擎剑而上。 “蠢!” 吴烈嗤笑一声,这小子不敢硬抗,就想着躲在安全的地方,靠真气帮剑灵御剑。 这样的确看似安全,但人与剑都分离了,又能发挥多大的威力? 以最强威势震开这柄剑。 再施展秘法接近嬴无忌。 必杀! 他没有迟疑,直接关注全身真气朝韩倦剑硬撼了山去。 两柄剑尚未接触,他就已经预想到了结果。 然而。 “轰!” 一股巨力传来,他直接倒飞而去,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强行咽下口中的腥甜,他惊骇地看向韩倦。 他迷了。 一个剑灵凭什么这么强? 只是恍神的瞬间。 韩倦已经面无表情地冲杀而下。 吴烈不敢怠慢,强行压下伤势,便横剑迎上。 “铿!” “铿!” “铿!” 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杀得难解难分,一时间竟看不出谁强谁弱。 但只有深陷其中的吴烈才知道其中的苦。 韩倦只是一个剑灵,连肉身都并没有,没有肉身便不担心受伤。 对于他人来说与搏命无异的剑招,在他手中随随便便就能用出来。 反倒自己处处受到掣肘。 什么法术都没有用。 就连为数不多的精神攻击,打在韩倦灵体上,也犹如蚍蜉撼树! 这家伙,难道是以聚神十三层被炼成的剑灵? 太离谱了! 真是太离谱了! 随着时间一长,所有人都看出了吴烈的颓势。 这场想要赢,就只有绕过剑灵,废掉嬴无忌。 可韩倦的攻势太猛,吴烈根本抽不开身。 精神攻击没有用。 就必须伤到韩倦的剑身。 可偏偏剑身裹了一层来自嬴无忌的浑厚的真气,仓皇接招的吴烈根本就破不开。 冷汗在吴烈脑门上涔涔而下。 死局! 真是死局! 他郁闷得简直要吐血。 我服了一颗千昙丹,烧了一辈子的寿元,难道只能得到这个结果? 那跟自杀有什么去区别? 破局! 我要破局! 含光大阵外,众人看了看困兽一般的吴烈,又看了看杀招频出的韩倦。 前者手段尽出,却无功而返。 后者犹如闲庭散步,除了基础剑招,连个像样的技法都舍不得祭出。 但局面。 却是毫无疑问的一边倒。 而剑灵的主人,躲在百米开外的地方,连人影都有些找不见。 所有人都傻了。 一品灵胎级别的实力,就这么被按着打? 疯了! 你管这叫剑灵? 嬴无忌也傻了。 事先不是商量好让我表演御剑么? 结果你个傻缺直接现身,自己擎着剑上去干了? 我上了一个月御剑手势表演课程。 你说这手势我到底做不做? 做了,显得太假,大家一起尴尬。 不做,尴尬全让我一个人背了! 你师父让你全力以赴,不得有半点留手,助我夺得含光剑? 是这个全力以赴啊? 草! 倦子哥! 你清醒一点。 你只是个剑灵啊! 我真的好尴尬啊! (本章完) 第185章 剑灵无耻惹众怒,老道豪赌慑黎王 第185章 剑灵无耻惹众怒,老道豪赌慑黎王 在场这么多人。 除了韩倦和吴烈。 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种局面他们想都没有想过。 本来吴烈爆发出远超平时的实力时,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原以为嬴无忌会在这种情况下光速落败。 毕竟嬴无忌的纸面实力实在差得有点远。 已经不是一个剑灵能够弥补的了。 结果这个剑灵…… 特娘的根本不是普通剑灵啊! 别的剑灵都是加持兵刃强度,释放出或刁钻或恐怖的剑意。 这个剑灵直接提着剑就上啊! 而且剑法如同疾风骤雨,而且是飘忽不定的疾风骤雨,剑势不似黄石坠九天,倒像是山风中随风翻飞的鸟群,让人根本摸不住剑路的变化。 这个剑灵。 本身就是一个擅长使剑的高手。 吴烈刚开始尚且可以平分秋色,到最后越打越狼狈,只能勉强招架。 纵然有一身的本事,却怎么样都使不出来。 打得憋屈至极。 剑法差太远了。 更关键的是韩倦根本没有肉身,这场比试本来就不公平。 “去你的!” 吴烈暗骂了一声。 慌忙擎剑左右格挡的同时,眼神的余光不经意间瞥了嬴无忌一眼。 “呲!” 短暂的目光转移,连恍神都算不上。 便带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在背部。 不严重。 皮开肉绽的,看起来极其鲜艳。 吴烈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看着剑招频出却又神情淡然的韩倦,周身的气息凭空提升了很多,每一剑的攻势也变强了近一倍以上。 “铿!” “铿!” “铿!” 剑鸣声凄厉,听得人牙酸不已。 所有人都知道,吴烈要拼命了,这种真气消耗,最多够挥霍二十息的时间。 他应该想明白了。 不再做无用的拆招,就是该一力破万法,直接以最强的力量攻击剑身! 握剑的虎口迸出了鲜血。 吴烈的脸上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因为他同样给韩倦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剑身嗡鸣,上面覆盖的真气也不再像之前不动如山,居然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韩倦却神色如常,连剑招都没有丝毫阻滞。 任凭真气一点点消散,剑身被震出一阵阵哀鸣。 却还是杀招频出,似乎笃定了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一息。 两息。 三息。 …… 十五息。 韩倦剑身的真气,依旧溃而未散。 反倒是吴烈握剑的手臂微微颤抖了起来,每一剑的力道没有衰退,甚至越来越猛,但攻势却越来越僵硬。 这是使用蛮力的必然结果。 然而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吴烈要被拖死的时候。 吴烈却猛得向韩倦迎了上去,蒲扇一样的左手,狠狠向他的剑柄抓去。 韩倦目光一凝,这是要夺剑? 只是如此夺剑,岂不是中门大开? 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向他心脏刺去,如此他右手必然擎剑格挡,左手自然也就失去了动作。 但吴烈没有格挡。 在心脏被攻势锁定之后。 他一个拧身。 赖以保命的长剑,就这么被他甩了出去。 本来要去握剑柄的左手,也是忽然凌空一握。 “起!” 一阵阵音爆在远处响起。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他要干什么? 下一刻。 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这招有些眼熟,这不就和刚开始一样,要按着嬴无忌宰么? 哎? 战场上原来还有个嬴无忌? 刚才他们都恍惚了,以为这是吴烈和韩倦之间的战斗。 众人循声望去,有四十九道真气组成的囚笼,已经拔地而起,再强悍的高手,只要一被束缚,也绝对挣脱不了。 而他的长剑。 凌空飞去的姿态也无比霸道。 兵人境以下所有的高手根本不能硬扛,只要跟剑尖接触,就必然只有被洞穿一个结果。 这是必杀之局。 只可惜…… 局中没有嬴无忌。 就在真气囚笼即将形成的一瞬间,他就已经踏着七星步逃跑了。 这个人太谨慎了。 哪怕只是观战,也时时刻刻保持着警觉性。 不对! 他不是观战。 吴烈真正的对手好像是他,一个卑劣的御剑者。 众人:“……” 吴烈:“……” “铿!” 长剑落空,径直刺向石壁,剑势之强,连石壁都挡不住。 当即齐根没入。 若不是剑格足够宽大,不然剑柄都要没入山体了。 嬴无忌在旁看得牙酸。 插的真深! 这要是插在自己身上,还不得销魂死啊? 这个吴烈,综合实力并不强,甚至还有些偏科。 但这招单体控制+致命一击,就算嬴无缺来了,一个不注意也要吃大亏。 只可惜,这布置囚笼的方式虽然隐蔽,但想让真气悄无声息地布在我的周围,还是有些痴人说梦了。 “呲!” 剑身没入山体的时候。 韩倦的长剑,也洞穿了吴烈的身体。 就在左胸,与心脏之隔不足一指宽。 只要韩倦愿意,横着切一下,或者搅动一下剑身,他的心脏就只有碎裂一途。 “呼……” 吴烈失魂落魄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汗水扑簌簌地落下。 浑身真气透支。 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几欲发狂,但却连狂的力气都没有。 他颓丧地摇了摇头:“我败了,你杀了我吧!” “呲!” 又是一阵长剑划过皮肉的声音。 不过不是杀人。 韩倦把长剑抽出,灵体化作一道青烟钻入剑身之中,旋即长剑朝嬴无忌飞去,不偏不倚径直没入剑鞘之中。 吴烈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听着脚步声缓缓走近。 他抬起头,有些诧异道:“你不杀我?” 嬴无忌想了想,淡淡说道:“我不杀弱者!” 吴烈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场外众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这时。 清虚道长的声音响起:“怎么那么不要脸呢?” 嬴无忌:“……” 场面沉寂了一会儿。 清虚道长调整好了情绪,才宣布了结果:“嬴无忌胜!” 众人:“……” 这特娘的。 看韩倦和吴烈打了一整场。 结果嬴无忌胜了。 这找谁说理去? 嬴无忌幽怨地看了一眼手中长剑,忍不住骂道:“倦子哥,伱特娘的!” 阵中山涧消弭无踪,重新变回了那十丈见方的擂台。 他四处环视了一眼,遇到了不少鄙夷的眼神。 挠了挠头。 假装没看到。 露出了一副笑容,以胜利者的姿态离开了含光大阵。 吴烈踉跄起身,看着左胸上的血窟窿,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 他输了。 输了接近十七万两。 输得只剩了三年的寿元。 也输掉了吴国为数不多的一次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的含光大阵,只记得自己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就直接晕了过去。 清虚道长面无表情地念道:“下一场,韩流对黄笃读!” 韩流和一个不知名剑客先后进入大阵。 又一场对决开始了。 嬴无忌这才刚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转头笑嘻嘻地看向赵宁:“殿下,我牛逼不?” 赵宁:“……” 有一说一。 她还挺高兴。 虽然她也感觉有些丢人。 但她是真没想到,韩倦居然会这么强。 聚神十三层凝聚的灵胎,而且走的是灵修路线,已经不能用常规修炼者的概念来理解了。 想要击败韩倦。 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以超强的精神攻击,直接对韩倦造成伤害。 要么以其他方式,毁掉韩倦的剑身。 只可惜。 韩倦本来就是灵修,只论精神,在胎蜕境之中罕有敌手,想伤到他恐怕很难,大概率会像吴烈那般蚍蜉撼树自取其辱。 所以。 就只有从剑身入手了。 赵宁轻叹道:“无忌!莫要太过依赖剑灵,他虽然强,却也不是无懈可击。 嬴无缺的圣品灵胎就不用说了,就连我也能凭着帝躯击溃他的剑身。 还有姬三锡,九炎绝脉锻成的标志,就是凝聚出九炎真火,这是炼器的神物,也会对剑身造成极大的伤害。 还有很多法术,就算无法跟韩倦硬撼,也能限制住他的行动。 到时,你就危险了。”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放心!韩倦的能量,超出你的想象,他今天还没用法术呢!” 赵宁噎了一下。 这么一说。 好像是啊! 韩倦今日对阵吴烈,连法术都没有用。 而身为太上观的弟子,更是聚神十三层凝聚的灵胎,最擅长的应该就是法术。 就算真遇到了自己说的那些情况,吃亏的也不太可能是韩倦。 赵宁忍不住莞尔一笑:“那你这个剑主,倒也还真的清闲。” 嬴无忌笑着点头:“除了有些丢脸,也没别的坏处。” 赵宁问道:“那你怕丢脸么?” 嬴无忌:“不怕!” 赵宁:“……” 看着嬴无忌脸皮这么厚,她就放心了。 因为在她心中,嬴无忌是文人,不用搞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他若受伤。 她会心疼。 以目前韩倦的表现,未必胜不过姬肃和南宫羽。 至于后面的两场。 一场不像有高手的样子。 另一场大概率是自己、芈星璃和嬴无缺的胜者。 芈星璃不太可能会赢,如果是自己的话,会直接弃权认输。 如果是嬴无缺的话。 她会按着嬴无忌的脑袋直接认输。 没人比她更了解颛顼帝躯的恐怖,更何况嬴无缺还突破了炼精十三层。 就这样吧。 挺好。 嬴无忌却看了看自己的佩剑,心中一阵吐槽:谁说我不怕丢脸,谁说我不怕丢脸? 意念传音道:“倦子哥,你怎么回事儿?戳那货就完事儿了,不必剑灵现身啊。你这么搞,我很没面子的啊!” 韩倦语气有些无奈:“以前练剑都是用手拿的,刚走上灵修一途,直接以身为剑还有些不熟练。师父让我全力以赴,那我只能全力以赴了。” 嬴无忌:“……” 还真的有些道理。 你让我第一人称视角玩超级玛丽我都玩不来。 更何况耍这么复杂的剑法。 这个理由,他认同。 但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百无聊赖间。 第二场结束了,韩流轻松淘汰黄笃读,成为了嬴无忌下一场的对手。 不过嬴无忌并没有特别在意,毕竟这个韩流只是二品灵胎,唯一比较棘手的就是那手诡异的双手剑法。 招招都奔着别人的腰子去。 黄笃读就是左边的腰子被刺伤,主动认输的。 无所谓。 韩倦会出手。 很快,剑仙大会第一天就过去了。 除了第一场有些看点,其他的场次都有些乏善可陈。 要么是菜鸡互啄。 要么是高手一边倒的碾压。 看得人直打瞌睡。 好在清虚道人不算特别卷,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就收拾好东西下班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散去,等明天继续,按这进度,光第一轮就要进行八天左右。 嬴无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准备离开。 却发现有一群人正在盯着自己,目光相当不善。 他也不虚,笑着冲他们你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一行人讨了个没趣,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各自散去了。 “殿下,还要修炼么?” 嬴无忌看向赵宁。 “嗯!” 赵宁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无奈。 这些天她闭关的确挺有收获,自从凝聚了一品灵胎,她的领悟能力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一些以前雾中看的高阶法术和技法,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尤其是颛顼帝躯成了以后,领悟能力更上了一个台阶。 以前想学却学不会的,短短十几天就成了好几个。 只不过,该习得的都习得了,俨然已经进入了瓶颈期。 赵暨却还是要求她一刻不停地修炼。 不是为了提升实力。 而是为了戒掉杂念。 至少不能成为赵暨口中任男女之情摆布的孱弱女子。 “好吧!” 嬴无忌有些遗憾,冲她挥了挥手,就直接离开了王宫。 然后转头就遁入了晴绛殿。 找补补课去。 …… “混账!” “真是岂有此理。” “这个韩倦,真是死了都不让人安生!” 醉仙楼。 一众姬姓天才怒意盈满。 只是。 与其说愤怒。 不如说是恐慌。 韩倦表现实在太强了,强到让人恐慌的地步。 吴烈为了赢,连千昙丹都磕了,让灵胎强行拔高到了一品灵胎的地步,结果在韩倦手下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这里面固然有吴烈偏科严重,并且遇到的情况太诡异,导致无从下手的原因。 但大家都不是瞎子。 不会把失败的原因全都归结到吴烈身上。 主要的。 还是韩倦够强! 光是那诡异飘忽却又凌厉无比的剑法,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招架的。 换做其他人。 未必比吴烈做得更好,至少人家最后一刻发动了攻势,要不是嬴无忌太鸡贼,不然很有可能已经得手了。 所以说…… 接下来怎么办? 众人看向韩流:“韩流,下一轮你打嬴无忌,能赢么?” 韩流脸色有些难看。 他也是刚凝聚的二品灵胎,已经是族中年轻一辈少有的高手,原本以为至少能跟嬴无忌过几招,结果发现连一个剑灵都打不过。 韩倦已经成了一个灵体。 看起来一言不发,跟没什么脑子的样子。 但完全就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戮机器。 这…… 这就算嗑药也打不过啊! 本来韩赭派他来是以命相搏,从而挽回韩赭一脉岌岌可危的家族地位的。 为了韩王之位。 该搏! 但看了韩倦的表现,韩赭自己都放弃了,让他尽力就好,一定要保住性命。 剑灵韩倦的出现。 肯定会让韩赭的处境雪上加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应该付出没有必要的牺牲。 看韩流的样子,大家也懂什么意思了。 又看了一眼那个魏家的天才,神色更是一模一样。 魏韩两家家底都很厚。 军队很猛。 但可能就是寄人篱下,未有自成一国,血脉受到了限制,所以鲜有顶尖天才的诞生。 靠他们伤到嬴无忌,恐怕很难。 燕国呢? 众人又看向燕国的那位高手,同样是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公子肃,你怎么看?” 南宫羽看向姬肃。 姬肃沉吟片刻:“吴烈的修为毕竟是拔苗助长起来的,虽然硬实力不差,但远远达不到天才的标准,败给韩倦情有可原。 以目前韩倦的表现,我以九炎真火能够轻松处理。 即便他施展道家法术,我也有把握应对。 只是……还有一个嬴无忌。” 复活一次后。 他性格沉稳了不少,看待问题理性了不少。 韩倦给他的感觉并非不可战胜。 但关键是处理韩倦的同时,还要把嬴无忌给斩了。 这……很难做到。 姬肃看向南宫羽:“南宫兄,你呢?” 南宫羽本来还想着,如果姬肃装的话,他也不介意装一波。 却没想到姬肃说话这么中肯。 想了想,只能说一句更加中肯的话:“俺也一样!” “所以说,那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姬肃神情淡定:“不急!等人!” 众人疑惑:“等人?等谁?” 话音刚落。 空气中便凭空出现了一道虚影。 虚影逐渐凝实,变成一尊凝实的肉身。 须发皆白。 道袍朴素。 看起来仙风道骨的。 淡笑着坐在空出了主位上:“都说醉仙楼的酒菜乃绛城一绝,现在看来的确不假。” 说着。 便开始动筷。 众人:“嘶……” 清虚道长? 他们懂了。 韩倦毕竟是清虚道长的徒弟,若他出面阻止…… 不对! 韩倦已经成了剑灵,而且看起来木木的样子,鬼知道他还剩下多少灵智,以师父的名义恐怕做不了多少事情。 但退一万步讲,就算清虚道长不是韩倦的师父,那也是剑仙大会的主持。 直接禁止剑灵参赛不就行了。 南宫羽忍不住道:“前辈,我们……” 清虚道长直接伸出了五根手指头,打断道:“五十万两,少了免谈!” 南宫羽:“……” 姬肃:“……” 在场所有人:“……” 这道长。 是掉到钱眼里了啊! 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的现钱,足以掏空一个小国的国库。 就算对于寻常大国,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分摊到几个国家身上,固然会少一些。 但前面才刚刚掏出一百万两啊! 而且吴烈淘汰太快,又少了一个分摊成本的冤大头。 这特娘的谁顶得住啊? 姬肃微微皱眉:“能少一点么?” “少不了!” 清虚道长抱着羊腿啃得起劲,摆了摆油乎乎的手:“再怎么说,韩倦都曾经是我的亲徒弟。哪怕成了剑灵,我这个当师傅的,也希望他能成为最厉害的剑灵。 禁止他登场。 那就是祸害他的前途! 五十万两不算多。 老道没想着加钱,已经算克制的了!” “这……” 众人面面相觑。 但最终,还是没有人开腔。 清虚道长见状,也没有强求,恰好把羊腿吃完了,便把啃得干干净净的羊腿骨放了下来。 笑眯眯地看着众人:“做生意嘛,最忌讳的就是强买强卖。老道不强求,等你们想明白了,随时可以找我。 不过还是奉劝众位一句。 我徒儿即便成了剑灵,却依旧很强。 现在虽然是五十万两。 但平摊下来也没有多少钱。 淘汰一个。 摊钱的人就会少一个。 所以说好好考虑吧!” 说罢。 身影便缓缓虚化,逐渐消失在房间之内。 这等移身之术简直骇人听闻。 但在场的众人,显然已经对法术没有兴趣了。 五十万两。 废掉一个韩倦。 干不干? 如果废掉韩倦,仅凭一个二品灵胎的嬴无忌,断然没有一路连胜的可能。 只是…… 韩流直接转身离开:“韩家不干!” 现在只剩下五家了。 每家就是十万两。 上次的钱,韩赭为了不恶化自己负面影响,是从私库里面掏出来的。 但现在,韩赭的私库已经掏不出这么多钱了,若是从韩家账上走,会让韩赭本来就不乐观的处境雪上加霜。 再加上自己只是个二品灵胎,就算没了韩倦也不一定能胜过嬴无忌。 不值当! 韩流一走。 五家只剩了四家。 十万两变成了十二万五千两。 魏家的天才压力陡增,犹豫了片刻:“魏家也不参与!” 说罢,转身离开,家底儿再厚也不是这么败的。 现在只剩下了三家。 燕国的天才犹豫了一下,也叹了一口气离开了。 只剩下姬肃和南宫羽面面相觑。 一家二十五万两。 属实有些难顶了。 南宫羽问道:“公子肃,你看……” 姬肃反问道:“你感觉我们炎国能掏得起么?” 南宫羽:“……” 的确如此。 上次大战,炎国已经伤了元气,国库整处于空虚的时候。 玉皂风靡整个中原的贵族圈。 各大王室都没有阻止。 唯独炎国王室禁止国内所有的贵族买玉皂,可见已经困难到了什么地步。 南宫羽有些不甘心:“可是杀死‘二圣’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姬肃摆了摆手:“别说二圣了,大圣都不好使!就算赢了,也不过是周天子以下的姬姓魁首;但掏了这二十五万两,炎国国库直接崩盘。 孰轻孰重我还是懂的! 何况即便有韩倦在,我也未必杀不了嬴无忌。” 他说的是真的。 能让他忌惮的只有韩倦。 但如果狠一点,未必不能冒着重伤的风险,把嬴无忌强杀了。 机会不大。 但也绝对不小。 他相信九炎真火的恐怖,克制不了剑灵,难道我还克制不了剑身么? 当然。 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打鼓的。 他正准备转身离去。 南宫羽却叫住了他:“公子肃!你们炎国按五家均摊来算,只拿十万两。剩下的四十万两,周王室出!如何?” 姬肃脚步顿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 十万两。 炎国扛得住。 失去了韩倦的嬴无忌,就是没了牙的狗,再凶残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他对自己的一品灵胎和九炎绝脉有信心。 只拿十万两,就能斩嬴无忌,拿到姬姓魁首的位置。 很赚。 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先看接下来几场韩倦的表现吧,不急!” “好!” 南宫羽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之后,他才缓缓坐下。 他有些发抖。 四十万两。 外加之前的近十七万两。 已经接近了周王室给他授权的极限。 甚至这些数字,周王室都拿不出现钱,必须有一部分拿他们积攒成百上千年的修炼资源抵换。 “呼……” 南宫羽长吐了一口气。 什么姬姓联盟? 你我本无缘。 全靠周王室钱。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天下,没有任何外人能理解周王室的恐慌。 大势! 二圣! 道家自从融合阴阳家的学说之后,算命就一个比一个准。 现在道家最强的两脉,全特娘的是下下签。 周王室也有算卦的。 但算的也是下下签。 想要逆天改命。 那只有疯狂撒币了。 …… 第一轮总共进行了八天。 第二轮五天。 第三轮三天。 第四轮两天。 场次越来越少,但战况也越来越激烈了。 高手之间过招,总不至于短短一瞬就分胜负,一些人虽然灵胎品阶算不上特别高,但战斗起来已经隐隐有了宗师风范。 灵胎品阶,是先天优势。 高出一阶,便是难以跨越的障碍。 但他不代表一切。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就出现了好几例凭借恐怖的战斗技巧,强行跨越灵胎品阶反杀的情况了。 只可惜……一品灵胎不在其中。 韩倦也不在其中。 接连四轮。 全都是一边倒的碾压。 韩、魏、燕,接连折戟沉沙。 表现甚至不如第一轮的吴烈。 最离谱的是,燕国的那位天才,根本不跟韩倦缠斗,试图凭借身法抓嬴无忌,但比起七星步还是差了不少。 无奈只能强行用法术轰韩倦。 然后被韩倦凌空画了几张符纸直接干碎。 一时间。 把整个重黎宫都干沸腾了。 不少人都指责嬴无忌胜之不武,只知道靠剑灵吃饭,根本不配参加剑仙大会。 让这种狗贼得到含光剑,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声讨声,一浪接着一浪。 清虚道长却岿然不动,丝毫不予理会。 但神奇的是。 只隔了一天。 清虚道长就一改昨日云淡风轻的表现,对嬴无忌的无耻行为进行了严厉指责,强行剥夺了剑灵上场的权利。 所有人都舒服了。 除了黎王室。 赵暨差点没忍住怒火,当众跟清虚道长呛了好几句,但清虚道长表现得无比强势,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了。 别人不知道韩倦的情况。 清虚道长还不知道么? 韩倦根本不是剑灵。 争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这老牛鼻子,肯定收钱了!” 又结束了一天的剑仙大会。 赵暨在重黎殿气得直叉腰,他也想不明白,一个出家人怎么就掉到钱眼里了。 赵宁神色也不太好看。 他们之前所有的计划,都是建立在嬴无忌有韩倦协助的情况下。 却不曾想,到最后居然被韩倦的师父背刺了。 真是岂有此理! 她看向嬴无忌,深吸一口气道:“无忌!要不……弃权吧?” 下一战就是姬肃。 再下一战九成九是南宫羽。 两个都是一品灵胎,一个是九炎绝脉,一个是后天土德之躯。 只论个体战力。 赵宁有不小的把握胜过他们,却也不敢下断言。 嬴无忌却很少跟人直接动过手,虽然听说经常出没灵武神域,但也一直对自己的胜率缄口不言,可能已经低到难以启齿了吧! 何况。 现实中以命相搏,跟灵武神域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她觉得,嬴无忌没有任何胜算。 与其上场冒险,不如直接弃权。 “倒也不必!”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虽然这两个人实力不弱,但我未必就一定会输。” 赵暨神色有些凝重:“无忌!不可大意,这些人都是奔着杀你来的,万一……” 话音未落。 嬴无忌的身影就凭空消失在了两人眼前。 就连气息也连带着一起消失了。 但他的声音却近在咫尺:“要是真出问题,我就跑!” 赵暨:“……” 赵宁:“……”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终于松了一口气。 地煞七十二术·隐形。 当世最强的隐匿法术。 虽然不知道嬴无忌从哪学的,但他们一直都知道嬴无忌懂这个,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次出入晴绛殿不为人所知。 有它在。 就算赢不了,也很难受伤。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决定了?” 嬴无忌笑道:“试一试,总不能离了韩倦就啥也干不成。” “也好!” 赵暨点了点头,思索了好一阵,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木头人塞到了嬴无忌的手中。 这木头人。 是他施展身外化身的媒介。 之前嬴无忌去安邑,他让嬴无忌带了一次,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又收了回来。 这次还得交给嬴无忌,是给自己女婿性命的最后一道保障。 有它在。 他才安心。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下去吧!” “多谢父王!” 嬴无忌有些感动,拱了拱手便告辞离开。 搁路上走的时候。 他忍不住传音道:“倦子哥,我特娘的算是明白了,你师父套路可真深啊!让你发挥这么高调,直接惹众怒,然后收了银两,借坡下驴把我批一通。” 其实他从第二场,自己的黑粉忽然多起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就这种惹众怒的方式。 倦子哥迟早得被ban。 这特娘的。 是真坑爹啊! 清虚牛鼻子这个老同志,可真是一个赚钱的小天才。 韩倦笑声有些尴尬:“被你看出来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良心不会痛么?” 韩倦尬笑:“没办法的事啊,我们道观里,上百号师兄弟嗷嗷待哺,就等着这一笔钱提升灵胎品阶呢。” 娘了个腿儿的! 嬴无忌好气:“那我含光剑怎么办?你们赔我含光剑!” 韩倦沉默了一会儿,反问道:“难道离了我,嬴兄就拿不到含光剑了?” 嬴无忌心头一跳:“你什么意思?” 韩倦淡笑道:“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神兵利器从诞生的那一刻,就注定要出鞘杀敌。在剑鞘里呆太久,会生锈!” 嬴无忌:“……” 果然还是不能太低估这些道士。 虽然他当着韩倦的面使过一次撒豆成兵,但其他时间就没有任何表现了。 看现在的情况,韩倦好像很相信自己的实力。 他沉吟片刻,问道:“这是你师父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我想做什么,我师父左右不了!” 韩倦声音依旧懒洋洋的:“不过我师父也是这个意思,这次只不过恰巧我们意见一致罢了!” 嬴无忌有些蛋疼:“你不知道我的处境,就别劝我了。” “的确不知道!” 韩倦不否认,感应到已经在马车之上,便化作一道虚影从剑身中钻了出来。 他瞅着嬴无忌脑袋上面:“但我会望气术,倒是能看出一二!如今嬴兄身上的枷锁无比凶险,这是天下礼法,这是君王之心。 不论在新法,还是在旧制中,都无法避免的枷锁。 如此枷锁。 圣主尚且能变昏君。 此枷锁,凶险异常。 但未必不能化作以后的机缘。 枷锁是用来挣脱的,而不能让自己变得弱小,等足够瘦弱从枷锁里面钻出来。 嬴兄如今所做,便是后者。 若嬴兄若一心求安稳,那还是急流勇退吧,如今的嬴兄,还拿不起含光剑。 退出大势之外,随波逐流,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嬴无忌:“……” 这道士。 懂得真特娘的多。 他还想问几句。 但韩倦却不回话了,安安静静呆在剑中,好像睡着了一样。 嬴无忌撇了撇嘴,对他的观点并不完全认同。 暗中发育有什么不好? 不暴露太多实力。 我依然能敲碎这些苟酿养的脑壳。 驸马府到了。 嬴无忌跳下了马车。 却在门口看到了公孙棣。 他有些诧异:“公孙兄,你怎么不进去等?” 公孙棣挠了挠头,有些尴尬道:“想进去来着,朝姑娘又把我赶出来了。” 嬴无忌不由笑了笑。 这段时间,朝对公孙棣的意见的确比较大。 毕竟嬴无缺都当众冲自己做割喉的动作了,这小老弟还是只能跟着嬴无缺。 朝有意见正常。 嬴无忌笑了笑:“走吧,进屋说!” “不必了!” 公孙棣摇了摇头:“这次也是奉命来的,把陛下的口谕带给公子我就走。” “哦?”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这个节骨眼老逼登能对自己有什么话? 他笑了笑:“但说无妨!” 公孙棣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说,没有必要为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公子身系乾黎百年大业,应当惜身,这次剑仙大会,到此为止!” 嬴无忌眯了眯眼。 他可太清楚老逼登的想法了。 老逼登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实力,但知道自己肯定在藏拙,毕竟母族给了那么多东西,外加天狐入梦本来就是一个强大的幻境术法。 在老逼登眼中,含光剑就应该是嬴无缺的。 而自己。 不过是乾国吸黎国血的工具。 妖脉周围移民的事情,已经让老逼登很不满了。 老逼登应该不认为自己能胜过嬴无缺,但如果自己继续争,肯定会让老逼登更加不高兴。 嬴无忌之前就有不少疑虑。 就是母族跟乾王室究竟是什么关系。 但现在,他确定了。 在老逼登眼中,自己母族跟自己一样,就是一个工具。 现在工具已经隐隐有了失控的感觉,所以他要重新掌控自己。 那掌控不了呢? 乾王钟都给嬴无缺了。 要杀了我么? 公孙棣见他目光阴冷,小声提醒道:“公子?” 嬴无忌笑了笑:“这是讨论,还是结论?” 公孙棣轻叹了一口气:“这是口谕!” 口谕。 就是通知。 仅次于下旨。 嬴无忌摆了摆手:“知道了,你回去吧!” 公孙棣赶紧问道:“公子,你同意了?” 嬴无忌冷笑一声:“弃不弃权,这是我的事情,我爱弃就弃,不爱弃就不弃。乾王的口谕,也想管黎国的驸马? 你回去吧! 你是乾国使臣,传信是你的工作,我不怪你。 但如果你劝我,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兄弟!” 公孙棣神情之中闪过一丝痛苦。 挣扎了许久。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冲嬴无忌深深作了一个揖:“公子保重!” 说完,转身离开。 嬴无忌在原地矗立了良久,胸闷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才韩倦跟他说的时候,他只觉得“枷锁”是一个概念。 但现在。 他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这枷锁就箍在他的身上。 这就是王朝。 无论奴隶制王朝,还是封建制王朝,都躲不过去的东西。 人可以是有情的。 但政治永远都是无情的。 自己的母族,扶持老逼登上位,到头来也不过是实现统治的工具。 吴丹这个憨憨,心思单纯的要命,却还是被所谓家国逼到了背叛自己的边缘,二十好几的汉子,晚上在大街上嚎啕大哭。 赵暨对自己好,赵宁跟自己有感情。 这些都是真的。 但只要发现自己挖黎国的墙角,大概率也会兵刃相向,哪怕自己对黎国做出再大贡献。 嬴无忌不愿这样想。 但他敢肯定,赵暨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会做出所有君王一样的选择。 杀? 不太可能。 但不杀也绝对不会是因为舍不得杀,而是因为投鼠忌器。 赵宁…… 嬴无忌认为她不会对自己动杀心,以为她还没有成长为赵暨眼中合格的君主。 但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被王室的教条规训着。 有太子成为君王,让黎国成为天下霸主,就是她人生被赋予的所有意义。 她的心脏,已经被人为地烙下一个“黎”字。 她也是一个可怜人。 因为大多数人的王位是争来的。 而她一出生,就注定要绑定在这个位置上。 换做是她。 不会对自己动杀心。 也或许不会赶自己走。 但从那一刻开始。 嫌隙就注定会产生了。 这嫌隙,不是因为不信任。 而是因为她的肩膀不可能同时扛起感情和家国重担。 之前嬴无忌还心存侥幸。 但现在,老逼登的表现却越来越让他不安。 老逼登转交母族的东西,对自己是一个契机。 同时也是一桩跟魔鬼的交易。 短时间内。 自己跟老逼登不会反目。 可一旦等到自己对乾王室弊大于利时,这桩生意就必然会暴露。 也许老逼登从一开始,就等着自己翁婿反目了。 倦子哥说的没错。 枷锁是用来挣脱的,不能让自己变得瘦小,从里面钻出来。 双手瘦的皮包骨头,尚且有可能抽出来。 那脑袋呢? 可倦子哥又说,这枷锁未必不能化作机缘。 只是……它如何才能化作机缘呢? “呼……” 嬴无忌吐出了一口气,前些天他还嘲笑吴丹哭得像鹅叫。 结果转头发现,自己也是吴丹。 这世界很大,容得下千军万马,容得下锦绣江山。 但它也很小,容不下几颗简单的恋爱脑。 他摇了摇头。 进了驸马府。 “无忌!” 朝很快迎了上来:“公孙棣跟你说什么了?没有气你吧?” 嬴无忌摇了摇头:“没有!” 朝担忧地看着她:“可你……看起来很憔悴!” 嬴无忌笑了笑:“还好!就是枯坐了一天,累了!朝姐,你搂我睡一会儿可以么?” “好!” …… 深夜。 重黎殿。 赵宁老老实实地打坐,不敢有任何异动。 赵暨静静地批阅着公文,忽然冒出了一句:“无忌整出的曲辕犁相当不错,在新地那边,一人能耕五个人的地。” 赵宁睫毛颤了颤。 体内的真气也放缓了片刻。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她神情有些凝重。 生怕赵暨出言呵斥。 赵暨神色微沉,却并没有说话。 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想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苛刻了。 史书上记载着不少庸主。 沉迷酒色不能自拔。 那都是意志不坚定。 宁儿虽有些情窦初开,但意志却相当坚定,就算再差也不能差过他们吧? 更何况,嬴无忌虽然天资出众,却只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年轻人,远远达不到政客的心计。 两个都是好孩子。 禁绝儿女私情会不会太残忍了? 这个选择,是不是错了? 赵暨也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只是背着手走出殿外。 仰头看着满夜空的星河。 “陛下!” 曹公公的声音忽然响起:“清虚道长求见!” “哦?” 赵暨抬了抬眉毛,剑仙大会开始这么多天了,这老道跟他交流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一次事先通过传信符沟通好日期时辰。 一次坑了三万两。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交流。 这个时候,这老道找过来做什么? “让他过来吧!” “是!” 片刻之后。 清虚道长快步赶来。 赵暨笑着迎了过去:“道长深夜造访,真是让重黎殿蓬荜生辉啊,只是不知道道长有什么事?” 清虚道长笑道:“贫道这里有一桩赌局,不知陛下感不感兴趣。” 赵暨眉毛一挑:“哦?道长刚赚了一笔大钱,就来给孤设赌局了?” 这番话,不乏讥讽之意。 清虚道长却好像没听出来一样,只是笑着问道:“陛下赌么?” 赵暨眯了眯眼:“怎么赌?” “陛下是想先听赌注,还是先听赌约?” “赌注!” 赵暨回答得很干脆,他倒是想要看看,这老道士究竟想图什么。 清虚道长笑道:“传言黎国底蕴丰厚,藏书包罗万象,乃天下之最。老道想要的,是抄录黎国藏书的所有副本!” 这赌注。 很重! 但不算离谱。 赵暨淡笑道:“没问题,但还要看道长能不能付出等价的赌注了。” 清虚道长笑了笑:“陛下也知道!老道最近赚了些小钱,足够让太上观所有小辈的修炼资源。” 他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二品灵胎以上,百名弟子,入驻重黎宫,守大黎国法,听从王室差遣。只要黎国不逼他们违背道家宗旨的事情,他们便不可自行离开!” 赵暨:“……” 他心脏剧烈跳动了好几下。 二品灵胎? 现在二品灵胎这么不值钱了么? 一百个二品灵胎,犹如神兵天降,用好了抵得过几十万精锐大军! 这老牛鼻子,是在拿太上观的根基跟自己赌! 清虚道长问道:“陛下!赌么?” 赵暨神色从容,淡笑道:“先说说赌什么吧!” 清虚道长笑了笑,看着赵暨的眼睛,声音平稳道:“我赌陛下老年昏聩,嫉贤妒能,会因狭隘的君王私欲,葬送人族天朝上国!” 赵暨:“???” 一时间。 整个重黎殿都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说这话。 是不把黎国放在眼里? 赵暨周身杀意无限。 而清虚道长却笑容从容,仿佛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 补丁已打好,不会虐,放心! (本章完) 第186章 美梦成真太快,有些接受不了 第186章 美梦成真太快,有些接受不了 老年昏聩? 嫉贤妒能? 君王私欲? 葬送人族天朝上国? 赵暨活了五十多年,还从未听过这样的评价。 年轻时,有大臣认为他只晓修炼,不懂政务,不配当储君。 年长时,有大臣认为他优柔寡断,让赵地百姓过得太舒坦,导致赵地粮产下降。 到后来,一众大臣想要拥立平陵君为储君,指责他独断专行,对有能力的公子不闻不问,却把所有重注都押到了一个小屁孩身上。 他受到的指责不少。 但从来没有人说他昏聩,更没有人说他嫉贤妒能! 再者! 何为君王私欲? 既为君王,一言一行都代表整个国家! 孤所欲,便是整个黎国所欲。 若别人说这句话。 根本不会活到十息以后。 但眼前的这个人,是太上观的观主,更是如今道圣座下首席大弟子。 赵暨不会杀他,但却让他怒火更甚! 孤称不上千古一帝。 但纵观史书,至少也算一个明主。 在位几十年政通人和,即便魏韩各怀鬼胎,也从来没有闹出过大乱子。 凭什么说孤是昏君? 赵暨眼神微冷,笑容却是很灿烂:“哦?道长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话?” 清虚道长笑道:“自然知道!” 赵暨笑容渐缓,又问道:“那道长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清虚道长继续点头:“知道!” 赵暨向前走了半步:“那道长可是听说孤做过一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没有!” 清虚道长笑眯眯道,他神色轻松,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过的话有多恶毒。 赵暨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道长什么都不知道,又为何在重黎殿,对黎王做出此等指责?” “陛下误会了!” 清虚道长笑着摇头:“贫道并非指责,而是赌约!老道自然知道陛下乃是一代明君,既然是赌约,若我赌陛下之前没有做过贤明事,陛下也不会跟我赌。 倒不如赌一些有意思的,一眼望去会输的。 不然,老道区区闲云野鹤,如何才能骗得陛下来赌?” 赵暨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这老道说得还真有道理。 这天下能让他多看一眼的赌约基本没有。 眼前的这个算一个。 上百名二品灵胎的道家弟子。 就算周王室重归鼎盛,也应该会馋得不得了吧? 只是…… 孤何时露出过昏君之像? 还是说老道士这是自掘根基要给孤送来? 老年昏聩…… 嫉贤妒能…… 赵暨眉头蹙了蹙,但眼神之中的冷意已经消失不见。 这只是赌约,哪怕蕴含了无尽的嘲讽意味,却也不是对如今自己的指责。 若是再生气,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他看向清虚道长,似笑非笑道:“道长这可是算出来了什么东西?” 清虚道长没有直接回答:“自然是算过的,卜筮之学玄之又玄,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就连所谓大势,也并非一定能成的东西。 陛下若不信贫道,大可不必担忧,敞开接受道家弟子便是。 陛下若是信贫道,老道就更不能说了,说得太清楚,陛下不跟我赌了怎么办?” 赵暨忍不住哈哈大笑:“道长可真是一个妙人啊!” “妙人不敢当!贫道只不过是贪财的赌徒罢了!” 清虚道长笑着摆手,言语催促道:“陛下给个爽利话,这赌约,你接不接?” 赵暨:“……” 接! 当然想接! 哪有送上门百名天才不要的道理? 不过在接之前,赵暨很想问一下,这“嫉贤妒能”中的“贤能”究竟是谁? 这位贤能,是否就是“人族天朝上国”的奠基者! 但他不能问。 因为他很清楚清虚道长指的是谁! 自己只剩两年多可活,见过的有奠定人族天朝上国的贤能臣子只有那么一个! 若是明知故问,气势上便会落于下风。 笑话! 孤会嫉贤妒能? 若你说的真的对,嬴无忌真是贤能之臣,孤又为何要嫉妒他? 这孩子是孤的爱婿,孤比他亲生君父对他都要好一万倍。 又岂会因为君王私欲葬送大好局面? “赌了!” 赵暨淡淡笑道:“没想到道长为了送弟子入朝为士,居然想到了这种神奇的方法,孤当真佩服! 道长! 听闻道门有玄法,能以魂为质,督行契约。 不如这就使出来,免得道长担忧。” 清虚道长笑着摆手:“区区几卷藏书,几个弟子,还要用此微末玄法?老道虽然无甚声名,却也修了近百年道心。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又岂会为了区区几卷藏书污了身后名? 大势捉摸不透,更应该讲究顺其自然。 若是胁迫,反而不美。” 赵暨微微点头:“道长大义!” 清虚道长:“既然赌约已成,那贫道就告退了!” 他拱了拱手。 转身离去。 衣袂临风,道袍飘扬,外加随风而动的雪白长发,看起来无比洒脱写意。 如果不知道他刚敲诈了一百五十万两。 肯定以为他是一个得了道的老神仙。 “这道士!” 赵暨摇了摇头。 他当然不觉得清虚道长这是想借机把道家弟子送来黎国效力。 因为道家弟子已经归隐百年,或许会零零散散地出山。 这些道士。 一个个嘴上说着无为。 但干起事情时,一个比一个上头。 就像韩倦一样,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牧野碑硬磕一次又一次。 无为,而无所不为。 说的就是他们。 这些道士一个个都有着大志气大抱负,绝对不会打包卖给某一个诸侯国。 这个老道,绝对不是送。 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赌的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但是。 赵暨是真的感觉这个人跟送钱无益。 百名二品灵胎以上的弟子,是孤的了。 老年昏聩。 嫉贤妒能。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过清虚道长今日很多话戳在了他的心坎里。 依他所说,大黎极有可能成为人族天朝上国,此等评价绝对不是对一个诸侯国的评价,甚至连当年统一天下的大周都配不上。 这么说。 黎国前途无量! 道家卦象向来精准,虽说大势捉摸不透,他们却从来没有偏离太多。 若嬴无忌真是那等贤能之臣,自己对他戒备越多,岂不是把天朝上国推得越远? 只是。 这道卦象能赌么? 外在的赌约,赌的是道家的根基。 内在的赌约,赌的是黎国的根基。 赵暨沉思良久,摇了摇头,回到了殿中。 此时。 赵宁还在盘膝打坐,她双眼紧闭,气息均匀,似乎心态很平稳。 只是。 少了半个周天。 这孩子在偷听。 赵暨忍不住摇了摇头:“既然到了瓶颈,那便别勉强自己修炼了。” 赵宁这才睁开眼睛:“是!” 赵暨上下打量她了一眼,笑着问道:“刚才那老道士的赌约,伱怎么看?” “这……” 赵宁犹豫了一下,本想说自己一直在修炼,两耳不闻窗外事。 但想到父王乃是赵家第一高手,距离成圣也只有一步之遥,自己所有功法法术都是他教的,肯定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便只能说道:“儿臣觉得那老道,敢于提出这赌约,定然是有一定把握的。只是他只了解卜筮,却不了解父王。嫉贤妒能之事,又岂是父王能做出来的?” 赵暨不置可否:“那你认为他口中的贤能是谁?” 赵宁不假思索:“自然是无忌!” 她的坦诚。 让赵暨很满意。 这也是他对黎国这次新旧交替最满意的地方。 他想要的。 是把赵宁培养成真正的雄主。 这等雄主,不应该为了揣摩君意变得战战兢兢。 赵宁没有因为自己限制她跟嬴无忌的关系,顾左右而言他。 很好。 赵暨又问道:“那你说,他口中的君王私欲究竟是什么东西?既是君王,何来私欲。” 赵宁沉默了一会儿,神情有些犹豫,但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儿臣认为,君王与国家利益并非完全一致。 一致的那部分,但凡是一个合格的君王,都必须达成。 不一致的部分,便是君王私欲。 在儿臣看来,这是统治与治理的区别。” 赵暨眼睛一亮,他没想到赵宁的回答,居然出奇得有些新颖。 统治与治理的区别。 这个说法。 赵暨很认同。 但这种说法,却不能轻易践行。 若无君王绝对的统治,又谈何把天下都治理好? 虽说过犹不及。 但两者的边界,实在太难界定了。 赵暨想了想又问道:“那你认为,他口中的君王私欲,具体究竟是何事?” 赵宁有些为难,却还是说道:“若结合前后,应当是父王对无忌的戒备?只是父王虽有戒备,说嫉贤妒能还是太过言重了!”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暨的表情。 确认他没有动怒,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觉得这戒备该不该有?” 赵宁拱手作揖:“这个问题,儿臣无权作答!”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因为这个问题,她已经被赵暨训斥了好几顿。 有次修炼的时候,因为心思杂乱,甚至被关在石室中跪了一天一夜。 而且。 她确实认为,涉及到嬴无忌的问题,现在的自己做不到客观判断。 她克制不住把一切都往好的方面想。 但这对黎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也正是这份对国家的责任感,她才勉强愿意接受赵暨的规训。 重黎殿中沉默了很久。 父女两人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 赵暨转过身,笑着问了一个无关的问题:“你觉得嬴无忌与你相比,学问如何?” 赵宁认真道:“无忌虽然没有亲自处理过政务,但学问眼界,都比儿臣强!” 赵暨点了点头:“剑仙大会之后,你重归监国之位,办公地点由你晴绛殿搬到重黎殿,嬴无忌为太子太傅!” 什么! 赵宁豁然抬头。 太子太傅,便是太子的老师。 虽然以如今大黎的管制,已经成了虚职,却还是拥有相当高的地位。 这还不是问题的关键。 关键是这个职位每天都要伴在太子左右,有时间还要帮忙处理政务。 父王不是不想我被他影响心智么? 赵暨眉头微皱:“怎么,嫌嬴无忌没资格当你的老师?” “不不不!” 赵宁赶紧摇头,一句“多谢父王”差点说出口来。 但还是给咽了回去。 谢什么谢? 谢父王把无忌还给我么? 这话要是一出口,当即收回成命都有可能。 她神情淡然,拱了拱手:“儿臣听父王的安排!” 赵暨摆了摆手:“下去歇息吧,再胜两场,你便能遇到芈星璃了,千万不可大意!” “是!” 赵宁行礼,一身轻松地离开了重黎殿。 赵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自己做对了没有。 但转眼,这个疑虑就打消了。 那老道士。 说孤晚年昏聩。 孤只剩两年多可以活了。 虽然看起来不老,但也是付出了燃血的代价。 应当算老年了吧? 你这么说孤。 就别怪孤叛逆一把了。 孤的眼光。 何时出过错? 说嬴无忌易被感情左右,他就是那种被感情所有的人。 又何必如履薄冰,担忧那本来就不太可能存在的情况。 以孤的眼光。 甚至能看出嬴无忌还在藏拙,而且还藏了不少。 但也不过是一些法术而已。 就连进入灵武神域的玉佩都是孤给他的。 孤怕他藏么? 他再能藏,又能藏多少? 难道他藏着跟嬴无缺一样的圣品灵胎、颛顼帝躯? 难道他藏着一股瞬间侵吞黎国,鸠占鹊巢的能力? 只是开玩笑。 白送的百名道家天才。 孤笑纳了! 赌! 赌! 赌! 你赌个锤子! …… 赵宁心情格外场外,在回晴绛殿的马车上,甚至哼起了曲子。 正是她注意到嬴无忌时,他编写的第一首曲子。 到自己住的小院时。 恰好哼到“他说着洞房烛时”…… 她脚步下意识顿了顿。 坏了! 自己这么多天没回晴绛殿。 无忌他肯定把这里当自己家的。 他们不会正在洞房烛吧? 赵宁响起了大年夜自己尴尬的经历,顿时有些身体发僵。 尤其是石室跟嬴无忌共度几日之后。 她对这段回忆有了更复杂的情绪。 若是这次再撞见,这得对心灵造成多大的冲击? 小心为妙…… 朝窗子看去。 屋内亮着灯。 采湄好像就喜欢亮着灯啊! 他们到底有没有在…… 好在。 赵宁听到了一阵笑声,笑声很正常,没有夹带靡靡之音。 她这才松了口气,直接推门进入。 “我回来了!” 她朝书案那边望了一眼,发现嬴无忌正和李采湄并肩坐着,书案上摊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东西。 两人都穿着舒适的睡袍。 但看起来很得体,应该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事情。 李采湄抬起头,有些惊喜道:“殿下回来了?” 嬴无忌也笑道:“宁儿回来了?” 赵宁:“……” 回了家,我的相公和我的娘子都在等着我。 听起来好像有些幸福,但总感觉哪里有些怪怪的。 看着他们两个亲昵的动作,心里并不排斥,但比起以前却多出了一些酸意。 她甩了甩脑袋,看向嬴无忌:“无忌!父王方才说,等到剑仙大会之后,便恢复我监国之位,到时你来当太子太傅?” “哈?” 嬴无忌有些惊讶,不是自己有没有资格当太子太傅的问题。 而是……老丈人一点都不妨我了? 白天白抑郁那么久。 难道,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一时间。 嬴无忌又感觉自己站到了道德洼地。 他咧了咧嘴:“父王为什么忽然让我当太子太傅?” 赵宁笑着问道:“不是事先都已经说好了么?我监国乃至登基,你都会辅佐我,难道还想反悔不成?” “那指定不能反悔啊!” 嬴无忌嘿嘿笑了两声:“只是我会的东西可都不太正经,别把你教坏了。” 听到这个。 赵宁顿时感觉脸蛋有些发热。 这个她相信。 因为嬴无忌在石室里面的确教她了不少不正经的东西。 压抑了十几天的旖旎念想,竟有种蠢蠢欲动的趋势。 她赶紧把话题岔开:“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说话间。 她很自然地走到李采湄的背后,揽住她的脖颈。 李采湄指着纸上的经络图:“我们在看地煞七十二术隐形,还有天罡三十六术掌控五雷所用到的经络。 然后找到了一套最优的使用方式。 如果不出错的话,即便在隐形状态下使用雷法,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修为相当的情况下,甚至可以做到施展雷法不被发现。” “哈?” 赵宁惊了,虽然掌握这一百多种术法的人很少,但王室的藏书中,却有着不少的记载,对各种术法的优劣性都作出过不少评估。 隐形这门法术相当强悍,打定主意藏匿,除非修为碾压不然基本不可能发现。 实战中,甚至可以做到藏招,嬴无忌当时拍碎一种魏家人靠的就是这个。 但这种只能藏一些动静不大的招。 雷法是天下最为霸道的攻击方式之一,动静当然也不会小。 隐形的状态下使用雷法,还不被发现。 这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她忍不住道:“若真能如此,那无忌明日对阵姬肃不无胜算。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李采湄笑道:“这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总之你信我,我了半个月弄明白的事情,不会出错的!” 还真自信。 赵宁抿了抿嘴,李采湄的确是个修炼天才。 虽然没什么实战的机会。 但领悟能力特别恐怖,学地阶法术速度被自己快数倍。 别人练,只是练会。 她却能将法术拆解,了解得透透的。 隐形的同时使用雷法,放到别人的身上,赵宁肯定不信,但说李采湄能做到,她还真不会怀疑。 难怪无忌的七星步使得那么熟练,这里面应该少不了采湄的功劳。 不过她还是看向嬴无忌:“但也不要大意,灵胎品阶越高,相邻两阶差得就越大。姬肃聚神十二层突破的,想要瞒过他得小心再小心。 而且姬肃是九炎绝脉,火属性真气格外霸道,你想要伤到他可不简单。 尽力而为就行了。 若是赢不了就弃权。 千万别给他伤到你的机会。” 嬴无忌嘿嘿一笑:“放心吧!我怂的很,打不赢指定跑!” 李采湄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赵宁不希望嬴无忌受伤她能够理解,只是赵宁说话的神情,可不仅仅是“关心”一词能够概括的。 石室的事情她听说了,嬴无忌坦白十几天都睡在一起,关系亲近了很多,但没做出格的事情。 出格应该不会出格。 但看现在这个样子,当时的情况恐怕是擦着格子边磨了一圈又一圈吧? 姐姐教的脚踏两只船鉴别术果然好用。 心里有些酸酸的。 但这个人是赵宁,那就可以接受。 李采湄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困了!殿下,无忌,咱们睡吧?” 赵宁:“哈?咱们?” 嬴无忌:“哈?咱们?” 李采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是啊!难道不能一起睡么?” 赵宁:“……” 嬴无忌:“……” 是这个道理不假。 以前赵宁和都是睡一起的。 自己跟赵宁睡在一起过。 跟也经常一起睡。 那岂不是…… 他贼鸡儿激动:“好啊!我睡中间!” “无忌!你冷静!” 赵宁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马上要跳上床榻的嬴无忌。 嬴无忌反问:“怎么?你想睡中间?” 从理论上来说,谁睡中间都能解释得通。 一时间,他居然生出了一丝危机意识。 “不,不是……” 赵宁有些头疼,其实赵暨忽然松口,她是很惊喜的。 太子太傅的活很辛苦,不舍昼夜都是常事。 让他当太子太傅。 应该也不会禁止一些亲密行为。 自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她还是对石室里面事情很期待的。 可惊喜归惊喜。 那也应该是两个人啊。 三个人,就变成惊吓了。 一想到做那种事情的时候,旁边还有李采湄看着,甚至还会看着他跟李采湄做更加过分的事,她就头皮发麻。 完全接受不了啊! 她白了李采湄一眼。 这小妮子坏的很。 肯定是故意的。 嬴无忌大概懂什么意思,大被同眠是每个男人的终极yy,若是能促成这件事情,当然是美得冒泡,但要是太急就显得有些变态了。 他咧了咧嘴:“我就开个玩笑。” 李采湄似笑非笑道:“原来你们都不想啊,那算了!殿下,你对我这么好,我正巧不知道怎么报答你。要不今晚你们一起回驸马府吧,正好你也是跟无忌拜过天地的。” 驸马府? 好像可以啊! 赵宁眼睛亮了一下,但转念一想不太对,罗相临走前交代了不少为我教的事情。 虽说他的那位朝姑娘底线已经放低很多,但最好还是别再多施加刺激为好。 她可以不在意朝。 但不能辜负罗相。 思忖片刻。 她看向嬴无忌:“无忌!要不今晚你回驸马府吧,这次剑仙大会不容有失,咱们应当养精蓄锐。” 嬴无忌赶紧点头:“也好!那我先回去歇息了。” 说罢,把桌上纸张揣进怀中。 冲两人笑了一下,便匆匆离开了。 原阳公主这个身份,的确少出现在驸马府为妙。 找到破解魔种的方法之前。 或者等到罗偃凯瑞之前。 一定不能浪。 等他走后。 李采湄疑惑地看赵宁了一眼:“殿下,难道你不想跟他住一起么?” 赵宁没有回答,只是说道:“正事要紧!快休息吧!” 洗漱过后。 两个人躺在床上。 夜晚有些安静。 李采湄笑着问道:“殿下!那段时间在石室,你们究竟发生到哪一步了?” 赵宁没有回答,反客为主:“怎么?怕我给你抢男人?” 李采湄笑着打趣:“不是!我是怕无忌跟我抢你啊!” “净说些胡话!” “说正经的你也不听啊!” “但……” 赵宁抿了抿嘴:“但你好像很乐意我跟你抢男人。” 李采湄轻叹一口气:“倒也不是,只不过我感觉无忌有些多情,总免不了别的女子抢。只有这个女子是你,我心里才不会难受。” 赵宁:“……” 实话跟你说…… 算了! 还是不说了? 赵宁忽然有些烦躁:“如今我是太子,以后更会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天天惦念着男人?抢男人,就更荒唐了。” “殿下当真心里没有惦念着他么?” “这……” “这世上哪怕是一个小国,国君都是妃嫔成群,殿下要是当了国君,除开无忌之外,还会找别的男人么?” 赵宁神色一僵,矢口否认:“不会,我对男人没兴趣,我跟无忌……” 她有些噎得慌。 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自己以后的行为给圆起来。 李采湄笑着打断:“殿下是不是想说,到时你跟无忌是挚友也是君臣,只有他值得你顺带行男女之事。这是为了你们之间的情谊,也是为了江山社稷。” 赵宁眼睛一亮:“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采湄笑道:“真好!殿下快睡吧!” 赵宁:“嗯……” 李采湄笑了笑,她能看得出来嬴无忌天生多情,而且占有欲极强,不然最近也不会天天惦念着把李家弄垮,把李撷江弄死。 但再多情,一颗心也总会填满。 赵宁是这世上第一位女帝。 她也不知道女帝会不会跟其他君王一样纵情声色。 如果是,必然会让无忌的心空出去一块,去撩拨去其他姑娘,她虽然很同情朝,但她不愿意分享。 不过现在看来,赵宁虽然嘴硬,但对自己给出的借口十分满意。 两个人,应该能把无忌的心占满了吧? …… 翌日。 剑仙大会第五轮开始了。 嬴无忌这个倒霉的一号,又是第一场比赛,这回的对手。 是姬三锡。 虽然对外宣称的名字是姬三锡。 但“三息公子”的名头在绛城还是很出名的,不少人都能猜出他跟姬肃有关系,有一部分甚至确定他就是姬肃。 不过没人会拆穿。 即便这件事跟为我教的丹青有关。 一是找不到证据,炎王给姬肃做了一个完美的假身份,并且有着一张水火不侵刀枪不入的面具。 另外就是确定这件事的,大多都是姬姓各家的人。 统一战线之前,或许还有人拆穿。 但现在他们一致的目的是狙杀嬴无忌。 既然这样。 为什么还要拆穿? 不仅不能拆穿,还要阻止黎王室拆穿。 一品灵胎。 九炎绝脉。 这个来自于炎国的新天才,已经成了夺得含光剑的热门人选。 姬肃到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嬴无忌。 发现他佩剑根本没换。 脸色顿时差到了没边! 这老牛鼻子,收钱不办事儿? 不过抬头一看,他的气儿全消了,因为那个剑灵韩倦,正站在清虚道人身后闭目养神,想必肯定是参加不了了。 呵…… 这样。 那我岂不是能把嬴无忌烧成焦炭? 为了今天这一刻,他们炎国已经付出了二十六万六千六百六十七两。 等会可一定不能让嬴无忌跑了。 他捏了捏怀里的血毒。 已经抱上了必杀的决心。 观战高台上。 清虚道人神情平静,传音问道:“事情办妥了么?” 韩倦困恹恹的:“应该是妥了吧,听我说了之后,虽然他没什么表示,但他身上多出了一些锐气。 然后恰巧碰到公孙棣代传了一些乾王威胁的话。 但他还是来了。 既然来了,那便应该会展现一下实力吧? 师父,你那边呢?” 清虚道人忍不住笑了笑:“师父出马,有办不成的事情么?老黎王已经跟我赌了,虽然不知道最后赌赢的是谁,但他的容忍性应该会高不少。 暴露些实力,应该不会有问题。 离开王宫我就进赌坊了,压了一千两嬴无忌剑法取胜。” 最近剑仙大会实在太过热闹。 虽然普通百姓根本看不到。 但也不妨碍他们的热情。 从一开始,就有一股神秘力量操弄起了赌场。 半个多月下来,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据查证,这波近乎垄断的赌场势力,来自于黎王室。 韩倦有些惊讶:“哈?为什么要压这么详细?我昨天听嬴兄说,他的赔率已经爆了,只要押他肯定赚钱,您又为何……” 清虚道人有些生气:“因为有几个杨朱一脉的牛鼻子跟我们抢钱!他们把大盘口抢了,赔率哗哗掉。我只能压得精细点,赔率还能高些。” 韩倦沉吟片刻:“那您就能确定,嬴兄一定是靠剑法取胜的?” “嘿嘿!” 清虚道人神秘一笑:“这你也太小看为师了,为师怎么说也是剑仙一位,经常被灵武神域邀请去观战,你猜我认出谁了?” “嬴兄?” 韩倦不解:“可灵武神域不是所有人都是蒙面的么?” 清虚道人笑道:“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反正师父有的是办法,九成的把握确定是他!” 韩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么说,嬴兄剑法很强?” 清虚道人嘿嘿一笑:“很强!每一招基础剑招都领悟了真谛,剑法就是他最强的攻击手段。虽然我不认为姬肃能胜过他,但他想赢姬肃,不靠剑法应该不行。” 他笑得嘴都歪了。 押嬴无忌的本来就不多,而且大多只是押了嬴无忌赢。 即便押细节,也是押他各种猥琐搞偷袭。 谁能想到嬴无忌剑法这么强? 灵武神域中,嬴无忌表现相当恐怖。 但里面更多的是检验武技,灵胎品阶的差距被人为缩小了很多。 清虚道长也很好奇,实战起来究竟会是什么情况。 一品灵胎外加九炎绝脉。 嬴无忌藏的实力就算再多,也应当全力以赴了吧? 一千两。 翻十倍。 血赚! 若不是有这种稳赚不赔的机会,他才不舍得掏出一千两这么多钱。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嬴无忌,姬三锡,二十息之内入场。” 姬肃深深看了一眼嬴无忌,便大踏步走进含光大阵。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也准备入场。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嬴无忌!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他转过头。 看到嬴无缺有些阴沉的笑容。 嬴无忌撇了撇嘴:“咋?” 嬴无缺冷哼了一声:“父王的命令,你是一点都不听啊!我大乾王室,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 嬴无忌无语:“大乾王室就你孝顺,老逼登让你吃屎你都吃。” “你!” 嬴无缺惊了。 在乾国谁敢这么称呼乾王? 早就听说嬴无忌对父王不敬,但却没人跟他说究竟是如何不敬。 这么目无尊长都能活得好好的。 凭什么啊? 这话他没法接。 只是冷笑道:“哦?既然你要送死,我肯定也不能拦你。九炎真火可焚尽万物,给你烧成灰,也方便我带你魂归故里。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赢。 跟我在最后相遇。 输给我最起码好看一些。” 嬴无忌扬了扬下巴:“嘴皮子真溜,吃屎的时候练出来的吧?” 嬴无缺:“???” 他不明白,一国公子怎么满口污言秽语。 他虽然从小就在山里,但贵族礼仪是他的必修课,碰见这种市井无赖,还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嬴无忌懒得搭理他,直接踏入了含光大阵。 踏入的一瞬间,十丈见方的大阵,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次是…… 沙漠。 姬肃面具都快笑歪了:“早就听传言说驸马爷擅长逃跑,等着剑灵获得胜利。现在我倒是想看看,剑灵没了,驸马爷还能不能在沙漠中藏得住!” 真是老天眷顾。 这次必杀! 他快要按捺不住了。 怎么还不开始? 清虚道长也快按捺不住了,跟赵暨互换了一个眼神后,直接宣布了开始。 同时心中默念:给我使剑,给我使剑! 然而。 在所有人的目光当中。 嬴无忌消失了,当着众人的面,在沙漠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甚至连气息都感应不到一点。 地煞七十二术,隐形! 普天之下,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这种法术了! 嬴无忌怎么连这种偏门的法术都学? 七星步。 外加隐形。 两个地阶法术,这是多强的天资。 结果这么好的天资,全都点到了逃命上。 这得多怕死啊? 姬肃也是瞳孔一凝,手指一点便一缕炽热的火焰,射向嬴无忌刚才所站的位置。 不出意外。 落空了。 所以嬴无忌现在在哪? 沙漠没有脚印,七星步能够踏雪无痕,踏沙无痕肯定也能做到,但运用七星步,难道气息不会泄露么? 有些不妙! 但也没那么不妙! 两个跑路的法术,还能伤人不成? 就在这时。 “轰!” 一道雷法凭空劈下。 速度太快。 姬肃根本反应不过来。 一时间劈得晕头转向,须发烧焦,整个身体都抽搐了一下。 若不是体内真气浑厚,这一劈差不多就结束了。 姬肃腮帮子都快咬炸了。 雷法? 他竟然还会雷法? 雷法就算了! 他为什么使用雷法的时候我都感应不到气息? 这是什么鬼东西? 他不敢怠慢,一边寻找嬴无忌的踪迹,一边撑起护体罡气。 高台上。 清虚道长也懵了一下。 他修为远高于嬴无忌,自然能感觉到气息。 可即便能察觉到,也是微乎其微,他很确定,同等修为的姬肃肯定察觉不到。 这是怎么回事? 隐形的时候为什么能悄无声息地施展雷法? 这些都不重要。 问题是……嬴无忌不打算靠剑法赢了么? 那我的一千两怎么办? “轰!” “轰!” “轰!” 接连好几道雷法劈下来。 劈得姬肃浑身难受,虽然雷法都被护体罡气挡下来了,但过程却一点也不轻松。 仅仅十道雷法不到,他就明显感觉消耗了不少真气。 而他。 还没有找到嬴无忌。 “轰!” “轰!” “轰!” 雷法响不停。 姬肃被劈急眼了,干脆直接盘膝坐下,全力运转起护体罡气。 他心中窝火,忍不住扯开喉咙骂道:“行!你要是劈瘾犯了,我就给你劈!我一品灵胎,你二品灵胎,论真气我更是比你强得多。我倒是要看看,是你扛得久还是我扛得久。” 嬴无忌却鸟都没鸟他。 一道道雷法之间,没有丝毫停顿。 姬肃冷笑。 护体罡气固然消耗大。 雷法同样是消耗极大的法术。 这怂货离了韩倦,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取胜的好办法。 结果就像个跳梁小丑。 拖吧! 拖到最后。 我看谁先死! 然而…… “轰!” “轰!” “轰!” 这雷法,一响就是一炷香。 而且没有任何停顿的意思。 倒是姬肃。 已经感觉真气消耗有些顶不住了。 他懵了! 这是啥情况啊? 雷法这么不值钱了么? 场外鸦雀无声,谁都没想到雷法居然能够这么用。 清虚道长也急了! 丹青画人没画脑子么? 这姬肃怎么这么蠢? 穷则思变! 穷则思变! 切他中路。 逼他耍剑啊! (本章完) 第187章 乌鸡喜得一窝崽,赵宁怒极撕星璃 第187章 乌鸡喜得一窝崽,赵宁怒极撕星璃 “轰!” “轰!” “轰!” 雷声一阵接着一阵。 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麻,哪怕隔着含光大阵的结界,他们似乎都能感觉到皮肤传来丝丝麻意。 更何况姬肃这个正被雷劈的人? 别人的麻,是一种夸张的形容。 他的麻,那才是真的麻到了骨子里。 雷法? 他不是没见过。 这次来剑仙大会之前,甚至还特意让炎王给他安排了扛雷法训练,毕竟剑仙大会天才云集,很可能会出现擅长雷法的天才。 所以,炎王给他请了号称中原雷神的高手帮他训练。 他的评价是。 在九炎真火面前,不过尔尔。 但嬴无忌的雷法…… 怎么会这么疼? 金木水火土,五种属性雷法。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故雷乃天之号令,其权最大,三界九地一切皆属雷可总摄。 总之一句话:五种雷法,总有一种适合劈你的。 姬肃被水雷劈得肾疼。 这是什么雷法? 姬肃已经麻了,在他的认知中,普天之下能做到这般的雷法,只有天罡三十六法中的掌握五雷,乃是地阶法术中最接近天阶的存在。 只是这种雷法消耗极大。 嬴无忌凭什么能接连不断释放这么久? 姬肃想不通。 但现在也不是想通这个问题的时候。 嬴无忌的雷法比起一开始虽然有了稍许减弱。 但他体内的真气,明显消耗得更多。 不行! 不能坐以待毙。 拼了! 在下一道水雷劈下来之前,姬肃直接撤去了护体罡气,脚下生风辗转腾挪,居然还真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道雷法。 “呼哧!呼哧!” 他剧烈地喘着气,目光飞快扫过整片沙漠。 但偌大一片沙漠,居然只有自己的脚印。 他已经试过了,嬴无忌每次施展雷法,他都试图将自己的神识铺展出去,试图寻到踪迹,却都以失败告终。 真是太猥琐了。 靠神识找到有些太过困难。 他咬了咬牙,真气自天灵穴冲天而起,化作漫天的火光,眨眼之间便蔓延了小半片沙漠。 九炎真火! 他的压箱底招数。 只是侵略性极强的火属性真气,最应该的使用方法是入侵敌方经脉。 这种遍撒网寻踪的用法,对他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但不可否认。 居然还真的有效果。 “轰!” 火光蔓延之处,简直就是火狱一般的场景。 还真响起了一阵痛呼。 “卧槽!烫烫烫……” “终于出来了!” 姬肃心中狂喜,狞笑着冲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方向:“嬴无忌,给爷死!” 场外也是一阵阵惊呼。 刚才姬肃被雷劈得太惨。 他们差点以为姬肃是个菜狗。 结果这波九炎真火炸开,属实惊掉了他们的下巴,没想到这天下居然有如此霸道的火焰。 看来之前胜的几场,姬肃都留手了。 这回嬴无忌,恐怕要遭重。 “好小子!” 清虚道长眼睛一亮,没想到居然真被姬肃找到了突破口。 他当然不认为姬肃会赢,能用这么奢侈的方式使用雷法,嬴无忌实力怎么可能被姬肃弱? 但这些都无所谓。 最主要的是,姬肃应该能逼出嬴无忌最擅长的剑法了吧! 虽然他现在腰缠万贯。 但这一百五十万两,都是宗门培养年轻天才用的。 下注的一千两,却是自己偷偷挪用的,哪怕地位高不会受什么谴责,但他面子上也过不去,以后见到那些晚辈,如何才能抬起头? 小火人! 给道爷冲! “轰!” “轰!” 姬肃连续两掌轰出,不出所料落空了。 嬴无忌又失去了踪影,气息重新隐匿了下去。 但也没有完全隐匿。 空气中还散发着毛发烧焦的气味。 胎蜕境高手五感极其敏锐,自然不会漏过这种气味。 “狗贼休走!” 姬肃大口大口嗅着,一边嗅一边追。 整片沙漠中,只有他一个身影,跟神犬一样上蹿下跳。 场面有些滑稽。 但从他狞笑的神色中,众人都知道他锁定了嬴无忌的方位。 而且嬴无忌一定很慌,雷法的使用频率都降低不少,肯定正在疯狂逃窜。 姬肃这次变狠了。 直接硬扛雷法。 鼻子疯狂吸气,脚下疯狂追踪。 结果足足追了一刻钟,追到味道都散了,都没有追到。 只能无奈停下脚步。 姬肃:“……” 众人:“……” 清虚道长:“……”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姬肃咬了咬牙,又是九炎真火喷薄而出,再次覆盖小半片沙漠。 又是一声“卧槽”。 又是一波神犬与空气的追逐。 然后一刻钟之后。 又停下来了。 找到了。 但追不上。 姬肃抑郁了。 场外安静了。 清虚道长也郁闷了,感觉这一千两正在离他而去。 “呼哧!” “呼哧!” 姬肃喘着粗气,身上还有丝丝雷光闪动。 他都气炸了。 他知道嬴无忌狗,但没想到他这么狗。 现在他满脑子只有两个问题。 一个是凭什么? 另一个是怎么办? 真气已经有了枯竭的迹象,身上还有不少的伤势。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玉瓶。 里面装着南宫羽送的凤血火毒。 用么? 用了之后,他实力会有一个质的提升,到时候便会以浓郁三倍的九炎真火覆盖整片沙漠,到时候嬴无忌就不知是烧焦一些毛发那么简单了。 但代价就是,自己将终生与火毒相伴,即便实力提升了一大截。 却会对领悟神通造成极大的障碍,很有可能一辈子卡在兵人境突破不了。 从自身角度出发。 姬肃是不想用的。 但炎国已经付出了近三十万两。 这…… 姬肃心中陷入了痛苦的挣扎,若是以前的他,肯定早就干了! 但上次撞柱而死,给他留下了深入骨髓的教训。 那就是把赌注全都砸进去,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而且,九炎绝脉最终能成,就是因为他克制住了急躁的心性。 最终。 他深吸了一口气。 将药瓶塞回了怀里。 他相信,自己以后的成就,不可能低于区区一个“姬姓魁首”的头衔。 “出来吧!” “我认输!” 众人:“……” 这就认输了? 这是他们看过最荒唐的一场武斗。 明明双方都强得吓人,但最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但有一说一。 比戏曲好看。 什么《梁祝》,都是娘们看的东西。 你看这戏班的男老板,明显比伶人演得都好。 虽然全程都没见到人吧。 但节目效果有了。 清虚道人却有些不甘心:“你确定认输么?” “认输!” 姬肃回答得很干脆。 清虚道人:“……” 他很想提醒姬肃,炎国在自己这里已经消费很多银两了。 但这种事情,当众说终归有些不好。 自己毕竟是剑仙。 丢不起这个人。 他有些肉疼,却只能念道:“嬴无忌胜!” 此话出口。 沙漠中才缓缓现出了另一道身影。 嬴无忌拨弄了一下烧到卷毛的头发,看着姬肃骂骂咧咧道:“伱是真的烧啊!” 姬肃瞅了他一眼。 发现也是一副被雷法掏空身体的模样。 本来就郁闷,现在更加胸闷了。 看来自己的真气浑厚程度,也就比嬴无忌略逊一筹。 若是用了凤血火毒,肯定能胜过嬴无忌。 但他隐形加七星步,要是他投降,自己能拦得住他么? “晦气!” 姬肃骂了一句。 直接转身离开。 既然已经输了,那就别跟自己生气了。 人生就像一场戏,千万千万莫生气。 姬肃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刚才气得咬牙,腮帮子差点抽筋,现在得放松一下。 只是刚坐下。 旁边就响起了一个不悦的声音。 “公子肃,你为何没有服用凤血火毒?” 姬肃回头瞥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脸阴沉的南宫羽。 他当然知道南宫羽因何而生气。 如果自己服用了凤血火毒,结局大概率是胜过嬴无忌,但却杀不了嬴无忌。 这次姬姓的目的,是杀了二圣之一。 若只是胜过,也只是阻止了二圣之一拿到含光剑而已。 对炎国地位的提升微乎其微。 却能让自己终身为火毒所扰,留给南宫家吸炎国血的机会。 但自己克制住了,南宫羽不生气才不合情理。 姬肃信口胡诌:“服用了也没用!水雷入体,我的经脉已经麻木了。雷法的影响散去之前,再被火毒侵蚀,完全就是自废经脉,拿头赢?” 南宫羽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但人家都这样说了,你总不能强行检查人的经脉有没有被雷法影响吧? 他神色有些阴沉:“既然这样,凤血火毒还给我!” 姬肃眉毛挑了挑:“你送我的,为什么还给你?” 南宫羽气急:“这是我借给你杀嬴无忌的,你自己不敢用……” 姬肃嗤笑一声:“哦?当时南宫兄可有说过若本公子没服用,就一定要归还的话?” 南宫羽:“……” 还真没有! 他懵了。 不是说姬肃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爱上头么? 在黎国当质子的时候,因为嘴硬被人打得最惨的,不就是他么? 这回怎么这么理智? 姬肃站起身,冲南宫羽拱了拱手:“剑仙大会之旅,我们炎国到此为止了。本公子身负要务,须尽快返回炎国!预祝南宫兄旗开得胜,告辞!”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虽然亏了几十万两。 但白嫖了一瓶凤血火毒。 算是止损了。 而高台之上炎国派来的兵人境高手也跟着起身离开。 公子肃失利,炎国使团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离开的时候,这位炎国的高手被南宫陵瞪了一下,但是理都没理就走了。 南宫羽气得呼吸都不畅了。 你我本无缘。 全靠我钱? 如今缘尽了。 只因钱完? 姬肃! 你是真该死啊! 正在这时,他脑海中凭空炸响一个声音:“如此沉不住气,像什么话?嬴无忌虽然胜了,但也是惨胜,他的实力已经暴露无疑,难道下一场你还杀不了他么?” “是!父亲!” 南宫羽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姬肃的确很强。 不过只是投石问路,而且当时也是因为忌惮韩倦,所以才让姬肃打头阵。 后来韩倦被没收,他还一度有些担心被姬肃捡漏。 这次凤血火毒被白嫖,他当然很气愤。 但气愤归气愤。 他还是有些庆幸的。 因为韩倦没了,嬴无忌的真实实力也暴露了。 四个字:也就那样。 姬肃战力很猛,但手段太过直接单一。 自己后天土德之躯,更习得了五行转换之阵法,直接找到嬴无忌可能有些苦难,但他只要施展法术,就必然会被自己绞杀! 嬴无忌。 等死吧! 舍妹之仇,不共戴天。 …… “呼!” 嬴无忌托着疲累的身躯,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骂骂咧咧道:“娘的!发型乱了!” 赵宁笑着看他了一眼,发现他除了真气几近耗尽,头发被烧焦了一截之外,并没有任何伤势。 没想到采湄摸索出来的战术,居然这么好用。 她笑着摸出一个玉瓶递了过去:“无忌!这是方才父王赐的丹药。” 嬴无忌打开玉瓶一闻。 用来恢复真气的高品阶丹药。 相当珍稀。 下血本了这是。 他抬头朝高台上望了一眼,发现赵暨冲他笑了笑。 啧! 这波隐藏不错。 区区姬肃,想要耗尽他的真气,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只不过在场高手太多,想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演出真气耗尽的样子有些困难。 不过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身外化身就在驸马府地下呆着,真气全灌过去就好。 服用了丹药。 真气光速回复。 赵宁低声问道:“九炎绝脉怎么样?”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觉得一般吧,不如颛顼帝血,虐他如虐狗。” 赵宁:“……” 她不由莞尔一笑。 无忌还是喜欢吹的。 明明险胜,却还是显得云淡风轻。 只不过这次是战术完美克制姬肃,下次碰到南宫羽可不是那么简单了。 毕竟姬肃平庸了这么多年,即便凭借着九炎绝脉崛起,正面对战的能力高到恐怖,却也偏科得恐怖,只能靠大范围真火覆盖,靠烧焦的气味寻找嬴无忌的踪迹。 但南宫羽不一样。 南宫羽从小就是天才,法术阵法无一不通,若是换做他,这个战术恐怕很难奏效。 赵宁低声问道:“下一场你打算怎么办?” 嬴无忌歪嘴一笑:“放心!下一场,我雷法都不用出,就能让南宫羽自己投降。” 赵宁看着他贱贱的笑容,顿时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 “对!就是这个意思!” 嬴无忌点了点头。 高台之上。 韩倦小声提醒道:“师父!该下一场了!” 清虚道长这才强打精神,出声道:“下一战,南宫羽对萧慎客!” 目送南宫羽和萧慎客接连入场。 他就跟泄了气的猪尿泡,整个人都瘫了下去。 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声音悲痛不已:“老道的一千两!” 心疼啊! 他是真的心疼! 从小到大再到老,除了修炼资源,他一共都没到一千两。 甚至就连修炼资源,大部分也都是潜入戎狄疆域与妖族疆域之间的无人区采摘的。 若不是妖族内部大变,导致边界区域动乱,草药更难采摘。以及人族大势变革,使得突破高品灵胎的可能性变大。 可能如今太上观的小崽子,也是一辈子都不到一千两。 哪像现在。 一个人就要一万多两。 而且这届扩招,小小一个道馆,就养了一百多个小崽子。 不然自己手里也不可能有这些钱。 一千两。 贫道心痛啊! 都赖嬴无忌! 清虚道长抬起头,瞅向自己的徒弟:“你觉得,这小子发挥出了几成实力?” 韩倦不假思索道:“七成吧!” 清虚道长没想到他回答得那么快,不由好奇道:“为什么是七成?论据是哪个?” 韩倦撇了撇嘴:“要是有论据,那还是‘我觉得’么?我胡诌的!” 清虚道长:“?” 这个徒弟。 还是一如既往的叛逆。 一旁的赵暨若有所思。 七成。 跟他估算得差不多。 嬴无忌这次的战术很离谱,鬼头鬼脑的,无比克制姬肃。 但不可否认,这种战术对真气消耗极其恐怖。 这小子到最后真气接近耗竭,却还比姬肃状态好点,说明只从真气浑厚程度来看,嬴无忌的确要强上一截。 再来一次。 结果仍是一样。 真要硬碰硬,嬴无忌不一定赢。 但硬碰硬是肯定不会出现的。 嬴无忌敢用这个战术,难说他有没有别的后手。 七成的力。 恰如其分。 赵暨暗中庆幸,幸亏无忌炼化半滴颛顼帝血后又顿悟了两次,虽然效果没有赵宁高,却也把体质提升到了相当恐怖的地步。 若是抛开九炎真火不谈,至少比起九炎绝脉还要强上一筹。 只是下一场面对南宫羽…… 他把目光投向含光大阵内。 出乎意料的是。 这个叫萧慎客的人格外的强。 两人对阵的场景在一处山林,流水潺潺,山火蔓延,堪称剑仙大会开始以来最复杂的地形。 但萧慎客却在里面如鱼得水。 总是能各种巧妙地融入到山川地势中。 要么一道黑影忽然从土里钻出来,要么激荡的水流忽然荡出一把匕首,要么山中树木忽然化作一个杀气凛然的刺客,就连蔓延的山火都随时可能钻出来一个人。 而每次忽然出现的攻势,也必然会指向南宫羽的要害。 他的剑法很诡异。 明明没有什么真气波动,穿透力却异常的强。 即便南宫羽这种一品灵胎外加后天土德之躯,也必须小心翼翼应对,一不留神就会添伤挂彩。 这场对阵。 愣是玩成了恐怖游戏。 这是一个妙到绝巅的刺客。 而且他的遁术极其精妙,对气息的隐藏已经妙之毫巅,比起嬴无忌的隐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天罡三十六法——五行大遁! 嬴无忌摸了摸下巴:“这哥们行啊!” 隐身,位移,高攻速,高破甲,还特么无视地形。 记得石碑上写的是二品灵胎。 这种刺客,估计谁遇到都会头疼吧! 换做别的人。 可能一刻钟都不到,就被挖眼、封喉乃至噶腰子了。 只可惜他遇到的是南宫羽,一品灵胎外加土德之躯,防御力称得上恐怖,即便萧慎客功成,也最多在他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只是。 这样也不是个方法。 “左边!” 南宫羽猛得挥剑,一阵刺耳的剑鸣声之后,一个身影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转眼之间又遁入土中,立刻没了声息。 这一轮攻势挡住了。 下一轮攻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呵!有意思!” 南宫羽有些烦躁,这萧慎客就跟苍蝇一样,就算杀不死你,也会把你烦死。 何况。 也不一定杀不死。 他必须时刻紧绷,小心戒备着周围的任何声响。 若是露出破绽,甚至可能被抹了脖子。 不装了。 摊牌了。 “土禁!” 南宫羽厉喝一声,下一刻便是地动山摇。 土石交杂的地面,顿时隆起了无数地刺。 土德之躯,就是地面的王者。 一阵闷哼响起。 萧慎客被地底的一颗巨石直接砸出了地面,真气都差点被砸散。 但他反应很快,转瞬之间便消弭了气息。 下一刻。 山林中的树木多了一棵。 但无人能够发现这一棵多在了哪里。 南宫羽冷笑一声。 隆起的土石之中,顿时生出了一阵阵金属颤鸣的声音。 无数道剑气从土石之中迸发而出。 摧枯拉朽般,将林中树木尽数腰斩。 萧慎客匆忙陷入原形,直接逃入水中。 土生金,金克木。 一击落空。 南宫羽却丝毫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站着,山林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火、溪流、土石、树木。 这些不同的事物缓缓融合成一个整体,这是一个天然的阵法。 五行相生相克,任何与某一行亲和到极致的人,修炼这种阵法都能事半功倍。 待到他以土德之躯彻底掌握含光大阵中一切的时候,萧慎客哪怕能靠五行大遁藏匿,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是先天克制! 只是。 就当南宫羽以为自己必杀的时候。 一滴溪水溅得老高。 直接冲出了含光大阵,化作了一道人形。 萧慎客声音平静:“我认输!” 南宫羽:“???” 合着你参赛,就是为了暴露我的底牌对吧? 清虚道长神情淡然:“南宫羽胜!” 南宫羽神色不愉,一脸郁闷地走出含光大阵,剜了一眼萧慎客便直接离开了。 “啧!” 嬴无忌咂了咂嘴,转头看向赵宁:“这个小子有些意思啊,一击不成即刻远遁。这种刺客用好了有奇效,殿下不打算拉拢一下么?” 这次剑仙大会,不仅是赌博盛会。 更是一场抢人大战。 因为里面有各种神奇的散人,他们来这里本来根本就没想着抢到含光剑。 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场千载难逢招聘会。 对于诸国使团也是如此,但凡是能拿出钱拿出官位的,都会趁机拉人。 赵宁就是砸钱最多的那个。 这个萧慎客若是能抢过来。 很有可能带出一个刺客军团。 “不了吧!” 赵宁扬了扬下巴:“已经有主了!” 嬴无忌循着望去,发现萧慎客正扛着剑,晃悠悠地走向吴国使团。 赵宁低声道:“萧慎客尚未发迹之时,曾遭到仇家追杀,逃到了吴国境内,为吴烈所救。前几日我就试图拉拢过他,便派人去了他所在的客栈,发现他跟吴烈喝酒,醉得一塌糊涂,便直接放弃了。” 一个刺客。 跟人喝酒,醉得一塌糊涂。 让刺客放下所有戒备,这关系谁都拆不散了。 “可惜!” 嬴无忌若有所思,其实他对萧慎客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只是对五行大遁有兴趣,只要能爆出这个秘法,就算没有萧慎客,他一样能培养出刺客军团。 就是不知道这人的软肋在哪。 有点难爆啊! 思索间。 他看到有人冲自己打招呼。 正是前些天惨败在自己剑下的吴烈。 时间的确能够改变人。 几天前还面目可憎的吴烈。 今天却表现得慈眉善目的。 嬴无忌回了一个礼,便笑吟吟坐下。 想必吴丹那个小子,已经把自己的安排告诉吴烈了。 只不过吴烈前几天表现一直不是很友善。 直到自己干爆了姬肃。 这等实力,就算打不过南宫羽,也基本不可能横死当场。 差不多可以宣布姬姓这次行动以失败告终了。 这个吴烈。 啧! 只能说,吸稀物者魏俊杰。 等自己跟南宫羽一战后,就差不多可以等吴国上门了。 前面几战。 赵氏胜了。 前景看起来非常不错。 但仅仅不错还差得远。 黎国三分之后,赵氏还有新地要开发,就算再强也不可能立刻达到如今黎国的霸主地位。 到时候很有可能是姬姓联盟与乾齐楚的争霸。 赵氏需要避战,至少要避到变法带来的第一波国力涨潮。 到时赵氏定会极强。 但这个强有限制。 退出争霸避战可以。 但想重回争霸的主场,你需要把以前避过的战成倍地还回来。 何况战场瞬息万变,你离场数年,凭什么回来就想把控局势? 所以黎国需要一个暗中的盟友,卧底,二五仔。 吴国就是一个很合适的选择。 是个小国不假,国力弱也不假。 但能在诸强林立的天下局势中,能坚挺到现在,绝对有它的可取之处,至少比被吞得渣都不剩的郑国强。 只要有暗中的资源钱财支持。 吴国未必不能成为那个最猛的搅屎棍。 黎国需要吴国。 而错失强杀自己,提高联盟中地位机会的吴国,肯定也需要黎国。 好兄弟。 让我们狼狈为奸吧! 嬴无忌与吴烈的眼神一触即分,继续观看剑仙大会。 现在已经是第五轮。 比起之前,战况激烈了不止一个档次,高手撞车的情况屡屡发生。 就比如这一轮。 赵宁遇到了项鼎。 如今的项鼎已经今非昔比,虽然只是二品灵胎,但炼精与凝气要超过普通二品灵胎一大截。 外加吨位十足的双手重剑,以及修炼到圆满的霸王气。 从第一轮开始,就跟砍瓜切菜一样,一直砍到了第五轮。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他强悍有余,却做不到收放自如。 前面几轮,四个对手三死一重伤,他一个人贡献了整个剑仙大会三分之一的死亡数。 上场之前。 芈星璃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殿下!项鼎可是我们楚国未来的名将,还请殿下念在盟友的交情上……” 赵宁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女公子,项鼎攻势如此霸道,若我留手,怕是小命不保啊!” 这个当太子的。 怎么感觉有些阴阳怪气? 莫非察觉到了我想抢驸马? 芈星璃笑着摇头:“殿下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请殿下念在盟友的交情上,千万不要留手,好好挫挫他的锐气,让他明白刚过易折的道理。” 赵宁:“……” 嬴无忌:“……” 项鼎:“???” 他本来对芈星璃就有些不满了,本少将军也需要他人手下留情? 结果不曾想,居然是让赵宁加大教育力度。 他哼了一声:“还请殿下全力以赴,项某也想看看一品灵胎跟二品灵胎究竟有何差距!” 说罢。 便直接进了含光大阵。 赵宁若有所思。 关于项鼎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芈星璃在黎学习变法之策的事情传回楚国,让本来就不安定的楚国内部更加暗潮汹涌。 屈景昭三家向楚王施压愈发频繁,让他召回芈星璃。 但楚王就是咬死不收。 而此时,几个芈姓小家族忽然向王室投诚,项家就是最大的那个。 楚王也在项鼎凝聚二品灵胎之后,给他封了将军。 虽然是军衔最低的将军,却也打破了非兵人境不可为将的规矩。 再加上项鼎本来就是芈星璃的小弟。 这是表明态度,我就是要变法了。 赵宁自然不想看到楚国变法成功,但却没那么排斥楚国变法,毕竟楚国变法难度一样不低。 而且楚国现在跟赵氏关系颇为暧昧,帮他们调教一个少将军也不是不可,这种张狂的个性,的确要打压一下。 她冲芈星璃淡淡一笑。 便也跟着踏入了含光大阵。 芈星璃一屁股坐在了嬴无忌的旁边,笑吟吟道:“嬴兄!这些天,你为何一直躲着我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正在备孕呢,孩子还没生出来,还没帮你找到工作,哪来的脸见你?” 芈星璃脸僵了一下:“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 嬴无忌悠闲地靠着椅背:“说吧!女公子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啊?” 芈星璃淡笑道:“就是项鼎叛逆期了,请赵宁帮忙教育一下,顺便跟驸马爷聊聊天咯。” 嬴无忌表示不信。 项鼎叛逆不假。 从上次百家盛会过来,就是一副除了芈星璃,所有所谓天才都是垃圾的模样。 这次更是一点不留手,连着剁了四个人,唯一那个重伤的,也差点被补刀带走。 这等张狂与戾气。 不教育一下以后必出大事。 前半句是对的。 后半句…… 虽说自己跟芈星璃私交不错,有事没事坐一起还能聊聊天。 但这小妞真实的很,能让她主动找上门,肯定有大事帮忙。 嬴无忌靠着椅背半闭着眼:“可惜我刚打完架很累,不想跟女公子聊天。” “嬴无忌,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冷落我啊?” 芈星璃做出一副欲泫欲泣的模样,只是挤了半天眼泪,双眼愣是湿都没湿一点。 最后自己绷不住笑了:“不装了,我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 嬴无忌这才睁开了眼:“什么事儿?” 芈星璃指着一个方向:“看见那个姓姜的小翘臀了么?” 嬴无忌循着望去,看到了一张清纯又妩媚的脸。 有些熟悉。 齐国。 姜乐清。 这小妞之前还跟自己打招呼来着,结果被自己呛回去了。 嬴无忌摸了摸下巴:“臀很翘么?她穿的有点厚,我没有发现。” 芈星璃笃定道:“绝对很翘,我慧眼识人,光看脸就能把她全身都脑补出来!” 听到这。 嬴无忌神色一肃,一脸戒备地望着她:“你该不会也把我全身脑补出来,然后晚上夹着被子,幻想着跟我做涩涩的事情了吧?” 芈星璃:“???” 嬴无忌眼见她眼神要杀人,赶忙笑道:“说正经的事情吧!” 芈星璃这才收回眼神,压低声音道:“嬴兄,你要老婆不要?” 嬴无忌:“……” 芈星璃:“这个女人屁股大,能生儿子。别担心孩子饿着,我奶得过来!”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你这事情也不正经吧?” “不!很正经!” 芈星璃神情很严肃,她沉思了片刻开口问道:“嬴兄!你想成为暝都之主么?” 嬴无忌:“……” 这句话怎么有些熟悉? 好像倦子哥跟我说过。 只是从芈星璃嘴里说出,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这小妞虽然对暝都了解不浅,但凭什么帮我当暝都之主? 他笑了笑问道:“女公子,你该不会为了满足奶孩子的欲望,准备把整个暝都都给我吧?” “当然不是!” 芈星璃朝含光大阵瞅了一眼,发现项鼎正在被赵宁戏耍,一张大脸已经红温了,什么时候输只是赵宁一个念头的事情。 虽说这是楚黎两国的大事,不用避讳赵宁。 但她总是感觉跟赵宁呆一起不得劲儿。 还是跟赶快跟嬴无忌说吧,反正都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想必你也知道了,前段时间暝都发生了一件大事,里面的牧野碑被劈了,恰好让本来密不透风的暝都出现了漏洞。这段时间我精研天象,还真参悟到了一些暝都的秘密。” 接着,她没有太多保留。 把有关于暝都的了解讲了一遍。 跟韩倦讲的大差不差。 只是嬴无忌听完,还是有些不解:“所以这跟暝都之主有什么关系?” 芈星璃神情凝重:“我现在很确定,暝都是古时大能用大神通造出来的世界。 他在这方世界中,临摹了现世所有的规则,甚至还创造了新的规则,这个新规则足够将本我剥离出来,影响了为我教第一人教主,让他创造出了所谓魔种。 这个大神通,也曾被道家与阴阳家的祖师整理了出来,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人悟透。 它如今已经归入了天罡三十六法之一。 嬴兄不妨猜猜是哪个!” “斡旋造化!” 嬴无忌瞳孔微微一缩,符合这个描述的,就只有斡旋造化一个。 天罡三十六法之首。 天下神通莫不仰望之。 可无中生有,造化万物,书写新规则,甚至改写规则! 斡旋造化,几乎是已知中的最强神通! 他看向芈星璃:“这也是你从《颛顼古历》中参悟出来的?” 芈星璃没有否认:“斡旋造化涉及宇宙本质,又从远古流传下来,即便道家阴阳家两派祖师,也只是整理出来了一小部分。 古历乃是颛顼帝一生心血所结,蕴含一部分至理也理所应当。 我的确悟出了一点,但还差得太远。 道家那部分我得不到。 所以为了参悟更多,我冒险进了一趟暝都。” 嬴无忌啧啧称奇。 这小妞可真特娘的是个修炼奇才,难怪老丈人都对她推崇备至。 斡旋造化。 暝都。 确实是块大肥肉啊! 他笑着问道:“那你进暝都,有什么收获?” 芈星璃摇头笑道:“倒没什么大收获,不过我遇到了一群人!” “谁?” 嬴无忌很感兴趣,若有所思地看向远处,问道:“姜乐清?” 芈星璃点头:“不止姜乐清,整个姜姓流落在外的人都在!包括那个在冢盘中把我们坑好惨的姜太渊!” 嬴无忌:“啧啧!” 他之前就很好奇,姜太渊是把姜姓血脉提升了,但如今天下再大,也很难有供姜姓容身的地方,就更别提发展势力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举族搬到暝都去了。 不对。 杏梨小妞是在哪找到他们的? 姜乐清不是在齐国当人质么? 为什么会在里面跟姜姓族人呆在一起? 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进暝都,去的地方是齐国?” 芈星璃忍不住笑道:“嬴兄果然聪明!我去的地方,正是齐国王宫,那个地方……暝都对本我扩大的规则无效,而且里面只有姜姓的人!” 这特么! 信息量有些太大了。 本我规则无效,就说明有人或者有东西影响了规则。 只有姜姓的人,就说明姜姓拥有抵挡田氏以及牵制为我教的能力。 姜乐清是被田氏挟持的人质,却能自由出入暝都齐王都,两边都没有为难她,说明她身上一定有双方都想要的大秘密。 这个秘密…… 嬴无忌问道:“这个秘密跟斡旋造化有关?你凭什么确定?” 芈星璃笑道:“嬴兄!牧野碑之前便有血脉规则,但与如今却有不同,商王室也没有将血脉规则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说,更改这个规则的人,究竟是谁?” 牧野碑! 更改规则! 斡旋造化? 嬴无忌嘴角一扬,忍不住笑道:“姜太公!” 更改规则,总比描摹规则难度要低。 若能得到这部分的秘密,就算领悟不了斡旋造化,也能将魔种秘密描摹学会。 嘿嚓! 还真诱人! 芈星璃笑得很开心,压低声音道:“姜乐清身边有田氏高手盯着,平时根本没办法出手,只有在含光大阵中有机会。 姜乐清幻术很强,后面没有太强的对手。 只要你能胜了南宫羽,就能跟姜乐清相遇。 只要你能制住她,挟持到黎国生一窝孩子,彻底把她绑住,说不定就能获得姜姓掌握的那部分神通。 到时我们黎楚协作,攻占暝都,一国一半! 如何?” 嬴无忌被说得很心动,却又问道:“若我做不到呢?” 芈星璃眯眼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先虐了你们的太子殿下,再砍了嬴无缺。顺便暴露自己的男儿身,让姜乐清给我生一窝崽,自己一人独吞了暝都!” 嬴无忌:“……” 吹! 你继续吹! 我大老婆颛顼帝躯还没有暴露,对外只是一品灵胎,你口嗨几句还可以。 砍了嬴无缺? 你是怎么说出口的啊? 还不是只能靠我乌鸡哥? “嘭!” 一个重物砸到了面前。 两人低头一看。 项鼎趴在地上跟死狗一样,全身都是细小的剑痕。 每道剑痕都是小拇指指甲盖深,整整齐齐,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此刻项鼎埋着头,一动不动,不是晕倒,而是实在没脸见人。 清虚道长的声音这才姗姗来迟:“赵宁胜!” 赵宁下巴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芈星璃:“我听说,你要虐我?” (本章完) 第188章 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第188章 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我听说,你要虐我?” 芈星璃听到这个声音,不由抬起头来,正好跟赵宁的眼神产生了对视。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 她从赵宁的眼中,看到了四分笑意,三分客套,两分戒备和一分淡漠。 就是这么精确。 她不由有些疑惑。 虽然自己的确有抢驸马之意,但并没有付诸实践,即便偶尔跟嬴无忌走得近一些,也不应该由一个男人感应出来啊? 就连朝,也只是偶有怀疑。 自己随便解释了一番,她就直接把怀疑打消了。 所以赵宁为什么会对自己有若隐若现的敌意? 不对! 芈星璃忽然想到了一种说法,其实男人都很幼稚,那些没有太多感情经验的,遇到心仪的女子,第一反应就是招惹她! 故意表现出敌意实属正常。 太子宁虽然是少有的俊杰,但终日为政务所累。成婚特别早,却只有在少数重要的场合出现,夫妻感情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好。 而且看项鼎这惨兮兮的模样。 这场对决明显有炫技的成分。 就像是开屏的孔雀。 难道…… 莫非…… 不是吧? 我对当太子嫔不感兴趣啊! 本来她还想跟赵宁呛一呛。 但现在…… 芈星璃连忙拎起项鼎,慌忙说道:“没有没有!太子殿下听错了,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我们先撤了!” 说罢,便提起项鼎快步离开了。 嘭。 回到自己座位上,把项鼎扔在地上。 芈星璃似笑非笑地问道:“项少将军,怎么样了?” “他很强!” 项鼎低着头,看起来有些挫败。 芈星璃笑道:“他是怎么赢的你?我刚才没怎么看。” 项鼎只当她是在敲打自己,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论气力他并不输我,重黎剑比我的佩剑还重,但他却能做到收放自如。 女公子说的对,一味的勇武不能当饭吃,我做错了!” 芈星璃这才点了点头。 整个楚国都知道,项鼎这小老弟就是头犟驴,只有女公子能拉的回来。 只不过芈星璃知道,这靠得并不是个人魅力。 而是因为自己的外公是项鼎的师爷,并且他从小被自己吊打到大,所以才会向自己低头。 自从突破胎蜕境,自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 只论兵刃战,已经不能稳压这个小老弟了。 所以,项鼎叛逆期了。 好在赵宁出手及时,这小老弟能安生一会儿了。 不过…… 她的目光移向赵宁。 小老弟在二品灵胎中也是佼佼者,输给赵宁算是正常。 但输得这么彻底,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这一道道伤口,就像是艺术品。 赵宁……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品灵胎么? 不知不觉。 又一天结束了。 第五轮只进行了一天。 总结下来只有一句话:一品灵胎无敌。 结束之后。 嬴无忌便直接找上老丈人,跟他们一起商议有关姜乐清的事情。 毕竟姜乐清是姜姓王室的嫡女,还是田氏留下的重要人质,想要把他扣留在黎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 嬴无忌想要遇上她,还得再灭一个南宫羽才行。 他们讨论的地方。 在重黎殿正殿。 偏殿则招呼着清虚道长和韩倦师徒两个人。 平时清虚道长都是一结束就回自己住处的,但这回却被韩倦给拦下了。 因为他确定,自己的师父不太可能安心回住处,而是去另一个地方。 韩倦盘腿坐在蒲团上,支着右臂托着脑袋:“师父!答应我,别去赌坊好不好?” 清虚道长有些急躁:“不去赌坊,我的一千两怎么办?” 韩倦反问:“你就不怕再输一千两?”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清虚道长压低声音道:“徒儿,为师只能说伱不懂赌坊!” 韩倦无奈道:“师父,我不懂赌坊,但我懂您啊!您跟山里樵夫赌,输过的柴不下几百担了吧?城里人心眼多,您玩不过他们的。” “放屁!” 清虚道长忍不住道:“那是因为那些樵夫啥也不会,莽夫克高手懂不懂? 这次嬴无忌第一次亲自出手,虽然赢了,但完全符合大家之前对他的印象,猥琐阴险不敢正面迎战。 在天下人眼中,南宫羽是真正的天才。而且他今天的对手,跟嬴无忌有异曲同工之妙,他的表现几乎完克嬴无忌表现出来的样子。 这次押南宫羽赢的人肯定特别多,不过那些杨朱一脉的穷鬼肯定会跟为师抢生意。 我还是要押细节。 肯定还是押南宫羽赢的人多,一小部分会押嬴无忌会以今天的战术再胜一场。 但为师还是笃定,嬴无忌会以剑法取胜! 南宫羽的阵法,足以逼出他的真实实力,近身拼剑法是他唯一的取胜方式。” 他越说越起劲,接着就是胡言乱语些“没有人比我更懂赌博”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殿内顿时充满了郁闷的空气。 韩倦知道拦不住了,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若您又输了,回去准备怎么跟师公解释?” “为师的人生中,没有输这个字眼。” 清虚道长收拾了一下行头。 “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偏殿中。 韩倦摇了摇头,钻回了剑中。 …… 翌日。 重黎殿重归热闹。 五轮比赛下来,五百多人已经淘汰得只剩十几个了,不过倒是有很多留下观战的人。 毕竟这场剑仙大会汇聚了各种天才。 这些天才虽然比起真正的高手稍显稚嫩,但却又无限的创造力。 看他们巅峰对决。 总能学到新东西。 当然。 有嬴无忌的场次除外。 因为当嬴无忌出现之后,只会有节目效果。 好在节目效果还不错,而且每次都是开场,总归能够起到愉悦身心的作用。 不然真有人会骂娘。 就当听戏了。 也不知道今天嬴无忌又能带来什么活。 哪怕被南宫羽完克,应该也有节目效果吧! 上次是完克姬肃,搞了一个雷链遛狗表演。 这次……应该是南宫羽的抓鬼游戏吧? 清虚道人望了众人一眼,见他们神情轻松,丝毫没有观摩剑道高手对决的觉悟,一个个都是等着看戏的模样。 他不由觉得有些可笑。 这次只有他一人押嬴无忌剑法取胜。 赚闷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南宫陵:“南宫兄,令郎剑法如何?” 南宫陵抬了抬眼皮,意有所指道:“既然来参加剑仙大会,犬子自然精研过一段时间剑道的,总不能几场下来一剑都不出,丢了剑仙大会的脸!” 赵暨:“……” 嬴无忌:“……” 清虚道长抚须思忖:“南宫兄好像是在影射谁,是谁呢?” 赵暨也是一脸疑惑:“我们剑仙大会,好像没有这种厚颜无耻之辈吧?” 清虚道长朗声道:“嬴无忌!” 嬴无忌:“???” 怎么一群老同志,一个比一个小心眼? 就这么当众点草了? 他站起身,有些不满:“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打了五场,四场都是纯靠御剑术取胜,一度让天下英豪忌惮到封印我的剑灵。试问这天下,谁人御剑术能超越我?” 赵暨:“……” 南宫陵:“……” 在场众人:“……” 清虚道长抚须笑道:“小友的御剑术的确是老道生平仅见,老道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小友入场了,小友莫要激动。” “哦!是进场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没想到被这老道阴了一把。 搞得跟我应激了一样。 他懒得较劲,直接跳进了含光大阵。 清虚道长这才抚须笑道:“这一场,嬴无忌对南宫羽!” 南宫陵沉声道:“羽儿!去吧!” “是!” 南宫羽郑重应了一声,便一脸严肃地踏入了含光大阵。 这次姬姓联盟。 只剩下他自己了。 魏韩两家一萎再萎,战略地位早就不行了。 这是南宫家上位的最好时机,整个姬姓联盟中,南宫家的实力一点也不弱,却没有自己的封土。 周天子已经给出了承诺,只要击杀二圣之一,就会想办法给南宫家封一块地。 虽然最多封一小块,却允许合法扩张,这是整个南宫家的希望。 外加姬姓魁首的地位。 还有南宫燕的血海深仇。 这场。 必杀! 清虚道长看他如此杀意凛然,心中顿时笑开了。 这回要是再不能逼嬴无忌出剑。 那就不合理了吧? 老道终于要赌赢一次了。 他笑了笑,口中吐出两个字:“开始!” 这次南宫羽没有丝毫托大,他的五行大阵上次已经暴露了,便再也没有藏的必要。 先发制人! 在“开始”两个字出现的一刹那,便迅速以土德之躯为基,将五行大阵蔓延到了整片草原。 如此一来,即便嬴无忌立刻隐形,自己也不可能完全找不到嬴无忌的行踪。 然而…… 嬴无忌没有隐形,反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南宫羽顿时皱起了眉头,“铿”的一声抽出了公阙剑。 他漠然望向嬴无忌:“你可能没搞清楚状况,你不隐形那就跟引颈就戮没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南宫兄不会杀我!” 不等南宫羽反应。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团由一缕缕精纯真气混杂的真气团。 南宫羽:“……” 他眼神中顿时绽放出一股惊喜的神色。 虽说很快就隐藏了下去,但微微颤抖的呼吸,还是暴露他内心的不平静。 嬴无忌笑了笑:“私聊?” 没有任何犹豫。 南宫羽传音道:“好!” 场外。 南宫陵面色大变。 虽说南宫燕此次前来的任务并不是他下达的,但他也密切关注着南宫燕的行动。 就在暝都牧野碑失利不久,她的所有真气团就同时消失了。 南宫燕的真气很古怪,就连他这位悟神境都摸不透也毁不掉,所以这种情况只代表着一种可能。 那就是南宫燕死了。 可如果南宫燕死了,这团真气又是从哪来的? 他感觉好像要遭。 但只有清虚道长才能把声音传进含光大阵。 他光着急没用,总不能直接当众冲进含光大阵中吧? 阵中。 南宫羽传去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妹妹呢?” 嬴无忌微微一笑:“正给我生孩子呢,她把她的炼胎大法告诉我了,非要帮我觉醒颛顼帝躯!” “你放屁!” 南宫羽双目怒瞪。 嬴无忌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之前他一直以为南宫燕那么说,大概率是为了说一些毁三观的怪话来博取黎王室的信任。 但制住南宫燕以后,他叫来了各种鉴定大师。 结果,还真特么有小产过的迹象。 而且炼胎秘术,也是真的。 现在看南宫羽的反应。 石锤了。 他撇了撇嘴:“放什么屁?她能帮你成就土德之躯,为什么不能帮我成就颛顼帝躯?你咋那么特殊呢!” 南宫羽眼睛都红了:“你跟我能一样么?” 嬴无忌摊手:“咱当官的人,有啥不一样?” “你,你……” “你倒是说说,咱俩有啥不同啊!” “我……” 南宫羽咬了咬牙:“我是她主人给的任务,你是什么?” 嬴无忌:“嘶……” 雾草! 雾草! 雾草! 我听到了什么? 嬴无忌能看得出来,南宫羽有些心计,但是不多。 毕竟当做天才养在周王室,作为吉祥物,周王室内部虽然有派系分别,但基本没什么明面上的斗争。 这么养出的天才,心智弱一些可以理解。 但这个“主人的任务”又是什么鬼? 南宫燕也没说啊! 他咂吧咂吧嘴问道:“她的主人,是并肩王么?” 南宫燕虽然是被南宫陵坑来的,但来这里是正经完成任务来的。 她不是南宫陵的人。 还特么有个主人。 除了并肩王,他想不到有别人。 这个周天子的胞弟,玩得有点啊? 一开始他就怀疑南宫燕是并肩王的人,但南宫燕咬死不承认。 这…… 南宫羽急了:“你到底把她怎么样……” “你等会!”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你先让我缓会儿!” cpu烧了。 南宫羽深吸一口气:“你到底准备把她怎么样?” 嬴无忌摊了摊手:“你还没看出来么?我想让你认输啊!” 南宫羽咬牙:“我认输你就放过她么?” 我擦? 这么干脆? 嬴无忌都被整不会了:“你要是留下一些好功法,放过她也不是不行!” 南宫羽赶紧说道:“好东西可以给你,但千万别把她放出来,她肯定会被我爹杀了的,就算侥幸逃脱,也会回去找并肩王那个畜生! 你们继续关着她,只要好吃好喝好住就行,功法好商量,只要你立血誓尽力让她好好活下去就行。” 嬴无忌:“……” 结果一直在朝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但过程好像不太对。 我本来还想着用南宫燕的性命和你们南宫家的声誉要挟你来着。 怎么成这样了? 等会儿! 让我缓会儿。 南宫羽急了:“你想反悔?” 嬴无忌咧了咧嘴:“倒是不想反悔……” 南宫羽松了一口气:“等会我施展五行大阵,会隆起一个一座断壁,你假意隐形用雷法轰我几下,我会把你逼到山洞里去。在哪里我们有二十息的时间,足够你发出血誓,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傀儡,我要见我妹妹一面。” 嬴无忌:“好……” 他有一种预感。 可能会现场吃到一个大瓜。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南宫羽向后跳了一步,声嘶力竭道:“嬴无忌!受死吧!” 下一刻。 整片草原隆隆作响。 本来只是微微有些起伏的地表,瞬间被挤压得狰狞无比。 荒草飞快长大,向嬴无忌缠绕而去。 与此同时,南宫羽的长剑脱手而出,直奔嬴无忌的心脏。 嬴无忌倒也不慌,踏着七星步从容离开,挣脱绞杀之后,直接隐去身形。 而南宫羽却并没有丢失行踪,御剑直追而去。 剑吟与雷鸣声交错响动。 看得场外连连惊呼。 没想到这俩人传音交流之后,居然直接爆发出这么强悍的杀机。 终于有点神仙打架内味儿了! 轰炸声接连不断,长剑紧追不舍。 五行大阵不断收拢。 嬴无忌却好像还在辗转腾挪。 但空间终究是越来越小的,终于嬴无忌被逼到一处断壁,上面留着一道被剑气捅出的洞口。 眨眼之间,数道剑气逼来。 嬴无忌身影终于被逼了出来,咬了咬牙,直接钻进了洞口。 “好死!” 南宫羽大喝一声,当即收回长剑,擎剑冲了进去。 众人:“……” 太激烈了! 实在太激烈了! 清虚道长:“好!好!好!” 终于能逼那个小子近身拼剑了! 虽然过程有些诡异! 但山洞这么小的空间,不出剑不合适吧? 然而。 山洞里面静静悄悄的。 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息! 二息! 三息! …… 就在第十五息的时候。 “轰!” “轰!” “轰!” 山洞中同时炸响无数雷鸣声。 紧接着便有一具焦黑的身影倒飞而出。 南宫羽目眦欲裂:“嬴无忌,你,你……我不甘心!” 他的声音无比凄厉,似恨不得杀嬴无忌而后快。 然后脑袋一歪。 直接晕了过去。 众人:“……” 他们一脸懵逼,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就冲入山洞了? 为什么沉默了一会儿直接被炸了出来? 为什么呢? “嘿!你这个狗东西上当了吧?” 嬴无忌的身影也飞快冲出,提着剑就想砍下南宫羽的狗头。 南宫陵顿时脸色大变。 好在清虚道长反应很快。 虽说嬴无忌最后一招用的是剑。 但这要是出人命了,道家老脸往哪搁? 为了一千两。 不值当! 他右手往前一伸,含光大阵中便出现了一个一丈见宽的手印虚影,两根手指头捏住了嬴无忌的剑身。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晕过去,自然是他输了,何必伤人性命?” “也是哈!上头了!” 嬴无忌笑着打哈哈,一脸遗憾地把剑收回鞘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含光大阵。 最后这点。 纯属他个人发挥。 不然南宫羽引起的嫌疑实在太大。 南宫羽这小子脑子转得不慢,就是没有写戏本的经验,少了一个能把逻辑圆上的收尾。 他朝自己的怀里摸了摸,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稻草娃娃。 看这样子。 只要掌控着南宫燕,黎王室手上就又能多出一个二五仔了。 含光大阵中的虚影大手,也把被劈得焦黑的南宫羽提出来了,放到了南宫陵的面前。 南宫陵神情无比紧张,探查了一下,发现南宫羽没什么大碍,只是经脉麻痹之后,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多谢道长!” “不谢不谢!” 清虚道长笑着摆手,心中却是疼得滴血。 老道的一千两哎! 他是真的不懂。 为什么那么狭小的空间,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动剑。 反而是沉默了那么长时间,南宫羽被雷法给劈了出来。 他瞅着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嬴无忌微微笑道:“道长不耻下问,小子真的很想回答!可是答不得,说出来下一场就不好使了!” 清虚道长噎了一下,便摆了摆手道:“下一场!下一场!” 接下来的几场也是相当激烈。 毕竟能进到这一轮的,没有一个是庸手。 但不得不说。 实力差距还是有的。 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刚突破胎蜕境,就连佩剑都是为了剑仙大会临时铸造出来的,所以灵胎品阶就成了最大的影响因素。 除了嬴无忌连着坑掉了两个一品灵胎。 赵宁、芈星璃还有嬴无缺,虽然都费了一些周章,但基本都是碾压之姿。 倒是另一个人,引起了嬴无忌的兴趣。 那就是芈星璃跟他提过的姜乐清。 这个女人。 战斗方式极其单调。 完全就是幻术碾压。 她的兵刃是一把纤细的剑,但这柄剑却从来没有刺过人,它的作用完全与乐器无异。 灌入真气,便会响起一段曲调。 紧接着她的对手就会昏昏欲睡盘膝坐下。 而她也会受到相同的影响。 两人就这么盘膝打坐。 过一段时间。 她的对手吐血昏厥。 每一场都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对手吐血昏厥的时间,实力越强能坚持的时间就越长。 肯定是变困难了。 但姜乐清苏醒以后,精神却是出奇的充沛,不但没有消耗,甚至还补充了一些。 没人知道她的对手经历了什么。 因为跟她交过手总共六个对手,至今尚无一人苏醒,若不是检查过后,精神都没有什么问题,他们的人恐怕早就找上齐国使馆闹事了。 这个小妞。 手段实在诡异得很啊! 这一轮结束之后,十几个人就只剩下了七个人。 除开嬴无缺走狗屎运轮空,剩余所有人还要再打三场。 第七轮。 嬴无忌对姜乐清。 田伯洸对一个刚刚投靠燕国的双手剑客。 赵宁对芈星璃,胜者打嬴无缺。 局势已经相当明朗了。 清虚道长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淡笑道:“今日结束,从明日开始,每天两场。四日后,决定含光剑与四道道家气运的归属,诸位且回去歇着吧!” 最近对阵的强度属实是越来越高了。 如果还是每天排满,根本休息不过来。 虽然现在才中午。 但…… “道长!” 忽然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小女子觉得如此安排甚好,只不过大家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拿到含光剑了,若是可能的话,小女子认为时间还能再提前一些。” 众人循声望去。 目光齐齐落在一个女子身上。 姜乐清? 嬴无忌目光微凝,愈发感觉这个女子有些诡异。 那特么连着打坐,打了六轮,直接坐爆了六个对手。 就算他底牌多的能打扑克了。 也难免有些心里没底。 尤其是从芈星璃透出的信来看,这个姜乐清怕是跟田氏、姜姓以及为我教三方都有关系。 之所以还能活得好好的,很有可能跟斡旋造化这个神通有关。 这个女的。 好像迫不及待等着跟自己干一场。 清虚道长来了兴趣:“哦?公主殿下有何建议?” 姜乐清笑了笑:“小女子只是看前四场,大家消耗都差不多,今日也才刚刚到中午,若是三位觉得体力尚且能一战的话,不如就提前到今天,也省得大家多等一天。” 话音刚落。 田伯洸便开口道:“我没有意见,大家消耗一致,倒也没有不公平之说。不过还是看其他各位吧,若是没有自信,歇到明天也没有什么。” 切! 低级的激将法!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正准备说些什么。 却听到那个投靠燕国的双手剑客说道:“我也没意见!我们都有问剑之心,自然无比希望早日目睹含光剑的真容,只是一点真气消耗而已,不足挂齿!” 嬴无缺也开口道:“三位真是实打实的英杰,本公子亦深以为然。如此豪气,实在让人心驰神往。 剑仙大会乃是剑道少有的盛会,来的自然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天才。 赛制追求公平是件好事,却显得文气太重。 剑! 是用来杀人的! 战场之中,没有人会因为你状态不好就是手下留情。 若是因为区区真气消耗就望而却步,那才真是贻笑大方了!” 一番话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听得人直点头。 好像有些道理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 怎么连这个逼货也出来膈应人了?小词儿一套一套的,明显事先组织好的。 他现在越来越确定,姜乐清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好这个双手剑客投奔了燕国,也是姬姓联盟的一员,容易联合的很。 只不过…… 这是田氏的意思,还是姜姓的意思,抑或是为我教的图谋? 只是乾国为什么也掺和进来了? 这是嬴无缺的意思。 还是老逼登的意思? 他感觉,隐隐有一张大网,正在向自己网过来。 娘的! 道家真的害人。 一个“大势”一个“二圣”,直接把老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就像是青楼免费的魁。 谁来了都要干老子两下? 现在又开始道德绑架我了? 所有人的目光。 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嬴无忌却一点压力都没有感受到,只是歪嘴一笑:“你们这些都是糙人当然不会累,我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 又连着虐了两个一品灵胎,我累得很! 我要回去睡觉。 我虽不才。 却也是天下最强变法的推动者,更是大黎学宫祭酒,以及墨者公会的座上宾。 还贻笑大方? 这天下哪个大方敢贻笑我? 你们这些道德绑架,又稚嫩又僵硬。 参与绑架的,还都是些寂寂无名之徒! 一没政绩,二没战绩,甚至连军功都没有,就敢妄言战场如何? 绑架我? 恶心呐! 恶心!” 姜乐清:“……” 田伯洸:“……” 嬴无缺:“……” 在场众人:“……” 谁也没想到。 嬴无忌根本不吃这一套,直接当着面开骂了。 刚才几个发声的人,全都被骂的面部肌肉僵硬。 嬴无缺的脸色,更是臭到了极点。 虽然论功绩和战绩确实比不过吧…… 但这个人? 一点风度都不讲的么? 在场的黎国人却听得心中一阵舒坦。 还是得驸马爷啊! 这个味儿对了! 什么臭鱼烂虾都来搞道德绑架我们驸马爷? 我们驸马爷像那种有道德的人么? “父王!儿臣借偏殿休息一下!” 嬴无忌撇了撇嘴,冲赵暨行了礼,便施施然进了偏殿。 留下绑架未遂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赵暨笑眯眯道:“无忌刚被九炎真火烧过,火气有点大,诸位见谅。” 清虚道长也摆了摆手道:“既然有人不愿意,那就按原定计划来吧,都散了吧!” 众人这才散去。 姜乐清往重黎殿偏殿望了一眼,之前他就听过姜太渊说嬴无忌这人不好拿捏,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好拿捏。 真的一点风度都不要的啊? 她轻叹了一声,只能离去。 偏殿中。 嬴无忌有些焦虑,虽然他手中的底牌一沓一沓的,但属实有些摸不清姜乐清的路数,也不知道能不能用牌把她砸死。 既然不知道,那就多准备几张。 过了一会儿。 他看到赵暨过来,飞快迎了上去:“父王救我!” 赵暨白了他一眼:“救你什么?” 嬴无忌摆出一副焦虑的神情:“你也看到了,姜乐清那一伙人要干我。幻境这玩意儿,咱也不太懂,指定慌啊!” 赵暨哦了一声:“那弃权吧!” “别啊!” 嬴无忌赶紧说道:“我力败两个一品灵胎,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娘皮望而却步?” 赵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嬴无忌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咱们大黎能对抗幻境的宝物,全都借小婿一用如何?” “呵,就知道!” “父王不借么?” “借!当然借!” 赵暨笑眯眯道:“既然是借,你会还吧?” 嬴无忌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当然会还啊!小婿的人品您还不知道么?” 赵暨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你立字据!” 嬴无忌:“……” 赵暨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个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贪啊! 不过嫌弃归嫌弃。 该借还是得借。 虽然他让嬴无忌随身带了一个身外化身保命,但这幻境这玩意儿,的确不在身外化身掌控范围之外。 终究还是借了。 虽然白嫖失败。 但临时借来护身还是没有问题的。 把东西全都揣到怀里,嬴无忌心里稳了许多,便把南宫羽交给他的傀儡拿了出来,商讨了一下针对南宫家的策略。 随后。 便是一夜的休养。 …… 一夜无事。 出奇的安静,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安静得让嬴无忌都有些疑惑。 他不太明白,按照正常时间开打,和提前一天开打究竟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姜乐清这个娘们这么着急? 急得甚至不惜打草惊蛇。 这个问题。 他有些想不通。 不过也无所谓想通想不通了。 现在他身揣无数宝贝,兜里更是揣着一沓底牌。 就不信姜乐清能做些什么。 相比于姜乐清。 他更担忧的是乾王室,不知道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若是嬴无缺的个人决定还好。 但这种可能性不大。 没有老逼登的默许,嬴无缺不敢做什么的。 所以说老逼登有什么图谋? 为什么跟齐国的人搞到一块去了? 仅仅是想让姜乐清淘汰我,给嬴无缺让路么? 太阳刚刚爬上山的时候。 第七轮马上开始了。 嬴无忌望向远处的姜乐清。 恰好发现姜乐清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了片刻。 她还微笑着点头致意。 嬴无忌切了一声,直接转过头不搭理她。 清虚道长扫视了一眼众人,淡淡地说道:“这一场,嬴无忌对姜乐清。” 见嬴无忌站起身。 赵宁沉声道:“无忌,小心!” “放心!” 嬴无忌笑了笑,虽说他是个稳健流选手,一点都不想做没把握的事情。 但也不能因此畏首畏尾。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踏入了含光大阵。 姜乐清轻笑了一声,也踏了进去。 这次场景是海边。 天空湛蓝,海水清澈。 就连沙滩上沙子都纯净无比。 环境真好。 让嬴无忌一时间还以为跑到普吉岛度假了。 “公子应该还没有见过海吧!” 姜乐清轻轻一笑,目光清纯又妩媚,柔柔的好像看着自己的情郎一般。 嬴无忌没有立刻回答,以防这是幻术的一部分。 他的精神化作触角蔓延开来,即便姜乐清使出幻术,自己也能扛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直接施展雷法给她劈得妈都不认识。 准备好一切,他才撇了撇嘴:“多稀奇一样的东西,谁没见过一样。” “想必是梦里见过吧!” 姜乐清莞尔一笑:“公子久居乾黎两国,看到的风光自然跟我们齐国不一样,公子梦里看海,想来也想领略一下我们齐国的风光。不知道公子看出来没有,这次我其实是奔着公子而来的。” “看出来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就差下药把我迷晕,然后自己坐上来动了!” 姜乐清脸色一僵,幽幽说道:“若是公子喜欢的话,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嬴无忌:“……” 姜乐清轻轻一笑,传音说道:“公子介意多一房小妾么?只要姜姓能够复国,我们便陪嫁半个齐国!”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我也摊牌了,其实我是后羿,太阳太少导致我没射过瘾,只要你给我射一射,最后那个太阳我就送给你。” 姜乐清嘴角抽了抽:“公子真会开玩笑!” 嬴无忌:“公主也是!” 娘的。 想白嫖我给你们齐国打工。 扯犊子呢? 正在这时。 等待许久的“开始”终于来了。 话音未落。 嬴无忌便直接隐去身形,手捏法决,五道雷法直接劈向姜乐清。 姜乐清躲闪不及,当即被劈得惨叫一声,身上衣物都被灼去了大半。 这还是她在剑仙大会第一次受伤。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嬴无忌抢到先机能取胜的时候。 一阵有韵律的剑吟声响起。 嬴无忌顿时脸色大变。 因为他的精神触角没有任何反应,但脑袋已经开始晕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有些慌。 因为天狐入梦虽然主营梦境,却也是顶级的幻术之一。 但姜乐清的手段,却好像已经脱离了幻术的范围。 强制入幻境。 给他的感觉,跟韩倦很像。 这玩意儿…… 好像是规则! 仅仅一息的时间,嬴无忌原本清醒的意识就陷入了混沌。 而姜乐清这个施法者,也同时昏了过去。 阵法外。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 虽然这次姜乐清被雷法劈得很惨,但后续发展跟前面几场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什么幻术。 为什么会这么霸道? 赵暨和赵宁脸上更是带着浓浓的担忧,因为昨天他们给嬴无忌准备了不少抵抗幻境的法宝,结果今天一个起效的都没有。 幻境之中浓雾缭绕。 白茫茫的一片。 嬴无忌就站在中间,脑海中的回忆不受控制点点滴滴浮现。 仅仅是短短一瞬,就似乎把整个人生的经历都重走了一遍。 但是很奇怪。 幻境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回想,出现相应的景象。 这段回忆似乎在尝试催动他的情绪。 但却被嬴无忌死死压制住,从头到尾都波澜不惊。 回想结束之后。 浓雾好像淡了一些。 他隐隐在浓雾中看到了一些东西。 走近一看。 是一面镜子。 准确说,是一面又一面镜子。 这镜子,是幻境中出现的唯一的物体。 一面面整齐排列。 一眼望不到尽头。 仅仅目之所及,就有不下百万面,看起来分外瘆人。 “这……” 嬴无忌陷入了沉思。 这个幻境场景非常不现实,但却给他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 至少以他对幻境还算精深的造诣,都发现不了任何虚幻的地方。 换句话说。 这个幻境,不像是幻境。 他找不到任何破绽,自然也就找不到突破口。 镜子。 是这幻境中唯一的东西,也必然是最危险的东西。 嬴无忌不想去看。 但它也是唯一一个能找出破绽的东西。 如果不去看镜子,他就找不到这是个幻境的证据,自然也不可能破了幻境,想出去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 虽说按照之前的观察。 姜乐清会陪他一起昏迷。 但姜乐清是什么贵物? 也配跟我一换一? “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大踏步走了过去。 上去就是一拳。 “砰!” 一阵闷响。 镜子晃了晃。 出现了一道微不可查裂痕。 这裂痕很细小,不凑近看根本看不到。 而镜子的变故,却没有给幻境带来任何改变,其他镜子也是完好无损。 “有点结实!” 嬴无忌略微思忖,这镜子是精神的实体,精神强度低于自己,但不会低太多。 一面一面砸,当然会打碎,但要废不少工夫。 这里镜子这么多。 自己恐怕耗不起。 他朝镜子里面望了一眼,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镜子?跟暝都的镜子通道有关系么?” 嬴无忌疑惑,自己精神强度比镜子高这个结论让他心中有了一些底,仅仅一面镜子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他朝里走,却里面的镜子也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朝外走,却发现镜子里面有影像。 里面有着一个陌生人,在同样是镜子遍布的白茫茫空间中走来走去,偶尔会路过嬴无忌的视线,茫然地朝外看一眼。 眼神很飘忽,神情很焦虑。 “这……” 嬴无忌又朝外走,接连看了好几个镜子,也都是如此。 全都是陌生人。 嬴无忌眉头微皱,继续朝下找去。 终于。 他看到了一个曾经见过的脸。 这张脸,正是姜乐清在第三轮遇到的对手。 嬴无忌有印象。 这个人,是被困到镜子里了,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他不确定。 但决定把这个人叫出来问一下。 于是一拳下去。 打空了…… “哎?你特娘的!” 嬴无忌真感觉邪门了。 飞快试了试其他有影像的镜子,全都是如此。 有点特娘的意思! 他隐隐间,好像明悟了点什么。 便快步走到了空白镜子面前。 这回。 镜子里有影像了,就是影子有点糊,跟打了马赛克一样。 不过马赛克正在慢慢消散,影像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嬴无忌飞快换到刚才被自己打出一道裂缝的镜子前,这个时候影像已经完全清晰了。 他笑。 镜中的人也笑。 神情一模一样。 这就是一面普通的镜子? 嬴无忌就这么静静地站着,镜中人也静静地站着。 他没有发现任何猫腻。 太正常了。 正常到诡异。 “有点意思!” 嬴无忌摇了摇头,又换了一面完整的镜子。 在前站定。 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真是奇怪哈!” 嬴无忌神情有些纠结,既有烦躁又有不解。 左手缓缓触摸镜面。 就在与镜面相触的时候。 镜中人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狂喜。 镜中的左手比嬴无忌的左手还要更快。 一把就伸出了镜子。 攥着嬴无忌的手就要朝里面拉。 力道很大。 外加镜面是斜着的。 任何人在猝不及防下都会中招。 但是。 嬴无忌表情更加兴奋,身体飞速后倾,做出拔萝卜的动作。 镜中人明显没想到嬴无忌会这样。 而它的力气,也明显比嬴无忌小一些,怎么都没办法把嬴无忌拉进去。 但镜子跟泥潭一样。 嬴无忌也没办法把它拉出来。 不过他有办法。 当即腾出了一个右手。 在镜面上疯狂砸。 “嘭!” “嘭!” “嘭!” 一拳接着一拳,裂纹虽小,但一道接一道地出现,很快就遍布了整面镜子。 终于。 在镜中人惊恐的眼神中。 镜面轰然破碎。 嬴无忌一把就把它给揪了出来。 镜中人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嬴无忌:(〝▼皿▼) 镜中人:(°Д°) ~~~ 月底了,求个月票吧。 虽然没有加更,但春节期间平均每天一万一也不容易。 亲戚快串完了,屯点稿子,二月争取来波大的。 (本章完) 第189章 护妻狂魔上线,赵宁小鹿乱撞 第189章 护妻狂魔上线,赵宁小鹿乱撞 一真一假两个嬴无忌隔空对视。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但这种尴尬,仅仅持续了一瞬。 镜中人浑身汗毛直竖,飞快向后退去。 嬴无忌反应也不慢,紧追过去的同时,飞快丢出一道雷法。 镜中人飞快闪躲,却还是被劈中了肩膀。 但他还是忍着痛。 飞快钻进一面镜子中。 “淦!还是让他跑了!” 嬴无忌骂了一声。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砸碎镜子,他已经隐隐有了脱力的感觉,能劈中一道雷法已经很不容易了。 就在镜中人钻进去的一瞬间。 整片空间都开始慢慢消融。 白茫茫的镜子空间开始缓缓散去,化作漫天的混沌。 意识逐渐清醒。 嬴无忌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大阵之外打坐,赵宁和芈星璃都在周围,眼神都有些担忧。 见嬴无忌醒来。 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无忌,你醒了!” “嬴兄,你醒了?” 嬴无忌心里一咯噔:“我怎么在阵外?我输了么?”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这回淘汰的不是你,方才伱跟姜乐清都在打坐,不过吐血的是姜乐清。 她清醒的瞬间,就直接认输逃出含光大阵了。 确定胜负以后,清虚道长才把你送出来。” 芈星璃有些遗憾:“只可惜!让她跑了!” “可不咋的!” 嬴无忌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不过这小娘皮有点东西,想要制住她恐怕有些困难。” 他瞅了一眼含光大阵,田伯洸已经跟那个双手剑客打起来了。 又瞟了一眼齐国使团的方向,姜乐清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由冷哼一声:“走!偏殿一叙!” “嗯!” 赵宁站起身,跟赵暨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搀着嬴无忌进了偏殿。 芈星璃也飞快跟了过去。 稍歇片刻。 等到脑袋昏昏涨涨的感觉消去。 嬴无忌才把里面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听完以后。 芈星璃神色凝重:“看来前面七个人都已经被他关在了镜子里,若你也被关进去,后果不堪设想。” 赵宁微微点头:“在知道你跟姜乐清会碰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派御医去照看那些跟姜乐清交手之后昏迷的人。昨夜已经有一人醒了过来,他身边的人和御医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嬴无忌骂了一句:“娘的!即便醒来,恐怕也不是他们本人了!” 姜乐清的手法很诡异。 从一开始试图从回忆中攫取情绪,再到后来镜中从无物凝出影像。 这很明显就是复制的过程。 只可惜,姜乐清凝灵胎的时候,应该只有聚神十二层,哪怕比普通十二层高很多,也没有达到十三层的界限。 她攫不出自己的情绪。 镜面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 甚至因为没把握把自己扯入镜子里,在有裂缝的镜子前不敢动手,即便没有裂缝的镜子,她也只敢等自己马上触摸镜子的时候动手。 换做别人。 她可能已经成功一百次了。 最后被扯出来的镜中人,虽然外貌跟自己一模一样,连气息也十分接近。 但脸上的神情,完完全全是女子的神情。 若真被她功成了怎么办? 自己被困在镜子里。 镜中人拥有了自己所有的情绪,并且鸠占鹊巢,外人很难看出端倪。 恶毒! 这法门太恶毒了。 嬴无忌想到了红尘,也想到了丹青,这个诡镜跟这两个为我教悟神境大佬的神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更能让人脊背发凉。 红尘只是借用别人的身体,很容易被人发现猫腻。 丹青好似被阉割的阎罗王,施法的条件也很苛刻,需要很多人的心头血。 但姜乐清这个。 一旦功成,就能悄无声息地让另一个灵魂替代你,甚至还能把你囚禁到不知什么时候,想想都想杀人。 更离谱的是。 这个法门,居然连天阶都没到。 嬴无忌刚才只在她脑门上看到了几个地阶的光球。 怎么可能只有地阶? 又或者。 这根本不是法术。 而是她携带的一种法宝? 再或者说。 她就是那个法宝! 嬴无忌咧了咧嘴:“能不能想个办法,直接把齐国使团灭了,把这个小娘皮抢过来,这玩意儿太危险了。” 赵宁摇头:“赵氏如今不适合树敌,他们随行的高手也不是泥捏的,对使团动手不可取。 虽说她做了不少事,但受害者暂时还找不出任何端倪,先拿人再证罪也不可取。 不过你放心,我会安排御医诱导试探。 他们不会那么容易离开的。 过会我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小心一点。 姜乐清的这个秘法,至少也会让人昏迷几天,很好发现。” “好!”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便闭目养神起来。 他感觉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因为姜乐清的镜子里,除了这次跟他交手的人,还有嬴无忌没见过的陌生人。 前者都是各国使团派来的高手,卧底特别方便。 后者……以姜乐清的人生经历,很有可能是齐王宫的人。 她名为人质。 其实已经发展了很多二五仔。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田氏应该早就知道她的能力,不然也不可能声援她提前搞自己。 看来姜田两家的纠缠不是一般的深啊! 芈星璃捏着下巴,苦思冥想:“指望那些镜中人主动暴露,可能有点太痴心妄想了,得想个别的方法,什么方法呢……” 嬴无忌冷笑一声:“其实不用找太多方法,我觉得他们还会找上我!” 赵宁眉头微皱:“为什么?”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那面碎了的镜子,还在我的脑袋里。” 赵宁:“……” 芈星璃:“……” 嬴无忌的意识中,的确有几枚镜子碎块。 虚影特别淡! 若不是他是以聚神十三层凝聚的灵胎,根本就发现不了这个玩意儿。 一共七块,上面布满着裂纹,却还在缓慢修补。 鬼知道修补完之后,会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也正在这时。 殿外传来了清虚道长的声音。 “田伯洸胜!” 三人赶紧去往殿外,发现那个燕国刺客已经昏厥,而田伯洸也受了重伤,此刻齐国使团的那位高手也开口了。 “清虚道长,犬子受了重伤,两天后恐怕无法应战,不知清虚道长可否推迟两天?” 听到这话。 嬴无忌顿时懂了,为什么姜乐清昨天想要提前。 如果提前一天,齐国方提出推迟一天,也不过是恢复原定时日。 看似没什么影响。 但镜子碎片却能在自己脑袋里多停留一日。 多一日。 便能多愈合一些。 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一日,让这面镜子在最终决战的时候彻底愈合。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时间很重要。 但却是对嬴无缺重要。 所以嬴无缺才是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难怪这个逼货昨天会出言恶心自己。 嬴无忌顿时感觉心中戾气滋生。 好家伙! 真漂亮! 老逼登联合齐国和姬姓联盟搞自己的亲儿子。 干的好啊! 嬴无忌以为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让自己破防了,但老逼登这一手操作,还是把他给气得不轻,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当爹的? 就算是纯路人,见到这样当爹的也会恶心吧? 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有论据。 但不多。 不过有些事情,不需要那么多论据。 赵宁见他脸色不对,有些担忧道:“无忌!你怎么了?” 嬴无忌摇了摇头:“没事!” 这件事情牵扯太多,已经不能暴露太多了。 这回。 他是真的第一次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参与含光剑的争夺了。 这种被亲爹联合敌人围剿的感觉,他是真的有些顶不住,尤其是老逼登的手里有一些自己的把柄,这才是最要命的。 当然。 也只是考虑而已。 他目光落在了清虚道长身上,这老道士已经坑我太多次了,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 清虚道长面色有些不愉:“诸位说提前就提前,说延后就延后,这是剑仙大会还是山里的酒肆?” 田父:“可是……” 清虚道长漠然道:“没什么可是的!昨日便有人说过,若这是战场,可没有人给你公平的机会,令郎受伤,贫道很遗憾,但这想必就是令郎的命吧!今日且散去吧!” 说罢。 挥袖离去。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嬴无缺的脸色尤为难看。 他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遥遥地望了嬴无忌一眼,他只能转身离去。 …… 偏殿中。 清虚道长给嬴无忌把了脉,一脸疑惑道:“脉象平稳,精气神都没有问题,你感觉如何?” “没啥大事!” 嬴无忌笑了笑,只是把刚才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问道:“道长!你知道那镜子是什么玩意儿么?” “镜子……” 清虚道长若有所思:“暝都这方世界,便是起源于斡旋造化,但即便是大神通者,也无法凭空创造一个世界,临摹就是起初最为关键的环节。 只不过,斡旋造化可以临摹一切。 媒介便是镜子。 虽然这姜家女娃子的手段离斡旋造化还差得远,但能做到此般,至少也是神通的级别,这绝对不是她这个修为能轻易掌握的。 老道推测。 她身上很有可能有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恐怕就与当初暝都的诞生有关。” “好家伙!那岂不是很值钱?” 嬴无忌看向赵暨:“父王,我感觉这镜子比黎齐邦交都值钱,咱们要不干一票?” 赵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孤不要你觉得,孤要孤觉得!” 嬴无忌:“……” 但有一说一。 他感觉清虚道长说得很有道理,这种轻易复制人神魂的能力实在太变态了,若不是使用强度被姜乐清本身的实力限制,以及昏迷这个副作用太过明显。 以及姜乐清在齐国的尴尬地位。 恐怕她的影响早就跟瘟疫一样蔓延开来了。 嬴无忌思忖了一下问道:“那如果我下次再遇到她,有什么机会反制么?” 清虚道长抬了抬眼皮:“方才你说,镜中人被你揪出来的时候,神态像个女子?” 嬴无忌点头:“对!” 清虚道长反问:“那你觉得这个女子是谁?” “自然是姜乐清!” “若把这看成一个临摹的过程,姜家那女娃子是什么?” “画布?” “那现在画到哪一步了?” 清虚道长循循善诱。 嬴无忌恍然大悟:“那我好像明白了,一开始她通过回忆试图提取我的情绪,这情绪就是颜料,随后镜子中影像从无到有,已经把骨架临摹出来了。 但是因为没有情绪。 所以这张画布徒有其表,虽然长得像我,但有形无神,本质还是姜乐清。 我即便被她扯进去,她也不可能轻易冒充我,甚至冒充我就要舍弃自己的躯体。 但是不对啊! 不管是避免情绪提取,还是不被扯进镜子中,还是需要绝对的实力压制。 父王! 你借给我的宝贝。 恐怕我暂时不能还给你了。” 赵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拿着拿着,等你脑袋里的镜子中碎片消失再说!” “哎!”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又探讨了一番,确定没别的事情能够讨论了。 他这才站起身:“今日多谢道长出手替小子诊治,小子以前还以为道长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是错怪道长了,在这里给道长赔个不是!” 清虚道长面部僵了僵:“不会说话就别说!” 嬴无忌笑嘿嘿地冲赵暨拱了拱手:“父王!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赵暨点了点头:“嗯!去吧!” 嬴无忌瞅了韩倦一眼:“剑灵哥!回家了!” “嬴兄稍等片刻!” 韩倦转身就想把清虚道长扯到一边,不过因为没有躯体,扯了半天没有扯到人。 好在清虚道长眼神好使,不然估计还要再纠缠一波。 师徒俩跑到一旁,顺手用了隔音符。 韩倦小声问道:“师父!昨天你押了没有?” 清虚道长反问:“押什么押?” 韩倦:“……” 毕竟师徒一场,他也不太想让自己师父挨师公训斥。 师公训人有多残忍,他是知道的。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场上的战况,做出了不少精准的预测,至少今天的全部预测对了。 嬴无忌同样会被拉近幻境,但败逃的一定是姜乐清,因为他一直都感觉嬴无忌的精神强度不弱于自己。 田伯洸也是必胜燕国双手剑客,虽然今天演得有点惨,但结果并没有什么出入。 本来想着能帮师父赚回来不少钱。 结果不曾想,稳赢的局师父居然不押。 清虚道长嗤笑一声:“要不为师说你小子根本不懂赌博,你能看出的事情,真当别人看不出来啊? 这次参赌的高手多了,分析得裤衩都不剩了,就算能猜对,赔率也根本跟不上。 赌这些局,就算赌赢了,也没有任何成就感。 赢那么一点钱,跟要饭有什么区别? 要赌。 就赌那种一赔二十以上的。 等着吧! 等最后嬴无忌对上嬴无缺,为师还押嬴无忌剑法取胜。” 韩倦:“……”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惭愧。 原来自己既不懂赌博,也不懂师父。 师父只想赌博,不想要饭。 无奈。 只好告别。 等一伙人走后。 芈星璃也拱手告辞了。 赵暨转身看向赵宁:“明天就对上芈星璃了,有信心么?” 赵宁神情微肃:“儿臣看她剑法造诣不错,但也只能说不错而已,她没有暴露她的神通雏形,儿臣也没有暴露颛顼帝躯,儿臣有七成把握能胜!” 赵暨微微点头:“有自信是好事,不过也不要轻敌!虽然芈星璃和嬴无缺都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但他们的出手习惯已经被曹公公记下。 这两天,由曹公公训练你。 最后这两场战斗,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赵宁点头:“是!” 殿外。 项鼎见芈星璃出来,飞快迎了上来:“女公子!如何?” 芈星璃摇了摇头:“还是无甚处理方法,不过姜家的那个小翘臀应该还没有放弃,嬴无忌不是那种好惹的人,说不定还有机会!” “如此便好!” 项鼎点了点头,不过他明显更关心另一件事情:“那你明天你有几分把握?” 上次他的确被赵宁打服了。 但服的只是赵宁的实力,而不是比赛的结果。 芈星璃想了想:“即便是嬴无缺,我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区区赵宁你说呢?除非她有颛顼帝躯级别的底牌,否则一成胜算都没有!总之一句话,你大姐头已经开始研究下一轮的对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自己都快忍不住笑了。 颛顼帝躯可不是烂大街的货色。 尤其是黎国现在的情况。 若赵宁真是颛顼帝躯,早就暴露出来立威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该不会真有远古体质,是胎蜕境以后觉醒的吧? 项鼎心中大喜:“女公子要是胜了,我下辈子还给你当小弟!” “可真会说话!” 芈星璃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自己这个小老弟前途无量,就是容易膨胀。 若是不给他露一手,以后执政了,还真未必能拿得住他。 执政…… 她望向南方。 那是楚国的方向。 期待着能左手含光剑右手楚国新法回去的那天。 …… 镜子! 镜子! 嬴无忌回到驸马府,就直接进入到了地下练功房,将注意力全都放到脑袋里的镜子上。 镜子一直在缓慢恢复。 速度时快时慢。 他也不太确定,究竟会不会在跟嬴无缺对战的当天恢复。 至于这速度的快慢…… 嬴无忌回想了一下,好像就是在自己情绪激动的时候,恢复得快一些。 再加上清虚道长的画布理论。 这些镜子碎片,难道一直在汲取我的情绪? “真特娘的头疼啊!”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本来想着直接把姜乐清制住,锁到地下室里狠狠地鞭笞,顺便再把她的宝物和秘密掏空。 却不曾想。 这娘们居然这么难缠。 不过…… 清虚道长见多识广,画布理论很有可能是真的。就是姜乐清以自己为画布,画上轮廓,填充好情绪,画作完成,把原魂魄关进镜子里,再让画中人剥离夺舍。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姜乐清把自己画出了一个轮廓,却没有情绪填充。 画像的前提。 是站在镜子面前。 对于姜乐清来说,这次算是打草惊蛇,即便下次再被拉进那个空间,自己也绝对不会傻呵呵地站在镜子面前。 所以。 从姜乐清的角度上,今天半途而废的画作,她不会轻易的销毁。 大概率会悄摸摸地汲取情绪,憋一个大招,给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喜。 所以说。 现在处于画布与画作还没有分离的状态? 嬴无忌不太确定,但感觉应该八九不离十了,那些已经被关在镜子里的神魂,一个个神情焦虑,想要从镜中逃出来,不太像是姜乐清本人。 但那个被自己揪出来的。 却是一脸惊恐。 如果不是姜乐清,它为什么要惊恐,要逃跑? 这碎片既然留了下来,她就肯定想对自己出手,但她对自己出手,剑仙大会是近期唯一的机会。 而且…… 兄弟生死相搏,正是汲取情绪的最佳机会。 嬴无缺给予身心重创。 姜乐清捡漏鸠占鹊巢! 这个计划很完美。 他已经隐隐明白乾王室想要做什么了。 嬴无忌捏了捏下巴,心中有稍许不安,他自然不认为嬴无缺能给予自己重创。 但姜乐清到时,很有可能通过某种方式,亲自降临现场。 这个前提是。 破镜重圆,她手中有了完整的镜中人。 届时她能使出什么样的手段,谁也不知道。 所以。 现在嬴无忌需要头疼两个问题,一是如何降低情绪产生? 二是如果姜乐清到达现场,自己应该怎么应对? 至于扣留住姜乐清。 好像难度就更高了! “等等!” 嬴无忌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了正在盘膝打坐待机休眠的身外化身。 这身外化身前一段时间一直在暝都奋战。 直到最近剑仙大会,才被自己调了回来,用以远程灌输真气,来隐藏实力。 因为修为的问题。 他的身外化身一直有很多bug,但这些bug,有时候未必不能成为优势。 就好比现在,他就想到了一个不知可行不可行的方法。 他又瞅向了在旁呼呼大睡的小狐狸,最近小狐狸一直在消化血气。 可以醒。 但没必要。 不过现在,好像有了她的用处。 嬴无忌把她抱起,冲着脑袋就一阵揉,把她的毛发揉得乱糟糟的。 她不满地摇了摇头试图挣脱,但最终以失败告终。 强制开机。 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嬴无忌。 嬴无忌板着脸:“公子需要你保护!” 小狐狸顿时不委屈了,呲牙咧嘴地四处张望,随时准备咬人。 嬴无忌笑着扯过她毛茸茸的耳朵,低声耳语了几句。 小狐狸有些疑惑,看了看嬴无忌,又看了看长相一模一样的身外化身,最终点了点头。 也正在这时。 房间内忽然响起了一阵铜铃声。 这是嬴无忌特意设计的,防止修炼太投入,错过重要的事情。 一共有一大一小两个铜铃。 小铜铃是有好友有要事拜访,可以考虑拒绝。 大铜铃,则代表着有很大的事,最好不要拒绝。 这回响的是小铜铃。 嬴无忌思索片刻,便揉了揉小狐狸的脑门,离开了地下练功房。 小狐狸则是绕着身外化身转了几圈,最终站定,戒备地看着他。 …… “丹子哥来了?有啥大事儿么?” 正厅。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吴丹。 吴丹嘿嘿笑道:“我这么赶过来,肯定有大事啊!我兄长已经被我说动了,让我过来请你一叙,最好能快一些。” 嬴无忌微微点头。 理论上讲,从昨日南宫羽输了,吴烈就应该主动找上门。 不过吴国毕竟是一个小国,想要在姬姓联盟和黎国之间反复横跳,还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吴烈能这么快做决定,已经很不容易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其实本来今天就可以,不过我修炼出了一些状况,最近几天不宜见人,让你兄长稍安勿躁,等我砍了嬴无缺,立刻安排跟他见面。” 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断绝所有社交,一直闭关。 免得产生太多情绪。 但想想,闭关好像也挺影响情绪的。 “好!” 吴丹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却不曾想。 前脚刚走一个。 后脚又来一个。 门房又匆匆赶了过来:“驸马爷!公孙棣请您去乾国使馆一叙,说是乾王找您。” “叙他奶奶的腿,让他走!” 嬴无忌直接骂了一句。 其实他一直都在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毕竟乾国是自己的母国,老逼登也是自己的爹,究竟什么仇什么怨要联合别人对自己动手? 但自己已经明确表示过,不会听从老逼登的命令,该争含光剑还是会争含光剑。 这些天。 老逼登已经没有理由找自己了,因为即便用传讯符亲自训斥,自己也不可能会听,所以除了无能狂怒,他什么都做不了。 那为何还要找我? 搞我心态? 收集情绪? 门房点了点头:“好嘞!小的这就请他离开!” “去吧!” 嬴无忌摆了摆手,翘着二郎腿嗑起了瓜子。 老子会给你搞我心态的机会么? 收集情绪是吧! 我这几天就是不见客,跟老婆都分床睡,我看你怎么收集我的情绪! 他算盘打得很美。 却不曾想。 刚过去大概一炷香的工夫。 “哗!” 一道裂缝凭空出现。 然后十三爷的身影就钻了出来。 嬴无忌只感觉一阵巨力扯住自己的手腕,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使馆地下密室了。 嬴无忌:“……” 十三爷:“……” 一老一少面面相觑。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十三爷,没必要这么强势吧?” “不强势怎么办?” 十三爷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小子行啊!君令都敢不听了!” 嬴无忌摊手:“我倒是想听,但老逼登他明显是要害我啊!” 十三爷只当他是胡诌,撇了撇嘴说道:“你在胡说个什么?你跟陛下乃是亲父子,如今乾黎邦交更是密切,他有什么理由害你?快别说了,莫让情绪影响了国事!” 说罢,直接催动了传讯符。 片刻之后。 嬴越的虚影便出现在嬴无忌面前。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君父急着召见我,所为何事啊?” 嬴越神情平静:“弃权吧,你在剑仙大会表现的很好,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哦?” 嬴无忌皮笑肉不笑:“铁匠学徒尚且知道趁热打铁的道理,如今含光剑在前,君父却劝我急流勇退,这又是什么道理?” 嬴越摇了摇头:“孤也是为了你的性命着想!莫要以为自己连败两个一品灵胎,就算是天下无敌了。 你兄长是千年来第一个圣品灵胎,更凝成了颛顼帝躯。 他的生母是李家坤承之躯,更是习得了无数高阶法术。 你觉得,你的胜算有几分? 又何必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在天下英豪面前露出狼狈败相!” 他语气很平静。 又有些淡漠。 没有嘲讽的意味。 但却分外刺耳。 因为字里行间,都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就差把“你不行”三个字直接说出来了。 嬴无忌早就做好了准备,情绪并没有太大的波动。 只是似笑非笑道:“那依照君父的意思,这剑仙大会根本就没有举办的必要,直接比灵胎品阶,比谁有远古体质不就行了? 不如君父这就找清虚道长商量商量,直接把含光剑和四道兵家气运颁发给你的私生子好不好?也省得大家打来打去,浪费多少白饭?” “你!放肆,这天下哪国的公子,敢这么对君父说话?” 嬴越被气得不轻。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嘴怎么长的,只要打定主意气人,总能阴阳怪气得让人受不了。 他盯着嬴无忌看了许久。 目光却慢慢变得柔软了一些,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为父在打压你?” 嬴无忌反问:“不然呢?” 嬴越摇了摇头:“你与无缺都是为父的儿子,你更是为乾国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又岂有打压你的道理?为父之所以不让你继续,是因为怕你性命不保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哦?” 嬴越耐着性子说道:“蛊杀案件还没过去太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给无缺另一个杀你的机会了么? 何况你前些天,刚趁着他没有突破,使他受到莫大的屈辱。 剑仙大会,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你觉得他会对你手下留情? 孤只有你们两个儿子。 你让孤于心何忍?” 打感情牌了? 收集我的感动情绪? 嬴无忌咧嘴笑道:“有人要弑弟,您不去惩治敲打凶犯,反而过来告诫受害者,一定要躲着凶犯走? 我瞅乾国王室也不咋地啊! 堂堂法制大国,居然教出了您这么一个逻辑混乱狗屁不通的君王。 您这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坏? 要不要听听你刚才说了些什么? 我觉得与其这样。 您还不如直接用小辫子威胁我,这样我还敬您是个真小人。” “你,你……” 嬴越是彻底混乱了,心中怒意滋生。 没想到这小子是真的油盐不进。 嬴无忌笑着说道:“刚才您不是说你就我们两个儿子,你舍不得么?我听嬴无缺已经馋太子之位很久了,刚好我也不想跟他抢。 要不这样! 您用太子之位利诱他,只要他故意输给我让出含光剑,你就封他为太子,相信他不会不同意。 这样他获得了太子之位。 我获得了含光剑。 您得到了两个健康孝顺的儿子。 三赢! 岂不美哉?” 嬴越眉头一拧:“你……” 嬴无忌直接打断:“这是建议,您下去好好考虑一下。” 说罢。 直接抓住了传讯符。 欻欻撕成两半。 十三爷:“……” 嬴无忌咧了咧嘴:“您瞅他逻辑混乱不?” 十三爷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混乱!” 就事论事。 确实混乱。 嬴无忌这小子虽然像是在耍嘴皮子,但细细品味,其实句句在理。 哪有放纵凶犯,警告受害者的道理? 一时间,他好像明白了嬴无忌为什么不想接传讯符了。 十三爷有些感慨:“委屈你小子了!” 嬴无忌咂了咂嘴:“期望落空才会委屈,我从未对他有过任何期待,所以谈不上委屈。” 说完,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没有委屈,只有恶心。 暗戳戳地观察了一下镜子。 恢复进度果然向前推了一些。 但好在不多。 幸亏自己心态调整得比较好,撕得也比较及时。 占了道德制高点,不至于让十三爷阻止自己。 也不至于听太多老逼登普信下头的发言。 十三爷笑了笑:“不过陛下有句话说得的确没错,嬴无缺有圣品灵胎加颛顼帝躯,你的确与送死无异。” 嬴无忌咧了咧嘴:“您也想劝我不要参加?” 他也清楚。 老逼登也不全是打压。 这次劝自己放弃,未必全是虚情假意。 如果自己听话。 他没有道理弄垮自己。 只可惜。 老子天生反骨! 十三爷摇头:“含光剑在前,却让你主动放弃,岂不是要遗憾一辈子?你要是想争,那便去争,你小子也是‘您您您’地叫了这么久,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我面前。” 嬴无忌疑惑:“哈?您的意思是能进含光大阵?” 这就有些离谱了吧? 前些场次出现过很多次人数不及时出人命的,不少高手曾试图出手阻止,但根本闯不进含光大阵,就连清虚道长也只是依靠大阵间接阻止。 十三爷淡淡一笑:“区区含光阵,劈开便是!” 嬴无忌:“……” 他瞅向十三爷的脑门。 那个代表刀劈空间的光球,里面已经隐隐泛起了金色。 这是又有所悟,要蜕变成神通了? 十三爷笑了笑:“只送你一命,慎重点用!” 嬴无忌眼眶有些发热:“还真特娘的有些感动!先走了,这些天我要当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说罢,直接抽出匕首,随手一划,直接离开了暗室。 十三爷摇了摇头:“这小子!” …… 翌日。 剑仙大会重新开始。 不过因为嬴无缺轮空,所以今天只有一场。 赵宁神情淡然,静静地擦拭着重黎剑。 这场对阵。 她必胜。 不是必然会胜。 而是必须要胜。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好像正被一双危险的眼睛盯着。 难道是芈星璃? 她抬起头,扫视了一圈,却发现芈星璃正在盘膝打坐。 倒是嬴无缺,正在远处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 这…… 为什么不看芈星璃? 赵宁眉头微皱,莫非他笃定我能赢,要提前研究下一场的对手了? 虽说自己和芈星璃都没有露出底牌,从之前的表现看自己实力更强。 但这个眼神,并不像用来研究下一场对手的。 嬴无忌也注意到了这幕场景。 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眼神很奇怪,不像是战意,反而带着一丝戏谑和残忍。 就好像看着蛐蛐,打算把它小腿大腿翅膀触须一一扯下来,最终虐杀一般。 很让人毛骨悚然。 赵宁轻轻冷哼了一声:“无忌,他好像笃定自己能赢?” 嬴无忌不置可否,因为他的确认为嬴无缺胜算要高上一些。 尤其赵宁的颛顼帝躯还没有暴露。 在嬴无缺眼中,就更是随便虐的存在。 但具体胜算几几开。 他也不是特别清楚。 因为现世,还没有人能准确判断十二层与十三层究竟差距有多大。 他也判断不了,这个差距能不可能靠重黎剑与颛顼燃血术来弥补。 倦子哥表现亮眼不假,但其实只跟嗑药后暂时能比肩一品灵胎的吴烈交手过,而且是各种属性克制,胜了也不代表什么。 嬴无忌甚至没见过一品灵胎的全部实力。 等这回赵宁和芈星璃打一场。 他应该就能估算出胜算了。 嬴无缺这个瘪犊子。 该不会打算想通过朝我身边的人下重手,然后强行激发我的情绪吧? 清虚道长扫了一眼众人,淡淡道:“下一场,赵宁对芈星璃!” 话音刚落。 两个人齐齐起身踏入含光大阵。 这次的场景是一片星月齐辉的旷野。 芈星璃抽出自己的莫邪剑,笑眯眯道:“太子殿下,等会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赵宁淡淡一笑:“自然自然!早就听闻女公子天资超绝,今天只是一场切磋,还请女公子让我几分,在黎国本土替我保下几分面子。” 芈星璃笑着点头:“好说好说!” “开始!” 话音刚落,两人脸上的笑意同时消失不见。 身形如电,当即冲杀在一起。 “铿!” “铿!” “铿!” 长剑交鸣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谁也没想到,刚一开始,两人就是如此迅猛的攻势。 嬴芈两家同属于颛顼后裔,家族天赋与功法战技更是同宗同源的刚猛。 刚才嘴上“手下留情”的交情越稳。 现在攻向对方要害的剑法就越狠。 只不过。 即便同宗同源,两人的表现也还是有差异的。 芈星璃虽然一招一式都有大师风范,一看就有名师教导,但杀伐之气一点也不重。 赵宁却是从战场上杀出来了,单是这把重黎剑,在她手上就砍下过不少人头,同样的招式,在她手上用出来,就充满了血腥味十足的杀伐气。 前几招,两人还有来有回。 但刚过一会儿,芈星璃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不过她丝毫不慌。 只是轻轻念动一句咒语,含光阵中便有无数星辉降下,凝聚在莫邪剑上。 莫邪剑仿佛失去了所有重量,在她手上信手挥动,轻若无物。 却又好像多出了万钧之势,就好像天上星辰都被融进了剑中,震得重黎剑嗡嗡作响。 有些熟悉。 好像在哪见过…… 清虚道长吓了一跳:“这不是我的剑招么?这女娃子是什么妖孽?看一眼就记住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 之前老丈人就说过,芈星璃的悟性是他生平仅见,没想到居然这么变态。 看一眼就直接学会有些太夸张了。 颛顼古历中最基础的东西就是阳历阴历与星历。 芈星璃最近几个月恨不得钻进颛顼古历里,窥出清虚道人剑招的秘密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即便这样。 这悟性也是相当离谱了。 只可惜。 剑招学会了。 但用得却不是特别熟练。 芈星璃好像还没有完全适应佩剑轻若无物的感觉,剑招并不是那么精准,哪怕攻势再强,也被赵宁轻松化解,到最后就只剩下招架的份。 赵宁淡淡一笑:“女公子,这样下去你必输无疑,不如让我看一看你从颛顼古历中领悟了什么吧!” “也好!” 芈星璃深吸一口气,当即散去了剑身中的星辉。 强行格挡一下赵宁的剑招,身体便向后飘去。 她淡淡一笑,伸出右手,纤长的五指虚空一握。 然后。 整片空间……什么都没有改变。 就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景象还是那个景象,看不出任何区别。 但却能让人感觉到诡异的扭曲感。 “这是什么情况?” 嬴无忌也有些迷了。 芈星璃却已经趁着这个空档,提剑向赵宁冲杀了过去,而她冲杀的轨迹,却是一道杂乱无章的折线。 可偏偏,速度奇快无比。 赵宁眉头微皱,赶忙擎剑格挡,但速度却整体慢了很多,而且时快时慢就跟卡带了一样。 而芈星璃的剑,也从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攻了过来。 赵宁面色大变,眼看拦不住,周身真气当即狂涌而出,浑厚的真气护体,连皮肤也泛起了淡淡的金色,硬生生地抗下了一剑,甚至还把芈星璃震退了好几步。 双方各自退后一步。 满眼震惊地看着对方。 场外也响起了一阵阵惊呼。 “颛顼帝躯!?这是颛顼帝躯!” “嬴无缺差点阴沟里翻船的那次,好像也是这种情况!” “指定是颛顼帝躯!”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太子宁觉醒了帝躯,为何到现在才现于世人面前?” 嬴无缺也是惊骇莫名,这天下难道不是只有我一个帝躯么? 赵宁凭什么? 一时间,嬴无缺无比难受。 从小到大积攒的优越感,瞬间清空了八成。 但有些人比嬴无缺还难受,魏韩两家的人看着赵宁,感觉就跟死了娘一样。 在民间的渲染下,颛顼帝躯就是雄主帝王之相,百姓老崇拜了。 赵氏本来就稳定吸魏韩的血了。 现在又有了帝躯的光环。 那以后还不得嘎嘎吸? 其他各国使臣也是脸色各异,潜力两国接连出现帝躯,给了他们莫大的压力。 颛顼帝躯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芈星璃造成的震撼也丝毫不差。 那些高手的眼神,甚至一瞬间有些涣散。 这种招式,已经有些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若自己碰见这种对手,攻击轨迹飘忽刁钻,自己却连自己兵刃的快慢都控制不了,这得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光是想想就冷汗直流!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十三爷也是眉头紧锁。 但皱了一会儿,就舒展了开来:“空间扭曲了,赵宁直来直往并非最短,故而时快时慢。芈家女娃看似刁钻,却毫不拖泥带水,反而是最快剑路。” 众人:“……” 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但感觉很深奥很厉害的样子。 嬴无忌却好像懂了什么意思。 两点之间,直线不是最短了对吧? 特娘的…… 芈星璃可真狠啊,直接修改空间的走向,这谁顶得住啊? 这小妞,是真的对斡旋造化有所感悟啊! 赵宁神情凝重,却一点也不慌,信手一挥,便在手心割开一道伤口,重黎剑接触血液的瞬间,便像融化了一般,融入了她的身体。 淡金色的皮肤,又似乎多出了一丝金属的光芒。 紧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芈星璃神色凝重,剑身重现星辉,再次以方才诡异的剑路攻取。 但这次,赵宁甚至都没有动,就这么任剑尖刺向自己的要害。 然而。 她好像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真气瞬间在剑尖位置炸开。 炸得芈星璃向后退了好几步。 一时间,脸色居然有些苍白。 赵宁面色也不是特别好看,但比芈星璃要自在不少,她淡笑着看着芈星璃:“女公子,你这个法术能持续多久?” 芈星璃定了定神,很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一力降十会。 只要法术持续期间,她攻不破赵宁的防御,就只有输一条路可以走。 但现在自己很明显攻不破赵宁的防御,甚至还会被她反震受伤,这才打了几个月的仗,就对杀气感受如此敏感。 重黎剑和颛顼帝躯,但凡少一个,她都有把握能赢。 但现在,玩不了。 唉! 还是太低估颛顼帝躯了。 芈星璃摇了摇头,直接长剑归鞘,跳出了含光大阵,无奈道:“甘拜下风!认输啦认输啦!” 她冲赵暨和冲虚道长拱了拱手,便直接离开了重黎殿。 赵宁也松了一口气,隐隐有种后怕的感觉,她能感觉到那片空间的空间走向是随时改变的,只有芈星璃能完全掌握,自己根本就发挥不出剑招。 若她体质再强点,或者手中的莫邪剑是真品,而非仿造的。 那这次输的,肯定就是自己。 还是小看天下英杰了啊! 踏出含光大阵。 她恭恭敬敬地向高台行了一个礼。 清虚道长嘴角抽了抽,乱世出天才,可也不能这样出天才啊! 颛顼帝躯不说了。 纯属运气。 但她也就打了一两个月的仗,就能如此轻易感受到杀气。 那个姓芈的女娃更离谱,就那诡异的法术,只要她继续参悟,不出十年就会成为一门新的神通。 她们才二十岁啊! 什么妖孽? 他摇了摇头:“今日结束,赵宁胜!” 结束了。 众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离开了会场。 嬴无缺远远地望了一眼赵宁,神色仍带着残忍,但戏谑却变成了狰狞。 “你瞅啥?” 一个声音响起。 嬴无缺转身一看,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原来是无忌啊!” 嬴无忌神色不愉:“我问你瞅啥!” 嬴无缺笑道:“自然是看赵宁!现在黎国大街小巷都在传,太子与驸马情谊甚笃,这对未来的君臣如今比亲如手足兄弟。 一开始,愚兄还以为是黎王为你们造势。但这几天看下来,我发现你们感情是真的很好,至少要比我这个亲兄长还亲。 只可惜,无忌你眼光不太好。 在愚兄看来,赵宁不过是土鸡瓦狗。 明日愚兄便让无忌你看看,你眼中未来的圣君明主,究竟有多么不堪。 顺便打消一下你继续争夺含光剑的念头。 无忌! 愚兄还是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父王的提议。 他日我为君,你为佐,兄友弟恭,一统天下。 总好过辅佐这么一个绣枕头。” “啧啧!这场面说的,自己都信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还记得上次跟我装的下场是什么了么?脸消肿了?” 嬴无缺脸色一僵,冷哼一声:“兄弟之间打闹我不放在心上,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与父王现在给你面子你不要,以后想要捡起来就难了,这是你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 说罢,收回目光,直接离开。 嬴无忌漠然扫了一眼他的背影,脸色有些阴沉。 今天芈星璃和赵宁的实力都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也只是空间法术和杀气感知上。 星辉和颛顼帝躯很强,足以震惊场上所有人,强得超出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但却远远不够。至少在嬴无忌看来,赵宁今天表现出来的,弥补不了灵胎品阶的差距。 一力降十会。 今天她胜过芈星璃的优势,明天会瞬间两极反转,如今的赵宁胜过嬴无缺的概率不超过三成,甚至很有可能出现一边倒的局势。 他毫不怀疑,嬴无缺明天会下狠手,用最残忍的方式对待赵宁。 镜子碎片恢复的速度太慢了。 这小壁灯好像很想尽快催发自己的情绪。 大老婆! 危! 嘶…… 有点难搞。 思索间。 他们已经进了重黎殿。 这次对阵,很值得复盘。 赵暨心情明显无比畅快,对赵宁大加赞赏,毕竟芈星璃的手段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赵宁却无比冷静,飞快选择了最稳妥的取胜方式。 那星辉凝聚的剑招有多强他能看得出来。 可即便如此。 也根本破不开重黎融身外加颛顼帝躯。 尤其是赵宁对杀气的掌控,更让他喜出望外。 对明日对阵嬴无缺,更多了几分信心。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不容置疑:“不管圣品灵胎有多强,你都有一战之力。以乾黎如今的局势,嬴无缺不会对你下死手。 就算你真的重伤昏厥,孤也有办法把你救回来。 所以明天,只有战败,没有认输。 你也不会让孤失望。 正如以往的每一次!” 今日颛顼帝躯反响极好,正是趁热打铁,巩固储君威名的好时机。 而且在他眼中,含光剑能不能留在黎国,就看这一战了。 赵宁点头:“父王放心!儿臣定竭尽全力,便是燃一半帝血,也必夺得含光剑!” 好家伙。 嬴无忌很蛋疼,老丈人鸡娃教育也就算了,大老婆也是个卷王。 女孩子要承担这么多么? 他以前就感觉赵宁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已经被卷得不成样子了。 但直到今天,才切身体会到这里面的窒息感。 然而。 赵暨和赵宁,却早已习以为常。 女儿当儿子养,然后当牲口用。 淦了! 他深吸一口气:“父王!儿臣觉得没必要为一柄含光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殿下才是大黎稳固之基,她的健康可比含光剑有意义太多了。” 赵暨皱眉,有些不满:“什么鬼话?你认为宁儿会输?” 嬴无忌摇头:“不是!儿臣只是认为,没必要为了赢,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赵暨神情肃然:“孤认为,击溃嬴无缺,夺得含光剑,值得这么大的代价!” 嬴无忌有些烦躁,一句话脱口而出。 “但是,我会心疼!” 赵暨:“……” 赵宁:“……” 殿内的空气,顿时陷入了寂静。 赵暨仔细打量着嬴无忌,神情平淡,心中又欣慰又是无语。 好小子,孤果然没看错人! 娘的! 我们老赵家,为了家国,正讨论如何拼命帮你拿含光剑呢。 你啥正事儿也不操心,只知道心疼媳妇? 这种满脑子只有情情爱爱的小伙子。 是不是有些太让人放心了? 赵宁双眸睁大,震惊地看着嬴无忌。 心跳不争气地加速,脸颊浮现出两片晕红。 人生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小鹿乱撞”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嬴无忌:“……” 他也知道,当着老丈人的面,说这么肉麻的话有些尬。 但他真不想做出太多无谓的牺牲。 小壁灯。 他会揍。 没必要让大老婆陷入危险之中。 而且……情绪收集不能放任自流。 赵暨上下打量着嬴无忌,似笑非笑道:“你刚才说什么?” 嬴无忌直接攥起赵宁的手:“我说,我会心疼!” 赵宁:“……” ~~~~ 迟到五个小时。 加更四千字弥补一下吧。 先去补补觉,养足精神,加快攒稿节奏。 已经月底了。 大家手里要是还有月票,就交出来吧! (本章完) 第190章 暴揍!就特么你圣品灵胎啊? 第190章 暴揍!就特么你圣品灵胎啊? “儿臣说!我会心疼!” 大殿又安静了一会儿。 赵暨看着这个倒霉孩子,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骂人。 这感情用事的小子,是怎么以质子的身份活这么大的。 赵宁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无忌!这是剑仙大会,怎么可能一点伤也不受?昔日我在战场上,曾多次险死还生,如今只是跟嬴无缺切磋一下,又有什么担心的?” 不知道为什么。 她说话的时候,心中美滋滋的。 嬴无忌摇了摇头,转身看向赵暨:“父王!实不相瞒,儿臣刚才其实并没有怎么看场内切磋,而是一直在观察嬴无缺。 殿下显露出颛顼帝躯,让所有人都久久都无法从震撼中解脱出来。 但嬴无缺却只是稍微诧异了一下,随后眼神就恢复了一开始那般。 殿下应该还记得他的眼神。 如果殿下今天的发挥能占到八成力,恐怕……” 赵宁神情微肃,还记得那个眼神。 到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今日发挥何止八成力? 芈星璃实在太过棘手。 她选了最合适的策略速战速决是真的,发挥十成功力也是真的。 若嬴无缺这都认为他能轻松取胜,那自己发挥出来的力量,或许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赵暨却直接打断道:“一个小崽子犯了眼疾罢了,一个眼神便能被你解读出这么多东西,孤是该夸你目光如炬,还是说你畏畏缩缩?” 这下,他是真的生出了一丝火气。 嬴无忌却还是摇了摇头:“父王!此事可能并不是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请听儿臣细细道来……” 他将嬴无缺刚才说的话,还有老逼登昨日找上门来,以及镜子自我修补的事情串联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 赵暨和赵宁不由对视了一眼,感觉这几件事情结合来看,的确有不少蹊跷。 看乾王室的表现,的确有接嬴无忌回乾国的意思。 一老一小这两天的表现,也的确在试图激发嬴无忌的情绪。 这对父子想做什么,他们隐隐有些能够猜到,却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答案,因为实在有些恶毒。 都是血脉相连的至亲,何至于此? 无忌好是好! 但伱们之前表现出一副他可有可无的姿态,又为何现在反复拉拢? 赵暨不解。 但他还是摇头道:“此事你不必再提,不战而退必不可能。” 嬴无忌反驳:“并非不战而退,儿臣的意思只是理智看待。此次剑仙大会英杰无数,主动认输的却不在少数,无论是姬肃还是芈星璃,认清结果之后,都没有做无谓的牺牲。 殿下身经百战,自能无比清楚地看出双方的实力强弱。 若是能胜,自然要倾力而为。 若是……” “我大黎太子,又岂是这两人能比?” 赵暨有些愠怒:“有些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才是真正的强者之道!何况,你只是凭空猜测,就敢来扰乱军心。 若不是孤看你像个人,真以为你是母国派来扰人心智的。 孤的太子有几分潜力,孤比你清楚太多。 宁儿从小到大,没有一次让孤失望过。 这次同样不会例外。 以后此事休要再提,不然按扰乱军心罪论处。” 嬴无忌:“……” 自己这老丈人,怎么这么轴呢? 赵宁笑着安慰:“无忌你也是疑心病犯了,倒也真不用如此谨小慎微!方才父王说的没错,以如今乾黎局势,嬴无缺就算能胜也不可能伤我性命。 即便他真的能胜,我又能输到哪里去? 含光剑必须留在黎国! 正如同你之前说的那般,赵氏变法就应该快刀斩乱麻。 此次剑仙大会,便是磨刀的过程。 这世上,哪有既想剜掉烂肉又怕疼的道理? 无忌你说起大道理的时候,比谁都清楚。 怎么到现在,自己反而拎不清了?” 赵暨白了嬴无忌一眼:“为何拎不清?这小子向来嘴上一套,做起来一套,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都滚下去吧,休要碍着孤的眼!” 说罢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嬴无忌无奈,总不能说自己能够暴揍嬴无缺,没必要做无所谓的牺牲。 那么一说,就全漏了。 老逼登深知帝王之心,精心筹划了这么久,又岂是一个摊牌局就能全部解决的? “那儿臣告退!” 他拱了拱手,便退出了重黎殿。 赵宁也跟了出来:“无忌,我送你!” 方才父王让他们一起退下,弦外之音她听得懂。 两人对视了一眼。 并肩而行,朝王宫外走去。 一路无话,直到上了驸马府的马车。 贴上隔音符。 赵宁看向嬴无忌,眉眼之间带着藏不住的笑意,却良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我与嬴无缺灵胎品阶只差一阶,颛顼燃血术和重黎剑足以弥补!” 嬴无忌撇了撇嘴:“问题嬴无缺这货也不是善茬,在山里修炼那么多年,还有一个出身李家的娘。你这老些年,主要精力都在朝政上……” 赵宁笑着摇头:“父王曾说过,我是被朝政耽误的武学奇才……” 嬴无忌有些烦躁:“这个我知道,悟饭不读书,全王都得哭,赛亚人濒死之后战力飙升是吧?” 赵宁愣了一下:“啥?” 嬴无忌有些头疼。 这丫的,鸡娃教育害人不浅啊! 看自己老婆挨打谁顶得住啊? 而且那收集情绪的镜子,终究是个隐忧。 赵宁看他烦躁的样子,不由莞尔一笑,嬴无忌以前也总是时常说些他听不懂的话,她都已经习惯了。 犹豫片刻,她问出了一个问题:“心疼我,和担忧镜子,哪点占得更多一些?” “哈?” 嬴无忌看向她,虽说之前在石室之中,两个人已经有过十分亲密的举动。 却也只是举止亲密。 像这种情侣间撒娇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赵宁说。 赵宁慌忙侧过脸,与他眼神错开,脸颊上带着一抹晕红:“没什么,你可以不用回答。” 嬴无忌直接坐在她那一侧,揽过她的肩膀:“的确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就特娘的不应该问,你是多么不尊重我?” “那我不问……” 赵宁靠在他的肩上,久违的感觉,让她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不过只是依偎的片刻,她就直起了身。 自从那老道士出现,父王就默许了自己跟嬴无忌走得更近,她心中自然是无比欣喜。 只是这种沉醉的感觉,还是不宜多有。 但这回她不是担心失去对嬴无忌的理智判断。 而是这种安心的感觉,会让人变得软弱。 若是像寻常女子那般软弱,还如何保护家国? 总不能输了以后,让无忌却跟嬴无缺夺剑吧? 她深吸一口气:“要不你明天胜了田伯洸以后,就直接离场吧,关心则乱,那镜子的确是个隐患。 还有就是,若我赢,我会直接弃权。 但若我输,你也弃权吧! 他们张开大网,你不必去钻。” 嬴无忌站起身,右手挑起她的下巴:“女人,你在教我做事啊?” 赵宁:“……” 嬴无忌板着脸命令道:“快变回你原本的样子。” 赵宁忍不住笑道:“你也是胎化易形大成,不是能直接看穿我的模样么?” 嬴无忌不满道:“一直运转着法术,怎么能投入?” 赵宁感觉这说法很逗,却还是依言照做。 刚变回原本的模样。 就感觉到两片温热的唇覆了上来。 嘤咛一声。 闭上眼睛。 良久。 她放下了环着嬴无忌脖子的双手。 声音有些急促:“真气有些乱,我等会还得修炼,先走了!” “嗯!” “我刚才说的你考虑一下。” “你在教我做事啊?” “你……” 赵宁咬了咬嘴唇,真感觉这么待久了,会变成软弱的普通女子。 她摇了摇头,重新变回了太子模样,整理了一下衣衫便跳下了马车。 待到马车离开,她才走向王宫大门。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 不远处的酒肆中。 一双眼睛正疑惑地看着刚才马车的方位。 …… 驸马府。 嬴无忌跳下马车,准备继续闭关谁也不见。 刚才有些情绪波动,镜子愈合进程又加快了一些。 不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 只是刚进大门,就看到一双幽怨的眼神。 他有些惊讶:“女公子怎么在我这?” 芈星璃瞪他了一眼:“嬴无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赵宁觉醒了颛顼帝躯?” “我不知道啊!” 嬴无忌信口胡说:“我今天刚知道,当时也是惊讶死了呢!” 芈星璃呸了一口:“胡说八道!当时项鼎在观察你,你明明一点都不惊讶好不好?” 嬴无忌啧啧称奇:“哎?这个铁憨憨居然还知道察言观色了,不错不错,有进步!” “唉……” 芈星璃幽怨地看他了一眼:“我把你当闺中密友,你居然一点都不给我透底啊!害得我跟小弟们夸下海口,搞得一点面子都没有。” 嬴无忌似笑非笑:“我看女公子当时认输的时候挺洒脱的啊,怎么转眼就变成怨妇了?” 芈星璃摊手:“不洒脱能干什么,躺地上撒泼打滚?丢不丢人?”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她,也有些分不清洒脱离去的她和发牢骚的她哪个才是真的。 良久。 他开口道:“女公子还有什么正事儿么?” 芈星璃一副受伤的样子:“你把我当什么了,难道没有正事儿,以咱们的情谊,我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没正事就好,那就别打扰我闭关了!” 嬴无忌说着,便把她朝门外推。 芈星璃一脸无奈:“别别别,别推!你看人还真准……” “嗯哼?” 嬴无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静静地看着她。 芈星璃仰着脸笑道:“刚才我使得那个法术帅不帅?想不想学?” 嬴无忌:“……” 帅爆了好么? 有一说一,他觉得在芈星璃面前,自己就是个只会抄的学渣。 改变空间走向,属实有点太恐怖了。 而且这部分感悟,跟斡旋造化还有些关系。 用赵暨的话说,赵氏上下都是废物,那么多人参悟过颛顼古历,结果加起来都不如芈星璃一人。 所以说,能抄学霸作业了? 他上下打量着芈星璃:“什么条件?” 芈星璃笑道:“也没什么苛刻的条件,就是嬴兄捉住那姓姜的小翘臀之后,一定要邀请我一起来盘她。” 嬴无忌问道:“含光大阵让她跑了,现在人家在齐国使团的保护中,我拿什么捉她?” 芈星璃摊手:“确实有些难,不过我觉得以嬴兄睚眦必报的性格,迟早有一天能捉到她!” “我人品这么卑劣呢?” “那可不咋?” 思索片刻。 嬴无忌还是同意了这个条件。 毕竟斡旋造化实在太香了。 打发走芈星璃。 他本打算直接闭关,但想了想,挥刀直接劈出了一道裂缝。 先去找一趟十三爷再说。 …… 夜。 乾国使馆。 嬴无缺正在打坐,他没有运转真气,只是静静冥想。 往前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掠而过,在心底留下一片片划痕。 越来越近了。 自己离含光剑越来越近了。 虽说在凝聚圣品灵胎的时候,他就知道这次含光剑必然归自己所有,但还是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因为突破之后他通过传讯符跟嬴越见了一面。 嬴越告诫他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莫要小看天下英雄,自大永远是最强的敌人,这世界上的天才太多,哪怕圣品灵胎加上颛顼帝躯也未必是无敌的。 所以。 他一直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所有潜在的高手。 但观察下来。 呵! 不过是土鸡瓦狗尔。 配让他观察的人本来就不多,现在更已经淘汰掉了大半。 姬三锡,南宫羽? 身为一品灵胎,却连嬴无忌这苍蝇一样的东西都打不过! 废物! 姜乐清? 还以为这幻术有多么厉害,还得自己白白担心她能直接把嬴无忌解决掉。结果吐血的是她自己,还是跟一条狗样上门寻求自己帮助。 废物! 芈星璃? 那自创的法术的确惊艳,但也不过是旁门左道,根本不明白力量才是一切的道理,颛顼后裔的天赋,就这么被她浪费了。 废物! 赵宁? 颛顼帝躯怎么会这么弱? 也是废物! 嬴无缺不明白,就这么一群土鸡瓦狗,也配自己浪费这么多精力? 正在这个时候。 敲门声响起。 “谁?” “公子,我!” 公孙棣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嬴无缺想了想,点头道:“进来吧!” 公孙棣推门而入,沉默了半天,却没有说话。 嬴无缺笑了笑:“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以咱们的关系,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公孙棣这才点头道:“公子!我就是想问问,此次剑仙大会,陛下究竟什么安排?” 以前嬴越大多都是跟他直接联系。 因为担心嬴无缺做出什么上头的事情。 但自从自己劝嬴无忌弃权失败,嬴越就开始略过自己,直接联系嬴无缺了。 以前怕上头。 现在不怕了? 隐隐间,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嬴无缺沉吟片刻,笑道:“还能有什么安排?全力以赴争夺含光剑啊。” 如此避重就轻。 公孙棣更要问了:“我是说,陛下想怎么样处置公子无忌?如今田伯洸重伤未愈,几乎等同于弃权,公子你对赵宁又有十足的把握。到时对上了公子无忌,公子准备怎么做?” 嬴无缺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变冷了不少:“公孙兄这是担心我们兄弟自相残杀?” 公孙棣沉默,有些事情不能多问。 他是嬴越为下一任乾王精心培养出来的臣子,有些事情比嬴无缺还要清楚。 虽然他不知道嬴越具体的计划,但前些黎国徙民那次,他能很明显察觉到,嬴越不想让黎国百姓迁徙到中原以外的某个地方。 但是因为未知原因失败了。 从那时起,嬴越就对嬴无忌的态度急转直下。 这里面肯定有深层次的矛盾。 而这次,嬴无忌可能要承受史无前例的乾王怒火。 嬴无缺见他沉默,脸上笑容逐渐消失:“公孙兄,你可还记得在戏楼之时,嬴无忌如何折辱于我?现在,你想帮嬴无忌求情?” “求情不敢!” 公孙棣拱了拱手:“我的确不想看到两位公子手足相残!在戏楼如此,这次同样如此。” 嬴无缺冷哼一声:“在戏楼你没有阻止下来,这次同样阻止不下来。你如此欣赏嬴无忌,大可成为驸马府幕僚,黎国还在变法,大有你一展宏图的机会,又何必委曲求全,当乾国臣子受这种鸟气?” 公孙棣脸色微僵,摇了摇头拱手道:“是我失言,公子勿气!我与公子无忌只是私交,不会影响臣子本分,告辞!”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嬴无缺冷哼一声,本来畅快通达的心绪,顿时变得有些堵塞。 他不明白,公孙棣这种被培养出来当狗的臣子,凭什么敢在路上冲着别人汪汪示好? 私交? 私交! 这两个字,放在臣子身上,真是愚不可及! 好在父王没有这么迂腐。 在自己夺得含光剑后,一切糟心事都会消失不见。 嬴无缺有些烦躁,起身准备推开窗子,想要吹吹冷风。 却不曾想。 一个声音响起。 “看来公子无缺也是性情中人啊!” 这个声音。 跟他一模一样。 嬴无缺转身看向桌上的镜子,镜子中是他自己,但表情神态跟他完全不同。 此刻。 一张阳刚硬朗的脸上面挂着娇笑。 让他分外不适。 他皱起眉头:“变回你自己的样子,我的相貌,你不配用。” 镜中人咯咯直笑:“我当然也不想因此开罪于你,只是如今神魂正牵绊于碎镜之中,无法以真身见人。 不然公子无缺的皮囊啊,我还真不一定能看上。 说出来也不怕你生气,毕竟我喜欢俊秀漂亮的,嬴无忌的长相就不错。” 嬴无缺皱了皱眉。 你是真不怕我生气啊! 他不想在皮囊问题上牵扯,只是问道:“情绪收集得如何了?最终一战之时,能否收集齐全?” 姜乐清摇了摇头:“恐怕有些难,嬴无忌可能大多数时间都在闭关,大部分时间情绪波动并不大。只有在未时三刻,才有一个小的涨幅。 赶在之前肯定不行了,只看公子无缺能激发他多少情绪了。” “哦……” 对于这个结论,嬴无缺并不意外。 嬴无忌打定主意要夺含光剑,面对自己自然要严阵以待,闭关才是正常的。 不过…… 未时三刻? 这应该是跟赵宁呆在马车上的时候。 该不会…… 这些黎国人可真是变态啊! 几十年前,就出过一个魏家家主,喜好男风还重用男宠,搞出了一个世人皆知的龙阳君。 结果不曾想,赵家也好这口。 难怪赵宁娶了一个坤承之躯,却久久没有诞下子嗣。 嬴无忌娶了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公主,却依旧对黎王室死心塌地。 原来是这个原因。 呸! 这个圈子的人,可真恶心! 嬴无缺只觉头皮发麻,赶紧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些恶心的事情。 姜乐清问道:“公子无缺,怎么了?” 嬴无缺摇头:“没什么!总之我尽力而为,你也不要拖后腿,此事嬴姜两家各取所需,是合而两利的事情。” 姜乐清笑道:“放心,嬴无忌虽然有些古怪,但我还从来没有失手过!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父子亲情,手足兄弟,乾王室为何要对嬴无忌如此狠辣?” 嬴无缺冷哼一声:“此乃乾王室的家务事,你没感觉自己问得太多了么?” 姜乐清有些不满:“切!谁希得知道一样。” “你不希……” 嬴无缺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镜中的影像已经恢复了正常,再没有那种独属于女子的神态。 想必姜乐清已经走了。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姜乐清手段诡谲,也不是善类,这次合作之后,还是尽量减少和她的交集。 若是掉进她的坑里,恐怕会万劫不复。 不过现在,最关键的事情,还是如何将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 夜晚。 遍布绛城的赌坊都闹开了,不少人奔着乾国使馆而去。 因为乾国使馆开了一个新的盘口,这个盘口自然是嬴无缺开的,而且亲自下场,说明日之战,一炷香内,赵宁必定弃剑认输。 一炷香。 弃剑认输。 这不是纯羞辱人么? 按比例来说,剑仙大会上,一炷香以上的对阵的确很少。 但一旦双方都是精研武道,不依赖于法术的高手,只要实力差距不是特别大,就很容易超过一炷香难分胜负。 尤其是到大会后半程,更是如此,因为含光剑就在眼前,谁会轻易放弃? 哪怕是昨日,芈星璃面对那般恐怖的体质差距,也仅凭剑法坚持了不止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内击败,尚且算口出狂言。 一炷香弃剑认输,就是纯纯羞辱人了! 嬴无缺给自己下注了十万两。 谁也不知道穷得快光屁股的乾国哪来那么多闲钱。 难道玉皂厂的盈利,全都砸到这场赌局上了。 一时间。 钱国使馆门庭若市,成为了赌徒云集之地。 赵氏宗室没有对这件事情发表看法。 毕竟乾黎邦交还在。 不过礼尚往来,他们直接派人带了十万两过来,直接押在了嬴无缺对面。 各方赌徒纷纷凑热闹。 不过大部分都觉得一炷香认输太离谱了,两边赔率有很大的倾斜。 …… 翌日。 剑仙大会重新开始。 今日乃是两个颛顼帝躯对阵,而且一个是一国太子,另一个也马上坐上太子之位。 而且还有离谱到极致的赌局。 看点实在太足了。 就算再不喜欢看热闹的人,也都纷纷赶了过来。 相比之下,嬴无忌跟田伯洸这这一局,就跟配菜一样,实在显得寡淡。 甚至。 这配菜都没有端上来。 整个齐国使团都没有出面,就连田伯洸的高手亲爹都没到场,只是派来一个年轻人过来宣告弃权。 理由是田伯洸受伤太重,无力参战。 嬴无忌乐个清闲,也算这些人识相,田伯洸战绩这么好,完全就是捡漏,姬姓的高手全都被自己吸过来了,就连姜乐清也在阻击自己。 别说重伤,就算是全盛状态,都未必能比得过吴烈。 田家情况的确跟魏韩一样尴尬,即便架空姜姓,也不是正经王族,享受不到血脉规则最大的红利,想出顶尖天才,着实有些困难。 赵宁看向嬴无忌:“无忌,田伯洸认输了,你回去休息吧!” 她心中大抵上明白嬴无忌很关心她。 只是这一战,必须血战到底,这是赵暨给他下的命令,也是她打内心认为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干脆把嬴无忌支开,省得他揪心。 嬴无忌却摇了摇头:“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以后就不会脑补你挨揍了?嬴无缺那小毕宰治都骑脸输出了,我要是观战都不在,岂不是太丢人了?” 他知道嬴无缺的自信源头在哪里。 炼精十三层凝聚的灵胎的确无比恐怖,而且鬼知道他从林清哪里学过什么秘术。 关键是。 这一帮人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啊! 人尽皆知的几十万两级别的赌局,赵宁就算一炷香内战死,也不能一炷香内认输了。 完全就是把人架在火上烤。 赵宁:“……” 嬴无忌叹了口气:“小心点吧,能赢就赢,不能赢也别听父王乱说……” 他话说到一半,自己都不朝下说了。 赵暨是典型的鸡娃教育。 又被嬴无缺一个赌局骑脸输出,若真不听他的话,保不准会不会一怒之下废掉赵宁的太子之位。 赵宁神色微肃:“我倒认为父王说的没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才是真正的强者之道。无忌,你的处事,我很欣赏,但终究不是强者之道。” 嬴无忌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类似的话,他听过好几遍。 十三爷对让他说过,他的心态注定成不了强者。 就连墨家的乌问夫子也说过,他虽然很有才情,但胸中少了一股意气。 他轻叹一口气问道:“一定要成为强者么?” 赵宁淡笑:“一家人,总要有一个强者。” 说罢。 抬脚欲走。 “等等!” 嬴无忌叫住了她。 赵宁回头:“怎么?”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借给你的,记得还!” 赵宁结果玉佩一看。 是阴阳鱼黑色的那一块。 阴阳同心佩? 上次身份曝光的时候,她在李采湄那见过,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分担一半的痛楚和伤害。 这妮子,居然这个东西都愿意借出来。 赵宁问道:“另外半块呢?” 嬴无忌撇了撇嘴:“废话!肯定在我这里!” 赵宁轻轻摩挲着玉佩,却犹豫着并没有戴上。 嬴无忌沉声道:“莫要辜负她,也别辜负我,快戴上!” “多谢!” 赵宁莞尔一笑,把玉佩戴在了胸前。 也正在这时。 “下一场,赵宁对嬴无缺!” 赵宁起身,大踏步进入含光大阵。 嬴无缺则是远远朝嬴无忌这里望了一眼,笑容有些狰狞,做出了一个割喉的手势,随后紧跟过去。 这次的场景。 是一望无垠的平原。 地势无比平坦,没有任何掩体,适合血战到底。 嬴无缺身躯十分挺拔,比嬴无忌都要高很多,身材也壮实不少,自然也要比赵宁魁梧更多。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赵宁,神情颇为不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也是颛顼帝躯?” 赵宁神情沉静,并没有跟他说话的意思。 嬴无缺被接连无视,心中生出一丝火气。 还真是嘴硬。 他冷笑一声:“其实你们赵氏应该跟我押一边的,这样的话即便你输了,也能收拢一些银两弥补一下损失。” 赵宁心中凝重,知道嬴无缺敢口出狂言一定有不少后手。 但神情却从容得很:“不必!我们黎国不缺钱,区区十万两,倒也不必跟齐国与姬姓东拼西凑。” 嬴无缺:“……” 我可真…… “开始!” 清虚道长的声音刚一响起。 赵宁就率先擎剑而上,速度之快,让无数人瞠目结舌。 就连嬴无缺也差点没反应过来,慌忙擎剑格挡。 就在剑身相撞的那一瞬,两人身上都已经泛起了金光,不到一息的时间,颛顼帝躯就被催发到了极致。 “当!” 剑鸣声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双方各自向后退了几步。 赵宁握剑的右手紧了紧,止住了右手的震颤,但虎口依旧隐隐作痛,看嬴无缺轻松的神情,心中不免一沉。 炼精十三层凝成的灵胎,体魄之强的确已经超出了她的预计。 即便自己一开始就进入了燃血状态,却还要明显比他逊色一截。 这一战,恐怕不好打。 嬴无缺狞笑一声:“不过如此!” 下一刻。 直接擎剑冲去。 辘轳剑直刺赵宁咽喉,大有一往无前之势。 只不过在即将被赵宁格挡住的时候,身躯骤然一拧,身躯错位向前,剑势由刺转削,直攻赵宁的下盘,这若是躲不过去,恐怕直接就会被斩掉一双小腿。 然而。 赵宁变招更快,甚至先于嬴无缺变招,长剑下劈,直接挡下了这一剑。 嬴无缺被震开,神情错愕不已。 赵宁小臂微痛,神色却是淡然:“剑法稳准狠,但就是杀意太明显,你体魄和剑招都比芈星璃强,但剑法只能算二流。 剑馆不比战场,甚至连灵武神域都比不过。 那里不会有人对你动杀心。 铁牛总对你手下留情,只会养出一个徒有剑招的废物。 若你的实力只是如此的话,想让我在一刻钟之内弃剑认输,恐怕有些难。” 一席话,让嬴无缺心中戾气横生。 尤其是听到铁牛的名字,心情更是无比狂躁。 “找死!” 再次擎剑而上,攻势如同狂风暴雨。 眨眼间,两人就拆了不下百剑。 但无一例外,嬴无缺的攻势全被赵宁未卜先知般挡住了,甚至还反击了好几剑,差点刺中嬴无缺的要害。 搞得他双眼都崩出血丝了,一时间犹如发狂的野兽。 狂怒。 但无效。 反倒是赵宁如闲庭散步一般,看起来占尽了上风。 场外人看得面露惊骇,谁都不明白,为什么剑能在如此快的情况,还能做到势如千钧。 一下押注嬴无缺的人,心里已经开始有些犯嘀咕了。 一炷香让对方弃剑认输?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嬴无忌抿了抿嘴。 大老婆这一波思路很清晰,攻心为上。 而且老丈人说的没错,她的天赋的确很高,今日剑法的表现明显比昨天强了一截,对杀气的感知也敏感了好几倍。 嬴无缺剑法不弱。 但在她面前,就是二流表现。 只是…… 看似占尽上风,但嬴无缺只是攻击没有奏效。 体魄差距太大,百剑硬撼下来,赵宁即便是颛顼帝躯也有些顶不住,真气没有乱,但右臂的筋肉骨骼也有些顶不住了。 幅度很小。 但嬴无忌能看出她在发抖。 痛楚通过阴阳同心佩传来,疼得他直皱眉头。 这种攻心程度还不够,嬴无缺虽然怒,但远远没有到失智的地步。 还得再加把力度,才有可能彻底打乱嬴无缺的节奏,找到取胜之机。 “就这?” 赵宁反问。 这次简短了不少,但伤害却高了很多。 嬴无缺呼吸都快控制不住了。 但可惜。 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仅靠剑术,自己居然一点便宜都讨不到。 “既然你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狞笑一声,再次攻了过去。 剑招没有丝毫改变。 但就在双剑交错的时候,剑音却刺耳了十倍不止。 赵宁脸色剧变,飞快向后退了好几步,剑吟声嗡鸣了足足三息,才慢慢停止。 她持剑的右臂疯狂颤抖,每个毛孔里都渗出了血珠,经脉更是感觉渗进去了丝丝真气,并在里面不断爆裂。 她差点拿不稳剑。 仅仅一瞬间,脸色就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嘶……这狗东西。” 嬴无忌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东西他可太熟了,李家不知道从那收集的炸气秘法。 原理就是修炼的时候不断催动真气压缩凝结,每一缕都充满着爆炸的力量。 这秘法极难修炼。 一是对体魄的要求极高,不然控制不住真气,随时可能把自己炸得渣都不剩。 二是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和精神力,时时刻刻压制,消耗的精力特别多。 难怪刚才嬴无缺控制不住杀气。 原来是在这里分心了。 代价很大。 收益同样大。 这种真气一旦传入敌方身体,会对他们的经脉造成极大的负荷,并且带来极大的痛楚,根本没人能够忍受。 若是炸开的真气足够多,甚至有可能彻底废掉经脉和丹田。 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 因为一般在对经脉丹田造成毁灭性伤害之前,受害者都已经晕过去了。 这嬴无缺。 居然会功夫研究这种邪门秘法。 但不得不说,这秘法在体魄碾压的情况下,的确是酷刑级别的存在。 真气储量翻倍,虐菜神技。 可一旦碰到体魄更强的人,效果就会成倍削弱。 嬴无缺神情有些戏谑:“时间还没过去三分之一,你确定不认输么?” 赵宁声音微微颤抖,语气却是平静得很:“再来!” 说罢,直接擎剑杀去。 浑身血气勃发,颛顼燃血术已经催动到最大功率。 这种情况下,被动防守靠攻心逼对方露出破绽已经没有意义了。 只有主动出击。 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然而嬴无缺不是那么容易给机会的,接连几招防守密不透风。 虽是防守,但每次剑锋交汇,就会震去一缕真气,在赵宁经脉中炸开。 才短短几剑,赵宁的脸色便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全身都因为痛楚而颤抖不已。 而她的剑招,也已经开始慢慢变形。 嬴无忌:“……” 雾草! 真的好疼! 我特娘的灵胎品阶这么高都疼成这样,她得疼成什么样? 他急促传音:“十三爷,十三爷……” 十三爷的传音也十分及时:“给我闭嘴!现在的伤还不致残,但一炷香之前提前打断,那她的修炼之路就废了。” 嬴无忌:“……” 含光大阵中。 嬴无缺甚至趁着闲暇时间四处扫视了一圈。 他在里面,看不到外面任何东西。 但嬴无忌知道,这个小毕宰治是在挑衅自己。 很好。 已经开始生气了。 想控制,但有些控制不了。 嬴无忌瞥了一眼脑海中的镜子,愈合的速度快了不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彻底恢复,但他已经没有那么在意了。 毕竟他不认为姜乐清收集满情绪就能轻松把自己干废,何况自己留的还有后手。 阵内。 剑鸣之声不断。 嬴无缺没有出杀招,但杀伤力比催筋断骨恐怖。 剧痛已经让赵宁说不出话来。 只能咬着牙不停挥剑。 剑招已经变形,握剑的手都不稳了。 浑身的毛孔都渗出了血珠,原本洁白的剑袍,早已成了血袍。 可即便剑招变形。 嬴无缺却还是一招一招地拆着,脸上更是写满了戏谑和嘲讽,任一缕缕真气折磨着赵宁。 真气震去的越多。 痛楚就越恐怖。 他一击将赵宁撼退了好几步,居高临下地问道:“时间才刚刚过了一半,还不认输么?” 赵宁呵呵冷笑一声,再次擎剑攻去。 因为赵暨跟她说过,丧失斗志比弃剑认输都丢人。 黎王室丢不起这个人。 莫说一炷香到没到,即便已经到了,只要自己还能提得动剑,就绝对不能有一刻放下战意。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 今天同样应该如此。 全场肃然。 谁都没想到,圣品灵胎真正的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而赵宁身上的伤势,更是触目惊心,却还能凭借强大的意志力继续战斗,更是让他们脊背发凉。 “当!” “当!” “当!” 剑鸣之声不绝于耳。 赵宁早已落入下风。 嬴无缺脸上原本还有戏耍之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笑容渐渐逝去,赵宁的坚持有些让他愤怒。 这种痛楚应该早已经不是人能承受的了。 她是怎么敢的? 她难道不应该拄着剑站在原地,最终因为不堪忍受弃剑认输么? 凭什么? 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呆? 终于。 他不再防守。 势大力沉的一剑挥出,赵宁只能慌忙格挡,只是剑招变形气力又消耗太多,纵使挡住了,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握剑的右手,手腕已经断了。 胸骨也因为承受不了巨力而微微有些凹陷。 但她却还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浑身颤抖,双腿不停打着摆子。 右手的剑,换到了左手。 基本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 却还是站了起来。 嬴无忌抬头望了一眼赵暨,只见这位黎王神情无比严峻,却丝毫没有喊停的意思。 这尼玛。 阵内。 嬴无缺已经气得有些发狂。 他没算过时间,但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便更加怒不可遏。 黎国人。 都嘴硬。 那你再接我一剑,看你嘴还硬不硬了。 出剑。 没有用剑锋,只用剑面,狠狠拍向赵宁已经废掉一半的右臂。 这一剑下去,会骨骼尽碎,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爷晕过去。 赵宁抬了抬眼皮,左手擎起剑去挡。 别管有用没用。 该挡! 也正在这时。 阵外。 一道剑芒闪过,在空气中割开一道裂缝。 嬴无忌挡在了赵宁身前,长剑稳稳把嬴无缺的攻势挡下。 场外。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谁都没想到,这天下居然有人能强行破开含光大阵。 就连清虚道长也是豁然起身,惊骇地四处张望。 却只看到嬴十三不急不慢地收剑回鞘。 “嬴十……” “道友抱歉,有空赔罪!” 嬴十三淡淡说道。 目光却一刻不离阵中场景。 他没有想到,嬴无忌居然如此平稳地接下了这一剑。 阵中。 嬴无缺神色狰狞:“嬴无忌,你什么意思?” 嬴无忌语气平静:“一炷香的时间到了,我们认输!” “无忌!” 赵宁声音有些不甘,甚至带着一丝怒意。 嬴无忌转过头,低声道:“就算你能扛得住,也想想我能不能扛得住啊!” 赵宁想到了阴阳同心佩,又摸了摸嬴无忌被冷汗浸透的衣衫,瞬间偃旗息鼓。 嬴无忌不停催动真气,天罡三十六术的疗伤神技开顷刻上线,飞快修补着赵宁的经脉筋骨。 等几处无比恐怖的伤势修补好,他拍了拍她的后背:“快出去吧!” 赵宁疑惑道:“那你呢?” 嬴无忌笑道:“我留下!” “可……” “的确需要一个强者不假,但没必要一定是你!” “这……” 赵宁抬起头,错愕地看着他。 但最终还是听了他的话,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含光大阵。 嬴无忌抬起头:“道长!这一战嬴无缺胜了,我请求决战提前!” 听到这话。 嬴无缺不由嗤笑一声:“怎么,想要趁着我有所消耗,出来捡漏了?” 嬴无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但凡你识货,就知道刚才我用的是开顷刻,消耗比起你只多不少,是不是啊道长?” 阵中。 响起了清虚道长的声音:“以赵宁的伤势来看,的确如此!不过你的心思贫道能理解,但想要提前开始,还需要双方一起同意。嬴无缺,你同意么?” 嬴无缺目光微凝。 他跟赵宁的仇没有那么深,这次之所以下这么重的手,只是为了激发他的情绪。 按理说。 酝酿一晚上肯定更好。 他拍了拍胸前的小铜镜:“如何了?” 姜乐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刚才进度很快,只要最后一战你能添一把柴,稳稳能成,但最好再让他酝酿一晚。” 稳妥对吧! 嬴无缺摇了摇头,朗声道:“我不同意!我刚战胜了一个所谓颛顼帝躯,我心情好的很,需要喝酒庆祝一番!” 清虚道长道:“嬴无忌,既然你的对手不同……” 嬴无忌嘴角一扬:“道长!我刚才没表达清楚,我现在要再复述一遍。我现在就想和这个有娘生、没爹养、靠着绿奴舅舅才能勉强长大的狗杂种立刻交手,你再帮我问一下他同意不同意!” 场外。 “嘶……”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骑在人脸上拉了一坨大的啊! 绿奴舅舅? 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故事? 这兄弟俩。 今天是要死一个的节奏? 赵暨本来还以为嬴无忌强行出手打断替赵宁认输而怒意盈满,转瞬之间怒气便消去了一大半。 赵宁也呆了一下。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心中忽然涌出浓浓的担忧。 嬴无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听到这话。 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听到这话。 毫无疑问是破防了。 甚至都没有等清虚道长开口问,直接挥剑斩向嬴无忌的脖颈。 “你才是杂种!给我死!” 嬴无忌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样,当即脚踩七星步,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剑。 同时身形飞快隐去。 无数道雷法齐齐劈下! 这次的雷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悍都要密集。 一看就是动真火了! 不过他的战术,好像还是一模一样。 嬴无缺悍然不惧,竟然直接用身躯强行扛下了雷法,用秘术压缩在体内的真气瞬间爆开,蔓延到整个大阵之中,随后飞速凝结,转眼之间便凝成了一个遍布真气丝线的大网。 稀释到整个空间的真气没有破坏力。 但却像蛛网一般,再强的隐形术,在蛛网之内都无所遁形。 嬴无忌也不例外。 仅仅片刻,嬴无缺便找到了他的位置,长剑一挥,一道剑气便悍然劈出,直奔嬴无忌的后背。 双方拆招来得太快。 对于外面的人只有片刻。 谁都没想到。 这兄弟俩一见面就是杀招频出。 而且…… 好像强得有些过分。 只可惜,嬴无忌的硬实力还是差太远,几道雷法几乎没有对嬴无缺造成伤害。 含光大阵中。 嬴无忌身形暴露,便干脆不再隐形,完全靠着七星步辗转腾挪,惊险地躲过剑气。 却发现嬴无缺已经擎剑追来。 脚下动作又加快了几分,真气飞快催动,才勉强拉开身位。 身形转换之下,仓皇躲过嬴无缺的剑气,并且还找到间隙,抽空劈出几道雷法。 两兄弟一追一逃。 身形始终隔着一丈左右。 剑气和雷法互相丢,身上都慢慢挂彩,但谁也奈何不了谁。 嬴无缺各种施展阻碍身形的法术,却诡异的都没有效果。 “这……” 嬴无忌不算强,但七星步用得太过熟练! 追不上。 杀不了。 而且等会还有很多操作见不得人。 嬴无缺再也不等了,直接从腰间取出乾王钟。 真气催动。 手掌大小的乾王钟顿时变得如宫殿一般庞大,转眼间便填满了整个含光大阵。 “收!” 嬴无缺狞笑一声,乾王钟轰然扣下,将两兄弟全都关进了里面。 含光大阵外。 无数人惊呼出声。 啊这! 这这是真要出人命了? 赵宁也是神色大变,赶紧看向赵暨。 赵暨神色也不好看,但却冲她摇了摇头,他的身外化身就在嬴无忌身上,现在还能感应到,如果嬴无忌真的遇到危险,不可能连身怀化身就激活不了。 只是这里面的形势。 好像有些脱离掌控。 乾王钟内。 嬴无忌不跑了,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形在乾王钟内有些凝滞。 “跑啊!怎么不跑了?” 嬴无缺神色狰狞,一步一步走向嬴无忌:“刚才骂得痛快么,我的好弟弟!” “不痛快!” 嬴无忌微微一笑:“有娘生、没爹养、靠着绿奴舅舅才能勉强长大的狗杂种,我还可以再骂一百遍。” 嬴无缺冷笑,第二次被这么骂,他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哼了一声:“这乾王钟内部虽大,却也不是能投机取巧的地方。只能近身肉搏,你觉得你有几分胜算?” “只能近身肉搏?” 嬴无忌呲牙一笑:“那可太好了!” 说罢,直接擎剑攻去。 呵! 还真敢来! 嬴无缺直接挥剑斩了过去。 他已经预见到了结果,这次两剑相撞,嬴无忌的手腕会断,剑会飞出去。 一品灵胎外加颛顼帝躯的赵宁都尚且招架不住。 你是怎么敢的? 然而。 “当!” 一阵巨响。 嬴无缺只觉虎口剧痛,长剑脱手而出。 这一剑双方力道相近,但嬴无忌剑身附带的浑厚真气无比恐怖,他根本拦不住。 “咣当!” 辘轳剑落在了地上。 嬴无忌也把佩剑丢在了一边。 直接冲了上来。 速度极快。 拳极重。 直接打在了肚子上。 嬴无缺招架不及,只觉五脏六腑都虬结在了一起,躺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了虾米。 剧痛! 他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圣品灵胎,外加颛顼帝躯。 为什么会败给他? 这是做梦,还是邪法? 恍神间。 嬴无忌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一拳落在脸上。 紧接着,红色的血水便伴随着脑壳撕裂一般的痛苦溢满了他的眼眶。 一拳。 又一拳。 “就你圣品灵胎是吧?” “就你颛顼帝躯是吧?” 嬴无缺:“……” (本章完) 第191章 父王!你拦老逼登,我宰小逼登! 第191章 父王!你拦老逼登,我宰小逼登! “嘭!” “嘭!” “嘭!” 一拳一拳落下,每一拳都打在嬴无缺脆弱的神经上。 带来剧痛的同时,还将他原本的认知一拳拳打碎。 这股恐怖不已的气力。 竟让他心中生出了一种不可抵抗的畏惧感。 与之相比,剧痛甚至都不算什么。 这种恐惧感,让他感觉无比羞耻,就像是第一次进入乾王宫,那些大臣冲他投来各种蔑视和鄙夷的眼神。 甚至还要比这些眼神让他感到卑微和愤怒。 好像每一拳都在告诉他,他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野种。 这种感觉,让他屈辱得几近爆炸。 怒气裹挟着真气,在丹田中炸开。 一瞬间,他的力气提升了七倍。 强行抬手格挡住嬴无忌的拳头,双腿猛地一蹬,贴着地面倒飞了出去,一个挺身站了起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左半张脸已经肿成了馒头,眼睛都已经挤得睁不开了。 就连右眼,也不停渗出血水。 在他的视线当中,嬴无忌缓缓走来,血幕之下,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这个人完全就是奔着要命来的,即便只是拳头,也足以让很多人化成肉泥。 若他不是圣品灵胎,加颛顼帝躯,还有父王母后给的保命手段。 恐怕他一拳都接不下。 为什么啊! 究竟谁是圣品灵胎。 谁是颛顼帝躯啊? 眼见嬴无忌一步一步走过来,他忍不住生出一丝恐惧的感觉。 邪法! 这一定是邪法! 究竟什么邪法,才能让实力暴增这么多?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他,神情漠然。 他刚才的那几拳,没有任何哨,下的都是死手,每一拳都朝太阳穴打去的,但是却没有造成致命伤。 现在的嬴无缺看似很惨,但其实只是出点血。 颅内甚至包括眼珠,都有一种神秘力量在保护着。 此刻他的伤口,正有一个个青铜色的符文若隐若现。 刚才自己的力道,有一大半都被这符文给卸掉了,这乌龟壳该怎么卸掉? 呵…… 这狗币氪金玩家! 嬴无忌抬头望了一眼,这乾王钟炼制的时候,是参考的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炼制者乃是嬴赵两家百年难遇的奇才。 真祭出来用,就连老丈人来了恐怕都不能轻易破阵。 但再强,也是同宗同源。 不巧。 这一个神通,一桩天阶法术,嬴无忌全都懂。 能轻易地看到乾王钟的核心,根本没在嬴无缺身上,而是在他身上的一个物什上。 什么物什能当乾王钟的主人?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立刻现身? 嬴无忌觉得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里会是一个密室。 他打量了一下嬴无缺身上若隐若现的青铜符文,嘴角微微上扬:“你这绿色的龟壳不错,你舅舅给的吧?” 嬴无缺戒备地看着他,却不敢轻易出手。 身体微微紧绷,随时防着嬴无忌,虽然心中怒火中烧,脸上却摆出了一份自在的笑容:“不识货也不能怪你,毕竟伱只是一个流落他国的质子,又怎么可能见过乾王甲?” 原来是乾王甲,难怪这么硬。 乾王甲说是甲,但其实是液态甲胄,只有嬴赵血脉能用。 融于身体,可护住周身一切要害,心志越坚定就越强。 老逼登纵横这么多年,御驾亲征打了无数次以弱胜强的战役,很大程度上都是靠的这套甲胄和那一颗无敌心。 想要打碎这龟壳,恐怕得从他的心志入手。 老逼登还真中意这个野种,怕他出意外,居然乾王钟乾王甲都交给他了。 嬴无缺笑容无比灿烂,等着看嬴无忌露出失落的神色。 但等了好久,等得脸都僵了,都没有等到。 这才让笑容缓缓收敛,讥嘲道:“听公孙棣说,你虽表现得恣意张狂,却并非没有城府。以前我还不信,但今天我信了,看到乾王甲在我身上都强装镇定,忍得一定很辛苦吧?”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这是在炫你缺失二十多年的父爱么?我记得黎王宫里有一个老太监,告老还乡的时候把自己宝贝赎回来了,炫宝贝的时候,跟你的表现一模一样。” 嬴无缺:“……” 说话可真难听啊! 他面部微微抽搐。 感觉自己跟嬴无忌说话,完全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但他只能这么选。 这嬴无忌不知道使用了什么邪法,居然能把实力提升这么多! 黎王室的燃血术么?这是把赵宁的血抽干了给他燃?还是用了什么别的法宝? 还是说……他那神秘的母族? 嬴无缺不确定,但他知道,短时间内自己恐怕不是嬴无忌的对手,拖时间对他有好处。 尤其是一定要刺激嬴无忌的情绪。 到时不管姜乐清能不能直接制住嬴无忌,至少能多一个帮手。 拖时间,等帮手。 这让嬴无缺倍感屈辱,刚因凝结圣品灵胎生出的无敌心,甚至隐隐有了崩溃的趋势。 但他现在,只能这么做! “邪术而已!” “邪术而已!” “等这个邪术时间过了,嬴无忌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嬴无缺心中拼命劝说自己,差点失衡的情绪才勉强恢复正常,狰狞笑道:“哦?说我是告老还乡的太监,那你是什么?呆在宫里出不来的太监?” 嬴无忌嗤笑一声:“告老还乡的太监,你也配?一个不知道从来冒出来的野种,哪来的勇气自认太子。 我要是你,吹这种牛之前,还至少得在街上雇几个大妈叫我太子殿下呢! 我听说你赌的钱,都是姬姓联盟跟齐国跟你凑的。 十万两而已。 堂堂太子为何会这么寒酸? 难道是因为野种半价?” 野种? 太子? 寒酸? 这是朝人肺管子上戳! 嬴无缺双眼发红,却仰天大笑道:“随你怎么说!如今整个大乾,除了我之外还有谁有资格当太子,你已经成了别国赘婿,也配对太子之位指手画脚?” “哦?” 嬴无忌笑道:“都别无他选了,老逼登为什么还没有封?让我猜猜哈,他是不是嫌你太废物,给你开了一个价,夺得含光剑之后,才愿意封?” 嬴无缺悚然一惊:“你怎么知……”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想靠含光剑翻身的小瘪三多了,你在其中有何特殊?不管是谁夺得含光剑送到任何国家,都至少能封个侯爵,你这夺得含光剑才能当太子,不还是野种待遇么?” “你!” 嬴无缺快气疯了,却又莫名其妙觉得有些道理。 是啊! 我这待遇跟野种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伸出右手,虚空一握,长剑便凭空飞来,剑柄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中。 他慢条斯理地走向落在地上的辘轳仿剑。 右脚一踢。 便把剑踢向了嬴无缺。 嬴无缺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避,险之又险地躲过剑刃,握住了剑柄。 却被上面附带的真气震得虎口生疼。 嬴无忌似笑非笑道:“但在众多小瘪三当中,你是走得最远的那个,野种翻身倒也不是不可能! 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跪下磕头求我认输。 要么,击败我。 鉴于你的实力,我建议你选前者。” “去你娘的!” 嬴无缺终于忍不住了,当即一个纵身冲向了嬴无忌,含怒一剑直刺嬴无忌的咽喉。 啧! 嬴无忌淡笑一声,这逼货也不算太废物。 这两个选项,只要选择前者,乾王甲当场瓦解一大半。 只可惜,嬴无缺毕竟是老逼登看重的人,即便面对碾压的实力心有畏惧,当场认输也太过离谱。 不过铺垫已经到位了,先打消他对太子之位的势在必得的自信,再用实力让他感觉到绝望,当他感觉到太子之位慢慢远离的时候,斗志自然会瓦解。 眼见一剑袭来。 他直接挥剑扫去,这一招瞬间就被扫到了一边。 嬴无缺心中骇然,他自觉体魄明明还要强一些,但嬴无忌的真气属实有些恐怖。 这邪法当真强悍。 但邪法终究是邪法! 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保持这个实力。 就不信了! 嬴无缺一掌拍向自己的丹田,其间悬浮的丹药轰然破碎,化作一道道热浪涌入四肢百骸,浑身的真气顿时提升了一个档次。 这是林清给他准备的最强底牌,类似于赵氏的燃血,这丹药会在一个时辰之内,将经脉中所有的真气都燃干净,副作用极大,至少要卧床一个月才能恢复。 但却能让真气强度足足提升七倍。 再一剑轰出。 双方各退几步。 嬴无缺竟隐隐占了上风,他神情狞然:“我倒是要看看,你的邪法究竟能坚持多久。” 嬴无忌有些诧异:“你身上宝贝怎么那么多?” 嬴无缺冷哼:“我娘身怀李姓一条支脉的所有财富,手段之多又岂是你能想象的?” 嬴无忌沉默。 原来金钱也是一种外挂。 他摇了摇头:“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挂逼!” 嬴无缺研究这个对手太久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于鸡言鸡语早已无比纯属,十分清楚“挂逼”的意思,他没有生气,反倒生出一丝喜意。 讨厌,就是害怕! 自己赌对了。 他狞笑一声:“若不是你的邪术,你凭什么觉得你能胜过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你还讨厌挂逼,真是笑话!” “我的确讨厌挂逼!” 嬴无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但我自己除外!” 下一刻,撤下所有隐藏气息的手段,周身气息再不保留。 澎湃的血气奔腾狂涌,皮肤泛起的金色光晕更是无比骚包。 但落在嬴无缺的眼中,却是极其扎眼。 这气息,绝对不是二品灵胎。 至少也是圣品。 而这金色的光晕? 嬴无缺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冻结了:“颛,颛顼帝躯?你也是颛顼帝躯?” 嬴无忌摊手:“怎么不是呢?” 嬴无缺:“……” 一切豁然开朗。 他就说这世上有什么邪术能让二品灵胎赶上自己? 原来嬴无忌也是!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颤抖:“你藏修为了,你的灵胎也是圣品!” 嬴无忌背着手,遥望天边:“圣品?我早已经不是了。” 嬴无缺:“???” 他不明白,自己研究了那么多人前显圣的技巧。 为什么都比不过嬴无忌? 但他并未因此有所挫败,一开始的惊恐都来源于未知,看到嬴无忌的底牌,他反而放心了许多,七倍的真气强度,足以让嬴无忌毫无还手之力。 刚才的情况,便是铁证。 杀! 有真气兜底,嬴无缺再也不惧,以一往无前之势,直接冲杀过去。 在颛顼帝躯面前,一切法术都是多余。 他要在嬴无忌引以为傲的体魄真气上,彻底把他击溃! 眨眼之间,双方便走了几百剑招。 嬴无缺这回没有了气力上的劣势,但嬴无忌的剑招却让他如陷泥潭,这种感觉跟面对赵宁时惊人的相似。 好像自己所有的剑招,都已经被他预判到一样。 而他的攻势,却总是能给自己极大的压力。 嬴无缺修剑道多年,早已深谙无数种变招。 但这些变招却一招都没有奏效。 这……这怎么可能? 赵宁尚且能用悟性高,从战场上下来对杀气敏感来解释。 嬴无忌凭什么? 他甚至没上过战场。 嬴无忌眉头微皱,嬴无缺的剑招全都被他接下,自然是靠的墨家推演术强大的推演能力,能计算出嬴无缺几乎所有的变招,他之所以在灵武神域有七成的胜率靠的就是这个。 可即便如此。 他也只是略占上风。 剑法纯靠计算的确不是正路,用十三爷的话,少了一股意气。 不过。 我有挂。 嬴无忌再次未卜先知,轻易挡下嬴无缺剑招之后,并没有趁机攻他的破绽,反而左手捏了一个法决。 嬴无缺都快逗笑了:“你也是颛顼帝躯,难道不知道雷法根本是无效的……” “轰!” 一道水桶粗的天雷凌空劈下。 嬴无缺全身的肌肉都陡然一缩,极致的痛楚伴随着烧焦的气味,让他身体短暂僵直了一下。 只是恍神了片刻。 就看到一柄剑削向咽喉。 他慌忙格挡,但为时已晚。 下一刻便感觉喉咙的皮肤被利刃划破,哪怕乾王甲的符文瞬间冒出璀璨的青铜光华,却也让他剧痛无比,后背渗出了丝丝汗水,渗到被雷法劈焦裂的皮肤上。 痛彻骨髓! 他懵了。 这是雷法? 这是胎蜕境能使出的雷法? 谁家雷法能这么恐怖? 嬴无缺满目震惊:“这,这这……” “啧!” 嬴无忌好奇地看着他:“你这圣品灵胎,怎么跟弱得跟我的不一样啊?” 嬴无缺:“???” “轰!” “轰!” “轰!” 又是接连三道天雷。 嬴无缺再也不敢托大,飞快念动咒语,下一刻便有法衣祭出,险之又险地挡住天雷。 刚缓口气,脑海里就凭空出现一只眼睛。 只是一息的时间,他仿佛就做了二十年加起来都没有做够的噩梦。 深陷梦魇的感觉,让他浑身发寒,瞬间忘了所有动作。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胸腹一阵剧痛,随后整个人都倒飞出去。 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 嬴无忌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中却没有半分欣喜,反而眉头紧锁。 王八壳太硬了。 没有王八壳,嬴无缺早就死一百次了。 不愧是历代乾王用无敌心温养的神物,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 但终究,还是嬴无缺没有破防。 这个家伙。 一直在等着反击! 嬴无缺看着嬴无忌,隐隐有种绝望的感觉,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灵胎与帝躯,在嬴无忌面前反而是劣势。 连丹药都嗑了。 却还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他握着胸前的镜子,意念传音道:“姜乐清!你这个废物,还没有好么?” 姜乐清的声音也有些烦躁:“让你刺激他,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你说咱们谁是废物?” 嬴无缺欲哭无泪。 拼剑法还有赢的希望。 跟这个资深喷子互相伤害,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这嬴无忌有病是吧? 太子之位对他的刺激,甚至不如赵宁! 等等,赵宁…… 他好像想到了什么。 但嬴无忌已经欺身赶来。 他想后撤,却直接被一道雷法劈了回去。 再次陷入短暂的恍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被嬴无忌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又是熟悉的配方。 又是熟悉的味道。 一拳落下,让他感觉到了死亡的感觉。 但这一拳又跟第一次不同,这回裹着密密麻麻的雷光。 痛楚加倍,即便被乾王甲卸去了一大半,却还是让他不堪忍受。 痛! 太痛了! 但也正是这濒临死亡的感觉,让他急中生智:“嬴无忌!你可真是个畜生!为了赵宁一个男人,居然残害亲兄弟。此等喜好男风的龌龊行为,就不怕被人耻笑么?” 嬴无忌瞳孔一缩,忽然想起脑海中收集情绪的镜子,结合起来怕是会让人怀疑大老婆的身份。 虽说破绽很小,但还要补救。 他拳头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轰然砸下,他骂骂咧咧道:“只有娘炮才干女人,真男人都应该干男人!” 嬴无缺:“???” 他懵了。 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这个时候,镜中传来一个声音:“有效果,继续!” 嬴无缺心中一跳,忍着剧痛一边惨叫一边破口大骂。 “嬴姓之耻……啊!” “你真是嬴姓之耻……啊!” “龙阳君早已成了笑……啊柄……” “你……啊!” “姜乐清,有效果么?” 姜乐清不耐烦道:“没有!你到底会不会骂人啊?” 嬴无缺:“……” 又是一拳落下。 这回是落在腹部。 疼得他五脏六腑一阵剧颤。 乾王甲依旧不会破,但他感觉即便有乾王甲护体,他依旧会废掉。 因为现在,他感觉不到丝毫战胜嬴无忌的希望。 所以说。 还是失败了么? 但总好过被打死! 大不了再等太子之位几年,只要今天嬴无忌死了,时间再久都等得起! 生出了退却的念头。 乾王甲防御力骤降。 肩胛骨依然碎裂。 但他的真气,也探向了木头人偶上。 只要现在身外化身激活,就意味着他的任务全盘失败。 嬴无忌却忽然停住了手,冲他阴恻恻一笑:“你猜父王出现,看到我也是颛顼帝躯,而且灵胎品阶比你高,会不会当场废掉你,立我当太子?” 嬴无缺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汗水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他为什么能得到嬴越青睐。 不就是因为灵胎和帝躯? 嬴越忌惮嬴无忌的母族。 难道就没有戒备着李家? 怎么办? 他飞快将真气撤下,厉喝一声:“姜乐清!你再不出手,你们姜齐就等着被田氏耗死吧!” 眼见嬴无忌拳头要再次落下。 他赶紧擎臂格挡。 却听见“咣”的一声。 睁开眼,一面铜镜挡住了嬴无忌的拳头。 嬴无忌站起身,看向镜子呲牙笑道:“姜翘臀,你终于出来了。” 镜子毫无破损,不知是何材料做出来的。 镜中的嬴无忌明显有些震惊:“你怎么知道我在?你,你……能看到脑海中的镜子碎片?” 嬴无忌玩味一笑:“我的情绪好收集么?” 嬴无缺恨声道:“别跟他废话了,快施展你的法术,控制住他,我斩了他的狗头!” 姜乐清脸色难看:“若真那么简单,我何至于成为别人的阶下囚?每个人只能用一次,蠢驴!” “你……” 嬴无缺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就又被一脚踹倒。 嬴无忌直接将长剑虚空摄来,准备趁着嬴无缺脑子没转过来弯儿乾王甲最弱的时候,直接了结了他。 只要杀掉嬴无缺,就算老逼登心里再恶心,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但就在挥剑的一霎。 脑海中忽然一阵刺痛,痛得他长剑都险些脱手。 转身看去,镜中人目光中闪过一缕妖异的紫色。 幻术是吧? 他直接回瞪了过去。 姜乐清只觉脑海中出现一双不似人眸的森冷眼睛,转瞬之间便似做了很多噩梦,她不堪忍受当即惊叫出声。 铜镜咣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这个妞,弱了很多。 恐怕只是个投影,本魂想必还在当画布。 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嬴无忌转身便想继续杀人。 只是转身以后。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哦豁!”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把长剑收回鞘中:“哟!来了!” 笑容轻松,语气亲切。 就像是青楼的姑娘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恩客。 嬴越看着他身上泛着的金芒,又感受着他周身澎湃的气息,脸颊上的肌肉顿时一阵抽搐。 怎么会…… 又转身看了一眼瘫在地上如死狗一样的嬴无缺,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身怀化身激活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更没想到激活之后居然是这个结果。 嬴无缺慌忙躲开眼神,死死地低着头,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上的交流。 嬴越冷哼一声,转身看向嬴无忌:“你想杀人?” “对!” 嬴无忌毫不避讳,瞥了一眼地上的镜子:“只不过唯一的机会被她破坏了。” 嬴越神情不愉:“他可是你的手足……” 嬴无忌笑着打断道:“这么久没见!您还是这么不要脸啊?” 嬴越:“……” 他眉头紧锁,眼神中杀气凛然:“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嬴无忌嗤笑一声:“现在您还不敢!” “哦?” 嬴越神情微冷。 嬴无忌指着地上的铜镜,切了一声:“现在您还没把握接管我的一切,凭什么敢杀我?” 听到这话。 地上的铜镜颤了一下,旋即悬了起来。 姜乐清忍着痛楚,诧异地看向嬴无忌:“你知道我们的计划?” 嬴越神情也无比凝重:“你都知道些什么?” 嬴无忌笑着问道:“聊聊?您也给我交个底,也好让我心服口服!” 嬴越脸色平静:“可!” “爽快!” 嬴无忌踢了踢地上的嬴无缺:“我跟你爹有正事要谈,还不赶紧滚蛋?” 力道不重。 但踢人就像踢狗。 嬴无缺怒极:“你特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嬴越喝止。 “退下!” “父王……” 嬴无缺有些不甘,但接触到嬴越那想杀人的眼神,顿时身躯颤抖了一下,踉踉跄跄站起身,躬身道:“儿臣告退!” 说完,便步履蹒跚地朝远处走去。 嬴无忌拍了拍嬴越的肩膀,指着他的背影:“你看他好像一条狗哦!” 嬴越:“???” 他感觉再这么说下去,自己会被嬴无忌气死。 挥了挥手。 地面凭空拔起一张石桌,和两张石凳。 他随便坐下,指着对面道:“坐下来慢慢说吧!你说说你的猜想,我也给你讲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嬴无忌随手捡起铜镜,冲里面的姜乐清瞪了一眼,便直接丢了出去。 这才施施然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嬴越:“简单咯!我迁徙到妖脉附近的百姓很多,让你觉得我想要单干。 你应该早就想杀我了吧? 只可惜妖脉只有白芷能控制,但这个小丫头又只听我的话! 所以! 你需要一个毫无破绽的方式把我换掉,让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毫无察觉。 尤其是白芷! 这样你就能独占整个妖脉,顺便获得一个终极卧底。 若不是你同样防着李家,恐怕早就亲自出手制住我了吧?” 嬴越不置可否。 但现在跳过这个回答,显然已经是有所回答了。 嬴无忌笑容微冷:“我倒是比较好奇,姜家为何会同意跟你们合作!” 他是真的好奇。 虽然姜乐清游走在几方势力之间,但她能在暝都的齐王宫随便进出,就说明她一定程度上代表的是姜太渊的利益。 但姜太渊这个狗币,不是还想舔我来着么? “这个简单。” 嬴越语气平淡,就像在扯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你的身份由我掌控,你的魂灵会被封在镜子中送到姜家。 你在他们手中,姜家可以同时求乾黎两国援助。 姜太渊认为你乃二圣之一,即便封在镜子里面,也能有所作为。 而且他缺一个军师,你正合适!” 呵…… 这么大的秘密在手中,乾黎两国的确会为姜齐提供军事支援。 封到镜子也要带在身边。 姜老哥,你对我可真是病娇的爱啊!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的计划好像不太顺利啊!我有个建议,杀了嬴无缺,我回去给你当太子。” 嬴越深深地看他了一眼:“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你能掏空黎国,就同样会掏空乾国。” “不不不,这不是主要原因。” 嬴无忌摆了摆手:“你这么忌惮我,已经不是忠不忠的问题了,还是说一下我的母族吧!”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他不信嬴越看不出自己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只要他能狠下心把自己与乾国利益绑死,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所以归根到底。 必然是母族的原因。 嬴越神情严肃,却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可知绝地天通?” 嬴无忌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怎么了?” 颛顼帝绝地天通。 从此天地分治,互不影响。 但这跟绝地天通有什么关系? 这不只是一个传说么? 嬴越深深看他了一眼:“那你觉得,颛顼帝绝的是谁?” 嬴无忌:“嘶……” 这个问题,就特么有点麻烦了。 他之前就听嬴越说过,自己的母族极其神秘和强大,即便是妖族也只配给他们舔脚。 莫非…… 我甘霖娘。 事情大条了! 嬴越眯了眯眼:“你倒也不必如此惊惶,你母族这一脉,跟关到天上的那一批理念不同,人族也没有对他们那么敌视。”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细嗦!” 嬴越敲打着石桌,娓娓道来:“蛮荒时期,天下只有妖族,彼此之间相互捕杀,优胜劣汰,无比简单纯粹。 后来猿族中出现了一个分支,学会了刀耕火种,将族内分工做到了极致。虽然个体实力不强,但却逐渐壮大,对其他族群造成了极大威胁,这便是一开始的人族。 于是不少其他族群开始想人族学习,不论是主修灵智还是族群关系,整体实力强大了不少,但族群内部却不能像人族一般彻底规训。 所以他们开始忌惮人族,联合起来对人族发动了一次毁灭性的战争。 后来人族为了自救,开始了第一次族运分配,就如同血脉规则一般,但比血脉规则更加强横霸道,直接造就了一批超级强者。 经过百年战争,这些超级强者彻底击退了妖族,甚至奴役了妖族,让人族成为了当之无愧的霸主。 只是这些超级强者早已经自认突破了人族的范畴,百年来被奉做神明也让他们不想再跟人族混为一谈。所以他们自名为天人族,不仅奴役了妖族,甚至把人族也奴役了。 他们不愿已经获得的族运外流,所以严禁跟人族通婚,世世代代享受万族共主的待遇。只是后来嫌妖族毛手毛脚,便窝在人族的领域,安心让人族侍奉。 自那以后,人族的领域很安全,但却与火狱无异,普通人皆为奴仆。 千年后,天人族发生了内乱。你母族那一脉联合普通人族,用秘法返还了一半的族运,让人族中强者辈出。 天人族眼见人族将要失控,只能同意重新融合,但却仍然只是接受部分通婚,还要让人族继续供奉他们,顺便鼓动人族内部势力互相倾轧,想要削弱人族的实力。 数百年来战争不断,最终炎黄二帝击败了九黎族,一统人族疆域。 他们也开始准备着手清算这些天人族,当然也不是完全清算。 千年来互不通婚,相当一部分天人族都已经失去了跟普通人族诞下子嗣的能力。 到颛顼帝时期,经过一场战争,天人族大败,凡是能诞下子嗣的,必须完全融合于人族。另一部分不能诞下子嗣的,便被颛顼帝以大神通封入另一片空间。 这项神通也将人族与妖族疆域几乎完全隔绝,这便是绝地天通的真相!” “嘶……” 嬴无忌有些麻:“那我母族呢?” 嬴越神情冷峻:“你母族难以与人族诞下子嗣,成为了人族的隐患,但颛顼帝念在他们对人族有功,便令他们带着一部分资源离开人族疆域,自行寻一处地方生活了。 离开了大族群的支撑,他们这一脉逐渐衰落,只能不断寻求融入人族之法。 最后找机会,隐姓埋名,举族搬迁到人族疆域,也就是我们乾国。 你母亲这一代,是第一批成功诞下子嗣的人。” 嬴无忌神情有些冷峭:“所以他们扶你成功上位,你转头却要卸磨杀驴?” 对于颛顼帝的决策,嬴无忌并无异议。 因为互不相容的族群,还有远超常人的天赋,留下来绝对是祸患。 封到天上又有些太残忍。 给予资源放逐到人族疆域以外已经很不错了。 但老逼登这卸磨杀驴,可真的秀啊! 他就是担心自己母族太过强大,威胁到他的统治,他反感外戚是出了名的。 自己母族,明显比李家还要恐怖,的确很容易形成超级贵族。 两害相较取其轻。 卸磨杀驴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嬴越平静的情绪终于有了波澜,他神情有些狰狞:“孤又岂是那种薄情寡义之人?你母族流放已久,谁知道他们回来是融入人族的,还是想要联合周天子放天人族回归的?” 嬴无忌:“……” 他好像明白了,原来周天子的天,是特么天人族的天啊! 难怪炎黄二帝之后自然诞生的血脉规则,又被他们改成了牧野碑这样鬼畜的存在。 跟当时的手动修改族运,简直别无二致,属实是倒行逆施了。 文艺复兴? 绝活啊! 可是…… 这跟你老逼登卸磨杀驴有什么关系? 我母族就算真想联合周天子,跟特么你一个乾国人成什么婚? 何况成婚的时候,你还是个刚刚被放回国的公子?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你放的屁,你自己闻么?” 嬴越:“???” 眼见他眼中杀气越来越浓郁。 嬴无忌却一点也不怵,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自己脑海中的镜子尚未补全,还没有到他杀自己的时候。 他继续问道:“所以说我母族现在在哪?我娘又被你关在哪了?” 嬴越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你娘在王宫活得好好的,你母族隐居在了妖脉附近。” 嬴无忌都快被气笑了:“是活得好好的,还是关得好好的?是隐居在妖脉附近,还是关在了妖脉附近?” “有区别么?” “有区别!” “什么区别?” “你这个老逼登有没有脸的区别!” 嬴无忌死死地盯着他:“这次你把我了结之后,是不是就准备把我母族全灭了?哦不!全灭不是你的风格。 你应该会强迫他们通婚,化作生育机器,生完之后骨肉分离,把他们最后残留的族运全都掠夺完,最后再把他们灭了,对吧?” 嬴越静静地看着他:“你如果能够狠一点,或许也能成为一个好君王!” 嬴无忌一阵反胃:“我君你奶奶个腿儿,咋那么不要脸呢?” 捏妈妈的! 知道幕后真相之后。 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现在瞬间明白了。 我说你丫对我态度急转直下,原来是白芷觉醒了,妖脉可以开启了。 那时候母族应该还算安全,但徙民令之后,被他看出反骨,自己母族差不多就遭了。 然后就是联系姜乐清,强行搞狸猫换太子。 嬴无忌算是明白了,自己以及母族,在这个老逼登眼中纯属养分,嬴无缺的存在固然是李家的心眼。但他能这么快上位,成为太子备选,想必也是老逼登默许的。 甚至连母子俩隐居。 都可能是他授意安排的。 妙啊! 如果自己听话,老老实实给他开发妖脉卧底黎国,或许还能活下去。 只可惜。 反骨太多。 嬴越冲远处招了招手,镜子便已经到了手中。 嬴无忌注意了一下,自己脑海中的碎镜,已经愈合得大差不差了。 方才听故事。 还是有情绪的。 他嗤笑一声:“准备动手了?不是还差点么?” 嬴越轻叹一口气:“最后这一段路,为父送你!” “我快送你亲娘的葬吧!” 嬴无忌冷哼一声,直接挥剑斩出了一道裂缝。 这道裂缝,跨越不了乾王钟,却足够跨到嬴无缺面前。 嬴越脸色微变,直接上前阻拦。 但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拦在了嬴越和嬴无忌中间。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赵暨还是强行拦住了嬴越的攻势。 “老赵?” 嬴越一阵错愕。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赵暨的身外化身没有保赵宁的命,反而放在嬴无忌身上。 “你对无忌出手?” 赵暨神情微凛,没想到自己老伙计竟然对亲生儿子动手。 这不是关键问题。 关键问题是,嬴无忌现在打算做什么。 刚生出这个念头。 耳旁就传来了嬴无忌的声音:“父王!你拦住这个老剑冢,我去把小剑冢宰了!” 赵暨从来没有听过嬴无忌如此充满怒意的声音。 宰嬴无缺? 还是当着嬴越的面? 这是彻底跟乾国反目成仇了? 嬴越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了? 这种家务事。 我适合插手么? “好!” 赵暨应了一声,当然适合。 右手一张,地面凭空拔起一面石墙,彻底挡住嬴越的去路。 而另一头。 嬴无忌已经踏入了裂缝,一步便走到了嬴无缺的面前。 嬴无缺也不知道两人聊得好好的,为什么有忽然冒出了一个赵暨。 更不明白嬴无忌为什么忽然奔向自己。 他面色无比惊恐。 你不要过来啊! ~~~~~~ 可能又要被骂断章了。 但特么真不是故意的。 剧情有些多了。 不管停在哪里都是断。 只能想办法囤稿加更赎罪了。 求月票。 嘤嘤嘤。 (本章完) 第192章 老逼登,亲生儿子死在面前是什么体 第192章 老逼登,亲生儿子死在面前是什么体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老一少两个逼登亡魂直冒。 任谁都能看出,嬴无缺现在已经失去了战力,甚至已经失去了斗志。 别说站起来继续跟嬴无忌打。 能有反抗的力气就不错了。 而嬴越则被赵暨拖着,虽然从个人履历上来看,嬴越看起来实力更强,但曾经称兄道弟的两个人知根知底,谁都清楚对方的实力究竟如何。 想要短时间内从赵暨的阻击中挣脱出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嬴越看赵暨已经用因天就地封锁住了他所有的去路,神情不由一沉:“老赵,你真要如此?无缺可是我们乾国未来的太子!” “太子?” 赵暨笑着摇了摇头:“且不说他是不是太子,即便你真的已经立了他为太子,便能因为他坏了规矩?这场比赛是无忌胜了,难不成你真把剑仙大会当成了自家的餐案,想把肉分给谁就分给谁?”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是现在的结果。 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嬴无忌占了绝对的上风。 一个人站着。 一个人坐着。 一个人顶着亲爹压力也要杀人。 一个人只能躲在亲爹胯下瑟瑟发抖。 怎么? 伱嬴越连含光剑也能随意分配了? 嬴越冷笑一声:“你当真以为你那女婿是善茬?你这般护着他,便以为黎国能受益?” 赵暨笑容依旧和煦:“护着他,黎国能不能受益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这般由着你,含光剑可就要被你从黎国带到乾国了。” 他是真的有些想骂人。 堂堂一国之君,悟神境强者。 居然一脸颜面都不要,不顾身段跟小辈出手。 尤其是之前嬴无忌为了救赵宁强坏规矩,冲进含光大阵替赵宁挡下一击最后认输。 虽然让他这个作为君父的有些颜面无光。 但作为岳父,他脸都快笑歪了。 尤其现在嬴无忌马上要胜了,刚才丢掉的面子马上就能回来。 女婿能顶半个儿。 赘婿就是一个儿。 你个卖儿子的老登,也配挑拨离间? 嬴越神情越来越沉,便直接催动真气,一柄长剑从肉身中融了出来:“既然如此!那你我兄弟二人便切磋切磋,看看这几十年来,谁在原地踏步!” 这柄剑。 是真正的辘轳剑。 地阶巅峰的神兵利器,距离诞生剑灵只有一步之遥。 尤其是在乾国连败戎狄炎三国之后,剑灵已经隐隐有了萌发之兆,威力愈发犀利无匹。 赵暨也抽出了代表赵氏权威的龙泉剑,淡笑自若:“既然如此,那便实力说话吧!” 曾经是患难兄弟,又同为一国君主悟神境强者的两个人。 就这么对上了。 …… 另一头。 嬴无缺见到嬴无忌来的一瞬间,就开始疯狂逃窜。 他的药效还没有过,真气仍然在疯狂燃烧,还有着曾经他认为的兵人境以下无敌的实力。 但刚才的经历已经告诉他,他引以为傲的东西在嬴无忌面前就是个屁。 若是不动用真气和法术,他还有可能跟嬴无忌一较高下。 真要发挥出全部实力,他半点胜算都没有。 尤其是嬴无忌摆明了要杀他,从头到尾都是。 脚踩七星。 风驰电掣。 这个七星步是林清逼着他学的法术,说是攻守兼备,而且一个人最重要的就是性命,不能一个逃命的法术都不会。 他觉得颛顼帝躯无敌,学这个就是鸡肋。 所以直到现在,也只是小成的地步,用得并不纯熟。 不过有着七倍强度的真气催动。 即便只是小成,也有着堪比大成的速度,不但让嬴无忌短时间内无法追上,甚至还躲过了几道雷法。 跑! 只要跑得够快,拖到父王驰援,一切就还都有的救。 但是跑得越快。 他身上的乾王甲就越弱。 嬴无忌一边脚踩七星奔袭,一边仔细观察他身上的情况。 即便嬴无缺真气燃烧之后的确变强了不少,却也不至于让他的七星步快过自己。 逃跑会加剧一个人的恐惧,恐惧的人是没有斗志的。 就跟密室逃脱被鬼追一样。 如果没追上,他会越逃越害怕。 但你要是追上,他可能会狗急跳墙给你一耳刮子。 嬴无忌要的就是,把他的斗志消耗得连打出这一耳刮子的勇气都没有。 现在。 是时候了。 他双手飞快结印,最后凌空一握,便有五道雷法从天而降,牢牢地封住嬴无缺所有的去路。 五雷炸响。 这次嬴无缺没有像刚才那般险之又险地躲过。 雷法入体,带来剧痛的同时,让他本就不纯熟的七星步彻底失控。 脑袋一栽,就扎在了地上,跟犁地一样,在地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沟壑。 还伴随着一阵阵焦香的烤肉味。 相比之下。 他的体魄很弱,弱到扛不住五雷。 但他的体魄又很强,强到能直接用来犁地。 而就在这时,他身上的乾王甲也弱到了极点。 嬴无忌擎着长剑冲了过去,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从头到尾。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杀了嬴无缺。 从未有半分更改。 这一击。 必杀! 在嬴无缺惊恐的眼神中,他挥剑斩下。 但不出意外的时候,还是出意外了。 “轰!” 强悍的威压与真气波动,陡然在乾王钟内炸开。 嬴无忌就感觉自己和大炮仗一起被扣进铁盆里被全功率炸了一通。 两个悟神境强者全力出手,若放到外面,嬴无忌或许还能抵挡一下余波,但两人交手的余威全被乾王钟给锁住。 他只觉全身剧痛。 以前自认为强悍如山的身躯,现在也有种地崩山摧的感觉。 仅仅是余波,就将他身上的骨头炸断了不止一块。 噗得一声,鲜血喷出。 手骨裂了几根,再也握不紧剑柄,长剑脱手而出,就连经脉的真气,也隐隐有涣散的趋势。 不过地上的嬴无缺更惨。 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血,几乎要直接昏过去。 浑身的骨头更是裂了一半,跪地的姿势就如同一滩挣扎的烂泥。 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只要你活着从乾王钟中走出去,孤就封你为太子。” 听到这话。 嬴无缺顿时眼睛一亮。 方才他的恐惧,大多来自于嬴无忌的那句话:他看到我的灵胎和帝躯,究竟会封谁为太子? 因为他不清楚,嬴越跟嬴无忌的根本矛盾是什么。 但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他们的矛盾已经大到不管嬴无忌多么优秀,都不足以改变嬴越杀心的地步了。 打不过。 还扛不住么? 何况还有姜乐清。 只要扛住,出去就能当太子。 他强行调动起周身的真气。 本来已经黯淡下去的青铜光泽的符文,居然慢慢亮了起来。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听见了么?父王说只要我活着出去就封我当太子。” 一句话。 差点让重新亮起的青铜光泽溃散。 嬴无缺抬起血呼啦的脸:“放屁!父王说的是我!” 嬴无忌切了一声:“他刚才也没说哪个儿子啊,你咋那么普信呢?” 嬴无缺啐了一口血痰。 没有说话。 青铜光泽已经逐渐恢复。 远没有一开始他鼻孔朝天时那般明亮,但也绝对不是能够轻易破开的。 嬴无忌转头望了一眼,老逼登跟老丈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了,时不时荡起的战斗余波触目惊心,但已经不能像第一波那般重创吃瓜群众了。 那才那一波。 绝对是故意的。 毫无疑问。 从结果上来看,老逼登是成功了。 自己状态大损,虽然嬴无缺损得更厉害,但王八壳已经重新顶起来了。 而那块古怪的镜子,正远远躲在一边,伺机而动。 嬴无缺仰天狂笑:“嬴无忌!你没想到吧,我们父子连心,一点都不听你的挑拨!” “啧!” 嬴无忌摇头道:“你挑动人情绪的话术还是那么无力,要不你跟我学学,老子一个铁牛香蕉拳爆杵你的彪子娘!” 嬴无缺:“……”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下流恶毒的骂人话语。 那些山里的泥腿子骂人也没这么难听啊! 一时间他面色铁青,却依旧狂笑:“你就嘴硬吧,我就不信父王下定决心要杀你,你能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嬴无忌呵呵一笑:“有没有,你问姜家那个小翘臀不就知道了?” 看他这幅模样。 嬴无缺心中不由生出一丝狐疑,转头问道:“姜乐清!到底有没有?” 姜乐清的声音遥遥传来:“没有……” 嬴无缺急了:“这个可以有!” 姜乐清也焦躁无比:“这个真没有!他刚才跟乾王聊天的时候涨了一阵,但后面就再也没涨过了!” “什么!” 嬴无缺面色大骇。 刚才的时候,姜乐清还说嬴无忌的情绪一直在朝上窜,马上就能达到破镜重圆的标准了。 却不曾想忽然就断了。 他急切地问道:“还差多少?” 姜乐清无奈道:“只差半成,但这半成什么时候能成,我也不知道!” 嬴无缺:“……” 嬴无忌看着他身上黯淡几分的王八壳,不由嗤笑一声:“也就是说,在我爹突破我爹的防守之前,只有你一个人面对我,你以为只凭这废了一半的王八壳,也能挡住我?” 说罢。 一道雷法劈下。 随后再次骑在嬴无缺身上,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一拳一拳砸下去。 王八壳变弱了,但还是有。 自己的韩倦剑没有韩倦,就少了切割万物的能力,锐气的攻击固然能伤到人,但在王八壳的保护下,最多只能造成皮肉伤,不可能伤到要害。 所以嬴无忌的想法很简单,很粗暴。 就是靠着拳头这个钝器,隔着王八壳把这逼货给震死。 开顷刻修补好手骨。 带着雷光的拳头一拳拳落下。 双眸不停闪动着诡异的眸光不停侵扰着嬴无缺的心志。 每一拳下去,都会迸出鲜血。 现在的嬴无缺看起来凄惨无比。 肉身如同肉丸师傅棒槌下的牛肉。 意识犹如狂风中摇摇欲坠的纸鸢。 随时可能彻底崩溃。 但让嬴无忌有些烦躁的是,这狗东西对“太子”的执念实在太深,居然抵挡住了天狐之眼带来的梦魇摧残,在无尽的噩梦中,心志居然没有崩溃。 看来真的只能把他震死了! 现在的王八壳不强。 震得死! 只是需要时间! 至于情绪,他只是单纯地被嬴越的无耻恶心到了而已。 他从来没有把嬴越当成爹,又何来那种被父亲遗弃的悲哀感? 现在的他。 只是一个无情的制馅机器。 “嘭!” “嘭!” “嘭!” 一阵阵闷响,均匀而有力。 嬴无忌没有任何留手,每一击都落在太阳穴上。 乾王甲对脑袋的保护最强,但脑袋也是最脆弱的,把这里震成一团浆糊,就算肉神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只会喊阿巴阿巴、屎尿都拉在裤兜里的傻子。 远处。 准确说。 离得不远。 嬴越能够清楚地看到嬴无缺被一圈圈打在要害上,但却因为因天就地带来的咫尺天涯的效果,而始终难及。 只论战力,他应当是诸国君王之最,即便赵暨也稍落下风。 凭借乾王钟,他甚至有镇杀一切悟神境强者的实力。 但赵暨除外。 因为乾王钟由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而来,恰好赵暨是这方面的大师,斗法根本就斗不过,即便能把赵暨暂时困在这里,也绝对不可能靠乾王钟压制赵暨。 所以此时的他,只能一边尝试突破赵暨的防线,一边眼睁睁地看着嬴无缺挨揍。 看着嬴无忌毫不留情的拳头,以及嬴无缺脑袋上四处飞溅的血水。 嬴越虎目都要瞪裂了。 “孽子尔敢!” “就你这老逼登,哪来的脸以父自居?” 嬴无忌切了一声:“你不是觉得什么都在掌控之中,能够左右所有人的性命么?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你在外面生的野种捶死!” 嬴越目眦欲裂:“你!” “嘭!” “嘭!” “嘭!” 口嗨丝毫不影响嬴无忌出拳的力度和速度。 每一拳下去。 嬴无缺的肉身都会抽搐一下。 只是遥遥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他极致的痛苦。 脑袋上的青铜光泽符文明暗交错。 就像他那随时可能被恐惧摧毁的心智。 嬴越怒极,铿的一声震开了赵暨的龙泉剑。 他厉喝道:“赵暨!你这般阻拦我,可知后果是什么,我们乾国死一个太子,你就不怕乾黎邦交崩毁?” 赵暨也被气笑了:“乾黎邦交?无忌是我们黎国的镇国驸马,你为老不尊对他出手的时候,又何尝想过乾黎邦交? 即便真的乾黎反目又如何? 姬姓对赵氏虎视眈眈不假,难道看你们嬴姓就顺眼了? 只要你敢动武,那便是乾黎一起覆灭的结局! 区区一个嬴无缺。 死了换一个宗室子弟便是! 你当真以为嬴姓宗室非嬴无缺不可? 还乾黎邦交崩毁,乾黎好不容易才有的互利局面,凭他也配? 我说老伙计。 要不这样! 正好无忌也是你的儿子。 你出去以后,就直接退位让他就任乾王。 到时乾王也是黎国驸马,两国融合岂不美哉?反正嬴赵本来就是一家。” 这种话。 纯属放屁! 即便真的融合,未来君王姓嬴还是姓赵? 嬴姓宗室那帮老家伙,拼着灭国也不可能同意这番。 “镇国驸马!” 嬴越冷笑一声:“将如此重要的位置,让与外人,尤其是别国公子,你是真不怕你们黎国被掏空啊!无缺本来已经是千年未见的奇才,在他手下却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而你! 却一点也不知道。 你真当他是善男信女?” 听到这话,赵暨瞳孔一凝。 嬴无忌的才学他向来认可,实力碾压嬴无缺又太过骇人听闻。 以前他把嬴无忌当成性情中人,但若他真完全是老实孩子,会藏这些东西么? 掏空黎国。 未必不可能! 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脑海中便又冒出那么一句话。 “我赌陛下老年昏聩,嫉贤妒能,会因狭隘的君王私欲,葬送人族天朝上国!” 这是那个清虚老道跟他说过的话。 孤当真会为了狭隘的君王私欲,葬送大好局面? 一时间,两个念头疯狂交织。 但只是短暂的愣神,他便恢复了清醒。 他哈哈大笑:“嬴越!你真当我跟你一样,也是心胸狭隘之人?” “嗯?” 嬴越眉头顿时拧起,他对赵暨太了解了,这人当年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就是利用老黎王对权臣的猜忌,以白莲的形象,斗败了另外一个被无数世家吹捧的公子。 这人最清楚权臣的危害。 尤其是黎国马上三分,对赵氏而言,前期发展最重要的就是家底单纯。 嬴无忌这番作为,难道一点都没办法引起他的猜忌? 嬴越咬了咬牙:“赵暨,你骗我可以,别把自己也给骗了!” “哈哈哈!” 赵暨哈哈大笑:“多说无益!无忌的人品你不明白,我的雄心你更不会懂。你想要说服我,只靠三言两语肯定是不行的,还不如你手里那把辘轳剑有说服力!” 说罢,直接擎剑攻去。 嬴越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善了,便只能采取最为极端的方法。 再一次,真气狂飙。 “轰!” 这次的战斗余波仅次于第一次。 却足够蔓延至整个乾王钟内。 “噗!” 嬴无忌又吐了一口血,真气险些溃散。 他明白,老逼登嘴遁失败,准备隔空直接废掉自己。 但可惜! 老逼登担心小逼登直接震死。 所以还是留手了! 留手…… 还想杀我? 嬴无忌嘴角忍不住上扬,拳头上雷霆之力更甚,这一拳也比刚才重得多。 “嘭!” “嘭!” “嘭!” 闷响阵阵。 嬴无缺身体抽搐的幅度好像都变小了。 脸上被打得血肉模糊,嘴唇翕动,好像在求救。 却让人丝毫听不到生意。 嬴越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双眼充血,眼睛睁得太大,眼角都崩开了。 他知道。 再这么继续下去,嬴无缺必死。 最多再过一刻钟。 嬴无缺就算不死,也会彻底失去神智,哪怕救回来也只会是一个空有颛顼帝躯的傻子。 而眼前。 赵暨虽然战力不如自己强悍,但一刻钟想要突围过去,实在无比困难。 终于。 嬴越忍不住了,传音给姜乐清:“进度如何?” 姜乐清咬牙道:“九成五了已经,但就是不动了!” 不动了? 嬴越不由咬牙,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能做到如此铁石心肠,居然一点后续情绪都没有了。 想办法激发他的情绪是不可能了。 一是来不及。 二是想不到合适的方法。 给他讲母族的事情,已经是嬴越最强的手段了。 他咬了咬牙:“九成五!你可有把握夺舍,可有把握不被人发现端倪?” “有把握是有把握!” 姜乐清无比发愁:“但现在他的镜影还在我身上画着,若是现在夺舍,我也被困在他的肉身里出不来了!” 当镜影临摹成型并且拥有一个人所有情绪的时候,就能将本魂与镜影置换,达到夺舍的目的,甚至能通过被困在镜子中的本魂,获得本魂的所有记忆。 九成五的情绪,的确勉强能够夺舍。 而且她也有把握伪装嬴无忌绝大多数行为习惯。 但是。 现在镜影与画布还没脱离。 强行置换,只会把自己关进嬴无忌的肉身。 想要挣脱肉身,就只有把嬴无忌杀了,自己的神魂也会因为肉体陨灭遭到重创。 而且更重要的问题。 嬴无忌的肉身不能死,不然这个身份消失,这个人的作用便已经消散了九成。 不管是乾国,还是姜齐都不可能同意。 也就是说,她以后就只能以嬴无忌的身份活着。 虽然她挺喜欢嬴无忌的皮囊。 但也只是想跟这样的皮囊接近,而绝对不是成为嬴无忌本人。 一想到以后自己会成为一个男的。 而且还不得不为了掩藏身份,跟他的女人亲热。 姜乐清整个人都要麻了。 但嬴越的传音又在脑海中炸响:“只不过是换个身份而已,你们姜姓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王室死了这么多人,只能苟活在暝都。 一切的计划,都落在了你的身上,你有什么资格因为这个而放弃? 你好好想想,无功而返之后,应该怎么面对你们姜姓族人!?” “这……” 姜乐清心中无比挣扎。 幼年的时候。 她就亲眼目睹王室差点被屠戮一空。 无数亲人在她面前被抹了脖子,她现在都记得被温热的鲜血喷溅在脸上的感觉。 堂兄堂姐。 大哥小妹。 还有那时候的齐王大伯,也就是姜太渊的生父。 大伯死后,自己的父亲才成了新的傀儡君王。 膝下甚至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公主。 等父亲死后,按照道理来说,只能从姜姓宗室选一个人继任齐王。 但姜姓宗室只剩下一小部分被圈养,而且都已经吓破了胆,谁敢主动请缨过来送死? 到时齐王之位姜姓无人继承,田氏再篡权压力就小得多了! 她咬了咬牙。 姜姓江山,不能断送在自己手里。 “我夺!” 听到这话,嬴越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 等姜乐清夺舍成功,不但嬴无缺能保下来,黎国这边也能一路通达。 这就是他为何迟迟没有撤掉乾王钟的原因。 “终于来了!” 嬴无忌看着脑海里尚有裂纹的镜子碎片彼此正在缓缓靠近,脸上也不由浮现出一股戾气。 这次对于他来说,一老一少两个逼登根本不是最大的威胁。 脑袋里的碎镜子才是。 如果没有扛过这一劫,其他算计再周密都是白瞎。 那好! 我看看到底是你的招数更霸道,还是我留的后手更有用。 “咔!” “咔!” “咔!” 玻璃的摩擦声让人牙酸。 姜乐清的声音也从脑海中冒出来。 “公子无忌见谅,家国重担在身,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你的妻子和红颜知己我会照顾好的,用的是你的身体,我本身也是个女的。” “莫生气!” “莫生气!” 她好像还在担忧嬴无忌的神魂被送到暝都之后因为怨恨不给姜姓干活。 嬴无忌都快气笑了:“哦?你当真以为你能成?” 姜乐清叹道:“诡镜乃是规则之力,不可能不成的!” 规则! 可真是棘手啊! 凡是能跟斡旋造化扯上关系的,没有一个善茬。 “咔!” “咔!” “咔!” 镜子碎片合二为一,镜中是嬴无忌的形象,神态已经有了九分相似。 这便是镜影以及绘制镜影的画布。 姜乐清顿时大喜:“成了!” 她念头轻动。 镜内外的神魂飞快调转。 整个过程无比顺利。 但姜乐清反倒有些迟疑了,因为神魂越强,调转的难度就越高,嬴无忌的神魂明显比她强一截,怎么会这么顺利? 顺利得让她有些害怕。 但好在。 她感受到了掌握肉身的感觉。 成了! 姜乐清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中间出什么岔子了呢? 她缓缓睁眼。 却惊骇地发现并不是嬴无忌的视角,眼前并没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嬴无缺。 反倒是在一片一望无垠的旷野之中,在她的面前,正有一个漂亮的小白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这小白狐。 在嬴无忌的记忆中好像有。 但好诡异! 她居然读不出嬴无忌的记忆,被调转在记忆中的,居然只是一道残魂? 那这里又是哪? 幻境? 她无比惊骇。 而在她的视线中,小白狐歪头一笑,便直接在幻境中消失。 紧接着,她就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梦魇。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息,也可能是一辈子。 她的神魂精疲力尽地从梦魇中挣脱。 无力地睁开眼睛。 却发现自己在一处密室当中。 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她,眼神看起来又憨又精。 这……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白,白芷?” 姜乐清想起了她的名字,看着她手里的剑,顿时有些心慌:“你拿着剑做什么,快把见剑放下!” 白芷歪头一笑,直接擎剑冲了过来。 姜乐清顿时大骇,连忙调动真气想要逃跑,却发现这具肉身血气亏空得厉害。 只能念动咒语,准备施展遁术。 却发现被梦魇折磨之后,神魂也虚弱得要命,连遁术都用不出来。 根本躲避不及。 就只能绝望地看着剑锋斩过来。 “嗤!” 身首分离的感觉无比奇妙。 刚刚夺舍不久的身体,再度失联。 她虚弱至极的神魂就这么漂浮了出来。 然后就看到白芷张开粉嫩的小嘴。 一口将她吞了下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还听到一个嫌弃的声音。 “真难吃!” “……” …… 乾王钟内。 “噗!” 嬴无忌大口吐血,血气跟精神都萎靡了不少。 强斩一具身外化身,造成的伤害还是太重了。 但结果是好的。 就自己这个bug频出的身外化身,果然能发挥出奇效,两具身体无视距离连通,但外人根本不知道。 所以那块镜子。 一直都处于身外化身的脑袋里。 在镜子恢复的一瞬间,他就切断了本尊和身外化身的联系。 身怀化身那边,就交给白芷去折磨扣押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碎片《斡旋造化·其一》。 呵! 来了! 嬴无忌心中大为振奋。 纵然身外化身的撕裂感让他无比痛苦,挥拳却越来越有劲儿了。 “什么!” 嬴越本来见到嬴无忌僵了一下,还以为姜乐清已经成功了。 没想到他只是顿了一下,然后挥拳更加残忍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小子连规则之力都能顶得住? 嬴无忌一边挥拳,一边歪过头看向嬴越,笑容狰狞且病态:“你虽然是君王,但经历的还是太少,不知道亲儿子死在面前是一种什么体验,我可以帮你一下!” 这个笑容,让嬴越不寒而栗。 更让他揪心的,是嬴无忌的拳头。 现在的嬴无缺已经基本失去了意识,一拳落下,身体抽搐的幅度都变小了不少。 意识失去。 尤其是在这种毫无反抗之力的凌虐中昏倒。 自然也没有了什么强者之心。 乾王甲虽然没有破,但青铜光泽的符文已经黯淡到一定的地步了。 再来一拳。 再来刚才嬴无忌正常强度的一拳。 嬴无缺必死! 嬴越只觉胸闷得要爆炸,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无力的感觉。 哪怕幼年被送到黎国当质子,也没有这么无力过。 “停!” 他声音如怒雷滚动,但却又似把所有的愤怒都压在了胸腔:“谈个条件吧!” 嬴无忌呲牙一笑,他笑得很灿烂。 但是刚才吐出的血液还挂在牙缝中,所以他笑得越灿烂,就越像九幽之中爬出的厉鬼。 “现在想起谈条件了?晚了哟!” 在嬴越的视线中。 他抬起拳头。 像刚才一般落下。 “嘭!” 好像捶在了熟透的西瓜上面。 血液从嬴无缺的鼻腔中不断涌出。 这一拳没有把人弄死。 但嬴无缺的神魂却已经基本被震散了。 就算醒来也必然会是个傻子了。 嬴无忌这才站起身来,笑意盈盈的看向嬴越:“人还没死,现在可以谈条件了!” 嬴越:“……” 赵暨:“……” 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 正主已经结束了,他们两个保镖已经没有了动手的意义。 赵暨挥手,咫尺天涯的效果消失,两边的距离从一开始的看似很近,变成了确实很近。 他飞快走到嬴无忌身边,将他护在了身后。 嬴越看着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嬴无缺,呼吸仿佛都被禁锢住了,整具身体都因为愤怒不停颤抖。 他向前走了一步。 却发现嬴无忌的长剑已经搭在了嬴无缺的脖子上。 嬴无忌笑容平静:“你再向前走一步,可就连条件都没得谈了!” 嬴越看着他,声音之中难掩杀意:“你很好!” “我当然好!” 嬴无忌只当他是夸奖了:“认识我的人,都觉得我是天字第一号大好人!” 嬴越只觉自己自从当了乾王,这么多年生出的怒气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好一个逆子。 一身反骨不说。 居然当着孤的面毁了自己的兄长。 就嬴无缺的情况,就算神仙来了也难救。 他怒。 但不能发出来,他面色森寒无比:“说吧!你想提什么条件?”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杀伐领域》。 爽了! 这便是嬴越自行领悟的超强神通。 领军打仗,甚至擂鼓督战时,方圆十里所有麾下将士实力都能提升五成以上。 这便是乾国明明中层实力孱弱,却依然能够无往不利的原因。 血赚! 嬴无忌笑道:“我现在还没想好,等会乾王钟撤掉之后,你跟我父王先行出去,莫要耽误我领含光剑。嬴无缺会因为重伤,被抬到太医院救治,今夜子时你再来重黎宫跟我谈条件。” “好!” 嬴越看了看赵暨,又看了看嬴无忌,声音阴沉却带着一丝讥嘲:“那我倒是希望,到时在重黎宫跟我谈判的,是活着的你!” 说罢,便转过头看向赵暨:“赵兄,你的好女婿天资超绝,就连无缺的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也难以望其项背。剑仙大会之首,实至名归,我们就别耽误他领含光剑了。” 挑拨之心。 毫不掩饰。 赵暨目光有些凝重,却还是笑着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领你的含光剑便是,这场剑仙大会,你是当之无愧的魁首,不是有些人想抢就能抢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口中的有些人,到底是嬴越还是自己。 向前踏了几步,走到嬴越面前。 每一步都踏在嬴越和嬴无忌中间。 他笑着拍了拍嬴越的肩膀:“嬴兄,走吧!” “哼!” 嬴越冷哼了一声。 便催动乾王钟慢慢打开。 当内外空间重新连通的那一刹那,他用刀劈开了空间。 但让他震惊的是。 有含光大阵的阻拦,居然没劈开。 不过好在阵外的嬴十三看到,不着痕迹地补了一剑,险之又险地将两个君王的身外化身送走。 这一幕。 只有清虚道长若有所觉,不过他也没有拆穿,不然里面出现两个悟神境强者,道家和乾黎两国的脸就都可以不要了。 虽说道家也不想剑仙大会被玷污亵渎。 但这场大会,本身就是为含光剑与含光剑主人设立的。 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现在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 场下。 众人看着乾王钟慢慢掀起,都忍不住屏住了气息。 尤其是赵宁,更是忍着伤势站起了身来。 乾王钟关闭了足足一个时辰。 没人知道她这一个时辰究竟有多么煎熬。 嬴无忌替她挡下一击,让她心绪无比复杂。 那句“的确应该有强者,但没必要一定是你”到现在都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在乾王钟闭合的那一刹那,她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之后的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心嬴无忌出意外,毕竟嬴无缺实力实在太强了。 若不是嬴无忌身上有父王的身外化身。 恐怕在乾王钟闭合的瞬间,她就会要求清虚道长中止比赛。 即便有这么一层保障。 她也无比想要弄清里面的情况,有好几次都差点冲到高台上问父王究竟情况如何,但那样又会暴露身外化身的存在。 终于。 乾王钟打开了。 她忍着全身的剧痛,死死地盯着里面,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两个人影。 一个站着。 一个躺着。 站着的那个是……无忌! 赵宁终于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额头上不停冒着汗大口大口喘气,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清虚道长面无表情道:“最后一场,胜者嬴无忌!” 众人这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 心中满满都是难以置信。 这怎么回事? 圣品灵胎加颛顼帝躯的嬴无缺,居然输了? 这是有什么黑幕么? 赵暨没有给他们质疑的机会,朗声说道:“御医!乾国公子重伤,你等速速诊治,若出了问题,拿你们是问!” “是!” 一众御医惊惶失措。 赶忙跑到大阵之中,慌忙将有出气没进气的嬴无缺抬走。 真是有病! 驸马爷打的人。 出问题你拿我们是问。 嬴无忌拖着萎靡至极的身躯,眼皮一抬一抬,斩掉一个身外化身,就如同斩掉了半条命。刚才还能强打精神装个杯,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强撑着问道:“道长,可以将含光剑交给我了吧?” “自然可以!” 清虚道长微微一笑,直接并指成剑,一道清气便从他指尖激射而出。 破空而去,融合到含光大阵的源头——天边的裂缝中去。 下一刻。 裂缝那头响起一阵剑吟。 含光大阵的地面顿时升起一个个光点,这些好像是每场比赛散落的剑意。 光点飞升而起,尽数飞到了裂缝的另一头。 随后。 含光大阵彻底消散。 天边的裂缝也缓慢愈合。 就在彻底愈合的前一瞬,一道若有若无的剑影破空而下,直接插入嬴无忌的天灵穴,随后便融入到了他的身体内。 从头到尾,没有人看清它的模样。 视不可见,运之不知其所触,泯然无际,经物而物不觉。 这! 便是含光! 嬴无忌摸了摸脑袋,并没有裂缝,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他只感觉整个身体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好像跟什么东西融为一体了。 本来就攒了七位数的兵祭值。 仅仅一瞬间,他与含光剑的融合便达到了七层。 一人一剑,无比亲切。 这种亲切,几乎是出自本能的。 就在融合那么一瞬间,嬴无忌察觉到远处好像有一个极强的生灵在注视自己。 这个生灵。 跟含光剑带给他的感觉无比接近。 含光剑剑灵? 他还在附近? 这种感觉只出现了短短瞬间便消失了。 嬴无忌有种感觉,刚才只是含光剑剑灵看自己融合得这么快,有些心神失控了而已,即便收拢心神,也不可能立刻离开。 “无忌!” 含光大阵消失的一瞬间,赵宁就踉踉跄跄赶了过来。 她扶着嬴无忌,感受着他萎靡的血气,心中无比复杂。 嬴无忌扯了扯嘴角:“没啥大事!” 他现在很想赶去把剑灵哄过来。 毕竟听韩倦说,含光剑灵本身就是悟神境级别的强者,若是把他骗过来,自己岂不是直接上天? 只可惜。 身体不允许。 况且,还有无数事情等待着自己。 吴烈会因为吴国的事情上门。 姜乐清还在驸马府的地下室关着。 南宫羽的稻草傀儡还等着见他的骨科妹妹。 小逼登躺在太医院。 老逼登在暗处磨刀霍霍。 就连老丈人,也不知道看到自己实力之后,心中究竟想着什么。 要处理的事情太多。 别说一个剑灵。 就算十个剑灵,他也腾不出时间去看。 他脑袋一歪。 直接倒在了赵宁怀里。 ~~~~ 囤稿。 月中爆发。 以后还是固定中午十二点更新啦。 (本章完) 第193章 虎毒食子,老逼登手刃亲儿子! 第193章 虎毒食子,老逼登手刃亲儿子! 这场剑仙大会,终究还是以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方式落下帷幕了。 嬴无缺凭借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以近乎碾压之姿击败了几乎一切高手,这点人大家虽然惊讶,却也并不是想象不到。 毕竟这是千百年来第一个出现的圣品灵胎和帝躯。 赵宁的帝躯虽然也也把众人吓了一跳,但比起嬴无缺还差了不少。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 纸面实力在剑仙大会独一档的存在。 却在最终一战被嬴无忌打得不成人形。 乾王钟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少人觉得里面可能有黑幕,但清虚道长这个主持者理都不理,直接宣告了剑仙大会的落幕。 赵暨也吩咐礼官将参会者请了出去。 重黎殿前瞬间就清净了。 赵暨站起身,冲清虚道长和嬴十三点头致意:“此次大会,两位辛劳,孤须照看无忌的伤势,事后定有厚礼相赠。” 刚才他很确定,清虚道长定然对里面的事情有所察觉。 若真的当面拆穿,恐怕乾黎两国的面子都不知道朝哪里搁。 至于嬴十三,更是直接帮助了两个身外化身脱困。 当然。 赵暨最感谢的还不是这个。 而是他不顾自身名声和身份,劈开含光大阵让嬴无忌替赵宁挡下一击。 虽然那一击不会伤及赵宁性命,最多多消耗一些天材地宝,多休养几个月。 但这份心意,值得铭记。 嬴十三老了,却还是年轻时的性子。 面冷心热,是个性情中人。 清虚道长笑眯眯道:“黎王陛下客气了!” 嬴十三点了点头:“客气!还请尽力医治公子无缺。” 说罢,欠了欠身。 直接转身离开。 两人看着他的背影。 清虚道长有些感慨:“这世间能自创神通的人可不多,只可惜他年龄大了,又有心事缠身,不然若能将他收为己用,也不失为开疆之利器。” 赵暨知道这是说给他听的。 只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嬴十三一直都是大杀器,不管单打独斗还是领兵打仗,都是兵人境独一档的存在。 即便赵暨现在手握两个神通,都没把握一定能胜他。 赵暨年轻的时候,跟他的接触可不少。 这种人连嬴越这个母国君王手收服不了,还是靠着别的手段,让他顺手照看一下乾国使馆。 自己这个异国人,想想就好。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清虚道长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回到了殿中。 “哎!结束了!” 清虚道长伸了一个懒腰,站在高台上看着礼官们带着侍卫收拾大会的布置,心情无比畅快。 他转身看向韩倦:“你刚才看见了么?嬴无缺身上满是剑伤,我就说那小子会以剑法取胜吧!” 韩倦面无表情:“但剑伤都是皮外伤,真正重创他的,还是拳脚。” 清虚道长笑得很轻松:“无妨!赌坊中押细节根本没有拳脚这一项,庄家又没脸通吃,还是会算在剑伤上。” 他的双手兴奋地搓动着。 好在都藏在宽大的袖子里,不然让别人看到真是有辱他的高人形象。 终于赌赢了。 之前输掉的银两会成百上千地回来。 韩倦看到他兴奋的样子,不由问道:“师父,这次赔率多少来着?” 清虚道长伸出了三根手指头:“一赔三十!” 韩倦疑惑:“怎么这么低?之前便是一赔二三十,怎么到嬴无缺还是一赔三十?” 清虚道长:“……” 好像有些不对劲! 这赔率,好像的确配不上嬴无缺的实力啊。 韩倦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问道:“师父,您记的,是这次的赔率么?” 清虚道长:“……” 韩倦继续说道:“我记得今天,按原定日期,应该不是终阵吧?” 清虚道长:“……” 嬴无忌的对手弃权,嬴无缺击败赵宁之后,立刻开始了终阵对决,赌坊提前把终阵的盘也开了? 韩倦:“师父,您是不是记错了?” 清虚道长长吐了一口气,失魂落魄地坐在了台阶上。 韩倦:“师父?” 清虚道长双手撑着脑袋,搓了搓有些发白的鬓角,最后摆了摆手。 “你回剑里吧,为师想静静。” “……” …… 嬴十三离开王宫,便直接挥剑斩开了空间,从裂缝中踏入了乾国使馆地下的密室。 顿悟以后。 他的这一招有了质的突破。 但还没有达到神通的地步。 想要达成质变,还需要一个契机。 “啪!” 嬴十三在密室中站定,发现以往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密室中多出了两个人。 两个人喝着自己的茶。 吃着自己的点心。 还在自己桌上啪啪啪……地下着围棋。 不过他并不惊讶。 也没有生气。 只是搬起木凳,坐在了旁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下着。 这两个人。 正是刚从含光大阵离开不久的两个身外化身。 被嬴十三送到密室之后,他们没有离开,反而从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套围棋对弈了起来。 “啪!” “啪!” “啪!” 房间里只有围棋落子的声音。 局促且刺耳,就像战场上鸣响的刀兵。 两人一言不发,神色更是无比严肃,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终于。 最后一颗子落定,从局势上看,双方依旧不分胜负。 气氛好像忽然间好转了许多。 两人面带微笑,齐齐看向嬴十三。 “还请族叔数子!” “请十三叔数子!” 气氛之融洽,跟河堤上对弈的老人别无二致。 嬴十三却并没有数子的兴趣,直接把棋盘上的棋子一股脑地扒进了棋盒,连黑白都没有分,看得人分外不适。 收好之后。 他直接起身,将围棋重新丢回犄角旮旯里。 面无表情道:“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 嬴越:“……” 赵暨:“……” 同时面对乾黎两国的君王,还能这么拽的,好像只有嬴十三一个。 但两人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 嬴十三平时叫陛下,叫黎王陛下,那是给两个人面子,还有就是讲礼数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私下究竟怎么样。 完全看他的心情。 这次,他的心情明显不好。 两人也知道因为什么,因为他很讨厌政治玷污别的东西,尤其是两个未来强者的决斗。 嬴十三躺在躺椅上:“两位聊,茶与点心吃完,清理杯盘之后便离开吧!” 说罢。 直接闭上了眼睛。 嬴越淡淡一笑:“多年未对弈,赵兄的棋艺又有进步。” 赵暨笑容和煦:“不如你进步得多,以前伱都是中盘认输的。” 嬴越意有所指道:“今日只是侥幸,开局那颗可有可无,差点被你吃掉的一颗子,居然中盘时搅乱了你的布局,不然又是中盘认输的命。” 赵暨深深地看他了一眼。 那颗可有可无,差点被吃掉的子? 你说的是棋子。 还是质子? 他脸上笑意不减:“太客气了,嬴兄棋力稳健,每一颗子都无比听话,自然能发挥出大用。这颗子说是侥幸,但其实全是精妙布局,敢把子下在这里,自然是笃定它在掌控之中。 若它不听话,输是会输,不过也不是你的水平了。 换一个庸手来,怕是会带死一大片子。” 一席话针锋相对。 这颗子的确不在我的掌控之中。 但人都快把你的嬴无缺打死了,跟我搁这装什么呢? 嬴越瞳孔一凝。 带死一大片子? 这是朝我心口上戳啊? 他哈哈大笑:“说是侥幸,那便是侥幸,我何时是谦虚之人了。不过这颗子的确神奇,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决定这盘棋的走势。只可惜族叔没有数子,不然已经分出胜负了。” 赵暨这回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道:“这颗子,的确有着左右棋局的能力。” 他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放在了桌子上。 笑了笑道:“我的杯盘,就烦请嬴兄帮忙清洗了,回见!” 说完,赵暨便直接离开了地下密室。 嬴越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自认为对赵暨很了解。 这个老伙计心眼比自己大点。 但不多。 这次自己的话,必然已经被他听在了心里。 可又好像多了一些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这是什么呢? 嬴越收起目光,转而看向嬴十三,笑眯眯地走了上去:“族叔!” 嬴十三抬了抬眼皮:“你这是以乾王的身份跟我说话,还是族侄的身份跟我说话?” “两者兼有!” “哦!那我还是站起来吧。” 嬴十三从躺椅上坐起身来,神色平静地站在嬴越的对面:“陛下有何吩咐?” 嬴越笑道:“无甚吩咐,只是想问问,无缺在绛城过得究竟如何!” 嬴十三语气平淡:“公子修炼努力,除去应酬以外,日日夜夜都在修炼。” 嬴越又问道:“那这次剑仙大会,族叔可有给他传授技法?” 嬴十三反问:“传授技法可在老夫职责范围以内?” 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 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 良久。 嬴越笑道:“自然不在!我并非责怪族叔,而是心中有些遗憾,族叔剑道修为精湛,若无缺有幸跟着族叔修炼几日,今日的结果便会不一样了。” “哦?” 嬴十三眼神当中浮现出了一丝轻蔑:“这么说,大会终阵,果然还是无忌赢了么?” 嬴越没有回答,不置可否。 嬴十三大概懂了,在他的印象中,嬴无缺自然要比嬴无忌强上不少。 不过……乾王钟打开的那一刻,他们的动作十分隐秘,除了自己跟清虚老道以外,没有人能够注意到。 结果出人意料。 但是两个君王没有闹,还在这貌合神离明刀暗箭地下棋。 说明嬴无忌赢得无比坦荡。 嬴十三眯了眯眼:“那老夫倒是有话想要问陛下了!” 嬴越笑道:“族叔请问!” 嬴十三目光带着一丝打量:“仅论明面所知,公子无缺的实力,是远高于无忌的,这乾王钟扣上,是代表要处死无忌么?” 听到这话,嬴越目光微冷。 这是在质问孤? 他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自然不会!若孤真的要处死无忌,最后站着的,又岂会是他?” 嬴十三继续问道:“那陛下的身外化身,又为何会出现在乾王钟内?” 嬴越淡然道:“无缺乃是乾国未来的希望,孤身在异国拼搏,孤难道不应该保护么?” 嬴十三反问:“那赵暨的身外化身,为何同样也出现子啊了乾王钟内?”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火气。 因为嬴越的话实在漏洞百出。 保护? 把人家老丈人都给保护出来了? 王室的子弟间的相互征伐,他早已司空见惯,毕竟出身于宗室,他早已经接受了。 但大多也只是公子间为了储君之位斗来斗去。 没争出个所以然来,君王是不会下场的。 即便下场,也不会不远千里来杀一个已经成了别国驸马的公子。 于公,立储祸及无辜,君王失格。 于私,纵容手足相残,狗屁不是。 嬴十三也不明白,为什么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怎么就成了如今这般。 这便是王位的魔力么? “这些问题,没必要拿到确切的答案,陛下不想回答便不回答吧,清理好杯盘,便自行离去吧!” “族叔劳心,好好休息吧!” 嬴越神情平静,收拾好杯盘在屋子东南角的清水盆中清洗干净,倒扣在架子上。 从头到尾,动作自然。 不像是久居高位的君王,甚至连贵族都不像。 除了冰冷的目光之外,仿佛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做习惯家务的小伙。 杯盘都是绛城最好的款式。 点心出自黎王宫的御膳房。 他印象中的嬴十三,不追求奢靡的生活,也不追求口腹之欲。 最重要的是丝毫不对看不上的人假以辞色,就像明知道嬴无缺会成为未来的乾国的新任君王,却还是连一些基本的指导都没有。 所以这些杯盘和点心哪里来的? 即将离开的时候。 他又听见了嬴十三的声音:“当年陛下离降之后,老夫在妖域边界寻觅了数年,若不是陛下许诺能够帮忙,老夫断不会回到使馆。如今终于看到希望了,希望陛下不要主动毁约。” 嬴越淡笑点头:“那是自然!” 说罢。 便直接离开了地下密室。 这次密室之行一无所获。 下了一盘不知输赢的棋。 被问了几个毫不友善的问题。 甚至还刷了一顿盘子。 “呵……” 从裂缝中踏出,直接踏入书房之中。 这里的书房,只有外交使臣能用,闲杂人等根本不得入内。 刚进书房,他就看到公孙棣正在朝门窗上贴隔音符,随后转身从怀中将传讯符取了出来。 大会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不向乾王报告。 公孙棣也没想到,刚刚转身就看到了正主,他赶忙躬身:“陛下!” 他的头皮从开始麻到现在。 因为嬴越的身外化身,他是亲自交给嬴无缺的。 但乾王钟打开之后,里面却只有一个重伤的嬴无缺。 再加上前些日子,乾王室对嬴无忌各种警告与威胁…… 他不蠢,已经基本猜到里面发生了什么。 “免礼!” 嬴越坐在书案前,随手翻起了上面的书册。 公孙棣赶紧问道:“陛下,公子伤势如何了?” 嬴越抬了抬眼皮:“你问的是哪个公子?是你效忠的那个,还是你关心那个?” 公孙棣噎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在责备自己因私交,没有好好执行君命,甚至有可能让嬴无忌心生警惕。 他深吸一口气道:“出国在外,一言一行都应该以乾臣自居,微臣问的自然是公子无缺。” 嬴越淡然道:“只是受了点轻伤,无伤大雅!” “……” 公孙棣沉默,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嬴无缺身上的伤势,怎么看都不是无伤大雅的样子。 嬴越这才放下书册,抬起头打量着他,问出了一个问题:“孤问你!剑仙大会终阵,为何提前了一天?” 公孙棣不敢隐瞒,将中午发生之事,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为了赵宁?” 嬴越目光森寒至极。 他不理解。 不理解嬴无忌为何为了赵宁做出这等事情,为何大乾公子成了别国驸马之后就变成了舍命护主的忠犬。 嬴十三帮嬴无忌劈开含光大阵。 反而还好理解些,很明显是嬴无忌的求情。 但这家加剧了他对第一个问题的不理解。 经过这次事情之后。 他对嬴无忌睚眦必报的性格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这种性情极端的人,连自己这个君父都敢忤逆,凭什么对身为太子的小舅子如此在意? 嬴越问道:“百家盛会之前,你在绛城时,可有发现无忌跟太子交往密切?” 公孙棣摇头:“没有!” 嬴越就更好奇了,因为百家盛会之后,太子赵宁便即刻出征,大年夜回来了一次,便又立刻去黎国新地维稳,剑仙大会前一二十天才回来。 再加上剑仙大会本身的时间,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 不到两个月,还未有太多事务上的交集,凭什么让嬴无忌这么上心? 还有这两具颛顼帝躯…… “不过……” 公孙棣好像想起了什么:“不过有一个叫赵凌的太子心腹,经常跟公子无忌来往,公子无忌跟太子的联系,应当都是通过他进行的。” “赵凌?” 嬴越眯了眯眼睛:“就是当日无忌因商印之事在使馆受刑时,出现在使馆的赵氏青年?” 公孙棣点头:“是!” 嬴越对那个赵凌非常有印象,因为那等气度,无论放在哪国宗室,都必然受到重用,成为太子心腹,并不是什么离奇的事情。 他又问道:“那这次剑仙大会,你有没有见过赵凌?” “没有!” “那冢盘之中,赵凌在么?” “没有!” 公孙棣摇头,心中有些疑惑:“陛下,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 嬴越摆了摆手道:“你退下吧!把林三叫过来!” 公孙棣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头有些发紧,只能躬身道:“是!” 应声之后,赶紧出门。 整个使馆,他最熟悉的人,除了嬴无缺便是林三了。 记得公子无缺归乾的时候,除了林贵妃和林铁牛之外,还有几个家奴,林三便是其中之一,这个人颇为机灵,尤其擅长打探消息,所以得以陪伴在嬴无缺左右。 当时两人为了牧野碑之事,星夜兼程赶了过来,身边自然是没带林三的。 不过后来,乾国使团到了,林三便在此列当中,一直被嬴无缺使唤做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 不一会儿。 林三到了,看见嬴越之后,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贱民叩见陛下!” 嬴越随意地翻着书,头也不抬道:“把你来绛城之后的见闻讲一遍!” “是!” 林三应了一声,便恭恭敬敬地把见闻讲了一遍。 大多都是嬴无缺使唤他做了什么事情,虽然零零散散的,但他汇报得特别详细,比如嬴无缺是遇到什么事情之后才使唤他,办事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乃至自己汇报之后嬴无缺的反应都说得无比细致。 嬴越点头:“知道了,做的不错!” 林三连忙说道:“谢陛下夸奖!” 嬴越抬了抬眼皮:“跟李家还有联系没有?” “什么!” 林三吓了一跳,自己是以山野小子的身份,在林清隐居之后,才被买下为奴的,怎么会……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是手眼通天的乾王,若他真的要查,自己怎么可能瞒得过? 他赶紧说道:“还没有联系,但可以联系得上。” 嬴越这才放下书,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以后你便呆在这里,当孤的内应,等到孤离开以后,便传给李家一个消息。” 林三赶紧躬身:“陛下您说!” 嬴越嘴角微微上扬:“太子赵宁……是女儿身!” 林三吓了一跳:“什,什么?您是说……消息属实么?” 嬴越反问:“重要么?” “下臣懂了!” 林三飞快应道,他可太懂黎国的情况了,魏韩被赵氏吸血,李氏岌岌可危。 消息属不属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个消息。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如今黎王父子虽然无比强势,但诸家只要逮到这点攻讦,就能让黎王室焦头烂额。 现在是抢肉阶段,只要能抢到更多的肉,谁会管消息的真假? 而且这种事情解释不清。 太子宁成婚多年,的确没有子嗣。 总不能为了验明正身,直接在百官面前除去衣衫吧! 嬴越摆了摆手道:“下去吧!” “是!” 林三飞快离开了书房。 嬴越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敲打着书案,神情变得有些玩味:“龙阳之好,还是女儿身呢……” 他没有证据。 所以只是猜测。 但这个猜测,他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证明自然是无法证明的,黎国这么多人盯着王室,二十多年都没有发现猫腻,怎么可能是自己一拍脑门就能猜出来的? 不过……他倒是不缺办法验证。 “赵宁……” 他看着窗外,别有所思。 …… “无忌!你醒了!” 赵宁坐在床边,紧紧地握着嬴无忌的手。 在嬴无忌昏迷的这一个时辰,她无时无刻不在心如刀绞。 御医说了,没有性命之忧。 但不管是身体还是真气,甚至是精神,都遭受了相当严重的创伤。 就好像是脏腑、丹田乃至神魂都被割掉一块一样。 御医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伤势。 赵宁纵然看过不少古籍,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究竟是什么样的战局,才会让嬴无忌受这种伤? 若不是嬴无缺受伤更重,意识都被震成了浆糊,她恐怕早就去找乾王讨说法了。 嬴无忌在她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嘶……” 头痛欲裂。 身体亏空。 就像是连着看了三天三夜的小电影,并且手艺活都没停过的感觉。 斩了一个身外化身,代价实在太大了。 恐怕至少天材地宝里泡一个月才能完全恢复元气。 赵宁眼眶有些发红:“以后还是不要逞英雄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什么叫逞英雄,我特娘的真英雄好吧?” 说着,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赵宁条件反射地向后缩了一下,但又恢复了方才的姿态。 从小到大,她这是第一次有种被保护的感觉。 有些不适。 但很安心。 嬴无忌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大碍了,父王呢?” 赵宁笑道:“父王让我陪着你,等你醒了再叫他!” “嗯!” 嬴无忌微微点头:“那把父王请过来吧,正好我也有事要说!” “嗯!” 赵宁点了点头,便飞快离开了病房。 片刻之后。 赵暨推门而入,而赵宁却没有跟过来。 “父王!” 嬴无忌强撑着便要行礼。 赵暨赶忙坐在床边:“勿要多礼!剑仙大会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要处理,我让宁儿去了!”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却是跟明镜一样,大会善后无非就是清会场,给参会者送行,那还用得着太子亲自出马? 自己这次。 毫无疑问是暴露了一部分实力。 虽然展现在赵暨面前的只有一小半,但已经是惊世骇俗。 外加老逼登各种反常的情况,不可能不惹人生疑,而且鬼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老逼登都跟老丈人说了些什么。 能稳坐王位几十年的君王,没有一个是傻的。 如果自己没有给出一个让赵暨满意的解释,再深的翁婿情也会彻底土崩瓦解。 嬴无忌知道。 自己有生以来,面临的最大考验来了。 而考验自己的,是天下最残酷的君王之心。 就是那颗哪怕是亲儿子,也能坦然杀之的君王之心。 赵暨笑着开口:“宁儿被嬴无缺压制的时候,孤一度认为含光剑要离我们而去了,没想到你居然胜过了嬴无缺,真是大好事一件啊!” 他笑容温煦,声音也很温和。 嬴无忌却露出一副愁苦的神情:“只可惜,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你这次受创的确太过严重!” 赵暨神情凝重:“你到底用了什么秘法,为何比颛顼燃血术消耗都要大?” 这是开始探底了。 嬴无忌知道,在自己苏醒之前,自己的情况肯定已经被御医探查了无数次。 他轻叹了一口气:“此事就说来话长了……父王!您可还记得乾王钟打开之前,我让老逼登子时过来谈条件?” 赵暨点头:“记得!” 这件事,同样也是他必然会问的。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主动提了出来,而且两件事情好像还有联系。 嬴无忌有些惭愧:“本来谈不谈条件,如何谈条件,应该是父王才能决定的事情。但儿臣当时急火攻心,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妨!” 赵暨笑着摆手:“孤对乾王钟里面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也只有你能做出最合理的判断,若你不提,我们反而亏了。说说吧,你想提什么条件?” 嬴无忌神情有些挣扎,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缓缓开口说道:“此事跟我的母族有关!” “母族!” 赵暨瞳孔一凝,嬴无忌的母族一直都很神秘。 一开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没有土地无甚财富,但家族中出了不少人才,不少年轻人都投身军伍,靠着军功爵制在军队中声名鹊起。 白家并非贵族。 但却靠着这些年轻人,获得了不低的地位,仅仅几十年的时间,便在朝中有了不小的影响力。 当然,在众多大家族中,还是有些不显眼。 但是嬴越回国争储之后,有白家的支持,靠着卓著的军功一挽乾国被多国联合打压的颓势,这也是嬴越登基最重要的基石之一。 在嬴越登基之前,赵暨对白家并没有什么兴趣。 但嬴越登基后,白家便成了后族,纵然在朝堂上并不活跃,远不如太后一系的芈姓外戚显眼,却也不容忽视。 所以赵暨废了很大的工夫去调查白氏。 但只得到一条简单到诡异的消息:白氏,起于微末,靠军伍发家。 没了! 一个出身贱民的家族,怎么可能忽然有一代人才辈出? 即便真是纯血贱民,也应该挖出来不少信息才对,至少能查清楚起源。 但这个白家,仿佛就是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嬴无忌主动提起。 赵暨忍不住问道:“你的母族如何?”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父王!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您千万不要害怕!” 赵暨神色肃然:“孤是君王,见闻过离奇的事情无数,你尽管说,孤不会害怕!” 嬴无忌盯着他的眼睛:“您可听说过……天人族?” “嘶……” 赵暨瞳孔陡然一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人族王朝的顶级秘辛,除了周天子,只有大国君王才有可能知道。 天人族! 即便在古籍之中,才有只言片语提及的存在。 他知道嬴无忌身上藏着秘密,也知道这次这小子会给自己交点底。 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的秘密,而这小子交的底未免也太厚了。 一时间。 他还真的有点慌。 嬴无忌见他的神情,知道他被镇住了,毕竟这个秘密太大,再有见识的人也不可能淡然处之。 他这次的策略很简单,也特别狠。 就是凡是老逼登能拿出证据证明是自己做的事情,除了妖脉之外全都主动坦白。 妖脉以及培养的人才触及黎国根基,凡初级国家根基,别管君王的心胸多么宽广,都不可能轻易原谅。 这件事也涉及到老逼登的根本利益,就算想朝死里坑自己,也是决计不会透露的。 剩下的事情都可大可小。 母族的事情麻烦可能有些大,但却不得不承认,因为只有提出母族,才能让自己的所有解释都看起来合理起来。 而且只凭自己,即便知道了母族在哪,也救不出保不住。 坦白这件事很凶险,毕竟谁也猜不到赵暨对这件事的态度。 但这不管对嬴无忌,还是对母族,都是最应该选择的方法。 嬴无忌指着自己的脸:“我的母族便是天人族的一支,这个消息,还是老逼登认为我必死之时才告诉我的。” 赵暨直接被干沉默了。 这种事情都坦白了。 那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坦白的? 他知道天人族,虽犹如盲人摸象,但对一个评价印象十分深刻:极度危险! 但他还是决定先听一下:“你详细说说!” 嬴无忌没有隐瞒,把从嬴越那里听到的有关天人族的信息,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以前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母国能对一个公子如此不公,还能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嬴无缺朝储君之位抬,现在我全明白了。” 赵暨:“……” 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欣喜还是担忧。 这天人族的确是个烫手的山芋,但说烫手也没有那么烫手,如果周天子的那个天,真是天人族的天,天人族必然不会举世皆敌,甚至还能成为赵氏与姬姓斡旋的存在。 只不过……这两支天人族数千年以前便分道扬镳,理念更是完全对立,拿出来效果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 不过喜的是。 有母族的遭遇,加上乾王钟之内的经历。 自己女婿定然已经跟嬴越不死不休了,回乾定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个女婿。 依旧值得相信。 但很多事情,依然需要验证。 赵暨问道:“所以这次你战胜嬴无缺,用的是你们母族的秘法?” 嬴无忌点头:“对!是我母族的秘法,不但这个是母族的秘法,就连这个也是!” 他深吸一口气。 强行调动起周身的血气。 身上顿时冒出黯淡的金光。 “颛顼帝躯!” 赵暨头皮有些发麻。 好家伙! 孤直呼好家伙。 难怪只靠一个秘法,就能把嬴无缺虐到死去活来,现在有颛顼帝躯解释就合理了。 但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那宁儿……” 嬴无忌点头:“父王!这是我瞒了您,也骗了宁儿,请您降罪!” 赵暨:“……” 这怎么降罪? 降什么罪? 帮助太子觉醒颛顼帝躯罪? 他面部肌肉都有些颤抖:“那这秘法……” 嬴无忌叹道:“这秘法需要一种珍贵的药材,我跟宁儿两个人已经用完了,这药材就是冢盘之后,老逼登为了从我母族身上取得一些好处,代我母族送过来的。 这药材极为珍惜,恐怕把整个天下掀翻都得不到新的一份。 而且人为觉醒帝躯太过惊世骇俗。 所以儿臣只能以别的说辞来解释。 从那时,儿臣已经感觉母族不同寻常了。 为了保护母族。 不得不出此下策。 还请父王治罪!” “你只是想和母族一起活着,你有什么罪?” 赵暨摇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特娘的。 人家总共就两份,其中一份还给了自己女儿,这是什么恩情? 虽然这等欺瞒,让他相当不安。 但这再治罪还是人么? 唯一可惜的是,这种秘法不能复制,不然批量制造颛顼帝躯…… 算了! 孤在做梦! 若这小子母族真有这个实力,还会被这般对待? 嬴越也配? 他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嬴越费了这么大周章,甚至联合姜齐和姬姓强行夺你的舍,就是为了获得你母族的好处?” 嬴无忌点头:“对!这个好处,只有我能够直接拿到,所以他才要强行用诡镜夺我的舍。” 赵暨神情有些严肃:“这好处究竟是何物?” 嬴无忌叹了口气,挣扎站起身来准备行礼。 赵暨连忙扶住他:“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行礼!” 嬴无忌神情有些阴郁:“父王!请恕儿臣不能告知,不然母族危矣!但儿臣能保证,这好处我们黎国一定比乾国拿得更多!我无法向父王证明,但希望父王能够相信儿臣。” 赵暨一直在看着他的眼睛,除了真诚再也看不出其他的东西。 想来也是,能让嬴越做出这等下流龌龊事情的好处,怎么能轻易地说出口? 何况嬴无忌曾经发过血誓,只要赵氏不辜负,他定全力辅佐赵宁。 而且这次颛顼帝躯事件,的确也是全力辅佐的铁证。 赵暨实在想不出,除了真的当家人以外,还有什么说法能够解释嬴无忌的行为。 不说便不说吧。 他觉得嬴无忌的说法,很值得相信。 “对了父王!还有一件事情!” 嬴无忌忽然拍了一下脑门。 赵暨问道:“什么事?”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问道:“您可还记得我师父?” “记得!” 赵暨点头,对嬴无忌的那个师父,他仰慕已久了。 能教出如此弟子,又有那等振聋发聩的言论。 更是如今大黎学宫的首席掌宫夫子。 此等奇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嬴无忌点头道:“早些年我母族只是告诫我不可锋芒毕露,要藏拙才能安全回国,却不曾想老逼登埋伏了一手嬴无缺。 那段时间,我这边一直有乾王室派的名师教导。 但母族却没有任何表示,倒是梦中还有一位恩师授课。 现在想来,这位恩师应该与我母族有莫大的联系。 没有他助我开悟,恐怕我学法术也不可能那么快。” “确实有些快了!” 赵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他之前就在好奇,无论是天罡三十六术还是地煞七十二术,都是极难入门的法术。 但嬴无忌…… 隐形、掌握五雷、开顷刻、胎化易形。 还有一个难度不亚于前面几个的七星步。 早在终阵之前,他就积累了一肚子的疑问,若不是跟清虚老道的赌约,他甚至都要生出猜忌之心了。 现在这么一说,好像一切都合理了。 只是…… 他忍不住多看了嬴无忌一眼,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忌惮。 这个女婿。 他当然愿意相信。 要真有心机,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把天人族的事情讲出来? 但现在的嬴无忌,强得有些过分了。 嬴无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儿臣也不知道怎么说,冢盘之后得了母族的好处,儿臣的修为突飞猛进,心中却愈发惴惴不安,尤其是觉醒颛顼帝躯以后,更是夜不能寐。 待宁儿觉醒之后,心中稍微好受了些,却还是难以入眠。 这次含光剑,我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听宁儿的,若是她输了就主动弃权。 但嬴无缺那个瘪犊子实在不当人! 被乾王钟罩住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以老逼登的性格,肯定会无限制地威胁我,从我这里疯狂索取好处。 再加上母族的事情…… 儿臣真的扛不住了! 事关一族存亡,我半点左右不得。 我不知道父王您准备怎么对待我的母族,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帮我。 只是您作为一个君王,不可能只从亲情层面考虑。 不论您准备怎么做,我都认! 话说完了,心里好受多了……” 赵暨:“……” 一时间。 他甚至感觉有些心酸。 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放心!孤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嬴无忌低垂着眼,看起来并不像很有信心的样子。 却还是深吸一口气道:“多谢父王!” 赵暨:“……” 一时间。 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嬴无忌。 既忌惮。 又心疼。 这种情绪,很复杂。 他回想起了清虚老道的话,感觉荒诞。 自己的女婿,的确贤能非凡。 但孤若是猜忌他,是不是太昏聩了一些? 他拍了嬴无忌的肩膀:“先好好休息吧!等午夜嬴越到了,孤寻一处安静安全的地方,供你们谈判。” 嬴无忌有些感激道:“多谢父王!” “一家人!” 赵暨笑了笑,看他重新躺下,便离开了病房。 嬴无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一番话从事实角度未必算得了真,但的确也是真心实意。 这次坦白,是必要之事! 不然老逼登肯定会大做文章。 而自己。 必然会如同果聊被诈骗一般,被敲诈一笔又一笔。 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最后强撸网贷,彻底走上不归路。 看老丈人的反应。 应当是好的。 只是谁也想不到后续会发生什么事情,老逼登更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后手。 君心难测啊! …… 嬴无忌睡得昏天黑地。 这是结结实实的大病一场。 不知睡了多久,才被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推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到赵宁复杂的眼神。 “无忌,乾王来了!” “嗯……” 在她的搀扶下缓缓下了床榻。 嬴无忌看着他的侧脸,笑着问道:“都知道了?” 赵宁点头:“……” 她知道赵暨让她回避,是怕获悉嬴无忌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却感情用事。 却不曾想,嬴无忌一番坦诚相告,把父王都弄沉默了。 这件事情。 的确太复杂了。 她也没想到,母国对于嬴无忌来说居然如此不堪。 这情况,是好事,也是坏事。 “都会过去的!” 赵宁抚了抚嬴无忌的手背,随后将一个木偶塞到他的手中:“尽管去谈判!你母族的人,能保下多少就保下多少。” 说着,便搀扶着他,来到了重黎殿下的地宫。 打开石室的门。 发现嬴越正在里面坐着。 这个地宫遍布阵法,即便十三爷来了也未必能够劈开,以嬴越对空间的理解根本不可能逃跑。 而自己有身外化身保护,应该也不会出现大的问题。 在嬴越的身侧,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瘫在地上。 双眸紧闭,嘴巴微张,发出无意识呻吟的同时,还不停地流着口水。 裤子也湿哒哒的,周遭的空气骚臭难闻。 不是嬴无缺还能是谁? 嬴越的脸色阴沉:“对兄长下如此重的手,你真够可以的啊!” 嬴无忌笑嘻嘻地坐到他的对面:“谈生意就谈生意,为何一定要用狗屎一样的亲情来玷污咱们单纯的生意?” 嬴越上下打量着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笑意。 这个笑容,让嬴无忌心中有些犯嘀咕。 好在嬴越没有继续折磨人。 他敲了敲桌子:“我没有跟你的好岳父透露太多,这里也没有窃听的符纸和阵法,开个价吧,如何才能放了无缺!” 没有透露太多。 那便是以后随时可以透露威胁。 明显就是威胁自己不要开价开得太过分。 嬴无忌想了想,笑道:“很简单!把我的母族放到黎国,嬴无缺你带走!” “全部放走是不可能的!” 嬴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全部放走,妖脉乾国还能用?” 妖脉附近虽然是乾国开发,但却跟乾国并不接壤,反而离黎国新地比较近,若是将他母族全都放走,妖脉就彻底姓黎了。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嬴无忌:“你真当你的岳父是善男信女?若你母族全都来到黎国,你是能保得住他们,还是保得住妖脉?有乾国牵制,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就不劳您操心了!母族全放过来,不然嬴无缺你是带不走的。” 嬴越没想到他这般油盐不进,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无缺我一定要带走,但你母族我不可能全部放走!给你两个选项,要么把你母亲放过来,要么把除了你母亲之外的其他人放过来。你自己选吧!” 呵…… 果然是老逼登啊! 让我选,肯定选亲娘。 但亲娘肯定惦记着母族。 依旧有把柄在手里,妖脉依旧要分他们一份。 嬴无忌身体微微前倾,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啊!我选母亲。不过你也好好考虑清楚,如果全放过来,活着的嬴无缺你带走。如果只放回我母亲,嬴无缺你也可以带走,只不过是死的!” 他语气很平静。 满满都是威胁的意味。 嬴越神色顿时有些狰狞:“孽障!”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还没说完,即便只放我母亲回来,你也必须保证我母亲能跟母族人保持联系,不然嬴无缺……呵呵!你连一个脚指甲盖都拿不走。 你好好考虑一下。 把他尸体带回去,还能凝练一些颛顼帝血,为宗室培养一些强大的后辈,不过这些后辈都是宗室的,跟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把活人带回去,也有一个虽然傻但战力拉满的颛顼帝躯。 人虽然傻了,但至少是你的种,你再坚持多活几年,甚至有可能熬到太孙长大。 好处坏处我都说完了。 你考虑考虑自己选!” “很好!” 嬴越气得呼吸都在发抖。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面对如此恶劣的谈判境地,而谈判的对象,居然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这个逆子,居然一点威胁都不怕。 他沉声道:“你当真以为自己在黎王室是个香饽饽,赵暨那老匹夫会护着你么?” 嬴无忌笑道:“这是我的事儿,不用你管,你只管做选择便是。不要试图威胁我,因为我跟你的谈判仅限于这间石室,只要你敢出去,我就立刻杀了嬴无缺,用天雷轰得渣都不剩。 管你想要如何构陷我。 那都是你出去以后的事情。 现在! 你做选择吧!” 嬴越明白了。 这个逆子疯了,在这种极度恶劣的境地,还敢逼自己做选择。 很好! 他转身看向嬴无缺。 这个离开乾国之前还意气风发的青年,现在已经落魄得像条被打断腿的野狗。 不! 连野狗都不如。 野狗至少还会露出乞怜的眼神。 带走活的。 还有一个憨傻的猛将,能熬到太孙长大。 带走死的。 壮大了宗室的年轻一辈,但这辉煌却跟自己没关系了。 于是! 在嬴无忌讥嘲的目光中。 他并指成剑。 一道剑气挥出,地上的嬴无缺当即身手分离。 嬴无缺虽然傻了,但本能还是有的,轱辘轱辘乱滚的脑袋上,嵌着两个融满震惊与绝望的眼睛。 嬴无忌:(°Д°) 什,什么情况? 他居然这么选择? 还没等继续惊讶。 他就看到嬴无缺周身的血液被疯狂抽取,全都灌到了嬴越手中的小瓶子里,最后剩下的心头血,被灌到了另一个瓶子里。 而地上的嬴无缺。 则是被抽成了干尸,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嬴越神情漠然:“十天之后,你母亲会被送到绛城,交易结束!” 说罢,直接推开石门离开。 嬴无忌脸色却凝重到了极点。 他没想到,为我教的手都伸到乾王室了。 丹青渡魂! 不论对于那个国家都会这门神通讳莫如深。 即便炎王在国内那么有统治力,复活一个姬肃,也要用姬三锡的名字,甚至把面具焊在了他脸上。 老逼登虽强。 但受宗室和外戚掣肘。 相对统治力并不如炎王。 他为何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搞这个。 甚至还当着自己的面? 这相当于把把柄交到自己手里了。 若是嬴姓宗室知道,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他难道就不怕自己说“这位陛下,你也不希望你儿子是纸片人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嬴无忌隐隐有一种感觉,为我教的实力和影响力,可能远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 他低下头。 看到了嬴无缺身首分离的干尸。 心中无比复杂。 他怎么都没想到,老逼登对嬴无缺下手都如此狠辣。 刚才已经得罪死了。 现在老逼登,应该要去找老丈人坑害自己了吧? 难搞! (本章完) 第194章 你也配挑拨我们翁婿关系?嬴越的崩 第194章 你也配挑拨我们翁婿关系?嬴越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地上的干尸,看起来无比狰狞。 眼球即便已经干枯了,却还是能从里面看出崩溃的情绪。 也不知道小逼登被亲爹暴杀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感觉。 毕竟他只是傻了,基本的本能还是有的。 幸亏自己有保命底牌。 幸亏自己没把他当亲爹。 不然清醒状态下肯定比他更膈应。 “摸尸!” 嬴无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这种情况肯定摸尸最为理智,毕竟小逼登身上有不少好东西。 乾王甲。 乾王钟…… 娘的! 一个都没有,就连身上的血都没有一滴了。 整个人就是一坨干尸,若不是丹田残余的真气还在撑着,恐怕一碰就成灰灰了。 不过…… “乾王室的本源真气!” 嬴无忌笑了笑,直接将外源真气剥离,只留下一缕精纯的本源真气渡入经脉暂时保存。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源真气。 动之便伤及本源。 除了毫无修炼基础的普通人,任何人被他人本源真气入侵,自身都会遭受无比恐怖的侵扰。 所以本源真气无比珍贵,但绝大多数人丝毫不能利用。 混元真气除外! 嬴无忌没工夫收集那么多的本源真气,修炼的东西太杂,反而会影响自身的实力,他现在已经感受到了,除了本身的武技,法术学几个强悍就已经足够了。 除非能够无限真气法力,不然搓技能的人最多只能成为难缠的憨批,碰上顶尖高手只有挨虐的份。 不过。 李采潭能用。 这次姜齐的动作,已经让他对姜太渊彻底失去了好感。 一些动作。 可以提前开始了。 将本源真气尽数提取,干尸彻底化成了尸粉。 嬴无忌没有逗留,飞快离开地宫,来到了重黎殿中。 乾黎两个君王,再次面对面坐在了一起。 正淡笑说着什么。 赵宁站在旁边,听到脚步声,回头向嬴无忌望了一眼,示意他站在旁边。 却不料。 嬴越神情漠然:“接下来吾与你们父王说的事情,有关于乾黎百年大计,你等先行退下。” 嬴无忌撇了撇嘴,正准备开骂。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先歇一歇……”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沉。 赵宁扯了扯他的袖子,笑着摇了摇头。 嬴无忌目光抬了抬,便与她一起离开了大殿。 走的时候。 看到嬴越催动了一张隔音符。 殿外。 赵宁看嬴无忌苍白的脸上那微锁的眉毛,不由笑了笑,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纸。 “无忌,你看这是什么?” “窃听符?” 嬴无忌眉头一挑:“伱的胆子真大,连窃听符都敢朝父王身上贴?” 赵宁抿嘴笑道:“我哪来的那个胆子往父王身上贴符纸?就算我真有那个胆子,以父王的修为难道察觉不到么?” “这样……” 嬴无忌嘴角一扬。 却又感觉有些气虚。 揉了揉脑袋:“啊!我要晕倒了……” 赵宁连忙架起他的胳膊,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是假,只能悄悄地白了他一眼。 …… 殿内。 嬴越看着赵暨,神情一如既往地平淡,但心中却堵得要命。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亏麻了的感觉。 他有两个儿子。 一个是颛顼帝躯。 另一个也是颛顼帝躯。 这次丢了一个儿子。 也丢了另一个儿子。 别说含光剑了。 屎都没有吃到一口。 甚至连废掉的嬴无缺都没办法活着带回乾国。 赵暨看着他手中血气盈满的玉瓶,神情有些玩味:“老伙计,你也开始玩火了?跟那个画画的合作,跟饮鸩止渴没有什么区别。” 嬴越并没有瞒他,毕竟这心头血就是当着嬴无忌的面取的,这么大的把柄,嬴无忌没道理不告诉赵暨。 既然如此,不如堂而皇之摆在桌子上。 他神情从容:“未来的几十年,总不能指望我们这些老家伙吧。” 赵暨身体微微前倾:“所以,你打算指望一滩烂泥?” 嬴越眉头一蹙:“你说,无缺是烂泥?” 赵暨毫不避讳:“文韬武略,相比于无忌,难道不是烂泥?” 嬴越冷哼一声:“他尚无根基,还未从事过政务,又何见文韬?这次若非无忌那孽障下毒手……” 赵暨笑了笑:“可惜!好好的一个旷世奇才,出道即出殡。” 嬴越:“???” 看着他铁青的脸。 赵暨心中一阵畅快,心想还是自己的好女婿说话毒啊,自己就学来了一句,就能把这个刚愎自用的老伙计整成这样。 足足十息的时间。 嬴越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暨:“今日下棋,有族叔在侧,很多事情我不好明说。有些事情,你没有必要摆出故作洒脱的姿态,嬴无忌瞒你的事情,可不是一般多。” 他现在,最担忧的事情,就是嬴无忌彻底倒向黎国。 这样即便自己有嬴无忌母族在手,他也会处处受黎国掣肘。 毕竟。 妖脉离黎国新地最近。 当然。 把嬴无忌弄死也不行。 因为以嬴无忌的性格,很容易鱼死网破。 所以。 最应该做的,就是让赵暨也疯狂提防这个女婿。 乾黎两国和嬴无忌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关系,这段关系能持续几年,他们乾国就能最大程度享受多少年妖脉。 即便嬴无忌搬迁过去了不少平民,他也能借口威胁,把血一口一口吸走。 果然。 赵暨露出一副凝重又疑惑的神情:“哦?他居然还有事情瞒着我?” 嬴越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有些玩味:“无缺乃是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你觉得他是如何击败的……” 赵暨不解:“他也是颛顼帝躯,怎么了?” 嬴越:“???” 他愣住了。 孽障! 你连这个也告诉,是真以为赵暨不敢杀你啊? 赵暨有些疑惑:“我早就知道了啊,还有么?” 嬴越深吸了一口气:“那你可知道他的母族……” 赵暨抢答道:“天人族!你老小子行啊,今天之前,我还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平民家族能把你扶上去,原来是天人族。不过你办事也是埋汰,卸磨杀驴了属于是!” 嬴越:“???” 不对! 剧本有些不对。 这小子怎么什么事情都往外抖? 说我埋汰? 这不是君王的正常操作么? 一时间。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 赵暨眉头微蹙,有些不耐:“这小子还有别的心思么?你这人也是,咋咋呼呼说了那么多,没一个我不知道的。” 嬴越:“……” 呼哧! 呼哧! 他眼睛都开始红了。 因为这件事情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嬴无忌超出他预料的坦诚,赵暨出乎预料的大度。 在他印象里,这两人明显跟本身的性格不一样啊! 难道这里面,还有别的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嬴越很难过。 这两句话,本来是他的两个杀招。 只要说出去,甚至都不用额外的解释,都能让赵暨无比添堵。 毕竟以他们黎王室的尿性,距离他大限绝对剩不下太多年,尤其是闭关冲击圣境失败,最多五年顶天了。 这种迟暮君王,最容易患得患失,猜忌臣子。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两个杀招。 居然被赵暨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了下来,自己甚至都不用解释了,因为嬴无忌解释得肯定比自己多。 杀招胎死腹中。 他只觉胸口都要爆炸了。 赵暨有些不悦:“还有别的么?怎么说两句,你这老小子就哑火了?” 嬴越:“……” 还有别的么? 难不成把妖脉的位置告诉你? 他摇了摇头,盯着赵暨的眼睛沉声道:“总之!你好自为之!” 赵暨微微点头,神色严肃道:“共勉!丹青之祸,意欲倾覆天下。罗偃重绘一个普通人,尚且折损近半寿元。 你重塑一个颛顼帝躯,代价定然也不会小。 我知道你只当我这是在忌惮你们乾国有帝躯。 但其实大可不必。 这样的帝躯,我膝下有两个! 作为老伙计,我奉劝你一句。 重塑一坨烂泥,却为丹青所累。 还不如考虑再生一个,反正无忌已经将嬴赵的血脉诅咒除去了。 如果你还能生出来。 还是回去造个孩子吧!” 嬴越神情木然:“乾王室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赵暨补充道:“要是你支棱不起来,可以送来一个姑娘给无忌生,生了再带回去。不过你得等等,头胎得是我女儿的,毕竟颛顼帝躯的血脉,不能被你占了先机。” “呵……” 嬴越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直接撤下了隔音符:“后会有期!” “慢着!” 赵暨却拦住了他,朝殿外喊道:“宁儿,无忌,进来!” 等嬴无忌进来以后。 赵暨笑着问道:“方才你跟你君父提出什么条件了?等他发个血誓,送他走!” 嬴越神情渐冷:“赵暨!你不要太过分!” 赵暨淡笑道:“若我们真的过分,那应该是等到你履约以后,才会放你带嬴无缺离开。”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对视着。 最终还是嬴越退了一步。 毕竟他在这里,只有一具身外化身,赵暨却本尊都在。 即便自己有斩断空间的快刀,足以应对天下大部分的情况,但在赵暨手下却绝对行不通。 因天就地,绝地天通。 若赵暨全力施为,效果必定比乾王钟还要高上一截。 挣不脱。 逃不过。 嬴越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立了血誓,说十日之内将嬴无忌母亲送到。 这才扫了一眼众人,劈开一道裂缝,消失在了重黎殿。 “啧啧!”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父王!您的嘴还真毒,舒坦了!” 赵暨淡笑道:“不毒不足以出气,你心情通达了,养伤也能顺利些!” 嬴无忌笑着拱手:“那就多谢父王灵丹妙药了!对了父王,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密牢……” 密牢是黎王宫最为看守最变态的牢房。 只有足以影响到国家未来走势的犯人,才有资格被关进里面。 据说李采潭被关进去过一段时间,入宫以后才被放到李氏别院。 现在里面牢犯有多少嬴无忌不知道。 但他知道南宫燕在里面。 赵暨丢给他一块令牌:“去吧!剑仙大会的事情你来做,宁儿明天开始监国,你也该给宁儿分忧了。不过也别太累着,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慢慢来。” “是!” 嬴无忌知道他是在表达信任,心中微暖,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 重黎殿,只剩下父女二人。 在嬴无忌走后,赵暨的精神头明显萎靡了许多。 赵宁轻叹一口气:“父王,您身体如何?” 赵暨哼了一声:“嬴越那老匹夫知晓我的状况,生怕我活得太久,在钟内一点都没有留手,这一战至少折损我三个月的寿元。” 赵宁神色有些凝重。 赵暨笑了笑:“无妨!坚持到你登基绰绰有余!” 再过几个月新地稳定。 再十个月,闭关生子。 即便加上产后恢复元气,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半的时间。 足够了! 他摆了摆手:“你的伤势虽然比不上无忌,却也算不得轻,回去好好歇着吧!” “是!” 赵宁只能拱手离开。 赵暨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 悠悠地叹了口气。 体力的匮乏感,让他感到有些无助。 这么做。 对么? …… 密牢不见天日。 只有石壁上摇曳的烛光才能提供些许亮度。 嬴无忌手持令牌,在狱卒的带领下,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屏障,最终来到了石门面前。 狱卒激活了胸铠上特有的阵法,石门便直接打开了,冲嬴无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无忌进了密室,石门便直接关上了。 他朝角落望了一眼。 发现一个身影正蜷缩在那里。 南宫燕的容貌不错,但身材偏瘦弱,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是典型的火柴妞。 尤其是被关进密牢以后,情绪十分低落,也不好好吃饭,看起来更瘦弱了几分。 此刻的她,正缩在角落里面,右手五指在左臂上不停地挠着,挠得整条手臂都血淋淋的,但她却一脸享受的神情。 看到嬴无忌过来。 她连忙提起锁链站起来,急切地向嬴无忌走来,只可惜铁链上刻满了阵纹,尾部又牢牢地嵌在墙上,被锁住琵琶骨的她最多走到嬴无忌的三尺以外。 她脸上并没有仇恨,反而神神叨叨地念叨着:“嬴无忌!求你!就把我关起来第一天的刑罚,再给我来一次好不好,这牢房真的是闷得让人发疯!” 嬴无忌:“……” 他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看着南宫燕病态的笑容,他心中只有三个字:退!退!退! 他也不想害怕的。 但这也太变态了。 他也是认识南宫燕以后,才明白不是谁都能抖s的,至少他看到那血淋淋的场景,还是会有些不适。 “嬴无忌,求求了……” 南宫燕见他无动于衷,语气甚至变成了哀求。 嬴无忌摇了摇头,从镯子里取出了一个稻草人。 随后朝地上一扔,稻草人便发生了神奇的变化。 变成了……一个更大的稻草人。 嬴无忌嘴角一抽,这个傀儡术还真抽象,好歹南宫家的撒豆成兵也是顶级的傀儡术,这南宫羽的傀儡术基础怎么这么差? 这怕是连河堤上下棋的老头都打不过吧? “见笑!” 稻草人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如果不是嬴无忌提前知道这人是谁,还真想不到它是南宫羽。 南宫燕看到稻草人,癫狂的情绪飞快平静了下来。 她冷漠地扫了它一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哦?驸马爷这是从哪捡的稻草人啊?” 南宫羽从稻草人体内抽了一张纸,贴在了自己的脸上,沉声道:“我是哥哥!” 纸上画着一张脸。 是南宫羽的模样。 别说。 被这么一贴。 还真有了点代入感。 南宫燕:“……” 嬴无忌:“……” 南宫羽轻叹了一口气,只是稻草人的身体漏风,有着哗啦啦的声音。 他看向南宫燕,声音有些哽咽:“你受苦了!” 南宫燕冷笑一声:“再苦,也没有你们父子两人带给我的苦难多!我看你这土德之躯已经成了吧,怎么?把你的亲生儿子炼化了已经?” 即便身是稻草。 南宫羽的身体也僵了一下,神色痛苦道:“你知道我不想的!” 嬴无忌在旁默默吃瓜。 暗骂了一句畜生渣男。 捏妈妈的。 骨科的事情都做了,还做了炼化死胎这种膈应的事情,怎么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 南宫燕也气笑了:“不想?不想为什么还是做了?是听南宫陵那个老匹夫的话么? 南宫羽,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能够这么懦弱?时时都要听那对畜生爹娘的话! 你我一母同胞,我从小事事就比你强,他们为什么只偏爱你一个人? 嫌我在娘胎中吸取你一半土德之躯是吧? 行啊! 我抽血还你! 抽血不够,胎儿够了吧? 你是正人君子,你讲人伦礼法! 好啊!我给你下药。 现在你身上没有任何罪责,都已经成土德之躯了,为什么还不满足? 这次你过来做什么? 耀武扬威么?” 一旁。 嬴无忌:“嘶……” 卧槽。 原来不是南宫羽变态。 而是南宫燕变态。 听到这番话。 南宫羽情绪也是无比激动:“我想要的是土德之躯么?你知道我不想抢你的,你都从南宫家逃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姬峒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他如此死心塌地?连这种疯都能发得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究竟还要不要我这个兄长? 整个南宫家都被你毁了!” “哈哈哈!这样的南宫家,难道不值得毁么?” 南宫燕笑得癫狂:“兄长!是啊,你是我兄长,总是自称南宫家最疼我的人!所以呢?他们从我身上抽的血,你要没要?最后的炼胎之术,你用没用?” 南宫羽沉默了一会儿:“我这是为了整个南宫家!” 南宫燕笑得更癫狂了:“是啊!你是谁啊?南宫家唯一的男丁,要以土德之躯传宗接代的人!为了南宫家,你什么都可以干! 每次我被抽血,你都会假模假样地抹眼泪。 那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抽我的血! 每次我被关在牢房里,你都会去看我! 但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谁被关在牢房里? 我只是想靠自己变强,有错么? 这个狗屎一样的南宫家。 我不想欠! 你不是要土德之躯么? 给你! 并肩王给了我彻底逃脱南宫家的方法,你们也得到了土德之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还送我来绛城赎罪? 我都不欠你们了。 我还有什么罪可赎? 南宫羽! 你就是一个纯懦夫,什么都听那畜生爹娘的话。 既然你这么听他们的话。 为什么不像他们说的那样,直接把我也炼化了? 那样你早就成土德之躯了,又何必这样折磨我?” 南宫羽:“……” 嬴无忌:“……” 这瓜有点大。 噎住了。 南宫羽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声音嘶哑道:“对不起!” 南宫燕冷笑:“除了对不起,你还会说些什么?若你真有哪怕一丝愧疚之一,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放我走,要么杀了我!” “不行!” 南宫羽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拜托了嬴无忌,会让你在牢里吃饱穿暖,你且呆在这里安心养伤修炼,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情,杀了了并肩王,一定过来接你!” “就你,也配杀王爷?” 南宫燕呵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扯着锁链回到了角落。 蜷缩在地,背对着两人。 南宫羽注视她了许久,转头看向嬴无忌:“嬴兄!我要说的话说完了,咱们借一步说话!” 嬴无忌点头,便领着稻草人离开了密牢。 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他终于忍不住了:“南宫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能不能细嗦?” 对于南宫羽,他不好评价。 毕竟被家族束缚的人,很多事会身不由己。 究竟算不算懦弱,是见仁见智的事情。 这声“南宫兄”,是他对瓜的尊重。 南宫羽叹了一口气:“家门不幸,也是我太过懦弱,让嬴兄见笑了!此事说来话长……” 也许是曾经因为这件事被嬴无忌整破防过,隐瞒已经没有了意义,他干脆直接摊牌。 南宫羽和南宫燕其实是双生的龙凤胎。 父母分别是南宫陵和一个李家女子。 怀胎三月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腹中的男胎有觉醒土德之躯的潜质,夫妻俩欣喜若狂,但后来惊恐地发现,女胎居然正在把男胎的先天之气慢慢吸走。 夫妻俩试过各种方法阻止,却无可奈何,只能等两个孩子生下来,那时候才发现已经晚了,只能从太史寮中寻得了一个炼化血脉的秘法。 南宫燕从小展现出来的天赋都要比南宫羽高。 但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炼化一次血脉。 她死活不依,但每次反抗都会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光没有声音,让人寂寞得发狂,她也是从那时养成自残习惯的。 南宫羽也不依,每次都会向父母求情,每次换来的都是一顿家国教育或者是毒打。 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南宫燕送一日三餐。 后来,南宫燕因为抽血重伤垂危,再抽一次绝对会丢命。 南宫羽只能强闯监牢,把她放了出去。 后来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只知道南宫燕跟了并肩王。 再后来。 南宫燕不知从哪学的炼胎之法,给南宫羽灌了药,通过死胎把最后一点土德之气逼了出来。 “嘶……” 嬴无忌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并肩王,手段下流得很啊,有点像……” 南宫羽问道:“你是不是想说有为我教的影子?” 嬴无忌点头:“嗯!” 南宫羽冷笑:“因为并肩王的确跟为我教关系密切,现在周王室跟为我教联合行动极多,就是因为有并肩王在中间牵线搭桥。” 嬴无忌点头。 并肩王和南宫家是周王室麾下唯二的派系。 利用南宫燕搞出这个伦理大戏。 便是随时将南宫家的把柄掌握在手中。 这个并肩王姬峒,是个他娘的狼人。 南宫羽沉声道:“这次多谢嬴兄,舍妹就交给你照顾了。你能相助我感激不尽,但更多的回报我已经没有了,只能给你一个忠告。” 嬴无忌点头:“请讲!” 南宫羽语气低沉:“为我教对各国的渗透,远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得多。 你三番四次破坏姬姓和为我教的行动,他们已经把你当成了头号公敌。 总之……你跟你身边的人一定要小心一点。” 嬴无忌点头:“多谢!” 南宫羽重复交代道:“千万不要让她去找并肩王!” “那是自然!” 嬴无忌想了想,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说的是肉身,还是精神?” 南宫羽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嬴无忌笑道:“姜乐清在我这里!” 南宫羽:“……” …… 一刻钟后。 嬴无忌乘着马车,悠哉悠哉回了驸马府。 明天就能放南宫燕离开了,不出意外的话,十天内就能回到并肩王的身边。 他内视而去。 脑海里面一共有七面镜子,其中有一面里面就关着南宫燕。 里面倒不是特别痛苦,因为嬴无忌用意念给他准备的很多东西。 皮鞭。 辣椒水。 老虎凳…… 足够她自娱自乐很久了。 但嬴无忌还是放了很多书,希望她能在自虐之余,洗涤一下心灵,找到人生的意义。 这便是姜乐清斡旋造化碎片造成的结果。 不过少了姜乐清的法器,他不论镜子数量,还是捕捉难度都要明显高一截。 若不是聚神十三层凝成的灵胎具备碾压的实力,这真是一个纯鸡肋技能。 还好。 现在的“南宫燕”,具备南宫燕的所有记忆和习惯,外人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别,但它实际上已经被嵌入了嬴无忌的意志。 这类似于梦境。 镜影不是新的神魂,它只是南宫燕的意识投影,并且这个投影受嬴无忌控制。 就像很多梦境,你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自己,但并没有控制梦境中决定的意识,只能被动跟着梦境推剧情。 而嬴无忌,就是那个掌控剧情走向的人。 不能具体到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但主线无比明确。 “这个技能,有些变态!” 嬴无忌想都不敢想,若是被姜乐清控制,自己的生活究竟会变成什么样。 来到地下密室。 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一只漂亮的小白狐正在呼呼大睡。 不过睡姿有些奇怪。 以前都是趴着的,现在却是躺着的,敞着雪白的小肚皮,时不时地发出“咕咕”的声音。 狐脸皱着,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嬴无忌好奇地环视了一圈。 地上躺着一只木头人,身外化身自然是已经毁了。 但是…… 姜乐清在哪? 逃了? 她又不是倦子哥,没有肉身能逃个鸡毛。 还是没有可以附着的地方,神魂直接消散了? “咕咕……” 嬴无忌瞅着小白狐鼓囊囊的肚皮,陷入了沉思。 思索了一会儿,试探地揉了揉。 “嗝……” 随着一阵长长的打嗝声,小白狐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变换睡姿趴在了地上,嘴角也泛起幸福的笑容,好像终于舒服了。 而那一阵嗝。 放出了一道虚影。 嬴无忌当即就用李家的拘魂秘法抓住了她。 姜乐清神色无比萎靡,被他这么抓住,顿时大惊失色。 “嬴无忌,你能不能换个地方抓?” “的确翘,还真有些抓不住。” “……” 嬴无忌不得不感叹芈星璃的眼光,隔着这么厚的衣服,居然能看出她是翘臀。 也幸好这个拘魂秘术能让他感觉到神魂的触感,不然还真不好抓她。 这回换抓住手腕。 他玩味地看着姜乐清:“无冤无仇的,你差点害我死,我弄死你一百遍都不过分。你好好想想,怎么向我求饶,才能让我饶你不死。” 姜乐清讪讪地看着嬴无忌:“你答应过我堂兄,说会尽余力帮助我们姜齐复国,我对姜齐复国有用……” 嬴无忌摆了摆手:“别整这些有的没的,血誓是我发的,所以‘尽余力’的解释权在我这。我认为,你们这对堂兄妹很蠢,对姜姓复国只有阻碍。 所以我为了复国着想,可以选择把你杀了。 也可以把姜太渊杀了。” 说着。 他右手缓缓捏紧。 “别捏!再捏就捏爆了!” 姜乐清慌了:“你提条件,只要不是特别过分,我都答应你!你想要我身体都可以,我还有清白之身,甚至可以不要名分,只要你答应帮我们复国,什么都行!”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你特娘的倒是有身体啊!现在你的肉身还在齐国使团昏迷呢,为了区区一个身子,冒那么大风险不值!” 姜乐清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好,神情不由有些悲戚,小声道:“求你……” 嬴无忌切了一声:“我也不明白,你们这群人复国复魔怔了,为了复国什么缺德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姜乐清低下头:“抱歉!但我还是想解释一下,临行前堂兄说过,若是能把你关在镜子里,一定要全程善待。” 嬴无忌都要被气笑就连:“那我要是把你关起来当奴隶,除了不让你离开和必须各种样陪床外,都会对你全程善待,你同意不同意?” 姜乐清小声道:“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能答应帮我们复国……” 嬴无忌:“……” 捏妈妈的! 没完了是吧? 他眯了眯眼:“帮不帮你们复国是我的事情,你没资格指挥我。现在我有用到你的地方,我问,你答,我满意了,可以留你一命。” 姜乐清赶紧点头:“你问,我定然言无不尽!” 倒是特娘的识时务。 剑仙大会的时候差点把我坑死。 现在跟特么的乖宝宝一样。 “你跟为我教熟么?” “熟!很熟!” “魔种什么原理,你知道么?” “魔种……这个物什有些复杂,跟斡旋造化这么神通有关,有些难给你解释。” “你只管解释便是!” “好!” 姜乐清老老实实地解释,果然言无不尽。 整个暝都,都是斡旋造化的产物。 它甚至可以称得上斡旋造化最完美的作品,将现世一切规则都临摹了下来。 但只是临摹,却没有新东西,便只可能是现世的附属品,而不能称之为一方独立的世界。 所以暝都就跟现世的镜像一般。 只能作为现世的投影。 里面没有生机的物体,甚至还要被现世影响。 所以。 里面必须有新规则。 也不知道创造出暝都的人究竟怎么想的,总之……第一个自创的规则,便是无论是谁进入,都会感受一股剥离之力,这股力量会试图把你除本我以外的所有东西都给剥走。 而魔种,只是这个规则的副产品,效果却跟规则不完全一样。 它同样能够剥离本我以外所有的东西,但力度很弱,剥离不开,但却会让本我以外的东西化作肥料,慢慢滋养本我。 “魔种能解除么?” “能!只要你能临摹出这段规则并且掌握,便能取消魔种。” “怎么临摹,去哪临摹?” “暝都尽头!” “暝都尽头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 姜乐清摇头叹息:“传言暝都与现世一样浩瀚无垠,应当没有暝都尽头的说法,但在为我教那群人口中,它好像的确存在。 它是斡旋造化创造暝都的起点,是暝都内所有规则的起始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只要占据暝都尽头,便能成为暝都之主。 如此离斡旋造化最近,能参悟到更多的东西。 我们姜姓的先祖姜太公,便是在暝都尽头偶有所获,所以才能建造出牧野碑。 我的能力,也是从他带来的镜子碎片中悟出来的。 前段时间,暝都牧野碑被人斩掉。 导致两方世界的连接少了一束,暝都尽头出现的时间要提前了,好像就在一年以内,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能放我离开,我有办法帮你打听出来。” “啧!” 嬴无忌笑了笑,放你离开? 放你离开你还能这么老实么? 这一番话倒是详细,跟嬴无忌了解到的事情没有丝毫出入。 最主要的。 她对斡旋造化这部分没有丝毫隐瞒,完全符合嬴无忌对它的理解。 底牌交出来了,别的地方撒谎必要比较小。 姜乐清也不敢催促嬴无忌,只能小声问道:“有关魔种,我就知道这么多了,你还有别的要问的么?” 有! 当然有! 嬴无忌佯装不知:“你的这个诡镜的能力,跟丹青和红尘的能力十分相似,就跟画出了灵魂,然后夺舍他人一样,这内里有什么区别?” “的确有些区别,但本质并无不同!” 姜乐清咬了咬牙:“其实我怀疑,丹青渡魂与红尘皆我,与我的能力乃是同源所出。 丹青渡魂,重塑肉身与神魂。 红尘皆我,短时间内强制将本魂虚影投射在他人身上,并鸠占鹊巢。 我的则是封印本魂,以本魂虚影投射在本体身上。 丹青和红尘两人也这么认为,曾数次联系我,想要一同参悟,不过被我堂兄拒绝了。” “嗯?” 嬴无忌注意到了里面的信息,忍不住问道:“你说,丹青渡魂是重塑肉身与神魂,所以说……它是真正的复活?” 姜乐清也不确定:“在我看来……应该是吧?” 嬴无忌继续问:“哪怕重塑出来的人格,只是他人心中无比片面的形象?” 姜乐清思索良久,问出了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你是客观存在的,还是主观存在的?换句话说,所有人心中的主观拼凑在一起,是否等同于客观?” “……” 又开始研究这些蛋疼的问题了。 嬴无忌不想问,他只想问几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丹青画出来的人,能生孩子么?实力又能恢复几许?画出来之后远古体质也能复苏么?这般复活一遍又一遍,跟特娘得跟刷怪一样,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 千里之外。 一片森林。 一间竹屋。 一个相貌俊朗却神情木然的男子正在一丝不苟地作画。 旁边一个气质冷酷却阴郁的中年男人正在不停地问着问题。 “画出来之后的人,能生孩子么?” “实力能恢复几许?” “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能恢复么?” “若是再死了,还能再画出来么?” 这中年男子,自然就是前些天从重黎殿离开的嬴越。 而那个作画的男子。 正是丹青。 丹青笔锋片刻没有停顿,语气漠然地回复道。 “有本人心头血足够的话能生孩子。” “实力至多十成,灵胎和帝躯能恢复,但是得加钱!” “再声明一点,我是阴司之主,可以无限复活,但你们的心血量,大多只够复活一次。” 他收起画笔,纸上已经多出了一个栩栩如生的女子。 一个手下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画卷卷好,送了出去。 丹青抬头看了一眼嬴越,依旧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乾王,是为我教主动联系你的不假,但却并非我求助于你。 吾乃阴司之主,若祈愿复活,便按规矩来。 若心存疑虑,自行离开便是!” 嬴越神情肃然:“只是贵教开出的价格太高,嬴某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还请丹青先生告知。若无法为嬴某解惑,那嬴某只能去找你们教主了。” 丹青思索片刻,问道:“那若我为你解惑,那这单便成交了?” 嬴越点头:“那是自然!” 丹青重复了一遍:“整个七月,将赵氏主力牵制在新地?” 嬴越肃然:“有何不可?” 丹青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毕竟他也没想到嬴越居然真的答应了。 这是一个大单子。 而且是跟所有为我教众都密切相关的大单子。 只要能成。 七月暝都尽头重现之时,自己便能抢占先机,参悟规则成为真正的阴司之主。 他在为我教呆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乾国国力尚未恢复,乾黎邦交也不能轻易破坏,乾王当真同意?” 嬴越冷哼一声:“吾乃君王,说话又岂有反悔的道理?” 丹青追问:“你打算用何方法?” 嬴越面色一沉:“孤打算如何做,也需要告诉你么?” 丹青这才不问,而是说道:“立个血誓吧,不然我是不会把事情告诉你的!” 嬴越知道事关重大,血誓肯定躲不过。 便没有磨叽。 直接立誓。 丹青这才缓缓解释道:“本尊之心头血,乃是复活的重中之重,若是没有它,即便能够活蹦乱跳,也最多只能成为某些人的心灵寄托,只是玩偶,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人。 心头血之中,不仅蕴含人之心智,更潜移默化记录了许多本尊都不清楚的细枝末节。就如同灵胎与帝躯,尊公子只知其神妙,却不知其中奥秘,但这些在心头血中却有记录。 所以恢复灵胎帝躯不难。 唯独消耗无比严重。 不知乾王准备了多少心头血?” 嬴越直接拿出了两瓶。 一瓶是嬴无缺的全部。 另一瓶是林清的一半。 然后指着心脏问道:“还有我的一半,如此这般,可保无缺几年寿元?” 丹青感受着其中的血气,估算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数值:“二十年!” 嬴越眉头紧锁:“吾与他母亲各折损四十年寿元,只能换来他的二十年?” 丹青神色平静:“若复活不需要代价,我这竹楼早已门庭若市,丹青渡魂又怎么会背负邪法恶名上千年? 何况这是圣品灵胎,颛顼帝躯! 若乾王不满,自行离开便是!” 嬴越冷哼:“我血誓都发了,你让我自行离开?” 丹青:“……” 他停顿片刻,补充问道:“若是可以,最好将林铁牛的心头血也取来。” 嬴越脸色一沉:“没必要!” 丹青摇头:“对于尊公子的人格,很有必要!” 嬴越重复了一遍:“孤说,没必要!” 丹青:“你说的对!” …… 二十四个时辰以后。 嬴越看着面前与印象中别无二致的嬴无缺,终于松了口气。 又过了一刻钟。 嬴无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嬴越之后,条件反射地向后挪动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住竹墙,才惊恐道:“父王!别杀我。” 哪怕那时是傻的,而且还死了一次。 他都还记得嬴越杀他时冷酷无情的模样。 嬴越眉头微皱:“孤那是杀你么?孤是救你,你看你现在是不是活得好好的?” 嬴无缺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欣喜若狂:“父王!您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你不用管!” 嬴越神情肃然:“你只需记得,二十年之内,你要扫平天下,手刃嬴无忌那个孽障!” 嬴无忌…… 听到这个名字。 嬴无缺顿时瞳孔一缩,神情变得无比惊恐,仿佛回想起了惊天的恐怖。 这是听到了这三个字,他的脑袋就仿佛挨了三记足以敲碎脑壳的重拳。 明明嬴无忌没有在眼前,他却仍然看到了这人浑身浴血挥拳的狰狞模样。 随后。 只觉下身一阵温暖。 嘁哩咔噗…… 刮风加闪电。 嬴越:“……” 他闻着空气中的腥臊恶臭,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这个儿子。 怕是要废了! 这需要费多少功夫,才能帮他走出阴影? 也正在这时候,他明白了曾经听公孙棣说的“沉没成本”。 据说这四个字,是嬴无忌曾经总结出的姬肃书局失利原因。 当时他还在想。 这些商人怎么这么蠢。 但现在,他体会到了! 这是自己做的选择! 万不可自乱阵脚! 急不得! 嬴越摇了摇头道:“横扫天下的事情不急,手刃嬴无忌的事情也不急!先回乾国,孤立你为太子,孤给你安排了两个李家的妃嫔,等诞下子嗣之后再谋划别的事情。” 听到这话。 嬴无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父王!我不要妃嫔!” 嬴越眉头紧锁:“为何?” 嬴无缺双拳紧攥:“只有娘炮才干女人,真男人只干男人!” 嬴越:“???” 他踉跄后退了两步。 捂住了心口。 感觉这么多心头血白流了。 (本章完) 第195章 姓姜的都会白给?新地大乱,大妖围 第195章 姓姜的都会白给?新地大乱,大妖围城? 废了! 这个儿子废了! 嬴越按着桌子,只感觉脑袋发涨,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他知道嬴无缺会对嬴无忌有阴影,没想到阴影居然这么深。 本来以为嬴无缺这次突破之势锐不可当,能靠着剑仙大会养出一颗无敌心。 却没想到。 一场战斗下来,都别说无敌心了,就连膀胱都变得脆弱无比。 不过确实谁都没有想到。 一个圣品灵胎,颛顼帝躯,更有乾王甲护体的人,居然会被一拳一拳打成痴呆。 这种阴影,何其恐怖。 嬴越其实做好了这个准备,纵使阴影大了一点,他也能慢慢帮嬴无缺恢复自信。 但“真男人就应该干男人”? 这句话是从哪里来的? 即将入夏,气候已经很暖和了。 但他还是气得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孤费尽心血把你救活。 就是为了让你干男人的? 嬴越忍着怒气:“哪里学的这些混账话?一年之内,若生不出孩子,便休想登上太子之位。” “这,这……” 嬴无缺有些急切,但还是低下了头:“是!” 他对男人当然不感兴趣。 但他隐隐有种感觉,嬴无忌忽然变得这么强,就是因为干男人。 都说温柔乡乃是英雄冢,容易销魂蚀骨。 男人,会不会就是自己重展雄风的契机? 这是一个问题。 但在太子之位面前,还是一切稳妥行事。 至少要顺从这个父王。 嬴越这才神色稍缓,冷声道:“走吧!回乾!” 带着这个吓破胆的孽障,他飞快离开了丹青的住处。 除开嬴无缺本身的问题,他其实对丹青的手法十分满意。 只由父母的心头血浇灌,自然会有一些人格缺失,但好在消除了他最不待见的部分。 十成乃是上限。 但自己心头血中积郁了不少长居帝位的王气,对嬴无缺日后的修炼大有裨益。 二十年! 嬴无缺有二十年的命。 自己算下来也差不多如此,完全可以亲自把太孙调教起来。 同时引进李家,建立一大票高度依赖嬴无缺的外戚体系,诞下大批量的天才,等嬴无缺战死沙场,便立刻把李姓外戚清理掉。 他之前便是想这么对待嬴无忌的。 只是天人族后代的表现,实在有些让人忌惮。 而且白家内部绝对有别样的目的,这才是嬴越痛下杀手的原因。 其实之前在黎王宫,赵暨提出送去一个女子,带着嬴无忌的种回来的时候,他是心动的。 因为相比于复活嬴无缺,这样的成本更低,而且能再从天人族那里骗来几代天才后人。 但有两件原因,让嬴越放弃了这个选择。 一是嬴无忌这个人睚眦必报,外加白氏别有用心,风险太大。 二是嬴无忌的天狐入梦,就算孩子在乾国长大,也只会是赵暨的外孙,而不是自己的王太孙。 嬴越很头疼,感觉事情已经慢慢脱离了他的掌控。 …… 驸马府。 地下密室。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看着姜乐清:“也就是说,嬴无缺的那逼崽子,有可能恢复十成的实力,只不过代价高得吓人!” “对!” 姜乐清笃定道:“以我对丹青的了解,的确如此。” 嬴无忌点头:“原来是这样……” 如此大的代价。 老逼登都要强行复活嬴无缺。 宁愿复活嬴无缺,也不愿意向自己服软。 属实有些离奇。 用君王威严倒是能解释得通,但只用这个解释,实在太过单薄。 现在整体回想了一遍。 隐隐感觉好像是有一些力量,推动着嬴越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 看来只有等到自己母亲到绛城,才能搞搞清楚了。 先不管这个。 嬴无忌瞅向姜乐清:“说说吧!姜太渊究竟有什么计划?” 姜乐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才说要杀了我跟我堂兄……” “杀不杀看我的心情。” 嬴无忌摆了摆手:“我当初立誓会尽余力帮伱们复国,嬴姓血誓的口碑你也知道,说帮忙便一定会帮忙。 至于你们两个死不死,什么时候死,完全看你们会不会拖后腿。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我是大黎举足轻重的驸马,更是太子登基以后的臂膀。 我有意帮你们,和被动帮你们,效果完全不一样。 姜太渊臭棋一步接一步,对姜姓复国阻碍多于益处。 当然。 如果你要是怕死多于想复国的话,也可以选择保持沉默。” “怎么会!” 姜乐清赶忙说道:“若是能复国,你让我立刻去死都行!” 嬴无忌白了她一眼:“那还不赶紧说?” 对姜太渊不喜归不喜,但对于姜齐复国,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因为姬姓联盟的成立虽然屡屡受挫,但联盟几乎是必成立的,这一群都是旧秩序余晖笼罩的一批人,也都有不得不抱团的理由。 联盟成立之后,虽然不足以立刻横扫天下,但综合实力必将冠绝诸侯国。 黎国会暂时退出争霸,却不能失去对战局的控制。 乾黎之间会疯狂博弈。 楚国那边也有联系。 但东边…… 跟齐国是真的不熟。 若能把姜姓扶持起来,对稳定东部局势很有作用。 “好!” 姜乐清便不再犹豫,将姜太渊的计划大致讲了一遍。 嬴无忌听得认真,并没有发现什么逻辑错漏, 这小妞还真的有点好哄,也不知道是迫不得己,还是确实没有太重的心计。 一番话下来。 他大致了解了姜姓现在的情况。 简而言之,现在的姜姓都苟在暝都的齐国王宫里面,有王宫的结界能够屏蔽暝都的干扰,周边都已经被改造出农田,一大族人在里面除了修炼就是修炼。 在外也联系了几乎已经被田氏灭掉的高、吕等家族,准备在天下大乱的时候,趁势夺下一块地复国。 原本还要谋算很久,毕竟乱世没有那么快,趁乱夺地更是无比困难。 但现在,暝都尽头要出现了,暝都里面靠斡旋造化临摹的规则,甚至添加的新规则都会显现出来,对暝都的影响也会降低。 等到规则重新发挥效果的时候,如果用上同样屏蔽的方法,是能够造出一片跟外界无二的土地的。 如此一来,休养生息个几年,复国并不是特别难。 到时候再加上姜乐清控制的那些田氏镜影,以及姜、高、吕等家族的残余势力,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掀翻田齐也未必不可。 “啧啧!” 嬴无忌似笑非笑道:“暝都的这块地,你们有把握制造出多大的?” 姜乐清点头:“很大!” “哦?” 嬴无忌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很大是多大?” 姜乐清下意识向后缩了一下,但反应过来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离得近了些:“至少也会有吴国那么大。这片地方就在安邑附近,为我教也盯上它了,到时候你们能不能……” 安邑? 就是自己和倦子哥斩断牧野碑的地方? 那里算是这世上唯一以具体形式存在的规则,被斩断以后,明显已经出问题了。 不过安邑并不是赵氏最稳定的领土,魏韩两家哪怕乾国都有机会染指,派兵过去肯定还是通过镜子,自己有玻璃镜,相较于别家都提升好几成的战力。 他大概清楚了姜姓的想法。 如果安邑这块地变得正常,最近的镜子出入口就是在黎国,能把外界的干扰降到最低,相当于在赵氏的庇佑下猥琐发育。 只是…… 我帮你们,是想让你们牵制东面的势力。 你跑到我们这里,从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寄生。 那帮你们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为我教盯上的地盘,很有可能也通知姬姓,到时候暝都中的安邑必是一场恶战。 甚至…… 他们会不会为了防止赵氏有所行动,直接对赵氏实行反制措施? 如果这样,赵氏面对的压力就太大了。 远远超过了“尽余力”的范畴。 这种说法,听起来有些被迫害妄想症。 但以前赵氏做事太高调了,坏了姬姓和为我教不少大事,搞这么一出也不是不可能。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看情况吧!” 姜乐清知道这是拒绝,赶紧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脱离掌控,也不用担心我们失去作用的。 我弄懂了姜太公留下的传送法阵,堂兄苦心收集材料,费了十余年的时间,已经在王宫里面建造一座母阵。 若是能拿到这块地,我们半年之内就能建造出一座子阵。 到时候的安邑,行政权给你们都没有问题。 我们只要人口和粮食。 这样的话,你们在东边还是有影响力,暝都安邑在握,同样能够拿捏我们! 若你还是不放心,我甚至能保证安邑附近一块镜子都没有。” “啧!” 好像的确如此。 嬴无忌这才有些心动,现在黎国在新地有大片正在开荒的土地,根本看不上暝都中的这块地,若是能靠它扶植姜齐,扩大东面的影响力,收获肯定不小。 不过他还是想到了两个问题。 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们人口从哪来?” 姜乐清赶紧道:“姜姓族人除了生活在暝都齐王宫的这一批,还有一部分散落在中原各地,只要世道乱起来,他们就能帮忙吸纳战争流民。” 嬴无忌又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二个问题,既然已经被为我教盯上了,哪怕安邑在赵氏管辖之内,魏家的地盘离得也不远,到时候肯定有大批姬姓军队到达。 想要夺下这块地。 恐怕要不少兵力。 兵力何来? 安邑虽然出了问题,但暝都对本我的催发效果还在,赵氏军队不可能冒这个险。 而你们姜齐……我不信能拿出这么多兵力。” 姜乐清小心翼翼地说道:“降低暝都影响,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嬴无忌眉毛一挑:“什么方法?” 姜乐清小声道:“镜影并非神魂本身,被镜影替换的人,肉身和镜影进入暝都,神真正的神魂却在现世。就算实力压制可以减半,本我也能被催发,但神魂本身只会受到间接影响,根本不会失控。” 嬴无忌若有所思。 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 如果再加上自己的玻璃镜,暝都对正常人的限制会降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效果贼吉尔强。 但是…… 他似笑非笑道:“所以……兵力从何而来?” 姜乐清期期艾艾道:“嬴兄,你们赵氏的兵可否……” 嬴无忌直接摆了摆手:“想都别想!让你控制这么多赵氏的兵,恐怕你们想图谋的就不是安邑了,而是我们赵氏的土地了吧?” 这小妞跟自己不一样。 自己碰巧爆出了这个技能,只能搞出七个镜影。 但她身上却有那面镜子,能控制的人不计其数。 到时真出现问题,导致她的本体逃脱到黎国,借助这么大的影响力,恐怕整个黎国都会被掀翻。 姜乐清赶紧说道:“绝无可能!嬴兄,我的命都在你手中,便是握着这个法门的根源,只要你杀了我,赵氏兵的神魂自然能够归位。 我这就把判断神魂是否归位的法门交给你,若你到时候发现没归位,直接杀了我便是!” 她越说越急,说道最后神魂都有些颤抖。 若现在她的肉身在,肯定当场就哭出来了。 “啧!” 以嬴无忌对诡镜的理解。 好像的确如此。 从头到尾,诡镜这么隐秘的术法,这小翘臀都没有做任何的粉饰。 至于其他,可能性就更小了。 这小妞到底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心机真的没那么重? 他似笑非笑道:“为了所谓的复国,你死都愿意?” 姜乐清连连点头:“死一百次都愿意!” 嬴无忌食指敲了敲桌子:“那你恐怕要如愿以偿了!老实说,你的能力让我很忌惮,这次任务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不可能留你性命。” “啊!” 姜乐清惊呼了一声,顿时慌了神:“可是你明明能够利用我,获得更多利益的。” 嬴无忌笑道:“再多的利益,也是间接的利益,一手的资源都握在你的手中,若不小心让你逃脱,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姜乐清吓得神魂颤抖,急切道:“不会的!到时候我们会想办法把镜子交给你,我也教会你这个诡镜法门,一手资源可以在你手中的。”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哄傻子玩呢?一手资源交给我,姜太渊愿意?你们姜姓愿意?” 姜乐清连忙摇头:“现在我的肉身已经跟镜子融为了一体,如果你帮助我们姜齐,姜赵两家就都能够获益,如果你对我们姜家不利,我大可以自杀。 你们赵氏不是有那种毒药么,你大可以种在我的身上。 你要我死,我就会死。 我若想死,你同样拦不住。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成为你的女人。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你,求你,帮我们……” 说到最后。 她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嬴无忌差点被干沉默:“姜太渊究竟怎么给你催的眠,还是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上?复国的确是个很伟大的理想,但不至于让你变成这样。” 老实说,她现在的样子,很让嬴无忌蛋疼。 复国这种大事,出现牺牲女子的情况很正常。 女子主动愿意牺牲也很正常。 毕竟对于母国都是有感情的,丹子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能为了复国,把个人的一切都放在别人脚底下踩这般卑微的,嬴无忌还是头一次见。 姜乐清抬起头,没有直接回应这个话题,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最珍视的衣服是哪件么?” 嬴无忌问道:“哪件?” 姜乐清情绪好像平静了下来:“是上任齐王,也就是我的大伯,在我八岁生辰时送我的裙子。 大伯被杀的时候,上面染了我大伯一家,以及几乎所有堂兄弟姐妹的血。 甚至包括了我三个亲生哥哥。 最后。 田家人把刀架在我四哥的脖子上,问我爹到底继不继任齐王。 我爹还是不愿当傀儡,他们就削掉了我四哥的鼻子。 四哥挣扎得很厉害,血就跟喷泉一样溅得到处都是。 我爹扛不住了,终于还是继任了齐王。 但我四哥还是郁郁而终。 而我也被关在了别的地方。 我爹想死,但不敢死,因为那天过后,他已经没了死的勇气。 尤其是得知我堂兄在暝都的作为之后,就更不愿意死了。 只是他活得真的好累。 有亲生女儿见不到。 与我母亲相濡以沫,我母亲却不得不沦为田侯的玩物,只有白天的时候,才能与他一同用一道午食。 我不想这么活着了。 嬴无忌,帮我们! 我们齐国很有用的! 三家迟早分黎,姬姓联盟迟早成立。 黎国需要我们! 我也需要你……” 嬴无忌:“……” 理解了。 但是胸口有些闷。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但赵氏处境也很差,只要赵氏当时有外患,我们就绝对不可能出兵,总之你做好准备!” 姜乐清慌了:“嬴无忌,你不……” 嬴无忌冲白芷招了招手:“白芷,吞了她!” “嘤……噢……嗝!” 小白狐一口将姜乐清的神魂吞入,幽怨地瞅了嬴无忌一眼。 嬴无忌揉了揉她的脑袋,从手镯里取出一瓶丹药:“好生温养她的神魂。” 小白狐:“嘤嘤嘤……” 亲昵地蹭嬴无忌了一会儿,她便又躺了下来。 吞了神魂胀得肚子不舒服。 躺得四仰八叉的,一点都不雅观。 嬴无忌吐出一股浊气,便离开了地下密室。 坐在院子里。 清净了许久。 才感觉胸口的闷气散去了。 他自私归自私。 但再自私的人,只要没有人格泯灭,都还是会有共情能力的。 姜姓的人,确实惨。 至少设身处地,换自己在姜太渊或者姜乐清的位置,嬴无忌不一定能做得更好,甚至很有可能因为压不住这个暴脾气而原地暴毙。 但惨归惨。 姜太渊该死还是得死! 这小老兄的骚操作太多,已经严重影响到嬴无忌的心态了。 心态都不好了。 还怎么尽余力帮你们复国? 嬴无忌肯定会帮姜齐,无论是从血誓角度,还是赵氏利益角度,都必须要把姜齐这一脉扶持起来。 但姜太渊…… 呵! 他没有过多逗留。 离开了驸马府,直接朝李氏别院赶去。 李采潭在暝都养好伤以后,就直接联系了他,里应外合干掉了一大批周王室派来解救的高手。 现在李采潭还住在这里。 看管依然严密,但看守对李采潭的态度好了不少。 见嬴无忌过来,看守立刻放行,因为嬴无忌俨然已经成为了王室除了黎王和太子的第三号人物。 “来了!” 李采潭见到嬴无忌,态度颇为亲切,基本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心。 甚至还有几分庄重。 毕竟这是自己可爱妹妹的情郎。 最重要的是。 这是能帮自己复仇的人。 嬴无忌态度也颇为不错,先是坐下跟她聊了几句的现状,这才切入正题:“你的混元真气还差多少?” 李采潭思忖片刻:“还差不少,嬴芈两家都差一些,芈姓的话也骗到了一些,不过无伤大雅。但嬴姓……一点都没有。怎么,你能帮我了?” 嬴无忌点头:“有这个想法!” 李采潭脸色微变:“不行!我虽然是个烂女人,但绝对不会对妹妹的情郎……” “你在想什么屁吃呢?” 嬴无忌调动真气,将嬴无缺的本源真气调到指尖:“你看这……” 李采潭连忙摆手:“用指头也不行啊!” 嬴无忌:“???” 你特娘的…… 在口出什么狂言? 他受不了了,直接将嬴无缺的本源真气全都逼到体外。 木着脸说道:“这是嬴无缺的本源真气,全都在这里!” “哎,哎哎,这……” 李采潭有些尴尬:“你看这事儿闹的,原来是嬴无缺的啊……等等!” 她面色微微一变,震惊地看着嬴无忌:“你说这是嬴无缺的本源真气,而且全都……你把嬴无缺怎么样了?” 躲在暝都养伤的时候,她可听说了不少外界的消息。 嬴无缺那时还未突破胎蜕境,但已经保底一品灵胎,再加上颛顼帝躯。 所以嬴无忌怎么做到的? 集结高手暗算嬴无缺的么? 这所有的本源真气……是把嬴无缺的丹田刨出来了么? 乾黎邦交不要了? 就为了我的混元真气? 不对! 嬴无忌应该还没有到那种失了智的地步。 李采潭声音有些颤抖:“这,这哪里来的?” 嬴无忌撇了撇嘴:“废话!嬴无缺丹田里来的。” “我不是问这个……” “你别管我怎么得到的。” 嬴无忌目光微冷:“你只要告诉我,融合了这团真气,你的实力能到什么层次!” 李采潭眼中闪过一丝狂热:“融了这团本源真气,混元真气便能晋至天阶,只论直接战力,天阶之中近乎无敌。 突破兵人境之前,我实力能够凌驾一品灵胎之上,即便是有远古体质的一品灵胎。 当然。 颛顼帝躯这种级别的除外。 突破兵人境之后,我修为也能直线跃升,傲视绝大多数兵人境强者。 最多比嬴十三这种狠角色弱上一筹。 就算碰到悟神境,也不是没有击杀的可能。”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么算起来,用来刺杀姜太渊确实已经足够了。 她本身就是为我教的人,配合玻璃镜,在暝都中实力不受任何影响。 暝都齐王宫里面有不少姜姓的兵人境强者,但能比得上嬴十三的一个都没有。 他沉声问道:“你还有多久能够突破兵人境?” 李采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手上的真气,咬牙道:“如果有这团真气,最多三个月!” “想要么?” “想!” “那你怎么保证,拥有足够实力之后,不会枉顾我们的利益,自行刺杀姜太渊?” 这才是嬴无忌最关心的问题。 毕竟李采潭心中的魔种早已绽开,她最大的目标永远都是杀姜太渊。 上次可以因为这个坏红尘的事情。 这次,同样可能坏了自己的事情。 李采潭深吸了一口气:“赵氏的毒,我继续服!你放心,我李采潭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至少没有你,我绝对不可能得到这股本源真气,何况我不能弃采湄于不顾。” 继续服毒。 倒是可以。 她能主动提出这个要求。 嬴无忌很欣慰。 随后便从怀里取出一大包的东西:“这是你修炼的资源,还有适合刺杀的秘术,你尽快修炼,等能够刺杀姜太渊的时候,我自然会放你出去。” “多谢!” “自家人!” 嬴无忌把资源和本源真气留下,便直接离开了李氏别院。 损失了一具身外化身,他受的伤实在太重了。 本来跟嬴越谈判,都有点强撑的意味。 又先后见了南宫燕、姜乐清和李采潭三个人。 实在有些难顶。 回到家里,便立刻找了一处地方打坐休养了。 翌日清晨,又被吴丹找上门来,秘密会见了一次吴烈。 谈判的过程很顺利,彻底敲定了两国的秘密合作。 毕竟吴国的境况实在有些尴尬。 如果姬姓联盟成立无比顺利,吴国断不会跟黎国合作,毕竟姬姓合宗,血脉风头正盛,魏韩两家也以全盛之姿态加盟,吴国就算是最弱的那个,也根本不用看黎国的脸色。 因为那时的姬姓,肯定能疯狂从外部攫取利益。 但姬姓联盟一颓再颓,即便真的成立,能从外部攫取的利益肯定会变少,到时从内部资源分配搞利益,便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情。 吴烈需要黎国。 到时黎国会支持他,在姬姓联盟中获得一席之地。 当然…… 这有个前提,就是吴烈这一脉能够掌权。 毕竟吴国内部还有一个叫做吴曲的公子,母亲乃是燕国嫁过去的公主。 吴国能存在到现在,燕国占了不小功劳,所以吴曲在吴国的话语权很高。 如果是以前的吴烈,倒是能隐隐压过他一头。 但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吴烈只剩三年的寿命,朝中的声音肯定会很弱。 所以他需要一个基建大师,来稳住自己的基本盘,毕竟吴国朝堂里面,有不少大臣都认“国力”这个死理。 不过这个基建大师,不能明着送回国,得通过一个特殊的途径,一条让所有姬姓国家都放心的途径。 等吴烈走后。 嬴无忌拍了拍吴丹的肩膀:“丹啊!过一段时间你就能回母国了,开不开心?” 吴丹叹了一口气,神情无比复杂。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种没出息的人,居然也能走到争权的这一步。 要回母国了么? 吴丹推开窗子,看着外面的大街。 虽然他是吴国人,也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吴国人。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从小在黎国长大的事实。 这里的景。 这里的人。 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 他转过头问道:“乌鸡哥,大概还要多久?” 嬴无忌笑了笑:“那谁知道,看姬姓联盟有多能顶事了,赵魏韩三家分道扬镳的时候,你就能回去了。” 吴丹:“唉……”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好似过得风平浪静。 剑仙大会似乎并没有给绛城带来任何的不同。 但鲜有人知道。 就在剑仙大会刚刚结束的几天后,城北的一个庄园里面,汇聚了整个黎国近半的掌权之人。 魏家。 韩家。 李家。 还有姬姓各家留下的使者。 场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组织这次会议的正主还没有到。 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会议是为什么而开的。 他们心中很焦躁,但还是来了。 原因无他,他们需要这么一场会议。 这次剑仙大会,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太子赵宁觉醒了颛顼帝躯。 嬴无忌更是把圣品灵胎外加颛顼帝躯的嬴无缺打得奄奄一息,强势夺得了含光剑。 本来有无数人质疑这次的结果,认为里面有黑幕,毕竟赵暨懂身外化身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赵暨不出黑手,嬴无忌凭什么能击败嬴无缺? 结果后来,乾国一个屁都没有放。 而黎王室这边,也宣布了嬴无忌同样觉醒颛顼帝躯的消息。 这谁顶得住啊? 本来含光剑的归属,已经隐隐有了应谶的意思。 乾黎两国三人觉醒帝躯,更是跟韩倦望气术预言的大势别无二致。 也就是说,太上观一脉和杨朱一脉的谶言全都应验了。 乾黎乱世。 二圣得含光剑! 下一步呢?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我们都灭了? 李家不属于姬姓,但地位同样岌岌可危。 李采湄那边已经彻底联系不上了,谁都知道女大不中留,肯定已经寻求黎王室的庇佑了,本来李姓的处境就有不少人能够猜到,现在就更加不受赵氏信任了。 对李家出手,那是迟早的事情。 李家同样慌。 这次他们甚至没有接到会议组织者的通知,是魏家韩家带他们来的。 李撷江四处张望,压低声音问道:“魏世伯,这次组织会议的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姬姓的人全到了,唯独南宫家没到?” 魏桓神情微肃:“谁都能来,唯独南宫家不能来!” 李撷江不解,还想继续问什么,却发现在场所有人都齐齐站起身来。 他往外面一看,发现两个身穿黑袍带着斗笠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到了院子里。 两个斗笠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并没有太过卖弄神秘,直接将斗笠摘下。 看到两人的相貌,李撷江顿时吓了一跳。 并肩王! 南宫燕! 姬峒冲众人温煦一笑,便直接坐上了主位。 “各位请坐!” 声音温和。 十分有亲和力。 他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兼具年轻人的锐气与年长者的威严。 偏偏整个人看起来又很好相处,甚至还带着一股学者的气质。 各种看似矛盾的感觉。 在他身上毫无违和感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种人即便换上粗布麻衣,走在人群中。 都会让人唯独多看他一眼。 众人冲姬峒行了一个礼,纷纷落座。 虽说周王室已经衰败不堪,现在却是姬姓诸国各家崛起的希望,毕竟乾黎齐楚四大强国,已经逐渐成为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了。 尤其是在乾黎三大颛顼帝躯的余威下,他们愈发认识到抱团取暖才是王道。 即便姬姓联盟还未成,也会给足周王室面子。 而周天子以下,地位最高的便是并肩王姬峒和南宫陵。 从地位上讲,姬峒甚至能享受周天子等同的待遇。 只是这南宫燕…… 她没有死? 姬峒这是施展了何等神通,才把她从黎王室的手中救回来的? 想到这些。 他们心中愈发慎重。 坐下之后,魏桓第一个开口道:“王爷,这次你召我们前来,所为何事啊?” 赵氏的崛起,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即便要面对赵氏,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但魏韩两家,却是结结实实在被吸血。 姬峒笑了笑:“诸位都是大忙人,本王冒昧请诸位前来,自然是有大机缘相赠!” 众人心头一跳。 赶紧看向他。 姬峒淡笑道:“七月,暝都尽头出现,无数规则重现,为我教众皆会前往感悟。届时,暝都对心智的影响会降到最低,恐怕会闹出不少乱子。” 众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周王室跟为我教关系密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暝都出现这么大的变故,肯定有不少人会趁虚而入,对为我教教徒来一次扫荡,毕竟为我教搞出的事情,让天下各国都不太舒服。 看姬峒的意思,好像要他们为为我教吸引火力? 这算什么机缘? 没有一个人应声,对周王室尊重,是因为以后很可能要合作。 但周王室想空手套白狼,把他们当冤大头,门都没有。 姬峒仿佛没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按理说!暝都尽头重新隐去之后,暝都各处都会恢复原样。 但前段时间安邑出了大问题,规则束出现的漏洞,若施以秘术,可保安邑方圆数百理独立于暝都规则之外。 届时通往此地的镜路关闭,只能从暝都其他地方进入,再步行进入。 若本王记得没错的话,安邑既是边防重镇,又有颇多良田,若扩张百里,更能渗透进乾国疆域内。” 说着。 他看向魏桓与韩赭,淡淡一笑:“不知魏韩两家,对这块地感兴趣么?” 众人:“……” 魏桓:“!!!” 韩赭:“!!!” 他们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 如果真如姬峒说的那般,那暝都中的安邑,就是一座世外雄城。 良田百里,能养活多少人口? 镜路关闭之后,安邑内部就不会被入侵。 外部虽然管不了,但暝都只有黄昏能进,只要每到黄昏时期加强巡逻就好。 毕竟。 高质量的铜镜可不是便宜的物件。 外界想要大规模入侵,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而且入侵者本身就会受到暝都的削弱。 反观占据城池的一方却能占据有利地位。 百里之外,直接进入乾国疆域,间谍行动方便得很。 为我教没有了后顾之忧。 姬姓联盟得到一座雄城。 这是双赢的局面。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韩赭平复了一下心情:“如此雄城,自然是感兴趣的,只是这城只有一座,姬姓各家如何分配?” 姬峒淡笑一声:“在座诸位皆是姬姓,手心手背都是肉,利益分配本王原本不应该插手,不过这块地相当特殊。 不仅能够渗透乾国,同样能渗透黎国,若是交给别家,恐怕魏韩两家心里会不舒服。 而且这只是一块安全的地,能作为稳定的大后方,却因为镜路所限,远远称不上雄城。 所以本王的意思,抢占初期,魏韩两家占一半,其余各家占另一半。 等到魏韩跟赵氏分家,可在边境让与各家每家一座城池。 到时各家从暝都撤出,从此安邑归魏韩两家分配。如何?” 听他这么一说。 姬姓各家彼此对视了一眼。 感觉好像可以。 姬峒说的没错,镜路所限,暝都每天出入的人数是有上限的,只可守不可攻,的确不能称作雄城。 只对正在被赵氏吸血,并且处于四战之地的魏韩两家有用。 换城池,的确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方案。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吴烈眉头却微微皱着:“王爷的确妙计!只是我还有个疑问。” 姬峒淡笑道:“但说无妨!” 吴烈揉搓着下巴:“姬姓联盟如此大的动作,其他各国不会坐视不理。齐国离得远暂且不提,安邑处于乾黎边境,楚国离得也不是太远。 姬姓联盟虽强,同时面对嬴赵芈三家,会不会太勉强了些?” 这三家,可是出了名的军事实力强。 姬峒微微一笑。 齐国的确离得远。 田齐肯定不会出手。 但姜齐肯定玩命夺城。 他没有给众人解释这些,只是笑道:“到时乾国不会出手,甚至会把赵氏的主力限制到新地。” “什么!” 众人悚然一惊。 乾国不会出手,还限制黎国? 这是什么情况? 戴着面具的姬肃问道:“王爷!乾黎虽然一直明争暗斗,但以嬴赵如今的立场,应该还到不了反目的境地吧?” 姬峒淡笑:“当然不会反目,乾国也不大可能出兵,但同样能做到限制赵氏。” “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乾国怎么样才能做到不出兵就能限制赵氏。 姬峒淡淡一笑,缓缓站起身,朝墙壁上的地图走去。 手指重重一敲,落在了黎国新地上,然后缓缓北移,移到了狄国的疆域:“本王手下来报,近些天狄国妖域边境变故丛生,狄国高层反复出现大妖踪迹。 若本王所料不错的话。 七月,会有大妖与狄国联手南下。” “什么!” 众人悚然一惊,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变故。 他们不知道妖族跟狄国什么关系,但却知道新地是从狄国手里抢到的,狄国若是得到妖族支持,最有可能做的就是南下夺回失地。 姬峒微微一笑:“妖族所图为何,谁都不清楚,即便与狄国联手,也不太可能是攻城略地。 以赵氏的实力,狄国自然难以成功,但新地城池未起,他们必定要付出极大的兵力。 届时新地大乱,定民心惶惶。 乾国在侧,不会容许魏韩攻赵土。 但魏韩两家,完全可以营造声势,诱导流民逆徙回祖地,一改被赵氏吸血的颓势。 如此一来,暝都内外,世界表里,我姬姓定能大获全胜!”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 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激动和狂热。 姬肃也兴奋道:“妙啊!赵氏对此浑然不觉,到时失了先机,定会全线溃败。” “对!” 吴烈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不管暝都还是狄国的变故,都无比隐秘,赵氏怎么可能会知道?” 南宫燕点头:“的确如此,赵氏完了!” (本章完) 第196章 没想到吧,我预判了你所有的预判! 第196章 没想到吧,我预判了你所有的预判! 赵氏完了! 这是在场姬姓众人的共识。 他们都不知道怎么输。 毕竟这次实在太稳了。 暝都的变故,只有为我教的资深大佬才能勉强摸到规律,即便是大能出手,也只是粗略地估算到七月,都没有办法算到具体哪一天。 唯一可能算到的外人。 就是姜乐清。 但姜乐清已经死了。 而且就姜姓的臭鱼烂虾,还不知道在哪里苟延残喘呢! 凭借他们也配跟姬姓联军抢? 这次帮魏韩打地盘,整个姬姓联盟都能受益,安邑离魏家的地盘不远,就算照顾到黎国的面子,他们也至少能秘密集结十万精锐。 到时候,姜姓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的确,不排除他们求助其他大国的可能。 毕竟如果成本不高的话,扶持一个傀儡政权不是什么坏事。 但现在听说姜乐清的神识已经消散了,他们还有什么谈判的资格? 即便姜乐清没死,她又能求助于谁? 安邑位置尴尬,楚国若是出手,乾黎必定会无比戒备。 乾国明确表示不会出手。 而赵氏也会被乾国神之一手限制住。 狄国的确已经元气大伤,即便有大妖助阵也算不上太强。 但他们要进攻的地方是哪里? 是黎国新地! 那一望无垠,几乎没有任何复杂地势的草原荒漠。 赵氏才拿下新地多久,纵然早已着手要塞建造,但几个月的时间,别说用坚硬巨石了,用木头你能搭出城墙么? 到时赵氏必将陷入鏖战。 退一万步讲,就算赵氏能从鏖战中解脱。 姬姓准备这好几个月的时间,最多也就凑齐十万面高质量铜镜。 你们赵氏就算反应过来,时间也会晚一步,到时市面上的铜镜已经被搜刮完了。 你们拿什么进入暝都? 靠铜匠先打? 别搞笑了! 谁能挡我? 真的不是他们膨胀。 关键这都飞龙骑脸了,谁能想到输的可能? 姬峒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此事便这么定了,届时暝都安邑,本王恭候各位大驾!” 说罢。 便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 一个急切的声音响起。 “王爷等等!” “嗯?” 姬峒看了一眼出声的青年,笑着问道:“李家,撷江?” 李撷江愣了一下,连忙站起行礼:“王爷居然认得我,晚辈李撷江,未约而至,希望王爷不要怪罪。” 刚才叫姬峒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有些忐忑。 因为李家并不在这场会面之中。 若不是魏韩两家为了阻拦赵氏吸血,需要李家帮助,他恐怕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毕竟。 现在李家跟乾国走动很密切,前几天还送给乾王室两个高质量女子,与整个姬姓的利益是相悖的。 而且李家在周王室那边,亲近的是南宫陵一派。 跟这位并肩王,并没有什么交流。 却没有想到,这个王爷态度居然这么和善。 姬峒淡笑道:“何罪之有?撷江有话直说便是!” 李撷江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咬了咬牙说道:“李家得到了一个不是很确切的消息,但这消息只要为真,必能对整个姬姓大有裨益。” 姬峒有些感兴趣:“哦?说来听听!” 李撷江深吸了一口气:“黎太子赵宁,很有可能是个女子!” “什么!” “什么!” “什么!” 众人皆是一惊,不由面面相觑起来。 赵宁。 是女的? 要不要这么离谱? 魏桓忍不住问道:“李世侄,这个消息伱有几分把握?这种事情,可不是能够乱说的!” 也不怪他激动。 如果赵宁真是女的,他们就有希望挑起王室宗室内乱。 赵家内部一乱,还如何从魏韩两家吸血? 若乱子够大,魏韩两家甚至能从赵氏身上咬下一口肥肉。 姬峒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赵氏内乱,对于魏韩的确是好事,但却会让魏韩留恋黎国这个躯壳,拖延姬姓联盟成立的进度,对周王室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淡笑道:“撷江!没把握的事情,可不要轻易说出口。” “晚辈哪敢乱说?” 李撷江赶紧说道:“不瞒诸位,这个消息来源于乾王嬴越!乾国王妃林清乃是我们李氏族人,嬴无缺的随行仆从林三也是我们李姓的人。 剑仙大会之时,林三曾经目睹王宫外的马车上,嬴无忌与赵宁独处过一段时间,赵宁下马车时,神情颇为古怪,疑似在马车上有过亲密举动。 当时姜乐清跟嬴无缺通信密切,曾说过当时嬴无忌情绪波动很大。 所以,嬴无忌跟赵宁的关系定不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 姬峒淡笑道:“兴许他们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呢,喜好男风在你们黎国也不是没有先例。” 听到这话。 魏桓老脸有些尴尬。 因为这个以喜好男风出名的,正是他们魏家以前的家主。 他轻咳了一声:“世侄的想法不错,不管这消息是真是假,只要传得够开,就会对赵氏造成影响。 但想要以此煽动赵氏内乱,仅靠这些推论,还远远不够!” 李撷江赶紧说道:“若仅仅有这么一点,晚辈怎么敢在诸位前辈面前大放厥词?说出来诸位可能不信,近五十年,我们李家一共出了三个坤承之躯!” 三个! 众人齐齐一惊。 他们早就听说了不少传言,但并没有完全相信,毕竟三个坤承之躯实在太夸张了。 三个之中,只有乾王妃林清是坐实的。 而且这也是极少数人才能知道的秘辛。 其他两个。 难道李采潭李采湄两姐妹真的是? 李撷江见众人震惊却没有提出质疑,就知道他们已经猜出自己的意思了。 他叹了一口气:“本来以为这三个坤承之躯,乃是我们李家崛起之机,却没想到家中两个妹妹一个比一个不懂事。 在这里就不瞒各位了,当年采潭不懂事,为了躲避联姻毁掉了自己的坤承之躯,却被姜太渊教唆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件事若是公开,采潭恐怕死一百次都不够。 但采湄知道了,不忍姐姐被诛杀。 瞒着家人联系了赵氏,以坤承之躯嫁入赵家,换得黎王室出面息事宁人。” 众人都来了兴趣。 韩赭问道:“这死一百次的罪责究竟是什么?需要坤承之躯才能息事宁人?” 死一百次的罪责简直天下少有。 细数下来就那么几个。 凭她李采潭,如何能做到? 李撷江深吸了一口气:“她试图拆解颛顼印!” “嘶……” “嘶……” 在场众人中,有一半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剩余的一半则是一脸茫然。 “什么话?”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是颛顼印?” 就连韩赭都有些疑惑:“什么是颛顼印?” 姬峒神色有些凝重:“此乃颛顼帝施展绝地天通神通时顺带施展的阵法,为了保护人族领地不被妖族入侵,在整个中原乃至西疆北漠南蛮之地,甚至齐鲁海域设置的禁制。 数千年来,妖族始终无法大规模渗透人族领地,靠的就是这个大阵。 颛顼印就是这个阵法的根基,共有七处,其中一处就在如今重黎殿之下。 姜太渊,李采潭…… 真是好大的胆子!” 众人闻言,终于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 他们好奇的倒不是姜太渊要唆使李采潭的原因,毕竟这个家伙的所做作为,已经充分说明了他可以为了复国无所不用其极,串通妖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以李采潭的斤两,想在黎王室眼皮底下完成这件事情,跟痴人说梦没有什么区别,以失利告终也不奇怪。 他们好奇的是黎王室的反应。 众所周知。 嬴赵两家一直自诩为颛顼正统,为这件事情没少跟芈姓扯皮。 坤承之躯是馋人。 但想让赵氏这个颛顼正统放下成见,饶恕李采潭,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李撷江又添了一把柴:“嬴赵两家王室向来人丁单薄,后来我们才知道是牧野碑上有着血脉诅咒。 可即便有血脉诅咒,他们王室依旧没有断了香火,一般成婚三年之内都会生下一到两胎男丁。 赵宁跟采湄成婚可远不止三年,现在别说男丁,就连公主都没有诞下一个。 赵氏甚至严密限制采湄跟李家的联系,到现在采湄甚至主动切断了跟李家的所有交流。 两相结合。 诸位觉得赵宁为女儿身的概率有多大?” 听完这话。 众人眼神都有些火热。 尤其是魏韩两家,更是恨不得立刻把赵氏断肢吃肉。 姬峒却淡笑道:“足足二十年,都未有一人发现端倪,赵宁即便真是女子,也定有极强的隐匿法门。 且不说你们李家有没有破解这个法门的方法,就算有!你们打算怎么逼宫赵宁?他是黎国太子,就因为你们这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就要当众验明正身?” “这……” 李撷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的确是个很大的问题。 他原以为姬峒会很高兴知道这些,但没想到态度竟出奇得冷淡。 这可是他给乾国纳的投名状,也是最能帮助李家脱困的方法。 难道就因为姬峒的反对黄了? 他想继续煽风点火,却有些无从下口。 姬峒淡淡一笑:“不过也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李家可以自行散布这个传言。但姬姓各家当务之急还是拿下暝都安邑,若真失利了,再商量如何对付赵氏也不迟。” 李撷江有些急:“王爷……” 姬峒淡然道:“诸位若是没意见的话,就这么定了吧!” 说罢,便带着南宫燕转身离去。 李撷江焦急地望向魏桓和韩赭,神情有些急切。 但魏桓和韩赭都没有给出回应,弄垮赵氏他们的确想,但现在暝都安邑才是实打实的利益,况且现在的情况,想让赵宁验明正身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而且赵宁是女儿身这件事情,是真是假都不一定。 等这一战结束之后,再想对策也不迟。 说罢。 两人便抛下李撷江直接离开了。 李撷江无可奈何,只能轻叹口气。 若他们真的攻下暝都安邑,姬峒肯定会促使姬姓联盟尽快成立,若三家分黎毫不拖泥带水,李家想要举族搬迁至乾国就太难了。 悄悄散布消息。 倒是可以。 但他可不敢做得太过火。 万一光李家被赵氏盯上,日子恐怕会很难过。 怎么办呢? 总不能背刺姬姓联盟吧? 他可不敢。 不远处。 姬峒静静地在前走着,南宫燕默默在后面跟着。 沿着荒废的河堤一直走,好像要走到天荒地老。 良久。 姬峒开口问道:“所以是南宫羽为了换你逃脱,主动输给了嬴无忌?” 南宫燕点头:“是!” 姬峒又问道:“那嬴无忌真正实力究竟如何?” 南宫燕摇头:“不知道!南宫羽没说。” “不说也罢!” 姬峒笑容温暖,转身抚了抚南宫燕的脸颊:“这次你把所有南宫家的东西都割舍掉了,以后便自由了。去吧,去做自由的鸟。” 南宫燕咬了咬嘴唇,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渴望:“可是我还是想跟着王爷。” 姬峒并不意外,只是笑着问道:“可是跟着我,会有很多危险,你不怕么?” “不怕!” 南宫燕仰起头,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姬峒有些感动:“那好!咱们回家吧,我准备了你最喜欢的小皮鞭。” 南宫燕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好……” 姬峒继续道:“过了今晚,我帮你凝聚灵胎。虽然三品灵胎如今并不算强,终归还是能办一些事情的!” “不!” 南宫燕摇了摇头:“不止三品灵胎,我能为王爷做很多事情。” 姬峒有些诧异:“哦?” 南宫燕抬起右手,一团真气缓缓从掌心升起,同样是一缕缕精纯但却属性不一的真气纠缠在一起。 但不同于之前杂乱的纠缠方式。 这次真气丝线编制得赏心悦目。 她手指轻轻舞动。 属性不一的真气很快就融为一体,混沌而温醇。 她笑道:“聚气十三层,已经成了!” 姬峒有些欣喜:“混元真气拿到了?” 南宫燕点了点头:“嗯!” 姬峒向前欺了半步,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怜爱地摩挲着:“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南宫燕顺势扑到了他的怀里,小声道:“挥鞭子的时候大力一些……” 废弃的堤岸。 魅力大叔和堕胎少女就这么静静地拥着。 …… 驸马府。 嬴无忌看着脑海中镜子反馈出来的画面,脸色无比精彩。 “太变态了!” “真是太变态了!” 他挠了挠有些发麻的头皮,感觉到无比的蛋疼。 这个被放出去的南宫燕,自然是鸠占鹊巢的镜影。 镜影自然是听他的话的。 但却不是完全听他的话。 他只能更改镜影的最高指令,让关键时刻镜影不可能背叛。 却不能控制它的一言一行。 镜影是南宫燕本魂的投影,一切习惯和感情都是南宫燕拥有的。 言语神态,这些嬴无忌控制不了,也不能控制,不然很容易穿帮。 问题是。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嬴无忌反正是顶不住。 甩了甩脑袋,他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脑海。 飞快离开驸马府。 坐上马车便驶向虒祁宫。 片刻之后。 重黎殿。 赵暨听完嬴无忌的转述,神情变得阴郁万分。 嬴无忌并没有瞒他有关于姜乐清的事情,大概就是:姜乐清因为镜影尚未全部完成而夺舍失败,被嬴无忌封印在了脑海之中,然后控制了南宫燕卧底在姬峒身边。 这下,姬峒身边有卧底。 南宫羽也因为南宫燕受到牵制,南宫陵一脉也有了策应。 周王室手下两派,都有了自己的人。 这自然是一件大好事。 只是想要发挥作用,还远远不到时间。 反倒是姬姓的大动作,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一边是新地。 一边是暝都安邑。 顾头不顾腚啊! 嬴无忌笑着问道:“父王!要搏一搏么?” 赵暨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搏一搏”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验证过了,姜乐清给的法门不是假的,的确能够验证出一个人究竟是镜影还是本魂,而且确定了被困住的姜乐清就是本魂。 拿出十万精锐图谋暝都安邑,的确能跟整个姬姓联盟掰一掰手腕。 但只有赵氏…… 说实话。 有些颓。 乾国这边不会插手。 楚国那边,因为芈星璃这次剑仙大会表现太过凶猛,再加上她一直都是变法派,楚国国内各大家族已经对她各种抵制。 这次听到暝都安邑的消息后,赵暨就立刻让嬴无忌联系了芈星璃。 芈星璃也希望楚国能出兵,一起分这块大肥肉。 但把这个消息传回楚国之后,就跟牙签掉到了大水缸里一样,根本激不起半点浪。 现在的楚国,世家贵族跟王室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高于一切的地步。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们还是会按照原定计划猛攻炎国,至少废掉姬姓联盟的一个成员。 只是炎国本来就不算强,在这次行动上给赵氏提供的帮助十分有限。 所以赵暨有些头疼。 搏。 还是不搏? 这是一个问题。 赵暨很清楚,自己这个女婿是个赌怪,只要自身不陷入局中,做事就极其激进,而且判断往往很少出错。 他上下打量着嬴无忌:“两头作战,你有信心么?” 嬴无忌点头:“区区狄国,不过就是土鸡瓦狗罢了,只要我们要塞建成,便能抵御十倍兵力的敌军。 如今颛顼印无比稳固,就算有大妖能够潜入,也不可能进来太多,而且也不会和狄国完全齐心,派一些高手镇压便是。 暝都这块地很重要,若是我们得到,就相当于把姜齐的根基圈养在我们这里。 而且有南宫燕在,暝都对我们的战力削弱能降到最小,这么大的优势,为什么不利用?” 赵暨有些受不了他的鸡言鸡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明明孤在这边正焦头烂额呢! 到你嘴里,怎么就跟碾压局一样? 嬴无忌搓了搓手:“父王!干不干?” 赵暨:“……” 嬴无忌看向赵宁:“殿下,你劝一下父王啊!” 赵宁:“……” 劝? 怎么劝? 赵暨揉了揉太阳穴:“孤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能答出来,此事就按你说的来!” 嬴无忌笑道:“父王请问!” 赵暨伸出一根手指头:“第一个问题,你说的要塞在哪里?孤的人只在边塞看到了一些铁条木板搭的架子。 魏韩两家的牙都快被笑掉了,孤上朝的时候看见他们,都感觉脸上臊得慌。你就打算用这些东西,抵挡狄国和大妖的联合?” 从攻打新地之前,嬴无忌就在他这揽下了进攻新地的任务。 他很信任嬴无忌,所以把矿产使用权和全国所有能调动的工匠都交给了他。 不仅有墨者公会加盟,黎国这边还从军队里面调了一大票精锐过去帮忙。 结果。 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净搭架子了。 铁是硬。 但那些细铁条轻得很,也想挡住狄国骑兵。 用木板把铁条包起来也不行啊! 倒也不是没有石头。 只是石头没有被切成规整的石砖,却被打成了碎屑,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一起,也不知道能用来做什么。 嬴无忌笑道:“父王放心,七月之前,必定能建成铜墙铁壁!” 赵暨沉默。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他肯定会骂人。 但偏偏眼前这个人是嬴无忌,而且吹牛的姿态和神态,跟之前跟自己千万两级别的大生意时一模一样。 姑且信他吧! 赵暨又伸出了一根手指头:“第二个问题,进暝都需要高质量镜子,十万精锐就是十万面,即便咱们反应得再快,也不免会跟姬姓陷入竞争。 且不论要多少钱,就按顶天的方式,又能从姬姓手中抢到多少?” 嬴无忌嘿嘿一笑:“父王可还记得,当时我们缺钱,我曾跟父王提起过一桩大生意,但后来因为别的原因搁置了?” 这当然是记得了。 赵暨点了点头:“说说吧,是什么生意?” 嬴无忌从怀中拿出了两面镜子,一面递给赵暨,另一面递给赵宁:“殿下容貌天下第一,普天之下只有这面镜子配得上!” 赵宁:“……” 自从上次嬴无忌向父王坦白,双方解开心结,这混小子就越来越放肆了。 哪能当着父王的面就说出这种轻浮的话语? 还只有这面镜子配得上? 我倒是要看看…… 哎? 为何这面镜子能如此清澈? 赵宁看到镜中的影像,顿时愣了一下。 她自幼在深宫中长大,虽然每天都被修炼和政务所累,但物质上面还是不缺的,用得一直都是顶级工匠打磨的铜镜。 可跟眼前的镜子相比,却好像差了不止一筹。 看自己的模样看得不真切,毕竟她对自己形象最清晰的认知,就是来源于铜镜。 她用镜子看了赵暨一眼,这才确定了——嬴无忌的镜子天下无敌。 赵暨看到这镜子的成色也呆了一下,他直接把镜子掰开,从侧面看了看,又捏碎一块用手指头捻了捻。 然后。 他神色有些难看:“银层做得很精细,只看银耗,成本并不高。只是这琉璃……” 琉璃做镜子。 是嫌钱太多么? 嬴无忌连连摆手:“儿臣怎么会做那些亏本生意?这琉璃是假的,成本很便宜。” 赵暨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这个君王应该纠结的。 他只在乎一点:“产量如何?原料哪里来?” 嬴无忌笑道:“本来只能小量产,不过吴丹研究了几个月,随时都能量产,墨家公会留在绛城的工匠已经够了。原料我也早已提前采购好了,七月之前拿出十万面镜子绝对不成问题。” “彩!” “彩!” “彩!” 赵暨忍不住拍掌大笑:“无忌,你还有什么惊喜是孤不知道的?” 嬴无忌笑道:“其实也是运气好,本来只靠我自己最多小规模产,也幸亏有吴丹这小子还有其他墨者工匠。父王,人才强国啊!” 一旁。 赵宁忍不住轻笑道:“的确!墨者公会还有吴丹,都是实打实的意外之喜了!这些大事能在无忌你的手中,实在是黎国幸事。” 赵暨在旁听着,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跟嬴无忌呆在一起久了,他的思想都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你跟他讨论大势如何改变? 他说生产力提升了,生产关系变了,所以旧秩序必然改变。 你问他如何称霸天下? 他说发展生产力,生产力多了,人口就多,人口多了军队就多。 你问他何为强国之道? 他说吸引各方人才工匠,搞基建,嘎嘎搞。 浑圆的一个脑袋,只能装得下“生产力”三个大字。 士农工商。 在以前的赵暨的眼中,只有“士”才是国家真正需要的人才,但现在他的思想变了,因为提升生产力是真的有用啊! 赵暨笑着摇了摇头:“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笃定大妖不足为虑?” 嬴无忌目光冷却了些许:“因为他们是来找东西的!” 赵暨又问道:“什么东西?” 嬴无忌答道:“是我母族给我带来的东西,也是老逼登想从我这抢走的东西。” 听到这话,赵暨瞬间就明白了。 难怪嬴越能够影响到妖族,原来是嬴无忌母族的东西。 这一支天人族被放逐到妖域之中数千年,自然跟妖族有不少联系,妖族过来找东西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既然是找东西。 那就不会全力协助攻城。 听嬴无忌的意思,嬴越也能从这个东西中得到好处,所以只是会把妖族引过来捣乱,并不会让这个东西遭受新的威胁。 这一波的作用,完全就是妖壮狄人胆。 引他们来草原荒漠,强行缠住赵氏主力。 这样狄国赵氏两败俱伤。 赵氏失去先机,崛起之势受阻。 狄国也彻底伤到了根基。 乾国就能全力谋求东出,嬴越乐见其成。 自己这个老伙计,真是好狠的心。 但如果嬴无忌真能七月之前把城池建起来,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可几个月同时建立三座要塞,这…… 能怎么办? 只能选择相信他了啊! 赵暨捶了一下桌子:“就照你说的办!” 嬴无忌笑着拱手:“多谢父王!” 老丈人一点都没打算追问妖族在寻找什么。 很有边界感。 他很喜欢。 赵暨将地图铺开,仔细打量着安邑周围的情况。 赵宁也看着地图,愁眉紧锁。 安邑这块地。 他们再熟悉不过。 若是打起仗,闭着眼睛都能想得到怎么打。 但这次是在暝都作战,现世的位置会影响传送至暝都的位置,势必会成就很多离奇的打法,作战的复杂程度至少要翻好几倍。 即便兵法是黎王室的必修课,父女俩也忍不住好一番头疼。 至于嬴无忌,更是在旁边托着腮。 托着托着,甚至打起了哈欠。 赵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这个女婿哪都好,就是对军事一窍不通。 听又听不懂。 学也学不会。 他摆了摆手:“不想听的话,就先下去忙镜子的事情吧!” 嬴无忌如蒙大赦,赶忙站起身:“是!父王!” 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便准备离开。 快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又忽然乐颠颠地跑了回来:“对了父王!还有一件事情。” 赵暨抬了抬眼皮:“说!” 嬴无忌笑道:“我觉得狄国和暝都的事情,应该走漏一些风声!” “嗯?” 赵暨似乎猜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一说你的想法!” 嬴无忌嘿嘿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让镜商多赚一点姬姓的钱!儿臣也想搞几面琉璃镜出去拍卖,毕竟成本挺大的,想提前回回本缓解一下压力。 我们也不买多,就买一千面,然后戛然而止,反而更能让他们放松警惕。”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 这混小子果然还是一肚子坏水。 赵暨眯了眯眼:“那狄国那边呢?这个消息,似乎没有什么透露的必要,你是想让姬姓玩找内奸的游戏?” “昂!” 嬴无忌直言不讳。 赵暨若有所思:“那你觉得,这个内奸应该是谁?” 嬴无忌笑了笑,看向赵宁。 赵宁思索片刻,笑道:“李家?这件事我来安排,这种首鼠两端卖女求荣的宵小,也该受到一些反噬了。” 女儿身的事情,她很惊讶。 但短时间内根本形成不了威胁。 这个家族,赵氏留不住,但不管去哪个国家,都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所以对于赵氏来说,最好的方式就是把它彻底毁灭。 没想到赵氏还没出手。 李家居然抢先出手了。 片刻之后。 嬴无忌乐颠颠地离开了。 赵暨瞅着他离开的方向,不由咂了咂嘴:“这小子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赵宁笑着点头:“儿臣倒是觉得他这是重情重义。” “也是……”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 这些天他一直在反复思索跟清虚老道的那个赌约。 愈发觉得有道理。 嬴无忌的才学和眼界,应当掌大权。 但这小子想要掌的权,跟其他官员想要掌的权不一样。 就好像。 别人都在争霸,争天下苍生生杀予夺的权力。 而他……好像是在种田? 一种是统治。 一种是治理。 这种“野心家”,你想提防他,都会觉得脸上害臊。 罢了。 孤只能含泪收下这上百道家精锐了。 赵宁:“父王,你在笑?” 赵暨:“有么?快看地图吧!” …… 晴绛殿。 “当真如此?” 李采湄惊喜地看着嬴无忌,她本来想着,嬴无忌给自己的承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毕竟李家已经跟乾国暗通款曲。 而魏韩两家也会为了对抗赵氏而拉拢李家。 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来得这么快。 “那还能有假?” 嬴无忌笑了笑:“不过也不能太急,在安邑定下之前,姬姓肯定不会动手。最多事后拿李家出出气,如果暝都安邑被我们拿下,李家定会迎来一场不小骚乱。 我与殿下早已派人潜入李家的封地,一共排出十七个可能关押你娘亲的地方。 到时就趁着这阵骚乱,一举把娘亲救出来。” 谁让李家这么跳呢? 人家姬姓内部开会议。 你一个外姓人非要在里面跳。 娘的! 你比吴烈和南宫燕都像二五仔。 不搞你搞谁? 指望李家就此覆灭稍显夸张,但埋几处伏笔足够了。 “嗯!” 李采湄激动地点了点头。 在进入王宫之前,她便已经对李家彻底失望,那时的她心中只有两个挂念。 一个是姐姐,一个是娘亲。 现在姐姐已经基本安全了,甚至还有机会手刃仇人,就只差娘亲了。 她紧紧锁住嬴无忌的腰:“说!到时候,你会不会见我娘亲?” 嬴无忌笑着点头:“会!” 李采湄忍不住笑道:“等你娘亲到了绛城,我也会见!”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合适么?” “当然合适!” 李采湄笑吟吟道:“殿下已经答应我了,会在你娘亲到达那天晚上,王室会给亲家安排一场洗尘宴,我出席没有问题的。” 嬴无忌点了点头:“嗯!到时候让我娘给你包一个大红包。” 李采湄点头笑道:“那可说定了啊!虽然暂时不得相认,但我可是她最好的儿媳妇。” 嬴无忌不由莞尔,没想到居然这么傲娇。 虽然嘴上说着不介意跟赵宁分享,事实上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实际上,心里还是有占有欲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嗯!” 其实他也很期待这个娘亲的到来,他想要看看这个远在千里之外,还是时时刻刻惦念自己的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 在乾国经受了那么久的折磨,总算能够解脱了。 而且母族的身上定然有着不少秘密,他们历经数千年都能在妖域活得好好的,就算血脉退化了,也应该有不少秘术。 还有他们这一支天人族,重回人族王朝,到底有没有什么安排。 这对以后黎国的发展至关重要。 毕竟周天子的野爹,也是天人族。 “无忌……” 李采湄的声音把他从失神的状态中拉了出来。 嬴无忌笑着问道:“怎么了?” 李采湄脸上泛起一丝晕红,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小声问道:“你,你身体好些了么?” 好些是肯定好些了。 但身怀化身被斩,是真的伤到了元气,不养足一个月是不可能完全恢复的。 可这种情况,好意思回答没有么? 他一把将李采湄拦腰抱起:“你说呢?” …… 一个时辰后。 马车停在驸马府门前。 嬴无忌晃晃悠悠下了马车,感觉路都有点走不稳了。 感觉还是得养养。 彻底养好之后,至少不会听到那句“要不咱们还是停了吧”。 调整了一下体内的真气,朝大门走去。 进了内院,却发现三个女人正聊得开心。 等等! 三个? 什么时候多了一个? 定了定神,他这才发现那个久违的身影。 嬴无忌笑着走过去:“巫千户,好久不见啊!” 多出的那一个不是别人。 正是自己穿越过来,就被她握住把柄的冷艳俏法医巫霜序。 巫霜序冲他点头致意,并纠正道:“副指挥使!” 嬴无忌:“……” 啊这! 这女人是官迷吧? 怎么这么在意别人叫她的职位? 他有些惊异:“你这升迁的也太快了吧?上次见面刚升的千户,这次见面就副指挥使了?你这几个月都立什么功了?” 巫霜序饮了一杯茶,淡淡道:“我上边有人!” 嬴无忌:“……” 芈星璃在旁笑道:“别听她瞎说,咱们巫指挥使不到半年的时间,黎土擒妖七十四,培养出的仵作协助破获案子两百起,她不升迁谁升迁?” 巫霜序沉吟片刻,补充道:“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上边有人!” 芈星璃:“……”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女公子,你为什么那么擅长假客套?你才认识霜序么,就在这里狐假虎威?” 芈星璃嗤笑一声:“认识早有用么?你们才见了几面?我来绛城第一天就认识霜序了,哪怕她远在新地,都保持着书信来往,学术之辩如今已经攒了上百封了。 你呢?除了托人给她寄一些臭钱,什么都不会。” 嬴无忌:“……” 这倒是不假。 毕竟也算第一个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嬴无忌有什么好处都惦念着她。 只不过巫霜序有些无欲无求。 加上最近执行秘密任务,他也有点联系不上。 只能直接找到她的直属上司……也就是赵宁,给她寄一些臭钱。 巫霜序思索片刻,补充道:“钱不臭,很香!” 芈星璃:“……”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话说你俩有什么学术之辩,一个修道的,一个学法的……” 巫霜序晃了晃手中的《大黎律》,回答得言简意赅:“道法家!” 嬴无忌:“……” 芈星璃:“……” 朝:“……” 有时候,甚至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自闭症。 说她是吧,每个问题都回答。 说她不是吧,一个字儿都不愿意多说。 巫霜序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其实我这次为找公子而来。” “哦?怎么说?” 嬴无忌心里一咯噔,不知应该是喜还是忧。 霜序好! 霜序像个宝! 每次主动找上门,必是雪中送炭。 所以这次…… 又要下雪了? 巫霜序轻叹道:“丹青来绛城了!” 嬴无忌眉头一凝:“奔着我来的?” 巫霜序摇头:“不清楚!不过除了你之外,暂时找不到其他原因。” 嬴无忌:“……” 虽说现在他自认为已经很强了,毕竟兵祭已经达到了七层,含光剑的强度根本不是一般宝剑能比的,里面蕴含的各种剑意,再加上他本身的实力。 一般兵人境,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但被丹青这种手段诡谲的悟神境大佬,心里该虚还是有点虚的。 “丹青倒也不是那么可怕!” 巫霜序看他有些发愁,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今夜子时,琢玉阁,有智者可为公子解惑。” 说罢。 直接转身离开。 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嬴无忌不由有些好奇,丹青神秘得很,就连老丈人都对他一知半解。 但看巫霜序的样子,好像很懂。 智者? 她口中的智者又是谁? 这丹青又是什么底细? 阴吹湿婷! 嬴无忌坐下,问道:“女公子,这道法家究竟什么意思?你们书信让我瞅瞅啊!” “这大可不必!” 芈星璃嘿嘿一笑:“等学宫建成,嬴兄以学宫祭酒身份讲课的时候,就知道霜序的底细了。到时你也会明白,为什么她一直强调‘上面有人’。” 说罢,冲嬴无忌神秘一笑,便离开了。 “有病!吃老子的饭,还给老子当谜语人?” 嬴无忌骂骂咧咧地坐下,这芈星璃属实有些太厚脸皮,剑仙大会结束之后,楚国使团刚走,她就火速搬回了驸马府。 一顿饭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吃。 朝温柔地埋怨:“女公子也是一个好姑娘,别舍不得那些饭食。” “朝姐说的都对!” 嬴无忌瞅了瞅朝手里的布筐,发现她正在织衣服,不由笑道:“哎?朝姐这是在给我准备入夏的衣物么?” 说实话,有大姐姐当老婆一级棒。 温柔体贴人不说。 亲手做的衣物也十分舒适漂亮。 朝抿了抿嘴,脸颊晕红道:“美的你!这是给娘亲准备的,娘亲三天之后到,我这个当儿媳妇的,怎么可能不表示表示?” 嬴无忌托腮看着她的侧颜,看得入迷:“真好!” 朝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无忌!你说娘会给我包红包么?” “指定的啊!” “嗯!” 朝脸上带着一丝羞意,鼓起勇气道:“那得多包一点啊,我可是她唯一的真正的儿媳妇。” 嬴无忌:“……” 这句话。 好像似曾相识。 (本章完) 第197章 阴司之主花朝?姑奶奶竟是我老婆? 第197章 阴司之主朝?姑奶奶竟是我老婆? 唯一的真正的儿媳妇。 这个概念让嬴无忌有些头疼。 但现在已经不是头疼的时候了,暝都尽头马上出现,届时所有规则都有可能会显现。 北方新地的战争,是城墙上下的攻守战,根本不需要他出面,混凝土到了就行。 暝都安邑的战争,也没必要让他这个军事白痴一定参与。 所以,他完全有机会跟为我教的那些狗东西混在一起,一起去寻找规则。 只要找到魔种的秘密,解决朝身上的隐患。 自己就把一切事情坦白。 至于后果…… 他不太敢想,只能顺其自然了。 “无忌!你怎么在皱眉头?” 朝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嬴无忌笑着摇头:“没什么!就是最近的事情有些多,脑袋有些累了。” 朝把他按在石凳上,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既然累了,那就多歇一歇吧!国事的确重要,但若你累垮了,对国事也是损失啊!而且娘亲马上回来,你这么憔悴,她会心疼的!” “嗯!” 嬴无忌笑了笑:“娘应该也不会太过心疼,毕竟有伱把我照顾得这么好呢!” 朝俏脸上爬上一抹晕红,脸上笑意更甚,竟多了几分羞涩之意。 她跟嬴无忌互诉衷肠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害羞。 现在马上见婆婆了,却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了想,小声问道:“无忌,你说……娘会对我满意么?” 嬴无忌点头:“那指定会啊!” 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娘,怎么这么笃定?” “我的确不是娘,但我就是确定啊!” 嬴无忌促狭一笑:“若是她对你不满意,那我就换一个对你满意的娘,确保你有一个对你满意的婆婆。” 朝愣了一下,旋即轻啐一口:“连娘亲的玩笑你都开,不像好人,不理你了!” 说着,便哼着曲子回了屋子。 在嬴无忌新送给她的玻璃镜前,不停试着衣服。 丑媳妇都要见公婆。 更何况她还不丑。 嬴无忌忍不住一笑,果然再乖巧的女人,都会在意“婆媳同时落水”的问题,莫管别的,先哄了再说。 毕竟自己的好日子可能不剩几天了。 至于亲娘那边…… 嬴无忌默默在心中磕了个头。 伸了个懒腰,也跟着进了屋,身体空乏得太厉害。 所以他这段时间除了醒着,就是睡觉。 好像有哪点不太对。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现在要休息,至于镜子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反正时间还早,墨者公会的效率奇高,那些墨者一个比一个能吃苦,两班倒火力全开根本不成问题。 最晚到六月中旬,十万面镜子就能完工。 睡醒再去也不迟。 只是躺下以后才发现,虽然自己累得不行,却并没有什么困意。 便侧着身子看朝换衣服。 现在已经快入夏了,朝的衣物早已不像冬天那么厚实,轻薄的布料根本就掩不住她窈窕的身段,看得嬴无忌心头火热。 尤其是这又纯又欲的换装游戏,更是不停撩拨着他的心弦。 自从两个人发生了实质性的关系之后,朝越来越有女人味儿了。 就像是成熟的水蜜桃。 轻轻一嘬。 就能吸出水来。 但奈何伤势实在难顶,只能望美兴叹。 朝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转过身来笑吟吟地看着他:“你不睡觉看着我做什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长这么好看,还在面前诱惑我,你让我怎么睡啊?” “呸!” 朝轻轻啐了一口:“既然睡不着,那你帮我看一看,究竟哪件才适合出城门迎接娘亲?” 嬴无忌心头一咯噔:“出城门?” 对于白仪的到来,黎王室这边给予了极大的尊重。 黎王亲自迎接,太子赵宁因闭关顿悟遗憾不能在场,但有太子妃代夫迎接,原阳公主也会到场。 闭关顿悟当然是假的。 原阳公主这个身份牌就算再酱油,夫家亲娘到来,也必须出来迎接,不然不足以彰显对嬴无忌的重视。这种虽然是面上的东西,但是却一点都不能落下。 所以只能搞出这种神奇但是说得过去的操作。 本来可以不用来的。 但现在在。 朝姐也要去? 嘶…… “是啊!” 朝抿了抿嘴,神情中带着一丝雀跃:“本来我也不太敢去,毕竟我无名无分,但想了想娘亲第一次来绛城,若是不去岂不是太失礼了?所以昨天我去了王宫求见了陛下,没想到陛下居然同意了。” 嬴无忌:“……” 老丈人你这…… 他大致明白赵暨的意思,现在罗偃在新地各种搏杀,各种制定的得罪贵族的新规都由他之口发布。 那些迁至新地的小贵族,被他疯狂教育。 现在的罗偃,已经隐隐有了成为新地贵族公敌的趋势。 当爹的为黎国这么流血。 当女儿的只是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他跟罗偃既是君臣又是老友,能拒绝么? 后果? 什么后果? 不过就是一个渣小子脚踩两条船的事情可能败露。 哄一哄不就好了么?最多也就闹一点点矛盾罢了。 嬴无忌可太懂赵暨的想法了。 但问题是…… 魔种的事情你不知道啊! 这亿点点的矛盾,我扛不住啊! 怎么搞? 赵暨既然这么做了,就说明他对于所谓的王室颜面摆烂了。 不对! 不是摆烂,只是主动让“王室颜面”和“公主婚事”脱钩了。 到时候朝表现定然不会那么克制。 而也不傻…… 朝见她沉默,不由变得有些小心翼翼:“无忌,你……不希望我去?” “当然希望!” 嬴无忌赶紧说道,想了想又笑道:“只是我名义上的正妻毕竟还是原阳,虽然只是政治联姻,却也代表着王室的颜面……” 朝笑着摆手:“不妨事!陛下肯定也是一等一的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意义?既然陛下同意了,说明他并不在意这所谓的王室颜面。” 嬴无忌:“……” 沉默持续的时间很短。 却足以让朝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 她青葱般的十指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眼眸都泛起了氤氲的雾气:“无忌!陛下都不在乎,你在乎么……还是说你不想让原阳公主难堪?可……我才是那个真心做你妻子的人啊!” “别别别!你想哪去了?” 嬴无忌眼见她要落泪,连忙上前抱住了她,夺取她手中的衣服扔到一边,笑嘻嘻道:“我的意思是你见娘亲怎么穿这种衣服啊?到时候原阳公主都穿金戴银的,你穿这个,别人岂不是一眼就能看出谁大谁小?” “啊?” 朝愣了一下,感觉好像有道理,虽说自己这些衣物足以应对大多数场合,但毕竟这次毕竟是跟王室一起出面,而且还是迎接婆婆。 穿这个,指定在原阳公主面前自惭形秽。 原来无忌担心的是这个! 他好暖。 我哭死。 如释重负的同时,又有些慌张:“那怎么办啊?这只剩三天了……” 嬴无忌笑道:“没关系,三天的时间足够了。我这就把宫中礼官叫过来,礼法之内,保准给你做到最好。” 朝重重点头:“好!” 嬴无忌揽过她的腰,在她的脖颈脸蛋耳垂上一阵腻乎,把她撩拨得不像话之后,才一溜烟离开驸马府。 朝见他乐颠颠的背影,又是惭愧又是自责。 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无忌那么在意原阳公主的感受呢? 无忌这么爱自己,怎么会对其她女子假以辞色? 而自己却那么自私,连这种不知从哪来的飞醋都吃。 结果反而在衣饰上闹了笑话。 还得麻烦无忌顶着伤势去王宫里面请礼官。 朝啊朝! 你可真是一个爱吃醋的土妞啊! 嬴无忌步履匆匆。 感觉事情好像有些大条。 现在甚至劝老丈人收回成命都不可能了。 这等重要的迎接仪式,肯定也不可能愿意放弃,就算没有儿媳妇的姿态,也会有儿媳妇的心态。 而且事先已经公之于众过了,计划中就是太子妃代夫出席,贸然改变,不仅是这边心态会发生变化,就连外界也会生出一些怀疑。 沃日。 是真的不能两头骗啊。 怎么越陷越深了? 两个媳妇出问题怎么办? 谁才能帮忙解决? 重黎殿。 “殿下救我!” …… 等嬴无忌回到驸马府,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礼官也没接到过两天的加急单,一个个都手忙脚乱的,一堆宫女不停在她身上量着各种尺寸。 朝也没见过这种阵仗,只能各种配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偶尔向嬴无忌投过求助的眼神,却只能看到他无辜地摊手。 “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嬴无忌心中暗暗琢磨,也只能这么搞了,关键时刻还是大老婆给力。 正托着下巴在内院胡思乱想。 一个老道步履匆匆地闯了进来。 清虚道长一看到嬴无忌,便扯住了他的手腕:“小友,你恰好在啊,我正找你呢!” 深蓝的长袍。 蓬松的头发。 还带着满身的酒气。 嬴无忌不由咧了咧嘴。 这老道士剑仙大会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流连在绛城各种高端场所,整日饮酒作乐醉生梦死,一到付钱就报上大黎驸马爷的名字。 娘的! 自己操盘赚了一百多万两。 还惦记我这仨瓜俩枣。 要不是看在倦子哥的面子上,他早就上门理论去了。 他瞅着老道:“道长这是做什么?难道又喝了一个大单子,来找我报销来的?” “那不能够!” 清虚道长连连摆手:“喝酒误事,吾辈修道众人,岂能醉里来梦中去?” 他背着双手,微微仰着头,目光中仿佛带着一丝被世人所不解的落寞。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多少钱?” 清虚道长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千两!” “啥玩意儿?” 嬴无忌惊了:“道长,您就是把酒池肉林给唆干净了,也不应该三千两吧?” 清虚道长接道:“不过小友可是天下最会赚钱的人,三千两对小友根本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不算个锤子的什么! 之前各种报销也就算了,毕竟加起来也就几百两。 结果这转过头来。 三千两? 真把我当冤大头了? 嬴无忌低声问道:“道长这是被仙人跳了?” 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这么多钱。 毕竟对于这些高人来说,名誉十分重要。 但你这满头白发。 玩的是夕阳红道袍play啊? 清虚道长连连摆手:“那不能够!老道向来洁身自好,练的还是童子功,怎会做出如此龌龊的事情?小友,你就别问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这让我当冤大头,最起码也得给个理由啊!你兜里一百多万两,整天惦记着我兜里的仨瓜俩枣,不合适吧?” 清虚道长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这次老道也是奉命下山,虽说赚了不少,但这是大势的钱,又不是我的钱,等回了观里都是要上交的。” “所以嘞,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三千两,都是押你以剑法取胜输的,你说跟你有没有关系?” “嚯!” 嬴无忌惊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拿我赌钱,赌赢了你拿走,赌输了我来擦屁股。” 清虚道长讪讪挠头:“大概是这个意思。” 这下。 连韩倦都听不下去了。 从嬴无忌腰间的剑柄中冒了出来。 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师父!过分了啊……” 他与剑灵又有不同,没必要一定依附哪一柄剑修炼,不过是寻一个栖身之所罢了。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都呆在含光剑里面,参悟里面各种神奇的剑意。 本来已经足够专注了。 结果还是被清虚道长的逆天言论给炸出来了。 他不出来还好。 他一出来。 清虚道长顿时一拍脑门,猛得看向嬴无忌:“小友!如果你的徒弟转投别人门下,只能以剑灵身份出现,你会不会感觉到窝囊?” 嬴无忌眉头一拧:“这跟窝囊不窝囊什么关系?” 清虚道长深吸一口气:“这三千两,就当贫道的窝囊费吧。” 嬴无忌:“……” 韩倦:“……” 清虚道长轻叹一口气:“老道今天就要回观了,缺了这么多钱可扛不住啊!小友,求求了!”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 心想这老道好歹也是盟友,而且也是送含光剑来的。 嘴上再嫌弃,总不能真见死不救。 只能从书房里翻出一块金锭递过去:“以后还是别赌了吧!” “不赌了不赌了!多谢小友。” 清虚道长笑嘿嘿的,抱着金锭搓了又搓,无比宝贝地揣到自己怀里。 随后,直接拔出佩剑丢到天上。 纵身一跃就稳稳踩了上去。 冲院里二人点头致意。 咻的一声就飞走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倦子哥,你这师父赌赢过没?” “暂时没有过。” 韩倦若有所思:“不过我师父说了,他有一场赌局,必赢。等到这局赢了,就算以前的局全输,他也是当之无愧的人族第一赌王。” 嬴无忌表示不信:“这么夸张?难道他赌的是整个天下?” 韩倦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嬴无忌一眼。 沉默了一会儿。 他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嬴兄,我师父留下了几句话给你。” 嬴无忌点头:“什么话?” 韩倦神情微肃道:“马上会有大变故发生,此次对黎国吉大于凶,但若你执意出头,恐怕会凶险异常,所以还是三思而后行。” 嬴无忌眉头微挑:“这是他靠经验推测出来的,还是直接算命算出来的?” 老实说。 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毕竟凡是有资格追求规则的,要么是兵人境想要悟出神通的高手。 要么就是天资极其恐怖的天才。 这次想要悟出魔种的奥秘,恐怕要遇到不少艰险。 哪怕他已经自问硬实力已经达到兵人境。 也同样不能掉以轻心。 何况,为我教那群瘪犊子都跟自己有仇。 韩倦忍不住一笑:“经验推测太累了,只要能算,我们一般都是用算的。” 嬴无忌:“……” 这些道士,还真特娘的神奇。 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好像听老道士说过,太上观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帮下一代凝聚灵胎,可能很多年都不会下山。 还说韩倦是太上观在俗世的独苗,请求他一定照顾好自己的徒儿。 而老道自己,则是每天醉生梦死。 的确不像能知道内幕的样子。 居然大致的情况都算出来了。 他忍不住问道:“那有没有能够解开凶兆的方法?” 韩倦有些不解:“凶兆不是化解么?为什么要用解开?” 嬴无忌摆了摆手:“这不是重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这凶兆,能解么?” “自然有。” “怎么解?” 韩倦望着他手里的含光剑,口中吐出了两个字:“摇人!” “摇谁?” “越多越好。” “主要摇谁?” 嬴无忌有些蛋疼,这些道士都感觉神经叨叨的,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们也都是资深谜语人。 韩倦有些无奈,指着他的含光剑说道:“上个住户!” 嬴无忌恍然大悟:“哦……” 自从他突破,就直接清空了兵祭值,与含光剑的融合度直接飙到了七层。 从那个时候,他就一直隐隐感觉有个人在注视着他。 是你了。 含光剑灵。 我的凶兆破碎机。 …… 夜越沉。 天上的星月就愈发璀璨。 距离跟巫霜序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他轻轻地吻了一下熟睡的朝,听到一声嘤咛以后,便穿衣离开了驸马府,乘着马车赶往琢玉阁。 这个地方并不是绛城生意最高亦或是最贵气的酒楼。 相反。 档次十分一般。 不过主打一个清净。 适合旧友重逢,情人私会。 “这……” 嬴无忌站在门外,听不到房间里的任何声音。 他怀疑巫霜序口中能帮自己解惑的“智者”可能根本不存在。 这个高冷的法医姐姐,很有可能已经馋自己身子很久了。 但驸马府女子太多,不太方便下手。 所以才来骗,来偷袭…… 推开门。 很有可能从黑暗中蹿出一个操着咸猪手的长腿美女。 到时候,自己到底是直接被制服,还是象征性地反抗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将屋门推开。 嚯! 巫霜序果然操着咸猪手——抱着一只猪蹄正在猛啃。 没有什么吃相。 但看起来也没有不雅。 就像是第一次自己给她送点心时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这是工作累了的吃相。 而房间中,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人,想必就是她口中的智者。 但…… 这两个智者怎么有点眼熟? 嬴无忌有些好奇:“十三爷,乌夫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是真的有点惊了。 认识十三爷这么长时间。 认识巫霜序这么长时间。 认识乌问也这么长时间。 自己居然不知道他们之间互相认识。 而且看样子,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可这…… 一个在乾国使馆地下密室待了十几年鲜有出户的人。 如何跟一个墨家夫子和杨朱一脉的年轻人相识? 抛开十三爷不谈。 诸子百家之中,墨家跟杨朱一脉的理念,也近乎两个极端,学派弟子见面都要互掐互辩互相嘲讽的那种。 这杨朱一派弟子,又是怎么跟墨家夫子和和气气坐一块的? 嬴十三转过身,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小子,过来坐!” “哎!” 嬴无忌依言坐下,好奇地问道:“十三爷,乌夫子,你们怎么也在这?” 两人齐齐看向巫霜序:“巫小友请客,我们哪有拒绝的道理?” 嬴无忌瞅了一眼啃猪蹄正香的巫霜序,不由陷入了沉思。 去年初见,她还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百户。 带着一群新手仵作,在停尸房玩得不亦乐乎。 结果升迁得比自己这个吃软饭的都快。 短短几个月,又跟芈星璃这个颇有声名的女公子聊成了笔友。 而且在十三爷和乌夫子心中都颇有地位。 我上边有人…… 好像不是一句空话。 三个人就这么等着巫霜序啃猪蹄。 巫霜序的动作倒是快,顺着猪蹄的纹理,雪白整洁的牙齿,就像她解剖用的刀具,将上面的筋肉顺着纹理一缕缕剔下,偌大的骨头上没有半分残留。 整个过程…… 干练得有些优雅。 却让人感觉到丝丝诡异。 “呼……” 巫霜序放下骨头,就好像是完成了某项任务一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看向嬴无忌:“公子,你还怕丹青么?”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一个悟神境强者盯着你,你心里不虚啊?” 巫霜序淡淡一笑:“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整个天下最了解丹青的三个人,就在你面前坐着。” 嬴无忌:“……” 他瞅了瞅嬴十三,又瞅了瞅乌夫子,最后看了看巫霜序。 怎么都感觉这个说法有些吹牛逼的意思。 丹青这个人神秘得很,就连自己老丈人都是一知半解,在婉秋暴露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世上还有人掌握着丹青渡魂这项神通。 巫霜序思索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们对这一任丹青,并不是那么熟悉。” “这一任?” 嬴无忌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还有上一任?” 这种神通的传承虽然不奇怪。 但为何两任丹青一直都名声不显。 直到最近才开始频繁搞事? 巫霜序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一旁两个人。 嬴十三看着窗外的夜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了缅怀的神色:“上一任丹青,也是我们嬴姓宗室中人,以女子之身进了嬴姓祠堂,排在我们这一代的第十二位,也是我的亲姐姐。” 听到这消息。 嬴无忌不由一惊:“原来是十二姑奶,只是嬴十二这个名字,我怎么没有听过呢?” 嬴十三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你十二姑奶名字叫嬴青衣,你小子该不会真以为我本名叫十三吧?” “怎么不会呢……” 嬴无忌有些不好意思说,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十三爷的本名。 他赶紧岔开话题:“我们嬴姓宗室,为什么会有人掌握丹青渡魂?” 嬴十三的脸色有些凝重:“自然是她师父教给她的,但她师父很神秘,等我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她师父已经死了。虽是嬴姓宗室众人,但她的成就,实际上跟宗室并没有什么关系,她立的功绩,跟嬴姓关系也不大。” 嬴无忌好奇道:“那她为什么能进祠堂?” 一旁的乌问叹了口气:“因为她是上一任墨家巨子,乾国当时吃了不少墨家的好处。当年我加入墨者公会,就是追随她而来。” 嬴无忌:“……” 这特么信息量有点大。 自己的十二姑奶,掌握了丹青渡魂,而且还是上一任的墨家巨子。 而上一任的墨家巨子,教出来的徒弟丹青,却成了为我教的大佬。 这跟鲁迅定住了七仙女,生出了七个葫芦娃,化作大山镇压了三圣母有什么区别? 看嬴无忌好像有些迷茫。 嬴十三缓缓说道:“我跟青衣虽然是一母同胞,幼时感情也不错,但她刚成年就离家成为了一个游侠,很久都没有再联系过。 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看不穿她的修为。 这些年,她游历江湖,快意恩仇,惩恶扬善。 一开始我以为她跟寻常的游侠一样,直到后来我看到她用丹青妙术,画出来了一个活人。 当时发生了一起惨案,一个韩地官吏强抢民女,女子父亲上门讨要个说法,却被关押起来拷打。 等我们到的时候。 已经那个父亲已经病死在牢中。 这死讯别人不知道。 她便毁掉了尸体,以心头血绘出了一幅人物肖像,随后一具肉身便被拓了出来。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二十五岁便已经成为了悟神境强者。 而且当时的墨家巨子,想要传矩子令给她。 她却认为自己的德行不够,还不足以担此重任,坚持再行侠仗义五年。 所以这五年,我一直都跟在他屁股后面,打一些琐碎的下手。 那个时候。 青衣自称判官,让无数黎民仰慕,令世间宵小胆寒。 再后来,她接任了墨家巨子之位。 而我,也找到了心爱的女子,一起定居了黎国。” “原来是她!” 嬴无忌点了点头,他没听过嬴青衣的名头,但“判官”这个名字可是真的如雷贯耳。 史书上没有。 但民间传说中,到处都有判官的影子,甚至已经被一些百姓神化成了司善恶的天神。 没想到判官居然就是自己的十二姑奶。 嬴十三没有继续朝下讲。 乌问把话题给接了回来:“当时的墨家,在各国的地位已经下降了不少,青衣接手巨子之位后,兼爱恪己,救助了不少黎民百姓,虽然没有挽回墨家在朝堂上的颓势,但在各大家族的封土上为官为吏的却不少。 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当时的墨家上下也都坚信,墨者公会的影响力会从地方影响到各国朝堂,使墨家重归显学。 但后来。 我们愈发受到贵族抵制,因为青衣嫉恶如仇,墨家官员在她的影响下,办起案子根本不会给贵族任何面子。 但在贵族的压制下,我们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事情的结果经常跟我们的坚持背道而驰。 化作以前的墨者,大多会愤而辞官。 可青衣却交代我们,辞官永远解决不了问题,得跟他们战斗。 战斗的确有效,因为墨者为官时,当地总会得到墨者公会的援助,当地贵族舍不得这些好处,所以也不会完全跟我们对立,退让了很多步。 至少那些年,他们会约束族人不要轻易触犯律法。 我们以为我们要赢了。 青衣也觉得要赢了。 直到后来,我要斩一个犯下滔天罪孽的贵族嫡子。 结果不但这个犯人没斩成,反而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嬴无忌愣了一下:“所以夫子你是……” “丹青者!” 乌问点了点头:“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青衣掌握的神通居然是丹青渡魂。” 嬴无忌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乌问也是一个二次元。 他忍不住问道:“那夫子你成为丹青者多少年了?” 乌问想了想:“三四十年了吧!” 嬴无忌啧啧称奇:“这么多年,您当时耗了多少人的心头血啊!” 嬴十三撇了撇嘴:“别拿你现在对丹青渡魂的认知,去衡量青衣的修为。当年的青衣在丹青渡魂上的造诣已经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心头血向来只取一滴,在她笔下活过来的人,寿元几乎不受任何影响。 那时的丹青渡魂,让我从来没有纠结过,这到底是复活,还是创造出了一个新的人。 哪像如今的丹青? 丹青渡魂在他手中简直就是糟蹋了。 若是有足够的势力支持,凭借她的造诣,甚至真能将商周大战时的阴司设想变成现实。 当年的各派圣人中。 她是最为接近更高境界的存在。 只要她愿意,甚至能够更改寿元,增减记忆,自身万年不死。” 嬴无忌:“嘶……” 他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没想到十二姑奶居然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 但想想就知道,事实应该的确如此。 如果真能达到这种效果,那就是实打实的在世阎罗啊! 是不是复活,根本不带半分怀疑。 只是……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姑奶奶有如此神通,大可以公告天下,到时定会有无数想要活到寿终正寝的大能投奔,不可能得不到大势力的支持的。 不但能组建阴司,姑奶奶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何必在区区官职上受这么多委屈? 这本事要是给我,我早就上天了!” 别说什么共同富裕。 也别说什么天下大同的理想。 嬴无忌向往那个世界,是因为那样的世界对于普通人很美好。 要是让他掌握特权。 他必定第一时间化作恶龙。 也不是恶龙…… 以他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干实事儿是肯定的,但享受特权和地位也是必须的。 只是说自己这姑奶奶也太牛逼了。 之前他怀疑丹青渡魂是从斡旋造化里面来的,毕竟这玩意儿跟农药一样,万物起源般的存在。 但现在他觉得,完整版本的丹青渡魂,是跟斡旋造化同等级别的神通。 或者说斡旋造化本身就是一个伪概念。 毕竟暝都这个斡旋造化集大成的作品,也不过是临摹现世规则,只多出了“催化本我”新规则。 而丹青渡魂除了临摹这点跟斡旋造化有些交集,其他的功用简直称得上恐怖。 当然。 他指的是完整版本的。 现在版本的丹青渡魂……什么臭鱼烂虾? 可即便是这种阉割版本,或者说原始版本的丹青渡魂,都尚且能在诸国之中搅动风云。 那完整版本的…… 乌问看他了一眼,幽幽问道:“那这样的阴司,跟现世又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 的确。 如此创建的,不过只是另一个版本的现世。 姑奶奶只是成为了一个统治权更高更恐怖的土皇帝。 对于一个自私的人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 但对于一个真正的圣人来说,这是一场灾难。 人家大势力支持你。 你不得给人家增加寿命? 人家族人犯罪,你不得给人家特权? 没有特权啊? 那我为什么要支持你? 问题陷入了死胡同,简直就是无解。 很明显。 姑奶奶是一个圣人。 如此神通绝学在身,却瞒过了几乎所有人。 嬴无忌想了想,试探地说道:“或许姑奶奶可以试一试,让各大势力彼此牵制,然后塑造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再以高压强制推行墨者公会的一套,未必不能创造一套完美的新秩序。” 虽然让所有人都遵守同样的道德标准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如果姑奶奶处于绝对的统治。 并且只有她一个人掌握这般神通。 经年累月。 千百年后,这种看似只存在理论上的美好世界,并非完全不能达成。 乌问有些迷茫:“我也曾经这么劝过青衣,但她没有给我答复。” 嬴无忌问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姑奶奶为什么卸任墨家巨子,她现在又在哪里?” 这条大腿,得抱。 这个问题一出口。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 嬴十三才说道:“后来,我的妻子因为特殊原因死于非命,我便去找青衣。结果发现,她……已经自杀了!” “什么?” 嬴无忌惊了,没想到到最后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无限接近圣境,同时手握轮回长生奥秘的姑奶奶,为什么会自杀? 这个时候。 聆听故事多时巫霜序终于开口了:“其实……青衣前辈没有组建阴司,以及她最后自杀,都跟我的师父有关系。”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师父……该不会把我姑奶奶劝死了吧?” 这些哲学家,一个比一个神神叨叨。 尤其是道家、墨家以及阴阳家这三派。 只要信念崩塌,以头抢地是很正常的事情。 姑奶奶实力已经强到了那个地步。 好像只有被“劝死”这一种可能了。 巫霜序沉思了片刻:“从某种角度上,可以这么理解。” 嬴无忌:“……” 还特么真是! 巫霜序回忆了一会儿道:“我师父说,他一直都跟青衣前辈是至交好友,曾经青衣前辈也动过组建阴司的念头,想要实行的策略跟你方才说的一样。 只是她心中有些拿捏不定,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能不能成。 那时我师父只给她了一句话:届时你作为阴司人族的最高统领,能不能在每一件事情上都摒弃个人私欲,做出绝对理智绝对正确绝对正义的判断?若是有,我愿倾一生之力,扶你成为阴司之主。 青衣前辈没有立刻回答。 我师父也很多年没再见过青衣前辈。 再后来,就得到了青衣前辈的死讯。 后来我师父寻觅多年,辗转多地,终于找到了压垮青衣前辈的最后一根稻草。”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什么?” 虽然不太清楚,这个杨朱一脉的大佬,跟墨家巨子是怎么成为挚友,甚至还要帮她成就阴司。 但这个世界奇妙的狠,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 巫霜序轻叹一口气道:“多年前!青衣前辈曾经救活了一个被猫妖剖心之人,并且杀了猫妖。后来这个人成了所在贵族的家主,被他强占囚禁淫乐之女子不下千人。 他的原配夫人不堪其为人,打算将他的恶行公之于众,却被他剖了心肝。 据我师父推测,青衣前辈偶然知道了这个情况,然后斩杀了这个恶人。 后来调查这恶人的原配才发现,那猫妖跟这恶人本是一对有情人,后来发现这人关押圈养了很多女子。 猫妖剖心,也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个。” 嬴无忌:“……” 姑奶奶身怀逆天神通,却毫不外露。 心有成立阴司之意,却百般为难。 最后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同样会被假象蒙蔽双眼。 若她全知全能,便能成为真正的神。 但她不能。 所以她的神通只能给人族带来更大的灾难。 一旦有人掌握,天下秩序只会变得比现在更糟。 所以。 她选择了自杀。 这是只有真正的圣人,才能做出的决定。 听完这个故事。 嬴无忌唏嘘不已。 一方面是被姑奶奶的品格所折服。 另一方面是为这完整版的丹青渡魂而惋惜。 但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他开口问道:“这些都是姑奶奶的事,跟现在的丹青要害我又有什么联系么?丹青跟姑奶奶又是什么关系?” 嬴十三轻咳了一声:“丹青是青衣救下来的一个孤儿,后来被她收作了徒弟。悟性很高,尚未突破胎蜕境,就已经领悟了一些丹青渡魂的真谛。 只是这小子因为全家被杀,心中受到的创伤太大,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屁。 后来青衣意识到,他并非继承丹青渡魂的良人,就不再继续传授。 这小子也没有怨怼之意,一直都无怨无悔地把她当做长辈侍奉。 也时常给我端茶倒水。 后来青衣死了。 这小子就不知所踪了,再次现身便已经加入了为我教,曾写信求过我的心头血,但我没答应。” 巫霜序低声道:“多年以后,我师父收到了一封青衣前辈多年以前祭出的信。信中说她无颜自称圣人,对于丹青渡魂的感悟,已经被她藏在了一处神秘的地方,只有未来能完成她毕生心愿的人才能找到。 这个人,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等到。 但她认为,这个人一定会出现。 她已经实现了自己人生所有的意义,再待下去就多余了。 临终前。 她画下了最后一副画,画上画着一个婴儿,这是她最完美的作品。 这幅画,随着信一起出现在了我师父面前。 她求我师父用近半寿命卜了一挂,让他在适当之后,为这副画作寻一处人家。 让这幅作品成为她的眼睛,代她看一看盛世的繁华。”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这副画作,是她自己?” “应该是!” 巫霜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但我师父又说不是,我师父以‘是否为本人’为标准衡量丹青渡魂,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蠢的事情。 这个婴儿或许与青衣前辈出于同源,却没有丝毫共同的记忆,并且永远不会有。 青衣前辈甚至削减了灵魂中很多强者圣人所必要的因素。 她想要的。 只是一双普普通通却能见证盛世诞生的眼睛。” 嬴无忌若有所思道:“但不管怎么想,姑奶奶的作品都跟她分出同源。丹青想要画出真正的姑奶奶,但凭借他的功力根本做不到。 丹青蛰伏了许多年,可能就是等不到契机。 但现在,丹青动作很多,所以这个人已经出现了! 这次丹青冒险亲临绛城,说明这个人就在这里? 不对啊……你之前说丹青只是奔着我来的么?” 巫霜序没想到他居然这都能猜出来,不由诧异地看他了一眼:“你猜猜,这个人是谁?” 嬴无忌嘴角一抽,指着自己的鼻子:“所以……祖奶奶竟是我自己?” 话音未落。 便有一个巴掌落在脑瓜壳上。 嬴十三骂骂咧咧道:“你也配?” 乌问虽然没有说话,但那鄙夷的眼神已经足以说明他的想法。 这小子的确有才情。 但个人品格…… 想要碰瓷青衣,那不是侮辱人么?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心中有些不满:“那你说这个人是谁?” 巫霜序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你不妨猜猜,既无强者之姿,也无圣人潜质,却能站在大势之上,安安静静看着盛世诞生的眼睛,在谁身上?” 嬴无忌沉默。 嬴十三抢答:“若道家两脉预言成真,那这人岂不就是朝丫头?” 嬴无忌:“???” 十三爷!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 最近事情反而多了起来。 更新可能不太稳定,但一般都在十二点左右。 (本章完) 第198章 儿子的修罗场:逆子!你究竟有几个 第198章 儿子的修罗场:逆子!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一颗普普通通的眼睛,却能见证盛世的诞生。 朝? 事情好像有些麻烦了。 他之前就听罗偃说过,朝的魔种是丹青的手下种下的。 所以丹青这是想让真正的青衣重现人世间,手段就是通过魔种影响朝?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 自己那位十二姑奶的神通,早已超出了丹青渡魂的范畴。 她削减笔法,称朝为“作品”,让两者成为了不同的人。 丹青…… 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把她削减的笔法重新给补回去? 只是靠魔种? 嬴无忌脑仁有点疼,瞅着巫霜序问道:“情报准确么?” “不出意外的话。” 巫霜序轻轻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准确的!” 嬴无忌:“……”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现在甚至不怕丹青惦记着自己。 惦记自己的婆娘更让人顶不住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霜序!你一定有克制的方法吧?” 巫霜序指着眼前这两位:“这两位高手,我都帮你请过来了,难道还不足以克制?” 嬴无忌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 十三爷号称第一兵人境,只论战力谁都不虚,现在甚至已经领悟的神通雏形,哪怕丹青是悟神境,被十三爷逮到恐怕也不敢轻易交手。 乌夫子更是悟神境强者,虽说擅长的都是机关术傀儡术,实际战斗力并不强。 但墨者意志极强,神识自然也无比敏锐,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接近朝,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只是,里面好像有大问题。 嬴十三灌了一口酒:“这件事我干不来,这些年来我最希望看到的事,就是我胞姐重现于世,施展神通救活我的妻子。让我去保护朝丫头,我不能保证我会不会掉过头来帮助丹青。” 乌问长长叹了口气:“老夫也是!” “这……” 巫霜序愣了一下:“可是青衣前辈的信件中已经说了,朝姑娘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 “嘭!” 嬴十三将杯子砸在桌子上:“我也想尊重我胞姐的选择,但人终归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念想,还是不去想这件事比较好。” 乌问点头:“老夫也是!” 嬴十三神情有些阴沉:“方才你不是说什么暝都尽头?青衣说过,她对丹青渡魂的理解,都藏在一处神秘的地方,只有未来能完成她心愿的人能够找到。 说不定就藏在暝都! 能完成她心愿的人,也许就在眼前。 小子。 七月跟我去暝都!” 乌问却皱起了眉头:“老夫也……哦不!老夫觉得不妥?无忌小友虽然才学惊世,但这性格……如何才能担起这个神通?青衣尚且不能完成的事情,他……” 嬴十三摆了摆手:“青衣请巫小友的师父出面,巫小友的师父又是道家高人,既然朝丫头已经出现了,那就说明这小子能担得起。 就算现在担不起,也迟早有天能担得起。 话已至此。 我没别的好说的了。 告辞!” 说罢。 直接一刀劈开空间。 整个人都消失在了房间里。 乌问也站起身,冲着两人拱了拱手:“无忌小友,老夫虽然痴长青衣几岁,却一直将她视为师长,时常惦念她能够重新出现。但老夫年老体衰,心智混沌,难以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并非护卫亦或进取的良选,还请无忌小友不要见怪。 丹青近些年虽从未亲自出手,也未从青衣手中学过完整的丹青之法。 但他天赋悟性很高,无论是兵刃还是法术,年轻时候便已经出类拔萃。 这么多年没见,实力恐怕已经很强了,并不是一般高手能够对付的。 老夫能做的,只有告诉小友这些,望小友能寻得万全之策。 告辞!” 他的神色有些悲戚,转身离开了雅间。 嬴无忌托着腮:“难搞!” 巫霜序也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双手抱在胸前,眉头微微蹙着。 嬴无忌忽然想起了什么:“霜序,要不把伱师父请来?朝是他安排的,再多送一程不过分吧?” 巫霜序摇了摇头:“多年前我师父做了一件影响大势的事情,已经瘫痪在床好几年了,连如厕都需要人照顾。你的意思是送到驸马府养老么?” 嬴无忌有些不甘心:“那你有没有比较强的师叔师伯,亦或者师兄弟也行。” 巫霜序摇了摇头:“杨朱一脉讲究率性而为,他们虽然都是有志之士,却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我不会勉强,也不能勉强。” 嬴无忌打断道:“那他们之中,就没有想要挣钱的?” 巫霜序眼睛一亮:“多少钱?”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很多!” “有!” “几个?” “四五个!” “实力如何?” “都是胎蜕境左右。” “那算了!”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这个钱他们挣不了啊!” 巫霜序忍不住问道:“王宫安全,为什么不把朝送到王宫?” “因为王宫也不一定安全!”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 昨天他找赵宁的时候,已经听到了他们完整的方案。 不管新地还是暝都安邑都不容有失,所以大部队肯定会在新地,毕竟狄国的军队中混杂着大妖,谁都不知道这些大妖究竟会做什么事情。 能被称作大妖的,至少也是兵人境的实力,说不定还有悟神境出现。 更是有各种神奇的妖族神通。 实在难对付的狠。 所以赵暨的身外化身会亲自坐镇。 而暝都那边。 也会严格挑选十万最精锐的战士。 赵宁也会亲自带队,曹公公会在暗中保护她。 可以说。 这几乎等同于赵氏的国运之战。 只要能打赢这一场,不仅能彻底挫了姬姓的锐气,还能把姜姓的力量挟持在手上。 新地若是功成,更是能让天下百姓对黎国的大后方更加信任,相当于把管子戳进魏韩大动脉,嘎嘎猛吸。 所以。 赵暨打算倾尽所有。 至少是所有高端力量。 王宫之中虽仍有大量的精锐坐镇,但与去往暝都安邑的相比,最多只是二线,避免魏韩两家脑子一抽攻打王宫倒是可以。 但想要完全防住丹青这种手段诡谲的悟神境强者,还真不一定。 而且王宫也没有什么值得重点保护的人了。 王宫说是王室的尊严。 可残酷点说。 尊严只在君王和太子身上。 其他都是附庸。 就连王后和李采湄,也只是住在晴绛殿彼此照应。 而赵暨的本体,也不会护着而他们,而是坐镇地宫,守住大黎的根本。 除了朝会,可能连面都不会露。 这些安排。 完全就是兵行险着。 不过只有三个人知道,只要嬴无忌不当二五仔,就不可能会暴露。 但如果把朝藏进王宫,把丹青给吸引过去,然后发现…… 哦豁? 黎王室在玩火? 秘密一泄漏,别说朝了,恐怕整个赵氏都会出现大问题。 所以。 必须一切如旧,只派一个高手暗中保护朝。 嘶…… 头疼啊!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蛋疼得要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蛋疼要揉脑袋。 他只是想揉。 巫霜序站起身:“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我这就去找我师叔师伯,看能不能劝说,只是难度不低,公子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但再不济,我也会讨来几张护身的符纸,就算丹青接近,也未必能够对她怎么样。” 嬴无忌郑重道谢:“多谢!” 巫霜序拱了拱手,便…… 打包完桌上所有的剩饭剩菜离开了。 她还想结账,不过被嬴无忌把单子抢了。 马车重新驶回驸马府。 嬴无忌跳下马车,飞快来到书房关起门,把正在含光剑中的倦子哥叫了出来。 “倦子哥,你还能联系上你师父么?” “能,怎么了?” “我想请他回来保护一段时间!” 嬴无忌顿了顿,又补充了两个字:“重金!” 韩倦摆了摆手:“那应该不行,现在年轻一代修炼的要务都缠在我师父的身上。你看他苍老的样子,如何才能看出他才两百岁。” 嬴无忌:“???” 两百岁? 凡尔赛了不是? 但倦子哥都这么说了,恐怕还真不行。 他只能问道:“那你对那位剑灵前辈了解么?” “不是特别了解。” 韩倦刚才正在含光剑里面睡觉,看起来有些困恹恹的样子。 他盘腿悬浮在空中,一手托腮,眼皮一沉一沉地打着盹儿:“我知道的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都是从我师父那里听到的,最主要那部分你都知道了。” 最主要的部分。 确实听到了。 无非就是剑灵大哥累了,不想被商王剑的宿命缠身,想要跟含光剑和平分手,然后追求自己的生活。 分手之前要看到它过得幸福。 这不就是还没放下么? 嬴无忌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剑灵大哥,正在远处遥遥地注视着自己。 他追问道:“那你师父有没有提及这位前辈性格如何,又有什么爱好?” 韩倦想了想道:“好像有说过,这个前辈一心追寻剑仙之路,不喜欢见生人。唯独比较喜欢的事情,应该就是音律吧,曾经偷偷几次去俗世听曲子,被我师父逮到。” “哦……” 嬴无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又问了几句,却没有问出更多的东西。 韩倦打了个哈欠,便直接回到剑里休息了。 嬴无忌瞅了瞅天色,俨然已经后半夜了。 身体困乏得要命。 赶紧回到房里休息。 屋子里漆黑一片,却并不吓人。 静谧的环境下,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 淡淡的女子香萦绕在鼻尖,还能听到安稳均匀的呼吸声,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 嬴无忌除去外套,蹑手蹑脚钻进了被窝,生怕吵醒了朝。 却不曾想。 刚躺下,就有一个温软丰腴的身躯贴了上来。 嬴无忌有些诧异:“朝姐,你怎么醒了?” 他没有立刻得到回复。 只是感觉温热的呼吸轻轻在脖颈上扑打。 这才听到朝梦呓般说道:“刚才我做梦了。” 嬴无忌问道:“梦到什么了?” 朝声音有些委屈:“梦到另一个女子跟我抢婆婆,好像是一个你在外游历时认识的女子。” 嬴无忌:“……” 朝又问道:“你就不问我到最后谁抢赢了?” 嬴无忌问道:“谁抢赢了?” 朝轻笑道:“谁能抢赢,难道不是你决定的么?你那么爱我,当然是把她赶走了,只是那女子也好可怜,被你欺骗了感情,她走的时候我都感觉有些心疼。”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那后来呢?” 朝有些怅惘:“后来我一直放不下这件事情,所以也离开你了。我找到了那个女子,让她回来陪你,可是她也放不下你的欺骗。最后不知怎地,我俩生活在一起了。” 嬴无忌:“……” 朝温婉一笑:“不用难过,都是梦啦,你怎么可能有心思做出那种事情。即便有心思,也不会有时间啊!” “那当然!” 嬴无忌想都不想,又笑着问道:“那你在梦里生我气么?” 朝回忆了一下,有些幽怨道:“当然生气了!尤其那时候我问你,究竟爱我还是爱她,你说你两个都爱。骗子!这世上哪有同时爱上两个女子的男人呢?”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继续问道:“那你在梦里有没有不理我,有没有负气离家出走?” 朝想了想:“有!” “那可不行!你就算生气也不能乱走。” “啊?” 朝愣了一下:“难道你真的……” 嬴无忌连忙解释:“当然没有!只是最近绛城来了许多坏人,最擅长惑人心智,而且是奔着你来的。” 朝有些疑惑:“奔着我来的?” 生死在前。 嬴无忌一点也不敢当谜语人,便把刚才有关于青衣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朝安安静静听完,忽然扑哧一笑:“原来我是你姑奶奶?”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就没觉得有不自在?” 朝笑着摇头:“为什么要感觉到不自在?我娘与那位姑娘尚且都是两个人,我跟青衣前辈甚至连共同的记忆都没有,何况青衣前辈那等心性和品格,哪是我这个平凡女子高攀得起的? 我与青衣前辈根本就是两个人,你不用担心。 即便那个丹青真的找上门来,也一定不会得逞。 青衣前辈需要我代她看盛世的诞生。 那我就安安心心呆在你身边,等着看便是! 你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 我不会离开的。” 嬴无忌也没想到朝在这种事情上居然能这么豁达。 但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只是那丹青坏的很,鬼知道他能想出什么方法害你,总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离开绛城。 明天我去给你求几张符纸,还有一个能挡灾祸的木头人。 即便真的因为特殊原因你生我气了。 也一定要坚信我是爱你的。 遇到危险,就把真气注入木头人和符纸当中。 那样的话,就绝对不会出大事。” “好!” 朝乖巧地点了点头,又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给你找了好多麻烦事?明明你已经够忙了,却还要这么多时间来保护我。” “没有!” 嬴无忌笑道:“你还不了解我么,我哪是那种关心政务的人?不得已从事这些,也不过是希望以后我们生活能过得更好。 政务只是间接的,我又怎么会吝惜直接护你? 而且最近也没有特别忙,主要就是商量一些事情,等明天交给翟云吴丹就清净了。 到时候我除了去宫里露个脸,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七月之前就能好好陪你了。” “嗯……” 朝笑声中充满了幸福,却又问道:“那七月呢?是不是会更忙?” 嬴无忌神情微肃:“不仅会忙,而且还要拼命。” 朝有些紧张:“啊!不要拼命……” “其他时候可以不拼命!” 嬴无忌轻轻攥住了她的手:“这次不拼命不行了。” 听到这话。 朝沉默了一会儿。 她隐隐有种感觉,嬴无忌这次拼命可能是为了自己。 可是……我有什么好值得拼命的呢? 她在嬴无忌侧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如果这个命不得不拼,那就去拼吧!我在家等你,若是在家等不到的话,就去墓穴里找你。快睡吧!后天娘亲就到了,得快些养足精神了。” 嬴无忌:“……” 心中有些感动。 他紧了紧臂膀,好像生怕她逃走一般。 …… 翌日。 嬴无忌去了一趟墨者公会,正式启动了玻璃镜的生产计划。 毕竟这个玩意儿是稳赚钱的东西,之前之所以没动,一是因为没那么差钱,二是保持一个相对于为我教的优势。 至于现在。 只要新地这场战役打下来,就立刻会经历为期几年的经济发展期,肯定需要大把的金钱搞基建。 而暝都安邑的这场战争,也正是把这相对优势发挥到最大的时候。 嬴无忌没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但他一直随时待命,原料和生产设备早就备齐了。 最多三天的时间,生产线就会立刻组建完毕。 然后就是工厂流水线一样的工作。 当然。 钱也不会少。 一切布置完毕之后。 嬴无忌和吴丹并肩坐在墨者公会后门的台阶上,一边看着河水流淌,一边悠闲地啃着肉干。 公会的活太累。 一般体力扛不住的时候,都会找一个地方坐下,大口地啃公会常备的零食。 这些零食,都是嬴无忌从御膳房请来的师傅搞出来的,干果肉干什么都有。 一开始还有墨者质疑这是不是违背了“节用”的准则。 但嬴无忌告诉他们,你吃一斤粮食,却干了别人吃十斤粮食的活,凭什么不算节用? 那些墨者算了算。 好像的确是这个理儿。 毕竟墨者公会的效率越来越高了。 吴丹有些感慨,肥皂厂他没去过,但流水线的设备是他亲手设计的。 一开始还没有感觉怎么样,后来听嬴无忌透露了一下产量,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当达到嬴无忌口中“工业化”的程度以后,效率和产量居然能高到这么恐怖的地步。 印刷业如此。 肥皂厂如此。 这次的玻璃镜也会如此。 尤其是这次,玻璃镜的流水线会在他眼皮子底下进行,肯定会带来更大的震撼。 这次他管的是琉璃组,翟云管的是镀银组。 真要忙起来,恐怕俩人以后住一屋都不一定能见面。 他瞅向嬴无忌,嘿嘿一笑道:“乌鸡哥!你这制琉璃的工艺都交到我手上了,就不怕我回到吴国开厂,自己背着你挣钱?” 虽然不是玻璃镜的全部工艺。 但琉璃在这年代,本来就是稀罕物件。 拿来卖钱,可是很恐怖的。 他也没想到。 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便宜矿料,居然能炼出琉璃这种稀罕物。 纯暴利啊! “要是怕,就不会交给你!” 嬴无忌淡淡一笑:“到时候你回吴国,你哥也照顾不了你几年,你必须要有足够多的利益,能牢牢地把所有吴国贵族绑到你的战船上。” 吴丹咧嘴笑道:“那你就不怕我们吴国变得太强,威胁你们地位?” 嬴无忌摆手:“不会!你太菜!” 吴丹:“……” 这话说的。 太特娘伤人了! 嬴无忌转过身,透过后门朝院子里望了一眼。 吴丹也跟着转过头,看到了忙忙碌碌的墨者们。 一个个灰头土脸,但脸上都带着喜悦。 他们不知道这批镜子最终会落在谁的手中,但肯定会化作财政,不断支持新地的建设。 新地好啊! 去往新地的墨者寄回来了不少信件,无异不在夸赞新地的建设。 虽然现在只起了一个雏形,但全都是利国利民的大工程。 朝廷舍得砸钱。 丞相也无比开明,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会尽力满足,还把那些因为享受不到特权的赵氏以及小家族子弟压制得死死的。 总而言之:大黎新地是墨者的天堂,足够他们实现抱负,并且与大黎学宫牢牢绑定的官制,能让这种盛况一代代地延续下去。同样,这里也是普通百姓的天堂。 吴丹有些向往:“真好!如果我们吴国也这样就好了。” 嬴无忌笑道:“放心!以后全天下都是这样。” 吴丹嘴角抽了抽,最近他恶补过不少政治,尤其是在吴烈的教导下,他弄懂了很多以前不懂的东西,尤其懂的就是大势下的乱世,以及太子赵宁的野心。 这段时间,他听吴烈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无论亲近姬姓,还是亲近黎赵,都是为了吴国能够千秋万世。 他懂嬴无忌的情怀,也懂他的真实意思。 天下归黎呗。 不过要是真的能让天下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有没有吴国真的重要么? 吴丹陷入了沉思,他想起了嬴无忌曾经说过的话:你在史书上的光辉,甚至足够盖过整个吴国。 以前觉得他是在尬吹。 现在…… 嘿! 老子好像还真行。 没有老子,你玻璃镜能造那么快么? 可把老子牛逼坏了。 叉会腰! 嬴无忌瞅了他一眼:“对了!你跟老翟商量一下,让墨者兄弟们加把劲儿,三天的活尽量压缩到两天,中间休息一天。” 吴丹愣了一下:“为啥?” 嬴无忌一巴掌呼在他的脑壳上:“废话!后天我娘过来,你们是我兄弟,又是我们大黎的国士,怎么能不去迎接?” “啥玩意儿?” 吴丹懵了:“我跟老翟是什么小瘪三,怎么就国士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们凭什么不是国士?你就说就朝中的那群老帮菜,谁给朝廷和百姓创造的价值能比你们两个多?” 吴丹:“……” 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嬴无忌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昨天礼官给你们量了尺寸,明天就能把礼服送到,都好好拾掇一下,最起码脸洗干净,用玉皂洗,别特娘的到时候跟刚从地里刨出来的芋头一样。” 吴丹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你特娘的才是芋头!” 嬴无忌嘿嘿一笑,冲他比了一个中指,一溜烟逃上了马车,朝马屁股来了一鞭子,便飞快驾车离开了墨者公会。 任吴丹一个人在后面无能狂怒。 吴丹呼哧呼哧喘了好一会儿,这才勉强平息下来。 他瞅了一眼一旁的零食筐,里面的芋头又矮又胖又黑。 娘的! 嘴真贱啊! 还好老子跟芋头不像,不然就被你破防了。 而且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容貌么? 是内在美! 最近老子就因为内在美,被好几个墨者小姑娘盯上了好吧? 要不是女人会影响我干活的速度,我丹子哥早就不是形单影只了好不好? 继续干活去! 吴丹挎着零食筐回到了院子。 路过铁匠铺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朝里望了一眼。 外墙上用朱砂粉刷着“劳动最光荣”五个大字。 墙内一群赤膊壮汉正在激情四射地打着铁。 那四处飞溅的火星子。 让他仿佛看到了大年夜在夜空中绽放的烟。 吴丹甩了甩脑袋。 干活去…… …… 驸马府。 朝今天没有去戏班。 因为戏班现在已经有些成熟了,第一批一起把戏班开起来的伶人,都已经各自有了戏路,而且已经能教人了,倒也不必每天都跟朝探讨怎么改进。 当然,主要原因不是这个。 不去戏班,主要还是因为太危险。 嬴无忌跟她说过,过几天会给她安排一个高手暗中保护。 在这个高手到位之前,肯定还是家里安全一些,毕竟家里面布置的有阵法,最起码能安全一些。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好好准备一下给婆婆的礼物。 “无忌,你回来了!” 朝看到嬴无忌回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飞快过去挽住他的胳膊。 无忌现在是病号。 得好好照顾。 她轻声问道:“墨者公会的事情安排好了么?” 嬴无忌笑道:“好了!以后除了去王宫点卯,就能过我们的二人世界了。” “嗯!” 朝笑着点了点头,虽说她从未想过用家事拖累嬴无忌的事业。 但她肯定还是希望嬴无忌能够多陪陪她。 今天。 应该能够一起做很多事情吧。 今天早上他提起的那个《多情剑客无情剑》好像很有搞头。 正当朝准备享受二人世界的时候。 大门处响起一个声音。 “原阳公主驾到!” 朝心头一紧。 这个时候。 她怎么来了? 还未来得及思索,便看到一个身着火红色长裙的女子,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在两人面前站定,目光微冷地扫视着两人稍显亲昵的动作。 嬴无忌疑惑道:“你怎么来了?” 意外。 见外。 拒人千里之外。 赵宁心中无奈,却只能配合演戏。 她语气有些淡漠:“父王说,你娘马上就抵达绛城,说我作为儿媳,不应住在宫中。我回自己家,你凭什么有意见?” 朝见她语气如此蛮横,心中不免有些不忿。 正准备说话。 却被拦住了。 嬴无忌不咸不淡地说道:“住驸马府你是儿媳,住王宫里面你照样是儿媳,所以说你还是回去住吧。我还在养伤,你住在这里,我睡不着。” “嬴无忌!” 赵宁愠怒道:“我是看在你劳苦功高,才愿意为黎国给你一个面子,你见好就收就得了。以后我都住这里,跟你当真实的夫妻也未尝不可,这是我给你的台阶,你得下!” 如此普信女的言论,让朝分外不忿。 凭什么让无忌受这种委屈? 上前一步就想跟她理论一番,却又被拦下了。 嬴无忌低声道:“你在这里呆着,我来解决她!” 说罢,便一脸怒容地抓住赵宁的手腕。 然后拽着她朝大门走去。 赵宁也是愤然吼叫:“松手!我不出去!你弄疼我了!信不信我给采湄告状,让王弟罚你……” 不一会儿。 两人就到了大门口。 嬴无忌朝门里望了一眼,发现朝没进来,便拉赵宁进了马车。 赵宁这才松了口气,小声问道:“无忌!是这么演么?” “对!” 嬴无忌点了点头:“演得很好,那边也保持这个水准。” 赵宁有些迟疑:“可是……这样管用么?” 嬴无忌无奈:“死马当活马医吧!主要这不是摸不到我娘的行踪,没办法!” 他也很脑壳疼。 老逼登只给了一个日期,路线却一点也没有给,理由是白家有不少仇家,所以送来的方式很隐秘,只有抵达绛城附近的时候才会现身。 这个理由倒也正常。 因为重要人物出行的时候,的确需要隐蔽一些。 要么是真假车辇,要么就是跟这次一样,用秘法彻底隐匿,看来老逼登是真的很害怕彻底失去妖脉啊! 可这也导致很蛋疼的一点。 就是亲娘那边没法联络。 想要解决修罗场,是指望不上亲娘当演员了。 “唉!采湄那边交给我就行!” 赵宁幽幽一叹:“以前我还奇怪,男人三妻四妾倒也正常,为什么你却这么小心翼翼。魔种的问题确实有些棘手,还有采湄的本源真气……虽然通心麝药性如此,错也不在你,但这么瞒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嬴无忌咬咬牙道:“再等等!七月我必解决魔种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赵宁有些担忧:“暝都尽头必然有无数为我教妖人寻找,太危险了,你真的要去?” “必须去!” 嬴无忌点头:“我已经对不起她们了,能做的只有减轻一些伤害了。放心!十三爷已经答应随我前往,他既能打又能跑路,安全得很!” 赵宁微微松了口气,却不知道从哪里品出了一丝苦涩之意,却开玩笑似的埋怨:“你哄你的女人,却把我累够呛。” 嬴无忌听出了别样的情绪,心头微动,握住她的手:“宁儿……” 赵宁笑着挣脱:“我懂!大局为重!若这次能成,你便是立了大功,我怎么能连小忙都不帮?你快些回去吧,哪有赶人走还需要这么长时间的。” 说着,就把嬴无忌推下了马车。 催动马车离开,临了撩开后窗的窗帘看了一下。 发现嬴无忌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目送自己了好一会儿,心头那一缕苦涩之意这才消散。 很快。 她赶到了晴绛殿。 推开住处的院门。 李采湄有些惊讶,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咦?殿下,今天你怎么这副打扮?” “还说呢?” 赵宁摆了摆手,挽着裙子坐在了石凳上:“无忌的娘亲不是要来了么?我想着至少让外人看着像个回事,上完大朝会,我就换上这身行头去驸马府了。 结果门房有事儿回家几天,新来的门房不知道是从哪招来的二愣子,居然不认识我这个女主人,拦着好一会儿不让我进。 我当时又累又渴,心情烦躁得很,就把他训斥了一通。 进去以后,就让无忌给我倒一杯水。 刚好碰见吴丹翟云朝什么的在家里做客。 那个朝姑娘看到就很生气,说我作为家里的主母,却一点没尽妻子的本分,连家里的门房都不认识,无忌身上有伤,还得给我端茶倒水。 虽说最后没吵起来吧。 我不走,她就也不走。 好像生怕自己走了以后,我就会欺负无忌一样。 我没办法,只能回来了。 刚回来,她就也离开了。” “原来如此!” 李采湄若有所思,她已经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做客。 不满。 她幽幽一叹:“其实这朝姑娘也是一个可怜人,若无忌当时境况没有那么糟,说不定现在已经跟朝姑娘成亲了吧? 其实也怪不得她,这些事在外人看来,的确像是欺负人。 她可能真的很在乎无忌吧? 即便爱而不得,也不想看他受委屈。 你别放在心上。” 赵宁:“……” 她有点惊奇,还真被嬴无忌给预判到了? 难道做那种事情,真能增进夫妻间彼此了解的程度? 她摆了摆手:“无妨!反正原阳这个身份,在外人看来已经摆烂了,等后天把人接回来,我就找个理由溜了。总不能因为这个身份,连政务都不处理了。” “嗯!” 李采湄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那殿下政务不忙时,能不能多带我去驸马府走动走动,我……我还是想多见见婆婆的。” 赵宁:“……” 沉默了片刻,她缓缓开口:“再说吧!” 她心里有些烦躁。 这种两头骗的活儿,我是真干不来啊! …… 很快就到了白仪抵达绛城的日子。 一辆马车凭空出现在黎国的官道上,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绛城。 据得到的消息,还有一个时辰就能抵达。 嬴无忌老早就换上盛装,拔腿就准备出门。 朝正在丫鬟的服侍下梳妆打扮,见他走得那么早,顿时有些慌神:“无忌,你等我一下啊!” 嬴无忌脚步顿了顿,继续朝外走:“可是我等不及见我娘了!” 朝:“……” 虽然不能跟无忌乘一辆马车有些可惜,但她也理解这份孝心。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她终于梳妆完毕,便坐上了车辇离开驸马府,朝城门方向走去。 不知是不是凑巧。 刚好在主干路上跟王宫的车辇遇上。 让路是必须的。 却不可避免跟一些熟悉的面庞打了照面,只能点头致意。 王宫的车队中。 扮成原阳公主的赵宁跟李采湄在同一辆车辇中。 赵宁有些无奈:“你看她看我的神情,估计还因为前几天的事情生气呢。” “没办法的事情。” 李采湄也看到那个神情了,的确也算正常。 只是……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她为什么也来迎接?而且这副打扮,是不是太过庄重了?” 这次迎接,是按王室迎王亲的规格来的。 如今周礼仍是各国礼仪的标杆,什么样的人就应该穿什么样的衣物。 朝穿得并不是妇人装扮。 但穿这么隆重于理不合,就好像她是嬴无忌为过门的媳妇一般。 李采湄有些不安,感觉她好像想跟自己抢东西。 赵宁却摆了摆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朝姑娘本身就操持着书局,罗相又以病躯治理新地。她前些天特意求见父王,说想要来迎接无忌母亲,父王又怎么能够亏待她?” “也是……” 李采湄点了点头。 以朝的身份,王室的确应该厚待。 可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这明明就是于理不合啊! 无忌难道就不想劝劝? 还是说……他们已经有了什么? 马车又行进了一会儿,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又遇到了城南赶来的车队。 这回也是熟人。 李采湄见过。 她有些惊奇:“这不是墨者公会的翟云还有吴公子丹么?他们的衣物……为何如此华贵?难道已经值得以国礼相待了么?” 赵宁笑道:“这个啊!这是前两天无忌找到父王,生拉硬拽给他们讨来的待遇。连芈星璃都因为分享《古历》的感悟,同样以国礼相待。” 说这些话的时候。 她心里有些怪怪的。 这待遇能给出来,的确有嬴无忌死皮赖脸要求的成分。 但其实赵暨十分乐见其成。 因为新地发展的进度,还有芈星璃那部分感悟,都在他心中无比重要。 若黎国真能再出现一些这样的人才。 出现几个。 赵暨就会礼待几个。 人才强国,诚不我欺。 如今的赵暨,已经脱离了满脑子都是忠臣猛将的低级阶段了。 生产力和创造性人才,才是实打实强国之路。 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如今的黎国王室,俨然已经鸡化了。 只是……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的,居然真的挺能糊弄人。 套路真的好深啊! 李采湄听到这些话,顿时眼睛一亮,赶紧问道:“那这件事,跟朝求见父王,哪个先哪个后?” 赵宁不明所以:“这个靠后,怎么了?” “没什么?” 李采湄轻轻一笑,双眼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肯定是无忌觉得朝那么穿不妥,却不忍伤她的心。 他肯定是怕自己误会,所以特意让翟云和吴丹也穿得隆重一些,就连楚国女公子都是这样,朝的确很难显得特殊。 这混小子,居然想得这么周到。 不仅没有伤朝的心,还保持了距离感。 真好! …… 城外。 嬴无忌遥遥地望着路的那头。 听到鸣钟开道的声音,这才转身迎了上去。 “儿臣见过父王,见过母后!” “免礼!” 赵暨与王后一起下了马车。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 这段时间,嬴无忌的小操作他都听赵宁说了。 一开始,好一顿哭笑不得。 虽然魔种却是是个大问题。 但这小子战战兢兢的,处理起后院的事情,搞得比七月的国运之战都要慌张。 看来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即便真出现什么麻烦。 搜罗一堆爱吃醋的女子往他后院一扔,这个人就直接废掉了。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便与王后一起上了高台坐下。 嬴无忌和扮成原阳公主的赵宁站在一侧,代夫前来的李采湄站到了另一侧,身后是王室的礼官,还有一众受到礼遇的小辈,都是嬴无忌的好友,也算是黎国的青年新锐。 看起来并不违和。 朝站在后面,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能一同过来迎接婆婆,她已经很满足了。 就是有一点。 她总感觉太子妃在看她。 想了想。 也是! 原阳公主昨天说要让太子妃向太子告状,肯定已经听到了昨天的事情,多看自己几眼也正常。 李采湄似乎察觉到了有人注视。 不由侧过脸望了一眼,刚好跟朝的目光对上。 两人都愣了一下,旋即微笑点头致意。 奇怪…… 过了些许时间。 众人目光的尽头出现了一辆马车,车轮滚滚,带起了一道飞扬的尘土。 赵暨哈哈一笑,便起身下台,带着一群人浩浩汤汤迎了上去。 人群与马车相向而行,很快就碰到了一起。 马车停下。 在一队黑甲兵士的护卫下,一个长相柔美的妇人撩开了马车的门帘。 只是一眼。 她的目光就落在了嬴无忌的身上,眼眶很快就红了起来。 但是礼仪还是要讲的。 白仪忍着眼中的酸涩,下了马车。 赵暨拱了拱手道:“乾王后不远千里来此,绛城蓬荜生辉,孤心中甚是感动,今夜在重黎殿设宴,还请乾王后务必到场,以彰两国情谊。” 这件事虽说本质是把人质讨回来了。 但面子上一定要过得去。 对外宣称一直是乾王后思子心切,特来黎国陪孩子一段时间。 除了两国王室,没人知道其中秘辛。 白仪眼眸已经湿润,却还是笑道:“陛下如此款待,又岂有不至的道理……” 她还准备客套几句。 却被王后热情地挽住了手:“亲家见面,就别说这些客套话了!白姐姐快随我来,看看儿子……”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被拉到了嬴无忌的面前。 看着儿子丰神俊逸的相貌,隐约间能看见自己和嬴越年轻时的样子。 又联想起嬴越做的那些事情,心中顿时无比复杂。 一时间,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嬴无忌本来还在发愁应当如何跟这个素未谋面的母亲相处,但看她这副模样,很自然地就明白了。 他拱起手,深深鞠了一躬:“孩儿无忌,见过母亲大人!” “哎!我儿免礼。” 白仪终于应了一声,连忙上前搀扶嬴无忌。 接触到他的小臂时,顿时泪如雨下。 过了好一会儿,母子两人感情才平复下来。 嬴无忌悄摸摸塞到她手里一串一模一样的锦囊,小声传音道:“娘,按顺序发!” 白仪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这些锦囊虽然外面看着一样。 大小重量也都差不多。 甚至内里还施加了隔绝气息的阵法,不让外人探知锦囊内究竟为何物。 但以她天人族的秘法,能轻易看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价值差距。 好像有些大啊! 嬴无忌笑了笑,朗声道:“娘!我给您介绍一下。” 说着,便带着白仪来到了一众年轻人的面前,从原阳公主开始。 “娘!这位便是孩儿的妻子原阳!” “儿媳赵熙,拜见母亲大人!” 赵宁表现得很乖巧。 “好好好!” 白仪笑容慈爱:“初次见面,这是娘的小小心意,你快快收下!” 赵宁赶紧接过,甜甜一笑:“多谢母亲大人!” 白仪心中腹诽。 听传言,这只是政治联姻,两人根本没有感情。 可看着红包。 这些传谣的可真该死啊,诋毁我儿和儿媳的感情。 嬴无忌带她来了下一处:“娘!这位便是我写信跟您提过的好兄弟吴丹,虽然是吴国人,却已经成了大黎的国匠!” 吴丹笑嘿嘿道:“见过伯母大人!” 白仪说了几句客套话,也送出去了红包。 心想自己儿子到底拎得清,给媳妇的礼厚得要命,给兄弟……心意到了就行。 嬴无忌又把她带到了朝面前:“这位是朝姑娘,当时孩儿生活落魄,若不是朝姑娘出手相助,恐怕孩儿如今还困顿着呢!” 朝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拜见伯母大人!” “好好好!” 白仪看她这副模样,又一拎锦囊,顿时就明白了。 好的! 又是儿媳妇一枚。 她把红包送出去,又握住朝的手,笑容满面地说了好几句话。 朝心中又是紧张又是欣喜,知道嬴无忌肯定通过特殊手段提醒自己婆婆了。 嬴无忌一拍脑壳:“这位是太子妃殿下,我与太子乃是至交好友,若是没有他们夫妇帮忙,儿臣恐怕也没有现在的好日子。不过太子殿下正在闭关,想来迎接却无能为力,所以太子妃殿下代夫前来。” 李采湄刚才看白仪对朝那么亲热,心中不免有些酸楚又有些担忧,万一朝被自己婆婆相中,非要给自己安置一个姐妹怎么办? 心中担忧。 但不能表现出异状。 她矜持地行了一个礼:“见过伯母!” 白仪自然笑容不减,但拿到锦囊的时候,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 坏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嬴无忌一眼,心中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孽障! 孽障啊! 太子妃你都敢动。 你这是把太子当至交好友么? 这这这……这是什么行为? 不动声色地把锦囊送出去,又说了几句好听的客套话,她可不敢表示太多。 随后就跟着嬴无忌去到了另一处。 李采湄心中有些烦闷,趁着众人目光都在嬴无忌母子身上,赶紧躲在赵宁身后,把锦囊打开。 弄清里面什么东西的时候,顿时一扫阴霾,笑容明媚了许多。 “娘!这位是翟云,如今也是墨家巨匠……” “哎!好好好!小翟,这是你的红包。” “多谢伯母!” “太客气了!” 白仪笑容都已经有些僵了,还是有些没从刚才的晴天霹雳中回过神来。 恍惚间,已经带到了最后一个人面前。 嬴无忌:“娘!这位是芈星璃,楚国女公子,算是我朋友!” 芈星璃耍宝一样笑嘻嘻地行礼:“见过伯母大人!” “好好好!” 白仪拿出最后一个锦囊,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哦! 是块石头。 还不如锦囊值钱。 她下意识地扫视了一眼芈星璃那喜人的身材。 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可惜了…… (本章完) 第199章 糖糖起疑欲掀船,翁婿交心欺天下 第199章 起疑欲掀船,翁婿交心欺天下 白仪曾经预想过。 自己来到黎国这边会不会很凶险。 虽说传言儿子是黎王无比器重的驸马,很有可能成为未来的肱股之臣。 但毕竟是个外姓,而且好像还有跟公主夫妻关系不合的传言,难免会受到忌惮。 结果。 赵暨夫妇态度热情,君王的态度只看外在当然不好,但无忌这一群倾心相交的朋友,一个个都得到了这么高的礼遇,怎么可能不是真心重视? 儿子跟公主感情似乎也挺不错,不然这种刻意布下隔绝气息法阵的锦囊,根本没有必要给这么丰厚的礼物。 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 但白仪怎么都没想到。 自己躲过了一个凶险。 却陷入了另一个凶险之中。 这次来迎接自己的,居然有三个都是自己儿媳妇。 那个最能奶孩子的,居然不是。 不对!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里面居然有一个是太子妃。 我的儿啊! “无忌,为娘累了!” 白仪抚了抚额头,虽说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但她有修为在身,其实路上一点都不累。 可这刚刚下车多久。 她只发了几个红包,就感觉身心俱疲。 嬴无忌赶紧说道:“我这就带您回府休息!” 他也好累。 从开始到现在,他都能感受到朝那充满迫不及待认娘之情的目光。 还有那种想认娘而不得的幽怨眼神。 顶不住辣! 他赶紧望向赵暨与王后:“父王,母后!我娘一路舟车劳顿,请允许儿臣带她回府休养一番,待精神饱满之后,再入宫赴宴。” 赵暨笑道:“准!” 他侧过脸看向曹公公:“大伴儿!带着孤准备的礼物,随驸马与乾王后一起回府,便在那里住些时日,日日夜夜守护府上人员安全。” “是!” 曹公公一手抱箱子,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请!” 随后,嬴无忌扶着白仪,跟赵宁一起上了驸马府的马车。 朝虽然眼馋,但现在城门口,还有无数前来迎接的贵族和百姓,这次能以如此规格过来迎接,她心中已经很满足了,又怎么会拂了王室的面子? 正好芈星璃过来邀约,便一起上了马车。 吴丹跟翟云知道这是去驸马府的,而且车辇还大,便厚着脸皮直接硬凑了上去。不过也没有失礼,只是把马夫撵下去,自己当马夫。 赵暨夫妇俩目送几辆马车离开。 王后这才看向李采湄淡笑道:“走吧采湄!回宫一起准备晚宴。” “是!母后!” 李采湄虽然也很想去凑凑热闹,但她明面上跟嬴无忌并没有什么私交,贸然去了恐怕会引得怀疑。 毕竟最近,还真有一些关于赵宁女儿身的风言风语传出来。 还是小心为妙。 不舍地朝几个车辇望了一眼,便上了回宫的马车。 回到马车上。 她打开了锦囊,看着里面的东西,满脸笑意。 里面有不少珍贵的丹药,哪怕以嬴无忌的财力,也不可能轻易送出,毕竟玉皂厂赚的钱,大部分都投入运作了,他手上的闲钱其实并不多。 想必只有自己和赵宁的红包才这么丰厚吧。 她心中美滋滋的。 可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无忌的娘亲看到朝会显得那么亲热? 但看芈星璃却没有! 用眼缘来解释,未免也太牵强了点。 无忌用了隔绝气息的阵法,是担心朝发现锦囊里的东西少,还是怕自己发现朝锦囊里的东西多。 一时间。 很多想法和记忆不自觉地涌出脑海。 最多的就是姐姐传授的:《论脚踩两只船的侦察与反侦察》 …… 吴丹手持小皮鞭。 快乐地当着马夫。 翟云偷了个闲,笑嘿嘿地打开了锦囊,从里面摸出了一瓶补气丹和一瓶淬兵液。 前者能温养经脉,缓解长时间的劳累。 后者则是灵气比较充足的金属矿的伴生液,有淬炼本命神兵,促进人兵合一的作用,是胎蜕境朝兵人境进军的重要资源。 他顿时整个人都美滋滋的:“还是嬴老弟够意思……” 墨者公会就是如此。 一切财物都归公会所有,要听从巨子的统一调度与安排。 如果嬴无忌给的是金条,指定回去的第一时间就被充公,不然吴丹以前也不会狡兔三窟。 修炼资源也算是财物。 但这世界毕竟很需要修为,所以即便归公会所有,公会也是默认你留作自用。 舒服得很。 翟云从吴丹手中抢过马鞭,催促道:“赶紧看看你红包里都什么?” 吴丹应了一声,便把锦囊里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这是一个丹药瓶子。 但是上面没有写字。 吴丹见识比较少,也闻不出来是个什么类型的丹药,便推搡了一下翟云:“老翟,你帮我鉴定一下。” 翟云闻了闻,面色顿时有些古怪:“……” 吴丹催促道:“啥啊这是?” 翟云咧了咧嘴:“滋阴用的药,防止未婚男子积郁的阳气太重,靠这个阴阳调和一下,能够提升修为,安神养心,防止伱走上犯罪的道路。” 吴丹当场红温:“娘的!乌鸡哥这是在嘲讽我?不就是他每天都有闺房里的活,得意啥呢?” 翟云赶紧掐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警告:“嘿!别乱说话。” “你还掐我一把?” 吴丹有些上头:“你掐我几把也没用啊?我特娘的……” 他顿住了。 因为他忽然反应过来,马车上还坐着一个呢。 他只能挠了挠头,讪讪笑了一下,悻悻作罢。 车辇里。 朝脸蛋有些发红,虽说在认识的这些朋友中,两人的关系已经不是秘密了,但提起这种闺房之事,终究还是有些不庄重。 芈星璃跟她坐在一边,笑嘻嘻地夺过朝的锦囊。 “小,让我看看你婆婆给你的红包!” 她手脚很不干净,抢锦囊的时候,咸猪手还顺便在朝腰间揩了一波油。 朝早习惯了她这不正经的习性,也没怪她,只是温婉一笑,便等着她解开锦囊一起看。 打开以后。 芈星璃都愣了一下:“啊这!直接送一道道家气运啊?这也太狠了吧?还有这是什么丹药,嬴无忌是把王宫宝库给搬空了么?” 朝抿了抿嘴。 对这些修炼资源她并不是十分看重。 因为她对修炼都不感兴趣。 但嬴无忌能经婆婆之手,送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心中十分欢喜,因为这让她感觉到了婆家的重视。 “看来这是按重视程度发红包的啊!” 芈星璃啧啧感叹,又踢了踢车辇前方的立柱:“喂喂喂!前面两个马夫,你们两个红包加起来都不如朝姑娘的零头,就没什么话想对你们乌鸡哥说么?” 吴丹无语道:“芈星璃你是不是有病?朝姑娘是乌鸡哥媳妇,家产给她我都没意见!你又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敢在此挑拨离间?你有本事打开你的红包看看啊,我倒要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这……” 芈星璃有些迟疑。 毕竟吴丹的礼物已经被嘲讽了一波。 以嬴无忌那损样,肯定不会放弃嘲讽自己的机会。 万一里面是缩奶或者涨奶的丹药,那自己大楚女公子的颜面朝哪搁? 吴丹见她犹豫,嘲讽之色更甚:“咋?怕被我们兄弟两个比下去啊?你这么菜,也敢出来嘲讽人啊?” 芈星璃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我再不济也是驸马府常住人口,跟嬴无忌那小子亦师亦友,怎么可能被你们比下去?” “那你打开啊!” “打开就打开!” 芈星璃哪受得了这气? 当场就把锦囊打开了。 然后拿出了一颗…… 石头! 而且好像有些眼熟。 翟云被逗乐了:“丹子!这不是你上次找嬴老弟没找到人,在门口无能狂怒,打掉的那颗石狮鼻子么?” 吴丹嘴都笑歪了:“还特娘的真是!女公子跟乌鸡哥这交情,不说不共戴天,起码也是血海深仇吧?” 芈星璃:“???” 她乳坐针毡。 浑身发抖。 “啊啊啊!嬴无忌,我杀了你……” …… 进了驸马府。 赵宁殷切地把白仪给扶下了马车,一口一个母亲大人。 虽然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妇人为母亲,会感觉有些别扭,但白仪是嬴无忌的亲娘。 不管是于公于私,她都十分愿意叫这个称呼。 “好闺女,好闺女!” 白仪也是乐得合不拢嘴,虽然她也是当母亲几十年的人了,但孩子出生没多久,就被嬴越那个杀千刀的送到别国当质子了。 二十多年,没人叫自己娘。 现在见到儿子了,还同时见了三个儿媳妇。 叫娘的一下子就多了好几个。 听着真得劲! 只是刚坐下。 就有几个年轻人乌央乌央赶了过来。 朝步履有些急切,飞快走到白仪面前,当即就要行礼:“娘!” 刚才她就看到哪个劳什子原阳公主在献殷勤,一副原配夫人的做派,可是这个公主明明前几天还在无理取闹。 今天这么喜欢表现,肯定是想通过讨好婆婆,重获在无忌心中的地位。 那能让你得逞? 白仪连忙扶起她,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丫头不必多礼,快起来!” “嗯!谢谢娘!” 朝顺势握住她的手,就这么乖巧地站在一边,颇有敌意地看着赵宁。 赵宁:“……” 嬴无忌:“……” 白仪:“……” 舟车劳顿这么多天。 也不让省心的! 当寡居王后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 当即踉跄向后退了一步,扶着脑袋:“儿啊!为娘累了,要休息了。” 嬴无忌会意,赶忙说道:“房间早已备好,这就送娘去休息!” “哎哎哎!” 白仪笑着看向两个儿媳:“两个丫头,等为娘睡醒了,再找你们。” “是!” “是!” 虽然都想再跟白仪亲近亲近,但也不敢打扰白仪休息。 况且母子二人多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儿媳虽然不是外人,但这才第一次见面,当然还是紧着亲生骨肉来。 两人只能目送嬴无忌送白仪离开。 随即对视了一眼。 赵宁望了曹公公一眼:“曹公公!等母亲大人醒了之后,立刻请她入宫。” 曹公公点头:“是!” 赵宁似笑非笑地看了朝一眼,便直接转头离开了。 朝心里有些不忿。 她知道这是赵宁想要创造跟婆婆独处的机会,不想带自己玩了。 这是黎王室为亲家办的洗尘宴,自己去的确不太合适。 但让她忿忿不平的不是这个。 而是这原阳公主明明就不爱无忌,性格也是极其骄纵,凭什么要表现得这么殷切体贴? 这不是骗婆婆么? 朝想了想,便在白仪房间对面寻了一处地方坐下,准备等嬴无忌出来以后,让他等母亲行了以后不要声张,让自己单独侍奉婆婆一会儿。 不是争宠。 只是因为别的儿媳都是假的。 自己这个儿媳才是真的。 …… 关上门。 “呼……” 白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随后一巴掌打在嬴无忌的手背上,啐骂道:“好你个臭小子,为娘舟车劳顿这么多天,都没有跟你这三个媳妇说话累。” 她本来还担心跟自己的儿子有隔阂。 毕竟从襁褓时期就送过来,再想了解自己儿子就难了。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了解得不能再了解了。 儿子属龙的。 龙性本淫。 “三个?” 嬴无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娘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个能奶孩子的不是!” 白仪飞快在房间贴了隔音符,剜了他一眼:“为娘当然知道那个能奶的不是!但……” 她一指头就戳在了嬴无忌的太阳穴上。 而且还不停地戳,用力地戳。 声音也带着一丝焦急:“你小子疯了么?连太子妃你都敢乱搞!你是驸马,是寄人篱下!虽说那姑娘也挺漂亮,但你这么做,是生怕活得长么?” 嬴无忌惊了一下,嘴角抽了抽:“娘!您在胡说什么啊?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 “以为为娘不知道?” 白仪恨铁不成钢道:“就你那糊弄小孩子的法阵,也想挡着为娘的眼?三个媳妇三个红包,真当为娘不知道?” 嬴无忌有些诧异,心想不亏是天人族,这隔绝气息的法阵虽然算不上特别高深,却也是脱胎于因天就地,绝对算不上简陋。 没想到,却被她一眼看穿。 他赶紧解释道:“那您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给太子妃的红包,其实是给太子的?” 白仪呵呵一笑:“若是给太子的,需要三个红包价值那么接近么?而且那姑娘看我的眼神有古怪,你这臭小子,一碗水端得够平的啊!” 嬴无忌:“……” 不仅能看穿法阵。 还能快速估算出价格。 自己这个娘,有点东西啊。 白仪恨铁不成钢道:“趁着还没有铸成大错!断了吧,断了对你们两个都有好处。你本就是乾国公子,那姑娘所在的李家又正与乾国眉目传情,万一被发现了,你们两个都得死。” 嬴无忌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坐在捶了捶桌子:“不行啊!你也知道儿臣是个性情中人。” 白仪被气笑了:“你说你把那个能奶孩子的娶了我都信你这句话,你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怎么好意思称自己是性情中人的?我说你这小子怎么对人家太子这么好,原来是看上了人家的太子妃!” 嬴无忌:“……” 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是曹贼吧! 白仪忧心忡忡:“快些断了吧!等李家姑娘怀上就晚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只能信口胡诌道:“为什么晚了?他们又测不出是谁的孩子,我与赵宁情同手足,她帮我养养孩子怎么了?” “混账!” 白仪感觉自己朴素的道德观受到了冲击,自己怎么生出了这么混账的儿子? 主要是因为没有养在身边。 全赖嬴越! 她声音有些愠怒:“你真当她发现不了端倪?” 嬴无忌撇嘴道:“如何能发现?” 白仪深吸了一口气:“有个秘密不怕告诉你,赵宁根本不可能与妃子诞下子嗣!” 嬴无忌愣了一下:“哈?为何?” 白仪神色有些凝重:“因为太子赵宁,是个女的!” 嬴无忌懵了:“哈?” 老实说。 他并没有打算立刻将这件事告诉白仪。 虽然母子连心,但毕竟从出生以后就没有见过面,而且她背后还有整个白家,谁都不敢确定跟黎王室利益有分歧。 赵氏现在虽然看上去一路高歌猛进,但暗里藏着凶险一点也不少。 这可是关乎自己一家子性命的大事。 嬴无忌又不是傻白甜,这么大的秘密,就算是自己的亲娘,在确定白家的底细前,他都是不可能说的。 他先是迷了一会儿,随后笑道:“您听的谣言不少啊,李家刚把谣言放出去,就传到您耳朵里了?” “李家的谣言?” 白仪摇了摇头:“我被嬴越软禁了那么久,我从哪听到的李家谣言?” 嬴无忌心头一咯噔:“那您……” 白仪神色无比严肃:“为娘可以把事情给你讲,但你要答应为娘,听完以后立刻和那太子妃断了,在为娘同意之前,绝对不能复合!” 嬴无忌好像猜到了什么,赶紧点头:“好!娘,您讲!” 白仪深吸一口气:“天人族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吧,我们白家这一脉,从找到重新与人族诞下子嗣的方法之后,就搬回了人族领域,距今其实也不过几十年的时间。 在其实大举搬回人族领域之前,便已经有族中长老提前到来。 他学习了道家阴阳家的法术,无比擅长卜筮,遥遥给族中送去谶言。” 嬴无忌问道:“什么谶言?” 白仪答道:“天命在嬴!” 嬴无忌:“……” 白仪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定居在了乾国,但毕竟赵氏也处于嬴姓,而且两国王室并没有分家太久,所以大长老经常在黎国出现。 可经常推演大势,却发现乾黎两国的气运好像都有断层,这种断层让他感觉很不安。 所以就做出了一些弥补。 大概二十多年前,当今的黎王膝下已经有很多女儿了,又诞下一个孩子,却还是女子。 因不愿大势断在他手上,大长老就把自己从古籍残篇上推演数年才推演出来的胎化易形传授了去。 从此,赵宁便以女儿身登上了大黎太子之位。 这个秘密,除了黎王室,就只有我们白家的大长老和家主知道。 消息传回来的那年,我刚好登上后位,继任家主。 没想到你,你竟然……” 她愈发急切:“此事虽然是我白家一手促成,但大长老却并未透露与天人族的半点关系,为娘本来想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的。却不曾想……你这行为与窃国何异?真是找死啊!” 嬴无忌却一点也不急,而是好奇地问道:“太子是女的,没办法有子嗣,那再下一任黎王怎么办?” 白仪叹了一口气:“那谁知道?可能会秘密从宗室里过继一个吧!” 嬴无忌反问:“既然她是女子,为什么不能自己生一个呢?” 白仪:“……” 她感觉,好像有哪点不对。 嬴无忌呲牙一笑,旋即在白仪面前变化身形,先变成赵宁的样子,又变成嬴无缺的样子,又变成了芈星璃的样子。 他咂吧咂吧嘴:“娘!你看我这变化之术如何?” 白仪瞳孔一缩,白氏的天人族血脉虽然退化了很多,但精气神仍然能超过寻常贵族一截,而且还不受封土和势力影响。外加上各种神奇的秘法,很多人族的法阵和变化之术,在纯血白家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但她,却丝毫看不穿嬴无忌的变化。 能做到这种的,就只有天罡三十六术之一的胎化易形能做到。 这…… 大长老的信件里说过,只有掌握胎化易形,才能看穿胎化易形。 这么说,赵宁的身份,这小子早就看出来了。 可即便看出来,还是选择了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白仪忍不住问道:“你……” 嬴无忌摊手道:“都拿下了!” 白仪:“……” 方才的忧虑,一缕一缕从她脸上消失。 慢慢代换成了灿烂的笑容。 “拿下好!” “拿下好!” 自己这逆子居然…… 不对! 自己这乖儿子居然这么有本事! 这么说。 自己有好多个儿媳妇? 白仪笑得表情管理都失控了,有些激动地抓住嬴无忌的手腕:“真好!那你什么时候能把为娘的儿媳妇都叫到一起陪为娘吃饭啊!” “嘶……” 嬴无忌有些头疼:“娘!情况有些复杂,您先听我大致讲一遍!” 既然白仪连这最大的秘密都知道。 那很多事情便都能说开了。 嬴无忌就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 白仪听得连连感叹。 没想到这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宝贝儿子居然经历了这么多。 还好。 儿子随娘。 魅力四射。 居然靠着才华和魅力愣生生化险为夷了。 只是她有些不理解:“当年为娘还没看穿你父……还没看出嬴越为人,那时他陷入苦战,我们为了得到黎国帮助,不得已把你送到黎国当质子。 为娘担心你天赋太过出众,被黎国王室贵族所忌惮,所以施展秘术封印了你体内的天人族血脉,等回到乾国再解开封印的。 你怎地修为进境这么快,学法术的天赋也……” 她扣住了嬴无忌的手腕,脸色更加疑惑了:“奇怪!也没有解封啊!” “那可能是老逼登的血脉在我这变异了吧!” 嬴无忌胡诌解释道,总不能说自己有外挂吧? “老逼……你说嬴越啊?” 白仪这才点了点头:“也算那杀胚无意间干了一件人事儿。” “对了娘!” 嬴无忌决定还是问一问:“话说咱们白家,究竟是什么立场啊?为何会让老逼登如此忌惮?” 白仪有些犹豫,神色挣扎了许久,才开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就是,颛顼帝施展绝地天通,将天人族封入了另一方世界。 但这个世界并非想象中那样荒寒如狱,却有很多荒诞神诡的东西存在。 正是因为这个变故,颛顼帝才在绝地天通之后消失无踪。 而那方世界,也并没有与现世完全隔绝,两者之间存在很多裂缝。 人族领域这边的裂缝,让他们造就了周天子。 域外的裂缝,却渗出了很多不能察觉的东西,导致妖族数千年来一直都在变强。 若非有颛顼帝设下的颛顼印,恐怕人族已经覆灭了,但颛顼印……已经有一处开始松动了。” 嬴无忌面色一变:“所以白家人什么立场,是想借嬴赵躯壳,取代周天子,迎下天人族,共同对抗妖族?” 白仪没有否认,叹了一口气:“其实白家内部也有分歧,不过现在全被嬴越抓了起来,有分歧也没用了!只恨我们融入得太早,若是等家族壮大以后再融入,就不会是这般结果了。” 嬴无忌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大长老怎么说?” 白仪叹道:“大长老虽然天才绝艳,但大势玄之又玄,就来人族内部的大势,都只能摸到一知半解,又怎么知道以后的路怎么走呢?” 嬴无忌点了点头。 确实难搞。 刚才聊天的时候,他也听白仪说了,白家的天人族血脉已经退化得很恐怖了,却还能高于强国王室一截。 所以说,整个人族的实力,其实并没有比起炎黄二帝之后提升太多。 白家一开始被放逐的时候,在外域混得很滋润,但失去了大族群的支持,自身族群又苦于无法扩大,血脉慢慢退化,反观妖族与来越强。 相较于众多妖族族群,只能算是有点实力的那个,几乎已经失去了以往的统治力,才不得以退出重回人族领域。 他们的判断,不太可能出错。 等什么时候颛顼印松动,人族可能真会面临一场大浩劫。 但迎天人族更离谱,因为天人族本身就是一个大坑货。 入狱前都恶劣得很。 出狱后你指望他改邪归正? 妖族。 天人族。 实在是个两难的选择。 嬴无忌呲牙一笑:“不妨事!您儿子可是身负大势之人,跟您大儿媳更是杨朱一脉口中的二圣。不靠天人族,照样能够……” 白仪打断道:“二圣是假的!” “哈?” 嬴无忌愣了一下:“杨朱一脉算卦不是挺准的么?” 白仪反问:“你猜这一卦是谁公布出来的?” 嬴无忌cpu高速运转。 大长老精通道家阴阳家法术,这些法术本身就是各家学派的秘密,不拜师根本就学不到。 所以大长老在道家肯定有自己的身份。 所以…… 他嘴角抽了抽:“所以大长老就是杨朱一脉的那个坑货?我特娘的身上没有大势,他为什么还要提出‘二圣’之说,这不是纯坑害我么?” 白仪叹了口气:“大势……怎么可能只在一个人身上?当年的大长老跟太上观的观主联手推演了一次天下大势,天下剧变必有天骄降世,不管哪国都会出现可能身负大势之人。 其中乾黎两家势头最猛,楚国次之,姬姓也同样会出现天骄。 他们只能推测出大致的方向,但大势落谁家谁也不清楚。 后来大长老私下又推演了一遍,发现乾国暗藏大凶险,赵氏运势有断层。 而你……似潜藏大机遇,若逼迫你前进,可能会释放不小的能量。 但若藏拙,便会越藏越拙。 所以编造了‘二圣’之说,把你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嬴无忌:“……” 他原以为道家都是投机怪。 结果他们是结结实实的赌怪和操盘手。 所谓大势,只是一个推测,并非结论,他们就敢直接梭哈。 也太离谱了。 嬴无忌本来还想着,大势在身可以不用那么慌。 但现在…… 尼玛? 这是什么大势? 这是催眠! 白仪轻叹了一口气:“大长老一共收了两个徒弟,已经全部给你安排上了,对你以后大有裨益,但究竟能走出个什么结果,还是得看你自己!” 嬴无忌有些头疼,这条路属实有些太难走了。 等会儿。 两个徒弟? 他忍不住问道:“大长老的两个徒弟,是不是一个叫巫霜序,一个叫姜太渊?” 白仪反问:“不然呢?” 嬴无忌:“……” 果然。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一切的巧合都是预谋已久。 不管是太上观,还是杨朱一脉,抑或周天子那帮人,还有白家,乃至把白芷送过来的狐族。 好像都在疯狂下棋。 每个执棋者又都是局中人。 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白家是个臭棋篓子,好像已经输了。 至少嬴无忌在看来,自己的亲娘已经开始摇摆不定了。 犹豫就会败北。 果断……未必会白给。 白仪深吸了一口气:“无忌,族中的意思是……” 嬴无忌咬了咬牙打断道:“我不想听族中的意思!娘,我说句话您可能不爱听,现在白家的运势都系于我一人身上,那就应该毫无保留地听我的决策! 我不认为迎天人族是良选。 也不认为需要当缩头乌龟。 人族大势无法尽数推演出。 但我心中已经有了一条可能荆棘遍布,但只要走通就能光芒万丈的路。 人族中原,弱国尚且都无外交,更何况妖族,和早就不把自己当人的天人族? 拳头才是实打实的硬道理。 大长老不是要把我推倒风口浪尖么? 那我就站上去给他看看! 让他看大黎能不能一统。 让他看人族新秩序,究竟能不能跟自己活下来。” 一时间。 嬴无忌心中复杂万分。 他感觉自己就是条想要躺平摆烂的鱼。 但各种莫名其妙的立场压过来,就像是渔夫要收网了一般。 好像不论如何,都得跟这渔网硬碰一下子。 既然如此。 那便碰吧。 白仪瞅着自己的儿子,忽然感觉大长老做的选择好像是对的。 而整个白家,好像也不需要自己这些优柔寡断的老家伙做决策了。 她感觉心中的忧虑凭空消减了很多,看着自己的儿子温柔笑道:“现在你才是白家的顶梁柱,娘听你的!” “好!” 嬴无忌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娘!等一会儿去王宫吃饭,你能见到你两个儿媳,但也别表现出太多,等吃完饭以后您先回府,这些事情我跟我老丈人讲就行。” “听你的!” 白仪笑了笑,在黎国的事情,自己儿子处理得很漂亮,自己就不添乱了。 在乾王宫胆战心惊生活了那么久,忽然有了一个顶事的儿子,又多出了好几个儿媳妇,也该享享福了。 嬴无忌笑了笑:“那娘您先休息,等该入宫的时候,我再叫您!” “娘不困!” 白仪笑道:“你把朝丫头叫过来陪娘说说话吧!” 好几个儿媳在一块的时候,她感觉压力山大。 但只有一个在身边的话。 她还是很享受的。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出门把朝唤了进来。 朝一听是白仪主动找她的,顿时心怒放,满脸笑容地就来陪婆婆了。 嬴无忌则是来到了书房。 把这庞大的关系网给捋了一遍。 捋到最后。 虽然还是愁得脑壳疼。 但至少主要矛盾次要矛盾已经捋清了。 想要掌握人族决策权,就得先一统天下。 周天子是天人族的代言人,不管真心还是假意,都大概率会迎下天人族。 自己这边,跟姬姓的矛盾不可调和。 所以不论如何,以后的主旋律一定要是跟姬姓干架。 但重要的是…… 老丈人怎么想? 天色渐晚。 嬴无忌扶着白仪,上了马上要驶向王宫的马车。 朝虽然也想跟去,但单独陪伴了白仪这么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虽然白仪没有明说。 但她从字里行间都听出了一个意思:你就是我唯一中意的儿媳妇。 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目送母子两个离开,她便回了府中。 王宫准备的洗尘宴十分丰盛。 不过参加的人数并不多。 除了嬴无忌母子,就只有赵暨夫妇,原阳公主和太子妃。 规模不够宏大,气氛却很融洽,就像是家宴一般。 赵暨视嬴无忌为子。 白仪也将赵宁和李采湄当自己的孩子。 席间只有亲情,再没别的东西。 晚宴用完了。 嬴无忌申请了一众护卫,将白仪送回了驸马府,自己则留了下来。 重黎殿中,很快就剩下了赵暨父女还有他三人。 赵暨眉头微蹙:“无忌,你有事要说?” 刚才在席间,他就感觉有些古怪。 白仪对原阳好,这还情有可原,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 对李采湄的照顾,就有些过了。 嬴无忌拱手道:“儿臣的确有事要说,是有关于天人族的!” 紧接着,就把白秀告知的事情,基本全都讲了出来。 父女俩听得心惊不已。 没想到自家跟天人族居然这么有渊源。 那个老道居然是…… 一时之间,心绪无比复杂。 对那老道心有感激,又有些隐隐的忌惮。 这老道,无疑是一个极强的执棋者。 但又有不少关于白氏的私心。 只能说,心绪有些复杂。 但嬴无忌的坦诚。 他很高兴。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前都在藏拙,不就是担心孤嫉贤妒能,防备权臣?为何现在不藏了?” 嬴无忌笑道:“因为真正的智者,都在想如何把肉饼做大,大家一起吃饱。只有傻子才不思进取,整天惦念着抢别人手里的肉饼。儿臣虽然眼拙,但父王是真正的智者,所以才几个月儿臣就看清了,还有什么藏拙的必要?” 赵暨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小子倒是会吹彩虹屁。 但想想…… 好像不对啊! 他骂的,不就是一开始的我么? 赵暨心中有些触动,问道:“那无忌你怎么想?”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我的想法,父王您未必爱听!” 赵暨笑道:“但说无妨!” 嬴无忌思索了一会儿:“之前乾王要挟儿臣,并没有放白家尽数归来,儿臣还心中窝火了好一阵。但现在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 白家是我母族,我自然希望他们一直延续下去。 但白家内部分歧严重,还有天人族的背景,很有可能成为骑墙派。 他们的理念,跟儿臣的想法背道而驰。 等新地稳定,给他们提供栖身之所,或者彻底融入,儿臣十分乐意。 若在大黎国力上升期间,让他们吃到了红利,很有可能会成为内患。 儿臣就是认为,人族才是最牛逼的。 当天人族的带路党,就是取死之道。 今天自己骑在墙上。 明天就可能被别人骑在头上拉屎。 这种人下人,我不想当。 儿臣没有从政的才华,也自知没有从政之命。 却总是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象,以及在寻常人眼中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景。 儿臣如今已经把自己当成黎王室的人。 不是因为儿臣憨直抑或感情用事,轻易把身家性命尽数交付。 而是认为父王和宁儿是能够帮儿臣达成愿景的人。 如今大黎变法,已能看到坦途。 但父王的想法若是取代周室,成为下一个天子,以人族繁荣,换取天人族护佑的话。 那恕儿臣不能陪黎王室走下去了。” 一席话。 颇为激昂。 嬴无忌是第一次如此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也是头一次弄清自己究竟应该干什么。 但赵暨会如何选,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毕竟之前的矛盾,只是人族内部新旧两种秩序的更迭。 现在……却有一个更强的外部压力。 他是真的不确定。 这一番话。 让赵宁听得有些目眩神迷,以前总有种感觉,嬴无忌是个才华横溢的滑头。 今日看他忽然严肃起来。 心中竟生起了一丝别样的感觉。 赵暨却忽然笑了笑:“你这是在胁迫你爹听你的选择?” 嬴无忌:“这……” 你说他在生气吧,他自称为“爹”。 你说他心中和气吧,他又说你“胁迫”他。 嬴无忌想了想:“孩儿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从始至终。 他一直都在静静地看着赵暨的眼睛。 赵暨眉头紧皱,怒斥了一声:“蠢!” 嬴无忌心头一沉。 擦! 今天不会赌错了吧? 他拱了拱手问道:“孩儿不懂,蠢从何来?” 赵暨撇了撇嘴:“我又没说你蠢,摆出这一副臭脸给谁看,我说你母族蠢!” 嬴无忌愣了一下:“还请父王赐教!”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以前看你小子胸无大志,满脑子尽是偷奸耍滑,本来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听你方才说的那一番话,倒也不是无可救药,那告诉你也无妨!” 他身体微微前倾:“谁说妖族就一定比人族强?” 嬴无忌有些不解:“您的意思是……” 赵暨微微一笑:“你当诸国君主力求成圣,诸子百家力争国教是为了什么?我们赵氏是实打实的颛顼正统,就连你们乾王室都只是依附我们生存的穷亲戚,当真一点绝地天通的内幕都不清楚。” 嬴无忌好奇得抓心挠肝:“那您倒是给我说啊!” 赵暨:“我先不给你说!” 嬴无忌:“……” 赵暨看他一副吃瘪的样子,顿时乐不可支。 他还是没有说。 却先问了嬴无忌一个问题:“你母族的忽然出现,的确出乎我的意料。不过也正好,孤突发奇想,准备设下一个骗局,你小子最擅长招摇撞骗,愿不愿助我一臂之力?” 嬴无忌问道:“骗谁?” 赵暨微微笑道:“骗嬴越,骗姬姓,但凡能骗的,都骗一遍。” (本章完) 第200章 黎王妙计抽釜薪,乌鸡大意引修罗 第200章 黎王妙计抽釜薪,乌鸡大意引修罗 “骗嬴越,骗姬姓,但凡能骗的,都骗一遍。” 赵暨的这番话。 让嬴无忌眼前一亮。 他已经隐隐猜到赵暨想要干什么了。 但他还是问道:“骗没问题,不过骗之前,我还是想问问您,究竟打算如何选。” 赵暨哈哈大笑:“颛顼帝费了多少代价,才以神通绝地天通将天人族封印到另外一方世界。我赵氏乃颛顼正统,若真做出迎天人族回来的举动,后世子孙还如何抬头?”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妖族已经被打到跪下了。但如今的妖族……” 倒不是他真的信不过赵暨。 而是太相信赵暨。 黎国历代君王当中,自己这个老丈人是绝对排的上号的大佬。 这种大佬,最懂的就是权衡和审时度势。 不可能看不出古今的差别。 赵暨眉头一拧:“孤赌上赵氏的族运都要跟你小子一起变法,不就是要赶走那一群大大小小的绊脚石?孤小心眼的很,魏韩两条寄人篱下的白眼狼孤都容忍不了,何况骑在人族头上的天人族?” 嬴无忌神色顿喜,不过还是问道:“那您打算如何对抗妖族?” 赵暨问道:“你感觉灵武神域如何?” 嬴无忌点头:“是个不错的试剑场,是高手诞生的绝佳助力,但也仅仅是助力而已。” 赵暨又问道:“那你觉得灵武神域的主人,为什么要开设这个地方?” “这……” 嬴无忌若有所思,自从得到了灵武神域的玉佩,他就每天都在里面高强度冲浪。 获得的好处当然不少,自己的战技变纯熟了不说,还给学生偷来了不少实战视频。 那反过头来问,自己付出了什么呢? 好像除了暴露了自身的战技战术之外,并没有任何损失。 这灵武神域,虽然准入门槛很高。 但只要达到这个门槛,就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可灵武神域本身,却是需要成本来运营的。 别的不说,嬴无忌光是给学生上网课,都要消耗每天大半的精力,受伤以后都停了半个月了。 这种持续数千年的梦境,究竟付出了多大的成本,想都不敢想。 再结合之前在灵武神域的所见所闻…… 在里面。 兵刃战占了大多数。 但总有一些选手,出手就是一连串的各派法术,看得那叫一个目眩神迷。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他们是想统筹如今的所有法门,创造一种新的修炼体系?” “当然!” 赵暨笑着点头:“如今的修炼体系,起源于炎黄之前,即便是天人族用的也是此般法门,只不过辉煌时期的天人族,大多都是一品灵胎,普通人族灵胎品阶低一些而已。 这种法门,已经沿用了数千年。 绝地天通以前,颛顼帝就已经意识到了这套修炼体系的局限性。 因为它完全囿于先天体质,先天精气神不足的人,很难达到很高的成就。 后天努力做不出太大的改变,长久下去只会早就一个又一个的‘天人族’。 如此修炼。 本质上跟妖族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颛顼帝联系了武祖的后人以及通晓入梦神通的大能,建立起了灵武神域,并且世世代代延续。 为的就是推陈出新,创造出一套新的修炼体系。 只有挣脱先天束缚,人族才能达到更高的成就。 数千年过去了,旧的修炼体系早已达到了上限,但一直都没有更进一步的趋势。 直到诸子百家齐放,才出现了转机。 只是积累了不少百家法术,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当年诸圣与诸国君王讨论了三天三夜,最终得出了一个推论。”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百家立国教,或者君王成圣?” “是极!” “那既然知道方法了,为什么不去做?” “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赵暨摇头笑了笑:“百家思想是历代智者的大智慧所结不假,却又有几成能成为王朝一以贯之的准则?成为国教,便是君王也得礼让三分,可若君王本身都不能对此学派心悦诚服,又怎么可能允许它成为国教?” 嬴无忌想了想。 的确如此。 百家思想惊才绝艳,但如今这个阶段,的确有一些纸上谈兵之嫌。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墨家…… 不提也罢! 他又问道:“那君王成圣呢?各国君王有不少都是悟神境,修炼出三种神通,应该也不是那么难吧?” 赵暨笑了笑,反问道:“伱当真以为,历史上这么多君王,一个修炼出三种神通的都没有?” 嬴无忌:“……” 赵暨轻叹道:“因为除了三种神通,想要成圣,还需要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 嬴无忌问道:“什么东西?” 赵暨神色肃穆:“圣人之心!” 嬴无忌继续问:“什么是圣人之心?”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赵暨神情有些怅惘:“我曾求教过诸家夫子,他们直说圣人之心无形无质,即便各家圣人也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只能通过是否能拢佑天下门生来看。 至于它究竟是什么。 或许只有老子《道德经》中的一句话比较接近。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对待百姓,犹如天地对待万物那般,才能成为真正的圣人。 各派圣人可以拢佑门生,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与思想融为了一体,成为了一种接近规则的存在。 他们不会容许自己做出超出思想本身的事情。 儒者欲以仁义治天下。 墨者恪己兼爱。 兵者以战止戈。 道者无为而治。 每一个圣人,都是真正的圣人。 甚至曾经为我教都出现过一个圣人,不论他做事如何极端,他都是一个真正的圣人。 千年以来,君王何其多。 修炼出三种神通的并不是没有。 但他们修炼出神通之后,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圣人之心。 吾与你君父年轻的时候相交,曾交换各家神通参悟。 前面几年,为了领悟神通,我闭关冲境。 但其实,即便悟透了这门神通。 决定我能不能成圣的,依旧是那颗玄之又玄的圣人之心。 但最后一次出关后。 我想通了一件事情:就如我这般君王,日日忧心赵氏之统治,与国内贵族勾心斗角,虽施以贤明政令,却也只是为了收拢民心,却从未真正想过,何为盛世之治! 如此行径,如何能有圣人之心? 所以我放弃了。” 一番话。 让嬴无忌深思了良久。 他早已反应过来,赵暨敢对抗妖族的底气,便是新的规则与修炼体系。 只是…… 他咧了咧嘴:“诸子难立国教,君王为祖业所累,恐难成圣人之心。如此看来,新的修炼体系似乎还遥遥无期,您这么笃定能成,是不是太冒进了?” 赵暨笑了笑:“孤不能成,但有人能成!” 嬴无忌问道:“谁?” 赵暨一手按着椅背,身体微微前倾,明亮的眼神看得嬴无忌心里有些发毛:“你跟宁儿!”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殿下也许可以,但我指定不行!我什么熊样,您还不知道?” “你们是二圣!” “二圣是假的!” “可以是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赵暨幽幽叹了口气,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二圣之说,是你们白家的道长提出来的,但在孤看来,他口中的二圣,并非是推论。” “那是什么?” “期盼!” “……” “就是期盼!” 赵暨看着嬴无忌:“你可还记得,百家盛会之后,你曾说过的那句话?就是等学宫建成,要书在匾上,挂在学宫里面的那句。” 以儒为魂,以法治国,以墨为骨,以道修己心,以兵安天下。 时至今日,他已然记忆犹新。 嬴无忌当然知道是那句,不由有些臊得慌:“我这宽以待己,严已律人的性格,您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赵暨摆了摆手道:“知子莫若父,孤还不懂你?今日之前,你自然没有半分成圣的资格,但今日之后,未必没有一线希望。” “只是一线希望,不值得冒险吧?” “呵……” 赵暨笑容玩味地打量着他:“你都来要挟孤做选择了,孤顺应了你的选择,难道你连险都不愿意冒?” 嬴无忌:“……” 赵暨摆了摆手:“这活儿你要是能接,那你就接,若是不能接,就安心在驸马府混吃等死。 反正压力都让宁儿受着就行,等到天人族或者妖族碾压过来那天。 你娘、宁儿、采湄、朝,该被杀被杀,该被占被占。 反正那时候孤肯定早就下去见祖宗了。 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你小子也不用那么担心,毕竟颛顼印只是松动,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溃。 说不定时间可以久一些。 轮到你的女儿呢。” 赵宁:“……” 嬴无忌:“……” 太狠了! 这也太狠了吧? 一时间,嬴无忌脸上表情无比精彩。 他心中蛋疼了好久。 他也不明白心中为什么会传来蛋疼的感觉。 兴许是心脏里长着一颗蛋?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就自己这个吊样,跟传说中的圣人能有半毛钱的关系。 神通靠外挂得一些也就算了了。 圣人之心这玩意儿,是真不行。 他崇拜圣人。 但成为不了圣人。 这种事情想想都觉得可怕。 可是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 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嬴无忌呲牙咧嘴地问道:“那您还是先说一说,怎么才能骗嬴越,骗姬姓,骗一切能骗的吧?” 赵暨笑道:“七月暝都事件之后,你会成为一个权臣!” “啊?” 嬴无忌有些不明所以。 赵暨继续道:“你要付出大代价,接回一部分白家人,并且让他们在允许的范围以内,获得尽可能大的权力!等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公布他们天人族的身份!” “嘶……” 嬴无忌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凉气:“您的想法是,咱们不单要跟姬姓对着干,还要利用白氏天人族的优势,让姬姓失去天人族第一舔狗的身份?” 第一舔狗…… 赵暨嫌弃地瞅嬴无忌了一眼,这小子怎么能想出这么粗俗的形容方式? 不过粗俗归粗俗。 还是有些形象的。 这混小子脑瓜子不错,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嬴无忌却有些忧虑:“不过我娘说,白氏本来就派系林立,而且族人颇为傲气,这么做只怕养虎为患。” 赵暨抚须笑道:“养虎为不为患,那是你的事情,就算真成了祸患,也不能咬我们黎国。” 嬴无忌眼角抽了抽,感觉老丈人玩得有些大。 他问道:“那如何才咬不到我们黎国?” 赵暨打量着他:“天下皆知,历代黎王燃血换取实力地位,孤命不久矣乃是各方共识。恰逢大黎变法,嬴姓驸马趁势而起,成为一代权臣,孤老年昏聩,嫉贤妒能很正常吧?” 嬴无忌咧了咧嘴:“您乃天下雄主,怎么会……” 赵暨笑骂道:“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 嬴无忌只能住嘴,接着说道:“所以到时我会负气带着家底离开,成为天下各国的香饽饽,不论是回乾干碎嬴无缺,还是入齐入楚,抑或潜入姬姓诸国,挖周天子的墙角,都是良选中的良选。 如此,虽然大黎短暂伤了元气。 但有我在外牵制,能尽可能多的为大黎争取发展国力的时间? 届时两方壮大,里应外合,不仅能推动一统之势,还能粉碎天人族的希望? 您还真是狠啊! 就是可怜我抛妻弃子,背井离乡……” “就惦记着你那几房媳妇了!” 赵暨嫌弃地看他了一眼:“等你伤好了,来王宫的时间便多一些,孤传你身外化身之法,等你突破兵人境并修得神通,便留化身在外,本体回来悄悄享受天伦之乐吧!” 嬴无忌笑道:“是!还是父王想得周到!” 不吹不黑。 想得真是周到。 按黎王平均寿命,估计还有七八年。 自己本来就已经掌握了身外化身,只是被修为所限,bug太多而已。 七八年的时间,还突破不了兵人境? 太贴心了! 赵暨站起身,走到了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至于如何解救白家人,离开黎国之后面对的压力,可就需要你自己费心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父王放心!” 如此看来,已经是最好的计策了。 效率能够大大地提升。 就是自己能不能入圣,这要画上大大的问号。 不过至少老丈人是跟自己统一战线的。 这回不怕骗。 因为如果要骗。 老丈人不可能把权力让渡给白家人。 赵暨摆了摆手:“那就这么定了,孤听宁儿说,这次你要前往暝都尽头,肯定会跟为我教的人打交道,有了今日的计划,你行事心中也好有个底。” “是!” “辛苦你了!” “应该的!” “如今宁儿的身份,已经被魏韩所怀疑,倒也不用如此苛刻地限制采湄了,正好你娘也清楚了你跟采湄的关系,正好给她们一个师徒的名分。一方面让采湄自由些,一方面也能让她们婆媳多一些相处的机会。” 今日的计划。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小子。 赵暨既然已经决定要给予信任,那就干脆信任到底,再关着人家的心上人,就没道理了。 虽说有人质疑赵宁的身份会很麻烦。 但不论真假,都会就这件事爆发一场矛盾。 跟李采湄已经没有关系了,只要派高手保护好,便没有任何问题。 却不曾想。 嬴无忌面色一变,期期艾艾道:“要不这个提议,推迟到七月以后再说?” 赵暨:“???” 他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寄予厚望的女婿,居然因为会因为儿女私情纠结至此。 怎么这么废物啊!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你自己决定,赶紧滚蛋吧!” “哎!好!” 嬴无忌咧嘴笑了笑,赶紧退出重黎殿。 殿外。 正准备回家。 却看到赵宁追了上来。 “无忌等等!” 今日接收的信息量太大,她的心情也无比复杂。 嬴无忌瞅着她:“怎么了?” 赵宁笑道:“聊聊?” “嗯!” 嬴无忌点头,便跟她一起进了晴绛殿的马车。 顺手贴上了隔音符。 赵宁侧过脑袋,看着他的侧脸:“有时候总感觉你很奇怪,明明上一刻还在布局天下,下一刻就囿于儿女情长。” 嬴无忌无奈道:“人生不就是如此么?便是圣人,前脚还在考虑宇宙为什么这么大,后脚就得纠结今天中午吃点啥。虚假的二圣正在脚踩多条船,真正的二圣每日都因为政务伤神,宁儿……你追出来,是不是想说我很渣?” “有点吧!” 赵宁轻叹了一口气:“虽说朝姑娘的情况的确很棘手,但你亏欠采湄实在太多了。” 嬴无忌点头道:“再等等吧,七月我必在暝都寻得魔种破解之法,到时候我就向她们坦白。” 赵宁幽幽问道:“那你就没有想对我说的么?” 嬴无忌愣了一下:“宁儿……” 赵宁笑着摆了摆手:“其实我不能对你要求太多,因为你最不亏欠的就是我,甚至我还欠你不少。 我曾经以为我这一辈子,只需要把心血交付黎国,人生便已经完满了。 却不曾想,忽然发现自己也会贪恋别的东西。” “宁儿,抱歉……” 嬴无忌攥住她的手,感觉大老婆的女儿心已经完全觉醒了,但自己却好像还在以以前的方式对她。 好像……很不公平。 赵宁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笑道:“父王以前总训斥我喜欢感情用事,当时我还不服气,认为这是只是理念的问题。但现在觉得,我的确是感情用事,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其实我只是想说。 人无完人,每个人都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 圣人之境的确遥不可及,你我二人只需尽力便可。 我对你有些许埋怨不假,但我依旧完全支持你。 正如你先前在王室胆战心惊,却依旧对我们倾心相付一样。 你做的比我好。 所以不必忧心。 更不用因为一些难以避免的不完美而心有负担。” “嗯!” 嬴无忌心头有些触动。 赵宁轻轻吻他了一下,便变回太子的模样,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转身笑道:“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采湄那边我来解决。” 嬴无忌笑道:“你也快些休息。” 说罢。 便跳下马车。 缓缓离开王宫。 赵宁目送他离开,转身回到重黎殿。 赵暨笑着问道:“孤的意思,你已经传达了?” 赵宁点头:“嗯!以儿臣的方式传达了。” “这小子……” 赵暨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天他脑海中一直在回荡清虚老道跟自己立下的赌约。 那时的自己,觉得清虚老道是太过轻视自己,所以白白送上太上观基业。 但回想了一下。 自己之前对待嬴无忌,自以为是施以恩惠,但比起嬴无忌给黎国带来的利益,实在差了不少。 如此,难道不是“狭隘的君王私欲”? 正如白家长老口中的“二圣”是对无忌宁儿的期盼。 清虚老道的赌约,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鞭策? 若没有这个赌约。 剑仙大会终阵之时,自己发现无忌藏着如此恐怖的真实实力,又会作何选择? 是会像现在一样。 还是……杀了他? 赵宁轻笑道:“父王倒也不用自责,父王之胸襟远非寻常君王能比!” 赵暨摆了摆手:“所谓胸襟,又岂是说说而已?今日孤能完全信任无忌,并非是因为孤愿意信任无忌,而是孤从无忌身上,看到了更大的希望。 孤希望人族成就天朝上国的时候,史书中能为孤单独列传。 若非黎土崛起之势让孤看到了这个希望。 孤可能从剑仙大会开始,便已经输了与清虚老道的赌约了。” 今日说得话太多。 让他有种气短的感觉。 双手撑着椅面,只觉身体无比空乏。 他望了一眼铜盏上微微跳动的烛火,心中有些怅然。 他深吸了一口气:“此次大黎必成,到时给孤立传!” 赵宁神情肃穆,冲他庄重地行了一个礼:“儿臣领命!” 赵暨点了点头,摆手道:“回去吧!” “是!” 赵宁忘了父亲一眼,只觉得他苍老了许多。 趁着心疼的情绪尚未涌入眼眶,她转过身去,快步离开。 却不曾想。 刚刚回到自己的住处。 李采湄就迎了上来:“殿下!无忌的娘亲初来乍到,我觉得应该表示一下。戏班是无忌的心血,也是绛城起源的新玩意儿,我想包下一个场子,请无忌娘亲来看。” 赵宁:“……” 她想到了嬴无忌刚才说的一句话。 宇宙为何这么大? 今天中午吃点啥? 看李采湄略显焦急的神情,她感觉有些事情可能出了一些变故。 相处了这么久,她一直都知道李采湄颇为聪慧。 这妮子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若是自己拒绝,肯定更会惹人生疑。 赵宁直停顿了片刻,便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了!你放心,七天之内,我肯定安排。” 李采湄这才神色稍缓,轻轻地嗯了一声。 赵宁心里直打鼓。 只能做到这般了。 不过七天的时间应该够了吧? 明天早上就去告诉无忌,以他的聪明才智,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无忌为国事操心已经够累了。 自己尽量不让他后院起火吧! …… 驸马府。 嬴无忌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亥时了,换作寻常时候,大部分人肯定都睡了。 不过今夜却是灯火通明。 一个个仆人侍女候着,备热水的,备夜宵的,备甜点的。 这规格…… 至少是招待太子级别贵客的级别。 嬴无忌有些奇怪,虽然对于这座府邸来说,自己娘的地位不下于太子。 但娘亲来的时候就说过了,一切从简,能好好休息就行了啊! 怎么会忽然如此骄奢淫逸? 嬴无忌顺着仆人侍女的队列,一路找到了热闹的源头。 正是自己的书房。 不过现在的书房,已经不是书房的样子了。 一大两小三个女人,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躺椅上,尤其是芈星璃,脸上敷着驻颜的药材,还时不时地张开嘴,让侍女喂自己水果吃。 木盆里冒着腾腾热气。 各有一个小丫鬟蹲在盆前,认认真真地按着脚。 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灵药的味道。 嬴无忌心中一咯噔,从气息波动来看,这灵药算不上高端,只能常规用作辅助修炼用,应该是府中药材库的,之前一直对芈星璃开放,毕竟每天消耗量也不多,驸马府维持这种级别的开销还是没有压力的。 但今天这气味太过浓郁。 这特娘的究竟用了多少? 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心中一急,步履也快了许多。 “噔噔噔”地跑到三人面前。 低头一看。 盆中药液不似清水状,已经浓郁到了形成浊液的地步。 这尼玛…… 芈星璃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哟!驸马爷回来了?来人,再加一把椅子,本公子要请驸马爷泡脚。” 朝本来已经睡着了,听见这个声音,幽幽睁开了眼睛。 发现嬴无忌在面前,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下意识地收了收白皙瘦弱的脚。 以前她都不让下人伺候的。 被嬴无忌看到这样。 她有些不好意思。 嬴无忌的目光依依不舍从她的脚上移开,瞪了一眼芈星璃:“女公子好大方啊!把我的药材库偷光了,然后请我们一家洗脚?” “哎哎哎!你这么说话我可不爱听啊!” 芈星璃有些不悦:“你说说你,一个当儿子的!跟亲娘阔别二十多年,结果用完晚宴,打发亲娘自己回来睡觉,丝毫不顾亲娘舟车劳顿身体疲累。 我这个当客人的都看不下去了知不知道! 也幸好本公子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想到如此调养身体的妙计,不然驸马爷失了孝道,恐怕已经贻笑大方了!” 白仪侧着身子,就这么看芈星璃表演。 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可惜。 这女娃子的性子,她实在喜欢得紧。 一开始知道芈星璃就住在驸马府,她心中还高兴了一阵。 后来才发现,这女娃子只是住在驸马府而已。 嬴无忌快被气笑了:“你要是想摆阔,倒是你自己的钱啊,慷他人之慨算什么本事?” “哎哎!” 芈星璃摊了摊手道:“我可不像驸马爷日入斗金,我从商资质愚笨,赚不了金,赚不了银,只能赚一些破石头。要拿这些孝敬伯母,传出去我名声还要不要啦? 何况我这也不算慷他人之慨,我献给伯母的是天下罕有的疗养之法。 相比而言,区区几盆药液值几个钱?” 白仪忍不住笑道:“区区药液,的确不值几个钱,无忌莫要小气,我倒是觉得这法子挺好的。” 嬴无忌:“……” 这芈星璃,还真特娘的记仇啊! 他转身看向芈星璃。 芈星璃也仰着脸看着他,态度极其嚣张:“你看!伯母大人都发话了,驸马爷难道不准备感谢我么?” “女公子真棒!” 嬴无忌盯着他,酝酿了一会儿:“但是女公子的脚是真臭啊,这么重的药味儿都盖不住。” 芈星璃脸上笑容一僵,没想到嬴无忌说不过,居然直接开始人身攻击了。 可当着白仪的面也不好发作。 只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做了一个歌喉的手势,便趿拉着木屐离开了。 白仪被逗得直笑:“这女娃子,倒是个妙人!” “鸟人还差不多,这不是糟蹋药材么?” 嬴无忌有些烦躁。 白仪倒是无所谓道:“别计较这些了,跟为娘来正厅,有正事商量。” 说罢,便穿上靴子离开了。 嬴无忌知道她说的是王宫里的事,便转身看向朝:“朝姐,你先去睡吧,我有事情要跟娘说。” 朝笑着点头,想了想又解释道:“我本来不想这么洗的,但看娘也要来,就想着陪陪娘……” “知道了!” 嬴无忌笑了笑,生怕她心中歉疚,便上前让丫鬟离开,自己则捉住她那双珠圆玉润的白皙脚丫,用干毛巾轻轻擦拭起来。 朝身体颤了一下,下意识就想要收回。 但嬴无忌握得很紧,让她丝毫挣脱不得。 一时间,脸红得就跟马上要滴血了一般。 只能任他不知道是擦拭还是把玩。 直到穿上白袜,她脸上的红晕都没有散去。 嬴无忌笑道:“擦干净了,快去休息吧!” 朝:“……” 嬴无忌:“快去休息啊!” 朝小声道:“那你倒是快松开啊!” 嬴无忌:“……” 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脚,顺便给她穿上木屐。 虽然睡一起这么久了,但朝太过保守,一直都是黑灯瞎火的,居然没发现她的脚居然这么…… 芈星璃这厮虽然骄奢淫逸得有些过分。 但发明出来的这项娱乐活动是真给劲儿啊…… 看来以后得多搞搞。 芈不芈星璃的无所谓。 朝必须参加。 “还在笑,真不是好人!” 朝埋怨地看他了一眼,虽然带着一丝羞怒,但眼波还是那么温柔。 说罢。 便快步离开了书房。 斜对面的窗子。 芈星璃偷偷地看着,感觉脚上好像有蚂蚁在爬,低声骂了一句:“这个嬴无忌,可真变态啊!” “阿嚏!” 嬴无忌有些疑惑,是不是刚才太兴奋导致着凉了? 不过还有正事要说,他也没太在意,赶紧去了正厅。 正厅中。 白仪已经等急了:“今天晚宴后,你跟黎王都说什么了?” 嬴无忌笑了笑:“说了很多,不过还挺顺利的……” “嘘!” 白仪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沉声道:“找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再说!” 嬴无忌:“……” 估计娘也是被老逼登坑怕了。 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都出来了。 他想了想,的确小心为妙。 便带着白仪来到了地下密室。 刚推开门,就听到了一个娇憨的声音。 “魔镜魔镜,快告诉我,谁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白仪:“……” 嬴无忌:“……” 朝里面望去。 一个娇俏漂亮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块玻璃镜,满脸期待地询问。 只是镜中没有白芷的影子,而是姜乐清笑得欲哭无泪。 “是你!” “是你!” “就是你!” 被封印在这块镜子里,她是真的害怕白芷一不小心把她给摔碎了。 白芷听见有人过来,赶紧转过头,看见是嬴无忌,笑嘻嘻地迎了过来:“公子你看,她说我是坠美的!” 嬴无忌:“……” 早知道不给她讲魔镜的故事了。 但也没办法,这丫头时睡时醒,时人时狐的。 不分场合就想要侍寝。 他的伤势又没完全恢复,只能讲故事糊弄她,没想到到最后是姜乐清遭了大罪。 白芷看到白仪,不由张着小嘴愣了一下。 哎? 好像有些眼熟。 “嬢嬢?” “哎!” “嬢嬢真的是你?” 白芷顿时大喜,一个没控制住,就又变回了狐身,跳到白仪怀里就在她下巴上一顿蹭,一人一狐无比亲昵。 白仪也乐不可支,了好一会儿才把她的兴奋劲安抚下去。 刚送这个小丫头来黎的时候,才只是个不大点的小娃娃。 没想到现在。 已经变成了不大点的小狐狸了。 岁月啊…… 嬴无忌拍了拍小狐狸的肚子,然后指了指镜中的姜乐清:“先把她吞了再说,不然你公子天人族的身份就暴露了!” 姜乐清面色一变:“天人族?嬴无……” 她还想说什么。 却已经被白芷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白芷很快就胃胀气了,调整了一下姿势,躺在了白仪的怀里。 白仪有些迟疑:“刚才那个就是姜乐清?这个秘密告诉她……” “不急!”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刚才跟赵暨在王宫里的对话大致讲了一遍。 白仪听完,不由有些感叹:“没想到赵暨的心气儿,倒是越来越高了,相比而言,嬴越……算了!不提也罢!不过无忌,你当真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嬴无忌点头:“但我还是想问问娘你的意见,毕竟我从来没有跟白家人接触过,究竟能不能驾驭,我也不太清楚。” 对于白家,他可以不信。 但对于白仪,是完全可以相信的。 光是那妖脉,还有那一镯子的宝物,就不是一般王室能够拿出来了。白家就算再富,这也是家底的八成。 白家的宝,押在自己身上。 而白仪必然是整个事件的主导者。 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白仪思忖了好一会儿,最终点头道:“白家其实大部分人都能信任,不管理念如何,不管有没有质疑过为娘,他们都对大长老无比敬重。 除了一部分彻底投靠乾王室的,以及一部分对天人族身份特别痴迷的。 前者没有被关押,反而被乾王室利用。 后者虽然不好驾驭,人数也不少。 但若你真打定主意从嬴越那里要人,为娘也能把可用之人的名单给你。 到时他们被救到黎国之后,定会唯你马首是瞻。 至于究竟迎不迎回天人族,还是你说了算。 只是无忌……当真要兵行险着?” 她觉得翁婿俩的计划很厉害。 周天子就算再信奉天人族,也不过是“天子”,最多算个干儿子。 而白氏,却有天人族的背景。 纵然血脉退化了不少,跟被封印的那一批路子不一样。 也同样有同族认同感。 虽说有可能被视为叛徒,但数千年的“流放经历”,也足以拿来取信于人。 周王室愿意投靠天人族。 定然是得到了不少好处。 但如果白家取得了足够的地位和影响力,很容易将这部分好处从周王室手中抢过来。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只是……薪中带火,一不小心可是要引火烧身的。 嬴无忌笑道:“一些事情,还是尽早解决好,这个方案虽然风险高些,但回报能高出数倍。这次进暝都,我就会以白家的身份震撼他们一波,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我们白家人的恐怖。” 白仪哑然失笑:“倒也未尝不可,不过暝都尽头都是兵人境的高手,以你现在的实力还稍显不足。不过你可以闭关一段时间,彻底解开天人族血脉的封印,如此一来即便面对兵人境的高手,也未必会落下风。” 嬴无忌心中一喜。 我等的不就是这句话么? 不过……闭关? 总感觉有些不踏实,毕竟朝魔种解开之前,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嬴无忌问道:“一定要闭关么?时间久不久?” 白仪点头:“能把血脉完全封锁起来,这秘法怎么可能会简单?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若是有为娘助你,估计一天就能成。 只是我的修为被嬴越废掉了七成,恐怕不能助你了。 不过以你的天赋,最多十天就能成!” “那我现在就闭关!” 嬴无忌立马说道。 毕竟刚被自己躲过了一次修罗场。 朝这边一切稳定。 那边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正经来说。 这应当是来之不易的安全期。 何况自己是聚神十三层凝成的灵胎,领悟能力已经突破了天际。 十天。 肯定是被低估了。 最多七天。 自己就会出关。 这段时间,是七月前最不可能出事的时间! 而且现在府中有曹公公保护。 现在不闭关更待何时? 不过…… 最好把剑灵也请过来,以免出岔子! 嬴无忌站起身:“娘!我外出办一件事情,最多两个时辰就回来,您稍等片刻,等我回来,立刻传授我秘法!” 说罢。 直接掏出匕首一挥。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几十里外的山崖。 (本章完) 第201章 丹青悍然出手,烧毁乌鸡后院! 第201章 丹青悍然出手,烧毁乌鸡后院! 几十里。 是嬴无忌施展这项绝学的极限。 他的招式还有点生硬,达不到十三爷那般圆润自如。 但目前的阶段已经够用了。 几十里。 在郊外荒山的山顶。 如今的他,已经跟含光剑融合了七成,虽然无法感知剑灵的具体方位,但大致的方向还是没问题的。 这个地方,最多距离剑灵十里。 离得不算近。 但在这个荒山的山顶,绝对能让剑灵清晰地注意到他究竟在做什么。 “哧!” 嬴无忌取出含光剑,插在了山顶最高的青石之上,并没有金石鸣动的响声,只有轻微的摩擦的声音,仿佛只是切了一块比较粗糙的豆腐一般。 月光下。 含光剑的剑身仿若无物。 就像是一个剑柄凭空悬着。 看起来颇为奇异。 这个动静把韩倦惊醒了,化作一缕烟雾冒了出来。 无奈地瞅嬴无忌了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只伸了一个懒腰,便坐在石头上托腮假寐了起来。 眼见嬴无忌取出古筝,不由打着哈欠问道:“嬴兄!那位剑灵前辈虽喜音律,却也是一位世外高人,恐怕不是一两首曲子能够引出来的吧?你这也弹几天了,也没有见他现身啊!” “放屁!”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能感应到,剑灵一直在绛城附近活动,白天的方位飘忽不定,但接连好几天晚上,咱们都出现在这个山头,说明什么?” 韩倦半闭着眼睛问道:“说明什么?”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他心里有我!” 韩倦:“……” 嬴无忌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 又感觉自己的言论太过沸羊羊。 便找补道:“就算心里没我,那也说明他喜欢我的曲子,至少能听爽!” 韩倦抬了抬眼皮:“既然能听爽,为何你唤他了好几次,他都不愿意现身?” 嬴无忌想了一会儿:“可能只是一般爽,没办法把他顶到高潮,策略指定没问题,只是做得不够好而已。哎?你丫什么表情,难道我之前弹的曲子不好听么?” “好听!” 韩倦如实道,他最不擅长撒谎,好听就是好听,不好听就是不好听。 嬴无忌嘿嘿一笑:“有没有种剑仙斩妖除魔的感觉?” 韩倦点头:“确实有!” 那指定有啊! 嬴无忌捶了捶大腿,我他娘的不顾节操,《生生世世爱》都给伱拿出来了,这可是哥们前世的御剑神曲好么? 当然。 稍微改编了一下。 不然以这个年代的审美观,可能没办法完全欣赏得动。 从效果来看。 应该是好的。 不然也不可能单曲循环了好几晚上,剑灵大哥还在那听。 韩倦托着腮,百无聊赖地说道:“但剑灵前辈还是没过来,可能人家只是把这曲子当做消遣吧?” “放屁!”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过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顶不上去,剑灵大哥的寄点太深了。 还是说。 剑灵大哥其实并没有这么潇洒? 他本身想着细水长流,多弹几晚上,多换几首曲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但现在被逼到这个份上了,就这种沸羊羊行为,什么时候才能把到剑灵大哥? 得拿出一些真本事了。 今晚! 猎个痛快! 于是。 在韩倦的注视下,嬴无忌又从桌子里面取出了一堆的乐器。 笛子。 编钟。 战鼓。 还摸出了不少其他的乐器,但感觉都不太合适,所以又塞了回去。 抓耳挠腮了半天,最终又拔出了嵌在山石里的含光剑。 韩倦有些迷:“嬴兄,你该不会想要把这些乐器一起奏了吧?” 嬴无忌反问:“有何不可?” 旋即。 便从怀里掏出四五颗黄豆。 随手一洒,便冒出了四五个赤膊大汉,随后一人拿起一个乐器。 韩倦:“……” 啊这! 撒豆成兵是这么用的啊? 他对嬴无忌这诡异的撒豆成兵他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想到居然能这么用。 南宫家的撒豆成的兵,听说只会打仗。 嬴无忌的豆兵,却跟活人一样,天知道他还会什么别的傀儡术。 只是这…… 未免多才多艺得有点过分。 韩倦看着嬴无忌放弃了所有乐器,唯独拿着含光剑,不由问道:“嬴兄!你自己不奏乐么?” 嬴无忌晃了晃手中的含光剑:“这不就是我的乐器?” 韩倦愣了一下:“这算是什么乐器?” 嬴无忌右手拿剑,左手直接捏了一个法诀。 霎时间。 手心雷电滚滚,含光剑身一阵嗡鸣,居然真的发出了一连串音色新奇的音符。 韩倦:“???” 这也行? 掌握五雷是这么用的啊? 嬴无忌微微一笑,这点他还是从姜乐清那里爆出来的技能,然后加以改进。 最终形成了这终极电音乐器剑。 成为大黎电鳗指日可待。 韩倦瞅他这又是撒豆成兵又是掌握五雷的,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那你这么大阵仗,准备弹什么曲子?” 嬴无忌歪嘴一笑:“剑灵诱捕曲!” 韩倦:“……” 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 一个豆兵便敲响了编钟,简单几锤,便敲出了恢弘的感觉。 再与战鼓相谐,让人仿佛置身云巅之上。 旋即一阵悠扬却似藏着铿锵剑鸣的笛声响起,明明是抑扬顿挫的曲子,却又显得无比潇洒。 快意江湖,却又不染凡尘。 听起来很矛盾。 却融合得异常完美。 就很奇怪。 也很好听。 几种乐器交织在一起之后,已经超出了他对曲子的所有认知。 最重要的是。 这丫其实是一人演奏的。 真狠! 嬴无忌微微一笑。 就特么你剑灵啊? 这首《仙剑奇缘》炸不出你,下一首就是《兰陵王破阵曲》,总有一首适合你的。 虽然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没辙。 嬴无忌虽然有了《乐艺精通》进阶来的《魔音贯耳》,但毕竟精力没有在这个上面,便只能找以前听过的弹。 别管适不适合,今晚可劲儿地朝剑灵大哥身上砸就行了。 最重要的。 他握着含光剑的剑柄,加大了雷法灌入的力度。 电音穿透力极强,整片夜空都回荡着含剑身娇躯震颤的声音。 含光剑可能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有朝一日居然被这么使用。 若不是本身就是材质超绝的旷世奇剑。 恐怕已经被玩坏了。 许久。 一曲终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秘法《凝虚化实|炼实化虚》。 “呼……” 嬴无忌收起长剑,将奏乐的壮汉重新变为黄豆收回掌心之中。 韩倦问道:“成了?” 嬴无忌歪嘴一笑:“当然成了!” 这秘法不知品阶,但是相当实用。 随时随地能够虚实转化,能将意念凝结成实体,也能将身体化作虚无。 最重要的是。 剑灵大哥的情绪到位了。 只是收起了剑。 又等了很长时间。 都不见有人前来。 嬴无忌神色有些不自然,怎么感觉被剑灵大哥白嫖了? 察觉到韩倦的目光有些无奈。 他终于绷不住了,凭空召唤出一道雷法,含光剑又是一道嘹亮的电音:“剑灵前辈,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用含光剑给你奏三天三夜了!” 话音刚落。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脑海中凭空出现。 “适可而止吧!” 下一瞬。 一道剑影破空而来。 待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然化作一道人影。 只是这人影…… 原来不是剑灵大哥,而是剑灵大姐啊? 含光剑灵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嬴无忌持剑的右手,忍不住问道:“谁教你这么使剑的?” 嬴无忌一脸认真:“齐国,姜乐清!” “哦……” 含光剑灵目光冷峭地点了点头,似乎把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了脑海中。 她朝嬴无忌握剑的右手看了一眼,便飞快把目光移走。 虽然只有片刻停留。 但嬴无忌还是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眷恋与抗拒。 她声音微沉,语气严肃:“往后,不准用剑奏乐!” “这……行吧!” 嬴无忌一脸不情愿,但是只能勉强同意的样子,旋即又笑嘿嘿地看着剑灵:“其实晚辈有一事相求!” 含光剑灵面色一速:“你该不会以为听了你几首曲子,就必须要唯你是从吧?” “那自然不是,晚辈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功利心?” 嬴无忌痛心疾首地捶了捶腿:“只是身处危险当中,迫不得已才向前辈求助,担心唐突了前辈,所以自作聪明选了几首曲子弹给前辈听。” 含光剑灵面色稍缓:“你且说说,何事相求?” 嬴无忌抿了抿嘴:“我想请前辈保护一个人,七天便好!” “七天?” 含光剑灵纤眉一拧,似有些不悦。 嬴无忌赶紧道:“七天是有些长,但事后晚辈会归还十倍的天数,这期间只要前辈想要听曲儿,晚辈随叫随到!” 含光剑灵却并不领情,感觉自己亏大了。 嬴无忌补充道:“每天的曲子都不重样!” 含光剑灵:“……” 她眉头跳了跳,若每首曲子都有今日的质量,好像还真不错。 只是…… 嬴无忌趁热打铁:“晚辈这里有东海妖族的留声灵螺,可随曲子一起赠予前辈!” 含光剑灵:“成交!” 留音灵螺! 虽然没有什么实战。 但只要灵螺带在身边,便随时随地能听到曲子。 这可不止七十天奏曲这么简单了。 她能看得出。 嬴无忌是想跟自己礼尚往来,培养培养交情,好让自己以后走不掉。 毕竟自己也是悟神境级别的高手。 但这小子还是太天真的了。 居然做了这等买断的生意。 等这七十天听完了,自己便立刻带着留声灵螺离开,再也不留恋红尘俗世,断不能让这小子得逞。 她沉声道:“保护谁?” “我这就给前辈画出来!” 说着,他便从手镯中取出了笔墨纸砚。 将自己家中老母和媳妇都画了下来。 含光剑灵接过画纸,扫视了一眼,就点了点头:“可以!” 嬴无忌恭敬道:“那就多谢前辈了在晚辈闭关这七天照顾了!” “嗯!” 含光剑灵点了点头,便化作一道流光,“咻”的一声消失在了天际。 是绛城的方向。 嬴无忌瞅着她的背影,不由呲牙一笑。 七天的十倍,就是七十天,再加上原本的七天,那就是七十七天。 中途再零零散散地找些事做。 拖到暝都尽头出现绝对不成问题。 到时候。 就再请你当一趟保镖。 他瞅向韩倦:“含光剑里的剑意参悟着难么?” 韩倦托腮道:“当然难,怎么了?” 嬴无忌抚着下巴上的胡茬,一本正经道:“为师收你为徒多月,却只交了几个微末法术,心中甚是惭愧。代课老师已经帮你找好,给我狠狠地问!” 韩倦:“……” 嬴无忌也不多哔哔,唤他回到含光剑中,便一剑劈开了空间,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密室中,问白仪要来了解封天人族血脉的秘术。 这秘术果然无比复杂。 需要接连闭死关的地步。 不解开秘术,就不能出关。 一旦中断,就会前功尽弃。 也只有这种精妙繁琐的秘术,才能勉强把天人族的血脉给封印住。 天人族血脉……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随着封印秘术的一点点解开,他感觉天人族血脉,跟如今的血脉好像并没有本质的不同。 他的丹田里现在都有一大团尚未炼化的血气,是小狐狸用嘴融化暝都牧野碑渡给自己的,能自由调度的部分,已经成就了自己跟大老婆的颛顼帝躯。 但其实这部分不能调度的才是大部分。 而颛顼帝躯,这种顶级的远古体质,也差不多是血气的容纳极限了。 天人族血脉散发的气息,跟血气十分接近。 同样能够将一个人的先天条件疯狂提升,而且似乎跟血气并没有共享上限,只是泄漏了一些,就能让嬴无忌明显感觉到体魄与精神的提升。 这种升华般的感觉,让嬴无忌爽得头发梢都立起来了。 但他同时又好像发现了血脉的本质。 每个人的血脉看似孤立,事实上却好像和他人隐隐有着连通。 就好像丘陵上的水坑,一个个的都蓄着水,但地势不一样,所以水的势也不一样,所以说一直都有着隐形的流向。 结合之前有关于天人族诞生的说法。 他隐隐有种明悟。 这所谓的血脉,与其说是血脉亦或是遗传物质的不同,倒不如说是一种天赋的分配方式。 传统的说法叫做“族运”。 大致意思就是让一部分人先强大起来,带动后辈,一起过上好日子。 所以缘故时期,人族中诞生了天人族,从逆境中崛起,一句成为万族主宰。 炎黄二帝之后。 血脉规则温和了许多,不是那种强制的掠取,而是跟族群的发展有关,能带领族群发展得更好的,血脉就强横一些,一旦族群走向衰落,血脉也会随之衰落。 后来周王室牧野碑的出现,又强行扭转了这个规则,通过分封直接控制族运的分配。 虽说周之前也有分封,但多是个名头,兴衰完全是跟着族群的发展来,即便有直接的提升,那也是因为有了,可发展的空间变大了,究竟能不能留住,还是看各族的发展。 而到了周室这儿,只要分封,便能将血脉提升一大截。 后来周王室因为分封,直辖土地越来越少,导致慢慢衰落,不论是国力上,还是规则上,都失去了分封的能力。 自然也慢慢失去了对牧野碑的掌控权。 嬴无忌大致也明白了。 颛顼帝躯,是血脉规则的上限。 但天人族的分配模式,上限远不至此。 这种爽到头皮发麻的血脉高贵感,让天人族难以割舍,所以击溃妖族以后,跟普通人族割席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简而言之:这群先富的小碧宰治不愿意带穷亲戚玩了,转头还不忘留一句,我能变强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为什么要带你玩? 血脉规则这玩意儿。 的确该改改了。 倒不是嬴无忌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虽说他是两次“族运分配”的受益者,但他还真不好意思白收这么多好处。 以前已经做过一些事情了。 以后该做什么事情等出关以后再说。 现在,安心解开封印便是。 据白仪说,虽然白氏的天人族血脉已经衰退到一定程度了,但并不是因为“族运”消散,而是因为如今的白家承载不起那么大的族运,所以族运悄然隐退,只要遇到强大的血脉,就会立刻被激发出来。 就如同乱世出天才,其实也是隐藏族运再分配的过程,尽可能地将利益分配给真正的大才。 当年白家决定扶持嬴越的时候,本来打算嫁给嬴越十几个白家女子的。 不过嬴越以只跟白仪是真爱为由拒绝了。 但现在回想一下,应该是因为嬴姓王室的血脉诅咒,和他不想外戚掌权导致的。 颛顼血脉,应当能把隐藏的族运攫取到极致。 难怪这货一点都不考虑宗室子弟,非要把嬴无缺带回去。 别管这货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才。只要牧野碑没有完全破碎,颛顼帝躯的后代血脉都不可能立刻衰退,能最大程度地把族运给攫取出来。 看来除了李家女子,老逼登还给小逼登准备了几个白家工具女子。 一回去,恐怕就要沦为生育机器了。 按白仪的话说,如今白氏的族运就是一个矿,只要有白氏血脉就能开采,现在就是比赛开采的时候。 一句话总结:血脉觉醒之后,多生孩子。 加把劲。 赶紧突破。 等出去解决魔种后,就加把劲造孩子。 …… 翌日。 清晨。 一辆晴绛殿的马车停在了驸马府的门口。 赵宁一袭宫装长裙,俨然是原阳公主的模样,急匆匆地下车,走进了驸马府。 到了内院,刚好看到朝在打理院中的绿植,完全就是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两人对视了一眼。 朝眼神中有着些许戒备之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客气道:“公主来这么早,不知道所谓何事啊?” 赵宁很想说一句“我来找我相公有问题么?” 不过想了想,自己扮的原阳的确有些骄纵,而且对嬴无忌不是很好。 这朝不这么表现才不正常。 现在正事儿要紧,不能惹不必要的冲突。 她拱了拱手道:“父王有话要给无忌说,我只是代为传话,说完就走。” “哎?” 朝愣了一下,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客气。 客气得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便温柔一笑:“无忌大清早的不知道去哪了,公主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问问。” 说着,便走去,轻轻敲了敲白仪的门。 敲门声刚响了三下。 白仪便推门而出,笑着拍了拍朝的手背,便快步走向了赵宁。 赵宁连忙行礼:“母亲大人!” 白仪亲热地拽住她的手腕:“免礼免礼!乖女娃,你来的不巧,无忌他闭关了!” “闭关了?” 赵宁脸色一变:“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白仪想了想:“可能十天左右吧,这次他闭关至关重要,不可轻易打断,你有什么事情就跟娘说吧!” 十天…… 赵宁感觉心头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望了朝一眼,赶紧说道:“母亲大人,借一步说话!” “哎哎哎!” 白仪也感觉到了事情好像很重要,冲朝笑了笑,便赶紧把赵宁拉到了屋子里,低声问道:“什么事情?” 赵宁没有办法,便把嬴无忌后院的事情讲了一遍。 白仪也惊了一下。 一方面是惊自己的大儿媳居然这么有魄力,还没有跟无忌圆房,就已经开始操持后院的事情了。 另一方面…… 好像确实不好搞啊! 朝那女娃子的魔种,的确很难处理。 最好还是避免相遇。 但也不能委屈了小,人家明显心中正在胡思乱想,总不能压着她的情绪。 那样不仅暴露得更快,而且得把人家委屈成什么样? 一点也不符合一碗水端平的原则。 就算嬴无忌没闭关,也不可能做出如此残忍又愚蠢的选择。 所以应该怎么办? 真让两人见面? 戏班都是朝的,又是跟自己儿子的心血,她怎么可能不在,又怎么能不在? 白仪有些头疼。 都说男娃小时候会有一段让人头疼的时间。 不过无忌从小就被送到了黎国。 虽说是无比无奈心痛的过程,但不管怎么说,自己把这个阶段跳过去了。 结果谁能想到。 这才刚见面多久,自己就把亏欠的烦恼全都还回来了。 才当了一天娘。 就开始解决儿子后院的问题了。 这谁顶得住? 赵宁忍不住问道:“娘!无忌他真的不能出关么?” 白仪摇了摇头:“最好不要,他正在解天人族的封印,若是打断,后患无穷。” 赵宁一脸愁容:“那怎么办?” “为娘也想知道怎么办啊!” 白仪攥着双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 这些都是她的好儿媳,以后都是给她生大孙儿的宝贝疙瘩。 任谁受伤害,她都不愿意看到。 只是…… 怎么做? 她抬起头:“以前无忌遇到过这种事情么?” “遇到过!” “他当时怎么处理的?” “这……” 赵宁回忆了一下,便把当时一起看梁祝的场景描述了一遍。 白仪瞬间懂了。 自己儿子完全就是靠着运气苟活到现在的小菜鸟。 若不是那时候恰好排练的是梁祝。 若不是小特别擅长额外解读。 恐怕这个小负心汉早就翻船淹死了。 逆子! 你这水平! 是怎么敢脚踏两条船的? 赵宁低声问道:“娘!现在怎么办?” 白仪叹了一口气:“只能照葫芦画瓢了,你们赵氏公主不是多么?一同拉来听戏! 我先问问朝女娃都有什么戏能听,尽量选一个能让小误会的。 戏开场前,我就表现得对戏曲特别感兴趣,让朝带我去后台参观。 等到戏开场,我们直接回来听戏。 尽量不给两个女娃直接沟通的机会。 你到时候就全力配合我! 计划有些糙。 但先糊弄过去,等那臭小子出关再说。 他惹出的麻烦,只有他能够解决!” 赵宁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她就想到了如此精密的计划,张了张嘴:“无忌要是有您一半会安排,也不至于落到今天的境地。” 白仪:“……” 这是在夸人么? 不确定! 再听听…… …… 时间很快就到达了七日。 这是赵宁当初承诺给李采湄的时间,差不多也是李采湄的最大容忍限度。 因为这些时间,李采湄试探问过一两次,问能不能提前几天,因为怕白仪觉得照顾不周。 这固然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至于主要原因是什么,赵宁心中比李采湄都要清楚。 硬拖不太好。 而且白仪也说了,她推测嬴无忌得闭关十天左右。 所以说,也没有拖的必要了。 这七天。 绛城里面相当安静,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魏韩两家在铆足了劲收购铜镜,等着暝都尽头出现的那一刻。 没有魏韩两家挡刀,李家也不敢做的太放肆,赵宁是女儿身的传言,也只是在小范围传播,因为规模太小,被大多数人都当成了谣言,一点风浪都没有激起来。 整个绛城岁月静好。 戏班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 朝听说宫里要请白仪听戏的时候,主动提出了歇业一天,自己额外出奖金,以私人名义请戏班的伶人来唱。 以前,戏班从未出现过包场的情况。 为的就是她心中那点小执念,不让权力玷污了戏曲。 但这回。 是婆婆要听。 规矩虽然不能坏,但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戏班平时就有歇业的情况,私人名义请朋友给婆婆唱。 没有问题吧! 不过朝没想到,她这么提出来以后。 白仪却笑着拒绝了,理由是喜欢热闹,想看看儿子和儿媳的生意究竟怎么样。 朝也没有反对,只要婆婆高兴什么都好,陪着白仪选了好久当日的戏曲,只是都没有符合白仪要求的,选来选去还是选了梁祝。 “咣!” 鸣锣开道。 宫中的车队到了。 而另一头,驸马府的马车也到了。 双方齐齐停下。 一头白仪笑吟吟地下了车。 另一头赵宁和李采湄跟在王后身后,挽手下了车。 今天。 纯女子局。 除了随行的侍卫和曹公公,都是两家的女眷,倒也符合绛城贵妇们的习惯。 “白姐姐也到了,倒是来得巧了!” “这说明我与璇姬妹妹心有灵犀啊。” 两国王后一见面,就亲热地聊了起来。 赵宁和李采湄两个小辈就在旁边陪着,只不过李采湄会有意无意地朝侯在门外的身影望几眼。 等两国王后聊了几句。 朝才笑着迎了上来:“拜见王后陛下,拜见伯母大人,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公主殿下!” 虽说自己跟嬴无忌的事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但原阳是王后的女儿,当着王后的面称她的亲家母为娘,终究不免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朝只想一心一意对嬴无忌好,不会做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 只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跟太子妃对视的时候,感觉对方眼神有些怪怪的。 不过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笑吟吟地带着一众人上了二楼。 虽然不是包场。 但二楼的上座已经全部清出来了,总不至于婆婆被外人扰了心思。 而且她特意安排了时间,一楼的观众都会推迟一段时间入场,所以会清净不少。 免得人多,混进去不该混的人,省得侍卫大惊小怪,坏了听曲儿的心情。 反正上面雅座配的都有瓜果点心,聊着天也不会感觉时间过得太慢。 “真好!” 白仪打量着戏楼的布置,不由眼眶有些发热,这些都是儿子儿媳凭借着自己的双手,一点一滴打拼下的。 王后忍不住笑道:“无忌这孩子吃了不少苦,不过结果还是好的。” “是啊!” 白仪有些神伤,两个人拉着手说得亲热。 不过她的耳朵却注意着旁边的所有声响。 好在。 长辈说话。 小辈还是不敢太过造次的,只能低声交流。 李采湄望了朝几眼,却没有挪动位置。 正当白仪准备松口气的时候。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小儿媳还没动。 朝儿媳却主动过去了。 这…… 朝笑吟吟地走过去:“公主殿下,太子妃殿下,是对点心不满意么?我吩咐人换一批?” 说实话。 她还是挺感激王室的。 居然会对无忌跟自己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阳虽然性子乖张了些,却也不能因为这个跟她冷眼相向,一定是要招待好的。 何况,她跟这位太子妃殿下颇有眼缘。 而且总感觉她身上好像有种莫名亲切的气息。 “满意,满意!不用换了。” 李采湄连连答道。 虽说她心中的猜想让她很不安,但她对朝本人并没有恶感,甚至感觉很亲切,就是那种找不到缘由的亲切。 她心中有些犹豫。 自己是不是胡思乱想太多了。 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而且还有那般幼年经历。 无忌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 但有些事情,她今天必须问。 只是有些无从开口。 朝笑了笑:“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今日戏曲还是梁祝,殿下上次已经看过了,终究是有些遗憾。我与殿下也颇有眼缘,若是不弃的话,日后大可以经常来,我们这里的戏曲还多着呢!” “真的么?” 李采湄有些诧异,没想到朝居然这么热情,会不会是自己真的想多了什么。 但转念一想,人家对太子妃热情,说明不了任何跟嬴无忌的关系。 她抿了抿嘴,轻笑道:“早就听说朝姑娘跟驸马爷乃是难得的知音,戏班如今的戏曲,都是你们二人一同谱写的,想来谱曲的时候应当畅谈了不少时日吧?” “这……” 朝俏脸有些发红,只是王后和原阳在旁边,又不能表现得太羞涩。 思忖了两息的时间,才笑道:“我与无……我与驸马爷的确……” “朝丫头!” 白仪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这边笑道:“我对这戏楼甚是喜欢,你带我看一下后台如何?我也想弄弄清楚,这产业究竟有何妙处。哎?” 她这才好像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你正在跟采湄丫头聊天啊,要不等你们聊完了再说?” 赵宁:“……” 这神情自然的。 比无忌真是高出太多了。 李采湄哪能耽误长辈的时间,虽然有些不甘放弃这个机会,却也不想在白仪这里招致恶感,赶紧笑着说道:“我与朝姑娘只是闲聊,正好我对戏楼也颇为好奇,不如就跟朝姑娘一起陪伯母去参观吧?” 赵宁:“……” 白仪:“……” 朝却是喜出望外,亲热地握住了李采湄的手:“既然这样,我陪殿下和伯母大人一起参观!” 说罢,两个女子便携手站起身来。 赵宁赶紧说道:“正好我也好奇,那我们便一起吧!” 白仪暗叫不好,没想到这件事这么棘手。 看这样子,等会只能靠自己发挥了。 她面上笑意不减,笑吟吟地一手握一个儿媳妇的手:“那我们便一起吧!” 说着,便在朝的带领下,从另一处楼梯直接下了后台。 王后眼神示意曹公公紧跟保护。 她揉了揉脑袋。 嬴无忌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的船要翻了,自己拍拍屁股闭关去了,结果让丈母娘过来维稳。 你是怎么敢的。 …… 后台。 “这里是梳妆台,伶人用来化戏妆的地方,第一场戏的时候,我们都是用自己的胭脂在脸上瞎话,后来驸马爷专门请来了一个画师,连戏妆颜料都定制了一批,生怕伤了伶人的皮肤。” “这里是衣柜,伶人换装都在此地。” “这里是……” 朝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如今的情况和当时的趣事信手拈来,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幸福的笑意。 李采湄看着她的神情,愈来愈感觉心中不安。 她提起无忌。 为何会那么幸福? 难道不应该有爱而不得的感觉么? “真好!” 李采湄等她介绍地差不多了,终于找到说话的空档:“朝姑娘,我对那戏服甚是喜欢,不知你能不能帮我更换一下?我也想试试!” “当然好啊!” 朝有些惊喜,本来以为李采湄说喜欢戏曲只是假客套,却没想到她居然提出了要换装。 这是真的喜欢啊! 这位妹妹不但亲切,爱好也跟自己颇为接近,看来以后得多多接触一下了。 李采湄心中一喜。 换装的时候,应当有两个人单独接触的时间了吧? 不过正在这时。 白仪拿起了一张面具,惊喜道:“这面具做得好生漂亮,这在戏曲中又是做什么的?” 朝本来已经准备拉着李采湄去试衣了,听到她问问题,又不得已顿住了。 李采湄笑道:“姑娘先去给伯母讲解吧,用不了多少时间!” “嗯!” 朝这才走过去,把她跟嬴无忌研究过,却还没有付诸实践的变脸戏法讲了一遍。 白仪哪能这么轻易地放她走,目光瞥向了一旁正在朝面具上涂颜料的半大小子。 约莫十岁出头,还没长开的样子。 “这些面具,都是那个小孩子画的么?” “嗯!他是我的亲传弟子,颇有绘画的天分,就让他一边学唱戏,一边画面具,也能多挣一些糊口的银两。” 朝朝小男孩笑着招了招手:“清砚,快过来!” “哎!” 那个叫清砚的小男孩有些木木的,好似现在才反应过来一行人在。 抱着画到一半的面具快步跑了过来,有些委屈道:“师父,你好几天没有来戏楼了。” 朝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这段时间师父家里有事,所以来得比较少,等到七月以后吧,到时候师父亲自教你你唱曲儿!” “要等到七月以后啊!” 清砚有些失望,好似因为将要好久见不到师父而神伤。 朝笑道:“快让你画的面具给这位嬢嬢看一下!” “嗯!” 清砚乖巧地点了点头,但并没有递给白仪,而是递给了朝。 朝只当他小孩子怕生,便笑着去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白仪忽然脸色剧变:“小心!” 不由分说。 一脚踹向清砚。 而此时,朝的手已经接触到了面具,纤纤玉手顿时飞快塌缩,变成了薄薄的画纸。 幸好面具及时脱手,这种纸化才没有蔓延,玉手也堪堪恢复,变成了原来的样子。 她惊骇地看着清砚,不知道根本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被白仪踹飞出去的清砚,也彻底化作一张画卷。 画卷之中。 清砚依然是方才木木的神情,但眼神中却多出了一丝痛苦和不解。 他看着朝,既是不甘,又是不舍。 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 “师父!?你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七月?是……又想丢掉我了么?” 画卷之中,除了他的形象,还有密密麻麻的复杂纹路。 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那些复杂纹路瞬间全部被点亮。 飞快融入他的身体内。 而他的模样,也很快从一个小孩,变成了一个青年男子。 依旧看起来木木的。 只是神情依旧跟一个孩童一样。 他的语调很平静,却让人听出了极为复杂的病态情绪。 “师父!这会别丢掉我了好不好?” “丹青!” 赵宁面色聚变,铿的一声便拔出了重黎剑。 曹公公也飞快挡在众人身前。 朝虽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清砚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她知道婆婆修为废了七成,自己得保护她。 几乎是下意识的,全身真气都调动了起来,飞快凝出刚学会不久的护体气晕,把白仪挡在了最后。 却不曾想。 几乎是同时。 她感受到了另一股几乎一模一样的真气。 “这……” 她飞快侧过脸,刚好与同样忘来的李采湄四目相对。 两双眼睛,全是震惊。 李采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看到这股真气,她什么都懂了。 无忌他跟这个朝姑娘关系不但是自己想得那样,他甚至把自己渡给他的本源真气都给了她! 一股难言的委屈在她心头蔓延。 这是为什么呀? 朝的脑袋更是被冲击得一片混沌。 她大概知道本源真气的意义。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有太子妃的本源真气? 一时间,那日无忌重伤的情景重新在脑海中浮现。 再加上这太子妃委屈的神情。 无忌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心绪无比复杂。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张了张嘴。 几乎跟李采湄同时开口道。 “先保护伯母!” …… 另一头。 嬴无忌一脚踹开地下密室的门。 天人族血脉。 真特娘的强。 “芜湖,起飞!” (本章完) 第202章 四个老婆全没了,乌鸡无女人,拔刀 第202章 四个老婆全没了,乌鸡无女人,拔刀自然神 天人族的血脉。 真的好强! 嬴无忌兴奋得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白秀说得没错。 天赋越高,挖掘的白家族运就越多。 以自己三重十三层凝结的灵胎,已经是当今人族日破天板的存在,直接将单体能承接的族运挖掘到了极致。 不仅打破了如今人族的极限。 甚至打破了天人族的极限。 两代天赋分配规则叠加在一起,他现在的基础属性已经达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如果说,以前他只是有信心凭借各种手段跟兵人境周旋一通。 现在,他敢跟兵人境硬碰硬,配合手段甚至能够当场诛杀。 没办法。 这具身躯实在太强了。 就连之前因为身外化身被毁造成的创伤,也因为这次血脉复苏,而尽数修复。 如果用四个字形容,嬴无忌愿称之为:人形兵器。 如果只能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斗怪! 久违的健康感觉,让嬴无忌感觉精力无比充沛,自从剑仙大会到现在,他就一直因为身体亏空被迫禁欲,只忍不住了一次,整个人都差点废掉。 这段时间的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已婚男人的幸福。 但现在…… 嬴无忌朝朝的屋子里望了一眼,不由拧起了眉头。 哎? 我老婆呢? 莫非在陪婆婆? 可是朝白仪的房里望了一眼,却发现白仪屋子里也没人。 神识扫了一眼,发现曹公公也不在。 这是出去了? 他朝大门走去,扯过门房:“我娘和朝呢?” 门房赶紧说道:“回驸马爷,有贵客请乾后娘娘去戏班听戏了,说是要把梁祝看完再回来。” 梁祝啊…… 嬴无忌挠了挠头。 这不得听一天? 我这无处安放的躁动啊! 看了看天色。 才堪堪上午。 大老婆应该在办公。 应该正一个人无聊。 正好去找她…… 他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别问! 问就是老婆多。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准备出门。 临了下意识问了一句:“对了!请我娘看戏的是谁?” 门房赶紧回答道:“是太子妃!” “哦,她啊!” 嬴无忌忍不住一笑,倒是有孝心。 但好像有哪点不对! 他面色骤然一边:“你说是谁?” 门房不解:“太子妃啊!” 嬴无忌只觉得两腿一软,踉跄向后退了几步。 完了! 完了! 这下老婆一点也不多了。 他忧心如焚,直接一剑劈了出去。 朝裂缝里一踏。 便直接出现在了戏班之中。 …… 戏班后台。 两个女子虽然心绪无比复杂,却强行将所有的杂念都压了下去。 牢牢地挡在白仪的面前,生怕自己的婆婆受到一点伤害。 赵宁手持重黎剑,沉声道:“你们带伯母先走!” “嗯!” 她们重重点了点头。 都是聪明人。 做无谓的坚持,只会导致无谓的牺牲。 朝和李采湄各自抓着白秀一只手,戒备地看着丹青,倒退着朝门口退去。 却不曾想,刚退了没几步,就感觉撞到了墙上。 回头一看。 发现刚才众人进来的房门,居然只是墙上的一幅画。 房门。 为什么会变成画? 不仅房门变了,就连刚才在这里化妆的伶人,也变成了一幅幅粗糙的画卷,杂乱地铺在地上。 众人顿时面色剧变。 白仪语气低沉:“我们应当是被困到另一处空间里去了。” “你们反应得太慢了。” 丹青依旧面无表情,目光重新转移到朝的身上:“师父!这些都是伱教我的,你忘了么?” 他的语气很复杂。 既像是等待着等待大人赞赏的孩童。 又像是被困炼狱几千年刚刚爬出来,喜极而泣的疯批。 这种癫狂的情绪,让众人看得不寒而栗。 朝有些朝后退的冲动,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嬴无忌给她讲的有关于丹青的事情。 一开始。 她只是当成一个故事听。 因为她自认为跟青衣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青衣心怀天下,甚至愿意为了自己心中的道,而主动放弃生命? 自己呢? 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罢了。 但现在。 丹青就实实在在地站在了她的面前,甚至把一些不相干的人给关了起来。 此人。 不是善类! 她瞪着丹青:“你,你把清砚怎么了?你把他放了,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丹青脸上的笑容天真又病态:“师父!清砚就是我,我就是清砚啊!” 朝有些怒意:“胡说!清砚是苦命孩子,几个月前便已经拜入戏班,若清砚就是你,对我出手的机会何其多?又怎么会等到现在?” 丹青有些委屈:“师父!您怎么就不信呢?您忘了,以前您收我为徒的时候,我就是清砚的模样。我只是想再以相同的方式认您为师罢了。” 朝感觉脊背有些发凉。 记得嬴无忌给她讲起丹青这个人的时候,说这个人手段极其诡谲。 虽说从来没有用本尊心头血画出活人的情况,却也能够画出一模一样的人。 就好比那个叫做什么采潭的。 就曾经被画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替身,虽说只过了几天就自行消陨了,但却是实打实存在过的。 清砚这个小孩。 恐怕就是削减过人生阅历和记忆的他自己。 而且清砚这孩子的性格,跟十三爷描述的幼年丹青十分接近。 “我……” 朝咬了咬牙:“我不是你师父,你找错人了!” “我知道你不是我师父!” 丹青脸上违和的孩童气渐渐消失了,他随手一伸,便从空气中取出了一支纤细的画笔。 神色也变得阴鸷而充满渴望:“所以我需要你变回我师父!” 画笔一挥,空气中便有无数支墨箭凭空凝聚。 墨箭甫一显现,便咻咻朝众人射去。 曹公公面色大变,当即挡在众人面前,护体罡气陡然扩大了数倍,势将墨箭全部挡下。 但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这些墨箭就在即将接触到罡气的时候,陡然消失在了空气中。 消失不到瞬间,就在曹公公身后出现。 居然是凭空穿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快。 赵宁只能擎着重黎剑硬接,仓促之下却只接下了七成,剩余三成朝她身后覆盖而去。 好在李采湄反应比较快,手印翻飞,飞快有雷法劈出,将这些墨箭劈成了飞灰。 就连可能伤到朝的,也尽数劈成了黑雾。 白仪神色凝重:“这片空间应当是幅画卷,我们所感知到的空间相隔,实际上可能已经折在了一起。防守没用,直接攻他本体。” 听到这话。 丹青顿时瞳孔一凝,没想到自己画卷空间的奥秘,居然被这个妇人一眼识破了。 正欲再次挥笔,曹公公和赵宁的剑已经攻了过来。 他只能收笔迎战。 双手凭空从空气中攫出两柄墨剑,剑翻飞,居然跟两人打得有来有回。 以一敌二。 不但丝毫未落下风,甚至隐隐形成了压制。 好强的体魄。 好快的剑! 丹青神情轻蔑,忽然狞笑一声。 “铿!” “铿!” 两声剑鸣。 曹公公和赵宁各自向后踉跄退了几步。 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赵宁甚至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神色骇然。 虽然自己尚未突破兵人境,但自认为凭借一品灵胎的颛顼帝躯,并不会弱于寻常兵人境太多。 这丹青向来以丹青渡魂之术闻名,没想到不管是体魄还是剑术,都是超绝般的存在。 就连曹公公这等放在兵人境之中都算佼佼者的存在。 跟自己联手,居然都被狠狠压制。 别人的双手剑,大多以轻灵鬼魅的剑招取胜。 这丹青。 为何双手剑都重若万钧? 这究竟是什么体魄? 曹公公神情凝重,满脸戒备地看着丹青。 他自问实力不弱,即便面对嬴十三也不一定输。 但这个丹青,却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丹青冷笑一声,指着朝说道:“我的目标是她,而且不是杀她,只是想把她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劝你们不要因此枉送了性命!” 赵宁冷哼一声,正欲说什么,却看到丹青身上泛起了一阵熟悉的金光。 这是…… 颛顼帝躯? 她神色大骇。 这种感觉不会错的。 虽然这股颛顼帝躯的气息中有些墨水一样的异味,但这强悍的体魄,的确与正统的颛顼帝躯别无二致。 甚至,连圣品灵胎的感觉都若隐若现。 一时间。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面对的是已经突破至兵人境并且剑术突破一定境界的嬴无缺。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丹青笑容中有种瘆人的癫狂:“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我都画出来过,画给自己很难么?” “胡说!” 赵宁心中惊疑,面色却是无比冷峻:“没有血脉支撑,帝躯不可能成,你这是用了什么邪法?” “这是画中的世界,自然随他怎么画!” 白仪的声音在身后传出。 在方才三人缠斗的时间,朝已经取出了几张符纸催动。 这些都是杨朱一脉最强的护身符纸,足够护她们暂时无虞。 她身为天人族,哪怕被废了七成修为,灵觉也远超常人,很快就判断出了如今的局势。 丹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你这妇人,倒也有几分见识!颛顼帝躯自然不是那么易得,我也只有在画中才能用出七成的效果,但处理你们几个,也已经足够了。” 白仪心头微沉。 的确有些大意了。 或者说是丹青手段太过隐秘。 这么大一个陷阱。 居然没闪过去。 这个丹青本来就是悟神境强者,而且剑道修为相当强横,别管他肉身究竟强不强,在画中就能做到绝对的压制。 如此下去。 必然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放弃朝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高声喊道:“你们拖住他!我想办法破开这个空间!” 说着,双手捏动法诀。 低声示意两个儿媳渡来真气。 若是能催动天人族破开空间的秘术。 这副破画,未必能困住几人。 丹青眉头微拧,虽然他不知道白仪的底细,但感觉这个人极其棘手。 而此时,曹公公和赵宁已经攻了过来。 “呵……” 他冷笑了一声,这次连擎剑格挡的心思都没有。 直接原地消失。 仅仅消失的瞬间,便已经在另一处出现。 双手重剑齐齐落下。 “轰!” 重剑与杨朱一脉的符阵悍然相撞,整片空间都一阵地动山摇。 符阵没破。 但里面的三人却齐齐吐了血。 白仪好不容易凝聚的法术居然就这么散了。 丹青狞然一笑,眼神之中不带丝毫怜悯,仿佛在看一群瓮中之鳖。 双手重剑再次擎起。 最多只用三次。 这劳什子符阵就会被尽数瓦解。 然而。 就在双手重剑再度落下的时候。 空气中出现一声幽幽的叹息。 而那双重剑,就这么诡异地戛然而止了。 毫无预兆地顿在半空中。 不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 而像是……这柄剑本来就应该在这里停止。 这种感觉奇怪。 却让人对这个结果丝毫怀疑不起来。 这好像是规则!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 正是含光剑灵。 她漠然地打量着丹青,语气毫无波动:“剑术不错,但仅仅是术而已,你打不过我。走吧,不然你可能会死!” 丹青听得心中戾气滋生,狞然道:“你也配!” 果断放弃双剑。 凭空捞出一支画笔。 可这画笔连墨汁都未洒出,便有一道凌厉的剑气劈了过来。 画笔被拦腰斩断,甚至没有发出丝毫响声,就好像这支笔本来就是断的。 而那道剑气,直直地切割在了墙上。 依旧是没有任何阻滞,直接将墙壁切割成了两半。 没有塌陷。 却像一张画纸一样软塌塌地耷拉了下来。 而画纸外面,则是一模一样的墙壁,只不过看起来要更真切一些。 空间破了! 丹青顿时大骇,这是何等恐怖的剑意? 这天下悟神境的高手不少,但也绝对不算多。 他接触过的那些,无一不是土鸡瓦狗,不依靠画作尚且能压制他们,若是在这画中空间,他甚至有信心跟那几个最强的悟神境掰掰手腕。 但眼前的这个人。 居然直接将画中世界斩开了。 那她还有什么不能斩的? 仅仅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了,眼前这个人连身躯都没有,自然没有所谓的真气。 绝对实力,不会太强。 但这足以切开一切的恐怖剑意,绝对是最为克制自己画作空间的存在。 他虽然自信,即便不依靠画作空间,依旧能敌得过曹公公和赵宁两人。 可失去颛顼帝躯的加持,他最多只能做到小有优势。 况且这是绛城。 黎王室的地盘。 “告辞!” 丹青凛冽地扫了朝一眼,便直接收起了画作空间,直接准备抽身离去。 却不曾想。 画作空间刚刚融化,就有一只拳头迎面袭来。 拳头上金芒闪烁。 正是颛顼帝躯的象征。 嬴无忌来了? 丹青嗤笑一声,他听说过嬴无忌的战绩,看似惊艳,但不过是胎蜕境之间的比试。 自从用嬴无缺的心头血将其画出,他感觉所谓圣品灵胎和颛顼帝躯不过如此。 嬴无忌突破兵人境,尚且有希望伤到自己。 突破兵人境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啊!” 出乎预料。 鼻梁塌陷,鲜血迸发。 丹青惨叫一声,飞快向后退了好几步。 “甘霖娘的!” 打我老婆? 嬴无忌骂了一声,虚空一握,天阶禁制伪·绝地天通瞬发而至,将天地化作囚牢,直锁丹青的身躯。 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霎时天雷滚动,却又仅仅用了一息不到的时间,便全部朝丹青倾泻而下。 丹青神色大骇。 没想到嬴无忌手段居然如此强横。 硬接是肯定能硬接的。 但这里是绛城! 他咬了咬牙,当即挥毫画出一道光幕。 光幕在天雷之下脆得跟纸一样,但还是阻挡了片刻时间。 也就是这片刻。 丹青的身体变成了一卷绘满了复杂纹路的卷轴,而那些纹路飞快褪去颜色。 就当纹路尽消,变做一卷空白画轴的时候。 天雷才姗姗来迟,劈了下来。 雷火焚烧。 画轴的纸张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火光中挣扎翻滚了片刻,便彻底化作了飞灰。 风一吹。 连灰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淦!让他跑了!” 嬴无忌骂了一声,随后飞快跑到众人面前,关切道:“你们没事吧?” 神情看起来无比自然。 只是心脏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刚才他到了戏楼,发现二楼雅座只有丈母娘一人,问了之后才知道其他人去后台参观了,他就瞬间感觉到了不妙。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极准。 他不信以前朝和没有怀疑。 有自己在其中周旋都差点翻车,这单独接触…… 所以他很急。 但现实让他不要急。 因为后台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张悬浮着、不断扭曲的画轴虚影。 摸不到。 劈不断。 哪怕能猜出这是一方空间,他也没办法闯进去。 相比于翻船。 老婆和亲娘的安危更让他揪心。 但现在看来,不用为她们的安危揪心了。 可以回归问题的本质了。 看着感应着和朝身上尚未散去的真气。 又假装不动声色,实则小心翼翼地与她们的眼神一触即分。 他就感觉自己脸上那种假装毫无所觉的神情,就像一戳就烂的纸老虎。 头皮有点麻。 他连忙转头看向赵宁:“殿下,你没事吧?” 赵宁咳了一口血:“不,不碍事!” 她本来正在调理气息,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这种情况。 处理不了。 撤了先! 嬴无忌求助地看向白仪。 却发现白仪已经提前一步晕了过去。 这种情况太尴尬了。 儿子造的孽。 儿子自己解决! 嬴无忌:“……” 这个时候。 身后响起了朝依旧轻柔,却失去了所有温度的声音:“她们受伤很重,先治伤吧!” “嗯!” 李采湄应了一声,俯身去扶赵宁,松口气的同时,泪珠子扑嗒扑嗒地落了下来。 嬴无忌:“……” 一刻钟后。 戏楼的厢房。 嬴无忌小心翼翼地给白仪和赵宁诊脉,用真气修补了些许暗伤,便已经没有大碍了。 只是。 本来就不应该昏迷的两个人,到现在都没有醒。 嬴无忌硬着头皮转过身,发现房门上已经贴上了隔音符。 朝正坐在椅子上,双手艰难地撑着脑袋,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李采湄正两眼通红地望着他,美眸中全是委屈,以及……淡淡的期许,似乎还在期盼着嬴无忌给她一个打消他所有不好念头的说法。 “这里面有很多不得已的事情。” 嬴无忌感觉自己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吐岩浆,喉咙被灼的嘶哑生疼。 朝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嬴无忌的眼神绝望而空洞:“多没关系,一件一件地说!” 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到就像是在吩咐伙计把桌子擦了一样,曾经温柔的大姐姐,好似一点影子都找不到了。 嬴无忌还从未听朝用这种语气说过话,他隐隐有种感觉,朝之所以能够坐在这里,并不是因为还对自己有所留恋,而是她只是想明明白白地离开而已。 她依旧不会伤害别人。 只会折磨自己。 就好像在自己出现之前,她从未对外说过有损罗偃声名的话一样。 他没辙。 只能老老实实说。 只是这里面涉及到赵宁身份的问题。 他下意识望向床榻上的赵宁。 赵宁似乎有所感应,又似乎只是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发出一声呻吟。 “嗯~~~” 然后,又陷入了平静。 好像只是一个意外。 嬴无忌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便准备把李采湄拉向桌子的另一边,准备从头到尾讲一遍。 李采湄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向后退了好几步。 躲避着嬴无忌的眼神,慌张地坐在朝的对面。 嬴无忌面色一黯,也跟着坐了下去,深吸一口气道:“那好!我这就把事情讲出来……” 朝没有说话,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他,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个救自己于水火的盖世英雄,为什么会变成自己最痛恨的负心人。 李采湄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想要知道为什么嬴无忌要做那么过分的事情。 虽说本源真气的流失,是修炼玉女功却要倾心相付给心上人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那份真气,是她对嬴无忌最好的期许。 嬴无忌怎么处理都可以,唯独不能把它送给其他女子。 为什么啊? 嬴无忌硬着头皮讲了起来。 从跟朝相识。 到跟李采湄误会。 一直到最后大年夜跟两人走到最后一步。 没有保留。 “哈……” 朝终于发出了第一个音符,神情凄怆而绝望:“原来这一切,都是我不知好歹对你用了通心麝对么?” 嬴无忌声音有些嘶哑:“朝姐,你听我……” “不用解释了!你没有错。” 朝惨然一笑:“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但之前你一直都没想过娶我。是我太天真了,所以才发生这样的事。但无忌我不明白,一颗心为什么能同时爱上两个人呢?” 她看着嬴无忌。 泪水簌簌流下。 那晚使用通心麝之后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确定嬴无忌爱自己,很爱很爱,哪怕这份爱分成了两份。 但这种不完整的爱意,她不想要。 嬴无忌沉默了许久,小声老实交代道:“是四个……” 朝:“???” 她感觉脑袋有些晕。 但好在思想不是特别混沌。 四个…… 还有闭关许久的白芷,还有躺在床上的赵宁吧? 原来众望所谓的太子,居然是个女子,还有那个赵凌……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无忌一开始根本没想做这个负心人。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她的一腔情绪,甚至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只能坐在那里,任情绪像匪兵一样在心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除了发抖,她什么都做不了。 “朝姐……” “你不用说话,我懂!” 朝双手撑起桌子,踉跄站起身:“我没怪你!在殿下坐稳王位之前,我也不会离开。若找到所谓魔种解决方法能让你安心的话,那你便去吧,我会乖乖的,不会给你添乱,等到你们的事情都解决了,我再离开。” 说话的时候心如刀割,每个字都在颤抖。 说罢,步履蹒跚地朝门外走去。 嬴无忌只感觉手脚冰凉,朝理智得让他害怕。 他连忙起身,攥住了她的手:“可是朝姐,我去暝都尽头就是为了你啊!” 朝惨然一笑,声音终于涌现出一丝崩溃的情绪,甚至带着哭腔:“我知道,我知道啊!可是,你还想让我做什么啊?” 嬴无忌:“……” 是啊。 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了。 还能让她做什么? 朝低下头:“我,我回尚墨书局住了,我不会给你添乱,但也希望你不要来找我!陛下若是不放心,可以派人来盯着我。我走了……” 说着,用力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推门离开了。 嬴无忌:“……” 身后响起李采湄的声音:“快去追吧!” 嬴无忌转过头,看到她红的跟兔子一样的双眼:“!这件事……” 李采湄低下头,幽幽叹道:“念在你被通心麝影响了,我就原谅你吧,但只有一点点。我还是好生气,在我气消之前你先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 “那你什么时候……” “你不觉得问这个问题很过分么?” “……” 李采湄低着头,声音有些委屈:“快去吧!若她魔种爆发了,那我们两个就白被骗了。” 嬴无忌重重点头:“那,那你在家里等我。” 说罢,便快步追了过去。 李采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愣神了许久,才关上门,重新坐在椅子上。 没有什么情绪的爆发。 只是时不时地抽泣一下。 眼前光影闪动。 她抬起头,看到赵宁略带歉意的神情,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没关系,我习惯了。” 李家的女子。 最应该学的就是委屈求全。 别的女子是为了家族。 自己为的,至少是一个爱自己的男子。 但还是好委屈。 赵宁:“……” 白仪也醒了,拍着儿媳妇的手背好一通安抚。 等李采湄情绪稳定了一些,才飞快追向另一个儿媳妇。 这一追。 就追到尚墨书局。 不出意外。 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儿子,连门都进不去。 反倒是自己这个当婆婆的,还能以一起被保护并且做个伴为由混进去。 “你个没用的东西!” 临进门前。 白仪剜了嬴无忌一眼:“回去等消息吧,她的魔种暂时还没有爆发的迹象,这里有为娘稳住,不用担心!” 嬴无忌:“……” 他感觉自己当渣男段位还是太低了。 别人翻船之后好歹能够挣扎一下。 自己翻船,呼救都呼不出来。 一声不吭地就沉底了。 这甚至还是自己两个老婆人美心善的结果。 不然自己面对的就是柴刀了。 “可是这特娘的比柴刀都难受啊!” 嬴无忌回头朝书局望了一眼。 不知道往后余生还能跟朝见几面。 即便能够解决魔种。 自己也很难留住她。 还有……受委屈了。 呼…… 他没有回家。 而是在尚墨书局后门的河堤上坐了好久,脑海里空洞洞的一片,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看着河面发呆。 不知何时,身边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还以为是朝,赶忙仰起头。 却发现是含光剑灵。 只见她满脸鄙夷:“含光剑怎么认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嬴无忌:“……” …… 接下来的日子。 绛城依旧风平浪静。 只有寥寥几人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消息是。 朝的魔种并没有爆发,一切尚处于可控的状态。 每天都是书局——戏班两点一线来回跑,除了身边时常跟着一个中年女子之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两人身边布满着暗卫,丹青没有任何可趁之机。 当然。 嬴无忌也没有任何可趁之机。 他曾经好几次试图去见朝,都是连面都没有见到。 白仪告诉他,朝魔种没有爆发,大概是因为某一个瘪犊子对她大概还算真爱。 但她的情绪依旧很不稳定,而且已经决意除了解决所谓的魔种,再也不见嬴无忌一面。 甚至她都不在乎魔种是否爆发。 甚至都不在意自己是否还存在。 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即便“朝”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让“青衣”重现于世,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同意这件事,只不过是给嬴无忌一个心里安慰罢了! 这个说法。 像一记闷拳捶在嬴无忌的肚子上,让他好几点都没缓过劲儿来。 那边同样不乐观。 同样是一次面都没有见到。 她所在的那个小院,地面已经被浇灌了铁水,土遁术根本遁不过去。 小院的墙上也贴满了符纸,彻底杜绝了某个骗子潜进去见面的可能。 这一贴。 好像就没有揭下来的意思。 真是一点突破口都找不到啊! 赵宁也进入了火力全开的模式。 白天的时候处理朝政,傍晚跟赵暨还有心腹将领讨论战术问题,晚上就直接进入闭关修炼的状态。 就连白芷,也因为展现出了一些异样,变成了围脖被白仪要走了,说是她的妖族血脉能够更大程度的催发。 四个老婆。 全没了。 嬴无忌只能全身心地投入到修炼之中。 晚上上网课疯狂加点。 白天就灵武神域疯狂训练。 修为谈不上一日千里,却也将颛顼帝躯和天人族的血脉开发到了极致。 就连陪练的嬴十三都有些懵。 不明白为什么嬴无忌的战力为什么突飞猛进,尚未突破兵人境,但肉身和精神的强度即便放在兵人境中,也至少是上游的存在,哪怕达不到人兵合一的境界,却也足够力压大部分兵人境高手。 就连自己,百招之内也很难把他拿下。 问他理由。 他只会说他要捶爆丹青。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仇,哪里来的怨。 绛城表面平静无比。 但其实铜镜市场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地步。 厮杀程度,不下于战场。 六月。 边疆频繁传来狄国探子和大妖出没的消息。 赵氏这边反应巨大,立刻调动了二十万赵氏精锐,仓皇准备好粮草之后,立刻朝新地开拔。 而新地那边,由贴条和木板搭起的玩物一般的城墙,也灌入了土石做的泥浆。 至于其他各地方的军队,也都进入了备战的状态,生怕新地出问题之后,魏韩两家也趁虚而入。 慌! 突出的就是一个慌字。 六月末。 乾黎边境。 安邑。 姬姓各家的使者又聚到了一起。 并肩王姬峒悠然坐在主位之上,他的身后站着南宫燕。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她的气色好像好了不少,至少再也没有那种堕胎少女的病态感觉了。 暗沉的皮肤重新变得白皙,甚至还泛起了丝丝红晕。 时不时地含情脉脉地看姬峒一眼。 姬峒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旋即淡笑着扫视了众人一眼:“诸位,铜镜如何?” 魏桓老脸上扯出一丝笑意:“魏家,两万七千面!” “韩家,两万五千面!” “燕国,两万一千面!” “吴国,一万七千面。” “炎国,一万面。” “嗯?” 姬峒面带深深地望了一眼炎国的使臣,炎国虽然国力消耗了不少,但总比吴国要强。 总不至于拿出这么少的铜镜。 炎国使臣叫苦不迭:“回王爷的话,楚炎边境战事频频,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楚国却随时都有大举进犯的可能,想必他们也知道暝都尽头的事情了,恐怕一到七月,就会跟我们炎国全面开战。 这次暝都联军,请恕我们炎国不能参与了。 这一万面铜镜,已经是我们炎国能拿出的极限,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无妨!” 姬峒微微点头:“小心驶得万年船,若炎国失守,对整个姬姓联盟都是大大的不利。今日本王请诸位前来,也是为了商议增援炎国的事情。” 话音刚落,姬姓各家便纷纷表态愿意支援炎国。 毕竟这次派进暝都的只有精锐中的精锐,其他军队的确能够调进炎国协防。 如此一来,到时联盟成立的时候,也能以此为由多压炎国一头。 魏韩两家更不希望炎国倒,因为炎国一倒,他们就会跟楚国大面积接壤。 到时北有赵,南有楚,西有乾,他们疲于奔命,就算加入了姬姓联盟,也会惨不堪言。 而且这次炎国不参与。 暝都安邑便没有炎国的份。 到时交割这片地的时候,也不用给炎国让渡利益了。 炎国使臣虽然能猜到他们的想法,却仍无比感激:“老夫在此,谢过各位了!” 姬峒笑容温煦:“都是自家人!” 在他身后。 南宫燕冷哼一声:“李家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此话一出。 众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的确! 李家太不像话了。 暝都安邑这件事,除了姬姓各家,就只有李家人蹭过来旁听。 本以为被李家被赵氏所慑,应当完全站到姬姓这边,却没想到刚出去就对暝都安邑的事情大肆宣扬。 这是摆明想要赵氏跟姬姓对耗,以方便他们能钻漏洞逃往乾国啊! 这算盘打得好响。 只可惜吃相太难看了。 俨然一副以后不打算跟姬姓玩了的模样。 是真的不怕灭族啊! 姬峒笑了笑:“区区一个李家,七月以后再跟他们讲道理也不迟。其实仔细想来,莫管李家透不透露暝都尽头的事情都无伤大雅。” 魏桓忍不住笑道:“的确如此,这赵氏本来还想高价抢铜镜,但他们的财力如何才能跟我们姬姓相比?才抢了不足千面就得到了狄国异动的消息放弃了,此次暝都安邑,已经是我们姬姓的囊中之物。” 暝都这个地方很怪。 在里面的实力,跟镜子的清晰程度正向相关。 往往清晰度弱一些,就会对实力造成极大的影响。 高质量铜镜,赵氏只采购了不足千面,到最后甚至还高价抛售了出去,足以说明他们已经完全放弃了这次行动,被迫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新地。 所以姬姓这次,只是在暝都安邑走个过场,便能彻底把它占下。 而赵氏,无可奈何。 姬峒淡然一笑:“不过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暝都黑市中流出的琉璃银镜,你们都拍到了吧?” “拍到了!” 众人齐齐点头,都想起了那惊艳绝伦的琉璃银镜。 在此之前,他们都没有见过如此清晰的镜子。 虽说价格贵得有些离谱,成交价平均五万两银子一面。 但姬姓联盟因为大意吃过的亏已经够多了。 现在突出的就是一个稳健。 他们每家都拍下来了一面,留给自家进入暝都的最强高手用。 总不能这样也翻车吧? 姬峒看众人势在必得的样子,觉得如今的士气理应如此,但他神情还是有些凝重:“诸位尚且不能大意!这次赵氏服软得太过顺利,未必没有藏有暗手!” 魏桓淡笑:“王爷是觉得,赵氏是假意派精锐去新地,实则在新地早已准备好了数万铜镜,从新地进入暝都,不千里潜入到安邑,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听到这番话。 炎国使者都忍不住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容:“如今铜镜已经无比紧俏,市面上的铜镜总共就那么些,我们姬姓先下手为强,炎国拿出这一万面都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紧着钱用的赵氏? 吴国的质子丹不也透露出消息,墨者公会的铜匠都在忙于新地城建。 他们既没有钱,又没有铜,如何能拿出来数万面铜镜? 何况新地才是他们的大后方,若是任狄国的骑兵长驱直入,杀了新地内刚迁徙过去的百姓。 那势必会造成百姓大量回流到魏韩两地。 我若是赵暨,定然会彻底放弃暝都安邑,甚至连安邑都割出去,来换取赵土安稳发展。” “是极!” 韩赭抚须微笑:“想要挡住狄国攻势,至少也需要二十万精锐。不然……他们总不能指望那三座泥糊的‘雄城’吧?” 众人闻言,皆哈哈大笑。 该不会真有人觉得泥糊的城墙能挡住大妖和狄国铁骑吧? 不会吧,不会吧? …… 月末了。 马上就要到七月。 夏日的夜总是热闹的,草丛中的虫鸣似乎没有断过。 嬴无忌敲了敲尚墨书局的后门,便来回踱步等了起来。 过了许久。 门“吱呀”一声开了。 白仪嗔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还愣着做什么?快进来吧!” 嬴无忌有些惊喜:“她愿意见我了?” 白仪点头:“她说,倒数第二面。” 嬴无忌:“……” (本章完) 第203章 大战起,吾观赵兄有大帝之姿! 第203章 大战起,吾观赵兄有大帝之姿! 许久未来。 尚墨书局还是以前的布置。 一如当日开张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变过。 朝没有在她的房间,而是静静地坐在书房当中。 灯光明亮澄澈。 听见脚步声以后。 她放下书卷抬起头,隔着窗子忘了嬴无忌一眼。 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与记忆中并无半分不同,好似过往种种都没有发生过,嬴无忌还没有当驸马,而这里也是两人一起歇脚的地方。 恍惚间。 嬴无忌好像回到了尚墨书局刚开的时候,后院热闹的时候,总是凑着一群墨者或者其他伙计,一起喝酒烤肉。 安静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两个人,有时各靠着一把椅子静静地看书,有的时候面对面坐着聊戏本到深夜。 “无忌,快过来吧!” 朝笑着冲嬴无忌招了招手。 嬴无忌笑着应了一声:“嗯!” 转身看了一眼白仪,发现这个当娘的早已经不知道在哪里了。 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熟悉的书房。 书案对面放着一把椅子,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酒水。 应当是为他准备的。 “快喝吧,还热着!” 朝冲他抿嘴笑了笑,便继续簌簌抄写着手旁的戏本。 “嗯!” 嬴无忌坐了过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静静地看着朝。 她虽然清减了些许,但气色很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白仪把她照顾很好的缘故。 似乎感觉到了嬴无忌的目光,她眼神也有些波动,再也无法假装淡定,便将笔斜靠着放在了砚台上。 嬴无忌握住她的手:“朝姐,回去吧!” 朝笑着问道:“你想我么?” “想!” “那你想她么?” “……” 嬴无忌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也想!朝姐,我对她是真的,对你也是真的。我知道伱不信,但……” 朝忽然笑着打断:“我信!” 嬴无忌愣了一下,心头下意识生出一丝欣喜的感觉。 他紧了紧握着朝手背的手。 朝没有躲,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未减:“其实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你跟罗偃不一样,我跟我娘也不一样。 罗偃不愿放弃心中的抱负,所以我娘带着我离开了绛城。 你却为了留下我,顶着王室的压力,用政绩换我留在驸马府。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说话的时候,她眼眶有些泛红。 眼神中,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责怪。 只有落寞与自责。 嬴无忌有些心疼:“那就跟我回去吧!以前我怎么对你,以后依旧会怎么对你!” 朝不置可否,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无忌!若我早早地回了相府,有了能护佑你的地位,会不会已经独自占有你了?” 嬴无忌思虑了片刻,没有回答。 朝轻叹一声:“所以我感觉我真的很贪心啊,给不了你需要的安全感,却想要从你这里得到只属于我一人的感情。 现在回想起来,除了当初开书局的七千两,我好像一直都在让你为难。 明明你就是天下最懂我的那个人,明明以姐弟的身份,我就能安心在你身旁呆一辈子。 可我就是那么贪心。 自作聪明地以为原阳公主不爱你,我就能当你真正的妻子。 可我又是那么胆小。 明明那天晚上能问得更多,却害怕问出否定的答案,导致我们现在落到如此的境地。 新地很忙,暝都很危险,学宫也正在筹建。 你已经够累了,却还要因为我而忧心。 我,我哪是个合格的妻子啊?” 她说到最后。 声音甚至带着一丝哭腔。 嬴无忌本以为等待自己的会是冷言冷语。 没想到却是她的自责。 犹豫了片刻,便直接绕过桌子将她拥入怀中:“没有!你很合格,是我的问题。” “你不用安慰我!” 朝没有反抗,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他的肩膀:“这世道就是这样,人人都活得好累。我自认过得凄苦,但其实小时候有娘亲保护着,娘亲去世后又有罗相庇佑着,后来又遇到了你。 除了那个下蛊的人,没人能害得了我。 我明明见过那些被迫沦落风尘,亦或被权贵纳做妾室受尽白眼的女子。 却从未想过如果没有身份,我最好也不过是这般下场。 我还是好贪心。 贪心到一直都认为你会是我一个人的。 可我又真得好害怕。 我不是没有劝说过自己,接受你能够三妻四妾,你这样的好男人值得! 可每当想到你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爱意,同样给予过另外一个女子。 我就像是坠进冰窟窿一样! 若是能够再选一次,我肯定不会住进驸马府,更不会对你用通心麝。 我真的好后悔啊!” 她越说越难过。 伏在嬴无忌肩膀上抽噎了起来。 嬴无忌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将手轻轻覆在她的肩膀上。 他能感受到,朝在试图变得“懂事”。 事实上。 她一直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从未想过给自己添任何的麻烦。 但幼时给她留下的阴影实在太重了。 良久。 朝从她怀中挣脱开来,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就当我没有进过驸马府,就当那些荒唐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走了,我就乖乖在绛城待着。 不乱跑,不给你们添麻烦。 你不用来见我,但我会让你知道我好好的。 我不嫁人了,但我也不要当你的妻子了。 只要看着你幸福就好。 你已经当过我的英雄了。 往后尽管去当天下人的英雄吧。” 嬴无忌:“……” 他低头看了一眼。 看向了书案上散落的纸张。 一开始他以为朝是在抄戏本,等到事情办完之后,就离开绛城。 现在才发现,他抄录的是新地寄来墨者公会的信件。 他曾经听吴丹说过,自从新地开始建设,那边的墨者最喜欢做的,就是把当地百姓跟他们说的话记录下来,然后当做信件寄回墨者公会,里面就有不少对自己的褒奖。 而朝最喜欢做的,就是去墨者公会把这部分信件要过来,然后抄录一遍送回去。 每隔七天就取一次信件。 以前对于朝的这个小动作,他佯装不知。 却没想到……几个月过去,她已经把抄录下来的信件装订成了册子。 他捧着朝的脸,抹了抹她眼角的泪痕:“若你当没发生过,又为何不嫁人了?” “若遇到英雄,我或许会嫁!” 朝泪眼婆娑:“可这世上,哪有像你一样的英雄啊?” 嬴无忌轻叹一声:“朝姐!跟我回去吧,我依旧……” 朝垂下眼帘:“不要逼我好不好?” 嬴无忌听她颤抖的声音,仿佛感受到了极致的痛苦。 犹豫了良久。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不逼你!不过也不要这么早就做决定行么?等我从暝都回来,把你的魔种消去,我们再去想以后的事情。” 朝咬了咬嘴唇:“可是!你冒险去暝都,明明可以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问过了,暝都这次很危险,即便是你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 我不会自甘堕落,不值得你这么拼命。 即便你要去拼命,也应当追求能够福泽苍生的事情。” 嬴无忌摇头:“可你才更值得!” “我才不值得!” 朝深吸了一口气,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把他推到了门外:“相较于我,有更多事情值得你去做。正如相较于我,太子殿下才是更应该与你相伴一生的人。” 说完。 便直接把门关上。 嬴无忌心头无比烦躁,想要拍门,手腕却被白仪扣住。 白仪摇了摇头:“她不想伤害你,只会折磨自己。能想明白这些,还能控制住魔种没有爆发,已经很不容易了。让她缓一缓,娘会照顾她。去把消除魔种的方法寻回来,到时候你怎么劝说都行。” 嬴无忌敲门的右手僵了僵,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思虑再三。 从别的屋取出了笔墨纸砚,写下一封信,从门缝塞入。 冲白仪深深作了一个揖:“辛苦您了!” 说罢。 便转身离开了尚墨书局。 回到驸马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不过意外的,正卧里面居然亮着灯。 推门进去,发现赵宁正在里面坐着。 赵宁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嬴无忌,淡淡笑道:“无忌!明日我便要领兵去新地了。” “这么快?” 嬴无忌坐在她的身侧,直接躺在了床榻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赵宁瞅了他一眼,嘴角露出古怪的笑意:“若是让嬴无缺知道,被儿女私情捶成这样的你,居然能把他捶成孙子,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再死一次?” 嬴无忌咧了咧嘴,坐起身来:“你在嘲讽我?” 赵宁笑着反问:“我为你安顿好了后院,你还说我嘲讽你?” 嬴无忌愣了一下:“哎?” 赵宁笑道:“采湄她从一开始就没怪过你,就是单纯的感觉到委屈,毕竟这世上还有哪个人比你对她更好?” 嬴无忌问道:“那她为什么不见我?” 赵宁摊了摊手道:“她早就忍不住想见你了,就是害怕控制不住小性子伤到你。后来觉得自己能控制住了,便问我你的近况如何,我随口说了句修为进境一日千里,她怕影响你修炼就又打住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该不会是安慰我的吧?” 赵宁抿嘴笑道:“你还不了解她?”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 说起来倒也是。 虽然有些小性子在身上,却一直都很善良。 也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使然,说起来还挺让人心疼的。 不过。 这里面大老婆应该也起了不少作用。 嬴无忌撞了撞她的肩膀:“谢了,宁儿!” 赵宁侧过脸看着他:“没有你,赵氏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区区小忙自然要帮你。不过无忌,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嬴无忌问道:“什么?” 赵宁忍不住笑道:“其实,你还是更适合当一个英雄!你当英雄的时候,会发光。你当丈夫的时候,虽然也很不错,但有时候磨叽得想让人捶你!这不是我说的,是采湄说的。” 嬴无忌:“……” 他噎了一下。 缓了一会儿,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所以说,我还是适合当一个英雄?” 赵宁点了点头:“采湄说,当你足够明亮的时候,她会不好意思计较你混蛋的地方。 她说她不了解朝,但她觉得,朝愿意跟着你,肯定也是因为你是一个英雄。 铡掉陈世美的那把刀,在朝心里,肯定比含光剑还要威风。 所以,尽管去做一个英雄便是!” 听到朝的名字。 嬴无忌心中沉了沉。 但听到后面的说法,却又感觉出奇的熟悉。 他抬起头:“宁儿,那你呢?” 赵宁深深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深以为然!” 嬴无忌:“……” 赵宁莞尔道:“无忌!你那日曾经说过,我或许能成为一个圣人,但你不行!那时的我也觉得你不行,但我现在觉得,你可以了! 你性子里其实一直有一股野性! 只不过这股野性被个人感情给束缚住了。 如今这野性已经被激发了出来。 儿女私情也不应该成为你的束缚。 莫要觉得如此会冷落枕边人。 有一个成圣的夫君,不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情么?” 嬴无忌笑着问道:“这句话也是说的?” 赵宁摇头:“采湄是这么想的,但这句话是我说的!我心中也无比希望,你能像捶死嬴无缺一样,把这世间一切看不惯的事情都捶得稀烂。” 她侧过脸:“这次我去捶姬姓联盟,你去捶为我教,等到你我凯旋,儿女私情便不是问题。大不了我去求父王,让他尽快传授你身外化身,你心上人们想要独占,便分出去让她们独占便是。” “别别别!” 嬴无忌赶紧摇头:“你我尽快捶便是,后院的事情我指定能解决,犯不着这么大动干戈。不过你这次一定要小心,暝都不是善地,姬姓派去的都是精锐,必会发生一场恶战!” 暝都安邑之战,的确凶险无比。 平时大家和和气气,是因为有现世的律法与礼仪管束着。 但暝都这地方,完全就是法外之地,大家可是会一点脸面都不顾的。 大不了,出来以后假装谁也不知道就行。 这次姬姓派进去的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想要胜过绝对不简单。 但说难。 也不是难于登天。 赵宁笑道:“十万面玻璃镜已经准备就绪,什么姬姓精锐?我们打的就是精锐!” 她笑得畅快。 兵法这种东西,她从小的时候就开始学,一直都觉得战争很难打。 最难的,便是后勤。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但先行的不只是粮草。 只是没想到,这次的后勤一点都没让她操心。 打仗的钱不缺,就连让姬姓视作宝贝疙瘩的玻璃镜,她都有足足十万面。 这仗打的。 还没开始就已经觉得过瘾了。 说到兴起,她一把就挑住了嬴无忌的下巴:“等我凯旋,你便以身相许吧!” 话刚出口,她就感觉有些不对。 赶紧把手收回去,笑道:“开个玩笑!” 嬴无忌咧了咧嘴。 若这次国运之战打赢,那便不再会有任何人敢质疑她的地位。 到时候趁着老丈人还能撑场面,的确该生娃了。 一想到之前那石室中那旖旎又克制的场面。 有些赤鸡。 但刚经历过这种事情,又好像有些赤鸡不起来。 他沉声道:“不过你还是小心一点,赵郢那个老匹夫早就察觉到了危机,只是苦于被一直压制。这些时日,罗相在新地把赵氏的利益压制得死死的,他就在宗室中各种扇动不满。 你带兵攻打暝都安邑,消息不可能透不出来。 只要露出胜势,就很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氏的问题,很有可能彻底爆发。” 赵宁凛然一笑:“只要他敢动,那我便敢把他这一脉彻底灭了,这颗毒瘤活得时间太长了,也到了该清算的时间了。” 嬴无忌点头:“灭他倒是不难,难的是宗室里面的骚动。” 这个问题,不可谓不棘手。 其实赵郢在宗室的影响力一直都在慢慢下降。 冢盘中错误的指挥,让整个赵氏宗室青年子弟一败涂地,最后还是靠赵暨解的血源蛊。 再后来,新地偷鸡,被赵暨狠狠压制。 在宗室年轻一辈心中,他的威望早已大不如前了。 但是…… 赵氏在新地实打实地没有获得太多利益,黎国造了这么大一块肉饼,身为一国根基的宗室却连油水都没有舔到几口,不满的情绪已经酝酿很久了。 根本不用怀疑,赵郢即便狗急跳墙,也会打着宗室利益的旗号。 把他杀了,赵氏势必会人心惶惶。 但利益又绝对不能让太多。 所以,怎么才能在不让渡利益的前提下,平定人心? 赵宁沉声道:“罗相已经准备好了!” 嬴无忌:“……” 老实说。 他胸口有些闷。 但罗偃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可这结果,却未必真能像众人期许的那样。 赵宁轻叹一口气:“尽人事,听天命吧!” 深处旋涡之中,谁能说清赵氏的前路究竟如何。 她站起身来,俯身轻轻揽了揽嬴无忌的肩膀:“一切小心!” 说罢,便变回了原阳公主的模样,匆匆离开了驸马府。 嬴无忌轻吐一口气,缓步走到了院子里。 七月马上就要到了。 虽然暝都尽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 但从明天开始,他都必须要进入暝都了。 主要是这破地方很恶心,只有特娘的傍晚的时候能进出,但暝都尽头却不一定是在傍晚出现。 所以如果不提前进入,一旦暝都尽头出现的时候离傍晚太远,就会失去先机。 至于这次去暝都尽头都要干什么。 嬴无忌还真有些不确定。 依照姬姓和姜姓的说法,这次规则外化,是参悟规则的好时机。 而按倦子哥对暝都的解释,若是能斩断一切规则,就相当于斩断了暝都与现世的羁绊,然后把线全都握在自己手里面,顺理成章就能成为暝都之主。 但有一点很蛋疼。 就是上次他彻底斩了牧野碑,理应握住一部分规则。 可实际上的情况却是,暝都里牧野碑的血脉规则彻底失去束缚,变回了牧野碑形成之前的模样,导致姜太渊复苏血脉的操作在暝都里面完全失去了效用,姜姓天才必须时不时地离开暝都修炼。 也就是说。 断是断了。 但断掉的线究竟有没有在自己手上…… 笑死! 根本感觉不到。 所以说应该怎么搞? “嬴兄!发什么呆呢?” 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嬴无忌根本不用辨认音色就能知道这是谁。 因为现在驸马府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混吃混喝的芈星璃。 他抬了抬眼皮:“女公子有何事啊?” 芈星璃撇了撇嘴:“也没什么事,就是看嬴兄情场失意,虽红颜无数,却活得跟鳏夫一样。我害怕嬴兄寂寞太久,走火入魔,所以趁虚而入,特意来自荐枕席。”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快别放屁了,有正事儿的话就说正事!” 这种事情他肯定不会跟芈星璃讲。 不过这小妞脑瓜子灵泛的很,外加一直在硬嗑cp,所以几乎从第一天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想要瞒过她,根本不可能。 但也没什么要瞒的。 嬴无忌最近都忙着修炼,基本上没有跟她交流的机会,最多偶遇一下被调戏几句。 芈星璃故作忧伤地叹了口气:“哎!这何尝不是人生呢?有多少真心话都是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可惜驸马爷不懂,只可惜了鼓足勇气却终归是自作多情的美娇娥。” “没玩了还!” 嬴无忌瞪她了一眼,芈星璃这张嘴,只要你敢信她一句,就等着被调戏一辈子吧。 芈星璃无奈地摊了摊手:“不谈感情啊?不谈感情那我只能谈正事儿了。这次暝都尽头,你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打算!” 嬴无忌矢口否认:“这次赵氏两线作战,根本腾不出手来,我们还能做什么,该不会真要跟为我教那群孙子抢屎吃吧?” 芈星璃反问:“那嬴兄最近为何那么努力修炼?” 嬴无忌撇嘴:“我准备上沙场,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备战不可以么?” 芈星璃嗤笑一声:“上次赵宁带人把新地打下来,可没见嬴兄修炼得这么勤快。嬴兄,你这就不敞亮了,就带我一次嘛,我很有用的,要是能功成,我说不定还能奖励奖励嬴兄。”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扯了一下衣襟。 眼睛还冲嬴无忌眨了眨。 试图做出一个媚眼如丝的神情。 只可惜。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别的女子都是五官灵动,你特娘的五官乱动,还想色诱我?你该不会真以为这种程度就能让我上头吧?” “呸!” 芈星璃有些恼羞成怒,又将衣襟扯得更凌乱了一些:“也没见你少看一眼啊!给句痛快话,这次你带我玩,回来我带你玩。 我大楚女公子也是一个矜持的人,普天之下那么多男子,我只会给你这个机会。”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把她按在了墙上。 芈星璃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一脸震惊地看着嬴无忌。 轻咬嘴唇,心中小鹿乱撞。 嬴无忌笑道:“现在是你想让我带你玩,我提一下提前付账的要求不过分吧?万一你到时候反悔怎么办?” 说罢。 做势欲吻。 芈星璃吓得容失色,身体僵了一下,赶紧闭上双眼,却没有反抗的意思。 只是等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睁开眼。 瞅见嬴无忌戏谑又无奈的表情:“真不是我不带你,只是这次暝都尽头,去的大多都是兵人境乃至悟神境的大佬,再不济也是马上能够突破兵人境的高手,我过去尚且要躲躲藏藏……” “嫌我太弱呗!”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幽怨。 她把嬴无忌推开,顺便驱散了心头不知是紧张还是遗憾的情绪。 嬴无忌摊手:“不是嫌你太弱,而是怕你危险,你以为我不想随身带一个天才,逮着规则就是一通参悟,事后还能分享体悟? 太危险了,要死人的! 我就不瞒你说了,这次我进入暝都,有十三爷陪同。 以十三爷对我的评价,应当已经达到兵人境的平均线了,甚至犹有过之。 但如果碰到多位兵人境乃至悟神境的围堵,十三爷依旧不保证一定能带我脱困。 尤其是丹青习得妙法,手中法宝自成天地,只能从里面破开。 如果一不小心单独被困,十三爷短时间内也无法施救,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以十三爷的实力,单刀直入肯定不是问题。 护一个人已经是勉强。 护两个人实在难之又难。 况且我跟丹青有大仇。 只要发现我的踪迹,他肯定会立刻带人找上门。 你说遇到危险。 他会护你还是护我?” 芈星璃却笑着摇了摇头:“嬴兄!若所有事情我都需要十拿九稳才去做,那我干脆什么都不要做好了。我们楚国高手同样不少,我父王身边就有一个能比肩嬴十三的,但是他派不过来,现在我身边,几乎一个高手都没有,你懂我的意思么?” 嬴无忌忖了忖。 楚国情况的确如此。 王室与世家暗中的交手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境地。 楚王向来器重芈星璃,上次剑仙大会,这小妞又展现了极其恐怖的天赋。 没道理不派人来帮她。 不派人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楚王的处境已经差到派不出人来了。 如今的楚国太子,是一个亲贵族的二五仔,究竟是真的亲,还是假意应和不知道。 但可以肯定,一旦让他登基,三十年内变法彻底没戏。 现在朝堂上希望楚太子提前登基的声音可不小。 这小妞也是急了。 嬴无忌思忖良久:“行吧!到时候我尽力护你周全。” 芈星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就多谢嬴兄了,这个给你!” 说罢。 塞给嬴无忌一本小册子,便哼着曲子离开了。 嬴无忌打开册子,发现是她最近的感悟,主要就是更改规则的那部分。 玄玄乎乎的。 有些看不懂。 但册子末尾,有一个让嬴无忌眼皮狂跳的秘法。 触摸规则? 我擦? 这都可以? 当然。 触摸只是一个类比。 规则无形无质,直接抓住当小皮鞭使肯定不行。 但它能为人所用,也能通过反噬等形式作用于肉身。 这个秘法,就是能让规则显化的小玩意。 对于正常人来说,吊用没有。 但对于嬴无忌,却能帮上大忙。 不行! 得赶紧找下倦子哥商量一下对策。 …… 绛城以南。 赵邑。 这是绛城最大的附属城池,也是赵氏宗室的大本营,如今已经厉兵秣马,二十万精兵随时准备出发。 这次狄国那边闹出的动静可不小。 虽说半年以前,他们刚把狄国赶走。 但所有人都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半年前的狄国,战略上毫无斗志,可即便如此,狄国骑兵的单兵实力也让他们感觉到无比棘手。 现在狄国卷土重来。 战略上肯定野心满满。 两国相邻这么久,他们不可能不知道这样的狄国究竟有多么恐怖。 尤其现在,新地除了要塞的几座城池,腹地依旧是一马平川。 到处都是刚刚开垦好的田地和搭建到一半的城镇。 一旦把狄国骑兵放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战。 没有人觉得会输。 但他们要的,可不仅仅是赢。 他们必须彻底把狄国的骑兵阻挡在门外。 不然新地那么多百姓才刚刚定居,若是被屠杀一阵,势必会引起恐慌,然后大幅回流到魏韩两土。 那样的话,新地就废了。 “只能拼命了!” 赵氏议事大厅。 赵郢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却又有意无意地补充了一句话:“只可惜这新地,未养我赵氏一个儿郎,却要我们赵氏的年轻人去拼命,老夫心痛啊!” 说着,他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冲众人拱了拱手:“不过此乃国家要事,诸位万不可囿于一族私欲,一定要拼命,要相信丞相,能以新地为我们大黎养活更多的百姓!不管百姓姓不姓赵,都值得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拿命守护!” 他神情复杂地扫了一眼众人。 随后在儿子的搀扶下,离开了议事大厅。 留下面面相觑的赵氏众人。 他们胸口有些闷。 本来决定要打仗的时候,赵氏内部战意高昂。 现在依旧高昂。 但却多出了一些憋屈的感觉。 所有人都知道赵郢这番话是故意说的,这个族中老人因为好几次错误的决策,已经招致了很多年轻人的不满,所以下意识地排斥这个说法。 可是回头仔细想想。 这话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啊! 众多家族当中,赵氏的确是获益最多的,但相较于新地庞大的潜力,只能说是清汤寡水。 我们打下了那么多广袤的土地,却只能跟着喝汤。 军衔是提升了。 军饷也变丰厚了。 但却一座城的行政权都没有落在宗室手中,只能拿到一部分干巴巴的税收分红。 长此以往,就连这部分分红也必然会被慢慢压缩。 赵氏实际到手的利益,甚至不如那些普通人多。 那些出身低贱的墨者,只是盖盖房子,和泥垒个城墙,就能获得官职。 百姓也都获得了良田住所,闲暇时修修路,也能得到不菲的酬劳。 而赵氏的子弟。 想要获得城中武官的职位,只靠军功还不行,居然还得经过学宫的批准? 这跟跪着要饭有什么区别? 谁都得承认。 赵氏每个人心里都窝着火,这次仗打完,若赵氏还是没有分到那块最大的肉,他们就必须讨一个说法。 这里面。 有赵郢撺掇的因素不假。 却同样也是每个赵氏人心中的真实想法。 赵郢的脚步很慢,虽然早已离开了议事大厅,却还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听着众人愤懑的议论声,他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在儿子的搀扶下。 他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踏入大门的那一刹那,他在外人眼中一直都佝偻着的身形,很快就重新变得挺拔。 浑浊的眼眸,也重新恢复了清明,闪动着慑人的寒光。 原本的垂垂老朽,眨眼之间就变成了锐意十足的老将军。 “爹!还是您手段高啊!” 赵贲在旁边淡笑道。 赵郢嗤笑一声:“不是为父手段高,而是赵暨父子太蠢,一心想着变法,却全然不顾宗室子弟的死活。更可笑的是,宗室居然还真有一部分年轻人愚不可及,竟要帮他推行变法。 不过他们现在清醒也不晚! 赵暨父子,也该受到反噬了!” 赵贲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但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但我感觉,现在的程度还不够!” 的确不够。 就像山上堆积的腐木。 内部温度虽然已经不低,却仍然需要一道山雷来引燃。 赵郢神情微凛,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贲儿!此次你为赵宁副将,赵暨想让赵宁树立威望,但这次又何尝不是你树立威望的好时机? 记住!这次一定要全力以赴! 万不可将一个狄国骑兵放入新地以内。 但在这个前提下,能打多惨烈就打多惨烈!” 赵贲神色一变:“只是这次行动,全都要听赵宁指挥,若他不给孩儿这个机会……” 赵郢摇头:“不可能的!狄国军队不弱,这次气势汹汹而来,岂是几座泥糊的城墙能拦得住?只要到达开阔的地形,便只有生死搏杀,没有半点精深战术可言。 这次,不仅你要打得惨一些。 随你而去的赵氏精英子弟,都要打得惨一些。 越惨越好! 必要的时候。 死几个人都没有问题! 这种情况,就算是战术上稍有疏漏导致的,只要没放狄国骑兵进入,就不会有人怪你。 赵暨若是识相,就会对你们和以及整个赵氏大肆封赏。 若他还是执意惦记这他那个熊变法。 就等着承受整个赵氏的怒火吧! 好好打! 这次你只要表现好了,以后这长平侯的爵位就是你的! 而且是……依旧保有实权和封地的长平侯!” 一番话。 让赵贲说得心潮澎湃。 自从赵暨准备推动变法,赵氏高层就有了不少恐慌的情绪。 因为有乾国这个前车之鉴,自从乾国实行郡县制,一众贵族的实权就在一步步削弱。 随着行政权一步步削弱。 封土也逐渐名存实亡。 赵氏宗族里面,一共有一个侯爵,两个伯爵,都是有自己封土的存在,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从一方豪强彻底沦为王室的臣子。 赵贲是赵郢的长子,却并非嫡子。 理应不该考虑接任的问题。 但赵贲的嫡长子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个嫡幼子赵阔,原本即便是幼子也应该接任侯爵之位,偏偏这个赵阔因为冢盘之行,对赵郢这个当爹的产生了质疑。 所以,赵郢产生了废掉嫡脉的心思。 自己,就是他最属意的继承人。 赵贲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变法开始慢慢产生敌意。 若这次真的能功成。 那自己便是实权在握的长平侯。 他怎么能不兴奋? 赵郢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表现!” 赵贲赶紧躬身:“定不负父亲所托!” 赵郢笑了笑。 便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则来到了密室。 在这里,有两个人已经等着了。 赵郢淡笑一声,优哉游哉地坐在了那人的对面:“并肩王,你三番五次地找老夫,究竟所为何事啊?”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魅力大叔姬峒,以及他的堕胎少女。 姬峒并没有因为他的倨傲而生出怒意,笑容依旧很温和:“长平侯气度非凡,真是不减当年啊!人人都说赵暨放在历代黎王之中也是翘楚,照本王看,他不过是投胎投的好,那王位换长平侯来做,赵氏恐怕早已吞并魏韩两家,成就绝世强黎了。” 赵郢冷哼了一声:“别废话,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姬峒笑意不减:“方才长平侯与令郎的话,本王已经听到了!本王认为,长平侯你虽魄力非凡,但野心未免也太小了些。” 赵郢眉头一拧:“哦?并肩王有何见教?” 姬峒淡淡一笑:“太子赵宁,是女儿身!” 赵郢忍不住太阳穴一突,这姬峒……是想劝老夫争王位啊! 可赵暨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即便这次自己真的功成,也不过是夺回原本应有的权力,想要撼动王室的地位,着实还差了不少。 他冷笑道:“道听途说之言,王爷凭这个就想挑动赵氏内乱,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姬峒却笑着摆了摆手:“本王既然敢跟侯爷这么说,自然已经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如今的原阳公主,便是太子赵宁用胎化易形之术假扮的。 长平侯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调查一下大婚之前王室暗中遣出的人口,必定会有大收获。 一个太子,为何要主修胎化易形,又为何要假扮公主? 这个意思还不够明显么? 本王有一法,可破胎化易形! 宗室之火,烧到最旺之际,抛出这个消息。 这一招! 不管王室接不接,都只有死路一条!” 赵郢瞳孔一缩,呼吸也忍不住变得粗重了一些。 若并肩王说的属实,那黎王室的确陷入了死局之中。 接! 赵宁女儿身暴露,赵契又不成大器,长平侯一脉继任大统就是板上钉钉的。 不接! 宗室之火愈烧愈旺,此举也必备视作心虚之举,强行推翻也未必不可能。 王室本就起源于宗室,另立王室有何不妥? 可是…… 赵郢有些犹豫。 “至于赵氏如何,长平侯根本不用担心,周天子统治天下已久,何时做过诛杀异姓诸侯之举?” 姬峒笑了笑,站起身,声音温和,却充满着蛊惑之意。 最后。 他添了最后一把柴。 “吾观赵兄,有赵王之姿!” (本章完) 今天推迟一下,到五点 今天推迟一下,到五点 最近精神状态一直特别差。 本来想着熬夜码的,没顶住睡着了。 做了一宿噩梦,刚醒。 应该能在五点之前码出来。 (本章完) 第204章 顾头又顾腚?赵氏给爷死! 第204章 顾头又顾腚?赵氏给爷死! “吾观赵兄,有赵王之姿!” 一席话,让密室里面陷入死一般的安静。 但慢慢的,一缕别样的声音开始显现。 一开始是心跳。 再后来是呼吸。 越来越重。 像天雷怒鸣。 像狂风呼啸。 赵郢的胸腔剧烈地起伏着,眼眸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爬满了血丝。 “赵王”! 这两个字狠狠地刺激到了他。 是啊! 我为什么不能当赵王? 别提什么王室正统,赵宁若真是女儿身,除非赵暨把赵契那个废物给扶上去,不然王室这一脉就算是绝嗣了。 王室绝嗣,自然由宗室顺位继承。 赵暨的那一脉,都是由宗室补位来的。 凭什么到这一代就不行? 若真是选一个人登基。 试问这偌大的宗室,谁最举足轻重,谁最德高望重? 除了老夫! 还能有谁? 不过很快,赵郢的情绪就平静了下来,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多年不见,并肩王惑人心智的手段又高明了不少。” 姬峒被识破手段,既不气恼也不羞惭,摆手笑道:“本王从来不用这些鬼蜮手段,只是有一些话语,恰好说出了长平侯心中所想。” 赵郢神情一凛,飞快检查自己的精神状态。 果真找不到被施术法的痕迹。 他戒备地看了一眼姬峒,没想到他的手段已经高到了如此的地步。 若不是自己已经领悟了一种神通,突破至了悟神境,恐怕还真就着了他的道。 他冷哼一声:“黎国只有黎王,没有赵王,宗室王室同气连枝,并肩王就不要枉费心机了!” 姬峒不急不慢地说道:“只是赵暨不尊周礼,罔顾祖宗之法,实乃取死之道,如今乃是赵氏生死存亡之秋,长平侯身为族中智者,难道要坐视不理么?” 赵郢微微垂着眼皮,像是在发呆,好似根本就没在听他在说什么。 姬峒早就料到他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是淡淡地说道:“周天子统治中原千余年,从未排挤过异姓诸侯,哪怕现在组建姬姓联盟,也不过是看有些不安分的人欲图谋变法,想要拨乱反正,继续奉行祖宗之法而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赵暨此次变法,不尊周礼,已然触怒于天。 所以才有妖族蛮夷来犯! 长久下去,赵氏焉存? 长平侯是聪明人,自然清楚姬姓联盟没有不成的道理。 若赵氏继续一意孤行,必将与乾国一并成为姬姓敌视的对象。 本王相信以长平侯对赵氏的赤胆忠心,愿为赵氏赴汤蹈火。 但……值得么? 只为一个狂妄自大的君王? 还有一个女扮男装的太子? 赵氏毁于他们手中。 值得么?” 他的声音很有蛊惑性。 但赵郢却听笑了:“并肩王想得可真周到,居然连开脱的理由都替本王想好了。” 他不瞎。 变法好不好。 他能不知道么? 之所以要阻止变法。 不是因为他觉得变法不好。 而是变法的好处,他居然一口都没有吃到。 他神情中带着一丝戾气:“只是这理由,实在太过蹩脚了些!” 姬峒笑容平静:“本王仓促想出来的理由,自然不如长平侯深思熟虑想出来的周全,不过已经足够了。长平侯是个聪明人,做不做,如何做,想必心中比我更明白。破解胎化易形的秘法就在这,长平侯自己好好思量。” 说罢,便放下了一块玉简。 在他起身的时候,墙上好似多出了一团阴影,渲染开来让整面墙壁都犹如一面水墨画一般。 他径直踏去,走到墙面的时候,并未与墙面相撞,身躯好似同样变成了水墨画,与画纸融为了一体。 南宫燕跟了上去,在身体即将水墨化的时候,回头瞪了赵郢一眼,好似对他刚才的无礼表现十分不满。 不过只是短暂的停顿,就飞快跟了上去。 待到两个身影全都融入水墨之后,墙面重新变回了原样。 房间里只留下了赵郢一人。 他看着桌上的玉简。 神情虽然凝重,却没有丝毫犹豫,便把玉简揣到了怀里。 离开密室之后。 赵贲还在外面等待,见到赵郢之后,飞快行礼。 赵郢看着自己大儿子挺拔的身姿,脸庞露出了一丝笑容,唤他过来吩咐了几句。 听到赵郢的吩咐。 赵贲神情变得精彩无比,有惊惧,同时又有渴望,惊疑不定地问道:“父亲,我们当真要如此么?” “那是自然!” 赵郢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无比郑重:“吾儿有大帝之姿!” 赵贲瞳孔涣散了一阵,旋即郑重行礼:“孩儿定然不负父亲期望!” …… 另一头。 不知是何空间。 姬峒和南宫燕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 走着走着。 南宫燕忍不住了:“那姓赵的真不知好歹,凭什么这么对待王爷?” 姬峒淡笑道:“你我去之前,便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既然还是决定去了,又何必因为这个气恼。” 南宫燕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可我就是为了王爷不值嘛!王爷你答应我,到时让我亲手杀了这个老家伙!” “好好好!” 姬峒停下脚步,转过身去,溺爱地抚摸着南宫燕的脸蛋。 南宫燕仿佛感觉到了莫大的荣幸,乖巧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双腿慢慢屈下,跪伏在地上便准备扯姬峒的腰带。 “正事要紧!” 姬峒阻止了她的动作。 南宫燕有些委屈,不过还是站起身子,这才朝四周望了一眼,惊疑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周景色动人。 却不是真实的景物。 而是水墨勾勒出来的。 而自己的身躯,也是水墨画风。 可偏偏让人感觉无比真实。 空气清晰。 心跳有力。 甚至血流与真气,都如往常一般圆润自如。 这个地方,有些怪。 姬峒淡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就带着南宫燕来到了一座竹屋前面。 竹屋前,一个水墨状的男子,正在作画。 他的笔尖无数墨丝蔓延,形成了一个个奇怪的符文,但这些符文落在纸上,却只是普通的笔锋。 一笔一笔勾勒。 最终形成了一个青年的模样。 青年身材挺拔,脸上带着高傲和若有若无的戾气。 而黑色墨水画出的人物,身体却泛着淡淡的金光。 这个青年。 南宫燕很熟悉:“嬴无缺?” 姬峒没有回答,而是冲丹青拱了拱手:“丹青兄功力见长啊,只用了一幅画,便掌握了颛顼帝躯的画法,若他日阴司能成,只需二十年的时间,便能拥有无数青年俊杰!” 丹青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如此帝躯徒有其形,没有帝血的支持,便犹如鸡肋。即便把整个牧野碑都融了,又能画出多少帝躯?比起我师父,我还是差得太远了。” “尊师的风采,的确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姬峒也露出的敬仰孺慕的神色:“对了,丹青兄!尊师何时才能重现人间?” 丹青没有说话。 而是戒备地望了一眼南宫燕。 姬峒会意,摩挲着南宫燕的脸颊,说了几句话。 南宫燕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离开竹屋。 丹青画笔轻挥,便形成了一面墨幕,将整片竹屋笼罩。 他脸色微僵:“不太顺利!” 姬峒挑了挑眉毛:“为何?” 丹青神情木然:“我师父的那幅作品被保护的很好,不仅有宫中高手暗中保护,还有含光剑灵藏匿身旁。莫说逆转成画,削减繁冗笔锋,我就连接近都是难之又难。” 姬峒问道:“那魔种呢?” “魔种也不见爆发的迹象!” 丹青的眼神闪过一丝怒意:“白石老道当真可恶至极,吾师尊何等风华绝代,却被他化作了如此平凡庸俗之女子!” 姬峒深以为然:“确实如此!青衣前辈落得如此下场,的确让人唏嘘。只是不知丹青兄,如今尚有几分把握?” 丹青神色凝重,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有朝魔种爆发,本我重现,我才有把握逆人成画,重现吾师风采。还需要乌问与嬴十三的心头血,一滴便可。但这些条件,我一个都达不成。” “交予我便是!” 姬峒淡淡一笑:“不过我好奇的是,丹青兄当真找到青衣前辈的遗产了?” 丹青点头:“那是自然!吾师之丹青妙法,早已超脱了原本的躯壳,乃是触碰宇宙本源的存在。若想被人所取,要么藏匿于暝都尽头,要么藏匿于她的本我之中。 只可惜,我的丹青之术未学完整,必须去暝都尽头重新参悟。 而吾师这边……” 姬峒淡笑:“并非难事,丹青兄尽管去便是!此次必定功成,届时伱为阴司之主,我为现世之王,一起实现青衣前辈未竟之遗愿,成就盛世,让青衣前辈安渡一生。” 丹青点头:“甚好!” 姬峒笑道:“那丹青兄便放心将笔墨画作交予我便好。” 丹青眉头一拧,并没有完全信他:“乌问与嬴十三,都是世上罕有的高手,想要取得他们的心头血,并非易事,你打算怎么得到? 吾师之本我,更是她亲手隐匿,绝非魔种能够完全催发,催发之人,必须要无比了解吾师。 不知并肩王凭什么能够做到!” 姬峒忍不住笑着摆手:“世人皆认为我贵为周室并肩王,却自毁身价与为我教合作,但谁人又知道我与为我教合作的真正原因?” 丹青神色凝重:“你什么意思?” 姬峒没有说话,而是变幻了一副模样。 容貌俊朗。 却又戾气横生。 跟刚才温润如玉的模样一点也不一样。 丹青看到这副容颜,不由一惊:“你是……” 姬峒没有给他继续朝下说的时间,又变化了另外一副模样。 这个形象老态龙钟。 神态清矍却又不苟言笑。 一颦一顾,都带着若隐若现的威严。 丹青瞳孔一缩,像是看到了极其离谱的事情:“你居然也是……” 姬峒笑着打断:“丹青兄!我现在问你,我可否取得乌问的心头血?” 丹青惊魂未定,只觉口干舌燥得很,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能!” 姬峒又问道:“那我是否算得上对尊师极为了解?” 丹青咬牙:“算!” 姬峒微微一笑:“嬴十三确实比较麻烦,不过只要时机合适,取得他心头血也并非难事,丹青兄可信我?” 丹青犹豫了一会儿。 右手一挥。 便有一卷画轴落在了姬峒手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支笔,与暗红色的墨块。 姬峒打开一看,发现上面是无数几位复杂的纹路形成的人形。 其中,接近四分之一的区域已经被血色点亮,想必就是丹青自己的心头血。 另外的部分,便是丹青所要的东西。 而在人形纹路的中心,也就是心脏的部位,却形成了纹路断层,这部分画纸,一片空白。 正是空余出来的本我。 只要将朝本我全部激发,逆转成画,再削去属于朝的部分,将纹路填上,便能让青衣重现于世。 丹青语气微沉:“我已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还请教主不要让我失望!” 姬峒双眼之中露出了狂热的神采:“丹青兄尽管去便是,你我联手,此举必成!届时莫说为我教,整个天下我都愿与丹青兄共享!” 丹青木着脸,纠正道:“我没有野心,只是想替师尊完成遗愿,并让她亲眼目睹盛世的落成,仅此而已!肯将画卷交付与你,无非是感觉,教主是最适合帮我完成这件事的人而已!” 说罢。 正对着墙面,盘膝坐下。 墙上挂着一副画卷,并非丹青妙法之作,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 画中一女子,站在山崖之上,遥遥望着远处的村舍城镇,神情无比向往。 他背对着姬峒。 正如画中女子背对着他。 挥了挥手:“教主请回吧!” 姬峒淡笑着拱手:“告辞!” 墨幕消散。 姬峒将画卷笔墨都收了起来,大踏步离开了竹屋。 南宫燕已经等了许久,见到他过来,笑着迎了上来:“王爷!这个丹青识相么?” “还算识相。” “这么说,东西拿到了?” “自然拿到了。” “也是!” 南宫燕抬头看着姬峒的脸,眼神充满着仰慕和崇拜:“王爷可是为我教的教主,他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姬峒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语气却无比认真地纠正道:“教主之位,并非一种权力,而是一种信念。他拒绝不了的并非是我,而是这种信念。” 南宫燕似懂非懂,但也没有想要弄清楚的意思,重重点头道:“王爷说的对!” “走吧!” 姬峒淡笑。 南宫燕却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撒娇道:“王爷!我还想问一下,刚才他给你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姬峒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摇头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甘霖娘的姬峒!” 暝都的某处地方,嬴无忌忍不住大骂出声。 他早就通过南宫燕的表现,知晓了姬峒就是为我教教主这件事情。 既然是为我教教主。 那么搞出什么事情也都算正常。 一开始嬴无忌也没有特别气。 结果这货,先是针对赵宁女儿身做文章,又是见了一面刚暗算朝不久的丹青。 这特么的能忍? 但既然是为我教教主,能驾驭这么多悟神境强者,其本身实力定然不弱。 直接灭他不太现实。 但姬峒…… 想要如此明目张胆地出现在绛城应该也不太可能吧? 而且身边还有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剑灵大姐。 之前的时候,自己也凝了一个身外化身放在了朝的身旁。 姬峒究竟打算怎么下手? 但仔细想想。 姬峒可能并不是想对朝下手。 因为丹青的目的,是想让青衣重现人世间。 但青衣乃是真正的圣人,而且掌握了超绝的力量,站在为我教乃至周天子的角度,都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他没有让青衣重现的理由。 所以他找丹青的目的,是为了朝,丹青应该没有理由让他参与。 但也不完全排除这个可能。 因为嬴无忌发现了自己目前逻辑链里面有一个bug,那就是姬峒是并肩王,同时又是为我教的教主。 南宫燕是他的人,并且第一次来绛城,就是为了完成周王室的任务。 任务的目的地是暝都安邑的牧野碑,牧野碑周围都是为我教的人。 但南宫燕,却必须带领周王室的人,躲着为我教完成任务。 最后还因为为我教险些功亏一篑。 周王室跟为我教有利益冲突不假,可以理解为姬峒为了藏身份牌,不能强行组织这场冲突,但嬴无忌觉得,以姬峒的布局能力,不至于连让为我教在安邑的警戒力量短暂下降都做不到。 所以。 姬峒这个教主,对为我教本身就有防备? 那这个防备的立场起源又是什么? 还是说,姬峒还有别的身份牌? 这个身份牌,会不会导致丹青彻底倒向他? 嬴无忌大脑高速运转,但现在知道的信息实在太少,凭空猜想除了糟心,什么都得不到。 他瞅向一旁的嬴十三:“十三爷,您认识姬峒么?” “姬峒?” 嬴十三想了想:“就那个周天子的胞弟?听说过名字,不熟!我当时在道上混的时候,这小子还在吃奶呢。” 嬴无忌撇了撇嘴:“人家现在是为我教的教主,保底也是个悟神境了吧?您怎么还在兵人境混啊?” “哎?” 嬴十三有些诧异:“这个年龄能有此成就,的确算个青年俊杰,不过放眼整个悟神境,单打独斗能胜过我的,也寥寥无几。等我悟透这个神通,杀他们如杀狗!” 也不知道这是嘴硬还是自信。 不过他说的的确没错。 兵人境与悟神境相差的只有神通。 悟神境与圣人境相差的,除了神通数量,就只有那颗圣人之心和拢佑门生的能力。 只论个人实力,圣人境都未必能稳压兵人境,更何况区区悟神境? 兵人境之下,只有实力境界的划分。 兵人境之上,却是规则领悟和心境的差别。 一旁的芈星璃有些诧异:“并肩王就是为我教教主,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嬴无忌自然不能将全部实情相告,但现在有心事烦忧,思索再三,还是讲了一些。 多是姬峒和丹青相见的事情。 听完之后。 嬴十三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我说你小子怎么愁眉苦脸的,原来又想娘们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丹青视青衣为师为母,基本上不会让青衣的安全假手于人。 姬峒即便说的天乱坠,他的目的也绝对不是让青衣重现世间,而是利用青衣得到完满的轮回之法。 他们之间,有根本的矛盾。 即便可以放下这个矛盾短暂联手,也绝对不可能功成!” “为什么不能?” 嬴无忌有些好奇。 嬴十三深吸了一口气,遥遥地望向天边:“你知道为什么我明明那么希望青衣重现,却为何从来没有考虑过选择帮助丹青么?” 嬴无忌答道:“因为你知道,这不是青衣前辈所愿!” 嬴十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理由,真实原因是……青衣的境界高出我们太多,就连诸家圣人都未必能望其项背。 丹青妙术在她手中已经变成了轮回神通,她最满意的作品,又岂是区区丹青与姬峒能够改回来的? 除非……这两人已经达到了圣人的境界! 不然只能看着朝无可奈何。” 嬴无忌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说来,的确不用太过揪心。 嬴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快些把杂念打消,准备启程吧,暝都可不是任你胡思乱想的地方。”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控制住自己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寻到暝都尽头。 只要把魔种的事情解决了,那一切都不用太过担心。 若是杂念太多,被暝都影响了心智就不美了。 现在暝都对本我的放大效应在慢慢减弱,暝都尽头很可能马上就要出现了。 幸亏这次芈星璃这小妞跟来了,居然还真找到了血脉规则在自己身上断掉的规则丝线,甚至能够通过这些丝线的轨迹,先为我教一步,找到暝都尽头。 这个所谓“尽头”,按倦子哥的话来说,便是暝都与现世规则丝线所连接的锚点。 希望顺利。 嬴无忌此行只是为了解决魔种的方法。 除了丹青,不想跟任何人发生冲突。 …… 新地沃土千里。 在铁制曲辕犁的恐怖效率下,无数百姓积极性极高,外加朝廷调来了不少军队协助,仅仅半年的时间,就把适合用作农田的荒地开垦了一半。 虽然还未种下作物。 但他们一直都没有闲着。 在嬴无忌带出来的农家学子的指导下,用草木灰等各种奇怪的东西,调节土壤的肥力。 他们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行。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是十分愿意相信嬴无忌的。 如此恐怖的成果,让魏韩两家胆战心惊,若等过冬的作物种下,这些百姓就彻底流不回来了。 所以准备暝都安邑战役的同时。 他们一边在新地散布恐慌,一边将新地的情况和赵氏的动作派密使传到了狄国。 北境。 阴山以北。 “真是岂有此理!” 狄国元帅敕乐野狠狠将信件拍在了桌子上。 他是怎么都想不到。 这片狄国故土。 这片千里牧场。 才短短半年的时间。 居然已经变成了中原人的形状。 真是岂有此理! 当时他就不建议放弃这片土地,狄国内部偏偏有人在那说,这片地方一马平川,黎国就算占住也守不住,狄国最应该做的就是休养生息,等女人把娃生够,部落恢复元气之后,再打回来也不迟。 结果,呵呵!人家直接就在阴山的隘口给你建要塞城池了。 而且这大片的牧场被毁坏,就算抢回来,恐怕都需要不少年退耕还牧! 这群蠢货! 当初就不应该退! 敕乐野盯着地图上阴山隘口的城池,目光有些阴沉。 这些要塞,建造得实在太快了。 而且据魏韩两家所说,赵氏的精兵已经于六月下旬抵达,也就是说近二十万精锐就在这里驻扎。 只凭狄国将士,想要冲破这道屏障,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他目光阴沉。 直接催动了信件里面附带的传讯符。 很快。 魏桓与韩赭的影像,就直接并排出现在了空气之中。 敕乐野盯着眼前的两人,没有任何客套:“我需要魏韩两家,出兵策应我们,不然狄国不会攻打赵氏新地!你们好好考虑一下,如果这二十万精锐调转方向去攻打暝都安邑,你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大帐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随后。 “扑哧!” “扑哧!” 魏桓和韩赭两个人都憋不住笑了。 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情。 敕乐野也不生气,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 魏桓这才嗤笑道:“敕乐元帅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乾王居然把这等秘闻都透露给了你们。可是那又如何,赵氏已经失去了攻打暝都安邑的能力。” 敕乐野目光阴鸷:“哦?既然如此,你们又为何附带两张传讯符?两位这是担心我们狄国将士打得不够卖力,没办法把我们故土的两脚羊赶回你们魏韩两土?” 听到这话。 魏桓和韩赭两人齐齐沉默了一下。 他们的确没想到,这个敕乐野居然对于中原的情况这么了解。 脸上讥笑之意消散不见。 因为他们的确需要狄国军队卖力打仗。 韩赭淡淡一笑:“这片千里牧场原本是狄国所有,如今被赵氏强占了去,这本来就是狄国与赵氏的仇怨,我等不过只是想趁一个东风。 如今韩魏仍属于黎国,自然要尽到臣子的本分,出兵攻打赵氏,这是要被中原贵族戳脊梁骨的。 能透露此等消息给敕乐元帅,已经是仁至义尽。 收复故土本来就需要流血。 敕乐元帅若是连三座泥糊的城池都怕,大可以现在就班师北归,我们韩魏两家绝不阻拦。 只是这不战而退的骂名,恐怕就该由敕乐元帅背负了。” 敕乐野冷笑一声:“既然这样,那这骂名,我背了便是,告辞!” 说罢。 直接准备传军令。 泥糊的城墙! 他当然知道那是泥糊的城墙。 作为狄国军方一把手,他手底下的探子时时刻刻都在关注这里的一举一动,知道这三座城墙就跟草木搭的台子一样。 就连里面的古怪泥浆,都是刚灌进去不久的。 可即便是泥,那也不是一般的泥。 这泥上,能站人。 弓手在城墙一字排开,就能靠地形的优势让狄国将士们喝一壶了。 若是别的中原国家,带着攻城器械一起来,当然能靠投石车将这城墙砸得稀烂。 可惜狄国军队都是各个部落拼凑而来的,多是骑兵为主,最不擅长的就是这攻城战。 本来强冲一个汇聚二十万精兵的隘口已经够困难了,有这三座城在这立着,就算是泥糊的,恐怕也会让狄国损失惨重。 想必赵氏的想法也是如此。 所以才临时用泥糊了几座城池。 很荒诞。 但很实用。 眼见敕乐野已经开始下撤兵的命令。 魏桓这才说道:“我们已经了大代价,从周王室请来了雨师,暝都尽头出现之际,阴山以南便会大雨三天。届时你们发动进攻,到时我看他们几万精锐陷进泥浆之中,还有什么战斗力。” 敕乐野直接中止了军令,挥了挥手让传令兵离开大帐。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魏桓:“既然魏家主有此良策,方才又为什么藏着掖着?早就听说你们中原人奸猾,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魏桓冷哼一声:“诚意已到,还请敕乐元帅不要让我们失望!” 说罢。 大手一挥,传讯符直接失效。 韩赭冲敕乐野笑了笑,也取消了传讯符。 勾结蛮夷戎狄乃是中原王朝不耻之事。 点到为止便可。 不宜有太多的勾连。 若非魏韩两家处境实在太过恶劣,他们连看都不会看狄国一眼。 敕乐野的脸上也终于多出了一丝笑意。 转身看向身旁三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 “到时攻城,就仰仗三位出手相助了!” 这三个身穿斗篷的人,便是妖族派过来的大妖。 每一个都有通天的妖法与修为。 本来这等修为的大妖,进入中原地带一定会被颛顼印所镇压。 但他们好赖修成了人身,借着狄国部落祭祀的秘法,以巫祝的身份掩盖了身上的妖力,从而免除一部分颛顼印的压制。 而自己手上,更是有帮他们进一步免除压制的密宝,只有在他们发挥作用的时候才会给他们使用。 那牛妖。 据说觉醒了一丝荒古神牛血脉,现出原身之后,体长四丈,身高两丈,通体精血无比旺盛,据说仅从身体强度而言,可以比肩一品灵胎的颛顼帝躯,但有如此体量加持,实际破坏力甚至还要更强。 属实是攻城的利器。 即便会被颛顼印压制不少,趁着大雨撞毁泥糊的城墙,也同样一点问题都没有。 还有一头树妖。 只要狄国攻入故土,将那些两脚羊赶回去。 树妖便会立刻施展妖术,以大片生命力顽强的毒荆棘将赵氏隔绝在狄国故土之外。 两个大妖,发挥的效果,足以顶得上无数军队城墙。 至于另一个。 好像是个狐妖。 擅长惑人心智的法术,只要赵氏的军队陷入一丁点劣势,她就能在他们心中不断催生绝望的情绪,并且使得这种情绪蔓延开来,将劣势转换成溃势。 三个大妖以她为首,牛妖与树妖唯她马首是瞻。 用助阵战争,换取削弱颛顼印压制的秘宝。 互惠互利。 狐妖放下手中的烤羊腿,掀下自己的斗篷,露出了妩媚至极的脸蛋。 舔了舔红唇上的油渍,笑吟吟地踹了一脚旁边的牛妖。 “攻城战就靠你这个憨货了!” 旁边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边掀下斗篷,一边不忘啃着青草乳酪,不满道:“放心!等我出手,那那些两脚羊的腚眼子尝尝牛角的滋味!” 敕乐野面色一肃。 欣喜的同时。 臀大肌下意识加紧。 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 要塞之中。 赵贲已经快要疯了,这场仗他还没有打,就已经憋屈到了爆炸。 这场战役,他是赵宁的副将。 本来应当顺理成章地接管城池布防,结果刚到就被安排在了要塞的军营里住下。 他麾下数百名高层,就被以养精蓄锐为名,安排到同一个院落当中。 食宿统一供应。 没有军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开院落。 而掌控城中布防的,是一个完全忠心于赵暨的将军,根本没有给赵贲半分颜面。 这些天。 除了吃好喝好,赵贲觉得自己就跟坐牢一样。 根本跟外界取得不了任何联系。 他多次试图联系赵宁,但都是无功而返。 在这里住了几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士兵在干什么! 就连看一看那泥糊的城墙,仿佛都成了奢望。 “赵宁!” “你可真该死啊!” 他很明白。 赵宁这是在戒备自己,甚至有可能想要通过砸好处,取得自己手下的信任。 但他也只是略微有些暴躁。 其实心中一点也不慌。 因为这次他带来了不少赵郢的嫡系,莫说相隔区区几天,就算是相隔几年,也绝对不可能背叛自己。 而且他作为赵宁的副将,是这场战役名副其实的副指挥,手中指挥权是不可能被完全剥夺的。 到时只要脱离赵宁的指挥范围,他就能对自己的嫡系力量如臂指使。 完成赵郢布置的任务轻而易举。 二十万精兵,哪怕只配一座泥糊的城墙,战力也要高出狄国一截。 输是不可能输的。 极其适合设计一方惨烈的场景。 足够了! 不知不觉,时间一天天过去。 新地地处北方,比起中原要凉爽一些,只是夏日渐盛,终究让人感觉到有些焦躁。 但忽然有一天。 空气中的燥热一扫而空。 天色阴沉,一团团乌云从南面压来。 而赵贲所在的院落,大门也终于被打开,一个传令兵踏了进来。 “将军!殿下有命,准备出兵!” “哼!” 赵贲怒不可遏:“你们把本将军关了这么多天,现在想起来请本将军出去打仗了?这么多天过去,将士们胳膊腿都要生锈了!早不打仗,晚不打仗,偏偏等马上下暴雨的时候打仗,这是嫌本将军的兵死的不够快么?” 虽然嘴上在怒骂。 但他手上的动作很快。 眨眼之间便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行头,带着手下诸将,飞快赶到了校场。 刚一到。 他就傻眼了。 因为眼前的兵力,足足比他印象中要少了一半。 身为主将的赵宁,更是不知所踪。 这是什么情况? 他心中冒出了一丝不妙的念头,转身看向坐在总指挥位置的将军,神情不悦道:“李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子殿下呢!” 李蒙面色肃然:“暝都安邑事关重大,若是落入姬姓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殿下雄才大略,自然是带领十万精兵,去攻占暝都安邑了!” “什么!” 赵贲虽然刚才就做出了这般可怕的猜想,但还是没想到赵宁居然真的能做出此等疯批的事情。 一股凉意从心底冒出。 狄国虽然元气尚未恢复,但这次骑兵倾巢而出,赵氏二十万精兵尚且有一战之力。 十万…… 如何能行! “疯了!疯了!” 赵贲怒不可遏:“赵宁身为太子,为了私人战功,居然做出如此不顾大局的举动!” 他站起身。 对着整装待发的将士吼道:“赵氏子弟听令,随我一起出城,阻拦狄国骑……” 李蒙直接出声打断:“殿下留下的军令,是全军守城!” 旋即。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金灿灿的令牌:“殿下有令!此次作战指挥权,全部交由上将军李蒙。赵将军领三万骑兵,在城后待命,其他所有人随我上城墙防守!” 赵贲快气笑了:“防守?就凭着泥糊的城墙,赵宁下令让你葬身泥窝,你就带着全军将士去送死?” 李蒙神色肃然:“军令如山!殿下让我送死,那便有送死的道理!赵将军,你还敢违抗军令不成!” “好!” “很好!” 赵贲目光森寒扫了李蒙一眼,转身就带着自己的心腹手下离开了。 有人想作死! 那就让她作死! 这一战打完,就算溃败,也是赵宁的全责。 甚至都不用揭穿她女儿身的秘密,此次战役拱起的怒火,就足以让她自刎于赵氏祠堂之中。 …… 暝都。 安邑。 无数军队从四面八方向安邑涌来。 安邑在现世是赵氏的地盘,他们自然不能通过直接通过镜子传送过来,除了魏韩两家,其他各国的军队都只能从离得比较近的炎国进入,然后再长途跋涉赶过来。 虽然有些麻烦。 但已经足够了。 他们遥遥地望着这座军事重镇,仿佛已经将它视作囊中之物。 雨师已经发威。 三天的大雨,足以将那几座泥糊的要塞冲成残渣。 赵氏二十万精兵,会跟狄国骑兵陷入极其惨烈的缠斗。 若妖族派来的大妖足够强。 那么狄国惨胜。 若大妖没有那么强。 那么赵氏惨胜。 不论胜败,赵氏都会输得一败涂地。 而这座暝都雄城,也会成为姬姓的囊中之物,像一根毒刺,插进赵氏和乾国的肉中。 然而就在这时。 一个探子飞快来报。 “报!” “安邑城池内外,有赵氏军队活动的痕迹!” 听到这个消息。 姬姓联军的高层不由面面相觑。 但很快就有人反应了过来,当即冷笑了一声:“赵暨恐怕是失了智,如此关头,居然还贪心不足,既想顾头,又想顾腚!他们镜子不够,想必是狗急跳墙,把安邑驻军给调过来了。 魏韩两家可以有所行动了! 这次我们不仅要拿下暝都中的安邑! 连现世中的安邑,镐京旧都都未必不能图谋!” 他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进攻!” “赵氏完了!” (本章完) 第205章 你管这叫泥糊的城墙? 第205章 你管这叫泥糊的城墙? 黑云压城城欲摧。 在敕乐野的眼中,阴山要塞已经和废墟已经没有了区别。 他也不明白,赵氏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工夫,建一座绵延这么长的……泥城! 作为狄国的主战派,他的手下一直在密切关注阴山以南的一举一动,自然非常清楚赵氏的举动。 先搭钢架子,再装木板子,最后灌进去了一桶桶的泥浆。 这个过程,动用了无数的工匠乃至军队。 各种大型的器械,再辅助以高阶的修炼者。 几个月的时间,用这座泥糊的要塞,几乎堵住了阴山缺口所有险要的地形。 可堵得再严实。 它也是泥糊的啊! 敕乐野的下属收集信息很全面,就是灌入泥浆一段时间之后,这些中原人就把外面的木板拆了,只剩下了灰色的泥土坯,看起来挺结实,上面能站很多人,只是每逢下雨都要做挡雨措施。 这些中原人,完全是为了挡住狄国的进攻,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不下雨的时候。 这要塞造成的地形优势,的确能给狄国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现在要下雨! 而且魏韩两家人说得还保守了! 看着滚滚而来的黑云。 这不是大雨! 而是暴雨! 就凭这些中原人的玩闹一样的挡雨措施,等到暴雨下起来,不出一个时辰,这座绵连几里的要塞,便会土崩瓦解,轰然倒塌。 狄国骑兵甚至都不用动手,便会有无数中原人葬身泥窝之中。 开玩笑呢? 数十万狄国骑兵按兵不动,遥遥地与阴山要塞对立。 就等着暴雨的到来,等着城墙垮塌的那一刻,对泥窝里的中原士兵大肆屠戮。 然后从泥窝里开出一条道,长驱直入,攻回狄国故土。 将那被两脚羊开垦的田地尽数毁坏,洒上草种,过不了几个月便是新的牧场。 当然。 要塞并没有把缺口完全堵死。 但空出的那些地方,全都是恶劣到极致的地形,从那里通过几乎跟送死没有区别。 冲! 硬冲! 真男人就得刚正面。 这城墙看似宏伟,其实脆弱的就跟一层膜一样。 只要轻轻一顶就破了! 狐妖撑着一把紫气氤氲的骨伞,笑意盈盈地看着敕乐野,调笑道:“用你们人族的话来说,此次大战对狄国乃是天时地利人和,敕乐元帅为何还是眉头紧锁?难道已经被中原人杀破了胆,即便这样也担心自己打不赢?” 敕乐野嗤笑一声:“把我们杀破胆?这些中原两脚羊也配?若草原骑兵对砍,我们可是他们胡服骑射的老祖宗!若不是被乾国耗伤了元气,这些姓赵的根本就不可能把我们逼走!” “哦?” 狐妖惊奇道:“那元帅为何事发愁?” 敕乐野以惊人的目力,望着人员稀疏的城墙,嘴角带着一丝讥嘲的笑意:“我是怕这些两脚羊,自己都不相信这泥糊的城墙,自己躲在后面等城墙垮塌,等着我们清理泥障的时候偷袭我们!” 他是真有些担心这个。 毕竟草原骑兵,几乎全部都是轻装上阵。 身上大多都是皮甲,连铜甲都十分罕见。 更遑论器械辎重? 清理城墙塌陷的泥土,的确是一件麻烦事,万一那些中原人憋着这个时候使坏,清理本身就会造成一定的损失。 敕乐野甚至怀疑,这些中原人建造这么多泥墙,就是为了把自己的精兵强将麻烦死。 “咯咯咯!” 狐妖掩嘴直笑:“没想到敕乐元帅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全,不过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妖族既然与你们合作,伱便肯定会付出诚意。” 她指着旁边啃青草乳酪的牛妖:“这夯货给自己起的人族名字叫做牛犇犇,元帅可知为何?” 敕乐野思索了一会儿。 有些想不明白。 却又不太想在美人面前落了面子。 便从怀里抽出羊皮纸,以部落文字与中原各国文字各写了一遍。 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也似乎明白了狐妖的意思。 “很多牛?” “咦?” 牛犇犇露出一丝惊疑的神情:“没想到你这野人还挺有文化!” 他起这个名字,可是费了不少工夫,才找到了这个和他天赋妖法无契合,同时又无比霸气的名字。 敕乐野:“……” 他始终心怀南下入主中原之志,的确学了不少中原文化。 但他感觉这三个大妖,更有文化。 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他戒备地望了狐妖一眼,感觉这些妖族图谋人族领域已久,并非长久合作的良选,这次利用完他们以后,还是尽量避免与妖族接触比较好。 省得到时候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 但现在。 还是跟他们保持气氛融洽比较好。 于是他看向了旁边的树妖:“这位树兄为何一直没有说话?” 牛犇犇反问:“你见过哪颗树喜欢说话的?” 敕乐野:“……” 乌云越来越进。 但城墙上却迟迟没有上来人。 就在敕乐野眉头越皱越紧之时。 视野之中,城墙上面涌上了一群身披蓑衣的中原士兵,一个个提着弓箭,跟狄国的士兵遥遥对视。 “来了!” 敕乐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也恰在这时,第一滴雨落下。 牛犇犇吞下最后一口乳酪,撸起了自己的袖子:“准备干活?” “不急!” 敕乐野赶紧拦住他。 牛犇犇不满道:“不急?那干什么?” 敕乐野噎了一下,这不是刚才一起商量的等雨战术么。 他还以为牛犇犇只是在假装吃乳酪,实际上听得特别清楚。 没想到,人家真的只是在吃乳酪。 敕乐野揉了揉脑袋,沉声道:“等!等他们不战而败!” 牛犇犇问道:“那等多久?” 敕乐野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答案:“一个时辰吧!” 轰! 天空中闪过一道炸雷。 本来还欲拒还迎的稀疏雨滴,彻底放下了强撑的矜持。 才刚刚开始。 就好像到了高潮。 倾泻而下,一泄如注。 仿佛把天上的瑶池底部打了一个窟窿,尽数压了下来。 这不是在下雨。 这是在泼水。 就连狄国骑兵这边,都被这狂暴的雨势给波及到了,眨眼之间浑身就被彻底浸透。 本来夏日还有丝丝暑气,被这瑶池水一泼,居然有种发抖的冲动。 于是。 一个时辰过去了。 阴山要塞的城墙丝毫不动。 牛犇犇绷不住了:“一个时辰了,攻么?” 敕乐野也有些懵,咬了咬牙道:“再等一个时辰!” 于是。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 阴山要塞城墙仍然安稳如原样,别说化作泥浆倒塌,城墙壁连丝毫溃烂都没有。 这…… 周王室的雨师下的是假雨么? 为什么连土坯城墙都融不化? 还有这么大的雨势,就算融不化至少也要犯涝吧? 怎么地上几乎没有什么积水? 他望了一眼。 哦…… 暗渠都修好了! 这些中原人有病吧,建一个土坯城墙,还修了暗渠? 这暗渠,该不会直接连到中原两脚羊的农田了吧? 晦气! “阿嚏!” 他打了一个喷嚏。 周王室的雨师下的雨有些冷,他刚才只想着留着真气攻城,居然有种着凉的趋势。 随着他这一声喷嚏。 身后打喷嚏的此起彼伏。 牛犇犇有些不耐烦:“又一个时辰了,还攻不攻?” 敕乐野咬了咬牙:“攻!” “等等!” 一旁的狐妖素手轻挥,妩媚的脸蛋上神情有些凝重:“敕乐元帅!你确定这城墙是泥糊的么?这世上哪有泥糊的城墙能顶得住如此大的暴雨?” “那是当然!” 敕乐野笃定道:“虽然我们已经失去家园半年已久,但我手下的斥候却从未忘记这片故土,他们亲眼见到这些中原人将泥土灌进了木头板子里! 中原向来多工匠。 兴许是朝里面加了什么防水的材料? 但就算有防水的泥土配方,这城墙也终究是泥做的!” 狐妖秀眉微蹙,还想问什么。 牛犇犇却有些不乐意了:“胡糊糊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就这种泥糊的城墙,我一脑袋能撞塌十里!” 说罢,直接走到了骑兵阵营的最前面。 转身看向敕乐野:“派出你的骑兵,我将带头冲锋!” 敕乐野神情微肃,直接吹响了羊角号角。 角声一响,当即有接近三分之一骑兵跟了上去。 妖族的修炼体系跟人族差别很大。 但也不是毫无关联。 这三个大妖的实力境界,大概就在兵人境和悟神境之间。 他们的本命妖法虽然比不过大多数神通的神奇,却是最契合他们修炼天赋的。 值得信赖! 牛犇犇扬天长哞。 身形便飞速膨胀。 很快就化作一头硕大的野牛,野牛体魄健壮,浑身都泛着苍青色的光芒。 虽然体型没有传言中那么大,但这种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感觉,外加脑袋上狰狞的牛角,却让人丝毫不敢直撄其锋。 牛犇犇有些不爽。 似乎被颛顼印压制了不少实力。 又一阵长鸣,苍青色的光芒破体而出。 一字并排,凝成三十六头一模一样的野牛。 敕乐野眼睛一亮。 果然好多牛! 他正准备吹动号角发动冲锋,结果牛犇犇的叫声比任何号角都能催得人热血沸腾。 三十七头野牛夺路狂奔,蒸腾的野蛮妖气,居然让暴雨都落不下来。 近十万骑兵紧随其后。 只是还未近城墙,便有漫天箭雨倾泻而来,骑兵团纷纷架起真气抵御。 虽然仅仅一轮扫射,就让骑兵团折损近乎三成。 但只要牛犇犇撞毁城墙,这些弓手就会变成任人屠宰的羔羊。 牛犇犇对这箭雨抛射,更是浑然不惧,纵然被扎得呲牙咧嘴,也丝毫不减冲锋的凶猛之势。 因为他坚信。 自己这一脑袋下去。 城墙至少要塌一里。 到时候,这些扎自己的两脚羊,一个个都要尝尝牛角的滋味。 三十七道苍青色的光芒,犹如黑夜的流星一样,震惊了城墙上下的所有人。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 苍青色的陨星与城墙悍然相撞。 “轰!” 霎时间。 地动山摇。 整座阴山要塞好像承受了惊天的地震,上面站立的士兵几乎站不稳身形。 就连牛犇犇身后的十几万匹战马,都一个个发出惊惧的嘶鸣声。 天地变色。 就连暴雨都似因为这场撞击,而暂停了片刻。 说这威势惊天撼地。 但其实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宏伟的城墙晃动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而城墙下的三十七道苍青色光芒,眨眼之间就消失了三十六道。 唯一剩下的那道。 脑袋一歪。 白眼一翻。 晕了过去。 晕倒之前,牛犇犇整头牛都是懵的。 他感觉仿佛撞上了传说中的不周仙山。 怎么会这么硬?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他只有一个念头。 你管这叫泥糊的城墙? 众人:“……”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还是李蒙反应得快,兴奋地嗓子都要破音了:“愣着干什么?弓箭手,开射!” 城墙上,一众士兵如梦方醒。 提起弓箭便射。 李蒙刚才心中还有不少担忧,这城墙的硬度和防水性,他虽然有粗略地测试过。 但毕竟是亲眼目睹是泥浆浇灌的,具体强度还有待考察。 后来他还是不放心。 又硬从墨者公会白嫖了一个护城阵法,光是阵法的材料,就掏空了王室小半的灵矿储存。 这混凝土浇筑的两丈厚城墙本就浑然一体,加上这个护城阵法,更是能将冲击力均匀地分散到各处。 如此一来,想要撞塌城墙,就必须把整个要塞都给掀翻。 牛犇犇这一撞,彻底把他的自信撞了出来。 再一轮箭雨覆盖下来。 一众骑兵惊恐万分。 “撤!” “给我撤!” 敕乐野的声带都快喊劈了。 十几万骑兵掉头就跑,没办法踏上城墙的废墟屠杀两脚羊,那他们便是赵氏弓箭手的活靶子。 箭雨覆盖得很快,狄国骑兵跑得也快。 转眼之间。 他们已经撤出了射程范围。 纷纷调转马头,心有余悸地看着要塞城墙前的一地尸体。 参与第一波冲锋的兵力,竟已折损四成。 好在没有第一波全部压下去。 不然现在损失肯定已经到达了极为惨烈的地步。 暴雨还在下。 但敕乐野的心情,却已经从一个极端坠入了另一个极端。 顶不住啊! 本来在他印象中随便被大雨冲垮的城墙,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不可撼动的钢铁雄城。 再冲下去。 那就是送命! 狄国接连损失得已经够多了,不能再损失了。 几乎一瞬间。 敕乐野就做出了最明智的决定:“撤!这场仗打不了!” 在最崇敬勇士的北狄部落。 他一日之内仓皇而归,必定会遭到全族人的耻笑。 但熟知中原文化的他,知道什么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虽说有此阴山要塞横亘在狄国的南下之路上,他这一辈子都未必能够看到狄国收复故土。 但也总好过打光所有的精锐,彻底伤了一众部落的元气,被西戎趁机吞并。 一众骑兵扭头就走。 没有丝毫留恋。 城墙上。 李蒙没有要留的意思,凭借城墙之利,他们已经取得了极其辉煌的成就。 若是追上去,便是放弃自己最大的优势,跟狄国最凶悍的骑兵对砍。 他做不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只是他能坐得住。 但有人坐不住了。 赵贲整个人都有些懵,他虽然在要塞之后,但一直都有手下汇报刚才的情况。 狄国这一攻一退来得太快,他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说实话。 这场战役,他从一开始就很焦虑。 因为他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有人施展大神通在这里下暴雨。 本来下暴雨是件好事,更容易抵挡狄国军队不说,还能让战斗变得更加惨烈一些。 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结果谁曾想,二十万精兵,嗖的一下少了十万。 惨胜和惜败,两者可是完全不同的结果啊! 这种事关国运的战役。 惨胜的话。 你再惨也是英雄。 惜败的话。 你再惜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但谁曾想。 这特娘的泥糊的城墙,在暴雨中屹立了这么长时间,居然一点融溃的迹象都没有。 甚至那头恐怖到极致的牛妖,连他的本命妖法都施展出来了,居然只是让整座要塞晃了晃。 愣是一个缺口都没打开。 现在怎么办? 狄国已经准备撤兵了。 但父亲…… 不对! 是父王要求的足以挑动起整个赵氏怒火的“惨烈战役”却影子都没见。 若真就这么结束了,大头的功劳肯定都会在李蒙以及负责建造城墙的嬴无忌和墨者公会上。 长平侯一脉,连毛都不会捞到一根。 这可怎么办? 我的大帝之姿该如何呈现? 这场战役。 不能就这么停止了! 至少也得勾引他们回来继续打。 有此城墙,狄国必不可能胜。 只要把他们勾引回来,每收缴一个人头,便都是赫赫的战功。 到时再打得惨烈些。 便能把大部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届时再以这些功劳,提宗室向罗偃讨要好处,只要罗偃不允,还是能挑起宗室的怒火的。 毕竟赵暨与罗偃勾结,在新地各种限制宗室的利益,宗室的怒火已经压抑许久了。 这次。 必须搏一搏! 但这种事情,李蒙怕是不会同意。 赵贲咬了咬牙,转身看向自己身后的三万亲信,这些可都是长平侯一脉的嫡系青年俊杰。 未来,都会成长为长平侯一脉的中流砥柱。 都是赵郢了大心思,特意塞过来搞军功的。 虽然预想中的“惨烈战役”会阵亡相当一部分,但剩余的那部分,必然会获得极高的威望。 赵贲当即厉声喝到:“狄国骑兵要逃,莫要放虎归山,给我追!” 一声令下。 三万精兵倾巢而出。 绕过要塞的城墙,从一处隘口直接冲了过去,踏着满地狄国骑兵的尸体,如同疾风一般追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李蒙也是混了多长时间的老油条,短短一瞬间就弄明白这赵贲究竟想要干什么! 副将有些惊慌:“将军!他们追出去了,我们要支援么?” “支援个屁!” 李蒙骂道:“他违反军令,你就跟着他们一起违反军令?” “可……” 副将无奈道:“可我们总得做点什么吧?” “想做点什么啊?” 李蒙嗤笑一声,指了指城墙下面昏迷不醒的野牛:“那你把那头牛妖给抬上来吧!” 副将:“……” 前线。 敕乐野看到还有追兵敢追过来,整个人都被气笑了。 本元帅审时度势,做出了最为冷静的撤退命令。 结果还真有人把本元帅当怂货了? 他算了算城墙上的射程,立马挥兵调转马头。 “给我杀!” 狄国骑兵本身也都憋着一肚子的火,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宣泄口,哪还有放过的道理? 结果不曾想。 狄国骑兵团刚调转方向。 拿伙中原两脚羊也调转了方向,一边朝这边骑射,一边朝城墙那边撤退。 敕乐野嘴都快被气歪了:“他奶奶的!胡服骑射?射到你老祖宗这里来了?” 赵氏的骑兵在诸国之中相当凶猛,就是从狄国这边偷师到的东西。 他哪能咽下这口气? 当即挥兵追了上去。 只是这伙中原人坐骑实在太好,居然有些追不上。 接近了射程范围,敕乐野当即喝止不追。 心中已然明了,这些人就是想要引诱自己回城下送命。 敕乐野目光阴沉地看了李蒙一眼,直接转身吼道:“都给我全速撤退!任何骚扰都给我假装看不见!” “是!” 狄国骑兵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只能听令,毕竟那座要塞给他们的心理压力太大了。 调转方向。 全力撤退。 但那一伙赵氏骑兵比想象中的还要贱,看他们撤退,自己反而调转方向追了过来。 一边追一边放箭,而且专门朝马腚上射。 一时间马嘶声不断,不断跪地的马匹,也给撤退的狄国骑兵造成了不小的骚乱。 “娘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火气。 更何况这些性子本来就暴躁的狄国骑兵。 再加上他们的纪律性本来就不好,就算敕乐野再有威严,也总有不听的。 “娘的!” “这些两脚羊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宰了他们!” 有一个人带头。 很快就有一群人跟随。 敕乐野暗叫不好,但一切已经晚了。 一眨眼的功夫,便有三四万骑兵调转枪头追了上去。 很快就接近了城墙弓手的射程范围。 赵贲已经兴奋到无以复加,他也没想到这些草原蛮子居然这么经不起挑逗。 自己才稍微撅了撅屁股,他们就立刻兴奋地提枪追上了。 要立功了。 要立功了! 虽说已经被追上,交战之中已经死了不少骑兵,但已经够了。 他抬起头,大声吼道:“李蒙!还愣着做什么,快点点射掩护!” “呸!” 李蒙啐了一口,没想到赵贲居然会以这种方式抢夺自己的指挥权。 可偏偏这点还没毛病。 城墙上优秀的弓手不少,完全可以点射掩护,等到收回鱼饵之后,再抛射对进入射程范围内的敌人进行覆盖性打击,这样就能拿到最为漂亮的战损比。 他啐了一口唾沫。 便准备擂鼓下令。 却不曾想。 一个人影挡在了他的前面,并且握住了他的鼓槌。 这个人,很老。 老态龙钟的老。 李蒙有些惊讶:“罗相!你怎么会在这?” 罗偃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有些干枯的嘴唇间吐出了四个字:“覆盖抛射!” “什么!” 李蒙悚然一惊:“可是外面都是……” 罗偃声音很虚弱,语气却极其严厉:“殿下将指挥权交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被这种罔顾军令之人挟持的么?还是说,你想放回这三万罔顾军令之人,以后去挟持更多的大黎军队?” 李蒙脸色僵了僵:“这……” 罗偃沉声问道:“可还记得殿下临走之前说过,让你关键时刻听我指挥?” 李蒙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点头道。 “是!” 说罢,便准备去敲抛射的鼓点。 却不曾想,鼓槌被罗偃抢了去。 不顾李蒙惊愕的神色。 罗偃沉声道:“昨晚你吃坏了肚子,该去上茅房了!” 说罢,便在李蒙震惊的目光中,径直走向战鼓。 强撑着衰败不堪的身体,敲响了一连串的鼓点。 鼓声传遍了整个要塞。 城墙上下。 所有人都惊了。 赵贲神色骇然:“疯了吧?疯了!真是疯了!我们还没撤回去,李蒙你想害死我们啊!给我停手!停手啊!不对,是罗偃!罗偃这个老匹夫,究竟想做什么?” 他吓得亡魂直冒,手脚冰凉,拼了命地想要阻止城墙上的动作。 但军令如山。 鼓声便是军令。 很快。 上万张弓箭拉成了满月,守城将士的气力,化作了漫天箭雨覆盖而下。 “扑哧!” “当!” “扑哧!” “当!” “扑哧!” 箭头穿过皮肉和撼在青铜甲胄的声音交替响起,不断有人坠落马下。 虽然是狄国士兵居多,但赵贲一行所占的比例本来就不多,换算下来伤亡率并不比狄国低多少。 即便这点伤亡率差,也是青铜甲比皮甲更结实导致的。 眨眼之间。 三万精锐骑兵竟已经倒下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依旧在被飞快收割。 赵贲目眦欲裂:“罗偃老狗,你敢!” 他一边强撑真气抵挡,一边策马朝刚才出兵的隘口冲去。 只是箭雨覆盖实在太猛,他能护住自己,却护不住自己的马。 随着一阵凄惨的马嘶声,他的战马跪地不起。 弓弦之声依旧不绝于耳。 听得人脊背发凉。 他不会嬴无忌那般速度变态的七星步,若失去了坐骑,他只有两种下场,要么被射杀当场,要么被身后的狄国骑兵追上砍了脑袋。 心情急切之下,他一脚把旁边的战友踹下马,直接跃上马背夺路狂奔。 终于! 逃脱了箭雨覆盖的范围。 身后就只剩下了狄国骑兵的惨叫声。 只是重新逃到要塞之后,他却发现长平侯一脉足足三万嫡系精兵,居然只剩下了五千不到。 而且个个身负重伤! 他快要气疯了! 这可都是长平侯一脉的新锐力量,居然就这么折损了八九成! 他心痛地简直要滴血。 旋即化作了满腔的愤怒,当即就想冲上城墙,想要找罗偃这个狗贼算账。 却不曾想,他还没来得及冲上城墙,却看到罗偃在一个黑衣人的陪同下优哉游哉地走了下来。 “铿!” 赵贲直接拔出了马刀,径直朝罗偃冲去,厉声喝道:“佞臣逾距,竟夺军权,当斩!” 强烈的愤怒,让他不想再给罗偃任何解释的余地。 文臣强夺军权已经是大罪,就算自己当场把他砍了,事情也有转圜的余地。 赵贲怒啊! 自己的计谋好不容易成功,居然毁在了罗偃这个佞臣身上!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把罗偃一刀劈了! 只是一刀挥出。 却像砍在了城墙之上。 虎口剧痛。 马刀直接飞了出去。 罗偃身旁的黑衣人一脚踹出,把他踹出了两三丈远。 呕了一口血,脑袋一歪,便直接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赵贲骇然无比。 因为他已经进入了兵人境,即便是刚刚突破,也不是所谓高手能够随便拿捏的。 这个人好强! 究竟是谁? 很可惜,他扛不住这么重的一脚,自然也没有思考这个问题的机会。 城墙上下。 气氛无比压抑。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罗偃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赵贲和逃回来的五千人,从怀里掏出了一枚令牌:“此等乱臣贼子不尊军令,立刻关押起来,听候发落!” 那五千人本来想要抨击。 毕竟文臣指挥武将,本身就是大忌讳。 但罗偃手里的金色令牌却让他们遍体生寒。 这块令牌。 乃是罗偃出发来新地之前,赵暨赐给他的新地圣令,负责新地的一切事务,见令如见黎王亲临。 不仅文臣。 就算武将也得听从号令。 所谓文臣指挥武将的大忌讳,在这令牌上根本不适用! 一开始。 所有人都以为这块令牌只是为了调动军队协助修葺城墙的。 谁都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件事情上发挥作用。 城墙上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任谁都知道,这回要玩真的了。 罗偃神色平静,盯着地上昏迷的赵贲,嘴角露出了一丝极其诡异的笑容。 他声音有些嘶哑,却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赵贲假传军令,致使数万精锐折损!” “此等行径,罪不容诛!” “三日之后!” “当众问斩!” 听到这话。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 当众问斩! 这可是赵郢膝下最有希望夺嫡继承长平侯爵位的亲儿子啊! 众人下意识抬起头。 大雨还没有停。 但天边好似飘来了另外一朵乌云,这朵乌云不下于,却比能下雨的乌云更让人窒息。 …… 远处屹立着一棵古树。 狐妖坐在树干上,赤着脚丫悠闲地晃动着。 她似笑非笑:“这个黎国,还真有点意思。” 树枝摩擦,发出了沙沙的说话声:“牛犇犇被抓了,咱们救他么?” “救?怎么救?” 狐妖咯咯直笑:“别傻了!我们本来就不同族,只不过被联合派来执行任务的而已。既然消除颛顼印压制的密保已经到手了,便应当赶紧寻找妖脉!” “如何寻找?” 树妖瓮声瓮气道:“妖脉应当尚未开启,我感应不到。” 狐妖揉了揉脑袋:“倒还真是件麻烦事,不过那个人族乾王说过,天人族的希望在嬴无忌身上,所以嬴无忌肯定知道妖脉的下落!” 树妖补充道:“乾王也知道。” 狐妖一巴掌打在树干的肉瘤上,全当打它脑袋了:“就你聪明!我去抓嬴无忌,你去抓乾王好不好?” 树妖沉默一会儿,摇头道:“不好!” 狐妖被逗得咯咯直笑。 本来牛犇犇被抓,她还觉得少了一个逗闷子的人。 没想到这树妖跟牛犇犇一样好玩。 只是…… 去哪里找嬴无忌呢? 正当她苦思冥想的时候。 忽然发现旁边出现了一个身影。 就这么跟她并肩坐着,刚才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这人的修为,实在比自己强了太多。 她顿时吓得寒毛直竖,连忙向后跃了好几丈,满脸戒备地看着来人:“你是谁?” 这人大概人族三四十岁的模样。 相貌俊朗。 看起来颇为温和。 只是这种出现的方式,一点也不温和! 男子微微一笑:“我听姑娘说想要抓嬴无忌,我恰巧路过,又恰好知道嬴无忌在哪,所以就现身准备告诉姑娘,姑娘千万不要有敌意!” “哦?” 狐妖上下打量着他:“我凭什么相信你?” 男子笑容温和:“姑娘可以打听打听,我的名字叫姬峒,乃是如今中原的并肩王,虽然无甚功绩,但好在品性上佳,从未说过谎,所以有很多朋友。” 姬峒目光无比友善,补充说道:“我觉得!姑娘就是我下一个朋友。” …… 暝都! 安邑! 姬姓联盟已经疯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偷鸡捡漏的占城行动,居然变成了谁都没想到的攻城战。 守城的哪一方,并不是直接从安邑传送过来的那些看守镐京旧都的军队。 而是实打实的赵氏精锐。 更恐怖的是,这匹赵氏精锐足足有十万人之巨,而且带兵的…… 居然是赵宁! 所有人都要疯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怕是夺城战呢! 这攻城战是几个意思? 守城的,是赵氏的十万精兵。 他们想要把安邑攻下来,就至少要付出几倍的兵力才有可能。 可是上哪来这么多兵力? 他们不明白。 为什么赵宁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带兵去驻守阴山要塞了么? 狄国几十万骑兵可不是吃素的,凭空调来了十万精兵,是直接放弃防守了么? 是他以为十万精兵足以守下一座泥糊的要塞。 还是他认为新地守不住,还是暝都安邑更香? 亦或者他认为姬姓联军比狄国骑兵更好对付? 几种猜想都有可能。 总有对的一个。 但现在猜没猜对已经完全没有影响了。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如何才能把安邑打下来。 赵氏的防御,实在太猛了。 攻城战已经进行了一天一夜。 姬姓联盟占据地形的劣势,损失相当惨重,甚至无可奈何地选择了避战。 在想到应对策略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再进攻了。 双方很快就进入了休战状态。 只是赵氏的士兵在安邑之中有房住,姬姓联盟的人就只能在城外风餐露宿。 半宿的情绪酝酿下来,所有人都憋了一肚子的火。 破晓之际。 军机大营。 姬姓各家的指挥已经彻底绷不住了,整个军机大营就跟菜市场一样乱哄哄的。 每个人都不知道是在讨论对策,还是单纯地发泄心中的怒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氏是真的要放弃新地,跟我们在暝都死磕到底了么?” “赵暨真是疯了!新地了那么大的代价开荒,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还是他们害怕狄国军队与大妖联手,自己主动放弃不玩了?” “难道他们想捡软柿子捏?” “我们看起来比狄国骑兵弱么?” “我是真的不明白,赵氏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十万面镜子。” “新地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莫非那座泥糊的要塞,真的把狄国军队挡住了?” 除了不理解。 就是不理解。 正当众人吵得不可开交之时,两道人影凭空在军机大营出现。 众人分分行礼:“见过王爷!” 姬峒脸上依旧挂着不骄不躁的笑意:“诸位辛苦!本王听诸位在说新地之事,现在可以不用说了!” “王爷什么意思?” 韩猷皱眉问道,如今他跟韩赭的家主之争进行的如火如荼,他可不会轻易放弃立功的机会,所以这次主动请命出战暝都,总不能跟废物大哥一样无功而返吧? 姬峒微微一笑,便把阴山要塞的事情讲了一遍。 所有人都被干沉默了! 那座泥糊的城墙,居然真的挡住了? 以前他们觉得泥糊的城墙是个笑话。 却不曾想,笑话居然是他们自己。 一时间。 所有人都郁闷了。 赵氏不仅守住了新地,而且还悄摸摸地占据了安邑,简直是赢麻了! 那我们呢? 什么都么有? 我们应当如何,才能从赵宁手中抢回安邑呢? 姬峒似乎看穿了众人的难处,不由微微一笑道:“诸位是不是忘了,我们周王室还有一个人在暝都安邑内部?” “什么!” 众人悚然一惊。 不过在座都是姬姓各家的实权人物,经历的内幕可一点都不少。 那时借着修葺牧野碑的名义,周王室一个人杀了双胞胎兄长,用兄长的身体掩盖住了他自己从牧野碑前进入暝都的事实。 姬峒淡笑:“本王能联系上那个人,并且让他布下小型的传送法阵,我们大可以一个一个进去,等到全员到齐之后,就跟赵氏在安邑成里打巷战!” 听到这个说法。 众人眼神齐齐一亮。 若真能做到如此,姬姓获胜的希望必将大大提升。 毕竟这次姬姓联军可都是各家实打实的精锐天才。 怎么可能敌不过赵氏。 更何况赵氏的镜子都不知道从哪拼凑来的,质地一定粗糙得很,实力肯定会被削弱很多。 不像姬姓联盟这边,全都是优质的铜镜,甚至还有无比金贵的玻璃镜。 巷战本身就无比考验单兵实力。 姬姓精锐,总不能连镜子粗糙的赵氏士兵都不如吧? 不会吧! 不会吧! (本章完) 第206章 待我全歼敌军,再与圣人对坐闲聊! 第206章 待我全歼敌军,再与圣人对坐闲聊! 暝都。 安邑。 军机大营之中。 赵氏各个将领都将各自的战损汇报了一下,因为这次赵氏来的都是精锐,而且都是守城战,所以战损比相当喜人。 尤其是姬姓第一波有轻敌之心,一波狂风暴雨的攻城战之后,整个姬姓损失惨重,居然直接被打哑火了大半天。 这一晚上,赵氏军队振奋无比。 “真好!” 赵宁忍不住暗自点了点头,这次战役开局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之前的暝都安邑,因为牧野碑的存在,成为了为我教防御的重中之重。 但牧野碑被斩之后,这里就基本失去了它的价值,撤离了一大批为我教的高手。 不过光是撤离这一部分也没有什么用。 留守的那批人,还是足以形成警戒。 那时的暝都惑人心志的能力还没有下降,想要派人来暗杀难之又难,如果要是被他们阻拦,恐怕很容易失去先机。 但嬴无忌却从暝都里传来了消息,让他们尽管按照原定计划推进。 他不知道怎么,直接预判了暝都尽头出现的日期。 赵氏军队提前几天,全部进入了暝都,因为有姜乐清镜中投影,将暝都对心志的影响降低了不少,外加他们无比低调,所以顺利抵达了安邑。 抵达的时候,没有引起城内半分警戒。 城中的为我教教众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连尸体都是温热的,明显是刚死不久。 然后,赵氏就无比顺利地入驻了安邑。 再后来,暝都对人心志的影响进一步降低,姬姓联盟也姗姗来迟,于是就有了这场攻城战。 本来以为艰难无比的战役。 却有了如此顺利的开局。 赵宁还从来没有这么舒心过。 有无忌真好。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斥候从外面跑来。 “殿下,新地那边有消息了!” “快说!” 赵宁眼睛一亮,这次赵氏两头作战,说不忧心那是不可能的。 当初嬴无忌力荐两头作战的时候,父女俩都犹豫了很久。 毕竟谁都不知道所谓“混凝土浇筑”的城墙究竟效果怎么样。 若不是最后赵暨了大代价,让墨者公会搞出了一个护城法阵,他们未必真敢放心这么做。 可即便如此。 他们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斥候恭敬地呈上信件。 赵宁看了一眼,落款是罗偃,便飞快打开了信件。 暴雨中屹立不倒。 莽牛大妖施展神通,居然只是让这座要塞晃了晃,狄国丢下了一地的尸体仓皇逃窜。 “妙啊!” 这座城墙,当真称得上是铜墙铁壁! 赵宁神色大悦,仅仅一场战役,就让狄国损失了七万以上的骑兵,这座“泥糊的城墙”,属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障眼法。 不但如此。 大黎居然还俘获了一头血脉不错的牛妖。 若是驯化成坐骑,必然会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光是那凝聚三十六道野牛光影的妖法,放在战场上就是一个强悍到极致的冲阵利器。 不过妖族向来桀骜不驯,周天子分封天下以来,被抓的妖族不知凡几,虽然也有富贵人家圈养,却大多都是从小养到大的那种。 后天驯化的基本没有。 更何况这种修为近乎超绝的? 驯化的事,以后再头疼。 现在赵宁明显更关注另外一件事情。 赵贲! 她一开始就对长平侯一脉不放心,所以在抵达阴山要塞之后,立刻对赵贲实行了限制措施。 却没想到,这些人还是开始乱搞事情了。 诚然。 赵贲的举动,的确给狄国带来了更大的战损。 但这次的守城战,黎国明明可以零伤亡,狄国已经元气大伤,伤得更多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反倒是黎国。 自己每次上大朝会,都会反复提及一点,那就是如今的国策,就是用最低的损耗,发展最多的生产力。 此等可有可无的战功,大可不必! 这些蠢货为了抢攻,故意违抗军令,完全就是在挑拨赵宁的杀心。 抢功。 卖惨。 挑动赵氏怒火。 再借用这番怒火,强揭自己女儿身的秘密。 这一连串的动作,对王室极其凶险,必须把它扼杀在摇篮之中。 老实说。 姬峒的动作让赵宁十分忌惮。 因为据老道师父说,能看穿胎化易形的,只有胎化易形。 就以他那么广博的见识,都尚且找不到拆穿胎化易形的方法。 这个姬峒…… 但说忌惮,也没有那么忌惮。 因为姬峒即便有方法,也必须自己配合才行,不然自己可能早就暴露了。 所以,长平侯的手段。 要小心应对。 这次罗偃的作为,属实有些太激进了。 也不知道这次自己留的后手够不够用。 但激进也有激进的好处。 这次随赵贲出征的,全都是长平侯一脉的嫡系,这一轮抛射,长平侯一脉已经彻底伤筋动骨了。 而且罗偃并不满足于伤筋动骨。 逃回来的五千人,他还要杀一部分。 新地,乃至整个赵氏。 都要热闹了! 父女俩多年苦心经营,在赵氏的权威越来越高,一些潜藏多年的反对声音,也随之浮出水面。 这一次,赵氏内部会迎来极其激烈的碰撞。 只要处理好,很有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赵氏内部的问题。 但究竟能不能赢。 赵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她知道,只要打赢暝都安邑这一场仗,自己的胜算就能再大一分。 她把信件收到怀里,双手按在沙盘上,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将领。 本来热闹的大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赵宁,等待着她开口讲话。 毕竟他们都是被赵宁从新地带过来的。 若是新地失守,他们得一起背上骂名。 现在新地的消息传了过来,他们怎么能不紧张?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宁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朗声道:“新地守下了!狄国丢下七万骑兵的尸体,仓皇而逃!” 听到这个消息。 军机大营里面沉寂了片刻,很快就爆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本来就高涨的士气,瞬间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等到众人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赵宁才笑着说道:“此次我们兵分两路,打的就是我们大黎的国运之战,打赢这场战役,我们便能迎来多年的发展时机,在座的各位便都是大黎的功臣! 今日我们虽然暂时占据先机。 但切不可有半分松懈。 毕竟这安邑,这镐京旧都与现世并非一模一样,他们之前都是为我教的地盘。 所以自今日开始,守城将士只留三万,另派五万将士在安邑与镐京旧都中搜查,并且布置陷阱,以防外敌渗透。 剩余的两万,则在城墙附近留作策应,听我号令随时支援!” “是!” 众人领命。 飞快离去。 赵宁则是看着地图,神色相当严肃。 这镐京旧都原本就是冢盘,现在即便把冢盘里的东西都放了出来,还原成了旧都的模样,它的基底都是冢盘本身,想要彻底留在安邑附近,就必须在安邑设置阵法锚定,锚定的位置就是旧都里的九鼎。 所以安邑对于镐京旧都,就如同放风筝的人一般。 安邑是人。 镐京旧都是风筝。 人能将风筝锁定在自身的一定范围以内,却没办法确定它的具体方位。 之前的镐京旧都,坐落在安邑十几里以外。 但现在的镐京旧都,跟安邑几乎是完全重叠,一座座建筑就悬在安邑上空,虽然赵氏精锐都已经通过铁索爬上,将各个建筑基本占领。 但以前的镐京旧都,是由乾黎两国共同的阵法限制。 现在,暝都却没有把这些阵法给复制过来。 如果这里面出现变故,恐怕会很难解决。 不过当然。 赵宁也没想过这次暝都安邑之争,从头到尾都如同第一天那么顺利。 她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毕竟姬姓也不全是庸人。 双方兵力几乎对等,强攻的话,姬姓基本不可能成功。 要么一顺到底。 要么被姬姓找到机会渗透进来。 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 大不了就是巷战! 赵氏的军队,除了赵贲带领的三万长平侯嫡系,剩余最精锐的部分都在这里了。 虽然平均实力不如姬姓各家汇聚过来的精锐。 一方面有无比清晰的玻璃镜。 一方面又有姜乐清将暝都的影响降到最低。 在这里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仅不会占据劣势,甚至还要强出一截。 当然,就算强也不会强得太多。 恶战是在所难免的。 究竟谁胜谁败。 就看能不能洞察先机了。 “赵信!” 赵宁沉声道。 赵信连忙迎了上来:“殿下!” 赵宁深吸一口气:“你从搜查的五万人当中挑选五千,在城中布置强弩,重点瞄准天上的建筑。 令全体警戒,随时准备打巷战。 另外把天雷带上去。 堵住所有镐京旧都建筑的门。 只要有人出来,就炸他们!” “是!” 赵信嘿嘿一笑,兴冲冲地离开了。 赵宁轻吐了一口气,伏在书案上写了一封信,交给了刚才过来的斥候:“去!送到阴山要塞主将李蒙的手中!” “是!” 斥候应了一声,便带着信件飞快离开了。 赵宁从怀中摸出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这个便是刚才她口中的天雷,乃是嬴无忌送她的一桩大礼。 这种东西。 怎么说呢? 很强! 但又不够强。 密集爆炸,对普通的胎蜕境高手能造成不小的影响。 运气再极端一些,当场炸死也不是问题。 但随着灵胎品阶的提升,影响会急速下降。 也不知道这次能发挥什么样的效果。 “无忌啊!” “你可真是一个宝藏!” “只要你心里没有男女私情,伱就是天底下最强的人。” “哎……” …… “阿嚏!” 嬴无忌打了一个喷嚏。 嬴十三瞥了他一眼:“你小子又在想女人?” “这回真没有!” 嬴无忌叫苦不迭。 听到这话。 小机灵鬼芈星璃笑着问道:“这次没有,那上次就是有了?” 嬴无忌瞥了她一眼:“还不是因为你不靠谱?一天天神神叨叨的说自己能摸到规则,结果你把我的身子摸了一个遍,规则没摸出来,油倒被你揩了不少!” “你!” 芈星璃气急:“能摸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就不错了,我这也是刚刚自己揣摩出来的法门,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吧?” “随你怎么说咯!”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无视掉了芈星璃的不满的眼神。 这也怪不得他。 主要过了几十天单身汉的日子。 忽然被一个女人摸来摸去,的确有些难顶。 毕竟杏梨只是性子流氓了点,脸蛋和身材还是很能打的。 只是有十三爷在旁看着,也不好做太多过分的事情。 现在。 应该怎么做? 芈星璃这小妞说摸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但其实绕了这么多天,三人行走的直线距离根本不足五百里。 所以暝都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难道是在铁岭? 嬴无忌陷入了沉思。 这种忧郁的情绪一散发出来,似乎感染到了含光剑中的韩倦。 一道虚影蔓延了出来。 韩倦托着腮,也陷入了沉思。 良久。 忽然开口道:“嬴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暝都尽头并不是一个确切的地方?” 嬴无忌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它有很多锚点?” 他想到了之前韩倦说的人偶理论。 暝都就是仿造现世做成的人偶,规则便是连接的人与人偶的丝线。 就好像血脉规则。 自大周代商之后,血脉规则便被姜太公修改,最终系于牧野碑之上。 所以暝都和现世的牧野碑,便是众多锚点之一! 嬴无忌又问道:“可是暝都尽头的说法由来已久,如果只是一个个的锚点,又为何被称作暝都尽头?” 听到这个问题。 韩倦也陷入了沉默。 的确如此。 据他从清虚老道哪里听到的消息,与近日的所见所闻,暝都尽头却是一处切实存在的地方。 只不过相隔的时间太久,上一批到过暝都的不知道还在世几个。 活着的那些,也未必有一定能寻到尽头的方法。 怎么找。 这是一个问题。 现在暝都尽头已经有了显现的趋势,等到完全显现,那几人就彻底失去先机了。 “我好像知道了!” 芈星璃忽然从地上坐了起来:“锚点当然不是暝都尽头,但暝都尽头既然有规则显化,必定是在连接两个锚点的丝线上,所有丝线都汇聚在了同一个地方,自然是在暝都与现世两方世界之间啊!” 她从自己的木扳指里面取出了一个木偶。 上面绑着不少丝线,她把其中几条丝线绑在了手指上,将木偶悬在半空中。 然后另一只手,将丝线握在了一起。 她晃了晃自己攥线的手,笑道:“这里很可能就是暝都尽头!” 嬴无忌若有所思:“难怪暝都尽头经常出现,但真正能寻到的人却少之又少。如果没有特殊方法,恐怕只有对规则极为敏感的人,才能找对地方。 你感应到了大致的方向,咱们也一直按照这个方向去找,却还是绕来绕去了好久。 说明……这个暝都尽头,根本不在暝都这方世界中。 而是在两方世界中间。 甚至很有可能是那位远古大佬创造暝都的地方!” 他转过头:“十三爷,你怎么看?” 嬴十三神色严肃,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听不懂!” 嬴无忌:“……” 芈星璃:“……” 韩倦:“……” 三个人齐齐摊了摊手。 十三爷自己都说过,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只知道打架的街溜子,打架的时候强到爆炸,但理论知识实在差得离谱。 这天下,不少人认为他是兵人境第一人。 但十三爷一直认为这个称号是耻辱。 一开始嬴无忌还不太理解这种情绪,后来才想明白。 王者虽好。 但蝉联七年“小学生中的王者”,说出去终究还是有些不太好听。 十三爷是兵人境中极强的存在,但他的同辈甚至他的晚辈已经早早突破了悟神境,已经不跟他比了。 七老八十的人了,才刚刚开始领悟空间类的神通。 让他理解这些,属实有些为难他了。 芈星璃秀眉微蹙:“所以说,如何才能找到那个地方?” 嬴无忌眯了眯眼:“我倒是有一个方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哦?您说说。” 韩倦依旧盘膝托着腮。 嬴无忌笑了笑:“你可还记得含光大阵?” 听到这个名字,众人眼睛顿时一亮。 并不是只有规则才能打通暝都和现实的壁垒。 但暝都是大神通者看着现世临摹出来的,如果真有嬴无忌口中那个创造暝都的地方,那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唯一真正连通两方世界的存在。 靠镜子传送是表象。 靠规则连接是实质。 但含光剑与含光剑灵,是实实在在打通了两个世界的壁垒的,所以它打通的地方,会不会就是所谓的暝都尽头? 嬴无忌不确定。 也不知道为什么商王剑能够做到这一点。 不过感觉这个方法可以试一试。 芈星璃有些兴奋,看了看天色,又有些失望:“那等会到黄昏了,让十三爷出去一趟,他跑得快!” “不必!”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 芈星璃问他为什么,怎么也问不出,惹得她好一阵不爽,感觉被他装了一个大的。 …… 上午。 尚墨书局。 朝今天没有去戏班,而是坐在书房,静静地核算着书局的费。 她不懂政治,也不想懂政治。 但知道自己不能做一个无用之人。 以书局老板兼掌柜的方式,给朝廷当差,应该是她唯一能做,也是唯一愿意做的了。 毕竟这个书局,有自己一份。 如果自己没有自作主张,强闯嬴无忌的生活,也许现在每天都会过着这种生活吧? 良久。 账算完了。 放下算盘。 合上账本。 她微微舒了一口气,自从魏韩两地徙民令宣传结束,书局的重心就转移到了基础教育上,刊印了很多帮助识字的书册,会以近乎成本价,售卖给底层的平民百姓。 等到以后黎国财政富足了,甚至还可以由国家贴钱刊印,降低平民百姓的识字成本。 嬴无忌说过,愚民政策有利于统治,贫民以强国,但民不强,国家再发展终究会碰到上限。 这天下,没有任何政策能够完全打消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界限。 但却可以打通一条平民晋升的道路,哪怕这条路很窄,也同样能够能让他们看到走到与顶尖贵族一样高度的希望。 以前朝不关注这些。 不过这几个月,她似乎从这一册册账本中,找到了她想要做的事情。 这一批书册,会运往新地,若是能授得十万人识字,学宫的潜在学生便能多出十万。 那为何不能在新地开一家分局呢? 正当她胡思乱想的时候。 小柳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好了!” “什么事儿?” 朝赶紧问道。 小柳面色惊魂未定:“传言老爷在新地坑害了赵氏子弟两万五,赵氏子弟群情激奋,已经把书局团团围住了,说要找你讨一个说法!还说限你一刻钟内赶紧出去,不然就对你不客气了!” “啊?” 朝眼神闪过了短暂的惊惶,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莫慌!去王宫求助……” 话音还未落。 就有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 “不用!已经解决了!” 两人循声望去,发现一个女子虚影走了进来。 这个人朝认识。 含光剑灵! 她说嬴无忌请她来保护人,她已经完成了任务,但有人承诺还没履行完就跑路了。 她不想拖。 所以只能让朝弹曲子抵债,上次嬴无忌临走前,朝屋里塞的最后一封信中,就附带有曲子。 只是没想到。 遇见危险关头,她还是会挺身相助。 朝忍不住摸了一下怀中的木头人,心绪有些复杂。 她感激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不必!” 含光剑灵摆了摆手:“也怪我遇人不淑,居然答应了一个废物,去保护另外一个废物。” 朝:“……” 含光剑灵指了指一旁的古琴:“我乏了,给我弹曲子吧!” “是,前辈!” 虽然被骂了。 但朝并没有生气,坐下便准备弹琴。 却不曾想,刚准备弹,隔壁房间就响起相同的曲调。 貌似,还有好多种乐器。 含光剑灵直接站起身来:“今天不用谈了,我听那个大废物弹!” 说罢。 便直接走向了隔壁。 这里是以前嬴无忌的房间。 此刻正有好几个衣衫褴褛的黄豆壮汉,抱着各自的乐器正在吹拉弹唱。 看到含光剑灵过来。 齐齐向她露出了谄媚的笑容。 …… “能行么?” 芈星璃不满地催促着。 刚才嬴无忌自从装了一个大的,就一直盘腿坐在地上闭目养神。 表情时而严肃,时而谄媚。 情绪到了,甚至还哼起了曲子。 别说。 曲子还挺带感。 但这是事情的重点么? 她有些不明白,嬴无忌就这么摇头晃脑的,便能直接联系到剑灵阿姨? “催什么催!就你能催!” 嬴无忌睁开眼睛,不耐烦地瞪她了一眼。 有一说一。 自己这个操作的确有些逆天。 说实话,全都仰仗自己因为修为不够,变异了的身外化身之法。 之前他问过老丈人,能不能把自己的身外化身安排在暝都。 但赵暨的说法是,他刚修炼出来身外化身的时候曾经试过,虽然他那完全体的身外化身同样意识相通,但独立性也不弱。 一旦被暝都与现世隔开。 就会彻底断开联系。 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要是身外化身诞生自己的意识就完犊子了。 而自己完全不用考虑这些。 毕竟修为太菜。 这化身是在身外化的,但没有完全身外,哪怕分隔两地依旧共用真气和cpu。 哪怕现世只有一个木头人,也同样能够当做信号收发器,控制那边的黄豆傀儡。 “成了?” 芈星璃惊讶地问道。 “成了!” 嬴无忌歪嘴一笑:“你再大概给我指一个方向!” 芈星璃有些不太信,不过还是指向了天边。 嬴无忌当即抽出了含光剑,朝天上一指,天空之中便出现了一个若有若无的洞口虚影。 洞口里,熟悉的气息正在翻滚。 跟当日清虚老道创建含光大阵的波动十分接近,不过要弱了很多。 而含光剑中,则是迸发出了一缕缕驳杂却强横的剑气。 彻底将洞口打通。 这些剑气,便是从当日的含光大阵中收集来的。 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派出了用场。 “那清虚老道算计还真深啊!” 嬴十三见洞口出现,并且以极快的速度闭合,便直接挥刀劈开了一道裂缝,扯着众人踏了进去。 再次出现,已经是在洞口前,趁着还能通过,直接钻了进去。 进来的一瞬间。 嬴无忌就感觉脑袋一晕,顿时感觉脑海中涌出了很多不受控制的想法。 坏了! 他心头一咯噔。 这是暝都惑人心志的效果,也是暝都目前来说唯一已知的独有规则,同样也是所谓魔种的本源规则。 这种对于本我的强行释放,让他感觉十分烦躁,同时又打心眼里感觉到不安,仿佛感受到了直面魔种的恐惧。 看着眼前的场景。 只除开漫天复杂的纹路,就只剩下一个茅草屋,以及十几个一字排开的稻草蒲团。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场景。 但却让他无比胆寒? 怎么有种要失控的感觉呢? 他转头望了一眼,芈星璃瞳孔也有些涣散,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十三爷眉头紧锁,目光异常锐利。 暝都暂时没有影响到他的心志。 但这诡异的现状已经引起了他的警觉。 只有倦子哥。 眼神异常清明。 这种修道的怪胎,心志已经坚定到暝都影响不了的地步了? 但光倦子哥清明没卵用啊! 这特娘的,这里地方虽然没有魔种。 可跟捅了魔种窝有什么区别? 然而。 老天好像还嫌事情不够麻烦。 就在洞口闭合的前一刻。 两道身影嗖得一下蹿了出来。 “嬴无忌,哪里逃!” 紧接着。 嬴无忌看到了两个女人。 一个衣着暴露…… 准确说不是暴露。 这丫的跟拍私房照一样,只有敏感部位遮着几片树叶。 另一个则是长着一条尾巴。 呔! 俩妖精。 嬴无忌下意识躲在十三爷身后:“姑娘你哪位?” 胡糊糊呼哧呼哧喘着气,还好狐族的身法好,不然还真不一定赶在洞口闭合之前追上。 自从被那个古怪的中年人带到暝都,她就一直在寻找嬴无忌的踪影。 没想到刚找到,就看到他们在天边钻洞口。 她还以为嬴无忌是要逃跑,所以飞快地追了进来,结果不曾想…… 好像并不是逃跑。 而是到了一处极其神秘的地方。 这个地方惑人心志,竟然比狐族本命的媚术都要强。 这种感觉,让胡糊糊有些恐惧。 但很快,她就忘记了恐惧。 她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庞,仔细辨别了好一会儿,眼神之中顿时涌出了一抹怨恨。 “嬴十三!” “你认识我?你是何人?” 嬴十三微微皱起眉头。 嬴无忌:“……” 嚯! 这个情况。 好像有些复杂,似乎隐隐约约闻到了风流债的味道。 他悄悄瞅了一眼嬴十三,没想到十三爷这老不修,竟然也是情场的高手! …… 暝都。 安邑。 空中。 卿事寮。 地面上法阵光芒氤氲。 一个人影接着一个人影从法阵里出现,然后静悄悄地找一个地方站定。 一个叠一个。 军纪十分严明。 法阵旁边,一个衣衫污浊,臭气哄哄的周王室官员正微微欠着身子,对他身旁的男子极其恭敬。 他身旁的男子不是别人。 正是姬峒。 姬峒转身,对他温声一笑:“辛苦了!” 官员被这么一夸奖,整个人都快哭了,抹了抹发红的眼眶:“王爷!这些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为了随时准备篡改牧野碑,实现姬姓合宗。 他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兄长,用新鲜的尸体躲过了乾黎两国的视线。 然后用镜子躲藏进了暝都,胆战心惊地躲避着为我教的人。 最终凭借对旧都的了解,以特殊的方式进入了封闭状态的卿事寮,终于寻得了一处藏身之所。 只能吃储物法宝里面带来的干粮。 拉撒都在一个小房子里。 几个月下来,整个人臭气熏天就跟乞丐一样。 好在熬到头了。 姬峒笑了笑:“若这次暝都安邑我们攻下,以后你便不用躲躲藏藏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官员无比感激。 姬姓各家的话事人也不由看向姬峒,眼神既是忌惮又是尊敬。 感觉这个并肩王有些强得过分。 因为这个藏在卿事寮的官员,就是当时姬峒布置过来的,是并肩王一脉的嫡系属下。 他藏在这里甚至还带了布置传送法阵的材料,当真是为了牧野碑做出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 还没来得及动牧野碑。 却在这场暝都安邑争夺战中发挥了大用。 这是未卜先知,还是算无遗策。 而这位并肩王,个人修为又达到了什么地步? 仅以众人所知,姬峒的所作所为,尚且不能担得上“并肩王”的地位。 但他还是得到了周天子的这般礼遇。 说明他暗处的作用,远远要比表面上的多。 不论是暗处势力,还是个人势力。 至少这一次的安排,一招比一招狠。 眼看姬姓联盟的军队马上通过传送法阵全部传送过来。 韩猷忍不住问道:“王爷,敢问你修为究竟几何?” 姬峒笑容温和:“很重要么?” “自然重要!” 韩猷点了点头,虽然姬姓联盟这次来的全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也认为只要硬碰硬,赵氏基本不可能赢。 但这场战役对他太重要了,巷战打起来极其残酷,就算赵氏不敌,也同样能够给姬姓造成极大的损失。 他想要把家主之位从韩赭手里抢走,这一战就绝对不能接受只是惨胜。 韩猷深吸了一口气:“王爷若是已入悟神境,这场战役还请出手相助!” 对于各家而言。 悟神境都是镇家石。 任何战争都不太可能亲自出手。 包括这次。 但姬峒,却很有可能拥有悟神境的实力。 周王室虽然已经没落,但馆藏的神通个个通天彻地。 若姬峒掌握其中一项,可是会直接扭转战局的存在。 姬峒却好似没听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道:“本王何尝不是一直在出手?” 韩猷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 “放肆!” 一旁的南宫燕呵斥道:“王爷何等身份?难道还得当你的马前卒不成?” 韩猷闭口不语。 这个要求的确有些过分了。 姬峒淡淡一笑,便不再言语。 姬姓联军虽然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但都是各家精锐中的精锐,纪律性极强。 十万人。 几乎已经将卿事寮塞得满满的了。 从头到尾却几乎没有任何骚动。 仅仅不到一个时辰。 十万人的大军便已整装待发。 众人看向姬峒。 姬峒淡笑着点了点头:“姬姓万古长青!” 众人齐齐吼道:“姬姓万古长青!” “冲!” 卿事寮被秘法封印,从外很难闯入。 但从内到外,却能轻易闯出。 仅仅一瞬间。 偌大的卿事寮建筑,所有门窗同时碎裂开来,姬姓联军杀将而出,仅仅一瞬间就将战意蔓延开来。 但下一瞬间。 “轰!” “轰!” “轰!” 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他们猝不及防。 强悍的热浪,夹杂着铁屑碎片,直接把他们轰懵了。 滔天的战意,也被这些热浪强行塞回了肚子里,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转瞬间。 轻伤无数。 倒也不会对战力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这士气的折损,在战场上的隐形影响却十分巨大。 紧接着。 他们就听到了一个粗犷的声音。 “这些姓姬的果然有传送法门!” “他们人太多,撤!” “兄弟们,准备巷战!” 说罢。 一行人直接跳下卿事寮所在的建筑区域。 顺着铁索,直接滑到了地面上,等全员安全脱离之后,便直接砍断了铁索。 与此同时,地面所有弩箭都对准了卿事寮所在的方位,而卿事寮周围的天雷,也齐齐炸响。 一时间。 狂轰滥炸,宛如天灾降世。 但姬姓联军军事素养极高,飞快组装起了攻城器械,与弓手一起,借助高处之利,朝地面覆盖进攻。 虽然看不到地面的兵力分布,没办法造成有效杀伤,但也足以形成掩护。 无数战用符纸被催动。 一大批姬姓精锐从天而降。 先头部队虽然被地面的弓弩锁定,不少人被射成了刺猬,死的死伤的伤。 但却也彻底摸清了地面的弓弩位置,天空乱石砸下,将地面足以造成威胁的器械砸了个稀巴烂。 随后。 一批批姬姓精锐紧跟其后落在地面上。 迅速集结成适合巷战的小阵,飞速向四面扩散开来。 战役刚一打响,他们就杀红了眼! 本来想着过来随随便便就把安邑占了,结果不曾想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姬姓联军就在赵氏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谁能忍? 但不慌! 姬姓联军平均实力要高出赵氏一截,在这种巷战中,这些实力差距是致命的。 除非他们人人用的都是价值万金的琉璃镜,不然没有半分希望! 想到这种可能。 他们自己都绷不住笑了。 笑容极其狰狞可怖。 这可能么? 杀! 即便惨胜也是胜! 怒火糅杂着战意。 双方终于发生了面对面的交战。 然后…… 姬姓精锐发现了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赵氏军队的硬实力…… 居然好像比他们还高一截! 所有人都慌了。 这是怎么回事? …… 安邑城楼。 赵宁正坐在顶楼,遥遥俯瞰着安邑的全景,俨然已经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曹公公在她身旁护卫着。 书案之上,一道道灰烬凝结的战讯不断在空中凝结。 而她也飞快在符纸上写上命令,将军令烧过去。 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 但这是国运之战。 所以赵暨几乎把大半的库存都压了过来,就跟不要钱一样燃烧赵氏的财富。 赵宁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些符纸的价值,一道道冷静无比的命令飞速下达。 巷战永远是最残酷的战役类型之一。 这种情况,一个优秀的全局指挥十分重要。 而赵宁,就是这次战役的灵魂人物。 不论是曹公公,还是城楼周围的将士,都是为了保护赵宁而设置的。 可就当城内激战正酣,城楼严阵以待的时候。 两道身影,优哉游哉地走上了城楼。 那些负责守卫的将士,居然一个发现他的都没有,仿佛这不是人,而是随风流动的空气。 唯有曹公公,飞快挡在赵宁面前,铿的一声拔出了长剑,跟炸了毛的公鸡一般瞪着眼前的这个人。 赵宁也是神色一紧,暂时停下了飞快在符纸上写军令的右手,并且抽出了重黎剑。 姬峒! 他来了! 别人不知道姬峒的身份,她却非常清楚,这个人是为我教的教主,能驾驭得了那么多修为高深的帮众,他至少也是悟神境的高手。 没想到姬峒居然如此不顾脸面,居然会对亲自对自己出手! 虽说她也有保命的手段,但在姬峒面前,可未必奏效。 “莫要紧张!” 姬峒却神情淡然地坐在了她的对面,笑容无比温和,没有任何杀气。 他看着曹公公杀意凛然的姿态,笑着摆了摆手:“我不会对你们出手。” “呵……” 曹公公冷笑了一声,并不相信他的鬼话。 赵宁目光中的戒备之意也丝毫不减。 姬峒笑着摇头:“这番前来,我只是想瞻仰一下传闻中二圣的风采。贤侄既然是本次巷战的指挥,便不要因为我耽误正事,放手指挥便是。 我不善兵法,对临场指挥一窍不通,此番战役能做的早已做完。 究竟谁胜谁负,只用看贤侄拆招便可。 放心!我只会在这里静等结果。” 赵宁握着重黎剑的手丝毫没有松动,淡然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姬峒笑道:“因为圣人之间有约定,俗世之争,不得以力压人。” 听到这话。 赵宁顿时瞳孔一凝,看了看旁边的南宫燕,忍不住惊疑道:“你是圣人?” 乖乖! 为我教妖人之中,居然出现了一个圣人? 指使南宫燕与亲兄长苟合,并且传授其炼胎邪术的圣人么? 这圣人之心的标准……真是邪了门了! 除了以更邪门的方式救赎堕胎少女。 你还有哪点像个圣人? 姬峒坐在那里,笑着反问:“不像么?” “不像!” 赵宁随口答道。 旋即把重黎剑换到左手。 右手重新抽出朱砂笔,在符纸上重新书写起来。 语气平淡:“圣人稍等,等我灭了你们姬姓联军,再坐下跟你好好聊聊!” (本章完) 第207章 乌鸡哥的剑专斩规则,暝都权柄近在 第207章 乌鸡哥的剑专斩规则,暝都权柄近在眼前 “圣人稍等,等我灭了你们姬姓联军,再坐下跟你好好聊聊!” 短短一句话以后。 赵宁便重新开始了指挥,完全把姬峒晾在了一边。 在进入暝都之前,她每天都在跟赵暨乃至一众名将进行沙盘推演。 几乎推演过所有打法。 攻城战、守城战以及巷战,便是其中的重中之重。 安邑以及镐京旧都的地图,已经牢牢地刻录在了她的脑海中。 甚至包括手底下的兵力,乃至每个将军的带兵风格,他都一清二楚。 只要通信保持通畅。 无论安邑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她都能第一时间找出最优解。 看着她有条不紊,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 姬峒不由露出欣赏的神情,目光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艳羡。 他刚才说的并没有错。 圣人有约,不可以力压人。 对于这场战役,他能做的已经全部都做了。 若他擅长军事指挥,说不定还能以指挥官的身份,跟这“二圣”之一较量一下。 但现在,静心欣赏一下赵宁的指挥便可。 这一看。 便是一天。 从破晓到日暮,赵宁除了啃了几口干粮之外,所有心思都放在了战场指挥与思索上。 她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以免有不必要的如厕。 至于一旁的姬峒。 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若他真是圣人,他便拿自己没有办法。 若他不是圣人,曹公公便足以抵挡他一段时间,莫管自己的后手能不能敌得过姬峒,都不可能束手就擒。 总之,战役为重。 不过看姬峒一直都没有什么动作,想来他并没有说假话。 巷战太过残酷。 即便双方平均修为有一段差距,也不可能形成碾压的趋势。 想要看到结果,至少也得三天的时间。 “呼……” 昼夜交替之时,战场短暂安静了一会儿,七个时辰的高强度厮杀,一些修为偏低的人,体力想必已经到了极限。 短时间内,双方交战的激烈程度基本不可能恢复白天的水平。 而赵宁,也终于得以松了一口气。 灌了一口清茶。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袋。 姬峒忍不住夸赞道:“世侄以一介女儿身,居然朝政兵法无一不精,实在让我汗颜啊!” “哦?” 赵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若朝政兵法无一不精便是女儿身的话,王爷不妨也可以试一下,传言丹青笔墨成躯,只要王爷心诚,以心头血成就女儿身,也不无可能!” 这姬峒,虽然看似屏蔽了其他人的感知。 但谁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留声灵螺之类的物件? 她可不会掉以轻心,被寻到可趁之机。 “呃……” 姬峒脸色僵了一下,赵宁说话谨慎在他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她说话攻击性居然这么强。 他笑着摆了摆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世侄言语如刀剑,嬴无忌倒真是一个妙人。” 赵宁语气平淡:“王爷!胜负未定,你我言语再多,也终是闲话。若伱无战前之言,那便再等等,姬姓联军全灭,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说罢。 便直接站起了身。 审视完刚刚出现但灰烬军情,便飞快取出一张符纸,写上军令便直接烧走。 “倒也配得上二圣之名!” 姬峒并没有因为她的不敬而生气,反倒愈发欣赏她。 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大才在身。 寻常时候,诸国君王培养太子,重点都会放在处理朝政上。 军事素养同样要有。 但只要有大局观便可。 至于临阵指挥能力,实在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但凡事总有例外。 楚国起源于蛮荒之地,靠着周天子封的子爵爵位愣是打下大片的疆土,困苦之局,历代楚王都有御驾亲征的经历。 武灵王一心操办军国大事,以一国君主的身份,同样在战场上创下赫赫威名。 离得近的还有嬴越,军功卓著,力克戎狄炎三国,彻底打响了虎狼之国的名号。 毫无意外。 这都是野心极大的君主。 赵暨如此培养赵宁,想必也有问鼎天下的野心。 偏偏这赵宁,处理政务的能力也极其出色。 也难怪被那个姓白的老道视作“二圣”之一。 姬峒有些感慨。 若自己年轻时候便有如此天资。 想必早就能达成心中夙愿了吧? 仅仅天资恐怕不够。 这背后付出的努力,也足够让很多人高山仰止。 只可惜。 这女娃子,终究还是太过自信。 姬峒不认为赵氏能赢。 这次来的全是姬姓的精锐,整体实力要高出赵氏一截。 优秀的指挥官同样不少。 战略与硬实力,永远大于战术。 从自己派来那位图谋牧野碑的史官开始,赵氏就不可能赢了。 但是…… “嗯?” 姬峒眉头忍不住皱了皱。 因为他能从赵宁神情中只能看到杀伐之意,却丝毫压力都看不到。 难道赵氏战场上并没有落于下风? 他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妙,圣人境的神识迅速铺将开来,仅仅一瞬间就覆盖了整个安邑。 看到的结果。 却让他瞠目结舌。 仅仅一天的时间。 鲜血就撒遍了安邑的每一寸角落。 赵氏精锐伤亡率已经达到两成,无论怎么看,一天牺牲两万精锐,都是极其惨烈的结果。 但姬姓联军的伤亡却更加恐怖。 直接飙到了三成。 三万! 为什么比赵氏的情况还要惨烈? 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仅凭赵氏的实力,如何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个疑问刚生出来。 接下来的场景就告诉他了答案。 …… 一处巷子。 几个姬姓伤兵正躲在角落里,他们已经落单了,在外一众赵氏精锐正在四处搜查补尾刀。 姬姓伤兵大气都不敢出,因为一旦被抓住,就只有死路一条。 此等巷战。 对敌人宽容,就是对战友残忍。 根本不存在半分留下小命成为战俘的机会。 很快,赵氏精锐就进入了巷子。 只是好像搜寻得很急,就差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了这条巷子。 姬姓伤兵也终于松了口气,没敢立刻行动,观察了许久,才寻了一个搜巡的漏洞,一路逃出了包围圈。 终于。 他们跟一小波姬姓队伍汇合,只要把伤治好,明日巷战便又是一条好汉。 却不曾想,才刚刚松了口气,就有漫天箭雨覆盖了过来。 一轮箭雨,院中姬姓将士死伤四成。 随后一队赵氏精锐闯入。 姬姓将士,就在惊恐的情绪之中,被他们斩了个干干净净。 “这……” 姬峒恍然,这一幕恰好与赵宁符纸上书写的军令相符。 此次姬姓联军的确都是精锐。 虽然有人统一指挥,但毕竟不是统一训练出来的,执行力比起赵氏的确要差上一截,尤其是碰到赵宁这种指挥官。 当然。 最让姬峒惊讶的,还是赵氏精锐的战力。 刚才交锋结束得极快,的确有姬姓士气低落的原因。 但姬峒能看得出来,赵氏将士的平均实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强。 就好像。 暝都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一般。 难怪姬姓联军会被赵氏压制得这么死。 可是他们怎么做到的! 难道他们真的有十万面琉璃镜? 等等! 姬峒瞳孔一缩。 之前的抢镜大战闹了个沸沸扬扬。 琉璃镜自然是占了最大的风头,但在此之前,这世上从来没有过琉璃镜这种东西! 之前没有人在意琉璃镜是从哪来的。 但现在。 姬峒却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 黎国! 只能是黎国! 可这种稀罕物件,他们是怎么搞来这么多的? “姬姓败了!” 虽然心中不愿,但他还是下了这个断言。 指挥本来就有差距,如果姬姓平均实力有想象中那么大,倒还有机会打一打,但预想中的优势已经变成了劣势,那便彻底不用打了。 一天,虽未定胜负。 但他清楚姬姓的底牌,基本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姬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赵宁,神情不再像那么轻松,不过依旧没有动手的意思。 果然! 事情正如他预料的那样。 第一天,双方战损都无比惨烈,赵氏只是小占优势。 但第二天,双方的士气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差距。 第三天,姬姓士气低迷,指挥官失去了联军的信任,本就落于下风的执行力彻底崩盘,姬姓联军瞬间化作一盘散沙,如丛林的野兽一般被围猎堵杀。 从这一天。 战役就彻底结束了。 从惨无人道的巷战,变成了谁不会躲猫猫谁就要死的恐怖游戏。 这期间,姬姓做过唯一像样的反击,就是派出高手来刺杀赵宁,但都在曹公公手下无功而返,甚至干脆把尸体留在了这。 第四天。 赵氏改变了策略。 从杀人,转变成了诛心。 只要能把魏韩两家的将士绑出来,绑出来一个,就可以让两个人有活命的机会。 一开始还有人犹豫。 但从第一个韩家将士被绑出来之后,这个脆弱的联军就彻底崩溃了。因为赵氏优势越来越大,继续打下去只有可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接下来的三天。 彻底陷入了背刺者的狂欢。 魏韩两家派来的精锐彻底无了,剩下其他各家约莫两万精锐成了战俘, 二十万级别的巷战。 以赵氏伤亡四万,姬姓联盟伤亡八万结束。 安邑城中。 一边欢呼狼嚎。 一边如丧考妣。 这结果让姬姓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呼!” 赵宁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连续几天的高强度指挥,她只觉得眼前发黑,隐隐有种精神崩溃的感觉。 但好在一切都结束了。 随着一阵阵骚乱。 赵信带着手下,压着两个俘虏走上了城楼。 砰砰两脚,踢在了两人的腿弯上。 两人嘭得一声跪在了赵宁的面前。 赵信呲牙笑道:“殿下!魏家和韩家的头子带来了!” “韩猷?” “魏逊?” 赵宁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人,意有所指道:“这可都是我们大黎的栋梁啊!” 说是栋梁。 一点都没有夸大。 韩猷是韩赭的亲弟弟。 魏逊是魏桓的堂兄。 都是两家的嫡系,在朝堂上身居要职,乃是两家当之无愧的核心成员。 也是! 也难怪能被派来打这关键一仗。 魏逊冷哼一声:“既然已经沦为殿下的阶下囚,要杀要剐就随便吧,大可不必说一些讥讽之言!” 这些天。 他过得极其煎熬。 原本以为只用过来捡一座城。 到后面变成了攻城,运气好一些,攻城变成了巷战。 想着惨胜就惨胜吧,只要能把城攻下来就好。 结果谁曾想,这些赵氏精锐实力居然如此强悍。 指挥权崩塌以后,又经历了好几天的被抓就会死的大恐怖。 紧接着就是被盟友出卖的崩溃结局。 累了。 毁灭吧! 赵宁淡笑一声:“你自然会死,不过杀你的人却不是我。” 魏逊瞳孔一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赵宁拍了拍手:“来人!把人带过来。” “是!” 赵信的声音响起,很快就又带上来了一个年轻人,正是魏逊的儿子,魏达!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神色震惊,都没想到对方还活着。 眼神一触即分,以免赵宁利用父子俩的身份做文章。 可惜这个举动是徒劳的。 赵宁看了一眼一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韩赭,随手丢过去一柄匕首。 “刺啦!” 匕首割断了绑缚在他身上的绳索,咣当落在了地上。 赵宁声音平淡:“杀了魏逊,你们三人可以活两个。不杀魏逊,你们三个一块死!” 听到这话,三个人齐齐抬起头,惊骇地看着赵宁。 真是好毒的心思! 韩猷咬了咬牙,正准备说什么。 赵宁却笑着打断道:“我听说因为韩倦毁坏牧野碑并且成为剑灵之后,你大哥在家族中的地位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若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家主之位的最佳候选吧? 此次战败,乃姬姓之过,你仍有着成为韩王的可能。 有赵氏配合,立功并不难。” 韩猷低下头,神情无比挣扎。 良久。 终于下定了决心,捡起匕首走向魏逊。 赵宁补充道:“九十九刀,不要多,也不要少!” 韩猷咬了咬牙,抬起了握匕首的右手。 很快。 城楼就响起了血箭飙飞的声音。 还有魏逊的闷哼,以及少年人的怒骂之声。 只不过全被隔音符收拢,没有半分传出城楼之外。 一刻钟后。 魏逊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第九十九刀割断了他的喉管,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而魏达,也已经嚎到脱力,满眼愤怒地瞪着韩猷。 韩猷浑身浴血。 明明是夏天,血却冷却得那么快,上一刻还是温热的,转眼就变得寒气刺骨。 他感觉自己被人踹进了冰窟窿里,在冰水中涮了涮又被拎了上来。 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强忍着心中的恐慌,朝赵宁跪伏而下:“殿下,不辱所托!” 赵宁淡淡点头,指着魏达,朝赵信说道:“带走!寻一处地方关押,没有命令谁都不准接近!” “是!” 目送赵信把人押走。 赵宁才淡笑着看向韩猷:“爱卿快请起!爱卿乃朝堂肱骨,以后国内安定,还要指望爱卿呢!” 韩猷哆哆嗦嗦站起身,忍不住道:“殿下……” 赵宁淡淡笑道:“放心!三家分黎的那一天,魏达必死!我不认为一个秘密能威胁一国君王,只要三家分黎之前,爱卿能够好好配合就行!” “是!” 韩猷终于松了一口气,冲赵宁行礼之后,便被人带了下去。 他不想损害韩家的利益。 但一边,是自己以身殉家,让大哥坐上韩王之位。 另一边,自己保留活着成为韩王的希望。 该选哪个。 根本不需要犹豫! 于是城楼之上,又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赵宁这才慢悠悠地沏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姬峒面前。 她淡笑一声说道:“仗已经打完,有话王爷可以说了!” 直到现在,她都不愿意相信为我教的教主会是圣人。 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从头到尾,韩猷和魏逊两个兵人境强者,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姬峒的存在。 而且姬峒也一直都没有对自己出手的意思。 除了“圣人”,好像还这没有别的解释了。 姬峒不由微微一笑:“世侄手段当真干脆利落,如此一来,三家分黎之前,韩家恐怕要被赵氏乖乖吸血了。” 魏韩两家,精锐加起来损了接近四万。 而且还要被暝都安邑辐射。 不管是士气还是大战略都会处于下风。 韩家再出韩猷这么一个二百五,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十分难过。 他虽然目睹了事情的真相。 对韩家的事务却也不能插手太深。 “只是勉强接住王爷的招式!” 赵宁抿了一口茶水:“王爷还是说说,这次找上门的目的是什么吧!” 姬峒笑着摆了摆手:“也没别的目的,只是想亲眼看看二圣之一的落败,只是现在说出来,有些颜面无光。” 嘴上说着面上无光。 脸上却没有一丝懊恼的神情。 姬姓联军的落败,好似只是让他有些遗憾而已。 赵宁淡笑道:“让王爷失望了!” 她自然不相信姬峒的这套说辞。 神情淡定。 但其实心中的戒备一直没有放下。 姬峒见她不接腔,便主动开口说道:“本王这次冒昧找上门,其实是想跟世侄探寻一下圣人之路。” “圣人之路?” 赵宁有些好奇:“王爷已经成就圣人之位,又何必跟我一个小辈探寻圣人之路?” 姬峒摇了摇头:“圣人之心易得,圣人之路难求,若任何一条圣人之路能走得通,这天下又为何还是一片乱世景象?” 赵宁微忖。 事实的确如此。 百家争国教已久,却没有一个争成功的,就是因为路还没有走通。 她看着姬峒:“那王爷是想听我的圣人之路,还是推销你自己的圣人之路?” “推销?” 姬峒感觉这个词语有些讥讽之意,堂堂圣人,在她口中竟如同市井商贩一般。 可这两个字用来形容今日之场景,又显得无比传神。 他笑了笑:“成就圣人之位时,我等便已经是心中大道的外化,又岂有易路而走的道理?” 赵宁眉毛扬了扬:“既然是来推销的,又何必等到姬姓战败之后才讲?” 姬峒欣然接受了这个词汇:“因为本王想看看,谁才适合让本王推销!” “哦?” 赵宁似笑非笑:“王爷是觉得姬姓不堪大用,所以我们黎国才有幸让王爷推销?” 姬峒似乎听不出她口中的嘲讽之意,点头道:“的确如此!” 赵宁若有所思:“那王爷不妨讲一讲,自己的圣人之道,究竟是什么!” 姬峒淡笑道:“我的圣人之路,便是青衣的圣人之路,只是她心太乱手太软,走不好这条路。而本王,便是这条路的最佳传承者!” 赵宁瞳孔一缩。 没想到姬峒居然这么疯批。 青衣的圣人之路。 她大概听嬴无忌说过,青衣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想将轮回之术与墨者公会结合起来。 以轮回神通,换取个人绝对的强权。 再以强权,塑造无人敢触犯的秩序。 青衣是墨者公会的巨子。 眼前的姬峒是为我教的教主。 墨家与扬朱学派理念是两个极端,为我教更是极端中的极端,本应该背道而驰的两种思想,在当日推演的结果中,却表现得十分相近。 青衣的路。 姬峒未必走不通。 这位并肩王,似乎并没有隐藏自己为我教教主的身份。 赵宁直接站起身:“那王爷还是请回吧,黎国已有自己的康庄大道,不贪恋王爷的这座独木桥!” “哦?” 姬峒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世侄以为的康庄大道,就一定是康庄大道么?难道世侄以为,仅仅靠百姓富足,便能让盛世绵延千年万年么? 错了! 夏商周每一任开国君主都这么想。 但他们都不知道,人心中的欲念,才是整个世界祸乱的根源。 只有束缚住每个人心中的欲念,这盛世才能万年不朽。 不论是墨家节用兼爱。 抑或是杨朱轻物重己。 人人皆成圣,才是真正的盛世之道!” 他声音很平静。 但眼神却是说不出的狂热。 而这一番话,却让人感觉有些道理。 人人皆成圣。 不管是墨圣,还是为我教之圣。 似乎都能达成盛世。 赵宁笑道:“可是江山运势图,不管是墨家还是为我教,推演出来的结果都是最差了。王爷说这番话,就像是战场上的尸体在说他天下无敌一般!” 姬峒摇头:“非也!那等推演,手段凡俗。为我教伴生以魔种,人人皆可为我贵己!以青衣之轮回神通,再辅以雄主之政,此等盛世大有可为。” 赵宁思忖片刻:“这么说,相较于姬姓联盟,王爷认为我才是雄主?” 姬峒点头:“是!” 赵宁摇头笑道:“但我不同意!” 姬峒问道:“为何?” 赵宁一点也不客气:“无欲无求,无礼无义,非人哉!” 姬峒有些愠怒:“无礼无义?是周王室的礼,还是酸臭腐儒的义?”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黎国所求,乃是天下兴盛,百姓丰衣足食之礼义荣辱。 王爷的圣人之路,看似光鲜亮丽。 其实并非消解欲念,而是压抑积攒欲念。 魔种可为我贵己,却何来轻物? 圣人之路,一人便已难走,更何况天下之人? 所谓人人成圣,不过就是人人成猪狗。 食不果腹。 衣不蔽体。 还要对自己有圣人的标准。 这是盛世,还是火狱? 王爷的圣人之路,不过是微末小道尔,自己留着走便是!” 姬峒眼神已经沉了下来:“且不论小道大道,世侄以为黎国之路就抵得过人心私欲么?尧舜禹汤,何人不是明主,终归不还是尘归尘土归土? 夏商之寂,大周之乱。 你黎国便能免俗么?” 赵宁笑道:“子曰:欲乃生灵之心,恶以律法束,善以衣食足,不劳烦王爷费心!” 姬峒有些烦躁:“之前的话,乃是管子所云!这番话,又是那个子说的?” 赵宁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嬴子!” 姬峒:“……” 他站起身,面色木然:“既然世侄与我道不同,那便无需多言,大争之世见真章吧!” 赵宁知道他又要回去跟姬姓联盟这个次选合作了,不由笑道:“黎国会一直赢下去,就如同今日一般!” 经过这一战,她彻底明白了。 所谓的大势,就是生产力。 这次胜利,的确有自己指挥的功劳。 但只有一点点。 那十万面玻璃镜,才是真正击碎整个姬姓联军的东西。 没有它们。 赵氏绝对不可能这么顺利。 包括阴山要塞那边也是如此。 见姬峒要走。 赵宁忽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王爷!方才你说,青衣之轮回神通,再辅以雄主之政。青衣的神通……” 姬峒回答得很坦然:“我还没学会!” 赵宁:“……” 纯白嫖啊! 幸亏没答应他。 姬峒却话锋一转:“但我的人,会把这项神通从嬴无忌身上拿下来。” “什么!” 赵宁神色顿时剧变,当即拍案而起:“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姬峒淡淡一笑:“圣人从不以力压人,本王对嬴无忌从未有过杀心,但我门下教众就未必了!世侄若是心急,不妨去为他收尸,顺便寻找一下圣人之心。但能不能找到,就看世侄的本事了!” 说罢。 放下一枚玉佩。 便飘然离去。 赵宁怒极,本身就疲惫至极,忽然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无比。 她仅仅攥着玉佩,强撑起身体:“曹公公,随我寻找驸马!” 曹公公担忧道:“殿下不可!您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啊!” 六天六夜,全程高强度指挥。 而且还要戒备着姬峒。 心力交瘁不说,还因为急火攻心伤了脏腑。 按姬峒的话,嬴无忌本身就在龙潭虎穴。 现在去龙潭虎穴闯,那不是送死么? 赵宁厉声道:“我说的话,你听不到……” 她只觉后颈受到了重击。 紧接着眼前一黑,就直接晕了过去。 曹公公收起手刀,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赵宁手中拿走玉佩。 随后唤来了赵信:“你护送殿下回去,咱家去寻驸马爷!” …… 暝都尽头。 “你认识我?你是何人?” 嬴十三的话太过无情。 导致狐妖当场就炸毛了。 胡糊糊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狐尾的毛根根炸起,转眼之间一条尾巴就化作了六条,雪白的毛发化作化骨绵针,铺天盖地向嬴十三袭去,几乎在绵针射去的同一时间,她也抽出了一柄短刃冲了过去。 “嚯!” 嬴无忌惊了:“六倍的快乐!” 仅仅一瞬间,胡糊糊便跟嬴十三拼杀在一起。 只是千万根化骨绵针根本突破不了嬴十三的护体罡气。 任她的匕首再过刁钻,再接近嬴十三肉身的时候,都会被轻易挡下。 嬴十三沉声道:“你这样打不过我的!” 胡糊糊恨声道:“说那么多做什么,领死就行!” “哦……” 嬴十三摇了摇头,一剑不落地把她的攻势全都挡了下来。 从头到尾神色都无比淡定,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胡糊糊,语气严肃地告诫道:“这种炸毛的法术少用!” 胡糊糊连续数次进攻没有建功,不由气急:“你让我不用我就不用,凭什么?” 嬴十三认真道:“尾巴容易秃,不好看!” 胡糊糊:“???” 嬴无忌:“……” 若不是去过使馆地下的密室,他甚至会觉得十三爷呆了十几年的地方是会所。 这种虎狼之词张口就来啊! 一旁的树精微微皱眉:“胡糊糊,收手吧!我们这次的目标是嬴无忌!” 胡糊糊怒道:“少管我!金锦荆,一个胎蜕境的人族娃娃你要是都解决不了的话,就自己掘根谢罪吧!” 金锦荆:“……” 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嬴无忌。 脑袋一歪。 霎时间,无数藤蔓凭空从地上冒出,牢牢锁向嬴无忌。 好在嬴无忌早有准备,当即脚踩七星逃脱了藤蔓的围捕,甚至还有余力把陷入精神内耗的芈星璃一起掳走。 然而金锦荆更狠,几乎在他逃走的一瞬间,整片空间的地面上都冒出了藤蔓。 “卧槽!” 嬴无忌心头一惊,没想到这个婕拉居然这么狠。 不过这藤蔓虽多,但似乎受到了很强的压制,离金锦荆近的还好说,稍远一些藤蔓就会变得纤细无比,看起来费拉不堪。 手持含光剑。 一剑一根! 金锦荆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但本体身法又不及七星步,沉思片刻,便挥手洒下了一把种子。 藤蔓生长之地,种子飞快膨大,最终随着“嘭”的一声轻响,纷纷化作一个个一尺多高的小矮子,张牙舞爪地朝嬴无忌攻来。 “哈?蔬菜人?”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看这些小矮子迅捷的步伐和癫狂的眼神,他就知道这些东西不好对付。 随手一撒,无数黄豆便朝地面散落,化作一个个壮汉,跟小矮子们厮打在一起。 自从觉醒天人族血脉,并且与颛顼帝躯叠加之后,他的精气神便恢弘了数倍,有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 撒豆成兵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上了一个档次。 单兵能力已经不逊于南宫陵施法造出来的黄豆兵,每个黄豆战士都大概相当于三品灵胎。 数量上限只有五十,但个个复刻了嬴无忌的战斗意识,剑法耍得贼溜,还会施展法术,个体战力强到批爆。 小矮子虽强,但智力属实低下,不一会儿就被黄豆战士抓住吃干抹净了。 金锦荆也没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一个胎蜕境的人族小子,凭什么能够这么强? 她灵智愚钝。 但本能告诉她嬴无忌很危险。 下意识就退后了一步,戒备地看着他,手中也多出了一把种子,约莫有上千枚。 嬴无忌也被这阵仗吓住了,提着含光剑,也不敢轻易攻过去。 场面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而另一头。 胡糊糊的攻势一点都没有减弱,身法灵动匕首连刺,每一次都是奔着杀人去的。 但却击击落空。 嬴十三虽然一直处于守势,但却如同闲庭散步一般。 有空了还皱着眉训斥:“让你不要用绵针,秃了吧?” 胡糊糊:“???” 嬴十三被打得有些烦躁,一记重剑就把胡糊糊震出去了老远,盯着她不悦道:“你跟翠什么关系?” 嬴无忌:“……” 十三奶这名字。 好像有些过于接地气! 这一人一狐的仇怨,果然跟十三爷那段尘封的往日情有关系。 还以为是始乱终弃的戏码呢。 失望。 胡糊糊怒极:“你这杀胚居然还记得我姐?也难怪,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肯定一辈子都噩梦缠身吧?就为了你们那劳什子颛顼印,你就要手刃自己的妻子?” 嬴十三眉头紧锁:“颛顼印涉及人族之基,即便是我的妻子,也绝对不能染指!何况,杀她并非我的本意!” 胡糊糊都要气笑了:“不是你的本意?难道是有人把刀子递给你,逼你杀的么?” 嬴十三直言不讳:“是!” 胡糊糊讥笑道:“哦?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嬴十三:“你姐!” 胡糊糊:“???” 两人又激烈地争吵了几句。 准确说是胡糊糊激烈的骂人。 而嬴十三却淡定到几乎冷漠。 从两人的只言片语中。 嬴无忌似乎也摸清了故事的脉络。 十三奶是个狐妖,为了颛顼印而来,却意外跟十三爷坠入爱河,消极怠工了好一段时间。 最终族内给了压力,才不得不动身前往楚国颛顼印,本想把嬴十三支开不连累他,但双方感情正火热,就在动手的那一晚,十三爷刚好找上她,以为她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甚至还不顾反对硬搭了把手。 结果不曾想,守护颛顼印的阵法无比敏锐,直接就暴露了两个人的行踪。 眨眼之间,天罗地网已至。 十三奶自觉必死,只好向爱人坦白一切,还逼嬴十三杀了她。 嬴十三百般挣扎,虽然青衣能让人立刻复活,但那时嬴十三跟她已经近十年没见了。 但若不杀十三奶,两个人都得殒命。 所以他最后还是下手了。 顶了一个协助之功。 外加有乾国宗室斡旋,才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但嬴十三找到青衣的时候,只看到了衣冠冢。 然后。 就孤独生活到了现在。 听到这番话语。 胡糊糊气得呼吸都不畅了:“你放屁你放屁你放屁!天人族高手云集的时候,你们尚且没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你说有人能够复活我姐,我怎么那么不信啊? 那个青衣能随便复活别人,为什么她自己死了呢? 你编了一个不存在的死人,当然随你怎么撒谎了!” 嬴十三眉头紧锁:“你对翠的事情这么了解,应当就是她在狐族的策应人,与她绑定了灵犀通感之术。若是这样,你应该还记得,我曾许诺翠要与她厮守千万年,你真当这句话是空穴来风?” 胡糊糊恨恨道:“鬼知道你说了多少骗人的话?总之,我没看到我姐活过来,那一切便都是假的!” 嬴十三也被整得有些烦躁:“你都打不过我,我有何向你扯谎的必要?” 然而就在这时。 这方小世界忽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似乎感觉到了发自灵魂的震动。 天空传来隆隆巨响。 那漫天复杂的纹路飞快凝结,形成了一道道光影。 “暝都尽头终于正式出现了!” 嬴无忌不知该悲还是该喜,暝都尽头出现之际,所有规则都具象化,是最容易参悟的时候。 那一道道光影,应当就是规则的产物。 不管能够接近哪一道,都是前所未有的顿悟之机。 其中有一道血色光影,就连接在自己身体上,想必就是被斩断的血脉规则。 可偏偏。 现在局势不太妙。 而且…… 暝都对心志的影响又变大了几分,嬴无忌只觉得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凭空多了几倍,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甚至隐隐约约间,他看到很多人脑袋上都似乎冒出了一道黑影。 黑影的形状与本体的形状一模一样,却似乎蕴含着致命的吸引力。 坏了! 嬴无忌只觉得有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从自己脑壳里钻出来了。 一时间,有种大脑缺失的快感。 那东西钻出来以后,便凝聚出了一个跟他形象一模一样的虚影。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他能感觉到,这个虚影就是自己各种欲望的集合体。 或者说是……本我! 还是说,这是暝都自有规则具象出来的本我? 本我缓缓开口:“聊一……” “我去你娘的!” 嬴无忌根本不跟他废话,强行撇下所有欲念,提剑便砍。 本我面色大变,飞快向后闪去,戒备地望着嬴无忌手中的含光剑,似乎对这柄剑和里面的剑灵十分忌惮。 “呸!” 嬴无忌啐了一口,果然是特娘规则的化身。 只可惜。 乌鸡哥的剑,专斩规则。 本我规则面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我们谈一谈吧!” 嬴无忌面色冷峻:“有谈的必要么?你想控制我,需要时间,我要杀了你,同样需要时间,比一下谁的时间更短就行!要么,我成为你的奴仆,要么你被我肢解领悟。” 本我规则笑了笑:“我不否认你有肢解我的能力,但想要领悟,却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做到的。不瞒你说,现在有两批人正在接近,最近的那一波,不足两个时辰就能抵达。” 他大手一挥。 嬴无忌面前便出现了两道光影。 两拨人。 其中一波十几个,有没有悟神境不知道,但每一个气息都是兵人境级别的波动。 一群兵人境的强者,还抬着一个轿子。 轿子上面,坐着一个满脸戾气的侏儒。 这批人,嬴无忌不认识。 但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究竟哪点熟悉,又有些说不清。 直到他看到这些人脖颈上的印记。 印记! 红尘皆我? 那个侏儒是红尘? 雾草。 大仇人啊! 另一波就更恐怖了,接近二十个兵人境的强者,带头的那一个神情木然,俨然一张司马脸。 丹青? 全都是大仇人? 嬴无忌冷笑一声:“以我们现在这些人,单独对付其中一波,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看样子他们应该没办法同时到,用这个威胁我未免太草率了些。” 本我规则笑了笑:“第一,那两个大妖跟你是敌对关系。第二,就算你能说服她们,后来者是为我教的人,本身就受本我支配,这里的规则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凭你们现在的状态,如何才能跟他们斗?” 嬴无忌转过头。 十三爷,芈星璃还有胡糊糊都正在盘腿打坐,都已经陷入了剧烈的内心挣扎。 唯二不受影响的,就是金锦荆和含光剑里的倦子哥。 自己有利刃在手,为本我规则所忌惮,所以影响暂且没有那么大。 可这些人,战力俨然是削弱了一半还多。 本我规则忍不住笑道:“谈个生意吧!” 嬴无忌手握利刃,眼神肃然:“你说!” 本我规则指着天空一道道光束:“我想邀你做暝都之主!” 嬴无忌嗤笑一声:“就跟第一人为我教教主那样,做你的傀儡?” “你居然还认识我的老仆人?” 本我规则有些诧异,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他只是暝都的奴隶罢了,我授予他权柄,他代我行事发展信徒,哪配称得上暝都之主?你不一样,你能斩断暝都所有规则,系于你一人之身,如此你不是暝都之主谁是暝都之主?” 嬴无忌冷笑一声:“既然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一样可以成为暝都之主,为什么还要跟你谈生意?” “不不不!” 本我规则笑着摇头:“这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世界。暝都如果只是你们那方世界的复刻,迟早顶不住那方世界的倾轧,最多短暂存续百年,就会消失无形。 我! 才是暝都延续数千年的根本。 你斩断所有规则系于你身,便会将暝都内化于你身。 从此暝都便是你,你就是暝都。 而你的魂魄,就会彻底跟我融合。 准确说,不是跟我融合。 而是只要你选择我,我就会以规则之躯,归化于你的本我,相当于你把我完全吸收。” 嬴无忌嗤笑:“但我彻底为本我所驱使,跟为我教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自然有区别!” 本我规则声音充满着蛊惑:“你拥有全部的暝都,任何规则下的人都会对你顶礼膜拜。若你成为你那方世界国教之圣人,便能把所有人都发展为你的信徒。” 嬴无忌撇了撇嘴:“不感兴趣,还有另外的选择么?” 本我规则点了点头:“有!如果有幸顶得住为我教众的压力,将我杀了拆解领悟,说不定能寻到克制我的方法。但暝都也会从此崩毁,你们费尽心思夺得的安邑也会在五年之内彻底失去价值。 当然! 这都是后话。 因为我不信你能敌得过那么多的后来者。” 嬴无忌:“……” 啧! 有些难办。 本我规则的声音愈发激动:“嬴无忌!这是两相成全的好事!你成为我,便能掌控一方世界,掌握滔天的权柄。我融于你,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往大世界,以你我之圣道成全盛世之治。” 盛世之治? 是那种外部都不用力,就会内部土崩瓦解的盛世么? 嬴无忌可以确定。 这个本我规则,很了解为我教内部的事情,并且对暝都的所有变故都了如指掌。 但它自己很弱,并且被自己克制。 不然也不会如此卑微求和。 融合自然是不愿的。 但他看了看眼前光影中的景象。 神色愈发凝重。 如果不同意,红尘与丹青怎么解决? 这么大的阵仗,哪怕是十三爷全盛时期,也都只有跑的份。 胜算太小了。 至少嬴无忌暂时想不到哪怕有丝毫取胜希望的方法。 眼前的东西。 虽然不像啥好人。 但他能感受到,这纯纯的规则本身。 只不过是通过自己的思想,拟出来了一个人格罢了。 若是将他吸收。 自己只是将本我放大,算不上跟它融合。 仅仅这点代价。 就能换取整个暝都的掌控权! 实在很难不让人心动。 本我规则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 “考虑一下吧!” “我自己!” ~~~ 道个歉吧,最近身体和精神状态实在拉胯。 推荐站短迟迟不来,所以一直没有加更。 但不能言而无信。 20号之前要是还没来的话,就20号加更。 最近囤囤稿。 三月初来一波大的。 大家月票准备好。 么么哒。 (本章完) 第208章 暴揍!什么红尘丹青,来了全给我跪 第208章 暴揍!什么红尘丹青,来了全给我跪下! “考虑一下吧!” “我自己!” 本我虚影的声音充满着诱惑。 可他看着嬴无忌,却感觉对方有种兴致缺缺的意思。 他有些不理解:“只要你点头,整个暝都都是你的,你为什么还要犹豫?” 嬴无忌笑了笑:“因为掌控暝都,并不是只有与伱相融一个选项。说说吧,你选中我究竟是因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能斩断规则?” “这还不够?” 本我虚影看着他手中的含光剑:“这柄剑我认识,锐利无匹,若剑意足够,甚至能直接劈开两个世界的壁垒。但以前的他,并没有斩断规则的能力。我已经存在数千年,你是唯一一个能做到这一点的人。” 嗯? 嬴无忌有些诧异,含光剑本身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说能力来源于哪? 他传音问道:“倦子哥,你这么牛逼呢?” 韩倦懒洋洋的声音响起:“略有创新!” 嬴无忌咂了咂嘴,感觉倦子哥实在是个狠人。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他这个切割规则的能力,应该是通过清虚道长从含光剑灵里学来的。 原招式砍不了规则。 结果你能砍。 还管这叫略有创新? 不愧是被大势掌握的男人。 古往今来第一个能斩规则的人。 自然也是第一个配当暝都之主的人。 嬴无忌理解了本我虚影对他的期望,以及对他的恐惧。 本我虚影见他不说话,催促得有些急切:“你还在犹豫什么?” “你在教我做事啊?” 嬴无忌微微皱眉,反问道。 本我虚影有些不会了,明明这个人刚才还在痛苦纠结,怎么转头就嚣张起来了? 他是规则对嬴无忌本我形成的投影。 他了解嬴无忌内心深处的欲望。 但对于嬴无忌本身的行为,却不甚了解。 嬴无忌见他有些懵逼,问他了一个问题:“我是唯一一个能帮你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灭掉你的人,对吧?” “对!” 本我虚影并没有否认。 嬴无忌指着自己的脸,嘴角疯狂上扬:“所以主动权在我手上,你应该乖乖听我说话对吧?” 本我虚影沉默了一会儿,再次点头:“对!” 嬴无忌瞅着他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既然你是我的投影,应该就明白,我最讨厌的就是被别人威胁,尤其在我掌握着事情的主动权的时候。对吧?” 本我虚影脸色有些难看,还想说什么:“但你现在的处境……” 嬴无忌直接挥手打断:“别跟我谈处境,鱼死网破的事情我不是没做过,但你错过我,就不知道需要再等几个千年了。所以,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乖乖听话!” 本我虚影没有说话。 但也没有向嬴无忌服软。 因为他能够看出,嬴无忌是打心眼里不同意跟他融合。 沉默良久。 他笑了笑:“鱼死网破的事情,你的确能够做得出来,但也是到不得已的境地,不然你根本不会做出这种选择!我的确需要你,但离了我,你几乎也是必死之境。 方才你说了,错过你,我要等好几个千年。 但没有我,你可能要错过一条命。 这不是一个谁占主动的问题。 这是一个比谁更不怕死的游戏。 我说的对吧?” 嬴无忌咧嘴一笑:“你这孩子智商随我,还真特娘的唬不住你!” 本我虚影问道:“聊聊?” 嬴无忌盘腿跟他对坐:“聊!不过我那几个朋友,你得先放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除了那个叫金锦荆的状态还好。 有些茫然,有些戒备。 不知道作何举措,只能坐在胡糊糊旁边,防止她出什么意外。 傻有傻的好处。 连本我都没怎么觉醒。 受暝都的影响自然也是最小的。 其他几个人情况就有些糟糕了,都在跟各自的本我虚影对坐,神情看起来都无比痛苦。 本我虚影挥了挥手。 几个虚影立刻淡化了不少。 但也仅仅只是淡化,却没有完全消失。 本我虚影看着嬴无忌淡笑道:“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快被本我所噬。” 还真有些谨慎。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倒真有几分手段,若我手中没有含光剑,恐怕我的下场要比他们更加糟糕吧?” 本我虚影点点头:“除了那个狐妖以外,另外两个人的确比你坚定不少。十三爷意志很坚定,挣脱我的压制是迟早的事情。芈星璃为家国之事所牵绊,心有忿忿,但信念很强。 不过倒也无所谓。 这两个人对我造不成威胁。 仅凭你们三个,也胜不过红尘丹青任何一波人。” 只算硬实力。 的确不行。 嬴无忌感觉压力山大。 不过现在不能露怯。 他笑着问道:“你对为我教很了解啊!” 本我虚影点头:“我伴暝都而生,暝都中发生的一切事情,我都了如指掌。只不过一开始,我只是大世界的镜像世界,只能随大世界而动。 那时进入的人也只是零零散散,都是世间少见的强者。 大多都是参悟完规则就离开了,虽然也会受我一些影响,但那时的我尚是萌芽,莫说去控制他们,就连意识,都如同其他规则一般,处于朦胧的状态。 直到那个扬朱学派的弟子过来,感应到了我的存在。 他是第一个选我作为参悟对象的人。 那段日子,他对我大聊特聊扬朱学派的理念。 这一聊,把我聊开窍了。 他也如愿以偿获得了神通。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奴仆。” 嬴无忌:“……” 这个杨朱弟子能处。 聊嗨了。 直接把自己卖了! 这本我虚影,跟杨朱学派的弟子,直接撞出一个为我教来。 不过这也只是一个契机,为我教之所以能够兴盛,还是因为被欲望操纵的感觉真的很爽。 “后来这个人离开了。” 本我虚影有些感慨:“他为我带来了很多信徒,而且在这里面定居,但我感觉他们并不如之前的那个人有趣。” “哦?”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那后来那个叫姬峒的人,算不算有趣?” 本我虚影挑了挑眉毛,并不意外他能问出这个问题:“他也是一个妙人,历任为我教教主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心魔爆发的人!” “嚯!” 嬴无忌这回是真的惊了:“此话当真?” 为我教的教主,自身魔种没有爆发。 属实有些离谱。 本我虚影点了点头:“事实的确如此,他成为为我教教主之前便已经入圣,只不过是能驾驭得住为我教,所以顺便把这个教派收拢了而已。” 嚯! 成为为我教教主之前便已经入圣。 事情好像有些大条了。 那么这个圣,到底是儒圣,还是道圣,抑或是墨圣,还是法圣? 这天下的圣人总共就那么多,每一个都是各自学派说一不二的人物。 也就是说。 这个姬峒,手中不仅有一个为我教,还手握另外一个学派的兴衰。 这加在一起。 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究竟哪个圣人是这个终极二五仔? 当日盛会开始之前,赵暨跟诸派夫子的对话被为我教得知,很可能就是被这位圣人得知了。 等等!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嬴无忌问道:“你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本我虚影道:“二十五年前!” 嬴无忌眉头一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姬峒才四十来岁,三十五年前最多也就二十出头,这个年龄突破胎蜕境都够呛,怎么可能成为圣人?” “但事实的确如此!” “你确定这个人就是姬峒本人么?” “他已入圣,我奈何不了他,自然投影不出他的本我。” “这样……” 嬴无忌皱紧眉头,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姬峒绝对不是周天子的胞弟。 甚至周天子本身就知道,立这个并肩王,不过也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力量而已。 两个老阴比相互图谋。 最后谁赢谁输还真不一定。 他瞅着本我虚影:“只是这为我教,你就这么放心地交给他啊?若我所料不错的话,为我教教众越多,你的意识就应该越清醒吧?” 本我虚影笑着摇了摇头:“非也!我只是一种规则,只想成为大世界规则的主导。至于有没有自己的意识,重要么?他怎么想的,我无暇过问,只需知道他需要这道规则便可。” 嬴无忌咧了咧嘴:“所以你这算是跟他合作了?” “的确!不过我现在认为,跟你合作更好。总之这是我的机会,也是你的机会!” 本我虚影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神情充满着癫狂的热忱:“你面前的我,便是你本我的投影,我很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想要实现一个存在于你心中的美好世界。 但也仅仅是‘想要’而已。 通往这个世界的路上遍布荆棘。 而你不想要荆棘。 你内心真正的渴望,只是自己过得舒心,佳人在旁,亲人相伴。 荆棘,会让你丧命! 只要你与我相融,本我的规则,便是你的圣人之心。 成就国教,拢佑万民,就会立刻有一个举世强国。 莫说这是不是你心中的完美世界。 单对你来说。 这个世界,远比你心中的完美世界更加完美。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人生匆匆几十载。 你走后,管他洪水滔天?” 嬴无忌有些挣扎,却又听得心动不已,咬了咬牙道:“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具体应该怎么办,我之前根本没有想过用这种方式成就圣人之心。 而且现在我在黎国的情况很微妙,不管是黎王还是黎太子,都已经认可了我之前的路。 现在贸然要调转方向,肯定会遇到很多麻烦。 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本我虚影神情有些狂热:“这个简单,太子赵宁不是女儿身么?我们先这样这样……” 嬴无忌恍然大悟:“对对对!” 本我虚影:“上一步只要能成,我们就立刻那样那样……” 嬴无忌激动万分:“好计谋啊!然后呢?” 本我虚影:“然后再这样这样……这一步虽然有些危险,但只要能成,则你我的盛世便稳了!不仅盛世稳了,你的那些女人,也一个都不会离开你!” “妙啊!” 嬴无忌有些感慨:“本我兄妙策安天下,这么好的计划,为什么我就做不出呢?” 本我虚影忍不住笑道:“你还是太过自谦了!此刻的我,不过是规则对你本我的投影,一切欲念智谋都来源于你,我能想到的,你怎么能想不到……” 话说到一般。 他顿住了,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是啊! 自己都能想到的东西。 嬴无忌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回想刚才的场景,他有种被人当傻子哄的感觉。 嬴无忌瞅着他,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个投射出来的本我,跟自己属实有些像。 不管是慷慨陈词时上头的样子。 还是红温时想杀人的眼神。 亦或是计划中各种阴损的计谋。 说是本我的投影。 应当一点都没有假。 只可惜…… 终究只是规则的投影,根本的欲念依旧是本我虚影想要突破暝都的囚牢。 关心则乱。 上头了。 本我虚影神情肃杀:“你耍我?” 嬴无忌站起身来,铿的一声拔出含光剑,淡笑看着他:“若一个人控制不住心里的鬼,那与野兽何异?若你敢放手对我施为,我说不定真会被你口中声色犬马的生活打动,毕竟我不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只可惜! 你怕我手里的剑! 人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信念,也不是你能够理解的。 而我这个鲜艳红领巾曾飘扬在前胸的好青年究竟信奉着什么。 你更不能理解!” 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 他自然想要追求。 但他这朴素的道德观,让他做不了很多事情。 感觉这个本我老哥,比姬峒更适合做为我教的教主。 本我虚影顿时怒极:“你当真以为我没办法杀你么?”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杀?” 本我虚影指着嬴十三:“他愿助你,不过就是以为你能习得青衣的轮回之术!但轮回之术根本就不在这里,只可能在你那个姘头的本我之中。 若他杀朝,你会不会拦? 若你阻拦,他会不会杀你? 你当真以为,他只会是你的帮手?” 说罢,他拍了拍手。 嬴十三便立时站起身,铿的一声拔出长剑,缓缓走了过来。 而他的魔种虚影,也彻底融入到他的影子之中。 本我虚影脸上露出一丝张狂的笑容:“你很强!胎蜕境的修为便比肩兵人境,但你应该很清楚,嬴十三全力出手,你撑不过一刻钟。” 嬴无忌瞅着他,心中有些不开心。 感觉这老兄一定是投射别人本我投射太多,导致带了一些不好的习惯然后串台了。 自己装杯,哪有这么讨厌? 我虽然人狠逼话多。 但应该没有这么反派的表现吧? “嘭!” “嘭!” “嘭!” 嬴十三的步履很沉重,剑柄上的手握得很紧。 目光死一般的平静,甚至带着一点肃杀。 他每走近一步。 本我虚影脸上笑容就多一分,待到只有三尺远的时候,他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快点选吧,若你再不选,嬴十三就……” “梆!” 嬴十三的剑面就敲在了芈星璃的脑门上:“哎哎!女娃子,醒醒,快别装睡了!” 芈星璃揉了揉脑袋,有些疲惫却有些不舍地睁开眼:“那个大波妹给我画饼,听得我热血沸腾的,让我再享受享受啊!” 不用说,她口中的大波妹,定然是她的本我投影。 嬴无忌不满地看着本我虚影:“我再不选,十三爷就把她敲醒了?刚才不还说我是你最中意的合作对象么?怎么还找备胎?你怎么比我还渣?” 本我虚影:“……” 他不理解。 这些人,凭什么都挣脱本我束缚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如何让青衣重现于世,十三爷不比你明白?他憋了几十年都没有去找丹青,怎么可能听你的蛊惑? 还有这位大波妹妹,身为一国女公子,却寄人篱下混吃混喝。 不就是因为看不惯母国的秩序? 若她想要骄奢淫逸,直接回母国向贵族投降便是。 此等意志坚定的人,怎么可能听你蛊惑?” 芈星璃幽怨地瞪了嬴无忌一眼:“听起来像是夸我,但又感觉你在黑我。” 嬴无忌拍了拍本我虚影的脸:“你只了解人族的欲念,却不了解我们的信念。小细狗还是太年轻,去那边坐着吧,给这位大波妹妹仔细讲解你的规则以及如何拆解。 暝都这块地我有点相中,但对我作用并不是那么大。 所以你老实点的。 把我哄高兴了,对咱们大家都好。 但你要是偷奸耍滑。 那我只能把你肢解掉,慢慢研究了!”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芈星璃:“等会你就安心参悟,天塌下来都跟你没关系,这机会是我给你的,记得优先帮我救媳妇儿,懂么?” 芈星璃笑嘻嘻地比了一个手势:“没问题!” 随后,一脚踹在了本我虚影的屁股上。 还忍不住嘿嘿一笑:“这小子跟你模样一样,屁股好弹,踹着还真爽!” 嬴无忌:“???” 本我虚影绷不住了,转过身瞪着嬴无忌:“你当真以为自己能敌得过红尘?”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目送芈星璃把本我虚影踹到茅屋前的蒲团上按着头讲课。 他脸色这才严肃了一些:“十三爷,能打得过么?” 十三爷看了看光幕上的红尘和丹青两伙人,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打不赢!最多抵挡一阵,平时遇见只有跑路的份!即便能灭了红尘一伙,也只有被丹青屠戮的份,那小子手段诡谲,单打独斗我未必能胜过他。你有办法么?” 嬴无忌嘴角扯了扯:“有办法,不过需要冒大险!咱们先这样,再这样,最后再这样……” 十三爷神色冷峻地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走向了金锦荆,这傻乎乎的植物还在守着胡糊糊。 金锦荆见他过来,神色戒备地站起身:“你想做什么?” 嬴无忌摆了摆手:“不想做什么,我知道你们这次是奔着妖脉来的。但知道妖脉位置并且有能力打开的只有我一个人,若我死了你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等会会有我一大批仇人过来,他们对我只可能下杀手。 所以你别添乱。 在这里保护你朋友便好。 你的树种呢?” “这呢……” 金锦荆下意识掏出一把树种,刚掏出来就感觉手中一空。 嬴无忌:“谢谢你的保护!” 金锦荆:“……” 她脑子转得有点慢。 但感觉嬴无忌说的有道理。 这个人类不能死。 所以树种借给他也没有什么问题。 哎! 有些怪。 不确定。 再看看。 她看了一眼还在跟那奇怪影子相对打坐的胡糊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随后干脆重新化作树的形态,用藤蔓把胡糊糊包裹了起来。 “还真挺实诚!”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 便揣着一把树种回去了。 与十三爷对视了一眼,神情无比严峻。 一老一少,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只留芈星璃在心无旁骛地参悟规则。 这方空间与世隔绝。 除了空洞无一物的茅草屋,和一字排开的草蒲团,就只剩下了几个人和一棵树。 夜空中光线交错。 这些都是规则具象出来的光芒。 让整片空间都映照得像一个寂静的夜店。 除了芈星璃逼迫本我虚影补课规则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声响。 良久。 良久。 黑暗中凭空浮现出一条路的虚影。 路的尽头,一伙人慢慢走来。 走得越近,路面就愈发凝实。 十几个兵人境以上的强者。 光是想想,就感觉遍体生寒。 然而。 就是这么十几个兵人境强者,却对一个侏儒毕恭毕敬。 这个侏儒。 便是红尘的本体。 随着一行人越来越紧。 红尘坐在轿子上,肆意打量着嬴无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驸马爷!没想到你还真敢留在这里,是生怕自己活得太久啊?” 先是百家盛会被嬴无忌搞得颜面扫地。 再是冢盘之中,姜太渊为了这小子,硬生生地把为我教的计划拖黄。 两个人的仇,已经到了无可调和的地步。 今日。 便是他手刃仇人之时。 嬴无忌疑惑地看着他:“哦?你是哪位?” 红尘冷笑一声:“驸马爷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昔日驸马爷在百家盛会大出风头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给我们为我教留面子!也是,谁会记得手下败将的名字?” 这句话听似自嘲,但其实杀气凛然。 嬴无忌打量他了好一会儿,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热络地问侯道:“原来是红尘兄啊,这也怪不得我认不出你,主要你这一天一个样。 第一次见面还是个大美女,第二次是个帅大叔,怎么这次变成一个小矮子了? 这……该不会是你的原身吧? 哎对不起对不起,这种事情不该说出来的! 你都以魔种觉醒这个神通了,肯定是对自己的身体十分不满意吧? 我失言了! 等会出去,兄弟我自罚三杯!” 这番话语实在太贱。 红尘还没等他说完,脸色便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直接挥了挥手道:“上!” 一声令下。 七位兵人境强者一拥而上,杀机飞快锁定了嬴无忌。 虽然身法不一,但却配合却异常精妙,几乎封死了嬴无忌所有逃跑的路线。 “十三爷救我!” 嬴无忌大惊失色,当即脚踏七星步逃跑。 而他逃跑的方向,距离嬴十三最近,仅仅在逃跑的一瞬间,嬴十三的剑就到了,这是要为他生生撕开一道缺口的意思。 但被嬴十三刺向要害的人却昂然不避,居然硬生生接了他一剑。 剑刃与肉身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全身光华浮现,遍身都亮起了阵纹路,居然卸去了绝大部分的力道。 而那些卸掉的力道,全都加诸到那些尚未出手的人身上。 分散开来的剑意,依旧能让人感觉到切肤之痛。 却也只是微微皱眉,连闷哼一声都没有。 从进攻的一刹那,他们就已经防备了嬴十三强杀一人撕破阵型。 “呵……” 被攻击的那人脸上露出了讥讽的笑容,手中长剑丝毫没有停滞,牢牢锁向嬴无忌的喉管。 但很快。 在他惊愕的眼神当中,他握着剑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向前飞去。 他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低下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右臂连带着整个右肩都被斩了下来。 看到这幕景象之后,剧痛才姗姗来迟。 一阵惨叫。 他直接跪倒在地,汗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飞快封住了如注的血流,却怎么也止不住惨嚎之声。 一时间。 这惨嚎声传到每个人的耳边,让他们无不脊背发凉。 当然。 除了刚刚逃脱的嬴无忌。 他掐着腰,得意的嘲讽道:“区区承伤用的法阵,也配挡住十三爷的剑气?我们十三爷含光大阵都能切的开,你们这个阵法多大脸啊?” 如果说老丈人的打法是对天地大势的极致利用。 老逼登的打法象征着超绝的杀伐之气。 十三爷代表的就是纯粹到极致的单体战力。 破坏力超绝。 嬴十三:“……” 你小子! 未经允许,怎么替我装了? 不过这狐假虎威的做派,的确有些太拉仇恨了。 红尘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再次看向身旁几人:“去吧!速战速决,困嬴十三灭嬴无忌!” 很快。 他身旁剩余的十个人立马又分出去了两拨。 一波杀向嬴无忌,另外一拨则与前面一波汇合,朝嬴十三围杀过去。 他能看得出来,嬴十三的修为有突破,距离悟神境已经不远了,本来就是兵人境第一人,现在更难处理了,必须小心为妙。 不过他还算谨慎。 身边还留着一个最擅长保护的护法。 虽然他感觉这么做有些多余,因为他根本不觉得嬴无忌能从几人的围杀下活下来。 但他红尘能逍遥快活这么久。 就是因为他有一个无与伦比的优点。 稳健! 这种情况。 必须用到假设性原则。 假设嬴无忌能拖住那些人。 自己还有神之一手! 我悟神境。 他胎蜕境。 本体在的时候。 差距没有超过三个大境界,就要保持绝对的稳健! 嬴无忌总不能当着这个高手的面灭了我吧? 当然。 这种意外不可能发生。 红尘嘴角疯狂上扬,仿佛已经看到嬴无忌被分尸的场景。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围上去的时候。 嬴无忌洒出了一把黄豆。 仅仅一瞬间。 就变成了几十个衣不蔽体的壮汉,直接朝那些兵人境高手杀去。 红尘瞳孔一缩:“撒豆成兵!”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惊惶,这小子该不会已经悟神境了吧,不然怎么能用出撒豆成兵? 不对。 不太像。 真正的撒豆成兵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 他缩了缩脖子,赶忙躲在护法身后:“护好我!” 场面一下子就陷入了混战。 一众豆兵虽然单体实力差了不少。 但极其擅长合击之术,而且个个复刻了嬴无忌的战斗意识,上来就是悍不畏死的打法。 最离谱的是,还会用法术。 三品灵胎的强度,不至于被兵人境强者一击即溃。 一时间给他们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而嬴无忌本人早已不见了身影。 “嗖!” 下一刻。 嬴无忌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红尘面前,冲他呲牙一笑。 两排牙保养得很好。 每天都会刷牙。 刷得森白。 落在红尘眼中,白得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不慌。 还有一手。 红尘使了一个眼神,护法便立刻擎剑而上。 嬴无忌直接甩出了含光剑:“倦子哥!自己动!” “真是异想天开!” 红尘忍不住讥讽,剑仙大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嬴无忌有一个剑灵,仅仅剑灵的实力,就能凌驾于一品灵胎之上。 但自己的护法,即便在兵人境中都是一个好手。 仅凭一个剑灵怎么可能…… 他念头忽然中断。 因为在他的视线当中,嬴无忌又洒出了一把黄豆,瞬间又形成了几十个壮汉。 配合着含光剑,一起围杀向自己的护法。 红尘:“!!!” 一时间他吓得亡魂皆冒。 这要是护法被围困住,自己说不定还真会翻船。 但很快。 他就发现了问题。 因为这一把黄豆,俨然就是嬴无忌的施法上限。 这波豆兵出现以后,刚才用来拖住其他兵人境高手的豆兵就变回了黄豆,搞得一众高手莫名其妙。 很好! 只要拖到他们回援…… 然而。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嬴无忌正狞笑看着自己。 一手擎天。 仅仅片刻之间,强悍到极致的禁制就凭空落下。 把那些兵人境高手全都隔绝在外面。 禁制极其强悍,仿佛把这片空间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绝地天通?!” 红尘人都麻了。 为什么一个胎蜕境能掌握这么多神通啊! 他不明白。 但现在已经不是思考问题的时候了。 眼见嬴无忌扑杀过来。 他拔腿就跑。 禁制外面,一堆兵人境疯狂砸墙。 禁制里面,护法正在被一众豆兵和一把剑围攻。 还有一个侏儒。 正被一个满脸狞笑,嘴里还发着“桀桀桀”怪笑的青年追得四处逃窜。 红尘很清楚。 嬴无忌的胎蜕境,已经不能用简单的胎蜕境概念来衡量了。 自己的本体,虽然也是悟神境,不一定敌不过。 但还是稳健为上。 论他逃跑的身法,比起七星步其实并不会差太多。 哪怕这禁制以内遍布雷法。 他也能逃得颇为潇洒。 “淦!” 嬴无忌感觉自己在逮泥鳅,搞得有些烦。 现在就是应该速战速决。 他猛得大喊了一句:“小矮子,你不是要杀我么?跳起来打我膝盖啊!” 红尘:“???” 虽然他逃跑的身法一点都没有停滞。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狠狠剜了嬴无忌一眼。 这太侮辱人了。 但没想到,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 嬴无忌大吼一声:“一二三木头人!” 红尘:“……” 韩倦:“……” 护法:“……”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动作。 包括嬴无忌。 因为就在他喊出这句话时,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了一个信息:在这片空间内,有任何肢体动作都是违法的,只要有人违法,这个领域就会强行抽取所有人的力量,去打击那个违法的人。 这就是史上最坑爹的地阶法术。 法家的领域——法度之狱。 如果不是没有直接杀伤力,还会对施法者本人施加同等限制的话。 它甚至能跻身天阶法术。 领域内。 安静得出奇。 所有人都不敢动,就连呼吸也控制着胸口起伏不能太大。 因为这里面的强者可不少,被领域抽调能量制裁的话,恐怕谁都得喝一壶。 红尘又气又想笑。 气的是凭什么嬴无忌会这么多法术。 笑的是玩这种木头人有特娘的什么用? 我不能动。 你也不能动。 除了拖着等自己的手下破阵,还能做什么? 但下一刻。 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此刻的他,正与嬴无忌对视。 但嬴无忌的眼睛不像是眼睛,而是两面无比明亮的镜子。 下一刻。 他就被拉入了幻境之中。 幻境里面有七面镜子。 只有两面关的有人。 南宫燕…… 姜乐清? “姜乐清!” 红尘心中一咯噔,顿时吓得遍体生寒。 老早之前,他就约着丹青,想跟姜乐清共同参悟神通,因为三人掌握的法术是互通的,但一直没有机会。 但姜乐清怎么会在这里? 她为什么会被困在自己的法术之中? 嬴无忌该不会是想…… 不妙! 他刚生出逃跑的念头,一旁的镜子里就伸出了一只手,攥住他的胳膊就开始生拉硬拽。 镜子里有另外一个侏儒,长相跟他一模一样,但脸上那满带戾气的笑容,却不属于自己。 红尘慌了。 开始拼命挣扎。 却不曾想。 区区胎蜕境,灵魂强度居然比他还要略胜一筹。 可偏偏。 这片空间。 就是单纯比拼灵魂强度的地方。 镜中侏儒语气无比瘆人:“快!跟我进屋!” 这种狂暴的拖拽。 把红尘都快吓哭了:“你干嘛……哎呦!” 他拼命挣扎。 但他越挣扎。 镜中侏儒就越兴奋。 双方僵持了约莫一刻钟。 红尘终于顶不住了。 被一把扯进了镜子里。 而镜中的侏儒,也从镜子中钻了出来。 “噗!” 嬴无忌猛得吐出了一口血。 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这个法术后遗症实在太强了,难怪姜乐清和被姜乐清施法的那些人,都会昏迷那么久。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红尘皆我》。 嬴无忌嘴角一扬。 终于成了! 这个如同瘟疫一般的控人神通,终于学会了。 没想到,还真跟姜乐清的神通有些联动。 “笑笑笑!” 侏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一脚把嬴无忌踹到了地上,骂骂咧咧道:“追这么凶,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手段,结果……就这!?” 他满脸戾气地扫了一眼禁制外的人:“他已经废了,快把禁制破开!” “好!” “得!” “好嘞!” 禁制外的人,开始各显神通。 一众豆兵,气息飞快萎靡了下去。 护法直接把它们全都斩成了黄豆粉,一剑把含光剑震退,飞快冲向嬴无忌,提剑就朝他脑袋上砍去。 却被红尘一句话制止。 “留他一命!” 护法不解:“为何?” 红尘狞笑一声:“这次教主让我和丹青争这小子的命,反正丹青也要杀他,等会就用丹青渡魂的法门来换!” 护法这才收起了长剑,点头道:“有道理!” 一刻钟后。 护法提着嬴无忌走出了破碎的禁制。 而嬴十三还在负隅顽抗。 即便有大把树种能打掩护,他也被围攻得极其难受。 这么久的时间。 杀了三个人。 他自己的身上也多出了不少伤。 “停手吧!不然我杀了这小子!” 护法把长剑架在了嬴无忌的脖子上。 嬴十三当即停住了手上的长剑,脖子很快就架满了刀剑,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瞥了一眼嬴无忌:“玩够了?” 嬴无忌惊讶地看着嬴十三:“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嬴十三点头:“他们的招式没变,但少了一些杀意!” “原来如此!” 嬴无忌恍然大悟,要么说十三爷牛呢,这点微妙的变化都能感受得到。 “叨叨什么呢?” 侏儒跳起来捶了一下嬴无忌的膝盖,满是戾气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属下:“把他们都押下去,我去跟那个姓芈的女娃娃谈判,看能不能让他归顺我们为我教!” 说完,便指挥众人,把两个人压得远远的。 嬴十三有些不解:“一定要这么演么?” “提前入戏一下!” 嬴无忌笑了笑,他用镜影代替了红尘。 理所应当也就接手了这些人的红尘印记。 不过这红尘皆我也不是万能的。 无视距离的话,最多也就夺舍三品灵胎以下的修炼者。 距离足够近的话。 可以俘获兵人境。 但兵人境的意识挺强,完全掌控他们的躯体,消耗相当大。 所以最好还是植入一部分意识,其余行动交给他们的自我意识,这一点跟姜乐清的手段相当接近。 只不过。 先经过诡镜法术控制红尘。 再由红尘间接控制这些人。 这个链路不是那么稳定。 所以还是得用到刀刃上。 很快。 几个人都成为了阶下囚。 芈星璃被嬴无忌传音之后,也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与为我教的合作。 然后继续开心地参悟规则。 红尘也坐在蒲团上参悟。 直到两个时辰后。 另外一批人也到了。 丹青冷峻地看了一眼嬴无忌,目光旋即落在红尘身上。 红尘得意一笑:“你来晚了,已经拿下!” 丹青撇了撇嘴:“随你!” 红尘有些惊讶:“不跟我抢了?” 丹青点头:“我这次来,只是为了补全剩下的丹青渡魂!” 红尘顿时眉开眼笑,亲热地攥住了丹青的裤脚。 “好兄弟,带我一个!” ~~~ 二十号加更。 (本章完) 第209章 剧变!圣人之路,屁民骸骨? 第209章 剧变!圣人之路,屁民骸骨? “好兄弟带我一个!” 红尘的笑容很亲热,就像是碰见了至交的好友。 只是他矮小的身子相对于丹青瘦高的身材,形象差距实在有些大。 就像是高尔夫球和高尔夫杆放在一起。 看起来分外滑稽。 丹青斜睨他了一眼:“天地规则在此皆有显化,丹青妙术我随时都能与你交流,你不去学别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红尘听到他拒绝,脸上的笑容飞快消失不见。 他盯着丹青,冷笑一声:“呵!要你真的这么大方,咱们兄弟两个早就入圣了,还用等到今天?教主早就说伱信不得,还算不得自己人,我出于兄弟情还想为你辩解。 今日一看,你果然防备着我,生怕我学到丹青妙术,就威胁到你在教中地位?” 丹青冷哼一声:“你我都是教主忠心耿耿的属下,丹青妙术与红尘妙术只要有一人会便可,贪多嚼不烂,我也是为你前途着想。” 红尘仿佛听到了最大的笑话:“呵!你什么时候成教主忠心耿耿的属下了? 你心中何时有过为我教? 百家盛会你怎么不去? 就算你去了,能把我们的教义说出一二三来? 每次任务都是赶鸭子上架。 整天就惦记着复活你那个破壁师父! 等你师父复活。 你说这为我教的教主,是不是得让给你师父做?” 两人吵架吵得很激烈。 嬴无忌在旁有些奇怪。 除了“主从关系”,他现在没有对红尘施加任何影响,现在的红尘,就是红尘本人的真实投影,跟丹青的互动也都是真实的。 原以为为我教高层应当是铁板一块。 没想到两人居然这么互相看不顺眼。 不过很快他就想明白了。 姬峒对丹青,想来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 因为青衣是真正的圣人。 丹青希望师父复活。 而姬峒只是想要青衣的神通。 这是两人之间的根本矛盾。 也难怪红尘会先丹青一步到达这里。 等等! 嬴无忌忽然想到了姬峒曾经找到了丹青,而且丹青还特意屏蔽了南宫燕,说明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对丹青非常重要。 什么事情对丹青这么重要? 必定是让青衣重现于世! 所以说两个人谈话究竟是什么结果? 丹青究竟有没有将这件事假手于姬峒? 或者说……丹青能来到这里,是不是因为姬峒? 不远处。 两个人还在僵持。 丹青目光微冷:“教主邀请我入教,便是看中了我的丹青之法,可没跟我提过要对教忠心。从头到尾,我们两个都只是交易,他想得到丹青渡魂之术,我想让师父重现于世间。 今日。 便是我们履行交易之时。 只要我师父复活,我便把丹青之术交给他! 从此我与为我教一别两宽! 什么为我教的教义? 什么虎狼之国? 什么姬姓联盟? 什么黎国二圣! 在我眼中就是个屁! 我师父的圣人之路。 才应该是天下的新秩序!” 他说话的时候。 语气充满着狂热。 这个时候。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你怎么就确定,你师父的路一定是对的?” 丹青斜睨了嬴无忌一眼,声音笃定道:“因为,我师父是这天下,唯一一个真正的圣人!其他圣人,都是什么臭鱼烂虾? 儒家满口仁义道德,其实就是王公贵族驾驭百姓的工具。 法家,更是王权的狗! 道家满嘴玄之又玄的屁话! 他们何时真正关心过,我们这等卑微如蝼蚁的屁民的死活? 只有我师父! 才是真正的悲天悯人! 能平息这乱世的,也只有我师父一人!” 说这些话的时候。 他看起来十分癫狂。 但那双眼睛,却闪着光。 他转头看向嬴无忌,神经质地絮叨着:“我现在都记得那个严寒的冬天,师父从死人村的雪窝里面把我捡了出来。 一个村子的人,都饿死了! 他们有错么? 没错! 但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原罪。 因为他们不是贵族! 天下大灾。 贵族宁愿粮食在自家仓库腐烂,都不愿意拿出来接济穷人,哪怕这些粮食本来就是从穷人那里来的! 他们为什么自己不种地。 却能从穷人田里拿? 就是因为他们是贵族,他们有封土,田地上写着他们的名字? 同样是人。 他们凭什么就高人一等? 除了我师父,其他各家圣人,有一个想过这个问题么?” 一番话。 嬴无忌听得瞠目结舌:“想不到你还是个墨者!” 丹青冷哼一声:“我是墨圣的弟子,为什么不能是个墨者?” 嬴无忌:“……” 真是好特娘的离奇。 红尘绷不住了:“疯了!真是疯了!傻木头你清醒点,你都是为我教的人了,怎么脑子坏了,把自己当成墨家的卧底了?” 丹青反问:“谁说为我教的人,不能是墨者?” 红尘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为我教众,大多臭鱼烂虾。 但他不一样。 他是姬峒真正的信徒。 姬峒在他眼中,也从来不是邪魔外道。 而是正统杨朱传人。 两家理念完全相悖,怎么可能…… 下意识的。 他想动手。 但丹青手下强者如云,可要比自己的傀儡们强上不少,只能暂时压下自己的怒火。 嬴十三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小子也配称作墨者?加入为我教之后直接间接害了多少人,若是以墨者的规矩,恐怕早已死了多次了!” “我就没打算活着!” 丹青哼了一声,旋即甩出了一本册子:“这些年我害过的人,我都记了下来,等我师父回来以后,就让她亲自处刑!我以个人之罪,换取盛世之基,再拿出命赔偿,有错么?” 这一番话。 搞得嬴无忌有些沉默。 他大概弄懂了丹青。 善恶在他心中已经没有概念了。 他的本我,就是对青衣的极度个人崇拜。 可能他直到现在。 都是那个刚被青衣从雪窝里捡出的小男孩。 青衣是救赎他一生的人。 所以也应该是救赎全天下的人。 嬴无忌轻叹一声:“但你师父自杀,就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路走不通……” “放屁!” 丹青怒声打断,双目赤红道:“我师父乃是天下唯一的真圣,更有天下无人比肩的轮回神通,若她的路都走不通,还有谁的路能走通?她不可能自杀,肯定是有人害她!就算她真的是自杀,我也要让她亲自再选一次。”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个时候我就不得不自荐一波了,我们黎国的新政对百姓老好……” “好有什么用?” 丹青鄙夷地看他了一眼:“就算有新法,也不过是欺天下人,以谋求自身龌龊的利益!就算新法写得再冠冕堂皇,又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你私德败坏! 满脑子都是女人! 就连我师父那般圣洁的本我,也被你影响成了满脑子都是情情爱爱的废物。 你也配求我相信你?” 嬴无忌:“……” 咋人身攻击了还? 可偏偏。 每一句话都挑不出大毛病。 他咧了咧嘴问道:“你的想法我理解,但你的做法我看不懂。你跟为我教合作,跟与虎谋皮有什么区别?他们图的是轮回之法,你就不怕你师父死在他们手中?” 丹青沉声道:“不会!” 嬴无忌反问:“为何不会?” 丹青嘴角微微上扬:“因为教主,是我师父认定的人!” 嬴无忌:“……” 好了! 实锤了! 圣人! 还是被青衣认定的圣人。 除了新一任的墨家巨子还有谁? 这个消息,说出去别人都会认为你在搞笑。 墨家巨子。 为我教教主。 居然是特娘的同一个人? 也难怪周天子会选择跟姬峒合作。 这天下圣人当中,还有谁能跟墨家巨子比权柄? 凡是墨者。 私人财产皆为墨者公会所有。 并且全部都要服从巨子的命令。 这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丹青沉默了一会儿,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容:“就算他起了歹心,我也有办法制他!今日我便补全残缺的丹青渡魂之术,迎我师父归来!” 说罢,便闭上了眼睛。 瘦削的身体凌空飘起。 缓缓上升到漫天的光晕之中。 这世上,没有先天的神通。 只有无尽的规则。 神通是规则的延伸,却不是规则本身。 当年青衣没有传给他完整的丹青渡魂,今日他便要从源头补全。 若不是需要这暝都尽头,他又怎么可能放任朝活到现在? 红尘咬牙切齿:“这叛徒!” 说罢。 便准备带着一众傀儡上去。 却被丹青的手下都拦住了。 “丹青大人有令,他参悟之际,只有红尘大人能够一同参悟。等两位大人参悟完,其他人才有资格上去。” “很好!” 红尘冷哼了一声,便将手下喝退,纵身跃向了空中。 飞向天空的时候。 他右手摸向怀中。 那里装着数百颗黄豆。 嬴无忌跟嬴十三对视了一眼。 “动手!” 青衣已经作古。 便自有其高深的用意。 嬴无忌不认为青衣应该被动重临世间。 更不认为这件事的代价应该是献祭朝。 只要弄死丹青。 这件事情就成不了。 转瞬之间。 红尘与其手下齐齐暴起。 十三爷的剑锐利无匹,眨眼之间就斩下了一个兵人境强者的头颅。 夜空之下。 丹青若有所感,陡然睁开了眼睛。 盯着嬴无忌,睚眦欲裂:“好死!” …… 大黎。 绛城。 最近几日,绛城没有大事发生,但各大家族和朝堂之中,已经沸腾如滚油。 因为前些天,新地传来了惊天的消息。 狄国数十万大军在阴山要塞折戟沉沙,仅仅交战了半天,就丢盔弃甲逃回了狄国。 战损比喜人! 乃是让无数人士气大振的大捷! 可偏偏这个时候。 赵郢的独子赵贲,被丞相罗偃治了一个违抗军令的大罪,按军法应当处以腰斩之刑。 消息传回之后,绛城一片沸腾,次日朝会,长平侯赵郢就带着一众宗室元老上了朝堂。 时而群情激奋,控诉罗偃独断专行,公报私仇。 时而涕泗横流,哀婉赵贲一心报国,只是立功心切,就被人定了死罪。 让赵暨一定要阻止罗偃的恶劣行径。 赵暨表示的确如此。 然后在朝堂当场使用了一张传讯符。 结果那头……无人接听。 气得他当场下了圣旨。 派专人送往新地。 结果那天。 这人遭到了不明暗算,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等到他到的时候,赵贲的脑袋刚刚掉下不到一刻钟。 血淌在地上,还是热的。 随赵贲一起被砍的人,还有三十六个宗室新贵。 罪名跟赵贲一样,违抗军令导致数万战友殒命,并且事后不知悔改,还认为自己立了大功。 这个消息传回了绛城。 顿时引起了整个朝堂的轰动。 赵氏宗室恨不得生啖其肉。 本来新地新政,就已经让赵氏损失了不少利益。 这次罗偃的举动,更是让宗室的新锐损失了接近三分之一。 这谁能顶得住? 盛怒之下,他们联名请求赵暨召回罗偃。 这次圣旨很顺利。 罗偃接到圣旨之后,就立刻动身回朝。 不过随他一起回朝的,还有参与这次阴山之战的赵氏军队。 还有…… 在现世凭空消失好几天,实则打赢暝都之战的十万军队。 包括刚刚立下大功,却处于昏迷状态的赵宁。 只是军队凯旋的时候。 已经是迟暮之时。 无数目光聚集在绛城大门。 罗偃却视若无睹,带着最为精锐的将士堂而皇之地进了城。 未有半分歇脚,直接进了王宫。 赵氏长老,以及想要拱火的魏韩两家人,同时去了王宫觐见。 却吃到了赵暨的闭门羹。 赵暨给出的理由很简单:罗偃已经犯下了重罪,该受的罚明日朝堂一个都免不了。但同时阴山之战,罗偃有大功在身,此功朝堂上不宜表彰给罪臣。但如果不表彰,又恐寒了将士们的心,所以凯旋的庆功宴,不得不吃。 众人只能悻悻而归,摩拳擦掌等着明日的朝会。 庆功宴。 一众将士倒也欢畅,并没有因为罗偃的杀伐,对他有太大的意见。 觥筹交错之后。 便是杯盘狼藉。 赵暨命人将这些将士送回住处,却单独留下了罗偃。 重黎殿前。 一桌。 两椅。 两盏清茶。 夜风阵阵。 吹去了些许暑气。 赵暨看着自己老伙计佝偻的身形,不由悲从中来,举起杯中的清茶敬去:“罗相,辛苦了!” 罗偃颤颤巍巍端起杯子,跟赵暨碰了一下,因为手颤抖太过剧烈,一杯清茶有半杯都洒在了衣襟上。 正如刚才的酒水一般。 衣物上酒气蒸腾,外加一路舟车劳顿的捂出的汗气,属实有些难闻。 他有些懊恼:“陛下见笑!” “唉!” 赵暨叹了一口气:“若你留着那些心头血,尚且还有多年可活,何以心急至此啊!” 罗偃枯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如今赵氏势头生猛,三家分黎更是势在必行,如今正是一刀斩去大黎顽疾的时候,能在此时立下不朽功业,罗偃死得其所!” 赵暨心中明白。 如今赵氏宗室虽然利益受损,对朝廷颇有微词,但直接仇恨还是由罗偃承担。 君王与太子在宗室中的威名,还是越来越盛的。 年轻人都气盛。 都想着建功立业。 长平侯一脉昏招频出。 王室决策却锐意进取。 宗室里的年轻人,大多已经对王室归心,就连赵郢的幼子赵阔也是如此,只是因为族中事务颇有踌躇而已。 当然。 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始终坚持宗室本位,并且不乏激进之举。 这部分冒尖的。 罗偃一刀就斩掉了一大半。 赵暨叹了一口气:“只是罗相在,还能有更大功绩啊!” 罗偃笑着摆了摆手:“太子虽年轻,却已经有了雄主之相。驸马虽随性,却也有着赤诚之心。赵氏年轻人图强者众,学宫学子更心怀苍生。 往后大黎的朝堂不缺人才! 老臣年少庸碌,终入朝堂。 为了地位谄媚权贵,抛妻弃女。 夙兴夜寐,殚精竭虑。 这么多年…… 累了! 该歇一歇了。 发妻离开绛城之时,老臣曾许诺,盛世降临之时,便给女儿一个解释。 只是积怨已深。 除了这条老命。 也没有什么能够用来解释的了。 朝已近而立之年,在老臣这个父亲的阴影下活了二十八载,又被为我教妖人种下魔种。 若她在盛世之前遭遇了不测,老臣下去如何向发妻交代? 老臣也是肉体凡胎。 还请陛下见谅!” “唉!” 赵暨轻轻一叹:“朝这女娃为人不错,就是性子太过执拗,如今这世道哪有十全十美的父亲?” 罗偃却笑了笑:“但只有朝这样的孩子能好好活下去,才能说明盛世已至啊!” 赵暨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老伙计的意思。 乱世人命如草芥。 人人皆攀附而生。 君臣二人时常谈心,对这个老友之女自然有所耳闻,时常感叹庶女哪里来的资格耍性子? 但后来有一次,罗偃给朝安排亲事,强行把他锁在丞相府,朝直接选择自缢。 他才明白。 按照自己的信念活,其实并没有错。 虽是庶女,其母却是原配,生父徒有大志大才,却无处施展。 后借魏家跃向朝堂。 嫡女变为庶女,原配变成外室。 莫说是女子。 就算是男儿,又岂能不恨? 若离了不慈不养的生父就活不成,那还谈何盛世? 盛世之治,百姓只要守法务实,天下便莫有所惧。 朝守法务实。 又何需外人将想法强加于她?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若孤为此慈父,恐怕宁儿也要被养废了!” “陛下为殿下所付出,已是天下少有。朝自幼无父,又岂能与殿下相比?” 罗偃笑容苦涩,又哆哆嗦嗦抿了一口清茶才强打精神,笑着问道:“殿下如何了?” 赵暨轻叹:“此次进入暝都十万精兵,只有宁儿与大伴儿为经诡镜周旋。接连指挥数日不睡,一直抵挡暝都余威,心力交瘁之下又获悉噩耗,便是孤也顶不住。御医诊断,至少还要昏迷三日。” 罗偃心头微紧:“那无忌那小子……” 赵暨沉声道:“大伴儿已经去寻,尽人事,听天命吧!” 姬峒算计太深。 暝都尽头又凶险无比,若没有阴山安邑之战,他尚且能派高手护法。 现在只有嬴十三一人护卫…… 难办! “唉!” 罗偃颤颤巍巍站起身:“此事已非老臣所能及,还望陛下多多费心!老臣……就先告退了!” 赵暨挽留:“明日朝会之后,你我君臣便很难有此品茗的机会了,你不多留会儿么?” 罗偃歉然道:“老臣想先回家一趟,看看亡妻的最后一点念想。” 夜幕之下。 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离去。 在月光下颇为寂寥。 …… 尚墨书局。 账房灯火通明。 朝正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摊着一卷厚厚的账册。 她处理账册很勤快,所以并没有堆积的账目,过几天再处理也不迟。 但不知为何。 她就是想要今晚就处理完。 只是手中捻着纤细的狼毫,却是心神不宁,脑袋中一片混沌,始终无法落笔。 这种情况。 已经持续了数日。 不知为何,她对以前各种容易忽略的事情都特别敏感。 比如尚墨书局已经开始刊印报刊,上面最多的就是有关新地战事与建设的消息,以最通俗易懂的言语,贴在闹世的墙壁上,由专门的书生为百姓解读,以鼓舞民心。 若是以前,她只会规规矩矩的审稿,核对无误后就交予刊印。 但现在,她却经常盯着一些稿件发呆。 几日前有一篇稿件是农家学子所撰,写着新地的预估产粮能覆盖多少人口的口粮,再逢荒年绝对不会出现二十年前的惨剧。 那一年。 本来她已经没有印象了。 还是听嬴无忌说过,韩赭哪年坑死了好几万难民,结果报应到了倦子哥身上,直接导致倦子哥抛弃了肾虚的身躯成了灵修。 但看了这篇稿子,她不知为何,当年的记忆都变得无比清晰。 死人。 好多饿死的人。 而自己,在娘亲的庇护下,从来没有饿着。 以前总说百姓苦,但其实只是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现在不知为何,却变得异常清晰。 这些天。 朝有些茫然无措,感觉世界跟自己记忆中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她揉了揉脑袋。 近些天接触到的信息蜂拥而来。 阴山之战大捷,一堵城墙挡住了几十万狄国大军,庇佑新地十余万百姓安居。 丞相斩乱将,被朝臣攻讦。 太子赵宁暝都大捷,重伤昏迷正在疗养。 驸马嬴无忌寻暝都之秘,已经失联多日。 “呼!” “呼!” “呼!” 朝长吐了好几口气,都没有缓解胸口的憋闷,惊慌与羞惭的情绪杂糅,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噔噔噔!” 正在这时,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朝连忙起身:“小柳,情况如何?” 小柳叹了一口气:“罗铭少爷说很不妙!” 朝攥着胸前的衣物,神色有些烦忧:“这……” 小柳忍不住问道:“小姐!若你真的忧心,为何不去相府亲自看看呢?” 朝向后退了一步,神色有些挣扎。 她关心这件事情。 只是她觉得作为百姓,应当关心一代贤相的生死。 但百姓多了,轮不到她。 那以女儿的身份? 可那些抛妻弃女的事情是假的么? “小姐,你不愿去?” “我……再想想!” “那驸马爷呢?” “无忌也有消息了?” “没有!” 小柳摇了摇头,神色变得有些古怪,言语中也带着讥讽:“我只是觉得,老爷为国为民,小姐却始终因私德介怀。驸马爷心中装着小姐,小姐却惦念着可笑的‘专情’,我是真的不理解啊!” 朝猛然抬头,脸色变得煞白。 她不知道为什么小柳会问这个问题,声音有些颤抖道:“罗相是贤相,无忌也是世间少有的好男子,但我也没有故意伤害他们啊! 我没办法以女儿的身份,与抛弃妻女的父亲相处,难道是错么? 我接受不了与其他女子分享丈夫,但我也没有逼无忌离开别的心上人。 我自己离开,自己孤独终老,有错么?” “哦?” 小柳目光充满着鄙夷与怜悯:“小姐可真是个矫情的废物呢!” 朝只觉心头挨了一记重击。 与小柳闪动着妖异光芒的双眼对视。 她的意识逐渐模糊,瞳孔逐渐涣散。 恍惚间。 她好像看到小柳从怀中取出了一幅画卷。 以及…… 一支笔! 不知何时。 门已经关上了。 甚至还贴上了隔音符。 朝看着小柳脸上诡异的笑容,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这些天之所以情绪敏感,多是跟小柳间接相关。 自己的这个从幼时就跟在身边的侍女。 好像有古怪。 她慌忙摸向怀中。 那里装着嬴无忌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木头人,让她遇到危险一定要注入真气激活。 可现在。 她浑身的真气不知何时已经不听使唤了。 “咔!” 手腕一阵剧痛,已经被轻松捏断。 小柳拿着木头人,嘴角噙着一丝笑容:“哦?还有意外收获?” 没有任何迟疑。 她展开了画卷。 手中的笔毫不留情地戳向朝眉心。 在眉心与墨水接触的一瞬间,朝脸上的表情彻底定格。 肉身飞快塌缩,变成了一副画卷。 …… 暝都尽头。 战斗爆发得猝不及防。 丹青一巴掌把红尘扇飞,神色狰狞道:“小矮子,你发什么疯?” 他低头看了一眼。 下面已经厮打在了一团。 本身红尘的手下要比自己差了一截,毕竟能被红尘种下印记的,就算再强也强不到哪去。 而自己的手下,却是因丹青渡魂而活,能被他亲自选中的,本身就是难得的高手。 本应该是碾压的存在。 但多了嬴十三这个大杀器,场面却变得十分胶着。 该死! 嬴十三英雄一世,怎么也在红尘这条阴沟里翻船了? 红尘啐了一口血痰:“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矮子!” 他信手一洒,便是百余颗黄豆洒下。 近百豆兵凭空出现。 飞快组成了合击阵法,向丹青攻去。 “撒豆成兵?” 丹青顿时大惊:“你怎么会南宫陵的神通,你叛变了!” 红尘冷笑:“你都要迎回你师父了,还敢说我叛变?” 丹青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一群豆兵围上。 个个都是三品灵胎的修为。 而且极其擅长合击阵法,同样是南宫陵的合击之术,并且还能使用法术,即便以他的修为都感觉相当难缠。 丹青麻了。 他不明白。 教主手下的悟神境不少,但为我教内部极其松散,大多悟神境都是闲云野鹤,除非遇到大事教主亲自联系,他们才有可能出现,而且不保证忠诚度。 只有自己和红尘两个人算是他的心腹。 教主之所以器重两人,就是因为红尘皆我和丹青渡魂两个法术,能帮他收拢更多的强者手下。 只不过两人也有不同。 自己是为了合作。 而红尘是真的信徒,把教主的一言一行都奉为圭臬,不然百家盛会之际也不会亲自出马。 想必红尘早就知道了教主还有一个并肩王的身份。 可结果…… 红尘投靠了南宫陵? 为什么啊? 丹青怎么都想不明白。 但现在已经不是让他想明白的时候了。 他只知道,自己马上就能补全丹青渡魂,然后从教主那里拿到师父的本我纹路,让师父重临于世间。 谁拦他。 他就杀谁! 剑刃飞舞,戾气十足。 他的个人实力虽然不如嬴十三,却也是少有的强者,区区合击战术根本奈何他不得! 杀意毫不收敛。 每一剑下去,就会有一个豆兵爆炸。 随着一阵阵豆香弥漫。 撒豆成兵已经被瓦解。 结果不曾想。 红尘又掏出了一把黄豆。 用力一洒。 合击阵法再次成型。 丹青眉头一拧,瞟了一眼下方,顿时明白了他们想要做什么,红尘以撒豆成兵困住自己,下方一众傀儡配合嬴十三收割自己手下的高手。 好难破! 不对! 丹青再次陷入苦战,但不愿复活师尊的计划被耽误,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红尘学会撒豆成兵,可以用投靠南宫陵来解释。 但还有一个问题解释不通。 这豆兵个个不弱。 但红尘撒豆,本身精气神却没有半分削减。 他本来就不明白为什么红尘忽然背叛南宫陵。 现在更是感觉不对。 丹青一剑劈爆一个豆兵。 神识飞快覆盖到整片空间。 还真找到了一个明明没有做什么事情,精气神却消耗一截的人。 “找到你了!” 身形一转,当即朝嬴无忌俯冲而下。 “雾草!坏了!” 嬴无忌心头一咯噔,没想到这货有点脑子在身上,居然这么快就发现自己了。 诡镜秘术的后遗症还在身上,就算天人族血脉再强悍,也终究有些恢复不过来。 但现在。 所有人都陷入了恶战。 丹青的手下意识到了十三爷是最大的威胁,正合力围杀,十三爷虽未陷入绝境,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脱身。 红尘的本体更是费拉不堪,连跟自己对线的勇气都没有。 而且自己不能拿他挡刀。 因为只要他一死,自己的控制链条就断了,红尘手下所有傀儡失控,将会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 “娘的!” 嬴无忌啐了一口:“倦子哥!咱们冲!” 总得拼一次命。 而且最近刻苦修炼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捶丹青? 虽说十三爷的评价,是还比丹青差一截。 但这种关头,男人能说不行么? 他擎剑而起,而乱战中倒下的尸体,也飞快化作枯骨。 开顷刻。 直接汲取他们所有残余的生机。 伤势好了小半,直接挥剑与俯冲下来的丹青硬撼在一起。 颛顼帝躯的金芒大盛。 相撞之后。 双方就跟流星一般倒飞而出。 嬴无忌咳了一口血,只觉得胸腹之中翻江倒海。 很结果还好。 丹青也受伤不轻,他是以二品灵胎突破的胎蜕境,最弱的一项就是体魄,哪怕入了兵人境,哪怕剑术造诣相当恐怖,也同样有着这个短板。 硬撼,是他唯一的出路。 他飞快稳住体内真气,再度冲杀过去。 丹青咳了一口血,狞笑着迎了上去。 剑招缭乱。 两人都是用剑的高手。 仅仅片刻,互相之间就拆了上百招。 嬴无忌在剑招上略站下风,但打法异常凶悍,好几次要陷入劣势的杀招,都被他用以伤换伤的方式化解。 丹青都有些遭不住了,怒意盈然问道:“为了那个普通到庸俗的女子,你竟值得这样?所谓黎国二圣,我看不过如此!” 他心中有很多疑问。 但他只关心这个,就连红尘如何被嬴无忌操控他都不想问。 嬴无忌啐了一口血痰:“普通到庸俗的女子,从未想过去害任何人!反倒是你这种满嘴盛世之言的人,却害了一个又一个! 我从未自认过圣人! 我只知道谁的大好前程需要无辜人的命来铺,这个人就该死! 你口口声声说,只有青衣前辈悲天悯人,是世间唯一的真圣,所以你要让她重现于世。 但你做的事情,却无不跟青衣前辈背道而驰。 你要的是真圣么? 你要的,不过就是巨婴对靠山的病态依恋。” “胡说!” 丹青勃然大怒:“我明明是为了完成我师父的遗愿!”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你放的屁,你自己闻么?” 多说无益。 两个人又厮杀在了一起。 嬴无忌的想法很简单。 这种关头。 要相信十三爷。 相信他跟红尘手下配合,能把丹青手下全部收割。 然后跟自己合击宰了丹青! 自己需要做的。 只是在丹青这里撑住。 但就在这时。 他忽然感觉脑袋一昏,无数杂念涌出,本我规则的影响一瞬间就膨胀到了最大。 剑招迟缓了一瞬。 只能仓皇格挡。 一记重击。 嬴无忌喷了一口鲜血,直接从天空倒飞而下。 即将砸落在地的时候,忽然被一个温软的身体接住。 芈星璃焦急道:“嬴兄,没事吧?” “这是怎么回事?” 嬴无忌忍着剧痛,飞快四处扫视。 自己的本我虚影已经不在蒲团上了,不知何时飞上了天,藏匿在了诸多规则当中。 芈星璃咬牙道:“刚才你提剑上的时候,他就直接逃跑了,估计是觉得咱们敌不过丹青一伙!” 嬴无忌观察了一下,十三爷和芈星璃的本我虚影也加重了一些,不过因为意志坚定,加重得比较有限,可即便如此,也限制了不少实力的发挥。 十三爷那边,已经十分吃力了。 他啐了一口唾沫:“不愧是我的本我虚影,真特娘的鸡贼!”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自恋!” 芈星璃锤他了一下肩膀:“不过不慌,我修改空间法则助你,你去弄丹青!” 嬴无忌提剑而起:“好!” 可就在这时。 天空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跟自己的很像。 是自己本我虚影的。 “丹青,嬴无忌,我们可以谈一件事情!” 他的声音有些嚣张:“不过谈事情之前,你们可以稍微感受一下,这片空间正在封闭,这里不属于两方世界的任何一个,只要闭合,便只有历代为我教教主有我传授的秘法进出。” 此话一出。 嘈杂的刀兵声瞬间消失殆尽。 场面变得无比安静。 所有人都仰头望着本我虚影,神情极其阴沉。 因为空间已经近乎封闭,事实的确如此。 嬴无忌也是神色大变。 他也是这时候感受到的。 这次封闭很彻底。 他甚至感觉,自己和木头人化身的联系都要被切断了。 本我虚影有些得意:“当然!你也别指望含光剑,上一次含光大阵收集的剑意已经用完了,你一剑也凑不出来。你可以指望含光剑灵主动帮忙,但想要凑出含光大阵的材料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到那时可能暝都尽头已经又打开一次了。所以……丹青!” 本我虚影的声音充满了蛊惑:“杀了嬴无忌,等会我会全力助你!只要你杀了嬴无忌,毁了他的剑灵,我就把出入的秘法传给你,你说怎么样?” 听到这话。 嬴无忌面色顿时变得冰寒:“哦?你不打算跟我合作了?” 本我虚影怒道:“你脑子有泡,还想跟我合作?等死吧!丹青快上!” 丹青嘴角微微上扬:“哦?有意思!” (本章完) 第210章 离间与反离间,孰生孰死,一念之间 第210章 离间与反离间,孰生孰死,一念之间 暝都尽头。 一座木屋。 一排蒲团。 方寸土地。 却笼罩着漫天光海。 这光海是大世界近乎所有规则的具象,本应该让无数高手心生向往。 但此刻却像不断紧缩的囚牢。 要将里面的一排排人彻底囚禁,永世不得超生。 事实情况也的确如此。 嬴无忌和丹青脸色都不好看,因为他们已经用各自的方式试过了,根本不能离开这方世界。 丹青手上有姬峒给的妙术,他来便是这么来的,催动秘法感受自己掌握的片缕规则,然后沿着它,在虚空之中苦苦找寻,最终找到了这个地方。 但现在,这缕规则好像被切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而嬴无忌的含光剑也如同本我虚影所说,失去了劈开空间壁垒的能力,而十三爷的剑气,只能劈开空间,却不能劈开两方世界的壁垒。 他的身外化身,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若是强行催动。 倒也相当于他逃出去了,但正如赵暨说的那般,当身外化身与原身足够割裂的时候,还能算是同一个人么? 而且即便真能那么认为,那也只是自己一个人出去。 十三爷、倦子哥、芈星璃…… 他们可要遭老罪了! “哈哈哈哈哈!” 一阵狂笑在嬴无忌脑海中炸起。 他闭目内视,红尘正在镜子中一阵狂笑。 “嬴无忌!你当真以为我是来参悟规则的?” “哦?” 嬴无忌眉头紧锁:“你什么意思?” 红尘笑容狰狞:“暝都尽头这么隐秘的消息,你猜为什么能够泄漏到外面?” 废话! 当然是我泄漏的! 嬴无忌暗骂了一句,但很快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暝都尽头的这个消息,他初次听到是从姜乐清这里,但其实姜乐清也是从为我教那里得到的,手中只有一个寻找暝都尽头的大致策略。 但有关于暝都尽头的各种布置,他还是通过南宫燕得知的。 也正是顶着那次秘密会议的由头,他们把消息散播了出去,并且嫁祸到了李家的头上。 但其实。 这个嫁祸计划的实际过程中,还是有一些与计划出入的地方。 那就是,流言散布的要比预想中快了一截。 这一截原本谁都没在意,毕竟有波动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听红尘的意思。 “是姬峒泄漏的?” 嬴无忌皱眉问道。 红尘笑得癫狂:“不然呢?我们教主早就盯上伱了,本来还担心你不来,没想到为了区区一个女人,你居然真的这么上头。” 嬴无忌若有所思:“正好他看丹青也不顺眼了,正好利用这个机会,把丹青的手下废去一大半。他有自由进出这个地方的秘法,所以还能带你出去,真是好深的心机。” “不!” 红尘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狂热:“就连教主进出这里都会费不小的代价,更不可能带人离开。” 嬴无忌眉头一挑:“所以……” 红尘激动地浑身颤抖:“为了教主,我甘愿被困到暝都尽头下一次开启。” 嬴无忌:“……” 真是一群疯子。 姬峒这个老神棍,属实有种鞋教头子的魅力。 先是有一个为了他,自愿挂号骨科的南宫燕。 然后又一个为了他,甘愿被囚禁数十年的红尘。 还是太低估他了。 从暝都尽头这个消息出现的那一刻,姬峒的想法就是把自己困死,甚至那个本我虚影本身就没打算跟自己合作,只是因为自己能够斩断它这个规则,所以才只能委屈求全。 只要自己踏入这里。 并且不愿在红尘之前离开。 就陷入了连环杀局。 要么被红尘砍死。 要么被丹青砍死。 现在还没有被丹青砍死,却也被彻底封了进来。 本我虚影怂恿丹青把自己弄死,自己若是死了,丹青就算获得秘法,可能也是自己一人离去,他在为我教的班底全都葬身于此,而丹青仅凭自己一个人,再去跟姬峒谈判那就难之又难了。 甚至传授丹青秘法,可能本来就是一个吃不到的饼。 只要自己一死。 本我规则就有了出尔反尔的资格,丹青也被困在这里,姬峒却有着进出这片空间的能力,便有一百种方法把丹青渡魂之术从他身上攫取出来。 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嬴无忌能感受到,这片空间并没有完全锁死,因为自己跟身外化身还有丝丝联系。 但仅仅这点漏洞,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丹青!” 本我虚影激动地催促道:“快动手!” 丹青却手握着剑,嘴角噙着一丝阴恻恻的冷笑:“我把嬴无忌杀了,然后成为你砧板上的鱼肉,任你宰割?” 本我虚影气急:“你……” 丹青抬头望向天空,笑着冲他招了招手:“下来吧!有我在,嬴无忌斩不了你,我们三个好好谈谈。” 本我虚影犹豫了一回儿,还是从天空飘落而下,身形却落得老远,让丹青挡在他和嬴无忌中间,生怕嬴无忌一个暴起把他砍死。 嬴无忌目光微沉。 现在情况好像有些不太妙。 如今好像是剪刀石头布的三角关系。 自己能斩本我规则。 丹青一方实力比自己一方高出一截。 而本我规则手中有着丹青想要的秘法。 但又跟剪刀石头布不太一样。 因为另外两方有合作的理由,但他一时间却想不到如何拉来一方合作。 淦! 丹青侧过脸:“想利用我,倒也没有那么困难,不过吃相也别太难看。这样吧,我先去补全一下丹青妙术,补全之后你给我离开的秘法,然后我杀了嬴无忌,如何?” 见本我虚影脸色有些难看,却一直没有说话。 他又笑了笑,转头看向嬴无忌:“那这样,嬴无忌咱们联手,你砍了他,咱们两个一起各自参悟一下规则,说不定就能找到离去的方法。” 嬴无忌:“呵!” 对这种说法,他是一点都不信。 这货跟自己说话,看似商量,但实际上只是在警告本我虚影,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上,没有任何人能在交易中压他的价。 而效果。 好像相当不错。 本我虚影神色难看:“你我各退一步,我只是规则,并没有直接杀人的能力,你把嬴无忌打个半死,让他失去对我动手的能力,随后你爱参悟规则就参悟规则,想要秘法我也会给你,拿到秘法之后,你再把他彻底杀了,你看如何?” 嬴无忌:“……” 这个本我虚影随自己。 还懂得预付款模式? 如此一来,能让丹青安心,即便他想出尔反尔,丹青也能救助自己的伤势,然后给予他致命一击。 而且这么长时间,他想必也看出来了丹青对自己的仇恨。 这个说法,的确没有什么毛病。 丹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敞亮!既然如此……” 他话音未落。 就听见远处一阵骚乱,随后便是一声声惊呼与惨叫。 他面色顿变,因为就在他们商谈的时候,红尘的手下和嬴十三已经不讲武德率先偷袭了。 眨眼之间,就了结了两个兵人境高手的性命。 而嬴无忌也无比凶悍地冲了过来,一剑朝他脖颈上斩去:“先证明你能打过我再说,还没中彩票呢,就开始考虑气分赃了,真是两个棒槌!” 丹青怒极,飞快擎剑格挡。 右腿也提了起来,跟嬴无忌出剑同时扫过来的腿硬撼了一记。 “嘭!” “当!” 一闷一脆两个声音。 两个人一撞既分,各自向后退了好几步。 丹青右腿微微颤抖,神色狞然地看着嬴无忌。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区区一个胎蜕境的小子,居然这么难啃。 大争之世,天才辈出。 所有人都能预料到,未来的一段时间是年轻人的天下,老一辈的余晖马上就要落下帷幕。 但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居然已经有了新锐追了上来。 圣品灵胎,颛顼帝躯,居然让一个胎蜕境的小子,有了在自己面前张狂的资本。 他转头怒瞪了本我虚影一眼:“还不快动手?” “好!” 下一刻,在场的三个本我虚影就都加重了不少。 嬴无忌明显感觉到脑袋昏涨了不少,红尘和十三爷那边,也重新陷入了泥潭。 意识虽然有些昏沉。 但杀意却被凭空放大了好多倍,打法愈发凶悍,以伤换伤的情况越来越多。 丹青叫苦不迭,转头看了一眼,好在另外一边,嬴十三被影响了意志,出剑反而不如之前那般冷静,已经隐隐落入了下风。 如此一来。 他心态稳定了些许。 可就在这个时候,嬴无忌嚎了一句:“你们都听见了么?丹青已经打算丢下你们自己逃跑了!” 丹青:“???” 众丹青手下:“……” 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他们出招的狠辣程度明显下降了些许。 嬴十三也终于找到了喘息之机,飞快调节了一些紊乱的真气。 丹青厉声道:“你……” 嬴无忌直接打断:“别解释了!你们教主都不能随便带人走,你该不会做梦想要带手下走吧?” 丹青:“???” 众丹青手下:“……”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这次是赌对了。 红尘对于自己手下是绝对的控制。 而丹青的手下,对他的忠诚却是系于丹青渡魂之上,不过就是从丹青这里获得好处,但如果要让他们为了丹青在这里被封印数十年,那是绝对不可能愿意做的。 为了获得以丹青之躯复活的机会,他们消耗了极大的代价。 而且得到的寿命也没有那么长。 封印几十年,再次打开的时候,恐怕已经成了枯骨。 值得么? 丹青顿觉不妙,厉声喝到:“休要被他妖言所影响,只要灭了他们,我们就有谈判的机会!” 听到这话。 一众丹青的手下虽然战意没有重新恢复巅峰。 但也基本上恢复了冷静。 毕竟只有打赢,才能有谈判的机会。 丹青看向嬴无忌,眼神中的杀气毫不掩饰。 但也就在这时。 他听到了嬴无忌的传音:“边打边聊?” 丹青:“?” 嬴无忌声音轻松:“现在困住我们的是他,他有出去的方法,却让我们打生打死?难道你不觉得,我们想要利益最大化的方法,是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一点一点从外掏好处么?” 传音还未落,他的长剑就挥了出去。 虽然看起来依旧无比凶悍,但内敛的杀气已经没有了。 丹青会意,当即跟他硬撼了一记。 嬴无忌借势,直接飞上了空中,距离天上的规则具象更近了。 本我虚影顿时神色一变,飞快藏匿于漫天光海之中,同时降低了对嬴无忌的影响,生怕把嬴无忌惹毛了,拼着重伤也要跟自己换命。 “铿!” “铿!” “铿!” 两人交手无比激烈,但也只是看着激烈。 一招一式都少了必杀之心,倒分出了不少精力。 嬴无忌感觉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少了很多,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你很强!硬拼的话,我们很难打得过你们,但想要把我们全废了,你手下的势力可能要损失不少,你自己也至少是个重伤结局! 我不跟你多哔哔。 我们这次过来,都有各自的目的。 但我们现在被姬峒给坑了。 虽然你跟那本我规则的交易看似不错。 但即便你真这样孑然一身地出去,还有跟姬峒谈判的机会么? 他都坑你了! 真当他能履行所有的约定? 在朝的问题上,咱们两个有大仇。 但这个大仇,不一定非要在这里解决。 姬峒和这个本我规则狼狈为奸,想要看我们困兽之斗,但有个出阴招的人也在笼子里。 难道不应该把他的价值榨干? 你的那些手下,未必一个也带不出去。 我们只有没几个人,同样也可以出去。 我们有仇。 可以出去再解决。 但让姬峒看笑话,是不是有些太扯了?” 丹青沉思良久,点头道:“你说的对!” 事实情况的确如此。 这一切都是姬峒在操盘。 而且姬峒不管是个人实力,还是手中掌控的力量,都比嬴无忌要强得多。 如果自己抛弃手下出去,必然会受制于他。 最好的情况。 就是保留最多实力离开,然后才有跟姬峒谈判的资本。 如果有可能,把嬴无忌一伙全都坑死。 但现在看来不行,因为只有嬴无忌的剑,才有架在本我规则脖子上的资格。 这个所谓“二圣之一”。 虽然人品稀烂。 但脑子转得倒是快。 他传音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嬴无忌沉声道:“很简单!等会我假装被打成半死,‘昏迷之前’我会用绝地天通把我的人封起来,避免内耗。然后假意结交芈星璃,你跟她一同参悟规则。 等参悟够了。 咱们就逮住那个规则。 把所有东西都从他口中撬出来。 剑在他脖子上。 咱们能走几个就走几个!” “好!” 丹青眼睛微眯,又补充了另外一句话:“但逮住他之前,我需要他先把秘法传给我,然后我们再逮他!你不用质疑我,我们整体实力比你们强,而且我的画卷空间还没用,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嬴无忌懂他的想法,据之前的描述,那个秘法就算能用,也绝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离开。 不然这么久,也不可能只有为我教教主能够出入。 丹青这么要求,的确有他的道理。 而且现在的确是他们比较强。 他咬了咬牙:“可以!但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第一个名额归你,但第二第三归我,第四第五归你,第六归我!” 丹青摇头:“一三五归我,二四六归你,不然免谈!” “好!” 嬴无忌心头微凛,这个丹青属实有些难搞。 也只能这样了。 他不知道究竟能挤出几个名额,自己跟含光剑融为一体跟倦子哥勉强算一个,想要全员安全离开,至少也要三个名额,如果名额不够,肯定还要继续干仗或者来一个艰难的内部抉择。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首先得干赢才行。 两人虽然在传音,手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有停。 很快嬴无忌就落入了下风。 一次疏忽,漏防了一剑。 右胸右肩顿时被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处肌肉翻卷,血液涔涔渗出,看起来无比狰狞。 若非颛顼帝躯太过强悍,恐怕这一剑直接把嬴无忌劈成两半了。 可即便如此。 他也遭受了极强的创伤。 拿剑的右手不停颤抖,连剑都拿不稳了,慌忙之中,只能把剑融合到体内,生怕被丹青伤到剑灵。 但正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 丹青却一点都没有留手。 右手轻托,便有无数墨汁在嬴无忌周围凭空显现。 他用力一握,墨汁就将嬴无忌团团围住。 而另一边。 嬴十三的情况也极其不妙。 哪怕他再强,强到被人称作兵人境第一人的程度。 面对这么多同等级的对手,也有种深陷泥潭的感觉。 然而就在他被震退的时候。 空间中凭空出现了极其恐怖的禁制。 将他连带着红尘以及部分手下,全都罩在了一起,算是暂时止住了杀伐。 而嬴无忌用完这个禁制,气息也光速地萎靡了下去。 “嬴无忌!” 芈星璃顿时脸色大变。 她刚才被嬴无忌传音,让她协助十三爷他们,还以为嬴无忌有什么必胜的招式。 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结果。 眼见嬴无忌从天空坠落,她连忙纵身一跃把他接了下来。 感受着他衰弱到极点的精气,顿时感觉天都塌了下来。 她飞快扒开嬴无忌脸上的墨水,看到那双眸紧闭面色蜡黄如纸的脸庞,眼眶顿时红了,赶紧哆哆嗦嗦地给嬴无忌注入真气,嘴里惊慌地絮叨。 “坚持住!” “坚持住!” “你别死啊魂淡!” 可就在这时。 丹青从天空落了下来,提剑朝两人走来。 芈星璃顿时面色大变,左肩扛着嬴无忌不停注入真气,右手铿的一声拔出了长剑:“他都已经半死了,你还要动手?” 丹青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为杀他而来,我是为女公子而来!” “我?” 芈星璃疑惑。 丹青神情颇为温和:“出去之后,我便会让我师父重现于世!但丢失了这么多年,我们师徒两个已经没有了根基,若女公子愿意,我们不妨强强联合,正好女公子不是想要回楚国变法么?” “呸!” 芈星璃怒道:“就算变法,也不是变你们的法!” 丹青摆了摆手:“我并没有将自己意志强加给女公子的意思,只是想和女公子一个利益交换的机会,你可以不信我的人品,但不能不信我师父。 若这秘法能带人离开,并且有空余力量的话,我大可以携女公子一起离开。 但还请女公子不要阻拦我杀嬴无忌。 以免到时候伤了和气。” “白日做……” 芈星璃怒不可遏,环着嬴无忌腰的手臂都紧了几分。 但就在“梦”字还没出口的时候。 她听到了一个传音。 “答应他!” 嗯? 喜色在芈星璃眼中一闪即逝。 她做出一副挣扎的模样,犹豫了许久,最终咬了咬牙道:“他已经受重伤了,你把这些墨水收走,我不希望他死得太痛苦。” “好!” 丹青嘴角微微上扬,便指着漫天光华:“距离离开还有一段时间,女公子可与我们一通参悟。” “好!” 芈星璃咬牙点头。 丹青转身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下:“既然对手都被封住了,你们也随我一起参悟吧!” 一众丹青的手下彼此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解决掉几个没有被禁止保护住的倒霉蛋,一众人齐齐飞到天空之中。 芈星璃抱着嬴无忌,传音道:“究竟怎么回事?” 嬴无忌声音轻松:“这个你别管,尽情参悟便是!” 听传音无比平稳。 并不像重伤力竭的表现。 这种隐匿气息的法门十分强悍。 嬴无忌不知道从哪爆出来的。 总之很猛。 瞒过外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这个狗东西只通晓自己原始的欲望,对自己记忆里很多东西其实并没有完全读取。 芈星璃神色有些复杂:“等出去以后,告诉我原委!” “好!” “那……我走了!” “杏梨!” “啊?” “你怀里真软!” “滚啊变态!” 芈星璃瞪了嬴无忌一眼,直接跃向天空,逮住本我规则的光团就是一通参悟。 本我规则奈何她不得,只能任她参悟,他知道以芈星璃的心智哪怕把自己悟透,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傀儡,毕竟这个人脑子里全都是法家思想,不像为我教第一任教主那般容易被自己迷失心智。 不过参悟任她参悟吧。 反正她跑不了。 他小心翼翼地望嬴无忌了一眼。 终于松了一口气。 场面。 陷入了安静。 禁制之中,一群人静坐疗伤。 禁制之外,嬴无忌奄奄一息。 天空之上,一群人静静参悟。 这方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地方,转眼间就死寂无比。 良久! 良久! 不知过了多少天。 空中的丹青倏然睁开眼睛,随后从天上缓缓飘落。 其他人也纷纷落下。 一个人的理解能力是有限的,哪怕这些规则具现,也是世上最为玄妙的东西。 他们体悟的东西,已经到了他们现在的上限。 就像已经吃撑了。 无法再吃更多的东西。 但芈星璃…… 却还在体悟之中。 丹青疑惑地望了一眼天空,神情惊疑不定,没想到这个楚国女公子居然这么高的天赋。 不过也对,如果天赋不高,也不可能在剑仙大会上威胁到颛顼帝躯。 他冲天空招了招手:“你可以下来了!” “咻!” 一个虚影落下。 丹青注视着本我虚影:“你可以履行承诺了!” 本我虚影淡淡一笑,便直接甩出了一道若隐若现的光,融入到丹青的肉身之中。 丹青神情凝重。 看来想要进出这片空间,代价的确不小。 不过也是。 如果代价不大,姬峒时时刻刻都能来这里参悟,恐怕个人实力就已经碾压整个人族了,又何必遵循“圣人不可以力压人”的规则? 他看向本我虚影:“所以,这秘法一共能让几个人出去?” 本我虚影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这片空间,是两方世界的交联之处。 时不时地打开一次,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如果时间长了…… 暝都是悄悄连在大世界上的提线木偶,正欲模仿大世界的一切,以规则统治大世界。 若是被大世界的规则感应到,得有多严重的后果? 丹青淡笑一声:“没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多人,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出去吧?” 本我虚影冷笑了一声:“可你们能奈何得了我?想要威胁我,只有那个昏迷的小子有资格,但他可是个硬骨头,想让他为你卖命,恐怕有些太难了吧?” “卖命不行!”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嬴无忌豁然起身,笑嘻嘻地将含光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但合作未必不可以!” 本我虚影:“……” 他慌了。 但慌了一阵就镇定了下来。 面色不虞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合伙阴我?” 嬴无忌:“嗯哼?” 丹青:“如何?” “哈哈哈哈哈……” 本我虚影忽然一阵猖狂地大笑:“没想到我居然栽到了你们手上,现在还真是砧板上的鱼肉了。不过你们当真以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就能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了?” 嬴无忌和丹青齐齐眉头一皱。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反应。 这规则虽然没有完整的人格,并不能把他当成人看待。 但他经历过那么多次本我投影,再加上这种新生规则,天生就是要融入天地的,所以跟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自身受到威胁。 会讨饶。 这是必然的事情。 但他却一点讨饶的样子都没有。 情况……可能有些不妙。 本我虚影冷哼了一声:“我就不瞒你们说了,暝都尽头之所以相隔几十年才开放一次,就是因为不能暴露太多。平时闭合的时候,只有很小的裂缝。” 他看向丹青:“你应该也感受到了,刚才融入你肉身的,不是什么秘法,而是裂缝的本身。裂缝越大,我承受的风险就越大。 它本来不存在,而是我跟为我教历任教主达成的交易,这也是为我教教主之位传承最重要的价值之一。 本来所有的裂缝都融入了历任教主的身上,只够他一人出入。 我也是近些年觉得掌控不了姬峒,所以才瞒着他开辟了另一道。 这已经是我承受的极限。 若再给第三个人开辟,暝都可能都会不复存在。 这跟让我消失没有什么区别。 你认为我会接受你们威胁么?” “咻!” 说完这句话。 他立刻原地消失。 天空传来他的声音:“丹青!你跟嬴无忌的交易可以停止了,要么你杀了他,自己享受为我教教主的同等待遇。要么他毁了我,你杀了他,这样的话你可以孑然一身地出去。随便!” 嬴无忌:“???” 丹青手下脸色也特别不好看。 这是真要被困死在这的节奏? 丹青神色微变,飞快向后退去,他神情痛苦,身体慢慢收缩,好像他体内有一颗黑洞,正将他从内到外吞噬。 或者说。 他体内有一道裂缝,要将他的身体绞成肉泥,通过它塞到另一方世界。 嬴无忌大喝一声:“别让他逃了,杀丹青,抢裂缝!” 此话一出。 不论是红尘一方,还是丹青的手下都反应过来了。 齐齐向丹青杀去。 丹青面容狰狞,知道这般肯定不能顺利逃走。 心头一横,肉身立刻化作一卷画轴。 这画轴,无形无质。 就这么静静地飘在空气中。 无数攻击就此落空。 但丹青肉身变成画轴之后,向内收缩的趋势也变缓慢了很多。 粗略估计,想要完整逃出去,至少也要三个时辰左右。 众人:“……” 嬴无忌:“……” 本我虚影:“……” 这就尴了个大尬啊! 嬴无忌气得牙根痒痒,用含光剑劈了一剑,好像没什么反应,倦子哥跟含光剑灵领悟的东西并不一样,含光剑灵的所有剑意虽然都是从剑身之中悟出的,韩倦当然可以悟。 但悟需要时间。 等悟透之后恐怕丹青早就溜了。 十三爷也劈了一剑,也是无功而返。 这画卷空间,似乎是丹青的内世界。 想要破开小世界壁垒,恐怕只有含光剑灵一人可以做到。 一时间。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架也不打了。 一个个都跟死了娘一样。 嬴无忌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瞪向天空。 本我虚影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说道:“你瞪我没用,你的计策太阴损,把所有人都坑了,现在我也是刀俎下的鱼肉,咱们鱼肉何苦为难鱼肉? 相比杀我,你不如好好想想怎么阻止丹青。 我也希望你这个杀胚夺了丹青的裂缝离开。 但我东西都给出去了,我也没办法啊!” 嬴无忌:“艸!” 他捶了一下大腿。 整个人都麻了。 刚才他还有些小得意,至少把丹青给拉拢过来了。 谁知道转头就碰到这么蛋疼的情况。 这本我虚影真是一个废物。 缝里塞两个人就塞满了? 但这货说的有理,如果把自己关里面,双方很有可能同归于尽。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搞定丹青。 可是……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一众人用尽了各种方法,却丝毫奈何丹青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画轴慢慢缩小…… 嬴无忌烦躁欲狂。 没想到算来算去。 还是把自己算进去了。 虽然本身双方信息就不对等,但他还是感觉对线被塔下反杀的憋屈感。 应该还有机会! 虽然跟身外化身联系变弱了很多,却也能传递一些消息去外面。 诱使姬峒或者丹青再来这里一趟,这里这么多强者,未必不能强行击杀。 但这也会面临一些问题。 那就是身外化身需要外力才能激活。 另外这两个人都是老阴比,想要引诱他们过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难搞! 嬴无忌盯着越来越小的画轴,眼神中杀机隐现。 抬望眼。 本我虚影打了一个哆嗦。 就当嬴无忌准备杀人泄愤的时候。 “噗!” 一阵轻响。 画卷虚影忽然变成了实体。 好像被抽空了什么东西一般。 无力地坠落到了地上。 毫无生机。 毫无神妙。 就像是普通的画卷一般。 在场众人:“……” 这又是什么情况? …… 尚墨书局。 画卷之上画着一个温婉动人的女子。 这个女子正是朝。 她神情充满着不甘和不解。 她现在才了解,为什么嬴无忌给他留了那么多护身的手段。 怀里有一把黄豆,注入一丝真气激活,就能形成一队护卫。 还有一个木头人,同样的手段,就能变成一个高手。 还有长着一张刀子嘴的剑灵阿姨。 同样也是天下少有的强者。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小柳这个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居然是歹人的手下,或者是被歹人顶替了身份。 不仅瞒过了自己。 甚至瞒过了所有人。 毕竟,谁能想得到,这个贴身侍奉十几年的侍女都会包藏祸心。 就连剑灵阿姨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难怪。 谁会在意一个刚刚四品灵胎的胎蜕境侍女呢? 心机太深了! 从一开始通过各种暗示,挑拨自己的情绪。 到后来出手果断狠辣,不知不觉中就封禁了自己所有真气,而且隔绝了所有响动。 无忌给自己留下这么多的后手。 自己居然一个都没用上。 小柳上下打量着画卷,感觉这个形象够生动,却不够真切,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由各种玄奥的纹路组成的。 她秀眉微蹙。 因为这个纹路,代表本我的那部分十分黯淡,只是比起普通人稍微明亮一些。 看来刺激还不够。 她嘴角微微上扬,把玩着手中的木头人:“小姐!这便是驸马爷给你留下的护身手段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木头人,就哄得你当成宝贝一样守着? 果然! 男人只喜欢乖女人! 要怪就怪你不知好歹,偏要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也难怪被他用这个木头人糊弄,陷入这种必死之境! 不过你也别怪驸马爷。 他心怀天下,每天要办的事情太多了。 哪里来的空闲跟你玩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 小姐! 你跟你的娘亲真是一模一样啊! 她被负心人以天下人为借口抛弃。 你同样重蹈覆辙! 实在是可悲啊!” 画卷上的女子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但眼神之中,却好像多出了自我怀疑和极度痛苦的情绪。 在她的心口。 有一粒种子模样的东西正在蠢蠢欲动。 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但却又被一丝莫名的力量压制着。 小柳神情冷峻,加大力度:“你说你乖乖的该有多好,你想要一个专情的男子,驸马爷就扮演了一个专情的男子。你为什么如此不知好歹,偏要去胡思乱想。 乱世之中。 你为什么可以这样自命清高? 假装不知道不就好了么? 这样的话,驸马爷继续扮演一个专情的人。 你同样能继续被当做玩物一样呵护。 现在好了! 你对驸马爷还有什么用? 就算他真的大发善心,帮你解决了魔种的问题,也不可能重新惹上你这个麻烦了。 的确。 他会继续庇护你。 就像相爷庇护你们母女一样。 但那又怎样呢? 不过就是不希望自己的玩物,被别人染指罢了! 他们心中有天下人。 但这天下人中,明显不包括你们。 所以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百无一用的矫情废物? 不被任何人放在心上的可怜虫?” 终于。 魔种破壳而出。 以自身为中心,飞快激活本我的纹路。 画卷之上,朝的肖像仍在被定格在之前的模样。 但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有些灰败。 眼角似乎也被什么不明的东西濡湿了。 只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纹路快速点亮,只持续了一瞬。 点亮接近七成之后,就再也没有继续点亮下去了。 好像正在被什么东西给强行压制着。 小柳微微皱眉,虽然已经接近教主要求的底线了,但她觉得还是应该做得更好。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讥讽之意更甚,又连续说了好几句刺激朝的话。 但本我纹路被点亮的区域,始终没有变得更加大。 她咬了咬牙,只得拿出一直画笔,强行在本我纹路上描摹,却添了不到一笔就再也添不动了。 “这……” 她脸色有些难看,看来这丹青妙笔,根本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 想要把它补全,恐怕只有丹青自己出手。 不过…… 丹青肯定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教主说丹青会被困到一个地方,一直困到死。 丹青的想法是,将朝的本我裁下,然后嵌入丹青用诸多大人物的心头血画出的自我之中。 用丹青妙笔将纹路连上,青衣就能重现世间。 但教主并不希望青衣重现于世,他只是想获取青衣的所有纹路,然后找到丹青,强行夺取丹青渡魂神通,然后自行解析这些纹路,从而获得完整的轮回神通。 所以。 根本不需要裁剪! “七成,应该已经够了吧!” 她神情有些烦躁。 咬了咬牙。 缓缓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玉瓶。 玉瓶里,装着充满浊气的墨水。这是丹青作画时,从心头血中提取出杂质的浓缩液。 只要泼在这两副画卷上,就能将这些画卷彻底定格。 朝活不过来。 青衣也没办法重现世间。 到时候再剪裁拼接,教主同样能以丹青渡魂之术解析,即便有些残缺,凭借教主的底蕴,补全这些东西可能也不难。 “啵!” 小柳拔出玉瓶的木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看着两幅画卷,神情愈发癫狂和狰狞。 然而,就当她要把这瓶充满浊气的墨汁泼上去的时候。 她手中的丹青妙笔忽然不受控制地暴起。 毫不留情。 直接扎穿了她的手腕。 剧痛迅速蔓延,笔尖的墨水充满了污染性,转瞬间就废掉了她全身的真气。 而她手中的玉瓶,也彻底打翻在地。 丹青妙笔猛地一挥洒。 上面的墨汁混合着血水,立刻画成了一张脸。 这张脸,属于丹青。 画出的脸杀意盈然。 “蛊娘!” “你还没死呢?” ~~ 熬夜肝第二章失败。 不过已经一半了。 第二章应该在下午五点左右。 (本章完) 第211章 丹青身陨,天衍破万法,追夫火葬场 第211章 丹青身陨,天衍破万法,追夫火葬场 “蛊娘!” “你还没死呢?” 丹青的声音充满着戾气。 小柳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丹青,你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 丹青居高临下,目光冰寒地看着她:“怎么会不听教主的话,私自藏在这里?” 小柳不断向后退,眼神中的惊愕之色愈来愈甚:“你不是已经被教主困住了么?伱,你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嗬嗬嗬……” 丹青的笑声压抑又放肆,明明没有肉躯,却好似从喉管深处发出,就像是神智失常的野兽。 笔锋轻轻挥了两下。 就像是对画卷招了招手。 很快,刻录着青衣自我的那卷画轴就自动飞了过来。 他血墨画的脸上,露出了孺慕的神情。 就像是初入学堂的学生看着自己的老师。 也像是头一次拿到木头剑的幼童,看着拿着真正长剑的长辈。 崇拜。 依赖。 留恋。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却交织出了一副极具病态的面容。 他声音急促且嘶哑,像是在粗暴地倾诉:“师父走的时候,没有给我留念想,我知道肯定是被歹人藏起来了。 我杀了好多人,却只找到了两副空白的画卷,还有这一支笔。 虽然师父没有点名留给我。 但我知道。 这就是她想要给我留的遗物。 我怕啊! 我怕失去它们。 所以怎么办呢? 我把我的肉身,与这两副画卷炼在了一起。 我甚至把我的魂魄抽了出来,炼成了这丹青妙笔的器灵。 他们都说师父已经走了! 但我知道。 他们都是骗我的! 师父没有自杀,而是被他们谋害的! 只要我能找到师父的本我,就能让师父重现于世。 教主自以为聪明绝顶。 以为封住我就能为所欲为! 但他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徒弟究竟愿意为师父付出多少? 两画一笔,就算相隔千里都是一体。 再强的囚牢,也休想将我完全隔断!” 小柳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教主了?” “怀疑?我的人生中,从来不存在怀疑这个词!” 血墨画的脸上,笑容越来越狰狞:“我只知道,真正能全心全意为师父付出的人,只有我一个!我怎么可能把身家性命全都交在教主手中? 老实说! 我并没有怀疑过教主。 毕竟…… 他是师父认定的下一任接班人。 没想到他还是起了私心? 可那又怎么样呢? 怀疑亦或者信任,又有什么区别呢? 哈哈哈哈……” 他笑容十分癫狂。 小柳神色畏惧,似乎被他狰狞的神色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地上。 但丹青妙笔却猛得一挥。 洒出去的墨汁,瞬间化作无数小型的囚牢,囚住了一个个看不见的东西。 墨汁很快把那些小东西给侵染了,显现出了其凶恶的模样。 这些是一个个小虫子,正准备接近朝的本我画卷。 却被丹青尽数拦截了下来。 丹青漠然地看着小柳:“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话音刚落。 丹青妙笔就再次戳向小柳。 小柳面色大变,一道黑影从口中冒出,飞快化作一道残影逃离。 但她终究还是慢了半步。 那只黑色的虫子,被电闪般的丹青妙笔直接洞穿。 无力地掉落在地,痛苦地蠕动挣扎。 眼看就要不活了。 丹青妙笔也就此收手。 血墨画的脸淡漠地看着它:“废你一只一等子虫当做警告,下次再见你,必将灭掉你的母虫!” 这个蛊娘他已经认识很久了。 从第一天进为我教就认识。 那时的蛊娘,是教主手底下的唯一心腹。 为我教组织松散,因为每个人都顺从本我,很难形成纪律严明的组织。 也不是不能拉拢。 但是代价会很大。 能够靠寄生控制宿主的蛊娘,便是他唯一值得拉拢的对象。 后来的丹青和红尘,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蛊娘对教主有种变态的依恋,丹青入驻之后颇受教主重视,这条母虫子居然吃醋了。 一次任务过程中,蛊娘对丹青暗下毒手,最终直接被他强杀。 当然。 这是丹青认为的强杀。 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是教主想要获得丹青渡魂的秘术,特意派蛊娘暗施毒手的。 真有意思! “呼……” 血墨画成的脸吐了一口气。 旋即扫视了一眼房间,不由得赞叹起了蛊娘的手段。 隔绝气机的法阵做的很到位,而且很隐蔽,只要能成功关上门,并且贴上隔音符,再强的高手都很难意识到这里面发生的情况。 能在含光剑灵的眼皮底下暗算朝。 确实只有她能够做到了。 也正好! 为自己做了嫁衣! 只是这代价有些大。 暝都尽头的确是一方独立的空间,秘密连接着暝都和现世,更是那位惊天大能创造暝都的道场。 被当做一方小世界绝对不为过。 如果没有那道裂缝,恐怕自己肉身跟神魂早就被一分为二了。 可即便有那道裂缝,他也近乎被隔绝,暝都尽头的那半出不来,现世这半进不去。 最终只能抛弃一半肉身,强行让神魂冲出封锁。 虽然还能与那半部分肉身产生一些联系,但恐怕很难重新那回了。 画卷空间需要两幅卷轴才能形成,自己的一大杀机算是废掉了。 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蛊娘已经为自己铺垫好了一切! “真好!” 他看向画卷中的朝,这就是师父唯一丢失的遗物。 被那个姓白的老道士偷走了。 现在…… 终于回到自己手中了。 师父的本我,似乎已经被催动了。 蛊娘这个贱人,向来擅长精神暗示和言语攻击。 也只有她,才能催发朝的魔种。 朝虽然是个普通到庸俗的女子,但却擅长自我折磨到了极致,明明已经看到了自己那个“专情的心上人”的丑态,却依旧相信那个人在爱着她。 魔种,居然一点没有爆发。 还得是蛊娘这个贱人啊! 两副画卷并排悬空。 一边是朝的本我与自我,本我虽然没有完全苏醒,却也不是没有办法强行描摹。 另一边他绘出的青衣的部分自我,里面有无数人的心头血,自己的、乌问的、还有教主的…… 一开始。 他还在踌躇。 担心只有自己的心头血,不足以让师父完全复苏。 但没想到,原来为我教教主,就是墨家墨圣! 有墨圣在其中斡旋,要到乌问的心头血并不算难。 只可惜。 白家老道和嬴十三的心头血没有拿到。 此五人,是跟青衣关系最近的五个人。 但丹青根本没有接近白家老道的实力,哪怕后者已经瘫痪在床。 至于嬴十三。 丹青本来有机会的,如果红尘能把那帮人拿下,自己直接要来嬴十三的心头血都不是不可能。 但没想到暝都尽头的冲突居然那么激烈,嬴无忌居然直接用诡镜秘术反控制了红尘,别说嬴十三的心头血,就连自己都差点折在那里。 少了这两个人的心头血,青衣的自我空了很大一块。 但这没有关系。 因为以他人心头血所绘的自我,本身的误差就很大。 只要以融合上本我,本我就能做出矫正。 缺失的这部分,的确会有不小的影响。 但同时也能削弱青衣与白家老道和嬴十三的羁绊。 并不全是坏事。 “现在……” 丹青神情看着朝的本我,神情无比狂热。 他曾在青衣的尸身上取出过心头血,却怎么也画不出青衣的本我。 那时他就知道,师父肯定是自己画出了一个本我出来。 丹青之术。 本身就是轮回之术的基础。 一个本我。 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份。 但现在…… 足够了! 丹青妙笔震荡了一下,便把笔尖所有的血气都给震了出来,这是小柳和蛊娘的血,根本不配玷污自己师父的本我。 笔杆转动。 一缕缕新鲜的血液从笔杆的内槽中涌入笔尖。 这便是他珍藏多年的青衣的心头血。 笔尖缓缓移在画卷之上,魔种点亮了隐藏状态本我的七成。 剩下的三成,便由我强行描摹! 只要描摹成功,便能将本我这部分裁下来,嵌入青衣的自我之中。 如此一来。 青衣便能再度降临世间。 以青衣的心头血,描绘青衣的本我,怎么可能失败? 可真正落笔的那一刻。 丹青妙笔陡然一震,仿佛感觉到了强大的阻力。 一股让人浑身战栗的惊恐从他内心深处袭来。 这个阻力。 不应该啊! 丹青急了。 催动了全身的法力描摹。 但却仍然一滴血墨都描不上。 “怎么回事!” “画上去啊!” 丹青声音凄厉,却怎么都画布上东西。 法力倾注。 却怎么都没办法描摹上一丝。 他要疯了。 明明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为什么到这最后一步,却进行不下去了? 情急之下,丹青甚至燃烧起了神魂。 可不管他的神魂如何燃烧。 依旧无法取得寸进。 “不可能!” “不可能啊!” 血墨画的脸已经扭曲得跟鬼一样。 布局这么久险死还生的他,却要倒在最后一步。 他整个人都要疯魔了。 灵魂和法力疯狂燃烧,恐怖的波动一波又一波地打在画卷上,但却无法对这最后三成的本我纹路造成任何影响。 丹青明白。 自己的丹青之术已经催发到了极致。 任何人的本我都不可能抵挡得住这样的描摹。 但眼前这幅画挡住了。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就是青衣留下的剩余轮回之法,同时也是她的圣人之路。 也只有青衣设下的封印,才能让他丝毫奈何不得。 也许…… 师父真的是自杀? 这个念头,刚从丹青脑海中冒出,就开始疯狂蔓延。 却不但没让他冷静。 反而让他更加疯魔。 “不可能的!” “没道理的!” “师父!你不可能自杀!” “师父你出来亲自回答我啊!” 灵魂和法力燃烧的波动一波波涌出,涌向画卷之中,却像是击打在磐石上的浪,根本不能奈何它分毫。 血墨鬼脸愈发狰狞。 但神情越狰狞。 血色就越淡。 他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地步。 慢慢的。 笔都在颤抖。 但他始终没有放弃。 就在这时,画卷出现了异动。 可丹青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发现画卷中的人好像活过来了。 笔尖被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握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从画卷中走了出来。 朝神情恍惚,目光之中满是凄怆。 她看着血墨鬼脸,声音无比冷漠:“收手吧,青衣前辈已经作古了,除了那个封存的大神通之外。我完全就是另外一个人,一个百无一用的矫情废物。” “不可能!” 丹青声音凄厉:“你骗我!” 他拼了命地想要抽出丹青妙笔,想一击了结了朝,他不允许自己的师父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但他怎么用力。 丹青妙笔都像嵌在朝手里面一样纹丝不动。 那只手明明很柔弱。 但他却半分奈何不得。 朝转过身,指向那张空白的画卷:“青衣前辈还有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在,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说着,便松开了丹青妙笔。 血墨鬼脸恍神了一阵,再次看向空白画卷,眼神之中竟然涌出了一丝恐惧。 近师情怯。 可能就是这种感觉。 但他还是催动着所剩无几的法力,控制着丹青妙笔飞了过去。 踌躇良久。 他在空白画卷上写出了第一个问题:师父!我错了么? 问题下面飞快涌出两个字:错了。 丹青妙笔又写:可你当时愿意教我轮回之术。 答:因为我从你眼中看到了对盛世的渴望。 丹青妙笔又问:那你为什么传授一半不传了? 答:因为对盛世的渴望全系于一人之身,一旦你是如此,即便我真是开创盛世的那个人,你也错得很彻底。 丹青妙笔悬停。 像是怔了很长时间。 最终。 又颤颤巍巍写下了最后一个问题:师父!我能见你最后一面么? 它立在画卷之前。 似驻足期盼。 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新的回答。 问题下面一片空白。 却写满了失望的情绪。 血墨鬼脸上的神情僵住了,期盼的情绪慢慢消失,等到消失殆尽的时候,只剩下无尽的死寂。 生机尚未消散。 却已经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遍野雪盖的冬天,身躯僵硬已经失去了所有求生欲。 只是不同的是。 那次有师父把他从雪中捡了出来。 但这次却再也不会有人帮他逃离雪窟。 “就这样吧!” 血墨鬼脸缓缓消散。 就在消散的前一刻,他看到了眼神中同样没有任何生机的朝。 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将本我削减修改成了这样的废物。 但他隐隐记得,白家老道曾经说过,这是师父留下的一双眼睛,一双平凡却能够看到盛世的眼睛。 曾经。 他无比痛恨这双眼睛。 但这最后一刻,他想善待这双眼睛一次,毕竟这是师父唯一留在这世上的东西。 震散了笔尖上所有的血污。 他轻轻一甩。 一缕衰弱到不能再弱的神魂飞了出去。 轻轻附在了朝的眉心。 这是他最后一缕本命神魂,也可以看做那两幅画卷一只笔的器灵。 如今。 算是认主了。 但究竟能发挥几成功力,他没有抱半点希望。 因为他也从来没对朝抱半点希望。 之所以这样做。 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人生中最后一件事,不会让师父失望。 即便师父已经不在了。 他也不想当一个逆徒。 “嗯?” 朝茫然抬起头,却发现几幅画卷一支笔全都落在了地上。 隐隐间。 她觉得这些东西好像认主了。 同时又有一段记忆涌入脑海。 暝都尽头? 她的身躯很快就绷直了,因为在这段记忆当中,她看到了嬴无忌。 无忌他……被困了? 这化作里面,好像就藏着最后一道裂缝。 也就是说,只有我才能把他们救出来? 我行么? 一缕担忧的情绪在心头生出。 但仅仅片刻,就有一股恐怖到极致的戾气因为这个名字而涌出。 这种戾气。 让她几欲发狂。 只想现在就撕了画作,彻底断了嬴无忌回来的念想。 小柳刚才说的话,不断在耳边回响。 声音异常凄厉,每一次回荡都几乎摧垮她脆弱的神经。 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子。 尝试用意念沟通画卷。 仅仅一个念头。 画卷就飞了起来。 方才法力与灵魂燃烧的庞大力量都融入了她的本我。 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通过两幅画作打通这个裂缝。 同时也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将这道裂缝彻底废弃。 过往的回忆,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股股戾气犹如狂涛怒潮一般,拍打着她脆弱的心弦。 她在发抖。 却还是颤抖着朝画卷中注入方才捡来的能量,想要通过裂缝唤醒另外一张画卷。 不论如何。 先让嬴无忌回来再说吧! 可也正在这时。 她却发现自己的能量一点都不听使唤。 她慌了。 发疯一样催动融于本我中的能量。 但却一点都催动不了。 她越尝试,心中的戾气就催发越多。 痛苦得她要发狂。 也正在这时。 “吱呀!” 有人推门而入。 朝转头一看,发现门外齐刷刷地站着人。 白仪。 剑灵阿姨。 巫霜序。 还有传言中昏迷未醒的赵宁。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满是担忧之色。 她有些局促,又有些害怕,嘴唇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眼前的场景。 巫霜序神情无比平静。 只是俯身将半死不活的蛊娘一等子虫捡起来装进了玉瓶之中。 随后看向朝,微微笑道:“你的一切力量都来源于本我,现在却做着与本我相悖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到呢?” 朝语气有些急切:“那我如何才能做到?” 巫霜序没有回答:“现在的你,应该想让嬴无忌死才对,你为什么又要救他?” “我,我……” 朝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看这些人的眼神就知道,这件屋子里的情况,肯定已经被她们知晓。 她咬着嘴唇。 神情已经痛苦到了极点。 良久。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痛苦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如何才能做到!” 巫霜序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她转过身。 冲外面招了招手。 轻声唤道:“过来吧!” 朝循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那眉眼。 那笑容。 “娘!” 失神间,她下意识唤道。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不对,眼前的女子太过年轻。 “婉秋姑娘?” 仅仅这片刻的对视。 她的情绪就险些失控。 方才小柳的话立时在耳边重现。 “小姐!你跟你的娘亲真是一模一样啊!她被负心人以天下人为借口抛弃。你同样重蹈覆辙!实在是可悲啊!” “他会继续庇护你。就像相爷庇护你们母女一样。但那又怎样呢?不过就是不希望自己的玩物,被别人染指罢了!” 刚刚稳定下来的心绪,转眼间就有了崩溃的趋势。 巫霜序轻咳了一声。 对众人使了一个眼色。 众人虽然担忧,却还是跟她一起出了房门。 巫霜序轻轻把房门带上,将这片空间留给了这对“母女俩”。 看到婉秋的一瞬间。 朝的情绪只是激动了片刻,很快又低落了下来,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婉秋姑娘,你怎么来了?” 婉秋见她兴致并不好,不由抿嘴笑了笑:“这次我来,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困惑……” “你凭什么?” 朝听到这句话,忽然就像应激了一般。 方才她情绪大起大落,消减下去之后,已经因为疲累变得稍显平和。 但她不傻。 从巫霜序推门进来的时候。 她就隐隐猜到,这里面肯定又有那个白家道长精妙的设计。 这个婉秋,肯定是巫姑娘找来的。 可是…… 她们凭什么把婉秋找来? 朝勉强平复的戾气,陡然又激发了出来,眼眶发红咬牙道:“你知道我的情况么?你有着我娘的长相,也有着我娘的部分记忆!你只是罗相记忆中的人,你不是我娘,凭什么能够帮我解决困惑。” 听到这话。 婉秋神情有些凄怆,紧紧咬着嘴唇:“你说的对,我不是……” 朝心中有些不忍,慌忙背过身去抹了一下泪水:“对不起,我太激动了,不该说这样的话。” “哎……” 婉秋轻叹了一口气,轻轻握住朝的肩,将她的身躯转了过来。 目光有些小心翼翼。 但里面的慈爱怎么都挡不住。 她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果然还是个善良的小姑娘。” 朝身体僵了僵,也不知道该不该因为她的这番做派生气。 婉秋转过身,看向那张有玄奥纹路绘成的青衣肖像,语气平缓地说道:“我的确不是你娘,我不如你娘果断,也不如你娘凄惨,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朝赶紧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用安慰我的。” 婉秋莞尔一笑:“其实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心中也哀怨了好久,但想想那又有什么呢?偃哥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而且他还对我百般呵护,哪怕这呵护其实是对你娘的,可那又怎么样呢?那就够了啊! 方才巫姑娘跟我讲。 她不懂丹青渡魂,也不确定我是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但其实我不在乎的。 其实我很感谢丹青,他让我有了你娘的相貌,有了你娘的记忆。 虽然没有你娘的身份,却能够享受到你娘不曾体验过的幸福。 你没有把我当成娘。 但你很善良,并没有因此憎恨我。 能远远地望着你,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不想看着你痛苦。” 朝感觉胸口有些闷:“我能懂你的感受,但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你终究只是罗相心中的念想,这件事情谁都可以劝我,唯独不能是你!” “可能是吧!” 婉秋神情有些哀伤,却还是笑着说道:“不过巫姑娘跟我说过,他师父讲丹青渡魂虽然会受到他人的心头血影响,但绘制的时候,会尽可能多的提取杂质,不论想法怎么样,真实的记忆都是不会篡改的。” 她说话的时候。 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朝的手心。 朝愣了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 婉秋莞尔一笑:“我本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这一年的时光是我最喜欢的礼物。我不能白来一遭,所以临走的时候也有一个礼物交给你。” “你……” 朝有些不解,还想说什么,却发现婉秋身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 明明是血肉之躯,燃烧起来的时候却如同纸张焚烧。 火焰很亮。 却并不灼人。 只有微微的暖意。 婉秋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慈爱温暖的笑容,就像是看着年幼的孩子。 恍惚间,朝好像真切地看到了自己的娘亲。 小的时候。 就是这个眼神。 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阻止,婉秋就消失在了眼前。 只剩下一缕缕暖流钻进她的眉心。 一段段记忆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中,显得无比真切。 记忆有很多幕。 但每一幕都会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没有怒马鲜衣,却有少年意气。 身着粗布麻衣,仍然佳人如玉。 初见那天,是在春日的柳树下。 少女在河边洗衣时偷懒,放下了衣槌,吹了一曲笛子,收笛之后,却看到柳下那个俊俏的书生正在偷看她。 调笑几句。 一来二去。 两人便熟识了。 书生师从一个落魄的贵族,虽然满腹才情,一腔抱负却无处施展。 少女喜欢他的才情与抱负,便暗托媒人,撺掇书生提亲。 书生很忐忑。 却还是提着家中唯一一个下蛋的母鸡上门提亲。 新婚夫妻的生活虽然清贫,却很幸福。 直到那年蝗灾。 乡里饿殍遍地,死了很多人。 好在小夫妻身体好,勉强挨了过去。 从哪日起。 书生干起了体力活。 什么活来钱快就干什么。 人壮了很多。 也沧桑了很多。 那天他把攒下的所有家底都交给了妻子,说自己想去国都绛城博一条出路。 妻子自是百般不愿,直到从他口中听到了那句话:此去前程未卜,但只要有立足之地,必大庇天下疾苦众生。 妻子犹豫了片刻。 同意了。 拿出了一半的家底当作盘缠,送别了丈夫。 那日飘雪。 茫茫雪地之中。 一人驻足,目送离别人。 一人前行,一步三回首。 记忆出现了断层。 眨眼之间,便来到了数年之后。 之后的记忆,便跟嬴无忌转述的大致一样。 却又稍有区别。 罗偃并没有赶走母女,反而是极力挽留。 在夫妻俩见人生中最后一面的院子里。 小小的女儿被送去到了邻居家照看。 罗偃百般不舍:“清钰只是性子泼辣,但其实是极为良善之人。只要我再劝说几日,她就一定会同意你们留下。婉秋,不要走……” 婉秋问道:“她爱你么?” “大抵是爱的。” “那你爱她么?” “我只是把她当妻子,并没……” “那你还记得你的理想么?” “当然记得!” “那她支持你的抱负么?” “支持……” “呼!” 婉秋接连深呼吸了好几次,颤抖着声音问道:“那若是有我在,她还能说服魏家全力支持你么?” 罗偃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竟无语凝噎。 婉秋抹了抹眼泪:“好好对人家吧,遇上她是你的幸运!我要走了,不是因为恨你而走。偃,去实现你的抱负吧,前年的曲沃……死了好多人。” “可是你不走,我照样能做到这些。” “别傻了,不可能的!现在只有魏家有能力帮你,即便你真有其他女人,也只能是魏家的女人。去吧,去当天下人的英雄。” “我,我不想当天下人的英雄了,我只想让你留下……不!我与你一起回家。” “啪!” 一巴掌落下。 婉秋声音都是颤抖的:“你现在放弃,对得起我们娘俩丢失得这么多年么?” 夫妻俩对视许久,再没有了言语。 只剩下抱头痛哭。 最终。 婉秋还是走了。 三日之后。 有人把她留下的信送到了罗偃手中。 上面只有一句话:等你大权在握,一言可救千万人时,我会告诉女儿,她的父亲是一个英雄。 记忆到此为止。 朝颓然坐在地上。 这些都是她以前不知道的。 现在她才恍然记起。 自己提起父亲的时候,娘亲从未说过半句坏话,只是解释他并非一个坏人,而且不是父亲抛弃了娘俩,而是娘俩自己离开的。 说过很多次。 但她从来没信过。 只是偏执地认为,这只是娘亲对负心人的辩解。 娘亲重病垂危的时候,浑身高烧,一直在说胡话,反反复复絮叨着:不是他不来看我们,是娘不让他来。你父亲不是抛弃妻女的负心人,而是天下人的英雄。 “为什么我一次都没信过?” 朝感觉心脏一揪一揪地疼。 她想到了过往的种种。 想到了这些时日从新地传来的一封封喜报。 一时间。 满面羞惭。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却很快又被新的泪水濡湿。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神情茫然地念叨着:“天下人的英雄么?” 不知何时。 她捡起了那张画卷。 …… 门外。 赵宁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看向巫霜序:“巫姑娘,此举当真能救无忌回来么?” 其实她早就醒了。 但身心状态太差,必须得静养。 却不曾想,曹公公传来的消息说,暝都尽头很有可能已经关闭了。 如果里面有人,想出来恐怕得等到几十年以后。 她不知道嬴无忌究竟在不在里面。 但如果不在,凭借嬴无忌的手段,至少能报个平安回来吧? 心急之下,她找到了同门师姐巫霜序。 却不曾想,却被巫霜序带到了这里。 巫霜序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师傅说世事无常,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我都已经做到能做的事情了,便听天命吧!” 赵宁沉默。 对于这个师父,她一直都怀着敬畏之心。 谁能想到,那么多陈年往事,居然纠结到了这个小小的书局? 婉秋因丹青而生。 却因为巫霜序彻底脱离了丹青的掌控。 的确已经尽力了。 可“听天命”这三个字。 只会让她更担忧。 她不能没有嬴无忌。 就像未来的黎国不能没有大黎学宫。 于是她又望向了巫霜序。 巫霜序能理解她的忧心,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别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更多,这是青衣前辈给师父的信,我只剩这么多了。” 赵宁连忙打开信件。 只见上面字迹潇洒,不拘一格。 “白兄吾友,见字如晤。 昔日一别,已有七年,兄金玉良言,吾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吾圣人之路,已入偏途,一人之世,终究是下下之选。 今吾兵解,有一事相求。 望兄施天衍神术,为吾之佳作选一凡俗命格。 轮回之法,已绘于此画之中。 若以凡俗之眸,依旧能瞻天下奇景。 则盛世可期。 青衣绝笔!” 赵宁略有所思,这天衍之术乃是道家决定了神通,韩倦所学的望气术,便是此神通衍生出来的观大势之法门。 大道以五十为满,天衍却为四十九。总是不能完全完美,却总有一线生机。 只是…… 这一线生机,真的能抓住么? 正当她担忧时。 房间内忽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 众人神色一变,慌忙推门而入,发现朝已经昏倒在了地上,手中紧紧握着丹青妙笔。 而那幅画卷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上面青衣的自我早已烟消云散。 却多出了一道黑黢黢的东西。 就像是…… 一道裂缝? …… 暝都尽头。 众人盯着摊在地上的画卷,不由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人以为丹青已经跑了,气得直捶地板。 还有的叫嚣着让嬴无忌赶紧出手,灭了那个本我规则。 有些甚至想要把这画轴撕了泄愤。 但被嬴无忌拦了下来。 他冥思苦想,想着究竟搞出什么样的方法,才能把姬峒这个老阴比骗过来。 几方都算得贼多。 也都有漏算的地方。 他实在没想到。 到最后自己是最亏的那个。 但只要自己在外的身外化身能够激活,就未必没有挽救的可能。 可是……真的很难。 一时间。 这批拎出去足以让天下颤抖的兵人境强者,就像是满肚子的怨妇一样。 绝望之中,任谁都会成为乌合之众。 狂躁之气愈来愈浓,再不抑制,恐怕内部都要打起来了。 而此时。 芈星璃也终于感悟完毕,从天空纵身跃下。 看到众人不打架了,顿时喜笑颜开,上来一拳头捶在了嬴无忌的肩膀上:“可以啊!还真被你化干戈为玉帛了?” 话刚说完,她就意识到气氛不太对。 忍不住问道:“哎!该不会……” 嬴无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芈星璃嘴角抽了抽:“坏了!该不会最后是我陪你孤独终老吧?” 嬴无忌指了指一群人:“这不还有这么多人么?” 芈星璃面色一变:“不行!他们都有点老,长得也不好看。你要纯爱点,不能有那些变态的想法!” 嬴无忌:“???” 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不由问道:“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是不是悟到了什么?” 芈星璃嘿嘿一笑:“抽空领悟了一部分天衍神术,只学到了粗浅的皮毛,不过也为此行占了一卦。” 嬴无忌问道:“什么?” 芈星璃撞了撞嬴无忌的胳膊:“逢凶化吉!” 嬴无忌目光微微朝下,看她了一眼。 这么丰。 应该能化吉吧? 他问道:“如何化吉?” 芈星璃摊手:“这我哪知道?” 话音刚落。 地上的画卷便凭空支棱了起来。 画卷之上,有一道黑黢黢的东西。 好像是……一道裂缝。 众人面面相觑。 嬴无忌反应贼快,刚才听到要逢凶化吉他就开始悄悄酝酿,看到这变故,绝地天通瞬发,镇住了除了十三爷和芈星璃以外的所有人。 随后把两人先后推了进去:“你们先去!” 自己紧随其后。 天空中,很快响起了本我虚影的痛呼。 “你们一个个来!” “缝没有那么大。” “撑……” “要撑坏了!” …… 嬴无忌从画卷中踏出来之后,反手就强行卷起了画轴。 房间里有很多人,只是芈星璃和十三爷被请了出去。 “宁儿?” “剑灵前辈?” “巫千户?” 巫霜序纠正道:“是巫指挥使。” 赵宁眼眶已经红得不像话,看到嬴无忌出来,情难自制,直接扑进了她的怀中。 这些天。 她担忧得要死。 阴山安邑两边告捷。 自己夫君以及最大的功臣却下落不明。 没人知道她有多么愧疚。 也没人知道她忍受的是什么样的煎熬。 嬴无忌紧紧地拥着她,有种不真切的幸福感。 上一刻还在困局之中无能狂怒。 下一刻就回到了家里,佳人在怀。 这是什么个情况? 他忍不住问道:“我是怎么出来的?” 赵宁这才意识到不妥,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指了指床榻上刚从昏迷中醒转的朝,还有在旁照顾的白仪。 朝刚魔种爆发。 却还是忍下了所有不好的情绪,救了嬴无忌出来。 不管从什么角度,自己都应该照顾一下她的情绪,方才的举止,已经有些触碰到她最脆弱的地方了吧? 只是有些奇怪。 朝神色除了有些凄楚,却并没有憎恨与哀怨。 嬴无忌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好像从朝的眼睛中读出了一些东西。 他缓步上前,似在试探。 好在朝没有回避他的眼神,反而抬起头迎了上来。 眼眶红红的。 面露羞惭又带有一丝怯意。 这神色很复杂。 嬴无忌却好像能总结三个字出来:求抱抱。 他坐在床榻上,没有任何询问,直接把她抱在怀中。 朝没有挣扎,只是伏在他的肩膀上。 泪如雨下。 良久良久。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想回家了,我还能回去么?” ~~~ 加更完毕。 求月票。 (本章完) 第212章 乌鸡哥: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第212章 乌鸡哥:我当爹了,我当爹了! “我想回家了,我还能回去么?” 在嬴无忌的印象当中。 朝一直都是温婉动人的形象,只有在牵涉到母亲的事情,才会显得偏激。 即便是自己翻船的那一刻,她也表现得很克制,语气从来没有重过半分。 也就是说。 他从未在朝口中听过一句服软的话语。 哪怕撒娇都没有。 可现在,朝好像是在……哀求? 嬴无忌感觉心头一酸:“朝姐,你怎么了?” 朝没有回答,只是扶在他的肩上:“无忌,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胡说!” 嬴无忌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我朝姐最明事理了。” 朝一边抽泣着,一边轻笑道:“那我回家住好不好?以后我像以前那般照顾你的起居,再也不无理取闹了。” “好好好!” 嬴无忌连忙回答。 他很明白朝口中的“无理取闹”究竟是什么,但就是不明白是什么促使了朝这样的转变。 还想问什么:“朝姐……” 白仪却摆手喝止:“你这小子就知道问问问,没看到伱媳妇需要休息么?” 嬴无忌看了看朝的情况,的确相当不好。 眼瞅着白仪脸色不善,讪讪地挠了挠头道:“朝姐,今晚你好好休息,等明天回了家,咱们再细聊。” “嗯……” 朝温柔地点了点头,盈盈的目光有些不舍得离开嬴无忌的脸。 但经此一役,对身心消耗实在是太大了点。 抛下一句“若需要打开画轴随时叫我”,又略点歉意地冲赵宁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躺了下来。 其实她早就有些顶不住了,只是看嬴无忌平安出来,跟她说几句话才安心。 现在刚躺下没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扫了一眼众人:“我们去隔壁细聊!” …… 一个时辰后。 众人互通有无,把所有的细节都理顺,终于弄清的这件事情的所有脉络。 嬴无忌听得后背发凉。 这件事情,归根到底就是姬峒与青衣还有白家道长三人的棋局。 姬峒这个狗东西。 这波虽然没有展现出惊世骇俗的棋艺,但棋路过于歹毒,而且有一手偷关暝都尽头的狠棋。 搞得自己这颗棋子焦头烂额。 虽说本我规则偷偷开辟了另一条裂缝,自己强控了红尘,又联合了丹青,但信息实在是太过不对等。 机关算尽变成了自作聪明,不但差点把自己逼上绝路,还让丹青捡了最大的漏,差点害死朝。 如果不是青衣和白家老道提前留下这神之一手,恐怕自己已经无了。 “嘶……这个反派有些强啊!” 嬴无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即便圣人不可以力压人,姬峒这个狗东西给人的压力也强得有些过分。 嬴十三脸色微沉:“如果他真是墨家巨子的话,的确有些棘手。当今的墨家巨子跟青衣是同一代的人,在墨者公会的底蕴不比青衣差。 如今他又不知不觉地当了为我教的教主,还成了周王室的并肩王,就连我也不敢想,他究竟有多大的势力了。” 嬴无忌忽然一拍脑门:“坏了!我的琉璃镜和印刷术都是墨者公会操办的,该不会……”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印刷术有些危险,但琉璃镜是你两个兄弟秘密操办。墨者公会虽然一切私人财务都为公会所有,但这些东西却是黎国的财物。 巨子就算再有权柄,也做不到让墨者违背个人的道德。 若真那样做,那这个巨子还算什么圣人? 墨者公会的墨者,又凭什么敬奉他? 只要翟云和吴丹不出问题,琉璃镜就肯定不会出问题。 至于印刷术,知道的人太多,便随缘吧!” 嬴无忌恍然。 这个说法没有问题。 虽说巨子掌握整个墨者公会,但一众墨者敬重的是巨子这个身份,而不是巨子本人。 姬峒想要通过墨者公会为所欲为是不可能的。 至少在表面上,他应当表现出一个墨圣该有的样子。 至于翟云和吴丹。 这两个可是值得倾心托付的兄弟。 而且安邑一战上,姬峒明显不知道琉璃镜的产量。 不过…… 以后跟墨者公会打交道,还是得谨慎一些啊。 嬴无忌思忖片刻,点头道:“那就好!不管怎么样,这次结果都是好的,反正不算亏……” 芈星璃笑嘻嘻道:“我血赚!” 众人:“……” 嬴无忌不由瞥了她一眼,如果不算芈星璃,那的确只能算是不亏,最多只是挡下了姬峒的一波暗算。 但算上芈星璃就不一样了。 整个暝都尽头那么多人。 这个小妞算是最安逸的,只要有机会,就一直在参悟规则。 如果把规则比作代码的话。 这芈星璃就相当于人肉解码器。 在她面前。 一切都可以是无码的。 只不过是解码的速度没那么快而已。 鬼知道那么长时间她都领悟了多少东西。 嬴无忌反正不清楚。 他只知道芈星璃把本我规则读懂了不少,她没有敢全部读懂,因为生怕像第一任为我教教主那般陷进去,但她有信心,只要闭关揣摩半个月,她就能解决潜在魔种的问题。 通俗点来说,就是拆炸弹。 对于那些魔主已经爆发的人,也能做到压制本我的效果。 至于别的规则,更是不知道能有多少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记得写感悟。” “好说好说!” 芈星璃拍了拍胸脯:“我芈星璃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有肉大家一起吃!” 嬴无忌:“……” 有一说一。 挺想吃的。 他甩了甩脑袋,看向白仪:“娘!朝她确定没事么?” 白仪当然有些不确定。 巫霜序在旁解释道:“本我变强,并一定是坏事,我们杨朱一脉修的便是本我。为我教的教众之所以会变成妖人,不过是因为没有与本我相匹配的修养。 有罗相的那滴心头血,朝姑娘已经有了些驾驭本我的能力,至少不会失控了。 等她精神好些,我便把杨朱一脉修心的法门传授给她。” “多谢巫姑娘!” 嬴无忌站起身,郑重地向她行了一个同辈礼。 不得不说。 这位俏法医,真是道家第一救火队员。 而且看她暗中办的那些事情,想必只有她是白家老道的亲传弟子。 姜太渊…… 一个玩具罢了。 不过……修炼本我? 巫霜序的本我又是什么样的? 好奇归好奇。 这种问题是万万不能问的。 巫霜序笑了笑:“应该做的!如今朝姑娘身负轮回之术,若真被本我所操控,成为妖人,那就真成了苍生之祸了!为我教的命运,如今都在朝姑娘手中,嬴兄与太子殿下一定要慎重。” 说罢。 直接站起身来,拱手告辞。 来的快。 去的也快。 办事的时候效率超高。 办完事立刻离开。 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嬴十三也站起身来:“我先回去歇着了,明日去王宫之前,记得叫上我。” “我送您老!” 嬴无忌赶紧起身相送。 嬴十三摆了摆手:“自己歇着吧!” 说罢。 劈开空间。 直接一步踏了过去。 嬴无忌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心绪不免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见到那个胡糊糊,十三爷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亡妻的原因。 之后。 就一直在打架。 整个过程,十三爷都没有怎么说话。 现在朝觉醒了近七成的本我,剩余三成属于青衣的圣路,依旧没有半分激活的意思,可能远远都没有达到青衣的要求。 复活亡妻遥遥无期。 但他已经接近百岁。 虽说胎蜕境之后,人只要朝长了活,就至少能活到一百五十岁。 可实际上,大部分的胎蜕境都活不到一百五十岁。 因为大部分人修炼就是为了打架,打架就一定会受伤,只要有陈年旧伤累积,就肯定会影响寿元。 而十三爷这种战斗狂人。 究竟能活到几岁,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 且不论朝能不能修得轮回之术,即便她真能修得到,那时的十三爷在不在人世都不知道。 除非朝能修炼到青衣的巅峰水平。 但数千年才出现一个青衣。 他大概率是见不到自己的爱人了。 明日去王宫。 应该只是去给胡糊糊一个交代罢了。 嬴无忌紧了紧手上的卷轴,这个卷轴现在已经认主朝,相当于掌握了暝都尽头一众人的性命。 这丹青也是贼能算计。 吞了第二道裂缝。 如果只是这样,虽然还是亏了,但绝对不会是输最惨的那个。 结果转头就送了命,他体内的裂缝,也化成了掌握在朝手中的通道。 该怎么安置这些为我教妖人,还有那两只妖族,的确应该仔细思量一下。 毕竟。 全都是高手。 杀了肯定可惜。 芈星璃打了一个哈欠:“没别的事情,我也回了!” 很快。 尚墨书局里面只剩下了夫妻婆媳几人。 赵宁轻轻咳了几声:“那……我也先回去吧?” “莫急!” 嬴无忌攥住了她的手腕,把了把脉不由皱眉道:“你伤为什么这么重?宫里的御医都是吃干饭的么?” 赵宁摆手笑道:“倒也没有!只是暝都对心志的影响太大,我又连着几天不眠不休,这种精神的损耗,非寻常药物能够能够医治,这些天多歇歇便好了。” 倒也不假。 因为暝都尽头的关系,暝都对心志的影响已经降低了很多,却也不是不存在。 正常心态与作息还好,起码能自我调节过来。 但如果一直心弦紧绷,必然会进入超负荷的状态。 这次进入暝都的将士,或多或少都得了不少后遗症。 赵宁特为尤甚。 嬴无忌问道:“药物治不了的东西,开顷刻应该能治,呢?” 赵宁愣了一下:“她……” 嬴无忌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赵宁笑着解释:“倒也没什么事……” 一旁。 白仪忽然说道:“你看你这孩子,一个媳妇受伤未愈,一个媳妇情况不明,还不赶紧去晴绛殿看看?顺便路上帮宁儿疗伤,一点事儿都不懂,哪来的狗屎运混了这么多媳妇?” 说着。 便把嬴无忌揪了起来,连带着赵宁一起往外推。 这一推,直接推出了尚墨书局的后门。 她冲嬴无忌摆了摆手:“朝我来照看,你赶紧去吧!” “砰!” 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关上了门。 嬴无忌看了看赵宁有点萎靡的精神状态,便把她扯上了马车。 等马车动起来之后。 他便直接扣住了她几个穴位,转眼间就把开顷刻催动到最大功率:“我给你疗伤。” 赵宁吓了一跳:“你刚从暝都尽头出来,应该受了不轻的伤,你……” 嬴无忌皱眉道:“别说话!听我的!” 赵宁:“……” 还挺霸道。 马车一路前行。 路过的草树木尽皆枯萎,化作最纯粹的天地精气,融入到赵宁眉心。 等到王宫门口的时候,一切隐疾尽皆消退,甚至有种容光焕发的感觉。 赵宁有些惊奇:“你这开顷刻,怎么跟采湄的有些不一样?” 嬴无忌忍不住歪嘴一笑。 颛顼帝躯叠加天人族的血脉,实在有些太过变态。 刚才他在暝都尽头的确受了不轻的伤,但才出来没多久,就直接自我痊愈了。 马车停了一下。 随后就有守值侍卫查验马车。 确定里面只有嬴无忌和赵宁两个人之后,便冲两人行了个礼,放马车通行了。 有那么些许时候,嬴无忌都没有说话。 赵宁忍不住笑道:“无忌,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不说话,就能蒙混过关?” 相处了这么久。 她对嬴无忌愈发了解。 自然不会看不出他在这里偷偷耍了个滑。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该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气吧?” 赵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当真以为采湄是那般小气的女子?” 嬴无忌微微一愣:“啊?” 赵宁神色古怪:“这一路上,我曾有过拦你入晴绛殿的意思?” 嬴无忌仔细想想。 好像还真没有。 说起来这两个月他也感觉有些奇怪。 虽然有些小性子。 但其实就是小女孩心思。 生气来的快,但哄哄很容易好的。 上次虽然有些过火。 但她也明确地表示过只是有些生气,等气消了肯定会见自己。 所以这两个月,实在有些离谱。 他忍不住问道:“她愿意见我了?” 赵宁轻叹一口气:“从生你气的第二天就想见你了!” 嬴无忌有些迷:“那为什么还用铁水把小院的地都封了,还在小院周围设了法阵?” 赵宁促狭地打量着他:“因为有些事情不能让你看到。” “什么事情?” 嬴无忌眉头微蹙,结合没有给赵宁疗伤的事情,他感觉可能发生了一些不妙的事情。 却不料。 赵宁嘴角微微上扬,指着自己的鼻子,深吸一口气道:“我要当爹了!” “你一个女儿身,也能当……” 嬴无忌下意识以为她在说胡话,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什么!你说……” 他抖了一下。 很长的一段时间,甚至忘记了呼吸。 到后面憋得脸颊涨红,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要当爹了?” 孩子的男爸爸和女爸爸彼此对视。 久久不言。 赵宁指了指车厢里的隔音符:“无忌,你要是想笑的话,可以笑出来!” “不,不是……” 嬴无忌当然想笑,但因为太过激动,连笑都忘记怎么笑了。 每一寸肌肉都想笑,彼此之间却颤得很不协调,拧出了一个极其扭曲的表情。 他大为不解,声音颤抖道:“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啊?而且太子妃有了身孕却不公布,于理不合啊……” 赵宁忍不住笑道:“你大可以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嬴无忌:“……” 他也感觉现在自己有些失去思考的能力。 但这种情况。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还想问些什么,马车却已经停了。 停在了晴绛殿的主殿前。 赵宁带着他进了主殿,便屏退下人,命人把太子妃请过来。 嬴无忌感觉脑袋有些发胀,不断问道:“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啊?” 瞅他这副模样。 赵宁笑得愈发开心:“无忌!在暝都尽头的时候,你脑子要是也这般不管用,恐怕早就被砍死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 嬴无忌忍不住道:“丹青那群吊毛,也配跟比?我是真想不明白,你就告诉我吧!” 赵宁笑着抿了一口茶,硬是晾着他不说话。 嬴无忌很蛋疼。 之前不愿见。 现在愿意见。 说明从暝都尽头出来,是一个很重要的节点。 可这个节点,跟怀孕有什么关系? 嬴无忌隐隐感觉找到了这个联系,但脑子里面实在是乱得跟浆糊一样,怎么都想不出来。 焦躁了好一会儿。 还是一无所获。 也正在这时。 一连串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脚步声很轻。 有些小心翼翼的。 “殿下!” 李采湄的声音有些担忧:“今日为何叫我来此,无忌他……有消息了么?啊!” 她看到殿里除了赵宁以外,还有另外一个身影,顿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看嬴无忌走到自己面前,神情更是又惊又喜。 上下打量了嬴无忌许久。 发现他没有受什么伤,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 脸上的担忧逐渐消失,然后变成了委屈。 眼眶渐渐变红,眸子里也蓄满了泪水。 两人对视了片刻。 李采湄看了一眼嬴无忌有些无处安放的双手,做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还愣着做什么?抱我啊!” 熟悉的味儿! 嬴无忌大喜过望,动作却不敢太大,小心翼翼地抱了上去。 以前两人拥抱的时候,动作经常是能有多大就有多大,因为觉得,抱得不紧不足以表明爱意。 只是这次,他慌得一批。 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肚子。 李采湄佯怒道:“怎么两个月不见,你连抱都不会抱了?快抱紧些!” “哎哎哎!” 嬴无忌得令,赶紧抱得紧了些。 李采湄不满:“不够!你今天没吃饭么?” “好!” 嬴无忌又抱得紧了些。 李采湄更不满了:“抱得太用力了,你不想要孩子了么?” 嬴无忌手忙脚乱:“啊这这这……” 一旁。 赵宁乐得前仰后合:“采湄!你就别为难他了,等会他要是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李采湄这才笑着从他怀里挣脱,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嗔怪地瞪他了一眼,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好了!气撒完了!” 说着,便紧紧地揽住嬴无忌的胳膊,在桌旁坐下。 还是向以前一样黏人。 嬴无忌感受着环着胳臂的身躯与温度,知道她现在的确是一点气都没有了。 心中的另一块巨石终于放下。 他低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带伤上阵的那次?” 嬴无忌回想了一下。 当时自己还没有从毁掉身外化身的伤势中恢复。 带伤上阵差点丢掉了半条命。 没想到这次居然中了…… 他又问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怎么告诉你?” 李采湄掐了一下他的胳膊,看他痛得呲牙咧嘴,才气哼哼地说道:“我那时满心欢喜想要第一个跟你说,结果那几天你刚好闭关。你出关的时候,我又刚好发现你居然给我找了一个好姐妹!” 说道“好姐妹”的时候。 她明显有些咬着牙。 嬴无忌缩了缩脖子,大概能够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 刚怀孕。 就发现自己孩子有个小妈。 这谁能顶得住? 他忽然觉得,那天自己没被两个媳妇活撕了,实在是老天眷顾,给他遇到的媳妇都这么善良。 两个人,甚至连一点伤害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可你也不能这么长时间不告诉我啊!” “还说呢!”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当时你都说了,要去暝都尽头寻找处理魔种的方法!暝都尽头多危险啊,我自是不希望你去。 可是有人深情啊,我怎么能阻止他去救自己的红颜知己? 若我那时告诉了你,跟胁迫你放弃她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 好像就是这个理儿。 看着李采湄娇俏的模样,他忍不住有些愧疚:“,对不起……” 李采湄轻哼了一声,眸子却有些湿润,嘟囔道:“都过去了!回来就好!倒是你,眼睛能不能收一收,从一开始就在盯着我的肚子看。才两个月,还没显怀呢,你能看出个什么?” 嬴无忌瞅着这平坦的小腹,里面居然有着一个小生命,而且是自己的种。 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涌出,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脸,撕扯出一个失控的笑容。 他看向赵宁:“颛顼帝躯和坤承之躯诞下的子嗣,一经公布肯定能引起轰动,正好堵住那些闲言碎语,王室准备什么时候公布?” 赵宁是女儿身的事情一经在酝酿了。 这次姬姓暝都失利,心中肯定不忿。 尤其是魏韩两家,损失更是惨重,几万精锐全都填了进去,对军队本身就有不小的打击,更恐怖的是士气也会因此变得低迷。 被赵家吸血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这次一旦颓下去,反制的力量肯定再次下降。 被这么吸。 可真是遭老罪了。 所以他们必定不会放过借女儿身打击赵氏的机会。 如果王室提前公布这消息,足以将这个苗头打消于无形。 赵宁却摇了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跟父王不打算立刻公布!” “嗯?” 嬴无忌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想法?” 赵宁点头:“嗯!” 嬴无忌问道:“准备搞谁?” 赵宁笑着问道:“你猜猜?” 嬴无忌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试探问道:“长平侯和李家?” “对!长平侯这最后一颗钉子,必须要拔出来。” 赵宁点了点头:“上次暝都尽头的消息泄漏,李家已经招致姬姓不满,或者说……姬峒想要姬姓对李家不满。这个李家已经属意乾国,却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跟姬姓关系相当暧昧。 我们想要灭掉他们,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想要斩草除根,就必须有一个由头。 这两个月的时间,李家一直在尝试联系采湄,中间露出过几次破绽。 所以采湄怀孕两个月的时间都没有公布的原因就是……保胎!” 保胎! 嬴无忌目光微凛,刚才他还在想,应该怎么解释两个月没公布。 现在已经完全足够了。 李家给李采湄下毒。 所以这两个月的时间,都在全力保胎。 给太子妃下毒,这个理由已经足够动手了。 毕竟李家通乾的证据并不是特别难找。 赵宁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个做法也有一定的风险。孩子是你和采湄的孩子,李家也算是采湄的母族。所以究竟怎么做,还是得看你们两个的意见。” “我同意!” 李采湄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她早已经受够了这个母族。 可以说。 她们姐妹,甚至李家的所有女子,苦难人生都是这个母族造就的。 把女子当成筹码。 去换取族中男子的荣华富贵。 即便自己已经成为太子妃了,他们却还是想把自己当成货物,从黎王室转卖到乾王室。 从头到尾。 他们都没把同族姐妹当成人过。 两个字。 恶心! 而且王室排查出来的十几处可能囚禁娘亲的位置都有李家的严密把守。 想要把人完整救出来,必须要以雷霆手段把这十几处敌方全部攻破。 想要达成这个条件,必须要有跟李家彻底翻脸这个前提。 “这么想,我也没意见,这个计划的确有风险,但应当一试!” 嬴无忌目光凛然:“不过李家家底不菲,赵氏倒是能灭了他们,即便有了这个由头,魏韩两家也难免作梗,我们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赵宁有些沉默:“的确如此,到时应当深思熟虑一番,不过只要能把李家灭了,付出一些代价也是能够接受的。” 嬴无忌微微点头。 三家分黎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候黎国直接面对的便是姬姓联盟和乾国,不管哪一家壮大,都是黎国不想看到的。 尤其是乾国。 李家这个家族很恶心,但你又不能否认他们的作用。 天人族的威胁太大,老逼登处理了他们,却也融合了一部分听话的进来。 但李家这种混吃等死的,老逼登肯定会好好养着他们。 这两个家族的血脉,必将源源不断地给乾国提供强悍的新鲜血液,将血脉规则的余晖尽收囊中。 前十年可能不显。 十几年后,必将形成极其恐怖的优势。 再加上的家恨。 李家必须灭。 但究竟付出多少代价…… 嬴无忌忽然笑了笑:“这代价,我倒是有个办法消减一些,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赵宁眼睛一亮:“你说!” 嬴无忌神秘一笑:“这个不着急,到时候再说。你要是实在好奇啊,不妨就先猜一猜,但如果你猜不出来,那我也没办法。” “你!” 赵宁噎了一下,知道他这是在报复自己。 瞅他脸上贱兮兮的笑容,知道不能顺着他来,便摆了摆手:“罢了!那就到时候再说!院里浇出来的铁板已经拆了,你今晚陪采湄吧,我睡书房,顺便处理一下公务。” 说罢。 便摆了摆手,离开主殿去了书房。 殿中只剩了两个人。 嬴无忌揽着李采湄,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缠在一起,仿佛要拉丝。 气氛渐暖。 李采湄凑到他的耳朵旁,促狭一笑:“当了两个多月老光棍,你难受么?” 嬴无忌点头:“当然难受,孤枕难眠啊!” 李采湄眨巴眨巴眼睛:“可是御医说,胎儿三个月以前不能那个,不然容易动胎气……” 嬴无忌咧了咧嘴,板着脸道:“我只想陪着你,谁说的夫妻在一屋睡觉,就必须做那种事?而且你腹中有我们的骨肉,就算你让我做那等禽兽之事,我也做不出来啊!” 李采湄似笑非笑:“可那样的话,你不是更难受了?” 嬴无忌:“……” 废话。 当了两个月老光棍。 忽然躺一起,还什么事都不能做。 当然难受了。 不过这点难受都不能克服的话,也做不好别的事情了。 他轻轻抚了抚李采湄的脸,温声道:“我是你的丈夫,又不是变态色魔,有我在旁边,你安心休息便是。你看你这眉头,都愁成什么样子了。” 李采湄颇为受用,却笑着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嬴无忌疑惑:“那你是……” 李采湄轻声说道:“阴山安邑,这两战已经彻底立住了殿下的威望。之前你们不是说,当殿下地位稳定之后就可以……” 她冲嬴无忌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今晚……你想不想和殿下睡书房?” 嬴无忌:“!!!” ~~~~ 作息崩了,咳的厉害。 今天先八千,明天多补一些。 明天可能也不太准时,因为要去医院做个肺部ct。 (本章完) 第213章 为太子传道受业 第213章 为太子传道受业 “今晚……你想不想和殿下睡书房?” 一席话。 直接把嬴无忌说兴奋了。 但在她的目光下,又下意识地板起脸:“不用了吧,我又岂是那种急色的人?” “你还不急色?”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心想若你不急色,怎么会凭空给我找了一个姐妹? 而且还是在同一晚上?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免得显得自己小气。 她抿了抿嘴唇,轻抚着小腹小声说道:“还是去吧!虽然父王乃是天下最明事理的君王,但伱我的孩子毕竟没有赵氏血脉,殿下若是早有身孕,父王心里也能安稳些。” 一席话。 稍微有些心酸。 但却认真无比。 嬴无忌稍作沉默,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心情微微有些沉重。 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即便在私下,李采湄都是称赵暨为“父王”,内心无疑是极其感激的。 毕竟王室救了她的姐姐,虽然是以婚事换来的,但也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甚至还允许的两个人的感情。 只是。 终究没有血脉联系。 她笑着蹭了蹭嬴无忌的肩膀:“正好你与殿下也两情相悦,与其这么消磨着,还不如尽快了却心愿。” 嬴无忌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跟殿下两情相悦?” “就是殿下睡着的时候说梦话……” 李采湄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脸蛋有些发红,因为那些梦话实在羞人,肯定是梦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了。 能让赵宁意志这么坚定的人都做出这种梦境,鬼知道嬴无忌跟她在石室里面做了什么事情。 她轻啐了一口:“总之你快去吧!” “那不行!” 嬴无忌笑着摇头:“我至少得先把你哄睡着。” 李采湄:“……” 至少得先把我哄睡着? 意思就是把握哄睡着你就能安心去了? 她在嬴无忌腰间软肉上掐了一下,才点头道:“也好!正好你给我讲讲暝都尽头发生的事情。” …… 刚有身孕的那一段时间都会嗜睡。 故事还没听完李采湄就困了。 嬴无忌本来打算不讲的,她却强撑着非让讲完。 刚讲完没多久,她就沉沉睡去了,临睡着的时候,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 “她也是可怜人啊……” 哎…… 嬴无忌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见她嘴角微微勾着,应该是睡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离开小院。 旋即来到了书房门前。 看着里面光亮的灯火,心头微动。 如果没记错的话,去暝都安邑之前,赵宁就对自己说待她凯旋,她就会把自己办了。 原话是怎么说的忘了。 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嬴无忌紧了紧衣襟。 马上要被办了。 居然有些紧张。 门口当值的宫女见他来了,赶紧欠身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嗯?” 嬴无忌有些惊讶,大老婆这是知道我要来了? 他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出了一声:“请进!” 嬴无忌推门而入,发现赵宁正在认真地批阅着奏折。 目不斜视。 笔走龙蛇。 他拎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书案的对面:“伤刚好就熬夜批奏折,是不是太拼了啊?” 该说不说。 每当赵宁奋斗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她。 这工作也太努力了。 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都没有这么过分。 黎王室这种培养储君的方式,属实有些高压了,嬴无忌只是跟着赵宁略微体验了几次,就感觉有些受不了了。 赵宁指着旁边落成小山一般的奏折,苦笑道:“父王可都给我留着呢,身体好的时候不赶紧处理完,难道等身体不好的时候批?” 说罢。 她偷偷地望了嬴无忌一眼。 又很快把目光移到了奏折上。 虽然还是一副正在认真处理公务的样子,但笔锋挥舞的速度还是变慢了一些。 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明显是想到了出征安邑前自己说的话了。 嗐!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当时只是想鼓舞无忌安全回来的。 他当真了怎么办? 不对! 不是当真了怎么办的问题。 而是这也不应该不当真啊。 可这里是书房…… 赵宁一想到那几日在地宫石室里的经历,就忍不住有些紧张。 假的都如此…… 真的还不得…… 若说没有一丝期盼是不可能的。 可是看了看书案上整整齐齐码着的奏折。 她不由懊恼地挠了挠头。 嬴无忌笑了笑:“累不累?奏折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 “啊?” 赵宁愣了一下,有些失神地看地看着他。 若是别人提出这个问题,她肯定会直接叫来侍卫,先把人押下去再说。 这谋篡权力么不是? 但嬴无忌…… 赵暨曾经多次要求嬴无忌协助太子批阅奏折,当然是仅限于新地建设那一类的。 毕竟这混小子这方面做的是真的专业,判断精准,对策合理。 如今新地数十万百姓工匠,每个人每天都有活干,基本没有劳力浪费和空余,很大一部分都得益于嬴无忌。 就连这些人做工的钱财,都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嬴无忌掏的腰包。 赵暨提出这些,是给予了充分的信任。 但嬴无忌为了避免掌权带来不必要的猜忌,接连推辞了好几次,把赵暨气得不轻,指着他的鼻子骂了好几次“烂泥扶不上墙”。 后来虽然没有再提。 私下却几次试图让赵宁去提。 却不曾想,赵宁还没提,嬴无忌倒主动揽过来了。 赵宁指了指左手边的几摞:“这些都是新地来了,归你了!” “哎!” 嬴无忌笑嘻嘻地把奏折搬走:“第一次批,不懂的我问你哈!” 赵宁笑道:“好!” 嬴无忌手头上的那些,大多都是罗偃处理过的,只需要标注“通过”两个字即可。 根本难不倒他。 当然,以他的见识,应该能提出不少天马行空但出气好用的点子。 两人对坐。 赵宁忍不住有些好奇道:“为什么你今天主动揽活了?” 嬴无忌笑道:“总不能把你累着,毕竟是要当夫妻的,我总不能当一个混吃等死的小白脸吧?”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 若嬴无忌都是混吃等死了。 那这天下,还有不混吃等死的人么? 不过这次暝都尽头进出了一遭,嬴无忌好像真的变了不少。 只是由嬴无忌亲口说出这么一句话,还是感觉有些稀奇。 难道他不记得我在出征前说的话了? 她甩了甩脑袋,便继续批阅起了奏折。 终究是重伤初愈,还是有些顶不住。 批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她就开始哈欠连连。 耳畔传来了嬴无忌的声音:“要是累了的话,就先睡一会儿吧!” 抬起头。 发现嬴无忌脸上笑容温煦,新地那么多折子,居然已经被他批阅了大半。 他正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指着书房那张供临时歇息的床榻。 眼神之中,居然有种宠溺的情绪在内。 “哎?” 赵宁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嬴无忌晃了晃手里的奏折:“干完活再去陪你!” 赵宁:“……” 好像已经默认要一起睡了?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反驳。 只是把批好的奏折和没批好的奏折分类规整好,便躺在了床榻之上。 躺得笔挺。 有些紧张。 约莫过了一刻钟。 脚步声由远及近。 随后窗帘放下,明亮的光线顿时变得昏沉且暧昧。 她感觉到自己的脊背贴在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上。 有力的心跳声顺着身体传来。 就像鼓槌一般敲打在他的耳膜上。 她顿时身体一僵。 每一缕肌肤仿佛都回忆起了石室中的旖旎。 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乱了。 一股莫名的胆怯从心头涌起,她有些慌,赶紧说道:“无忌!虽说现在仗打完了,但还有一些事情尚未处理完,姬峒手上还有识破胎化易形的手段,虽说大概率用不出来,但还是稳妥为妙,要不……再等等?” 语速越来越快。 说到最后甚至有些底气不足,音调都低了不少。 这些时日。 应该等。 但她不太忍心嬴无忌等。 而且……她也有些等不及了。 现在心跳快得如擂鼓,身体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了过去。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贴着。 她仰头一看。 看到了嬴无忌稍显戏谑的神色:“出征之前你说凯旋之后就把我办了的时候,可是一副要把握在手掌之中的模样,怎么临近上阵杀敌,反而退缩了?” 赵宁一听。 感觉这样不好。 若是这样临阵退缩,岂不是要被嬴无忌嘲笑一辈子? 索性心一横,直接翻身把跨坐在了嬴无忌压的身上。 而她的手,也不知何时已经探了下去。 她问道:“你说是这般掌握在手掌之中么?” 嬴无忌:“嘶……” 老实说。 这波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猝不及防之下。 被拿捏了。 而且是被重重拿捏。 场景有些旖旎。 却有些粗暴。 他赶紧叫停:“这不是打仗,不是让你提剑杀人,要懂得以柔克刚啊!我以太子太傅的名义命令你,好好回忆一下以前,之前演练的时候突飞猛进,怎么实操的时候退步了这么多?” 赵宁:“……” 仔细想想。 好像是有些退步。 脸上爬上一丝羞窘之色。 有些不太好意思在上面待着了。 无奈之下。 只好放弃了刚才强装出来的镇定。 翻身躺了下去,轻轻打开了衣襟。 别过头去,犹豫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太傅教我!”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师。 嬴无忌没有让这场授业活动有半分气氛断档,很快就把真理透彻地剥离了出来。 面对真理。 赵宁激动得有些颤抖,却发现嬴无忌停了下来,不由问道:“太傅为何停手?” 嬴无忌假模假样地叹了一口气:“以前只是纸上谈兵,贸然实战,出人命了怎么办?” “别!” 赵宁赶紧说道:“我算过,今日是开战的良辰吉日,虽有血光之灾,却也会逢凶化吉,不会出人命的。” 嬴无忌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善!为师只是考验考验你,没想到你为了这一天,私下竟然如此用功。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接着。 两个人便开始了授课。 赵宁没有经验,一开始有些冰泉凝涩。 但在嬴无忌直指要害,深入浅出的讲授之下,慢慢变得圆润如意。 一番酣畅淋漓的传道授业之后。 终于拨开雨雾,看到了人生的真谛。 …… 翌日。 宫门口百官云集。 昨日罗偃回来,他们便想立刻弹劾,却被赵暨以庆功宴为由给搪塞了过去。 于是昨天一天,他们又把弹劾的言语补充修缮了一遍。 这次修缮,秉持着三个原则。 第一,绝对不意气用事。 要黑有所依,不能乱扣帽子。 第二,绝对不漏过罗偃做过的任何一件坏事。 勿以恶小而不弹。 第三,攻击性强,绝对弹劾的利落漂亮。 所以一晚过去。 他们一个个信心满满,一大早就堵在王宫门口,等着大朝会来自赵暨的传唤。 人人咬牙切齿,不把罗偃弹得脑浆迸裂,就对不起身上的官服。 结果等啊等。 等到日上三竿了。 都没有等到赵暨的传唤。 赵郢神情已经阴郁得要滴出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宫门。 对于这种情况。 其实他内心早有预料。 黎王向来器重丞相,这次情况虽然严重,但他可不信赵暨一点都不包庇罗偃。 但这次,他杀意已决。 若这次都杀不了罗偃,那他在赵氏宗室里的声望就一点都不会剩了。 罗偃他吃定了! 就算嬴赵两脉的祖先嬴蜚蠊来了也留不住他! 在他阴冷的注视下。 王宫大门缓缓打开。 但出来的,却不是负责传召的礼官,而是赵暨的贴身太监曹公公。 看到曹公公出来。 众人就知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赵郢怒不可遏,当即就上前一步,准备质问。 却不料。 曹公公一脸阴沉先行开口,声音尖细而嘹亮:“昨夜!有刺客夜闯太子妃寝宫,并且在书房行刺太子! 陛下无比震怒,如今已经全王宫戒严,正在搜查刺客! 今日大朝会取消! 任何人不得妄议! 如有强闯王宫者,按刺王杀驾罪论处!” 赵郢:“……” 众人:“……” 虽然没有见到赵暨的神情。 但从曹公公的脸色上,他们居然隐隐感觉到了君王之怒。 赵郢不甘,先前踏了一步:“曹公公……” 曹公公怒声道:“长平侯以为咱家是在开玩笑么?” 赵郢:“……” 见他不说话。 曹公公这才情绪稍缓,却还是以阴冷的目光扫视了众人一眼。 尤其是在李家家主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沉声道:“咱家在此奉劝各位,如今大黎国力蒸蒸日上,一些宵小之辈也快坐不住了,为了自家前途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所有的公事,陛下都会公办。 但如果有人在暗处用龌龊的手段…… 陛下仁厚,尚且能够容忍三分。 咱家却是个阉人,不介意以一条贱命为陛下分忧!” 说罢。 冷哼一声。 直接甩袖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 这般愤怒。 不像是假的啊! 难道昨天真有人夜闯太子妃寝宫,并且行刺太子? 究竟谁这么大的胆子? 众人的目光不由落在了李家家主的身上。 李家家主:“???” 他有些脑门冒汗。 这段时间,他的确频频派出人,尝试联系李采湄。 但晴绛殿封得密不透风,他的人已经数次折戟沉沙。 没想到。 这波自己居然被嫁祸了? 但他更多的反而是急切,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姬姓和赵氏长平侯一脉,会对王室发起一轮总攻。 这正是李家脱困的大好时机。 只要做好。 就至少能够断尾求生,庇佑李家火种逃到乾国。 李采湄这个尚未生育过坤承之躯,乃是绝佳的投诚礼物。 他不想放弃。 究竟是哪位勇士能够做到行刺太子,并且还能闯进太子妃寝宫,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若你逃出来。 能不能联系老夫一下? 挺急的! …… 重黎殿。 一位勇士已经被缉拿归案。 赵暨瞅着嬴无忌低头认错的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反了! 反了! 赘婿噬主了! 老实说。 这些天,他一直十分焦虑。 生怕这混小子死到暝都尽头。 所以昨晚接到尚墨书局的消息,说嬴无忌平安归来时还挺高兴的。 听说不仅平安归来,还关起了一众兵人境强者和两个大妖,就更高兴了。 他本来想立刻召见嬴无忌。 但想了想,那小子在暝都尽头险死还生,好不容易出来,至少也得让他歇一晚上。 结果不曾想。 虽说对这个结果他早已默许。 但书房…… 这头猪拱白菜也不挑个地方? 赵暨瞪着嬴无忌:“头抬起来!” 嬴无忌抬起头,嘿嘿嘿地赔笑。 赵暨沉默了一会儿,竟有些不知道骂什么。 还是骂自家的白菜比较顺口。 于是瞪了一眼赵宁:“你也抬起头!无忌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姬峒的罗网近在眼前,如果出事了该怎么办?” 赵宁赶紧抬起头:“儿臣知错!” 认错的动作极为熟练。 赵暨看他俩这副模样,不由摇了摇头。 老实说。 没什么好指责的。 这两个孩子之间没什么隔阂,倒也是一件好事。 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把嬴无忌当成了自己人,还是因为和清虚老道的赌约在作怪。 听闻李采湄怀有身孕之后,他自然是心有喜意,以为只要能好好培养这个孩子,必会成长为黎国未来的栋梁。 但这孩子身上流的毕竟不是赵氏的血。 所以最好赵宁也赶紧怀上。 如此操作一下。 直接对外宣称是双胞胎。 这样想立哪个就好操作了。 毕竟这世上,也不是没有怀孕超过一年的先例。 而且李家有绝学,能让母体多养胎儿一些时日。 若是对胎儿寄予厚望,甚至有李家女子孕育三年,用全部生命换取胎儿卓绝的天赋。 到时候,也能这么解释。 万事具备。 只差赵宁生孩子了。 赵暨微微叹了一口气:“孤的意思是说,养孩子不是一件小事,至少要先找御医养好身子,这样不论对你还是孩子都好。你重伤初愈,即便有开顷刻用来疗养,也不该如此不稳重。” 他心中默默算了一下时间。 如果这两个孩子顺利。 自己应当能看到孙儿出生吧? 赵宁和嬴无忌齐齐拱手:“儿臣知错!” 不知道为什么。 嬴无忌感觉赵暨好像苍老了很多。 不过也正在这时。 一道身影踩着小碎步走来。 曹公公笑着说道:“陛下!外面大臣已经处理好,人也带来了,您看……” 赵暨点头:“快请!” “是!” 曹公公得令,便又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就带着三个人进来了。 正是巫霜序和朝还有嬴十三。 三人郑重行礼。 “外臣嬴十三,见过陛下。” “民女朝,拜见陛下!” “下臣巫霜序,拜见陛下!” 赵暨笑眯眯道:“快快请起!十三前辈你我已是旧相识,两位都是孤的子侄,私下见面不必多礼!” “谢陛下!” 几人直起身子。 赵暨神色和蔼,刚才他倒也不是全在客气,这两个女子,的确值得他当做子侄看待。 巫霜序的师父,是救黎王室于水火的得道高人,本人更已经凭借自身功绩,成为了副指挥使,作用不可为不大。 朝更是自己老友之女,虽未有特别大的功绩,但在书局上付出过不少心血,本来就值得好好照拂,现在又有丹青妙笔认主,更是有机会领悟轮回之术。 虽然机会渺茫。 却也不得不重视。 赵暨笑眯眯道:“朝啊,快给孤看看那画轴!” “是!” 朝应声,偷偷望了嬴无忌一眼,发现他投来了鼓励的眼神,这才放宽心。 上前一步,将画轴召了出来。 画轴与昨晚一样,还画着一道裂缝,像是通往另外一方世界。 赵暨脸色微肃,大手一挥,重黎殿的各个角落便齐齐出现了光影。 光影彼此连接,很快就形成了复杂的阵法。 原本气派恢弘的大殿,转瞬之间便化作肃穆萧杀的牢笼。 赵暨冲嬴十三拱了拱手:“有劳!” 嬴十三点了点头。 便扯过嬴无忌,一脚踏入画卷的裂缝之中。 再次通过这道裂缝,已经是完全不同的体验。 上次是绝境之中为了尽快脱身。 所以满心都是“尽快离开”四个字。 这次却有了闲心四处观察。 这裂缝。 原本只是融入丹青的肉躯之中,若是丹青肉躯消陨,便能慢慢剥离出来。 但现在,丹青彻底化成了画卷与丹青妙笔。 裂缝也直接被炼化在里面。 与画卷空间完全融合,直接成了一个稳定的通道。 只是这通道虽然稳定,强度却也不是没有极限。 至少以嬴无忌的目力,已经看到了几处细小的裂纹。 本我规则说的没错。 从裂纹里进出,的确会给肉身带来极大的负荷,难怪就连姬峒也不敢连续进出。 好在这负荷,已经施加给了丹青通道。 以后只要节制一点。 再找来一些温养器物的天材地宝来修复便可。 暝都尽头。 一群人已经看着地上萎靡的画卷焦躁一夜了。 不乏有人骂骂咧咧,把嬴无忌家中长辈上上下下都问候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究竟什么情况。 但他们知道,这画卷是他们逃生的唯一希望。 嬴无忌这个小阴货,却在画卷支棱起来那两三息的时间,干净利落地给了他们一记绝地天通。 让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逃生通道再次萎靡了下去。 每次提起嬴无忌。 众人都恨不得能够生啖其肉。 但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守着这萎靡下来的画卷,期待它能再次支棱起来。 可根据本我规则昨天所说。 好像希望很渺茫。 于是一群人只能这么绝望地守着,暝都尽头气氛本就压抑,外加本我规则的影响,让他们愈发焦躁与低落。 就像守活寡的妇人,守着自己的天阉丈夫。 满是绝望。 却还带着一丝希冀。 万一支棱起来了呢? 仿佛是为了响应众人。 这画卷还真的支棱起来了。 “起来了!” “它起来了!” “我们快上!” 霎时间。 暝都尽头沸腾了。 本我虚影也抖了一下:“坏了!又要裂开了。” 昨天只是出去了三个人,就差点把它的裂缝撑坏。 今天这么多人…… 它是真的害怕。 不管是处于规则本身,还是规则投影出来的本我人格。 都很不愿意看到这种场景。 它一开始开辟的裂缝很小。 基本在他承受的范围。 但进出的人次越多,进出的频率越大。 这裂缝就会不受控制地变大。 一旦超过承受的限度,很有可能就被大世界感知到,到时被大世界的规则倾轧,这方世界必定土崩瓦解。 这次…… 居然这么多人。 不对! 本我虚影面色一变。 这些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出去。 因为有人要进来了! 正当众人拼命朝画卷里面挤的时候,两道人影却先跳了出来。 看到两人的模样,众人心中顿时戾气横生。 铿铿铿铿! 各自拔出兵刃,死死地对准两人。 除了红尘的手下。 不过红尘的手下也个个双目赤红,诡镜秘术与红尘皆我的控制链,都因为暴怒被撼动了几分。 一个手段繁多诡异的新锐年轻人。 一个剑法无敌的嬴十三。 值得他们这么应对。 尤其是嬴十三,昨天虽然一直处于下风,但他实际上每时每刻都至少面对着五个兵人境以上的压力。 可即便如此,他不仅没有死,甚至还找机会杀掉了几个。 如此狠的角色。 他们怎能不慎重? 不过现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倒不是说打不过。 而是这两个姓嬴的,好像已经掌控了这个画轴通道。 “大家这么激动做什么?” 嬴无忌笑眯眯地看着众人,甚至还冲他们拱了拱手:“昨天是我反应有些过激,不小心把大家抛了下来,事后越想越自责,这件事情是我太不顾江湖道义了,我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言不发,等着嬴无忌讲干货。 大有一言不合就直接冲杀上去,把两个人搞死抢画轴的意思。 却不曾想。 嬴无忌还在跟他们打哈哈:“不过诸位应该也能理解,我乃是大黎驸马,娶了一个如似玉的公主,这么早死了实在有些不甘,诸位应该……” 一个人不耐烦地打断道:“嬴无忌!我们没工夫听你说废话,大家都是聪明人,你既然还敢回来,就说明你有不得不回来的理由。若是合了我们的心意,未必不肯助你一臂之力。 但若你拿不出我们想要的东西,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们如今已入绝境。 真要打起来,就算嬴十三再强,也不可能护得了你的性命。” 言谈之中。 他有意无意地朝画卷上看了好几次。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谁没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谁就会跟嬴无忌拼命。 嬴无忌多看了这个人一眼,这人原本是丹青的手下,一手刀法玩得出神入化,没有双腿却能够意念化肢,能够同时操纵十几把兵刃,昨日十三爷之所以越打越难受,这个人起到的作用很大。 而丹青的一众手下,也隐隐以他为尊。 幻肢加上刀法。 这是个狠角色。 嬴无忌下巴微微挑起:“这位前辈,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认不清自己的地位,这里的规则我们该悟已经悟了,唯一值钱的物件,好像也只剩下了你们,你觉得你们配跟我谈条件么?” “哦?” 那人冷笑道:“既然唯一值钱的物件,只剩下了我们,那你为什么还要过来?难不成还想让我们向王室效忠?” 嬴无忌有意朝这个话题上引导。 他自然是不信的。 这些可都是为我教的人,连教主都掌控不了的存在。 红尘手底下都是倒霉蛋,因为各种原因,强行被种下红尘印记。 他们虽然算是丹青的手下,却也只是为了寿命,跟丹青达成平等的合作。 这个姓嬴的小娃娃胃口这么大。 难道不怕吃太饱被撑死么? 所以他们下意识地认为。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前辈不愧是前辈,居然这么快就猜到了晚辈的心思。” 那人顿时勃然大怒:“你也配?” 嬴无忌指尖晃动,凭空凝结出一个红尘印记:“这个够么?” 那人冷笑:“这个狗链倒是够结实,但不配让我们跪!” 嬴无忌冲画卷里面招了招手。 一只画笔凭空飞出。 他轻轻挥洒了一下:“那这个呢?” 那人瞳孔一凝:“这个倒是够,但……” 嬴无忌淡淡一笑,指着画卷中的裂缝:“前辈不用急着给出答案,时间还长,还望耗耗沉思,耗子尾汁!” 一时间。 所有人都沉默了。 气氛压抑得吓人。 ~~~ 去医院耽搁得有点久。 今天八千。 后面几天会补一些字数。 (本章完) 第214章 黑心圣人乌鸡,来骗,来,偷袭! 第214章 黑心圣人乌鸡,来骗,来,偷袭! 贪! 实在太贪了。 嬴无忌知道自己贪。 众人知道嬴无忌贪。 嬴无忌知道众人知道自己贪。 但他还是贪了。 这些可都是兵人境的高手,虽然阵亡了不少,但好歹还剩下二三十个。 不管放到哪里,都是能够让人为之一颤的势力。 若是能全部收归自己所有,那这次暝都尽头之行,便是真正的赢麻了。 只是这些为我教的人向来桀骜。 丹青的手下,只是为了续命,跟丹青合作打工,丹青对他们并没有完全的控制权,这点在后面他们差点反叛就能看得出来。 红尘的手下,虽然已经做到了基本的服从,却也都是一个个被套路,强行种下了红尘印记。 想要把这些人全部收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尤其是不能轻易放出去。 这么多兵人境强者,就算是老丈人的阵法都不一定完全能够扛得住。 就算全杀了,也会耗费王室不少力量。 所以只有一个标准。 那就是靠红尘皆我以及诡镜秘术将他们彻底控制。 嬴无忌冷笑一声:“谁种上红尘印记,谁就能出去。” 听到这话。 丹青原本的手下无不心中忿忿。 种下红尘印记,那跟成为奴隶有什么区别? 但不成为奴隶,就没有办法出去。 性命。 和自由。 那个更重要? 刀客盯着嬴无忌左手上的丹青妙笔,以及右手指尖的红尘印记,沉思了良久。 最终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丹青到底怎么样了?” 嬴无忌笑道:“丹青啊!丹青自然向我们投诚了,不然我为什么能够自由进出这里?” 刀客沉默。 他与丹青相处的时间可不短。 知道这丹青妙笔还有画卷,是他师父留下的遗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在他面前碰一下。 以丹青对他师父的病态执念。 哪怕他死了。 也不可能然跟别人染指他师父留下的遗物。 丹青投诚的这番话,颇有可信度。 嬴无忌循循善诱:“而且区区一个红尘皆我的神通,对你们的限制真有那么大么?以红尘的水平,不也只是强扣了一堆兵人境在身边当保镖,好吃好喝伺候着,根本不敢放他们离开。 不瞒你们说。 我应该是整个大黎最富有的人了。 而且我出了名的人帅心善,只是给我当保镖而已,又能怎么违反你们的本我? 只要伱们同意,我就砸资源让丹青把你们的寿元提升到极限,然后你们只要用寿元的一半给我当保镖就行。 何乐而不为?” 众人再次陷入沉思。 对于红尘皆我这个神通,他们曾经听丹青说道过,在他嘴里不过就是一个鸡肋神通。 对兵人境以下的,可以无视距离,像瘟疫一样蔓延,只要种下红尘印记,就能轻易夺舍控制。 但对兵人境以上,夺舍耗费的精力就特别大,而且不能远程控制。 所以红尘只能多种几个,把他们聚拢在身边控制着保护本体。 这也是红尘在为我教的势力比丹青差一截的原因。 让丹青提供寿元。 然后用寿元的一半当保镖。 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刀客还是有些疑惑,谨慎地问道:“丹青为什么向你们投诚?” 嬴无忌面色有些发紧:“如果你们是丹青心腹的话,应该就知道丹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他师父。而他师父的本我,恰好就在我的一个红颜知己身上。 这画卷是什么来路,就不用我多说了,对于丹青来说,这几乎就是他的命。 但他最后明明可以稳扎稳打慢慢离开这里。 却忽然弃画,只让神魂离开。 留下一个画卷,差点被我们破坏。 你猜猜他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刀客忍不住问道:“是他的师父出事了?” 嬴无忌点头:“不错!正是你们教主下阴招,被丹青逮了个正着,然后两败俱伤,被我们的人坐收渔人之利。丹青想要他的师父重现人世,而我们又舍不得他的丹青妙术,还有你们这帮手下。所以……” 他说到一半,不再继续朝下说了。 脸色变得挣扎而阴郁。 刀客冷哼一声:“所以就把自己的红颜知己卖给了他,而他也被迫要给王室干活对么?” 嬴无忌不置可否,只是目光冷峭地应了一声:“嗯哼?” 刀客啐了一口浓痰:“你们这些王室中人,心都黑,连红颜知己都能拿出来出卖!” 嬴无忌似被戳中了痛处:“放屁!你再敢胡言乱语,就一辈子都别想离开这里了!” 刀客看他这副模样,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既然这样。 那得多提一些条件! 他沉声道:“那你得发颛顼血誓,另外还得答应……” “你一个阶下囚,哪来的勇气让我开别的条件?还发血誓?” 嬴无忌双目怒瞪,眼睛之中甚至爆出了血丝,似乎已经被他之前的话破防了。 铿的一声抽出含光剑:“老子数到三,三声之后你不答应,我就直接毁了这个画轴,你们就一辈子待在这个地方吧!” “三!” “二!” 众人神色挣扎,却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因为总感觉这里面还是有些事情怪怪的。 一是没想到究竟应不应该跪下来当狗。 二是不知道该不该信嬴无忌。 毕竟这个人实在有些阴。 总感觉里面好像有阴谋。 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谁也不太清楚。 “好!” “很好!” 嬴无忌扫视了一眼众人,心中很蛋疼,没想到自己在他们心中,形象居然如此不堪,自己都演成这样了他们都不信。 他冷哼一声,直接朝卷轴里钻。 看样子是准备出去毁掉这个通道了。 众人心头一阵恐慌。 却不料。 嬴十三一把扣住他的手腕,语气严厉道:“你与朝还有几年能够相处,难道还不满足?用一个百无一用的女子,换取青衣和一众兵人境强者,难道还亏了你不成?” 嬴无忌语气凄厉:“那是对你们值!你们可真行啊,用我媳妇换这么一群狗娘养的东西。给我撒手,不然我把这头的卷轴都给毁了,咱们一起死在这里。” “混账!” 嬴十三怒意盈然。 并指成剑,狠狠向他丹田点去。 似要封住他的修为,免得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却不曾想,指剑还没到,嬴无忌人就变成了一颗黄豆。 刚才的嬴无忌,居然是用撒豆成兵加胎化易形变出来的? 众人都忍不住惊愕了一瞬。 下一刻就看到了一个身影窜出,直接把画轴卷起抢走。 随后,又是一道恐怖至极的禁制落下,把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扣了起来。 众人面色剧变。 昨天就是这个东西把他们困住了好一会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行人离开。 难道今天又要剧情重演。 嬴十三忍不住破口大骂:“你小子反了是吧?” 嬴无忌双目赤红:“整天就惦记着你那破壁亲姐,我媳妇的命就不是命了?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黎王会动这个心思?你不是说这些人会服软么,我现在把你跟他们关一起,你让他们服软啊? 我给你时间。 你把他们全都干趴下,我就听你的。 你把他们干不趴下,我就自己走,就对外面说我们任务失败了,你为保护我而身陨。 没问题吧!” 嬴十三:“……” 众人:“……” 嬴十三神色有些挣扎,只能拔出长剑看向众人。 刀客慌了。 刚才有的选,他尚且还能提提条件。 现在选都没得选了。 他赶紧看向嬴十三:“十三前辈,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嬴十三冷哼一声:“莫要问,直接动手吧!” 刀客不认为嬴十三能一人力挫众人,但刚才还是有商有量的,结果转头就直接谈崩了? 听嬴无忌的意思。 丹青的师父和嬴十三的亲姐是同一个人? 而且为了自己的红颜知己,甚至想把嬴十三一起坑死? 这…… 刀客赶紧说道:“十三前辈,不如你先说说里面的内情,我们之间好商量!” 嬴十三神情有些挣扎。 但还是简短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刚才觉得不对劲。 因为他们得到的消息,嬴无忌是一个极其喜欢意气用事的人,为了那个朝甚至把嬴无缺当众揍了一顿。 连嬴无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怎么可能会为了俘获自己一行人,搞这些东西? 现在他们明白了。 原来嬴十三的亲姐就是丹青的师父,而且是一代圣人。 如果计划成了,黎王就能收拢一大批力量。 有资格逼嬴无忌做这种事情的。 只有黎王了。 却不曾想,这样天大的交易,嬴无忌还敢意气用事! 居然直接把嬴十三都关了起来。 若他真的在绝地天通持续的时间自己离开,然后毁掉卷轴的话,那自己一行人就真的彻底失去离开的希望了。 这嬴无忌真的有病。 脑袋里面除了情情爱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本来双方谈交易的大好局面,怎么又变成了这种极端的情况? “老子蜀道山!” 那旁! 嬴无忌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耐心,声带都快喊劈了。 众人皆是心头一紧。 “三!” “二!” 就当“一”字马上要出口的时候。 终于有人顶不住了。 “我同意!” 听到这个声音。 嬴无忌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恶劣:“就你一个人,也想换我媳妇?” “我同意!” “我也同意!” 好死不如赖活着。 本我乃是所有生灵的本能欲望。 第一项就是生存。 有的选的时候,都想着待价而沽。 现在没得选,就只能认怂了。 同意的声音此起彼伏。 刀客最后只能咬了咬牙:“我也同意!” 嬴无忌紧紧握着含光剑柄的手,这才松开了一些,可神色依旧是无比挣扎,明显是舍不得自己的红颜知己。 嬴十三沉声道:“这件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你现在冲动离开,黎王也不可能放过你红颜知己。反正跟丹青的约定要过几年才能履行,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几年的时间你还玩不腻?” 嬴无忌:“……” 他咬了咬牙。 便用掌心凝聚出几十个红尘印记。 然后甩进了法阵。 “给你们,自己种!”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都有些不甘,但毕竟所有人的命都在嬴无忌这个脑瘫的手中。 这个脑瘫好不容易放弃了他的破壁红颜知己。 可不能让他再次上头。 没办法,只能在各自后颈种下。 却不曾想。 刚把红尘印记种到了后颈。 他们就感觉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镜子,镜子中有个人影正看着自己。明明五官一模一样,但神情和目光却带着戏谑。 坏了! 一股极致的恐慌在他们心头炸开。 他们猛得抬头。 看到了长舒一口气的嬴十三。 以及呲牙狂笑,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的嬴无忌。 嬴无忌直接盘腿坐下,含光剑凭空鸣响一段诡异的曲调,刚才种下红尘印记的人凭空昏倒。 这边是红尘印记和诡镜秘术联动的产物。 难怪红尘三番五次想要找姜乐清一起参悟神通,诡镜秘术能大幅提升他对手下的控制力,而红尘皆我的服从性,又能为诡镜秘术开路,并且每一个红尘印记都能当做一面镜子,彻底拓宽了嬴无忌诡镜秘术的使用上限。 从他们自愿种下红尘印记的时候。 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而此时。 嬴无忌已经盘膝坐下,诡镜秘术能不能成功,全靠精神强度这个基础属性。 不巧,他聚神十三层凝聚的灵胎,外加天人族血脉觉醒。 精神强度之强,就算是兵人境也得跪下。 但只靠精神强度打硬仗,面对这么多高手,光是反噬都够喝一壶了。 不过有红尘皆我,那就顺利多了。 此刻嬴无忌的脑海中,已经骂成了一片。 但他的老脸,却一点也不红,就这么把他们一个个关进了镜子里面。 约莫一刻钟后。 嬴无忌站起身来,刚才还骂骂咧咧的一群人,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虽然看向他时,目光中还有颇为复杂的情绪,但也只是真实意识投影出来的情绪,根本无法违抗诡镜,做出对嬴无忌不利的事情。 他转头瞅向嬴十三,不由嘿嘿一笑:“十三爷,你演技可真好!这群人就是贱骨头,好声好气跟他们谈条件他们不接受,非要威胁威胁他们才舒坦。” 他嘴都快笑歪了。 二十多个兵人境强者,现在已经尽归他所有。 试问这天下,除了各国的君王,还有谁手下有这么多高手? “呵……” 嬴十三白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无奈。 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要配合这些年轻人来演戏。 去骗。 去偷袭。 他嬴十三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埋汰的事情。 要不是这些为我教妖人做事更埋汰,他还真未必能说服自己听嬴无忌的。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按照事先约定的事情,这两只大妖交给我处理!” “得嘞!” 嬴无忌眉开眼笑。 他能看得出来,嬴十三很看重这两个大妖。 准确说,是看重那个狐妖胡糊糊。 毕竟这是他妻子胡翠的挚友。 大妖放在人族王朝,称之为禁忌一点也不过分,落在赵暨手中,大概率只有殒命的结局,也只有帮嬴无忌搞定这些高手,他才有跟赵暨谈判的资格。 这也是他昨天就跟嬴无忌商量好的。 想必嬴无忌已经跟赵暨说通了。 他转身走向角落。 那棵大树无风自动,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似是警戒的声音。 待到嬴十三走得足够近了,金锦荆飞快化作人形,一手把半昏迷的胡糊糊藏到身后,另一只手虚握,操控着无数藤蔓荆条,一脸戒备地看着嬴十三。 嬴十三瞅了她一眼。 感觉这个植物娘智商真的不高。 但胡糊糊为什么还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他抬头望了一眼。 本我虚影赶紧解释道:“我没有故意针对她,是她太不经打了!” 嬴十三这才点了点头,虽说大妖都能化形,智慧也不低,但大多都是依照着本能生存,被本我规则影响一点也不奇怪。 他瞥了一眼金锦荆,沉声道:“你应该也能看出我对她没有杀意,现在你们已经陷入绝境,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跟我走!” 金锦荆沉默了许久。 最终点了点头。 嬴十三看向另一头,他已经安排自己的仆从有序离开了。 每通过一个人,天空都会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嘶……” “嘶……” “嘶……” 本我虚影叫苦不迭。 要裂开了! 但又生怕嬴无忌对他动杀心,一点牢骚都不敢发,就更别提阻止了。 嬴无忌冲十三爷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最后才冲天空的本我虚影招了招手:“给我滚下来!” 本我虚影:“……” 虽然不情愿。 但他还是乖乖地跳落在地上。 嬴无忌拍了拍他的脸:“暝都我还留着有用,暂且留你一命。不过……” 说到最后。 他顿时话锋一转。 暝都本我打了一个哆嗦,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还有什么吩咐?” 以前还有丹青可以利用与之抗衡,现在他完全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可不得好好讨好这个刀俎?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安邑这样的地方,你还能帮我造多少块?” 他之前就听姜乐清说过。 暝都尽头出现,所有规则都在这里具象化,对于暝都的影响都会整体变低很多。 等到暝都尽头再次消失,这些规则就会慢慢恢复到正常水平。 但因为牧野碑被砍,安邑的规则受到了扰乱,姜乐清用姜太公留下的阵法,把这里改造成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姬峒似乎也掌握了这种操作手法。 不过。 这都需要一个前提条件。 那就是暝都尽头出现。 眼前的这个小老弟应该能知道不少内情。 嬴无忌在差点折在了这里,当然不能让这小老弟全身而退,不割下几块肉,他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本我虚影脸色有些难看。 但下一刻。 嬴无忌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立刻换了一张灿烂的笑容,口齿流利地解答道:“这个其实也不难,你可以把每一种规则都看做无数条丝线的聚合物,操纵着暝都每一寸地方。 牧野碑这种强行改变规则的物件,却是把所有血脉规则的丝线强行束缚到了一起,然后通过他来辐射整个世界。 这里血脉规则的丝线最多,其他丝线自然也就越少。 血脉规则丝线断掉之后,本来应该被其他丝线慢慢填充。 但这个时候,规则在我这里显化,导致其他丝线填充不过去,就形成了一片空地。 姜姓王室和为我教掌握的秘法,都是对空地进行保护。 只要你能斩断某一个地方所有的丝线,再配合暝都尽头出现,以及隔绝丝线的阵法,那这种土地你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但这样的土地,也基本摆脱了暝都的掌控,也不算大世界的镜像。 一片两片还好。 暝都的结构尚且能够承受。 但如果变多,暝都这个提线木偶就会彻底失去控制。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己崩溃。” “原来如此!” 嬴无忌若有所思,暝都这方世界,的确有些太卑微,通过规则丝线锚在大世界上,一边害怕被大世界发现,一边又不能断了所有丝线。 本我虚影急切道:“所以想要真正掌控暝都,还是得你跟我融合。这样的话,暝都里的一切你都能操控。” “看得出来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你不是说还能承受一片地方么?你就说如果我能斩断那片地方的规则,你能不能配合,再帮我安置一片地产出来。” 本我虚影:“我……” 嬴无忌晃了晃手里的含光剑:“姬峒杀不了你,但我能杀,你好好考虑清楚。” 本我虚影咬了咬牙:“可以!但牧野碑这种束缚大量丝线的物件只有一个,想要达成同样的条件,至少要能造出和牧野碑等同的神物。这点属于斡旋造化,我可帮不了你。” “放心!不用你操心!” 嬴无忌拍了拍本我虚影的脸,看另外一边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便冲本我虚影摆了摆手,也从裂缝里离开了。 暝都尽头刚才还算热闹。 转眼间就变得冷冷清清。 本我规则刚才怕的要命,生怕裂缝被那么多人撑裂了,现在却有些怅然若失。 他觉得这一番变故下来。 自己好像成了失贞的小寡妇。 不仅被嬴无忌抓住了小辫子。 还被他拿到了自己家的钥匙。 只要他心血来潮,随便什么时候都能进来,按着自己来一发。 “血亏啊!” …… 重黎殿。 赵暨看着那些被大内侍卫押下去的兵人境高手们,不由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还真的把它们制服了。 接近三十个兵人境高手,的确是一股非常恐怖的力量。 十分适合掌握在嬴无忌手上。 经他手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毕竟这些都是为我教的妖人,他们的存在只能扩充嬴无忌的实力,却扩充不了他的势力,刚刚好。 至于那两个大妖…… 赵暨身体微微前倾,看向嬴十三:“十三前辈,你是长辈,你的想法无忌已经跟我说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过他们回妖域并不难。 但你身为颛顼后人,应该清楚妖族的危害。 所以孤的意思是,放他们回妖域之前,应当彻底废除他们的修为。” 嬴十三瞳孔缩了缩。 虽然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但赵暨提出的这个方案,的确已经是最仁慈的了。 正准备同意。 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且慢!” 胡糊糊上前一步:“这位人族陛下,我有话要说。” 脱离了暝都尽头之后。 她脑袋瞬间就清醒了。 又恢复了之前淡定从容的模样。 赵暨上下打量着她,目光之中并没有什么兴致。 他有兴趣跟任何人做交易。 唯独妖族没有。 废掉他们的修为,以绝后患,这是最简单省心的方法。 胡糊糊好像并没有察觉这种审视的目光,只是掩嘴轻笑道:“人族陛下,我们妖域实力为尊,废掉我们的修为再放逐回去,跟杀掉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人族有一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还有另一个成语,叫做戴罪立功。 奴家觉得,我们能给黎国带来的好处,应当远大于威胁!” “哦?” 赵暨挑了挑眉毛,不知她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 其他人也把目光投向了胡糊糊。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感觉这个狐妖,好像并不像他第一印象中那般冲动易怒。 之前那般表现,很有可能是暝都的影响。 现在还是相当冷静的。 胡糊糊笑容从容:“我们从北面而来,路过了大黎新地,发现还有许多荒地尚未开垦。实不相瞒,我有一位牛族朋友,能一化三十七,只要农械足够,几日便能开垦千亩良田。 那头牛很倔,你们人族劝不动他。 但我可以!” 赵宁:“……” 嬴无忌:“……” 嬴十三:“……” 一听到种地。 赵暨眼睛终于亮了亮,但想了想,还是摆了摆手:“我大黎子民,自己开荒便可,还没到离了这三十七头牛就活不成的地步。” 胡糊糊笑着摆手:“陛下说的自然有理,只是北境实在太大了,而且土地良莠不齐,有的地方水草丰茂,有的地方却土壤贫瘠。 即便有黎王室祖传的因天就地神通,能够用来施云布雨,想要转变成良田,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我看黎国百姓开垦的,恐怕也只有本来就比较肥沃的地方吧? 那么大一片地空着不用,陛下就不觉得浪费么?” 赵暨若有所思:“那你有什么高见呢?” 胡糊糊深吸一口气:“我的那位牛族朋友,很能吃,也很能拉……” 众人:“……” 胡糊糊也感觉这个话题有些上不了台面,但还是接着朝下说道:“三年的时间,他能将北境所有的荒地都开垦完毕。你们开荒废弃的草料,他能全部吃完,然后化作肥料。” 众人:“……” 就是这么能屙? 胡糊糊指着一旁的金锦荆继续说道:“还有我这位朋友,她的本命妖术乃是催动万物生机,只要土壤肥力足够,她能让你们粮食产量提高三倍。” 众人:“……”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 嬴无忌也有些麻了,这是逮着黎国的寄点戳啊! 现在新地形势一片大好,未来可期。 但未来可期。 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现在不行。 截至目前,全是投入,没有回报。 第一茬粮食能不能回血,至关重要。 牛犇犇加金锦荆这两个大妖的组合,未免太恐怖了。 一时间。 他甚至有些怀疑。 这三个大妖到底是来坑害自己的,还是来送温暖的。 关键是这胡糊糊说得也太顺了。 不仅对黎国的现状很清楚,想出的策略也无比清晰。 一看就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这个狐妖,来黎国究竟是为了什么? 千里送? 胡糊糊抬头望向赵暨:“陛下!你觉得如何?” 赵暨思忖良久,眯了眯眼睛道:“孤觉得甚好!宁儿,送这两位妖族朋友下去休息,好吃好喝招待,十日后启程前往新地,与牛族朋友汇合!” “儿臣领命!”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冲赵暨行了一个礼,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接着。 便带着胡糊糊和金锦荆离开了。 从头到尾,金锦荆没有提出任何异议,看来是对胡糊糊百分之百的信任。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 感觉这胡糊糊隐隐有些问题,好像在预谋着要坑谁。 但究竟是坑人族,还是坑妖族。 还真有些不确定。 不过赵暨也是一个千年老油条,由他跟金锦荆斗智斗勇。 就不劳自己操心了。 金锦荆临走的时候,转身看了嬴十三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嬴十三见两人保住了性命,也冲赵暨拱了拱手:“既然这样,那我也告辞了!” 看到赵暨点头。 便直接劈开空间离开。 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大殿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寥寥几个人。 赵暨笑眯眯地看向朝:“朝,此次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赏赐啊?” “民女自认无功,所以不敢要赏赐!” 朝连忙欠身道,她已经知晓了赵宁身份的秘密,王室却没有对她动杀机,只是派人暗中保护。 这一切。 都是罗偃在其中斡旋的缘故。 以前她不愿意承认。 但现在…… 她的心绪有些复杂,抬头看向赵暨:“不过民女还有一事相求!” 赵暨目光微动:“但说无妨!” 朝神色有些挣扎:“我希望……我父亲能够安享晚年!” 她对政治不敏感。 但却听白仪讲了很多事情。 罗偃执行变法,本来就将赵氏和移居新地的小家族得罪了不轻,断然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 不管后果有多么严重。 都不能怪罪到王室的身上。 而是罗偃本人一心求死。 而且罗偃几乎给婉秋奉献了所有心头血,俨然已经没有活路了。 但她还是希望,罗偃能安享晚年…… 赵暨轻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安享晚年,是有一个体面的离开方式,还是临走之前了却所有的夙愿?” “这……” 朝有些迟疑。 赵暨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孤认为!决定罗相能否安享晚年的并不是孤,而是你!” 朝:“……” 赵暨继续说道:“相府尚且有一天安宁,即便明日朝会过了,想必也能争取几天风平浪静的日子。究竟作何抉择,还是看你怎么样!” 朝神情有些挣扎,却也只能道谢,随后便默默站到了一边。 巫霜序这个时候才有机会上前一步:“陛下!下臣有事请求!” “请讲!” 赵暨神色微凛,他当然清楚巫霜序的来路。 有白家老道这层身份在,巫霜序绝对称得上自己人。 外加她本身就做了不少功绩。 对于这种后起之秀,只要提的要求不过分,赵暨一向是有求必应。 巫霜序拱了拱手:“此次暝都安邑一战,乃是黎齐两国的交易,若所料不错,其后必有我师兄的手笔。姜太渊私自行动,差点坏了大势,已经触犯了门规,但我却无法寻到他的踪迹。 如今安邑一战已经尘埃落定。 马上黎齐两国就要谈判,此乃姜姓王室能否起死回生的重中之重。 我认为姜太渊作为姜姓王室举足轻重的人物,应当亲自出席这次谈判。 此事乃是下臣以公事私,有违律法。 但还望陛下能够考虑一下。” 赵暨皱眉沉思。 对于这个姜太渊,他当然也没有任何好感。 一门心思想要借大势之利,获取所谓“二圣”好感,却险些把嬴无忌坑害在乱贼冢盘之中。 虽然帮嬴赵两家解决了生育诅咒的事情。 但也坑得嬴无忌险死还生。 外加蛊惑李采潭拆黎国王室镇守的颛顼印,这种事情就更加罪不可恕了。 更过分的是。 居然还想趁着剑仙大会跟乾王勾结,用镜中虚影置换嬴无忌的本魂。 若真被他成功了,该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这个人。 嬴无忌想杀。 赵暨也想杀! 这种人,脑袋里除了复国什么都没有。 为了复国,能干出各种没有下限的事情。 赵暨目光微肃,深吸一口气道:“放心!孤可拟国书,若是姜太渊不亲自来临,那这场谈判就做不了数。” 巫霜序拱手称是:“多谢陛下!” 如此一来。 这一连串的事件,就此落下了帷幕。 几人相继告辞,乘马车离开了王宫。 …… 马车辘辘前行。 王宫离驸马府很近,拢共不到半刻钟的路程。 朝却情绪低落,丝毫看不到半分回家的喜悦。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直接撩开门帘,冲马夫说道:“掉头,去丞相府!” “哎?” 朝吓了一跳,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 犹豫了良久,她轻轻靠在嬴无忌的身上:“无忌!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懂事?” “这还不懂事啊?” 嬴无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还懂事啊?” 朝眼神有些迷茫:“以前我看不起罗相,觉得他为了荣华富贵,抛妻弃子,天下少有男子能像他这般负心。我甚至有些看不起我娘,为什么负心人都这么对她了,她临死前却还是要逼着我来绛城认亲。 她明明都跟我解释过了。 可我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整日守着自己臆想出来的不堪回忆,伤害完这个人伤害那个人。 我娘尚且能放下一起,去成全她心中的英雄。 我却那么小心眼。 昨日…… 我甚至有种想法,干脆把卷轴毁掉,让你一辈子待在那个地方就好了。 我是不是太恶毒了?” 嬴无忌轻轻擦拭了她眼角的泪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果仅仅有过几次阴暗的想法就算坏人,那我指不定已经被杀头几次了。 你娘的确愿意成全罗相,但心中不可能没有怨气,不然你的执念不可能根深蒂固。 罗相虽然有好心,但态度顽固,却也算不得合格的父亲。 就像我。 虽然是真心想对你好。 却也为了让你不要离开我,而使出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关键是…… 你愿意原谅么?” 朝双眼失神了片刻,赶紧说道:“我当然愿意原谅啊!” 嬴无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你这么好,又为什么会认为自己这小小的任性,不值得被原谅呢?” 也正在这时。 马车停住了。 停在了相府的后门。 在嬴无忌鼓励的目光中,朝探出了马车。 门前。 一个头发白的暮年已经等候多时。 见到朝下车,神情顿时有些紧张,生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跑。 但他死死地抓住了门框,遏止住了这个念头。 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却仍然假装平静:“来了!” 朝缓步走去,拱起双手,深深行了一个礼:“拜见父亲大人!” …… 城北。 一处隐蔽的院子。 姬峒看着各路手下传递来的所有消息,终于理清楚了这件事内在的脉络。 他长长地出了口气:“老白,青衣,你们好深的心机啊!” 这次他自认掌控全局,不论如何都能将嬴无忌置于死地。 却不曾想,最后一败涂地。 不仅嬴无忌安心逃出来了。 就连丹青妙术自己都没有掌握。 就更别提轮回之法了。 南宫燕从书案下钻了出来,擦拭了擦拭嘴角,轻声劝慰道:“王爷莫要动怒,胜败乃兵家常事,下次重新来过便可!” 姬峒笑容中没有一丝挫败:“那是自然!” 南宫燕莞尔一笑:“那我继续了?” 说罢,又准备钻到书案下面。 姬峒却制止了她:“不必!下一步棋可以开始走了!” “是!” 南宫燕连忙给他整理好衣物,飞快催动自己的真气投影。 下一步。 姬峒要好好设计一下罗偃的死法。 以及……赵宁身败名裂的方式。 (本章完) 兄弟萌,请假一天 兄弟萌,请假一天 不是故意偷懒。 最近身心状态有些过于差劲,作息很崩,开的止咳药又有副作用,脑袋昏昏涨涨的。 外加稿子一直赶得很紧,导致最近几天不在状态。 再赶下去,质量可能要崩。 请假一天。 留些存稿。 避免精神不好的时候码字。 上架110天,更新了120万字。 第一次请假。 希望大家可以理解。 (本章完) 第215章 我赵郢,誓杀罗偃于朝堂之上! 第215章 我赵郢,誓杀罗偃于朝堂之上! 能让姬峒心生不悦的。 只有别人对他圣人之路的否定。 反倒是失败。 对他的心态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毕竟是两个老朋友,在最关键的时刻摆他了一道。 输得不冤。 唯一有点遗憾的,就是没有取得青衣的本我。 以后再出招恐怕会有些麻烦。 不过也无所谓。 因为他的后手实在太多了。 片刻之后。 南宫燕通过真气投影,已经将所有人能联系的人联系到了。 接下来。 只剩下了静静的等候。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左右,议事大厅里面出现了很多人,都是留在绛城附近的各国使臣。 这次暝都安邑之战事关重大,不管拿不拿得下,都需要很多的善后事宜。 所以他们干脆就没有离开。 得到姬峒的召集,所有人都飞快赶了过来。 尤其是魏韩两家,家主更是亲自到场。 这次姬姓联军攻占安邑,主要就是止住两家被赵氏吸血的颓势,甚至反过来让赵氏吸的血重新吐出来。 却不曾想。 不仅姬姓联军在安邑失利了。 就连阴山要塞,赵氏都打了一场极其逆天的胜利。 这一仗下来,尚墨书局立刻印刷了捷报,散布到了整个新地。 迁徙到新地的百姓不仅没有回流,魏韩两地的百姓反而更加动摇了。 用不了几天,就会形成迁徙的暗潮,不管能不能逃到新地,都会让魏韩两家心力交瘁。 两个家主虽然人在绛城。 却完全能够体会到封土的压力。 已经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相比之下。 在暝都损失的两三万精锐,反而算不上什么了。 姬峒没有开口。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议事大厅的气氛压抑到吓人。 过了一会儿。 姬峒才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仅仅一次小败而已,诸位无须气馁。”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 韩赭揉了揉太阳穴,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从乌发未染,变得两鬓斑白,满脸都是愁苦的神色。 若不是这次韩猷受到了大挫,他可能已经扛不住了。 二弟的折戟固然让人欣慰。 韩家的失败实在令人揪心。 他叹了口气:“王爷,这次一败,我们何时才能从黎国分出去?” 不仅是他。 魏桓同样也担心这件事。 再不从黎国分出去,魏韩两家就要被吸干了。 每在这躯壳里待一刻,他们体内的血液就要枯萎一分。 扛不住啊! 虽说两地是两家的封土,但这两片封土,得先属于黎国,然后才属于魏韩两家。 如果他们敢在自己封土上,对百姓做得太过分。 赵氏就有出兵镇压的理由。 法理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要在真正意义上立国,不管百姓有多么想去黎国新地,他们都能用极其残酷的手法镇压下来。 这就是区别。 姬峒笑着摆了摆手:“不急!此次虽然失利,但本王已经施展秘法,将周王室礼官藏了起来,只要牧野碑恢复,就能立刻姬姓合宗。” 魏桓脸色阴沉:“还需要多久?” 姬峒点头:“一年半!” “这……” 魏桓与韩赭对视了一眼。 一年半。 怕是要被吸成干尸啊! 姬峒似乎看出了两人的顾虑,摆了摆手道:“若两位实在着急,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过些时日,本王就会与周天子商议九州祭之事,届时会邀请天下诸侯,姬姓各家都会到场,田家也会如此。 祭祀庆典之上。 田家与姬姓各家会共尊周天子。 天子威严既成,便会立刻给田、魏、韩三家封国。” 听到这话。 魏桓与韩赭眼中顿时闪过狂喜的神色。 九州祭乃是周王室最大的庆典祭祀,向天下昭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自从镐京被攻破,周王室威严大损,便再也没有举办过九州祭,更没有了实质性的封国。 乾楚两国虽然是在此之后,但其实乾楚两国的最初领土范围,本来就不在周天子的掌控范围之内。 若是在此之前。 周王室举办九州祭,无异于自取其辱。 因为各家根本就不会派出实权人物出席,最多派出一两个礼官意思意思。 但这次姬姓联盟在前,姬姓各家肯定会无条件参与,田家虽然尚未彻底取代姜齐,却也与王族无异,几大家子的实权人物到场,必能将周天子的威望上抬一个档次。 届时。 乾黎楚如果不到场,就会平白给其他各家攻讦他们的理由。 只要他们到场,便就能立刻坐实周天子仍是天下共主这件事情。 虽说有些虚假繁荣。 但这种情况,周天子给田魏韩三家封国。 赵氏又岂有拒绝的道理? 把同样望着王位馋得发抖的田家绑到同一艘战船上…… 真是妙啊! 韩赭忍不住问道:“王爷!这次九州祭预计什么时候能成?” 姬峒笑道:“至少能赶在牧野碑恢复之前!韩兄放宽心,姬姓各家同气连枝,本王何尝不希望解救韩魏两家于水火之中?” 韩赭面色却并不是那么轻松。 只是在牧野碑恢复之前,还是达不到他的预期。 如果可以的话。 他想要立刻马上从黎国的躯壳里面挣脱。 魏桓面色阴沉:“九州祭乃是大事,自然仓促不得!不过魏韩两家情况属实有些不堪重负,不论什么时候分家,都应当遏制赵氏的趋势才对,不知王爷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 姬峒淡笑道:“其实赵氏如今蓬勃的势头,大多数都是来源于变法,原本各国变法,都会遭受极大的阻力,却不曾想赵氏另辟新地,规避了大部分的冲突。 不过他们实在太贪了。 罗偃主持变法的时候,手段冷硬,赵氏以及诸多小家族,只能吃到残羹冷炙。 诸家之怒,在阴山战役赵贲带三万兵马违抗军令这件事上就可见一斑。 想要遏止赵氏的势头。 跟赵氏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 但完全能让赵氏自己乱起来。 此次罗偃私用刑罚,惹了众怒,他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只不过他死不死并没有什么影响。 问题的关键,是这新法能不能废掉。”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之前他们对暝都安邑的战况太过乐观,都没有太过考虑这件事情。 但只是被姬峒这么简单一点,就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罗偃死不死没影响。 废掉新法才是重中之重。 赵氏虽然有不少年轻人对新法颇为看好,但赵氏里面真正掌权的还是那些老人。 老人早已没有那么多的热血。 虽然有些目光长远,看得出变法的益处。 但不少人还是把宗族的利益放到了第一位。 这次。 以长平侯为首的宗室旧势力也是能够团结的力量。 几家联手,难道还废不掉区区新法? 只要新法一废,新地田产重新落在宗室以及各个小家族手中。 屁民们的田产梦只要一碎,赵氏对魏韩两地的吸血强度就会大幅减弱。 姬峒看了魏桓韩赭一眼:“赵郢眼馋新地已久,更是舍不得长平侯这一爵位的实权,此次毋庸置疑会全力以赴。两位朝堂经验比本王多,应当怎么做,就不用本王胡乱指点了。” “嗯!” 魏韩两人皆是重重点头。 只要将赵氏内部搅乱,魏韩两家就能缓过好大一口气。 至于赵氏的变法最终究竟会不会成功,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事情了。 谁都知道变法是个好东西。 别说赵氏。 就连魏韩两家分割出去,第一时间要做的事情也同样是变法。 不过只是这样…… 赵氏好像还不够乱。 韩赭眯了眯眼睛:“王爷,赵宁的事情……” 他们跟赵郢接触不少。 知道这个人的脾性。 如果你想夺走他的封土爵位根基,他会跟你拼命。 如果他的根基保住了,就大概率会安于现状。 新法若真是废了。 赵郢赶赵宁下台的欲望恐怕就不是那么强了。 姬峒淡淡一笑:“放心!赵郢那边本王早已有安排,李家那边也已经安排好了。两位只要知道,到时处理的时候,要众志成城便好!” 韩赭神色肃然:“事关韩家存亡,韩某怎能懈怠?” 魏桓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乱吧! 越乱越好! 姬峒目光转向了炎国使臣:“炎楚两国战况如何?” 炎国使臣是一个身穿暗红色长袍的老者,正是炎国使馆的监事姬逆。 此刻姬逆脸上挂着一丝傲然的笑容:“楚国自以为能趁姬姓联军进攻暝都的时候平推我们炎国,却被公子肃带兵轻易反制,如今正在炎楚边境僵持不下,想要踏足我们炎国国土,至少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 众人悚然一惊,他们之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暝都安邑,根本没人关注炎楚的战况。 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不是说炎国之前大战已经伤筋动骨了么? 怎么会表现这么猛? 姬逆淡淡笑道:“实不相瞒!剑仙大会之后,吾王认为公子肃心境已经大成,便提前将真正的祝融剑传于公子肃。 谁也没有想到祝融剑与九炎绝脉先天契合。 如今公子肃已经接近兵祭九层,三年之内必将突破兵人境! 此次炎楚交战,公子肃已将屈氏大将斩于马下。 烈火燎原,焚灭了数千楚兵。” 说话的时候。 姬逆脸上不无得色,甚至还所有若无地看了魏桓韩赭一眼。 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姬姓联盟内部也是有排名的,谁排的靠前,联盟成立之后谁得到的资源就更多。 原本魏韩两家虽然只是黎国内部的家族,但整体实力却要高于炎吴两国,地位仅略微低于燕国。 只是现在,魏韩两家屡屡碰壁。 炎国若是能在炎楚战线上展露肌肉,对他们以后的地位大有益处。 魏桓韩赭有苦说不出,只能投过去赞叹的神色。 “炎国有公子如此,真乃一大幸事!” 姬峒忍不住笑了笑,却对姬肃这个众人眼中的绝世天才并没有那么在意。 剑仙大会上,姬肃能洞悉形势,没有强耗自己的潜力硬拼,反而选择认输,足以说明他已经弥补了最后一块短板。 但这天下,天才实在太多。 区区一个九炎绝脉,还不被姬峒看在眼中。 相较之下。 他反而更在意另一个人的动向。 他的目光落在了吴国长老身上:“对了!公子丹如何,听公子烈的意思,是想扶持他当吴国国君?” “这……” 吴国长老面色有些讪然:“公子烈的确是这个想法,不过以公子丹的性情,恐怕难当此大任。” 姬峒却笑着摇了摇头:“本王倒是觉得公子丹不错!不说别的,单是阴山之战,黎国能取此大捷,公子丹的功劳就比守将李蒙大!” “嗯?” 吴国长老愣了一下。 没想到姬峒居然对吴丹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这是…… 想要扶持吴丹上位? 姬峒多看了吴国长老一眼:“如今吴国内部,吴曲一脉势头如何?” 吴国长老轻叹道:“自从公子烈剑仙大会失利,公子曲一脉便重见抬头趋势。” 他是吴国使馆的长老。 看着吴丹从小长到大。 自然跟吴烈是一队的。 如今吴国的趋势,自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姬峒笑了笑:“在本王眼中,公子丹至少能抵得上十万精兵,实在不忍看到此等局势,若是有机会,还请攒个局,本王也想见这位后生很久了。” 说完,不等吴国长老回话,便直接站起了身:“暝都安邑虽然失利,但此战的影响并不比暝都安邑小,若是能胜,获得的利益同样不必安邑一地低。还请诸位打起精神,姬姓万古长青!” 众人齐齐应道:“姬姓万古长青!” 开完会。 众人散去。 姬峒看着空荡荡的议事大厅,神情颇有些怅惘。 南宫燕忍不住问道:“王爷!那吴丹一看就是酒囊饭袋,为何值得您如此看重?” “酒囊饭袋?” 姬峒笑着摇了摇头:“若我手下都是这样的酒囊饭袋,该是何等喜人的场景?说起来我与嬴无忌虽然理念不同,但在这方面,却是难得的知己!” “哦……” 南宫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 丞相府。 “阿嚏!” “阿嚏!” “阿嚏!” “晦气!” 嬴无忌打了几个喷嚏,骂骂咧咧地吐槽了一句。 被姬峒当成知己。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不过有一说一,姬峒这个人还是有些神奇的。 如果人人都能像南宫燕一眼对他狂热,不管是墨者公会的模式,还是为我教的模式,似乎都能走得通。 若是前者,也同样能够发展生产力。 如果没有王朝背景。 即便没有轮回之术,也不一定成不了真。 但嬴无忌还是更认同青衣的想法,这种建立在极端个人崇拜的模式,必须要毫无错漏,一旦出现些许差池,整个天下都会堕入炼狱之中。 不过不得不说有一点。 还是墨圣能够看出吴丹的价值。 这个狗东西肯定眼馋吴丹的生产力,想要得到这个东西,必然要扶吴丹上位。 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吴丹需要取得他的信任。 谁能坑到谁。 就看以后怎么安排了。 “无忌,你……” 朝疑惑地看嬴无忌了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晦气……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没啥!昨晚有些着凉,伱们父女俩聊得正好,要不我先撤?” 说实话。 气氛还行。 朝自从明白自己娘亲心意之后,就几乎放下了所有敌意。 罗偃看到女儿放下成见,也是感动得老泪纵横。 父女俩态度都挺好。 就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罗偃是典型的古板型家长,四个字概括就是爹味十足,如果今日不是情况特殊,恐怕朝都听不进去。 至于自己。 罗偃虽然挺中意自己这个女婿,但也是出于地位和对朝的心意。 对于自己的性格,他可能并不是很喜欢。 嬴无忌还是有这个逼数的。 刚才他都没有怎么插话。 罗偃也没有太多跟自己说话的兴趣,而且自己在旁边,他也有很多话说不出口。 毕竟他现在已经是必死之人,除了这简单的天伦之乐,已经没有别的东西值得追求了。 他冲罗偃拱了拱手:“岳父大人,小婿就先告辞了!” “等等!” 罗偃叫住了他,他努力抬了抬枯叶一样的眼皮,浑浊的眼睛看着嬴无忌,声音有些沙哑:“无忌!” 嬴无忌拱手道:“小婿在!” 罗偃有些犹豫:“老夫走后,变法可有扛大旗之人?” 嬴无忌点头:“有!” 罗偃问道:“谁?” 嬴无忌笑道:“受新法之惠者,人人可以扛旗,前赴后继,无穷尽也!” “甚好!” 罗偃深深地看了嬴无忌一眼:“有你在,实乃大黎之幸事!”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岳父大人谬赞!” 罗偃无力地摆了摆手:“若没别的事情,先回去歇着吧,明日殿前审判,还指望你守卫新法!” “小婿告辞!” 嬴无忌暗叹了一声。 说实话,他明天也是压力山大。 从罗偃强斩赵贲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决定了他不会有好下场,无非就是当众斩首和罢官放逐的区别。 新法能不能留住。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长平侯一脉的新锐已经元气大伤,只要这次能留住新法,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撼动它。 至于罗偃…… 可能会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收场,在赵郢拼死反扑之下,下场甚至比商鞅还要惨。 不过看罗偃好像并不在乎这个。 只是…… 嬴无忌有些在意。 告辞之后。 他一个人晃晃悠悠回了驸马府。 经历了一场大波折。 府中的人来了又去。 只有一个人岿然不动。 那就是混吃混喝的芈星璃! 嬴无忌刚进门,就看到芈星璃一晃一晃地迎了上来。 晃得人眼晕。 芈星璃见他目光不对,连忙收拢起袍子,尽量不让自己的身材显得太过突出。 嬴无忌看她脸上难以掩去的笑容,忍不住问道:“瞧你呲着大白牙,这是碰见啥好事了?” “也没啥!” 芈星璃嘴角疯狂上扬:“就是楚国前线陷入焦灼,有几个瞧不起我的大将,被姬肃教训得很惨罢了!” 嬴无忌咂了咂嘴:“楚国人要是知道你堂堂女公子,见楚国打了败仗居然这么高兴,还不得直接把你绑回去砍了啊?想不到你芈星璃浓眉大眼的,也当了楚奸啊!” “呸!” 芈星璃白了嬴无忌一眼:“这些人整天就忙着内斗,内战内行,外战外行,也该有人帮他们涨涨教训了!” 啧啧! 嬴无忌大概也能理解芈星璃的憋屈。 毕竟她这混吃混喝,真的不是为了立人设。 楚国那边是真的挤不出更多的资源给她。 一国女公子,孤身漂泊在异国学习变法的经验,却混得这么惨。 哪怕楚王看重,也被倾轧成这样。 这波不高兴才怪呢。 甚至都不算幸灾乐祸。 一些人。 不被打疼,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问题。 嬴无忌摆了摆手:“快别哔哔了,暝都尽头感悟到的东西整理好了么?” “早就等着呢!” 芈星璃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直接塞到了嬴无忌的手中。 嬴无忌攥着册子,上面还残留着芈星璃的体温,笑着问道:“没有藏私吧?”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你把本公子当成什么人了?你拼了命地帮我争取时间,若我再藏私,那还是人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也是!你人虽然不咋地,但还是有点道德在身上的!” 他大致翻了翻。 里面主要是对本我规则的参悟。 还有一些是天衍神术。 反倒是她最中意的斡旋造化,却并没有提及。 不过还真不是她藏私。 暝都尽头里显现的规则,都是暝都从大世界复刻的基础规则。 斡旋造化这门神通,却是书写规则的存在。 除了能改变秩序的大能,鲜有人能接触到这个层面。 这一字一句。 无比工整。 想必芈星璃费了不少心思。 “呸!” 芈星璃嫌弃地瞅了他一眼,走到内院等没人的时候,又压低声音问道:“话说你们罗相这次惹的事情可不小,恐怕罢官是在所难免的事情了。不管怎样,这都是你的老丈人,你不打算救一救么?” 嬴无忌目光微沉:“给你救,你能救么?” “哎……” 芈星璃叹了一口气,如果现在赵魏韩三家已经分家了,那说不定还能救一救。 三家没有分家,黎国内部的情况就比楚国还要极端。 魏韩不希望变法能成。 而罗偃也留下了致命的破绽。 这次罗偃,断然没有任何全身而退的可能。 她轻声道:“若是可以,我还是希望罗相能体体面面地离开。” 嬴无忌好奇:“为何?因为他是朝的父亲,还是因为你跟他惺惺相惜?” “都有吧!” 芈星璃有些怅惘,遥遥地看向天边:“但最主要的,还是我觉得罗相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若他能体面,我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嬴无忌神情微怔。 他跟芈星璃接触得不少,平时这妞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这般怅惘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不常见,不代表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在黎国待了这么久,每天除了参悟颛顼古历,就是一起讨论新法。 独自一人漂泊在外,怎么可能没点悲壮情绪在身上? 论刻苦程度。 真的不输于赵宁。 嬴无忌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我感觉,若你真的一头扎到变法中,你的情况可能比罗相还要差。黎国虽内情复杂,但赵氏尚且能跟魏韩割席,断尾求生。 你们楚国之乱,来自于屈景昭三家,都是芈姓的大族,想要变法成功,必须打服他们。 甚至,你想打服他们,还需要一个前提!” 芈星璃问道:“什么前提?” 嬴无忌神情微肃:“他们先被别的国家打服,就像姬肃这次一样。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楚国本来就已经处于外界的高压环境之下了。 到时楚国的压力来自于哪里? 诸强合并的姬姓联盟! 有号称虎狼之国的乾国! 真到这种情况…… 说句不好听的你别生气,你们楚国虽然是老牌强国,但战斗力你也看到了,打一个炎国都费劲。 虽说这里面有姬肃的原因,但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没突破兵人境。 这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要知道,炎国跟戎狄合攻乾国失利才没多久,这马上又要跟姬姓诸国结盟,基本隔绝了来自赵氏的压力。 而乾国,再修养一段时间,恢复全胜状态也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了这个地步再变法,完全就是比变法和灭国的速度哪个更快。 我真怕你一个想不开,直接跳到汨罗江里面。” “汨罗江?” 芈星璃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梗?” 汨罗江她知道。 在楚国很有名。 但为什么一定要跳到汨罗江里面? 嬴无忌摆了摆手:“就是胡扯的梗,总之我的意思就是,你变法很凶险。” 芈星璃撇嘴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很凶险!我不想等到必死之局才变法,你有没有破局的手段?” 虽然嬴无忌说的话很难听。 任何一个楚国人听了,都感觉这是在冒犯大国尊严。 但她很清楚楚国的内耗有多严重。 作为法家。 她更知道变法对一个国家意味着什么。 乾国行军功爵制,全民皆兵。 黎国没有那么极端,却农械先进,更有无数墨家农家弟子协助,开辟数倍的良田,这般又能解放多少人口用以打仗? 就不说楚国的军队怎么样。 光这人口摆在这里,怎么打? 真要被打到门口,再变法就晚了。 “破局?还真不好破局!” 嬴无忌嘻嘻一笑:“要不你就留在黎国吧,只要你对黎国尽心尽力,等他日黎国一统天下,我让殿下封你个楚地太守当当。” “你要死是吧?” 芈星璃恶狠狠地剜了嬴无忌一眼。 嬴无忌摊了摊手:“关键我属实没有办法……” 芈星璃幽幽打断:“是没有办法,还是有办法不想帮我?” 嬴无忌:“……” 芈星璃眼珠转了转,扯住嬴无忌的手腕,压低声音道:“你要是帮我,这个给你看……” 说着,扯了扯衣襟。 嬴无忌啐了一口:“我还以为你会说以身相许,这看一眼哪够,打发叫子呢?” 芈星璃摊了摊手:“以身相许不是不行,问题是黎王室得愿意啊!人家太子和太子妃都委身与你了,哪还有我挖墙脚的机会?” 听到这话。 嬴无忌顿时瞳孔一凝,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别人听到谣言,都在犹豫要不要信。你倒好,听到谣言以后,立马编出一个更大的。” 芈星璃瘪了瘪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你看!我就知道墙角挖不动,把我当外人了吧?” 嬴无忌嘴角扯了扯,还想说什么。 “一定要用这种杀人灭口的眼神看着我嘛?” 芈星璃嘻嘻一笑,晃了晃攥着他手腕的右手:“其实我本来只是有些怀疑,谁叫你这个时间节点,莫名取了一个女子的元阴回来? 你也不用防备我,这天下没有任何人比我更希望赵宁以女儿身登基! 刚才你不是说,我的处境可能比罗相还要凄惨么? 但我现在告诉你! 我有一个办法,让我免除罗相的命运!”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那就是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变法之臣死有余辜,变法之君却未必,对么?” 这个小妞。 聪明得有些过头! 真不怕我动杀心啊? 只是如此冒险。 估计也是逼不得已了。 毕竟黎楚两国国情大相径庭,根本没办法复刻过去。 新法应当如何设置。 芈星璃比谁都要清楚。 但想让楚国接受新法,难度可比登天还要难。 不过如此说来。 芈星璃的确没有坑赵宁的理由,反倒是最应该支持赵宁的那个人。 “对!” 芈星璃咬了咬牙:“所以我需要赵宁帮我打个样,只要她愿意帮忙,我登基之路就能少一半的阻碍!嬴无忌,我这辈子没求过人,若是你有办法,还请你务必帮我,不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能给,都会满足你。” 嬴无忌:“……” 芈星璃抓住他的手腕晃了晃,故意用嗲嗲的声音道:“乌鸡哥~~~” 嬴无忌头皮都麻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看我们黎国这情况我们都焦头烂额,你凭什么笃定我能帮你?” “我不笃定啊!” 芈星璃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如果这天下还有一个人能帮我的话,那么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你。 明日之争的确胜负难料,但只要你们赢了,黎国的变法就彻底稳定住了。 若时光回溯,谁相信你们能做到这一步?” 嬴无忌咧了咧嘴:“到时候再说吧!” 有一说一。 楚国内部的情况已经积重难返。 吴起都能被射杀在楚悼王的灵柩前。 更何况芈星璃一个女公子? 投身汨罗江都是好的了。 一个处理不慎,全尸都未必能留下。 嬴无忌想把她留在黎国真的不是口嗨,王室成员异国从政的情况在这年代并不是特别稀缺,他是真的不忍心看着芈星璃送死。 常规手段,几乎不能解决楚国的问题,即便强行解决,也跟赌命差不多。 不过…… 他还真有些非常规的手段。 芈星璃眼睛一亮:“你当真有办法?” 嬴无忌摊了摊手:“我的办法甚至不能称作办法,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我们黎国内部的腌臜事解决了再说吧!” “此话有理,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 芈星璃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修长白皙的右手在衣襟上搓了又搓,嘻嘻一笑:“我希望明天你们能保下黎国的新法,若你成功了,我就奖励你右手能探进来一刻钟……” 嬴无忌虎躯一震:“对有妇之夫说这种话,你难道没觉得很变态么?” 芈星璃摊了摊手:“朝现在都不介意了,你还在装什么矜持?反正我又不让你负责,只是给你点甜头吊着你,要是真的能全力帮我,还能解锁更多哦!” 嬴无忌眉头紧皱。 芈星璃有些唏嘘:“白给的都不要?” 嬴无忌沉吟片刻,目光恶狠狠地在她身上刮了一下:“只有右手,不够!” 芈星璃:“……” 一时间。 她有些慌乱,下意识退后了几步。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个女流氓果然只会口嗨。 他轻叹一口气:“杏梨!其实以你我的关系,你大可不必委屈自己的。” 听到这话。 芈星璃双眼有些失神。 心中默默品味着嬴无忌这句话里的意思。 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嬴无忌已经走远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小声嘟囔道:“这也算委屈自己啊?” 摇了摇头。 哼着曲子回到了自己屋。 这新法虽然不是楚国的新法。 但她也是出过很多力的,自然不希望新法倒下。 只要明天新法能彻底立住,有黎国珠玉在前,楚国那边的障碍便能扫去一部分。 虽然主要矛盾仍然没有解决,但至少能让她轻松一些。 如果可能的话。 她希望罗偃有一个好结果。 正如她希望自己也能美梦成真。 这世上。 有谁不怕死呢? …… 翌日。 天还未亮。 虒祁宫的大门前便已经站满了文武大臣。 每个人都在等着上朝。 隔着一层又一层的城墙,对重黎殿已经望眼欲穿。 文武百官自然以丞相为首。 不论魏家韩家地位多么超然,在上朝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永远都是罗偃。 从青年。 到暮年。 向来如此。 多年以来,罗偃的白发愈来愈多。 身材也慢慢变得佝偻起来。 今天愈发蜷曲,仿佛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里面。 但他却站得特别稳。 让人隐隐有种他重回年轻的感觉。 “又能硬撑多久呢?” 魏桓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几十年前罗偃还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靠着跟自己妹妹的婚事,得到了魏家的大力支持。 从那天起。 罗偃开始在朝堂上平步青云。 凭借过人的才学,很快就得到了黎王的赏识,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坐稳了丞相的位置。 原本魏桓以为,魏家得到丞相之位,能彻底把韩家甩在身后,甚至能威胁一下赵氏的地位。 却不曾想。 自己这个妹夫,居然是个二五仔。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魏家。 相府。 王室。 只能形成一个奇怪的三角关系,互相制衡互相纠缠。 后来罗偃老了,也彻底跟魏家走到了决裂的终场。 妹夫! 你害我不轻啊! 不过相比于魏桓。 另一个人看罗偃的眼神更加凶残。 赵郢目光狞然,仿若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的儿子很多。 赵贲只是其中一个。 有望归嫡的儿子中,赵贲也不是最优秀的那个。 但罗偃当众斩了赵贲,相当于把他这个长平侯的脸撕下在地上踩。 不仅如此。 罗偃在新地各种死板的执政,已经彻底触动了宗室的利益,尤其是长平侯一脉的利益。 今日。 罗偃必须死! 跟新法一起! 目光如箭,恨不得把罗偃射个千疮百孔。 但罗偃却恍若未觉。 “吱呀!” 王宫大门开了。 赵暨的贴身太监曹公公亲自来迎众臣。 赵郢沉声道:“曹公公!行刺太子的歹人抓住了么,今日大朝会还会继续朝后延迟么?” “长平侯说笑了,如此歹人,咱家岂有留他活过夜的道理?” 曹公公笑眯眯道:“今日大朝会,如期举办。宣,大黎百官入殿觐见!” 话音刚落。 便有一阵阵钟声响起。 在礼官的引领下,文武百官分成两队,从重黎殿的两侧进入殿中。 等文武百官站定,赵暨才在曹公公的陪同下,坐在了王位之上。 他目光肃然:“今乃我大黎百年难遇之福年,阴山要塞暝都安邑相继告捷,正是我大黎兴盛之兆。此次大捷,在场诸卿皆功不可没,如此大喜之日,诸卿可有大事要奏?” 话音刚落。 赵郢便直接上前一步,甚至没有留下半分缓冲的时间。 他字字铿锵,仿佛战场上鸣颤的刀兵:“臣弹劾丞相罗偃,抢功冒进,私用军刑,滥杀无辜。不论旧律,还是新法,都罪不容诛。 罗偃代君王督建新地。 更是新法首位执行人。 知法犯法。 罪加一等! 老臣认为,罗偃罪孽深重,当诛三族!” 众人闻言。 无不倒吸凉气。 这也太狠了吧? 他们大概明白赵郢的意思。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 生怕罗偃死不了。 上来就要求诛人九族? 只是这句话,你用来要求黎王杀他器重的丞相。 是不是有些太狂了点? 赵郢已经杀红了眼。 甚至都没有让手下试探口风。 这是誓将罗偃斩于大殿之上啊? 事实上。 这次不光是赵郢,老派宗室成员都意识到这是争夺新地财富最有利的时机。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恐怕新地这块肥肉,以后他们一口都别想吃到了。 赵郢的声音都尚且在殿中回荡尚未消散。 便有一片片中老年赵氏族人上前。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不仅他们,魏韩两家以及一众小族官员也都纷纷上前。 声势浩大。 仿佛要掀翻这座重黎殿。 (本章完) 第216章 乌鸡哥带头冲锋,以血祭新法! 第216章 乌鸡哥带头冲锋,以血祭新法! 这大朝会才刚刚开始,便是一阵山呼海啸。 好像誓要把罗偃这块顽石拍碎,不拍碎决不罢休。 赵暨扫视了一眼满朝文武。 目光显得有些阴沉。 对这幕场景,他心中早有预料。 但看到这些宗室老人伙同魏韩两家一拥而上的样子,还是忍不住一阵怒气上涌! 真行啊! 你们可真行啊! 这一波,直接让无数个宗室老顽固显形。 这些人以前还碍于自己的威严,在各种事情上都显得低调唯唯诺诺。 却没想到这次,赵郢带头冲锋,这些人就都活过来了。 虽然心中火大。 但赵暨表面上却看不出任何异状,淡笑着,双手向下压了压。 沸腾的朝堂顿时安静了许多。 他们只是对罗偃和新法不满。 可不敢半分驳了赵暨的面子。 赵暨眼神平静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目光最后落在了罗偃身上:“罗相,他们说犯了重罪,你可认?” 罗偃微微上前一步。 虽然身材佝偻,连站都有点站不稳。 但气势上却没有丝毫没有落入下风。 他拱了拱手:“回陛下!老臣在新地,时时刻刻都按规矩办事,不知何错之有?” 赵暨点了点头,看向赵郢:“长平侯,罗相说他没错!” 赵郢怒声道:“罗相这是敢做不敢认么?本侯问你,此次阴山之战,最后关头吾儿舍命强留狄国骑兵,这才有了最后辉煌的战果。 但却有人下令让弓箭手抛射,导致无数我大黎的好儿郎命丧城墙之外! 是也不是!?” 罗偃冷笑一声:“原来长平侯把违抗军令的臭丘八称作大黎好儿郎?若大黎人人都是这般好儿郎,军纪何在,国法何在?” “笑话!” 赵郢双目怒睁:“何为军纪?何为国法?国法军纪便是让一介文臣,去指挥战场之事? 狄国军队溃散,正是我军乘胜追击的大好时间,守将李蒙却畏缩不前。 吾儿不忍战机消逝,机敏引诱敌军,辉煌战果在前,关键时刻李蒙却不知所踪。 本来一边倒的收割局面,罗相一个文臣却下令屠戮同胞。 国法军纪? 国法军纪便能容许将领畏缩不前? 国法军纪便能容许外行指指点点? 国法军纪便能容许庸臣草菅人命? 事后罗相更是降罪于功臣! 将诱敌之军尽数抓捕,大肆屠戮!” 他声色俱厉,字字铿锵。 仿佛正因黎国内部的混乱而痛心疾首。 他转过头,冲赵暨拱了拱手:“陛下!我大黎两万余战士英灵在天,若再留这奸臣在世,他们如何才能瞑目?以后的战士如何才能心服? 千百年来。 我大黎军队从未出过如此荒谬之事! 为何新法才刚刚实施,便出现了如此惊天丑闻? 老臣认为,先有祸国之律法,再有乱世之佞臣! 罗偃一介文臣,掌新法之乱权,便敢肆意插手军政,致使战士大批丧命。 若任由新法继续实施,又会造成何等惊天的祸端? 老臣认为。 罗偃当斩! 新法当废!” 他的声音恢弘无比,不停地在大殿上回响。 刚才就附和他的那些大臣,纷纷上前一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又是一阵山呼海啸,一口咬死新法就是乱世之源。 哪怕明眼人都能听出赵郢有些牵强附会,但朝堂上从来都不是讲理的地方。 为了利益。 哪怕黑的也要给伱说成白的。 罗偃也深知这点。 若是年轻的时候,他定要跟这些人辩上三百回合。 哪怕真被斩了,也应当如同战神一般慷慨赴死。 但现在…… 战意犹在。 却早已没有战斗的气力了。 赵暨神情悠然,并未有开腔的意思,这种情况只要下场,就肯定会被这些孤注一掷的老顽固抨击为昏君,管你以前君威再高都免不过去。 宗室利益将倒,魏韩即将分家。 这些亡命徒,可不会考虑什么后果。 不过…… 他不能下场。 有人却可以。 目光幽幽飘向嬴无忌。 “咳咳!” 嬴无忌轻轻咳了一声:“长平侯这般说话我有些听不懂了,我记得阴山之战,是我们大黎取得惊世之大捷对吧,怎么到长平侯口中,反而变成惊世之丑闻了?” 赵郢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话:“驸马爷不懂战场之事,听不明白也正常。时常有奸佞在旁鼓噪唇舌,难免会被蒙蔽双眼。” 他话刚说完。 就有另外一个赵氏老人跟进了一步:“我等都是军伍老人,痴长几岁,战场经验的确要高出驸马爷一些,还请驸马爷理智,莫要被奸佞骗去了同情。” 嬴无忌快被这俩人气笑了。 他跟朝的关系并不是秘密。 但这关系跟这件事有何关联? 这俩人直接拿这段关系封嘴,还一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两位莫要误会,我并非替谁说话,而是有些好奇。” 他淡淡一笑:“两位都是战场上的老人,晚辈无比佩服。对于战场的了解,晚辈的确不如两位高。忽然提起来,还真想好好了解一下咱们大黎的战场往事。 这次阴山之战我印象中好像是战损两万五,歼灭敌军七万多。 按照两万的说法,咱们战损的这些人,绝大部分都是死于丞相之手。 咱们也不多算,就按八成吧! 也就是说,我们战损五千,却消灭了十几倍的狄国骑兵。 这种战损比。 放到咱们大黎的战役中是什么水平? 我还真的挺好奇的!” “这……” 赵氏众人不由对视了一眼。 十余倍的战损比。 不管放到什么时间都是惊世大胜。 这嬴无忌居然能抓住这个说法做文章。 赵郢目光稍显阴沉,嬴无忌可是绛城出了名的滚刀肉,而且声望极高,也从未在大事上犯过错误,用资历强压他肯定不行,也不可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自然算了不得的大胜,不过再大的胜利,也改变不了罗相乱下军令残害忠良的事实。” “哦?这就有意思了!”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咱们大黎男儿,在外要抵挡凶残的狄国骑兵,在内还要提防指指点点的文臣,主将还是一个畏缩不前的懦夫。 顶着这么多压力,他们还能打出十几比一的战损比,面对的还是最为凶悍的狄国骑兵,我们大黎军队可真不容易啊! 经常有人说赵氏宗室子弟兵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卒伍。 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概念,只以为是以一敌二的好手。 如今看来。 还是浅薄了!” 这嘲讽意味。 不可为不重。 赵郢面部肌肉一阵扭曲,他就算脸皮再厚,也不敢把这功揽在军伍素质上。 他皮笑肉不笑:“看来驸马爷是真的不懂,骑兵最不适合的就是攻城战,有了如此大的战略纰漏,损失大点也正常。” “城?阴山有城?” 嬴无忌一副很惊讶样子,转身看向赵宁:“太子殿下!您不是说北地一片平坦,未有半分地势城池可依么?哪里来的城池?” 赵宁淡淡一笑:“驸马有所不知,这座阴山要塞,乃是我大黎费几个月的时间建造起来的。” “这样……” 嬴无忌眼中异彩连连:“这要塞是何奇人督造,短短几个月建造出的城墙,居然能抵挡住这么多狄国骑兵?” 赵宁淡笑道:“新地建设由罗相全权负责,督造城墙的自然是罗相!” 赵郢:“……” 众人:“……” 嬴无忌恍然大悟:“原来阴山能取此惊天大捷,都是罗相的功劳。” 赵郢脸色阴沉得吓人。 现在他脑海里只有一句话:阴阳人烂屁股! 如果跟嬴无忌硬扯,只能在他的节奏中愈陷愈深。 再说。 这次根本不是来讲理的。 赵郢目光直接略过了嬴无忌,转身看向赵暨:“阴山要塞的确是我大黎军民创造的神迹,但阴山大捷的结果,也无法改变罗偃刚愎自用草菅人命的事实! 为大黎开疆拓土,抵御外敌,是吾等军人的职责。 为了大黎。 为了陛下! 吾等可悍不畏死,将身家性命置之度外。 但我们不接受时时刻刻有人在背后准备着捅刀子。 还请罗相极其拥趸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如今朝堂之上,有不少都是军伍中九死一生下来的老将。 我就想当着大家,当着陛下的面问罗相一句。 若此次阴山战役,罗相没有胡乱指挥,这三万诱敌的勇士,能回来多少!” 话音刚落。 几个赵氏老将齐齐上前一步:“老臣同问!” 这个才是他们要抓住的点。 这也是罗偃所有行为的死结。 只要那次不是覆盖抛射,这三万将士肯定不会阵亡这么多。 如果这点罗偃都敢否认,赵暨都敢认同的话,那可真就犯了众怒了。 罗偃转过身,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本相也想问长平侯一句,如果赵贲没有违抗军令,擅自出城诱敌,这三万将士又会阵亡多少?” 赵郢怒声道:“战机稍纵即逝,又岂能放虎归山?” 罗偃喉咙里发出苍老沙哑的笑声:“方才长平侯都说了,我们黎国之所以取得大捷,是仗着守城之利,如今却要主动放弃优势,难道兵法里面没有穷寇莫追的道理么? 今日赵贲贪功冒进,敢于违抗军令,本相不罚。 明日建造城墙的士兵与民夫,就同样敢违抗政令,偷工减料。 这次建造阴山要塞的兵民人人守规矩,这才抵挡了成倍的狄国骑兵与攻城大妖。 若是开了口子。 下次我们大黎损失的,可不止三万将士了!” 道理众人都懂。 但众人没打算讲道理。 赵郢仰天大笑:“这么说,罗相这是承认故意坑杀三万将士了!?” 罗偃直起了佝偻的腰,枯槁灰败的脸颊充满着肃杀之意:“莫说这三万作乱士兵,就算是长平侯违抗军令,陷整个大黎于危难之中,本相也敢力斩你于大军之前!” “哈哈哈!” 赵郢狂笑不已:“恐怕罗相一心为国是假,强立淫威才是真吧!” 他转过头看向赵暨,声音愈发洪亮:“陛下!老臣还要弹劾罗偃执掌新法,乱杀自家将士不说。还一手操纵新地吏治,任人唯亲,排除异己,此罪当诛!” 终于说到重点了。 众人纷纷跟进。 “臣附议!” “罗相已经将新地当做自家后园,歹心莫测,还请陛下务必惩治奸佞!” “新法乃是祸乱之源,极易滋生佞臣!今日有罗偃,明日更有何人?” “还请陛下废除新法,恢复祖制!” “请陛下废除新法!” “杀佞臣,废新法!” 不仅赵氏族人。 所有在新地发展的小家族也都吼得声嘶力竭。 杀罗偃对于他们来说很重要。 但杀罗偃的本质是为了废除新法。 如果新法不废,罗偃就算死了也没用。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尽皆怒意盈满。 仿佛声讨的真是千古佞臣。 罗偃虽然早已萌生死志,也早就预料到今天会是这般情况,但见这些人吃不到肥肉就掀桌子的丑恶嘴脸,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悲凉。 讲理没用。 他刚才试过了。 利益在前,图穷匕见。 刀剑好用的时候,没人需要讲理。 这些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胡搅蛮缠。 他们就是想让赵暨看到他们的决心。 如今群臣沸腾。 哪怕是赵暨这个黎王,说话之前也必须掂量掂量。 事实情况也的确如此。 赵暨看这些人的表现,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心中的火蹭蹭朝上冒:“嬴无忌!” 嬴无忌上前一步:“儿臣在!” 赵暨又怒声道:“赵宁!” 赵宁也上前一步,跟嬴无忌并肩站着:“儿臣在!” 赵暨声音浩如雷鸣:“参与制定新法的法家学子何在!” 门外立刻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 一众法家学子从殿外涌入。 齐齐地站在嬴无忌和赵宁的身后,冲赵暨拱了拱手:“拜见陛下!” 赵暨摆了摆手,立刻就有一队侍卫涌了进来,铿铿抽出佩刀。 把刀的声音响彻整个重黎殿。 吓得众人齐齐一个哆嗦。 惊骇地望向赵暨。 根本不知道这个黎王想要干什么。 赵暨目光却比刀锋还锋利:“你等制定的新地新法,已经成了群臣眼中的祸国之源,如今文武百官,要砍你们,还不引颈就戮?” 话音刚落。 那队侍卫就纷纷把刀平托,站在刚才闹得最凶的臣子们面前。 意思很明显。 接刀吧! 众人:“……” 他们都有些吓懵了。 没想到赵暨反应居然如此激烈。 直接把人砍了? 这些法家学子,里面可有不少师从名师。 还有一些本来就是各个家族中出来的法家新锐。 砍他们…… 倒也能硬砍! 但赵宁和嬴无忌……开玩笑呐? 赵暨这一招以退为进。 实在是太狠了。 一时之间,众人都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赵暨漠然扫了一眼众人:“刀在你们面前,制定祸国之新法的乱臣也在你们面前?诸位国之栋梁还不动手?” 众人:“……” 赵郢脸色无比难看,没想到赵暨不讲武德,居然把局势逼到了这个份上。 一时间,心中怒火狂涌。 居然真的握住了刀柄:“君王面前,不宜动刀,但老臣一心为国,就斗胆唐突一次。太子与驸马爷受手下蒙蔽,非他们之过,老夫便替两位除掉妖言惑众之佞人!” 说罢。 就盯着一个赵氏的法家学子大踏步走了上去。 这次赵暨拿这群人替罗偃挡刀,若这群“乱法的制定者”都能全身而退,那还推倒什么新法? 见血! 今天必须要见血! 不管谁人头落地。 只有见血,废新法的事才能继续推行下去。 就是这个姓赵的。 身为宗室子弟,为了自己的前途却全然不顾宗室之利益。 该杀! 今日便以他和罗偃的血,送所谓新法下葬! 赵暨也是眼神凛冽。 这种极端的场合,君王下场实乃下下之选。 想要解决问题,不激化矛盾是不行了。 只是这矛盾……两个年轻人能顶得住么? 昨夜他看嬴无忌信心满满,这小子说有外援,也不知这外援究竟在哪里。 若这刀落下。 恐怕这新法真的立不住了。 赵郢的刀很快。 但终究不是生死搏杀。 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就在他的刀马上要落在那个赵氏子弟脖颈上的时候。 一只手凭空抓住了刀身,居然把这一刀硬接了下来。 赵郢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嬴无忌不仅敢接,而且还接住了。 他这一刀虽然远远没有用尽全力,却也不是一般高手能解的,寻常兵人境都得暂避锋芒,嬴无忌一个胎蜕境居然牢牢地嵌住了刀身。 他目光森寒:“驸马爷!我念你是被人蛊惑,又是一心为大黎,所以不想跟你计较,但你也不要太过分!” 嬴无忌笑眯眯道:“侯爷对晚辈宽容心软,晚辈心中感激。不过晚辈既然是新法的拥护者,那便自然应当按新法办事。 新法有云,君王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论王宫贵胄,触犯新法皆不能豁免。 正如罗相忍痛斩赵贲。 侯爷认为新法乃乱世之根源,自然也不必对我与太子殿下手下留情。 新法若为祸国之法,那我与殿下便是首责! 侯爷又岂有放过首凶,去责令手下之理?” “你!” 赵郢怒不可遏,没想到嬴无忌这厮居然真的跟自己对上了。 刀上用力。 却被嬴无忌死死箍住。 刀锋已经嵌入了手掌,流下了鲜红的血液。 嬴无忌却面色不变,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赵郢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狞色:“驸马爷这意思,是打算认罪伏诛了?” 若嬴无忌真的点头。 他不介意狠狠心送他一程。 身为君王的赵暨都打算坐山观虎斗了。 这毛头小子还敢冒头。 是真当老夫不敢杀你么? 嬴无忌笑眯眯道:“若新法真是祸国之根源,我赔给陛下、诸位同僚、大黎百姓一颗脑袋又有如何?不过我这个人天生执拗,万事都认准一个理字,今日侯爷说我跟殿下的心血是一堆垃圾,那我就要跟侯爷辩一辩了!” 还真要讲理? 这个质子是不是日子过得太顺了? 这等关头,怎么还是一身书生气? 赵郢冷笑:“在场文武百官,哪个不是忠君爱国之人,他们都认为新法误国,难道有错么?” 嬴无忌淡淡一笑:“我一直都觉得朝中都是忠君爱国之臣! 不过刚才侯爷说,罗相一心为国是假,强立淫威才是真。 罗相在相位上待了几十年,民间向来有一代贤相之称,我也深以为然了好几年。 今日侯爷揭露了罗相的真面目,已经让晚辈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以前。 侯爷在我眼中也是忠君爱国之人。 所以现在我也不确定了,侯爷是不是也是这般人? 如今表面上的众志成城,是不是同样一心为国是假,强立淫威才是真!” 此话一出。 大殿中顿时骚乱了起来。 “驸马爷!你这是在说我们强立淫威啊?” “罗偃专权独断,难道是假的么?” “还是说驸马爷被美色所迷惑,说话都不看事实了么?” 这嬴无忌是真愣头青还是装的? 一场逼宫的戏码,哪容得下你通过讲道理来胡搅蛮缠? 讲理讲得再好有用么? 他们毫不怀疑,如果赵郢上了头,真的强杀嬴无忌,赵暨也根本不会说什么。 原因无他。 赵氏老臣出声的,已经超过了宗室的一半。 也就是一半以上的宗室力量都是反对新法的。 这嬴无忌,是真的不怕死么? 嬴无忌目光平静,反问道:“学宫初立之时,陛下便承诺,除参与新地建设的吏员,其他一切官员都需要基层磨练之后,通过学宫安排的吏选才行。 今日新地除了罗相,无一人能带上正儿八经的官帽,基层吏员远远没有达到预先允诺的比例。 我倒是想问问,罗相是任的哪门子的唯亲?独断的是哪门子的专行? 在场诸位,衮衮诸公,又有几人曾亲临新地,看看新地建设如何? 阴山要塞,短短几个月便建成神迹,皆在新法庇佑之下,汝等固守祖制之人,何人能建? 寥寥万户,区区几月,便在新地开垦了万亩良田,你等肉食者,又有何人治下能至于此? 新地政通人和,百业待兴! 有些人只是一口肥肉没吃饱。 便一个个红着眼上来,如恶狗抢屎一般! 是! 你等都是天生的官老爷。 一个个都是天生的贵族! 动动嘴皮子就想拿走无数军民辛苦数月的成果。 城墙之坚,大黎以要塞强拒狄国骑兵。 有人贪功冒进。 反倒成了你等口中的英雄? 没有新地城墙,你们口中这些英雄,如今会埋骨何处了? 丝毫不顾新地百姓的死活! 还空口白牙说一代贤相独断专行! 如此行径,还敢称一心为国? 今天我的话就摆在这了! 新地新法! 我承陛下的令立的! 阴山要塞! 用的是我的混凝土建的! 新地良田! 用我的曲辕犁耕的! 汝等酒囊饭袋,若想抢肉栽赃,便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这是直接开骂了! 骂得可真难听啊! 虽说嬴无忌最近一直比较低调。 这一席话下来,还是让众人回忆起了被他这一张臭嘴支配的恐惧。 以前一曲铡美案,直接成了罗偃的阴影。 这次调转方向对准自己这些人。 还真有点吃不消。 这个愣头青! 找死! 赵郢脸色更加难看,声音却愈发凄厉:“笑话!新地良田城墙,都是我大黎百姓和将士的心血,你是有多厚的脸皮,才敢揽到自己新法的头上!” 嬴无忌嗤笑一声:“那同样的人口,同样的时间,长平侯也造出同样的良田,同样的城墙可好?” 说罢。 直接拍开赵郢的长刀。 手掌的鲜血立时飘飞起来,在空气中凝成一行行血誓文字。 他神色冷然,扫视了一眼赵氏众人:“这是我们颛顼血誓,若你们成了,我嬴无忌引颈就戮,认罪伏诛。反之,你们上吊自杀!敢么?” 众人:“……” 怎么连颛顼血誓都出来了? 真是一个愣头青搅屎棍! 还真一本正经地讲道理来了? 只是这血誓。 他们还真不敢接! 新地这几个月的变化堪称神迹,给他们十倍的人口和时间都未必能成。 嬴无忌嗤笑一声:“真是一群废物!” “找死!” 赵郢双目赤红,体内真气蓄势待发。 他费尽心机,才说服了一众宗室长老,怎么会因为嬴无忌寥寥数言就放弃? 得到了这么大的支持,放在以前他尚且还会有所顾忌。 因为担心魏韩两家唱反调。 但现在,所有人都不想看到新法落成。 魏韩两家都跟老夫站在一边。 就算杀了你,赵暨动怒,也会被群臣抨击为昏君。 失去宗室支持。 再与魏韩反目。 赵暨凭什么? 反正田已经开垦了,城墙也建好了。 你嬴无忌再自认居功至伟又有什么用? 然而就当他准备含怒动刀的时候。 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传来。 “陛下!” “赵氏十万人城外求见!” “新地官吏五千人城外求见!” 这正是曹公公的声音。 “什么!” 在场赵氏长老皆悚然一惊。 从筹划这场大朝会之前,他们已经各自交代过自家的年轻人,老老实实呆在家中,不要有任何动作。 但这些逆子……居然不听? 这次阴山要塞暝都安邑,总共只有二十万精锐,阴山折损了三万,暝都安邑更是伤亡近半。 一些伤现在都没有养好。 这十万…… 凡是能下床的全来了? 他们什么时候商量好的? 赵暨也是眼睛一亮,五千新地官吏,是他下令调回来了,但只凭这些人,根本撼不动这些顽固贵族的力量。 赵氏十万精兵,才是真的要了这些老顽固的命! 这混小子,怎么做到的? 赵宁也是忍不住看向嬴无忌,眼神中异彩连连! 嬴无忌淡淡一笑,瞅向赵郢:“长平侯方才说,没去过新地的衮衮诸公说新法误国,新法就真的误国。但现在看来,亲自去过新地的将士们,好像并不这么认为啊!” 赵郢脸色铁青。 瞳孔都有点涣散。 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十万精兵究竟是如何暗中联系,来了这么一次反击的? 年轻人都这样了! 老家伙跳得再凶又有什么用? 嬴无忌脸上满是笑容,心中却长长地吐了口气。 这次。 应该是没有选错。 老实说。 一开始他也没有把握。 因为赵氏的将士虽然大部分恪守军令,但宗族意识还是不弱的。 向往国家强大自是不假,但也都想享受到新地的利益。 所以昨夜前夜,他的天狐入梦便已经火力全开。 体验感拉满。 沉浸感拉满。 开始噩梦循环。 梦境不是别的,正是阴山要塞都是泥糊的城墙,甚至干脆没有城墙,他们直接跟狄国骑兵硬撼在一起。 狄国一支骑兵漏过,进入新地烧杀抢掠,引起新地百姓恐慌,倒流回魏韩故土,大片良田拱手让人,任狄国骑兵践踏,随后三家分黎,赵氏成了最弱的国家。 然后大争之世到来。 赵氏被乾国和姬姓联盟各种教育。 直接成了第一个被灭国的大国。 梦境有一点好。 那就是做得快。 短短两个晚上,他们就把相同的梦境连着做了二三十遍。 那种在泥窝里绝望厮杀的感觉,那种国破家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足以让任何有心气的人发狂。 最重要的是。 他们醒来以后回顾了一下梦境。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若真按梦境里进行,大概率会发生这样的结果。 而此时。 阻止这一切发生的罗偃,却被赵氏的长老伙同魏韩两家弹劾! 赵家长辈让他们不要来,用的理由是“要为大局考虑”。 但弹劾功臣! 便是所谓的大局么? 阴山要塞没有城墙,就算二十万精锐全在,他们又能抵挡多久? 但有了城墙,有了玻璃镜,他们却在两地先后取得了奇迹般的大捷! 这难道是“为大局考虑”的宗室带来的么? 人可以自私。 但不能没有良心。 人可以自利。 但不能目光短浅。 何况这次出战的,都是一腔热血,准备建功立业的青壮年? 所以接连两晚的噩梦之后,他们来了。 “孤正发愁什么时间犒赏这些功臣呢,没想到他们自己找上门了!” 赵暨哈哈大笑,直接站起身来:“诸位爱卿,今乃我军大捷之后第一次大朝会,我军功臣无数,若是没有封赏的话,未免太寒了我军将士的心。不如诸位随孤一起出城,封赏三军?” 说罢。 看都不看赵氏诸位长老。 直接大踏步朝殿外走去。 他大手一挥,因天就地发动,绛城内外飞沙走石,瞬间聚成了一道通往城外的路。 毫不客气。 直接一步踏上。 嬴无忌瞅了赵郢一眼,笑着转身走向罗偃:“罗相!晚辈扶您前去!” 罗偃到现在目光都有些错愕,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但看着嬴无忌温煦的眼神,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心中有些感动,轻轻“哎”了一声。 虽然早已气衰力竭,但有嬴无忌的真气支撑。 还是能够走路的。 于是跟在赵暨身后,大踏步朝城外走去。 在场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可事到临头。 又不能把头埋在沙土里面。 彼此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一众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再加上天桥石路本身就在向前推进,才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众人都到了城外。 城外。 十万精兵不着甲胄。 一个个都穿着粗布麻衣。 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崩裂,白色绷带上浸满了鲜红色的血迹。 在其中。 甚至还混进了不少赵氏的老人。 他们本应该参加大朝会,但一个个都称病告假,如此一不用站在宗室利益的对立面,二也不用违背本心反对新法。 虽然有些逃避心态,但也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却不曾想。 一大早就被这些上了头的年轻人绑到了城外。 半推半就。 欲拒还迎。 就过来了。 而那些从新地赶来的吏员,更是一个个风尘仆仆,满面风霜。 看到赵暨之后。 立刻整齐地行了一个礼。 “参见陛下!” 赵暨心中感动,忍不住仰天大笑:“好!好!诸位免礼!” 众人站直身子之后。 立刻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这个人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浑身缠满了绷带,目光相当明亮。 他上前行礼道:“陛下!恕末将冒昧,于大朝会之际,携战友一起求见。” 这个人。 赵暨很面熟。 青年俊杰,宗室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 三品灵胎。 曾经进入过乱贼冢盘。 这次暝都安邑之战也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更重要的。 他名字叫赵阔。 长平侯赵郢的嫡幼子! 看到赵阔,赵郢气得双眼都充血了。 赵暨忍不住一笑:“还是年轻人沉不住气啊!你立下了赫赫战功,孤定然会封赏,又何必急于一时?” “回陛下!” 赵阔笑着说道:“吾等此次前来,并非为了邀功!” 赵暨明知故问:“哦?那是为了什么?” 赵阔深吸一口气,瞟了一眼上方的赵郢。 父子俩目光只是交汇了片刻,便似有刀剑交鸣。 但赵阔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朗声道:“前些日子大黎大捷,我军物资充足,后方稳定。狄国骑兵凶悍,却未进入新地丝毫,吾等虽有战功,却也只是锦上添。 本想修养好伤势之后,再来陛下面前混个好处。 却不曾想此战最大的功臣,正在被文武百官弹劾! 末将斗胆! 请陛下宣告罗相无罪!” 他说的话底气十足。 字字铿锵。 话音刚落。 十万精兵与五千吏员便齐齐喊道。 “丞相无罪!” “丞相无罪!” “丞相无罪!” 一声声,整齐划一。 如天雷滚动,撼动了整个绛城。 每喊一声。 赵氏一众长老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赵暨忍不住心潮激荡,如今他已入暮年,对大多事情都已经波澜不惊。 但是看着这些年轻的将士与吏员,也忍不住被他们的热血感染。 这些……可都是大黎的未来啊! 赵暨似笑非笑,声音虽然不大,却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说来也怪,未出绛城之人,都以为罗相乃是绝世之佞臣。反倒是新地的精兵吏员,都认为罗相无罪。” 听到这话。 方才声嘶力竭讨伐罗偃的人,脸色顿时变得极其精彩。 嬴无忌适时补充了一句:“父王!您有没有想过,这些新地官兵,人人都受到了罗相的贿赂,所以才昧着良心扛着重伤不远千里而来,尽是为了心中那点蝇营狗苟?” “哦?” 赵暨抚须微笑,嫌弃地看了嬴无忌一眼:“你内心为何如此阴暗?” 嬴无忌讪笑着认错:“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能儿臣最近与污浊之人交集太多,心变黑了!” 赵郢:“……” 魏桓:“……” 韩赭:“……” 在场众人:“……” 这一对翁婿。 说话是真膈应人啊! 赵暨扫了一眼他们精彩至极的神色,便直接略了过去。 这次他们声势浩大。 鲜有招数能应对。 但赵氏年轻一辈一来,再浩大的胜势都一触即溃。 他转身看向罗偃:“罗相!有人说你有罪,有人说你无罪,你认为如何?” 看着城墙下目光热忱的年轻人。 罗偃有种掩面而泣的冲动,他深吸了一口气:“城墙虽是老臣督建,但功不在老臣。 老臣一心为国,却行事偏激,此次擅夺鼓槌,实乃意气之举,虽自认情有可原,却终究还是触动了新法。 老臣新地执掌新法之人。 便不可知法犯法! 否则新法威严不存! 按《黎新律》,文臣越权指挥军队,当处以死刑! 老臣请求,为新法立碑,以老臣之血浇于碑身之上。 为新法立威!” 此话一出。 城墙上下惊呼声不断。 如此场景。 就算赵暨硬保罗偃,也完全没有问题。 却不曾想,罗偃居然做得这么绝! 太狠了! 赵暨眼神中也闪过一丝凄怆:“罗相认为几日为宜?” “事不宜迟!” 罗偃深吸了一口气:“碑成之日,老臣自愿伏诛!” “好!” 赵暨沉声道:“传令下去!为新法立碑,碑成之日,送丞相上路!” 他扫视了一眼身后众人。 方才的“众志成城”已经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尤其是赵郢,更是跟死了亲娘一般。 宗室是他的底气。 但宗室迟早是年轻人的。 釜底抽薪之后,他底气来源于何处? 赵暨斜睨了赵郢一眼:“长平侯!若孤没记错的话,赵阔应该是你唯一的嫡子了吧,长平侯一脉也该立世子了!” 说罢。 遣散众人。 直接转身离去。 …… 重黎殿。 笑容就没从赵暨脸上消失过。 实在是大快人心! 一想到赵郢那如丧考妣的模样。 他就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此次黎国变法,最讨巧的一点就是新地的开发,没有动赵氏本土的利益。 不然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翻篇。 等到这一批老人死绝以后,王室才会让新法蔓延至赵氏故土。 好! 好啊! “无忌这混小子,真是给孤了一个惊喜啊!” “是啊!” 曹公公笑着附和:“没想到驸马爷在军中也有如此威望,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召集了此战所有的精锐。” 此话一出。 殿中安静了片刻。 赵暨笑意不减,眼神中却闪过了一丝阴翳。 (本章完) 第217章 芈星璃:要狠狠奖励乌鸡哥~~~ 第217章 芈星璃:要狠狠奖励乌鸡哥~~~ 有那么个片刻。 重黎殿安静得有点吓人。 曹公公脸上挂着笑意,似乎嬴无忌有这么大的能量,十分让他欣慰。 赵暨脸上也满是笑容,只是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意思。 不过。 这幅诡异的画面只是持续了片刻。 赵暨就笑着感慨道:“年轻一辈越有能量,我们这些老人才能越放心。有无忌辅佐宁儿,以后大伴儿你也能歇一歇了。” 曹公公长长地吁了口气,欣慰地笑道:“我这个当奴婢的,也不懂得国事,只要做好陛下交代的事情便成。 大争之世将临,天下诸侯人人自危。 奴婢别无长处,只有一身武艺能得陛下使唤。 保护一下殿下勉强可以,别的事情还真的干不了。 驸马爷有惊世大才。 无论军政,都能替殿下分忧。 奴婢总算能安心本分地当一个侍卫了。” “甚好!” 赵暨看了一眼曹公公,眼神颇为温和:“大伴儿在孤身旁呆了几十年,还要费心照顾宁儿,实在是辛苦了。” 曹公公长吁了一口气,神色有些缅怀:“昔日曹宋交战,我们曹国尽灭,若非大黎收留庇佑,恐怕我们曹氏早就灭族绝种了,老奴一直心怀感恩,哪敢称得上辛苦?” 赵暨一脸感动:“有大伴儿照顾,实乃我赵氏之幸啊!今日事毕,宁儿与新法的地位也终于稳些了,从进入暝都开始,大伴儿就没有歇过,这些天好好歇一歇。等一两年后宁儿登基,定不会亏待曹家子弟。” “奴婢谢过陛下!” 曹公公冲赵暨深深鞠了一个躬,便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赵暨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沉默不语。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殿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父王!儿臣求见!” “进来吧!” 赵暨笑了笑。 赵宁大踏步走了进来,面带笑容意气风发,向赵暨行了一个礼,娓娓说道:“罗相已入监牢,牢中条件很好,罗相颇为满意。今日新法已定,任赵郢那老匹夫和魏韩两家再如何跳梁,都更改不了了。” 今日的情况。 的确有些凶险。 赵氏的老人来了一半,另外一半直接称病告假。 即便魏韩两家不来拱火,王室也得小心再小心。 因为不管怎么样。 黎国军方的基本盘都是宗室的直系军队,若是老顽固们硬刚新法,君王都不敢强行接招。 但好在。 年轻一辈支棱起来了。 这些才是赵氏的中坚力量。 而且未来十年以内,会大批取代宗室老人。 有他们撑腰,王室何愁没有底气? 新法算是彻底定了下来。 有此强国之基。 即便后有三家分黎,赵宁也有信心让黎国冠绝诸侯。 赵暨欣慰地点头:“无忌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召集赵氏新锐,的确解了今日困局。” 听到这话。 赵宁顿时脸色一变:“父王!无忌他……”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你猜刚才那句话,是谁对父王说的?” “这……” 赵宁神色稍缓,微微思索了一阵,试探地问道:“曹公公?” 她对曹公公并不怀疑。 但这才短短一会儿,能跟赵暨说上话的,就只有曹公公一人。 见赵暨点头。 她神色愈发凝重。 因为从小到大,王室都把曹公公当成自己人。 除了一些核心到极致的机密,其他大部分事情曹公公都知情。 那次在戏楼。 自己以原阳公主使出重黎剑露出端倪。 王室也没有怀疑曹公公,甚至暝都安邑之战,还继续曹公公贴身保护自己。 赵宁忍不住问道:“这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等你坐上君王这个位置伱便会知道,除了血缘之外,没有什么是值得完全信任的,若不是王室只有你能担大任,孤甚至连你也不会毫无保留。” 赵宁神色微凛,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 她大概明白了一些。 只靠三言两语就想挑拨自己父王的心思,还是太单纯了一些。 但赵暨话中,还有另外的意思。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父王!无忌他并没有否认这件事是他所为,而且……” 赵暨神色肃然:“宁儿!信任不信任,从来不是问题,因为它根本没有意义。问题的关键,不是嬴无忌如何,而是你打算怎么做!” 赵宁恭敬道:“儿臣受教!” “唉……” 赵暨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几分。 赵宁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父王!那两个大妖如何了?” 赵暨抿了一口茶水:“好吃好喝伺候着,已经服下了我们赵氏的药,等在新地服役三年之后,就给他们送回妖域。不然嬴十三那杀胚闹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息事宁人的。” “儿臣的意思是……”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有没有说来中原的目的?” 这件事。 才是问题的关键。 毫无疑问。 这三个大妖是嬴越搞过来的,如果阴山要塞没有建立起来,光是那三十七头牛妖冲阵,就会给黎国造成极大的威胁。 嬴无忌说过,这三头大妖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甚至直言,这里面涉及到他的核心秘密。 而那个老逼……嬴越也正希望用这个挑拨翁婿俩的关系。 她有些担心。 这个秘密真的被赵暨逼问出来,然后影响到他的心绪,那事情就大条了。 赵暨有些失望,肃然道:“你还是不懂我的意思,信不信任,从来没有任何意义。” 赵宁:“……” 见她还是不懂。 赵暨轻叹道:“你可还记得姜乐清传授的秘术,能测出躯体里面究竟是本魂还是镜影。” 赵宁点头:“记得!” 赵暨问道:“测了么?” 赵宁点头:“测了!为我教的那帮人,全是镜影,但两个大妖是本魂。” 说完这句话。 她顿时恍然大悟:“儿臣明白了!” 当你去纠结应不应该信任的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次嬴无忌的态度很明显,为我教这帮人,他要了。 但他所谓的把柄,根本不会欲盖弥彰。 问题不在于信任不信任。 而是让作为君王的赵暨知道他有多少底牌,并且能调整给予他牌的数量。 黎国靠变法,必将成为真正的强国。 如此黎国。 只要培养文臣武将的学宫与军功体系不崩,便有数不尽忠诚于君王的“君王门生”。 除非有权臣敢直接弑君。 不然就算暗藏再多自己的力量,也不可能撼动君王的地位。 信任嬴无忌。 和不信任嬴无忌。 有区别么? 逼问抑或旁敲侧击所谓“嬴无忌的底牌”,简直徒增烦恼。 何况以后还要…… 赵暨淡淡笑道:“也怨不得你,孤也曾经一度陷入多疑的境地,也是与那清虚老道对赌之后才想明白,从无忌将所有学宫学子定义为‘君王门生’之后,便没有任何猜忌的必要了。 没想到所谓王道,你我居然还不如他懂。 可叹呐! 可叹!” 赵宁微微松了一口气:“那父王!曹公公那边……” 赵暨淡然道:“只要他威胁不到你的安全,就随他去吧,若他真有歹意,最后害到的未必是你们。” “的确如此!” 赵宁若有所思,思忖片刻之后,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关于儿臣女儿身的事情,应当如何处理?” 赵暨笑着问道:“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理?” 赵宁认真道:“如今新法已立,但有魑魅魍魉藏在暗处,终归有些不美。儿臣认为,只要保护好采湄,便可鼓动那些宵小自己跳出来。” 赵暨微微点头:“甚好!趁着为父还活着,那些钉子,能拔出几个,就拔出几个吧!” “是!” 赵宁恭敬应道。 心中却在发愁。 这次赵氏年轻人动作太大,已经彻底伤到了赵郢的元气。 老匹夫爱惜羽毛。 再加上这次折戟沉沙。 让他主动站出来质疑自己的身份,恐怕相当困难。 但留他继续在长平侯的位置上呆着,始终都是赵氏的隐忧。 该想个什么办法呢? …… 驸马府。 “呼……” 嬴无忌长长吐了一口气。 嘘乎了! 嘘乎了! 赵氏的年轻人还是给力的啊! 当然。 这次暴露一些在老丈人预想以外的能力。 但其实影响并不大。 老丈人已经五十多岁了,最多再有七八年就会寿终正寝。 临走的时候,也会跟自己演一出戏。 让自己带着白氏一族,带着真正天人族的后裔,跟周王室抢来自天人族的好处。 对黎国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对他来说。 赵氏精锐出现得的确离奇。 跟上次徙民成功同样离奇。 但那又怎么样呢? 赵氏子弟不可能跟自己跑。 迁徙到新地的百姓只要安居乐业,也只会对黎王室忠心耿耿。 所以,有什么影响呢? 七八年的时间。 跟的孩子出生了。 跟大老婆的孩子应该也出生了。 过完当慈父的瘾了。 安安心心出门创业。 美滋滋。 当然。 最重要的是新法立住了,罗老丈人的名节也保住了,不然做的努力真的前功尽弃。 虽然跟罗偃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但从一国丞相的角度看罗偃,他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哎!小杏梨!” 嬴无忌刚进内院,就看到一个身影。 芈星璃正准备出门,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嬴无忌,面色一变,赶紧关门,想要营造出一个嬴无忌幻视的假象。 结果不曾想嬴无忌反应贼快,当即脚踩七星步,直接把手塞进了门缝里。 芈星璃嘴角抽了抽:“你想干嘛?” 嬴无忌:“想……” 芈星璃:“???” 眼瞅着芈星璃脸色有些不自在。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今天城外的事情了?” “知道什么?” 芈星璃赶紧说道:“我不知道!我昨晚没睡好,你没别的事情就先回吧,我要补一个觉!” 嬴无忌当然不会回,直接笑嘻嘻地留着门缝就进去了。 芈星璃想推他。 但力气比他实在差太多。 只能任他进来了。 嬴无忌一进门就坐在了床沿上,翘起二郎腿一直晃,顺便拍了拍床榻:“来!躺我边上!” 芈星璃有些慌:“你到底是奔着什么来的……” “履行赌约啊!” 嬴无忌笑嘻嘻道:“你要是不知道新法保下来了,我就详细讲给你听。刚好你不是要补觉么?你一边补觉,我一边履行赌约,咱们两个互不耽误。” 芈星璃:“……” 除了黎王室,这天下最在意新法能不能立住的,恐怕就是她了。 她怎么可能不关注这件事情? 下意识紧了紧自己的衣襟。 想到了当时的赌注。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该不会想赖账吧?” 本来想着芈星璃会赖账。 却不曾想,她忽然露出了一个十分变态的笑容,指了指刚才被她关紧的门缝:“你说我这么勤奋的人,一上午没有出门,刚好你回来的时候推门而入,你觉得我这是想赖账?” 嬴无忌:“……” 还没反应过来。 这女流氓直接就扑了过来。 一把把他按在了床榻上,指着自己的衣襟,挑衅地挑了挑眉毛:“我还真就打听过了,现在罗相入狱,白嬢嬢陪着朝去看望,赵宁在东宫。 现在驸马府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想做多么变态的事情都可以。 嬴兄! 你真的只满足于过手瘾么? 我算过日子了。 现在正适合怀孩子。 你的颛顼帝血能不能让我也沾沾光啊!” 嬴无忌:“……” 瞅着芈星璃那恨不得把自己活剥的眼神。 他有些怂了。 现在他跟黎王室的关系正处于十分微妙的和谐状态。 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把这个和谐状态打破。 但……让大楚女公子怀孕除外。 芈星璃这人变态吧? 她该不会早就盯上我了吧? 一想到那个过手瘾的条件是芈星璃亲自提出来的。 他就愈发感觉有这个可能性。 一时间,居然变得谨慎了起来。 芈星璃又是不甘又是兴奋:“嬴兄!你怎么那么胆小啊?不过胆小就胆小,你要是害怕的话,先过过手瘾也好啊!你放心履行赌约,我保证不会上头,对你做其他事情的!” 说着,就抓住嬴无忌的手,试图朝自己衣襟里塞。 嬴无忌慌了。 他自己的自制力。 他清楚的一批。 这一过手瘾。 要是这女流氓打蛇随棍上。 自己还不得直接束手就擒,被她给办了? 他连忙直起身,把芈星璃按住:“女公子,你冷静一点!我是有家室的人,有些玩笑开开就成了,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扫兴!” 芈星璃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 心中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嬴无忌怂了,不然自己这次要是露怯。 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翻身? 看来以后还是得谨慎些。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虽然她也挺想湿湿鞋的。 但这毕竟是异国他乡,还是得谨慎些。 如果能想个办法。 把嬴无忌从黎国撬走。 再好好想想湿鞋的事情。 她飞快调节真气,舒缓怦怦乱跳的心脏,遣散汇聚在脸颊的气血。 神情看起来颇为自在:“不过嬴兄手脚还真是麻利,这件事情居然还真被你解决了,黎国新法已立,也算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请受小妹一拜!” 说着。 还真郑重地拱了拱手。 嬴无忌整了整被她弄得有些凌乱的衣服,一本正经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 芈星璃轻轻一叹:“楚炎战线我们只能说是深陷泥潭,还远远没有让国内受挫。而且黎国新法才实施没多久,等第一茬粮食第一笔税收到位了,才能暴露出真正的问题。 我打算去新地待一段时间,好好考察具体的民情。 至于什么时候回去…… 等他们被打疼打怕有些太晚。 但至少也得让他们自己慌起来。 嬴兄! 你会帮我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我甜头还没尝到呢?” “这不是让你尝了么?你不尝怪谁?” 芈星璃舔了舔嘴唇,攥着嬴无忌的手就是一顿摇:“乌鸡哥~~~” 嬴无忌头大如斗,他很确定,这流氓气十足的舔嘴唇,肯定是她特意练出来的。 芈星璃撇了撇嘴:“我给你讲啊!帮助我们楚国,对你们黎国肯定是好处大于坏处,等姬姓联盟成立,黎楚就彻底不接壤了。 到时候乾国想着东出,嬴无缺那个夯货又跟你有仇。 姬姓联盟抱团取暖,你们只能严防死守。 楚国强大起来,尤其是在我手里强大起来,肯定能帮黎国分担不少压力。” “话是这么讲不假!” 嬴无忌摊了摊手:“可问题是,我要怎么帮助你呢?” 芈星璃幽怨地白了他一眼:“你藏得那么深,我怎么知道你能怎么帮助我?不如你先跟我讲一讲,今天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那几个大妖为什么来找你。乌鸡哥,帮我嘛~~~” 嬴无忌咧了咧嘴:“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也知道,乌鸡哥是个商人,付出成本帮你可以,不过我要收回更大的利润,这个利润,你可能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 芈星璃抿了抿嘴:“承受不起就肉偿咯!反正今天还欠着,我芈星璃最不喜欢的就是欠人,要不赌注你还是现在就拿走吧!” 说着,又要扯自己的衣襟。 “别别别!先攒着!” 嬴无忌赶忙站起身,推开门落荒而逃。 …… 城北。 小院。 姬峒抬了抬眼皮,看着面前的黑影,声音有些低沉:“情况如何?” “就那样吧!” 黑影并非实体,甚至看不清轮廓,声音也是瓮声瓮气的:“赵暨胸怀比嬴越宽广一些,虽然不多,却也不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能挑拨的人。” 姬峒笑了笑:“不着急!当一个人快死了的时候,再宽广的心胸也会变得狭窄。” 一个君王。 膝下无子。 哦。 赵契算一个,但也是一个废物。 唯一的指望,居然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太子。 如今尚且能说能动,自然还能宽广些。 等他时日无多。 再宽广的心胸都是一个笑话。 唯一的问题是,赵暨还能活多久。 姬峒淡淡一笑:“赵暨两年内会死,是真的么?” 黑影嗤笑一声:“咱家已经说过了,只是推测,咱家没有办法给你提供任何保证。咱家帮你到这里也是冒险,莫要要求太多。” “哦?” 姬峒也不生气:“不过本王许诺的,可是你们曹家重入姬姓谱系,那可是能封国的存在。仅仅这些,恐怕不够吧?” 黑影语气有些痛苦:“赵暨平身没怎么亏待过咱家,值这个价!而且,你找不到别的人帮你!” 姬峒淡淡笑道:“的确如此不假,若不是你在暝都被影响,也不可能帮本王。还真是一个满怀忠义的老宦官啊……” 最后这句话。 意味深长。 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 肯定嘲讽意味满满。 但从他的口中说出,却显得无比坦诚,甚至像是真的在为黑影感到惋惜。 曹国虽然被灭于曹宋交战,并且依赖黎国的庇护才没有被灭族。 但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当年的黎楚争霸。 曹国也是不得已才依附黎国的。 这个老宦官,居然要在暝都,被种上魔种。 才挣扎着最后选择变节。 的确让他心生敬意。 黑影语气有些生硬:“总之,我承诺的事情都会帮,不保证能不能功成。既然你说一年左右就能姬姓合宗,只要我们曹家在上面,我就没理由不帮你卖命,你急什么?” 姬峒悠闲地敲了敲桌子:“这么说,赵宁女儿身这件事情,你也不能帮忙了?” “帮不了!” 黑影冷哼一声:“就算能帮得了,也不值得浪费更好的机会。” 姬峒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揭穿赵宁女儿身,莫说能不能成,就算是成了,无非就是从宗室中另选新王。 所谓“二圣”作用巨大,肯定也不会被排挤太狠。 赵暨却是能左右嬴无忌性命的人。 两年的时间。 嬴无忌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达到悟神境。 在黎国的地盘想要躲过赵暨的绞杀,实在难于登天。 到时自己施以援手。 必能将嬴无忌拉到自己身边。 对于这个“二圣”之一。 姬峒还是十分中意的。 在他眼中,赵宁根本没办法跟嬴无忌相提并论。 墨者公会尽在他掌握之中,如何不清楚混凝土、玻璃镜和曲辕犁是嬴无忌的作品? 有嬴无忌帮他。 他才能做到天下皆墨! 而且那几个大妖找嬴无忌,好像是因为他跟天人族有关。 若不是想要借天人族的东风。 自己何苦跟没落的周王室合作? 只要能得到嬴无忌。 自己忧心的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可真是一个宝藏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丹青反水导致任务失败,他才没有半点心理波动。 输棋给老朋友不丢人,而且这些棋子一个比一个难控制。 何况这是人家最后一步棋。 而自己的棋,还有一步接一步。 姬峒看着黑影淡笑道:“那就多谢了!” “客气!” 黑影不咸不淡地干笑了两声,便直接消失了。 而姬峒。 也撤销了周围的屏障。 南宫燕好似等了很久,见姬峒出现,脸上立马挂上一丝甜甜的笑意:“王爷,怎么样了?” “挺好!” 姬峒脸上笑容温煦,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大叔模样。 “嗯!” 南宫燕点头,一脸迷醉地看着他。 姬峒有些诧异:“你就不想问问刚才我是在跟谁说话么?” 南宫燕笑道:“王爷做事都有王爷的道理,我只是希望跟在王爷身边,只要王爷好,就什么都好!” “燕儿,有你是我的福气!” 姬峒颇为感动地握住南宫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这次倒不是我故意躲着你,而是此人太过谨慎,并且不是庸手,特意点名不能有任何外人知道。” “我都知道!” 南宫燕搂住了姬峒的脖子,贪恋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王爷不用跟我解释的!” 姬峒微微点头。 魅力大叔跟堕胎少女又这么亲昵了一会儿。 他才问道:“那几大家子到齐了么?” “到齐了!” 南宫燕点头:“我让他们等着,不过也没等太久。” “甚好!” 姬峒笑着站起身,便直接来到隔壁的议事厅。 今日来得人并不多,却都是各家举足轻重的人。 魏桓。 韩赭。 这两位都是老演员了。 赵郢也硬扛压力到场了。 唯一一个辈分比较低的,就是李家的李撷江,虽然是小辈,却也是李家家主指定的继承人。 这到场的四位。 不论放到哪里,都是让人不能轻视的存在。 但今天,气氛都有些低迷。 争新法失败了。 魏韩两家被继续吸血。 赵氏年轻人不服管教。 赵郢虽然仍居于长平侯之位上,但在宗室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整个人气得发抖,体内真气都隐隐有种失控的趋势。 至于那个李撷江。 更是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上次会议秘密进行,不管是暝都尽头,还是狄国妖族,亦或是赵宁女儿身,三件机密都走漏了风声,李家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他这次过来,也是奔着与姬姓重归于好的目的来了。 李家处境本来就堪忧。 见三位大佬气场低沉,他正襟危坐,如坐针毡,谨慎得大气都没敢出。 至于姬姓其他各家。 都已经各回各家了。 接下来是黎国内部的事情,他们真的没有参与的必要。 炎国忙着打仗。 吴国内部正在争储,还要防止楚炎边境的溅射伤害。 燕国……算了,一直都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什么。 姬峒轻轻咳了一下,淡笑道:“诸位有礼!” “王爷有礼!” 几人齐齐行礼。 魏韩李三人还颇为客气。 赵郢态度就没那么好了,只是敷衍地哼唧了两声。 今天这场局,他是真的不想来。 因为他感觉,自己这口气儿,今天好像被打断了。 赵氏年轻人不服管教,一水儿倒向王室,还有那一帮本来就亲近赵暨的。 现在的赵暨,以后做事已经不用顾虑宗室的态度了。 自己以前招摇,是因为有宗室利益作为后盾。 现在再张扬…… 取死之道! 但南宫燕的那缕真气投影,一直在强调一件事情,那就是今天的碰面,能让长平侯一脉彻底翻盘。 如何翻盘? 还不是赵宁女儿身那档子事儿? 姬峒已经把破解胎化易形的手段交给他了。 确实能用,但需要赵宁配合。 空口白牙,你凭什么质疑赵宁是女儿身,又凭什么让赵宁自证清白? 如果阴山要塞没有出事,新法也被推翻。 自己携宗室之势,尚且能尝试一下。 但现在。 新法好好地立着。 赵贲也被定性为贪功冒进违抗军功。 赵氏青年一辈更是一个比一个不听话。 凭什么质疑? 赢了还好。 输了就真的小命不保。 只是赵郢不甘心,所以才来听一听。 反正听一听也不会掉块肉,全当乐子了。 不过来到这里以后,他看到了李撷江,感觉事情好像不是不可能…… 赵郢盯着姬峒:“老夫年迈,恰逢大病,王爷邀老夫前来,若有要事相商,赶紧说便是!” 魏桓也叹了一口气:“王爷又打算做什么?” 老实说。 他很佩服姬峒。 因为每次出招,都极为狠辣。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计划都会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饮恨败北。 他不想黑姬峒。 可这种感觉实在太怪了。 刚才他跟韩赭没有说话,但两人眼神交流了几次,都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意思。 这种事事精心谋划。 事事胸有成竹。 但最后却一事无成的感觉。 实在太熟悉了。 这个味儿。 很正! 好像在一个叫赵契的家伙身上闻到过。 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怪! 姬峒笑着看向众人,直接说道:“今日请几位前来,自然是要事相商,本王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便直接说了。赵宁是女儿身,这点是几位唯一翻身的希望。” 果然! 众人对视了一眼。 魏桓和韩赭有些头疼,这件事情他们明显插不上手。 最多就是像今日逼宫新法的事情一样。 在旁边帮个腔。 给赵氏鼓舞打气。 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干不了。 虽然损失不多吧。 但这玩意儿伤士气啊! 今天大朝会结束之后,他们也都回家了,士气低迷到什么程度,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次。 可以搏,因为只要成功,获得的利益就足够多。 但姬峒必须得拿出让人信服的方案。 赵郢哼了一声:“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王爷,你想借此机会挑动赵氏内乱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 但你是不是忘了老夫也是赵氏的人,此事太过荒谬,赵氏岂有自废武功之理? 若这次叫老夫来只是为了这件事,那老夫不奉陪了!” 说罢。 起身欲走。 姬峒淡淡笑道:“长平侯勿急,有人有话要说。” 他话都还没说半句。 赵郢就止住了离开的动作,审视地看向李撷江。 李撷江被赵郢和姬峒同时看着,着实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因为李家实在太尴尬了。 偷太子妃转投乾国,却因为各种事情被迫搁置。 上次强蹭会议,机密走漏,又得罪了姬姓。 在李家送给乾公子无缺两个女子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分家以后李家想去乾国,但李家深处赵魏韩三家的包围之中,单靠乾国肯定没办法全身而退。 若魏韩两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好,尚且能跟赵氏玩玩猫鼠游戏。 如果魏韩两家出力,李家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好在魏韩两家也伤了元气,应当不会强行为李家出手。 但李家毕竟跟两家有恩怨。 若是不解决这件事情,他们是真的心里没底。 李撷江上前一步:“赵世伯,既然大家都来了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心中肯定都有谱。当然,赵世伯心系赵家,不忍赵家内斗,晚辈也能理解。 但黎国是赵家祖上传下的基业,世伯就忍心交给一个女子? 再由女子传到外姓人手中么?” “哦?” 赵郢上下打量着他:“李世侄有何高见?手中可是有着太子是女儿身的铁证?” 李撷江笑着摇了摇头:“这自然是没有的!但赵宁是女儿身这件事,王爷已经有了九成以上的把握,更是将破解胎化易形的手段交予你手。 我们李家虽然没有铁证。 却也有方法逼得赵宁不得不自证清白。 若晚辈做出这等承诺,赵世伯可敢跟么?” 赵郢眯了眯眼:“李世侄当如何证明?” 李撷江深吸了一口气:“世伯应该清楚,太子妃李采湄乃舍妹,为了李采潭的安全,被迫以坤承之躯嫁给了太子。不管是当年李家与赵氏达成的交易,还是舍妹觉醒坤承之躯的记录,我们都能拿出来。 当年李采潭犯的可是触动颛顼印的大罪。 只是一个坤承之躯,恐怕不足以让王室打消怒气!” 赵郢皱眉:“却也不足以让众人怀疑!” 他心情无比烦躁。 当年颛顼印的动静,他有所耳闻,但也不太清楚内因。 赵氏身为守卫颛顼印的家族,的确应当无比谨慎。 但他很确定,颛顼印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威胁。 因为他作为长平侯,宗室里面举足轻重的人物,颛顼印遭受威胁,自己必须要到场。 所以那场变故,肯定是刚刚出现苗头,就被赵暨压下去了。 闹出的动静,可能比嬴十三在楚国的那次都有所不如。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仅仅以坤承之躯解释,有几分道理,但恐怕有些牵强。 而且…… 这个传言居然是真的。 好好一个坤承之躯,竟然便宜了赵宁。 李撷江继续说道:“自从采湄进了宫,李家便与她近乎失联,这本身就是一件极其可疑的事情。我知道这件事在世伯眼中算不得证据,但世伯先别急。 我们虽然与太子妃近乎失联。 但前些日子太子妃经常出门,我们的人暗中跟太子妃其实有所接触。 我们有一点可以确定,太子妃的坤承之躯完好,处于一胎未生的状态。” 赵郢冷笑一声:“赵氏王室向来人丁稀薄,太子夫妇虽然成婚了几年,却也不能将没有子嗣作为证据!” 李撷江淡淡一笑:“那如果我说,舍妹还是处子之身呢?” 赵郢瞳孔一缩,惊喜道:“此话当真?仅仅偶尔接触,你们便知道太子妃是处子身?” 他心中有些兴奋。 如果是这样。 那就真的有谱了。 虽然他也基本相信,只要赵宁是女儿身,李采湄就肯定是处子身。 毕竟这是太子妃,一怀孕就肯定是太孙预备,这可是王室的根基。 赵暨就算心再大,也不可能让别的男子接近这位太子妃。 那岂不是…… 可他还没来得及兴奋。 就被李撷江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不确定!” “你在耍老夫?” “赵世伯听我一言!” 李撷江赶紧说道:“我们李家虽然有些识人之术,但不可轻易接触太子妃,只能偶尔远观,自然没有验明的可能。但太子妃与我们李家失联的消息,外人谁都不知道!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我咬死一件事情,说私下跟采湄见面的时候,发现了这个秘密。 那我便是人证! 我李撷江虽然一文不名。 但今晚族中就会指定我是下一任家主。 如此分量。 难道还不足以作为一个人证? 无非就是失败会死而已? 我身负李家兴衰,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难道还不能帮赵世伯争取一个机会? 传位于女子本来就是宗室的忌讳。 赵世伯只要顺水推舟提出质疑便可。 到时就算王室狠了心,寻个方式破了太子妃的身。 你们也能顺水推舟质疑太子子嗣的问题,破解胎化易形的法阵就在世伯手中,难道还不能装饰成探查男子身体隐疾的法阵? 赵宁身系王室的传承,又正值登基的风口浪尖,总不能连宗室的这个要求都驳斥吧? 只要赵宁暴露身份。 那我们承受的一切风险,都将消弭于无形! 这次…… 我李撷江愿意当为诸位冲锋陷阵的小卒!” 赵郢终于心动了。 这个行李的小子自我献祭。 自己有焉有不跟的道理? 姬峒这次大费周章,李家甚至押上了自家的名誉,肯定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他沉声问道:“那你们李家做了这么多事,你们是为了什么?” 听他这么说。 李撷江知道他是同意了,不由心中狂喜,向在场众人拱手道:“事成之后,希望诸位大开方便之门,护送李家入乾!” 三人:“没问题!” 李撷江:“你们发誓!” 虽然发誓不太好看。 但这次低投资,高回报。 现在一寸光阴一寸金,一方是为了自己在宗室的地位,另外两方被吸血痛得要命。 这个誓,可以发! 赵郢当即用了颛顼血誓,另外两家虽然没有这么邪门的玩意儿,却也各自按了手印,并且拿出了家主的信物。 谁也不能反悔。 一切办妥之后。 李撷江终于长长输了口气。 成了! 他转头看向姬峒,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多谢王爷搭救!” “本王倒也不是搭救李家,只是女子继位,实在有违周礼,本王看不下去罢了!” 姬峒淡淡一笑。 这次应该成了吧? 除了李采湄已有身孕,怕是没有别的方法能够解决吧? 这次行动马上到来。 就算被他们获知,区区几天的时间。 拿什么怀孕? 就算怀了。 御医也测不出来! 推荐一本好朋友的书。 《从赘婿开始建立长生家族》 笔名:仙子下地狱 笔力很强,欢迎入坑。 至于内容骚不骚,你们看笔名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218章 我要娶十个!少年白劫! 第218章 我要娶十个!少年白劫! 驸马府。 嬴无忌托着腮,人被搞得很郁闷。 这个姬峒。 脑子怎么长的? 怎么处处都在针对我啊? 嬴无忌想了想,自己跟姬峒虽然有了好一段孽缘,但好像从来没有亲自见过面。 这个人为了搞自己,真是煞费苦心啊! 说起来这是为什么呢? 思前想后。 嬴无忌只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狗东西肯定是相中自己“二圣”的名头了。 该说不说。 这个人虽然脑子有问题。 却是结结实实的墨圣。 打心眼里想要将自己的成圣之路,变成整个人族中原的通天坦途。 所以最重要的。 就是消灭“二圣”,或者俘获“二圣”。 可这“二圣”,本来就是白家老道编造出来的。 怎么说也是姥姥家的人。 怎么坑起外孙辈儿的这么狠呢? “不过还好!”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一波攻势属实有些不痛不痒。 一开始他还在想,怎么才能把赵氏的钉子拔出来,没想到姬峒这一波,把人全都送进来了。 但想想。 这个姬峒,好像还是藏着不少东西。 他跟黑影联络,为什么要隔绝南宫燕的感知? 真的是黑影太过谨慎而有所要求。 还是他本来就对南宫燕有所防备? 这一点。 嬴无忌不确定,毕竟人家是圣人,手段繁多,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邪门的方法。 毕竟人家连胎化易形都能破解。 也幸好他对南宫燕都是放养的理念。 从头到尾,只是当一个窃听器摄像头。 并没有左右南宫燕的操作,不然以姬峒的智商,恐怕早就发现端倪了。 即便现在。 他都不确定南宫燕到底有没有暴露。 而那道黑影。 又是谁呢? 嬴无忌感觉这个人可能会是个棘手人物,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是谁。 苦恼哦! “无忌!”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嬴无忌转头一看,发现赵宁正大踏步赶来。 院中容易被芈星璃偷窥。 不方便亲热。 他就直接站起身来。 “殿下来了啊!” “肘!” “跟我进屋!” 片刻之后。 两人在屋中坐定。 刚坐下嬴无忌就问道:“父王那边怎么样?” 赵宁笑道:“父王倒还好,不过有人试图忽悠父王。” “忽悠?” 嬴无忌眉头一拧,那个黑影的身份确定了? 赵宁点了点头,便把王宫里面的事详细讲了一遍。 嬴无忌听得有些感动,没想到自己老丈人还是明事理的。 但这个曹公公,又是什么成分? 从曹公公的履历来看。 无疑是王室心腹中的心腹。 不管什么秘密行动都让曹公公上,就连暝都安邑之战,都是他贴身保护赵宁。 以老丈人的眼力。 如果曹公公真是个二五仔,不至于现在才看出来。 但你说他不是二五仔吧,他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就算再不通政事的人。 在君王身边待的时间长了。 也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吧? 嬴无忌看向赵宁:“你担心他跟姬峒有联系?” “不得不防!” 赵宁点了点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从她个人感情出发,还是不愿意相信曹公公有问题的。 但曹公公说的话有问题。 又有单独前往暝都失联的经历。 如何才能不谨慎? “所以这次就是想问问你,姬峒那边有没有联络?” “这……” 嬴无忌眉头微皱,便把黑影的事情讲了一遍。 只是最后不敢下断言:“从时间节点上看,还真有可能是曹公公。不过伱的身份曹公公已经知道了,如果他眼睛足够尖,他应该也能察觉出我跟关系不菲。 但姬峒最后还是选择硬刚‘女儿身’。 如果那黑影就是曹公公。 姬峒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做……” 两个人四目相对。 确实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不过还是得出一个结论,曹公公不可尽信,也不可排挤。 正常待之。 正如赵暨说的那般,不要去想该不该信任的问题。 因为对于君王来说。 该不该信任,从来不应该是问题。 嬴无忌笑着问道:“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宁想了想:“如果真按他们说的那些,就算出错,也只是李撷江扛锅,所以必须逼赵郢那个老匹夫做更过分的事情。”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那你想好了么?” “自然想好了!” 赵宁附耳过去,低声说道:“我们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嬴无忌嘿嘿一笑:“够恶心!我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乌鸡化了?” 赵宁笑道:“或许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我觉得不是!” 嬴无忌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我觉得这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赵宁:“……” 嬴无忌轻轻凑过去,伏在她的耳边说道:“宁儿,那天在书房床不够大,今天也是赶巧了,咱们两个怎么就凑巧都在婚房呢?” 赵宁耳根有些发红,有些躲闪道:“不过现在还有正事在身……” “正事在身?” 嬴无忌有些不高兴:“正事能有多忙?你难道连一个时辰都挤不出来?” 赵宁瞳孔涣散:“哈?一个时辰?唔……” …… 绛城似乎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好像新法立住之后。 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 宗室之中噤若寒蝉,没有人敢因为今天的事情调侃长平侯。 但赵郢也不敢因为赵氏年轻人不服管教而教训他们。 宗室内有的。 只有一个个小型的秘密会议。 至于谁跟谁都商量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 魏韩两家愁云惨淡,却又踌躇满志,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可能是三家分黎之前,他们能做的最后一次尝试。 如果不成,就只能被嘎嘎吸血。 成了的话,还能止住颓势。 当然。 相比之下,气氛最为压抑悲壮的还是李家。 入夜时分。 李家祖宗祠堂。 家主李芮正静静地站在祖先牌位之前,嫡长孙李撷江正静静地站在他的身侧。 就在刚才不久。 李家刚刚开了一场族会,李芮已经当众宣布了嫡长孙李撷江为下一任家主,消息已经派人传遍了整个绛城。 现在在所有人眼中,李撷江就能相当程度上代表了李家。 这无疑能够增加他死谏的分量。 却也让李家更难独善其身。 祖孙两人站立良久。 “唉……” 李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愁苦与沧桑。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撷江,声音沙哑而低沉:“撷江!给祖先们磕个头!” “是!” 李撷江依言跪在了蒲团上面,按照族规,恭恭敬敬地给李家先辈磕了几个头。 礼毕之后。 才缓缓起身。 李芮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家的族运,可就系在你的身上了。” 李撷江郑重点头:“爷爷你放心!即便是真的没成,我也会将责任全都揽到自己身上。” “嗯……” 李芮的兴致却并不高。 自己这个好孙儿能有这份心,固然十分让人欣慰。 切割责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切割完了,然后呢? 最后一搏已经失败了。 就算李家能够暂时躲过一劫,李家也彻底失去了赵氏宗室和魏韩两家的支持。 归根结底,还是要以一家之力走通入乾路。 魏韩两家或许不会阻拦。 毕竟他们已经伤了元气,自顾尚且不暇,不太可能浪费精力针对李家。 但他们也肯定不会帮忙。 李家独自面对赵氏的绞杀,肯定也会面临无数艰难险阻。 但好在暝都安邑一战,赵氏也损失了不少精锐兵力,这是一个好现象。 如果李家拼死突围。 结果未必会坏。 李芮长长一叹:“本来想着先后二十多年,我们李家出了三个坤承之躯,乃是我们李家大兴的征兆。却不曾想……” “哼!” 李撷江怒声道:“采潭和采湄真是太不像话了!一个是个惹祸精,一个胳膊肘朝外拐!” 他不明白。 两个生育工具。 哪来那么多自己的思想? 李家别的女子,都在安安心心地为李家做贡献。 这两个坤承之躯,不但没有做出贡献,甚至还给李家添了不少麻烦。 真是该死啊! 采。 撷。 原本他还有些感叹父亲擅长取名字。 但现在。 跟这两个愚蠢的妹妹用相似的性命,他只会感觉到面上无光。 都怪他们有一个下贱的娘。 好好的李家祖训不教,净教一些有的没的! 就连自己的爹也不是个东西。 居然就这么惯着她们。 难怪下任家主的地位直接跳过他,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李芮眉头微蹙:“乾国的人来了么?” “来了!” 李撷江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直接焚烧了一张符纸。 符纸刚刚烧尽,连灰烬都尚且没有落在地上。 李家祠堂内部便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随后便有一个神情桀骜的年轻人从裂缝中踏了出来。 “这是……” 祖孙两个齐齐一惊。 嬴十三的绝技! 居然能被这么年轻的一个人习得。 年轻人身材挺拔,看起来才堪堪不到二十五岁的模样,周身气息却凌厉无比,让人面如刀割。 兵人境! 这是实打实的兵人境! 而且本身灵胎品阶不低。 悟性更是恐怖无比。 嬴十三的绝技可不好学。 除了嬴十三本人外,公认掌握这项绝技的,就只有乾王嬴越。 就连嬴无忌,也只是传言可能掌握。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 却是实打实地悟到了。 而且能得到嬴越亲自传授,恐怕地位也不低。 年轻人下巴微微上扬,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挑动:“晚辈白劫,见过李家主!” 白劫? 姓白? 李芮瞳孔一缩,他作为李家的家主,决定要去乾国的时候,已经尽可能地打听清楚乾国的情况了。 乾国那边,李家有林清,打探消息十分方便。 自然能调查出来白家的情况。 白家。 平民家族出身。 但年轻一辈新锐频出,并且通过联姻奠定了不小的势力,甚至成了乾国的当红外戚。 本来应该是李家有利的竞争者。 后来因为莫名原因,白家人瞬间消失了近乎九成。 具体原因不明。 但据林清所说,白家很有可能跟远古时期流落在外的天人族有关。 那消失的九成,是乾王室无法驯服的那部分。 留下的一成,则已经完全归顺乾王室。 虽然有些威胁。 但只要经过几代血脉稀释。 就再也不可能跟李家比较。 这个白劫,恐怕就是白家归顺乾王室的新锐了吧! 年纪轻轻便已经兵人境。 天人族的血脉果然恐怖如斯! 李芮把他带到偏厅,笑眯眯道:“白世侄请坐!” “多谢!” 白劫淡淡一笑,并未等李芮先落座,便直接坐在了椅子上。 这性子。 实在是桀骜。 李芮虽然心中不愉,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笑着坐在他旁边:“白世侄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快喝茶!” 白劫挑了挑眉:“李家主,晚辈向来快言快语,不喜欢攀谈一些客套话,家主有话就直说吧!” 李芮听得火大。 心想这白家大概率就是从妖域流落回来的野蛮人。 真是一点礼节都不懂。 自己好歹也是长辈。 居然一点尊重都没有。 不过有求于人。 还是笑眯眯道:“白世侄,我们李家送入乾王室的女子,公子无缺可满意啊?” “这……” 白劫的一双剑眉凝成了疙瘩:“李家主是想听真话?” 李芮抚须笑道:“自然是真话!” 对于这次送到乾王室的两个女子,他心中是极为满意的。 虽然不是坤承之躯。 却也是李家年轻一辈中修炼最努力,最容易诞下天赋强悍子嗣的女子。 不论相貌还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之前很多其他贵族家的男子过来求亲,李芮都没有答应,而是拿别的女子来糊弄他们。 白劫却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公子无缺的评价是,不如男人!” 李芮:“???” 李撷江:“???” 不如男人? 这些姓嬴的是不是都有病? 之前传嬴无忌和赵宁有断袖之癖,后来又传赵宁是女儿身。 才刚显得正常些。 结果嬴无缺又发表了这些逆天言论! 一时间。 李芮都有些不自信了。 我们李家的女子那么差么?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乾国这是想要压价。 他心中有些不忿。 却也只能打哈哈道:“若是公子无缺喜欢身体壮实的女子,我们李家也不是没有,等我们举族搬到乾国,再让公子无缺挑选也不迟。只是不知道,这次乾国做好准备了没有!” 白劫微微点头:“王室与李家已经有了约定,自然早已做好了准备。不过你们李家封地在黎国内部,我们乾国军队不方便进入,只能在边境迎接,最多暗中派一队人马,保护你们关键人物撤离。” 李芮白的眉毛紧紧蹙着:“就不能通过谈判,将我们引渡过去么?” “倒也不是不行!” 白劫微微挑了挑下巴:“只不过需要看李家的价值,究竟值不值得我们那么去做!你们不是要曝光太子宁的女儿身么,若你们成功,还需要什么谈判? 若你们失败。 便一定会得罪黎王室。 那样的话,谈判成本太大。” “哼!” 李芮纵使再卑微,也忍不住冷哼一声:“若我们成了,便不需要谈判。若没成,乾王室又不愿意谈判。如此说来,李家在乾王室面前就如此不值钱?” 白劫摇了摇头:“李家主言重了!若是乾王室过来谈判,后果自然严重,所以他们派来了我!” “你!?” 李芮眼睛微眯。 这个白劫虽然是代表乾王室。 终究还是白家的人。 白家? 白仪? 堂堂乾国王后,却流落到了黎国的驸马府,明显就是已经决裂。 这白仪可是嬴无忌的母亲。 的确可以通过她来影响嬴无忌,再影响黎王室的决策。 乾王室跟白仪有隔阂。 所以需要白劫这个中间人。 而谈判的筹码。 很有可能就是那消失的九成白家人。 想明白了这点,他脸上又换上了一副笑容:“既然如此,那就辛苦白世侄了!” “我也不白帮忙!” 白劫扬了扬眉毛。 李芮笑道:“白世侄想要什么?” 白劫望了一眼外面,祠堂似有李家女子正在打扫,他似笑非笑道:“晚辈听闻李家血脉,无比适合孕育后代。” 李芮从善如流:“等事成之后,我亲自带白世侄挑选,凡是未出阁的女子,任白世侄挑选一个为妻!” 白劫剑眉微扬:“一个不够!我要挑十个!” 李芮:“???” 白劫补充道:“而且是为妾!你们李家女子,一个个奴性十足,不配当我白劫的妻子!” 李撷江:“???” 祖孙俩气得脸颊肌肉都是抖的。 这个姓白的,究竟得有多狂? 李撷江怒道:“真把李家女子当成货物交易了?” 白劫淡淡一笑:“难道不是向来如此么?” 李撷江怒极:“你……” 白劫嗤笑一声:“我只不过是把李家祖祖辈辈做的事情说了一遍,李兄又何必动怒?何况我只是提议,究竟接不接受,还是得看李家的意思。 且不说这次拉赵宁下马的计划实现以后,李家完全不需要谈判。 即便失败了。 李家也完全可以拒绝我。 我白劫,向来不喜欢强迫人。” “呵……” 李撷江还想说什么,却被一只枯瘦的手按住。 李芮笑容颇为自如:“既然如此,那便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吧?若白世侄真有谈判成功的把握,自然是值得如此多美人的,梦想总是要有的对吧?” 白劫淡淡一笑:“晚辈就那么随口一谈,李家主不要放在心上,晚辈静候佳音,告辞!” 说罢。 拱了拱手。 直接劈开空间离开。 李撷江忍不住道:“爷爷!这白劫也太嚣张跋扈了!乾王室为何派出此等狂傲之人?” 李芮神情有些阴郁:“乾王室派他前来,自然是为了跟黎王室谈判。这白劫虽然完全归顺了乾王室,但毕竟是白家的人,跟家族不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我们李家去乾国,就是为了取代白家地位的,他怎么可能不恨?” “原来如此!” 李撷江有些烦闷,摇了摇头道:“这人倒是会做春秋大梦,这次我们李家必然能赢,还纳十个李家女子为妾?我看他到时候一个都娶不到! 我们李家落户乾国之时! 便是他们白家彻底失势之日!” 李芮微微点头。 好小子。 有志气! 咱们李家女子千千万。 难道还比不过几个苟延残喘的白家人? 等到李家入驻乾国,嬴越应该就会正式册封林清为王后了吧? 本来想着等到赵宁登基,李家就会成为黎国的外戚。 没想到。 黎国的外戚还没当成。 先当上乾国的外戚了。 真是命运啊! 他拍了拍李撷江的肩膀:“过几日,就看你小子了。” …… 狱中不见天日。 但这几日的天牢,却异常明亮。 灯火舞动,温煦却不燥热。 牢狱中的潮湿之气早就不知道散发到了什么地方。 甚至连石板铺满的地面都干爽整洁。 空气之中,甚至弥漫着草的芬芳。 甚至连囚犯都一个个衣着整洁。 再也不复平时的邋遢异味。 这一切。 都要拜一个人所赐。 他们现在还记得前几日狱卒推开了牢门,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有福了!” 然后就有一大群人把他们拎出去洗澡。 一开始所有人都吓出了猪叫。 还以为洗干净就要宰掉。 毕竟这可是死牢。 关押无数罪大恶极政治犯的死牢。 等到秋天就会挨个问斩的那种。 这秋天还没到呢! 怎么就开宰了? 却不曾想洗干净以后,只是给他们发了身干净的囚服就又给丢了回去。 丢回去之后,整个牢房都焕然一新。 然后。 天牢里来了一个新的狱友。 形容枯槁,却衣着整洁,连头发都梳得一丝不苟。 罗相? 罗相怎么进来了? 毕竟是政治犯,即便成了犯人,也不是什么手段都没有,很快就有人从狱卒那里问明白了。 原来是罗相为了新法威严,自愿为新法祭碑。 他自认犯了重罪。 所以必须要关在天牢里面。 不然就是对新法的亵渎。 黎王不忍怠慢罗相。 却也不忍亵渎新法。 然后…… 他只能对不起天牢了。 这天牢。 真是一点天牢的样子都没有! 本来以为这么干净已经够过分了。 结果更过分的事情还在后面。 过了还没两个时辰,狱卒居然把绛城最火的戏班请了过来,直接在罗偃最适合的观看位置,直接唱起戏了。 难怪狱卒说大家有福了。 这临终关怀。 做的可真到位。 还真是沾了罗相的光。 而且这几日。 戏班唱的好像全都是新戏。 把罗相看得老泪纵横。 而那个陪伴罗相看戏的女子,好像就是罗相的私生女朝,也是传言中大黎驸马的红颜知己。 都不是传言了。 乾王后白仪陪她在尚墨书局住了两个月。 这是标标准准的儿媳妇待遇。 虽然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但一众狱友也不禁感叹。 赵暨与罗偃这对君臣,是真的情深义重。 志向相投不说。 连选女婿的眼光都相投。 不止相投。 还能共享女婿。 是真的离谱。 “朝。” 一曲作罢。 罗偃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唤了一声自己的女儿。 朝连忙应声:“父亲!” 相处几天。 这声父亲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生涩。 只是父女俩依旧有种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罗偃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也自认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所以他没把这疏离感怪在朝头上。 他为人古板,说不出年轻人喜欢听的话,女儿从小未在身旁,所以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这些天相处下来,其实父女两个话并不多。 但有戏曲看。 气氛倒也不算冷场。 罗偃轻轻抚了抚放在膝上的戏本,轻轻叹了一声:“你娘若是知道她的心血在你手上发扬光大,想必定然十分欣慰。你能遇到无忌,是你的福气,但你俩的缘分,却差点被我这个当爹的毁掉。” 朝沉默了一会儿。 其实她现在想起来,心中都有些酸楚。 抿了抿嘴,她轻声问道:“父亲!我还是想问一下,你对我娘亲,还有魏氏夫人都是何种感情?你当真爱我娘亲么?” 罗偃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丹青画出的婉秋,你觉得如何?” “这……” 朝思索了片刻,认真道:“她是一个很单纯,却识大体的女子。” 罗偃笑了笑:“这边是你娘在爹心中的样子啊!” 朝忍不住问道:“那魏氏夫人呢?你对她可有对娘一样的感情?” 罗偃沉默了片刻:“我对你娘的感情只有一份,但我同样把清钰当做妻子……” 他挠了挠头发稀疏的脑袋。 显得有些懊恼。 但想了一会儿,好像知道怎么表述了:“朝!为父问你,何为夫妻?” 朝抿了抿嘴,试探道:“两情相悦,便是夫妻?” “不!” 罗偃摇头:“要彼此了解对方的信念,并且愿以一生一以贯之,才能称得上夫妻。” 朝有些恍惚。 忽然想到那滴心头血给自己带来的记忆片段。 娘亲把父亲当做英雄,并且愿为了他的信念,主动选择离开,这算作夫妻。 魏清钰同样愿以为了他的信念,帮他从魏家大把争取利益,同样也算作夫妻。 那她们的信念呢? 朝低头看了一眼,发现罗偃正在摩挲着娘亲留下的戏本,又想起了自己娘俩颇为顺利的卖唱人生。 不知为何。 又想到了跟嬴无忌在书房彻夜讨论戏本的场景。 他明明有很多事可以做。 也明明不用太过重视自己。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这个信念。 无忌做到了。 反观自己呢? 她想到了那个蛊娘的话,蛊娘说她就是一个普通到庸俗的女子,根本不配跟赵宁比。 就算嬴无忌帮忙解了魔种,也会跟自己渐行渐远。 虽然嬴无忌没有这么做。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 若自己对他的信念丝毫不顾,如何才配当做一个合格的妻子? 连一个合格的妻子都不愿意当,又凭什么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朝握了握手心的丹青妙笔,神色有些挣扎。 但最后,一切挣扎烟消云散,她笑着仰起了脸:“多谢父亲教导!” 罗偃笑了笑:“这天下从未太平,说起来也是我害了你。” “不!” 朝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释怀:“父亲从未害我!” 罗偃从怀中取出一支玉钗:“若是可以的话,等我死后,将我和这册戏文与这支玉钗一同埋葬。” 玉钗上。 刻着一个“钰”字。 朝重重点头:“女儿知道了!” 罗偃摆了摆手,笑道:“你先出去透透气吧,有老友过来看我了。” “嗯!” 朝站起身,朝牢外走去。 刚好与进来的魏桓擦肩而过。 魏桓走到罗偃对面,转头望了一眼朝的背影,啧啧感叹:“她与你发妻长得可真像!” 说这话的时候。 他有些阴阳怪气的。 不过看到罗偃一手抱着戏本,一手攥着玉钗,神色不由缓和了些。 在罗偃对面坐下,斟了两杯清酒,把其中一杯推倒了罗偃面前:“妹夫!喝一个?” “干!” 罗偃笑着跟他碰了一个。 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魏桓有些感慨:“之前我还好奇,为什么清钰对你那般死心塌地,这些日子你在新地的表现,让我明白了,清钰的眼光没错。 其实你应该等等的,等到三家分黎之后,魏国同样能够留给你变法。 又何必急于这一时,闹得你我不睦呢?” 罗偃笑着摆了摆手:“我身上背负的事情太多了,扛不了那么多年。若三家分黎能早个几十年,说不定我就跟你这个大舅子混了。” “可惜!” 魏桓无奈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对罗偃颇为欣赏。 如果这世上有魏国,这个妹夫必定能成为魏国贤相。 罗偃一直都有削弱贵族加强君权的念头。 若有魏国,自己便是他想要加强的魏王。 只可惜。 没有魏国,自己只是他想要削弱的贵族。 罗偃看着魏桓,感觉对方也老了不少。 他轻轻一笑:“也没多长时间了,再忍一忍!有朝一日魏国建立,你找到变法的人才了没?” “没有。” 魏桓淡淡一笑:“妹夫借我两个?” 罗偃笑着摇了摇头:“等我下葬的那天,罗文罗武应该会出现,在新地这几个月,这两个小子学到了不少东西,我也给他们分析过魏家的局势,这俩小子悟性不差,知道变法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魏桓有些感慨:“我就知道这俩小子找你去了!说起来清钰给我生了两个好外甥,就是她们母子仨倒了血霉遇见了你。不过你帮我培养人才,赵暨就不会说你什么?” 罗偃笑道:“赵暨让我给你带句话:好好揣摩变法之术,趁着有生之年,把那些吃老本的蛀虫全都清理掉,到时黎国吞魏的时候好下嘴!” “他在口出什么狂言?” 魏桓鼻子都快气歪了,拍了拍屁股站起了身:“同样的人才,你没留给韩赭吧?” 罗偃反问:“韩赭又没有妹妹嫁给我,我为什么要帮他?” “也是!” 魏桓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这小老儿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的儿子献祭了一个又一个,咱可不能跟这么埋汰的人合作……不对!还是得合作,不过最后一次了!” 一想到等会自己跟韩赭又要打配合。 他就感觉胸口有些闷闷的。 念头都有些不通达。 他摆了摆手:“我在外面等你!” 等魏桓离开牢房之后。 一个狱卒小心翼翼地赶了过来:“罗相,该上路了!” “哎!” 罗偃应了一声,在狱卒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朝外面走去。 天牢里很亮。 所以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只是…… 罗偃瞅了一眼太阳,还是感觉日光比烛光更顺眼一些。 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他缓步上了囚车。 离开天牢。 便是十里长街。 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 不过并没有以前观看死囚那种凑热闹心理。 没有烂菜叶。 也没有臭鸡蛋。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气氛威严且肃穆。 就这么一直持续到行刑的地方。 这里是虒祁宫门口,此时已经多出了一尊高耸的石碑,上面刻着简化的新法。 “不错!够气派!” 罗偃下囚车的时候不由感叹。 嬴无忌恭敬地拱了拱手,压低声音道:“小婿设计的!” 罗偃:“……” 他白了嬴无忌一眼。 怎么? 还骄傲上了? 在狱卒的搀扶下,他颤颤巍巍地走向行刑的刑台。 刑台之上。 他与赵暨对视了好一会儿。 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罗偃没有多说什么,扫了一眼四周观看的百姓,看向刽子手笑道:“准备动手吧!” “好嘞!” 刽子手点了点头,拎着刀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到面前了。 却没有等着挥刀的意思。 而是把刀柄一掰,还真掰下来了。 刀柄。 居然变成了酒盅。 而且里面的酒清澈凛冽。 芳香十足。 罗偃愣了一下:“这……” 嬴无忌低声道:“也是小婿设计的!” 罗偃:“???” 嬴无忌赶紧说道:“魏家家主写信过来,说岳父大人你最喜烈酒,但因担心耽误政事,所以鲜有沾酒。小婿得知,又焉有不尽力的道理?眼前的酒,乃是天下第一烈酒,乃是小婿亲自研制。” “多烈?” “像百姓对待新法一样炽烈。” 嬴无忌指了一圈。 罗偃顺着望去,竟发现所有人手中都拿着一个小酒盅。 场面庄重。 却根本不像斩首的气氛。 他看向嬴无忌微红的眼眶,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嬴无忌将刀柄酒盅拿过,郑重地敬给罗偃:“给岳父大人送行!” 罗偃接过。 冲赵暨点头示意。 旋即就把酒敬向四周的百姓。 “诸位!” “新法万年!” “我罗偃先走一步!” 杯中酒一饮而尽。 果然好酒! 果然好烈! “丞相走好!” “丞相走好!” “丞相走好!” 围观百姓声音明明很大。 但听在罗偃耳朵里却很模糊。 在听到第四声的时候。 罗偃已经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倒在了新法石碑面前。 也正在这时。 一个叫做李撷江的人忽然冒了出来。 直接大踏步走向赵暨,拱手道:“下臣有事要奏!” 看到这幕场景。 嬴无忌目光变得无比凛冽。 有些人。 可真会挑时间啊! (本章完) 第219章 全员影帝,杀疯了,五马分尸! 第219章 全员影帝,杀疯了,五马分尸! 新法碑前。 罗偃的尸体静静地躺着。 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痛楚。 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 这一辈子。 为了理想他做过很多不情愿的事情。 但最后,还是如愿以偿死在了冲锋的路上。 扛着新法,迈出了最后一步。 如果没有李撷江跳出来。 这可能就是新法的最后一步。 但李撷江跳了出来。 在罗偃刚刚倒下的时候。 “这狗东西!” 嬴无忌暗骂了一句,转头看了一眼朝,只见她紧紧的抿着嘴唇,看向李撷江的目光中充满着愤恨。 赵暨目光也冰冷无比:“今日乃是以罗相祭新法的日子,李爱卿又无任何官职,难道是自己触犯了新法,也想随罗相送新法一程?” 话音刚落。 周围的侍卫就纷纷把手放在了刀柄上。 整个刑场,充满了肃杀的氛围。 李撷江神情发紧,这些时日因为流言和试图接触李采湄的原因,王室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李家身上,他很确定赵暨现在就想杀了他。 甚至在晚那么一刻。 这些侍卫的刀可能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必须立刻把事情闹大。 他立马上前一步,用了平生最大的声音吼道:“回陛下!罗相虽违背新法,却也以血祭碑。但咱们大黎,还有真正的乱国之佞人逍遥法外!下臣李撷江,要弹劾太子赵宁,女扮男装,图谋窃国!” 吼这句话的时候。 他浑身都在颤抖。 哪怕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当着赵暨的面说出这句话,也感受到了极致的恐惧。 眼前的不仅是权柄最大的君王。 更是黎国当之无愧的第一强者,哪怕圣人在场也不敢直撄其锋的存在。 若他不顾后果杀自己,外人想拦恐怕不容易。 但好在赵暨没有动手。 事实上赵暨也不会动手。 “嚯!” “还有这种事?” “赵宁真是女的?” “这李撷江疯了吧,怎么这种谣言都敢造?” “真是找死啊!” 李撷江的一番话,瞬间点燃了在场的所有人。 有些人是真的震惊。 有些人是纯属拱火。 在场的百姓都懵了,最近绛城里面是有流言,但也不是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能听到的。 一些围观的小贵族,也只是以为这是流言蜚语,结果没想到,李撷江这是直接拿自己的命来逼宫。 至于一些早就清楚内情的。 也是一个个做出了震惊的神情。 “什么!” “太子是女儿身?” “竟有此事?不能吧!” “李撷江!休要胡言乱语,你这是想毁了黎国未来么?” 惊呼声讨伐声此起彼伏。 李芮也是怒不可遏,瞪大双眼,脸上的肌肉疯狂抖动:“孽障!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给我住嘴!” 他飞快上前走一步。 惶恐地向赵暨拱手道:“陛下!吾孙胡言乱语,殿下怎么可能是女儿身呢?他得了失心疯,老臣这就拉他下去医治!” 赵暨托着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失心疯啊,那把他拉下去吧!” 都是人精。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李家想要跟李撷江割席? 李撷江自然不会任由李芮把自己拉下去,当即调动了周身所有的真气:“陛下!下臣心智无比正常,愿以性命担保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一席话。 掷地有声! 赵暨却理都不理他,斜睨了李芮一眼:“李爱卿,你不是说伱的孙儿得了失心疯么?为什么不押他下去治疗?” “哎这……” 李芮本来就是演的,又怎么可能真把李撷江拉下去? 赵暨淡淡一笑:“口中说着令孙有失心疯,手上却没有任何动作!所以说令孙今日行径,是李爱卿暗中授意的么?” “陛下!” 李芮赶紧解释道:“老臣没有!” 赵暨不耐地皱了皱眉:“那你还不把这孽障押下去?” “这……” 李芮有些迟疑。 李撷江也如芒刺背。 魏韩两家和赵氏宗室虽然也算队友,但自己把团战开起来之前,他们根本不会掺和进来,个个明哲保身。 压力来到了李家这里。 要真听赵暨的话,李家爷孙就这么撤了的话,恐怕立刻就会成为中原第一笑柄。 李芮脸上肌肉有些僵硬,却还是挤出一副笑容:“陛下!老臣这个孙儿虽然位卑言轻,却也不是胡言乱语之人。不妨听他先说说……” 赵暨冷声打断道:“那李爱卿觉得这不是失心疯,而是确有其事对吧?” 他扫了一眼。 发现以赵郢为首的一帮宗师老匹夫都在按兵不动。 想要把他们吊出来。 恐怕得下猛料啊! “陛下,不,老臣……” 李芮脑袋上冒出了丝丝冷汗。 看赵暨的意思,是不打算让李撷江跟李家割席了啊。 事情有些麻烦。 李撷江也没想到事情刚开始就这么凶险,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 要是再不豁出去,真就被赵暨得逞了,不管是李家被拉下水,还是就此偃旗息鼓,结果他都不能接受。 心一狠。 咬了咬牙。 又上前了一步,声音虽然在颤抖,却无比洪亮:“陛下!下臣既然这么说,那便自然有了充足的依据。下臣虽然人微言轻,却有着一腔报国之志向! 此事事关国本。 下臣就算拼了命也要说。 此事与李家毫无关系,下臣愿以一己之力承担。 若有一句妄言,愿受五马分尸之刑! 下沉舍命谏忠言! 陛下不会不允吧?” 哦? 赵暨这才正眼看向李撷江,没想到这人居然真把自己从李家硬摘出来了。 这番话说得倒也漂亮。 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你便说说你手中有何铁证。” 听到这话。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了李撷江身上。 李撷江才微微舒了口气,就感觉如芒刺背,僵直着身体拱手道:“第一条铁证在此!” 说着。 便从怀里取出了两块宝玉。 他硬着头皮说道:“这是舍妹李采潭和李采湄出生时测量体质的玉佩,上面刻录有阵法,只有坤承之躯才能让玉佩从绿变红!这是他们的生辰八字,里面还有她们出生时的本命源血,她们两个就是坤承之躯!” “嚯!” 在场一阵阵惊叹。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坤承之躯都是只在传说中的存在。 就连嬴无缺的母妃,也都只是传言是。 但现在。 李撷江居然直接拿出来了两个。 只看坤承之躯数量,这李家属实有些大兴的趋势啊! 但现在…… 李采潭就不说了,公共茅厕一个。 李采湄可是太子妃啊! 李撷江却要爆料赵宁是女儿身,这……是图啥呢? 这里面又有什么惊天的阴谋? 气氛安静了片刻。 在众人视线中,赵暨的脸色明显黑了一下。 李撷江嘴角微微上扬:“陛下!采潭因为什么毁掉的,采湄又如何入宫成了太子妃,这是李家与王室的秘密交易,我就不多赘述了!本来我以为,采潭犯了大错,采湄帮姐姐赎罪改过很正常,却不曾想,这里面有今天阴谋!” 赵暨看他讲得绘声绘色的,不由有些好奇:“哦?这里面有什么惊天阴谋?” 李撷江深吸了一口气:“前些日子,我与采湄有所接触,发现她的坤承之躯尚且完好!” 赵暨眉头微皱,神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拜牧野碑所赐,黎王室想来少嗣,这件事情可不是秘密!采湄她尚未生育,坤承之躯自然完好。李撷江,你仅靠这个,就想证明宁儿是女儿身么?” “自然不是!” 李撷江看他脸色变黑,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一字一顿又吐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还有一点!如今的采湄,尚且是处子之身!” “嚯!” 在场又是一阵惊呼。 处子之身! 若处子之身证明是真的。 那赵宁就算不是女儿身,也至少是个天阉啊! “放肆!” 赵暨怒不可遏:“此等荒谬的结论,你是如何得出来的?太子妃自从入宫,便忧思成疾体弱多病,多数时间都呆在晴绛殿,即便出宫都未入过李家。 你这孽障空口白牙,也敢凭空污蔑? 来人! 将这诋毁王室的狂人砍了!” 话音刚落。 在场侍卫就纷纷抽出佩刀,准备把李撷江剁了。 但有人反应速度更快。 赵郢带着几个宗室老人冲到了李撷江的旁边,怒喝一声:“我看谁敢!” 他之前明哲保身。 是因为八字还没有一撇。 但现在。 赵暨急了! 他急了看到了没有? 再勃然大怒,也掩盖不了他的色厉内荏! 敌人越恐惧! 我就越贪婪!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赵暨脸色阴沉得简直要滴出水来:“长平侯,你也要护住这个狂人么?” “陛下!” 赵郢淡淡笑道:“他既然如此说,便也不是空穴来风,倒不如先让他继续证明一下!若发现他在大放厥词,再将他五马分尸也不迟!” “如何证明?难道让他当众验明太子妃的身子?” 赵暨怒声道:“怎么?随便一个狂人信口胡诌一句话,便需要太子妃蒙受如此羞辱,王室尊严何在?长平侯当真以为自己是宗室老人,便能将王室尊严肆意践踏?” 赵郢面色微凛,赶忙躬身拱手道:“陛下误会了!老臣只是认为此人以性命立誓,哪怕不能尽信,也不可不信,既然如此,那为何不能……” 现在场面还未明朗。 他可不敢表现地太过专横跋扈。 只是话才刚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放肆!” 赵暨仿佛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今日有一个李撷江,明日便有一个吕折海,一个接一个拿命赌咒,我们王室便要一次一次接受羞辱? 我大黎王室屹立天地之间,威严是用历代黎王燃血打下的功绩换来的! 区区几条贱命! 就想肆意蹂躏我们王室威严,侮辱我赵氏名声? 长平侯,你也是宗室老人,不觉得这件事荒谬么?” “这……” 赵郢也没想到他会从这个角度反驳,一时间竟然有些语塞。 但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话术:“陛下!偌大的黎国,值得王室多看一眼的又有几人?若只是区区宵小,自然完全不用理会,不过这李撷江乃是李家少主,李家可是我们大黎公认的第四家族,地位与他接近的人又有几个? 况且! 如今他恶毒赌咒。 若我赵氏不敢接,肯定会流言四起。 若他说错了,那我们将他处以极刑,天下便再也不可能有这则留言。 杀鸡儆猴! 以儆效尤! 陛下可认为老臣说得有理?” 他说话的时候。 一直在观察着赵暨的眼睛。 发现后者眼神中的愤恨与担忧的时候。 不由嘴角疯狂上扬。 他慌了! 他慌了! 老夫这一番话语,真的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哼!” 赵暨怒哼一声:“刚才这李撷江还说他的行为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呢?怎么一转头就成李家少主了?还有!当年联姻,是孤与李爱卿的约定,但今日出头的为何是个小辈?” 这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是要拉整个李家下水啊! 李芮一个头两个大,脑门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赵郢看见这爷孙俩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低声道:“老夫都做到这等地步了,你还在等什么?” 听到他这么威胁。 李芮只好咬咬牙道:“陛下!此事的确是老臣告知的撷江,今日之疑,老臣的确有所参与!但这件事,只是我们爷孙两个商量出来的,跟李家没有半点关系!” “呵!” 嬴无忌在旁都快气笑了:“一个李家少主,一个李家家主,你们两个商量的事,跟李家没有任何关系?逗小孩呢?” 李芮:“……” 李撷江:“……” 坏了。 真割不开了! 赵郢叹了一口气:“陛下!李家家主少主都拿命来谏了,陛下!若咱们赵氏再不接,恐怕殿下一辈子就洗不白了。” 很好。 赵暨暗暗点头。 李家已经彻底下水了。 这个时候。 嬴无忌咬牙切齿道:“父王!他们不是要验证么?那咱们就验!等验证出来以后,您把这一老一少两个杂种五马分尸!儿臣带领兵马,将整个李家都屠得一根毛都不剩!” “放肆!” 赵暨顿时怒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嬴无忌面色僵了一会儿,忽然像想到了什么,赶紧向后退了好几步。 众人:“……” 妙啊! 原来嬴无忌也不知道赵宁是女儿身这件事情。 还是说他知道这件事,故意给王室添堵的! 毕竟,这可是乾国的公子。 看嬴无忌的表现。 所有人心中又是一稳! 看来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了! 赵暨沉默了好一会儿,面色难看道:“太子妃身体抱恙,需要闭门静养,两个月以内无法出门!这件事情暂且搁置,两个月以后,王室自然会自证清白,长平侯和李爱卿可满意?” 两个月? 两个月足够李采湄破身怀孕吧! 刚才是八九不离十,现在已经是十成十了! 赵暨。 你可真能骗啊! 李撷江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赶忙道:“陛下!采湄现在是处子身,两个月以后可就未必了啊!” 看众人这么兴奋。 嬴无忌心中有了底。 那次露出破绽,只有丹青和曹公公两个外人在场,丹青一直防着姬峒,自然不会告诉。 不管那个黑影是不是曹公公,姬峒都兴冲冲地发起总共,说明那个黑影没告诉姬峒这些。 看来自己猜得没有错。 赵暨怒道:“你可是在质疑孤包庇?” “不敢!” 李撷江赶紧道:“验证处子之身并不一定会影响病情,宗师与李家大可各派一名医者去晴绛殿诊断,宗室医者之中德高望重的有不少,他们的话,最具有说服力!” “混账!” 赵暨怒不可遏:“一众御医都治不好,还让闭门静养的病,非要让孤说已经重伤垂危了不成?你等狂人,居然还要派遣两名医者进入,太子妃乃是当世唯一一个完好的坤承之躯,出了问题,你等承担得起么?” 赵郢绷不住了:“重伤垂危!?陛下!太子妃两个月前尚且经常出宫游玩,怎么转眼之间就重伤垂危了?” “哼!” 赵暨声色俱厉:“长平侯这是在质疑孤扯谎不成?” 赵郢赶紧拱手:“老臣不敢!只是心中好奇,太子妃久居深宫而不出,为何忽然重伤垂危?相信有不少人都跟老臣有同样的想法!若不解释清楚,仅以此理由便强拒李家证词,恐怕难以服众啊!” 赵暨眯了眯眼:“上次大朝会之前,王宫之内有歹人夜闯太子寝宫,并且在书房行刺太子。这件事情,难道是秘密?” 众人:“……” 好家伙! 赵暨真是好深的心机啊! 原来已经提前准备好理由了! 他明显也担忧露出破绽。 赵暨越慌。 他们就越兴奋! 赵郢朝李撷江试了一个眼神。 李撷江咬了咬牙,当即上前一步:“陛下!既然太子妃殿下有恙在身,那便不如请出太子殿下,让她自证不是女儿身。” “荒谬!” 赵暨契机:“一国太子,难道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除去衣物不成!你这狂人越来越不像话了,来人!杀!” “陛下且慢!” 赵郢连忙上前一步。 赵暨恨声道:“长平侯这是准备当众除去太子衣衫么?就因为这个捏造事实的狂人随口一句话? 太子乃是孤属意的太子,更是为大黎立下汗马功劳的太子! 长平侯可还记得臣子本分? 仅仅仗着宗室长老的身份,就想肆意践踏王室的威严? 你可知。 光是凭你等刚才的表现,孤就能下旨砍了你的头?” 听到这句话。 在场众人无不心神一凛。 的确。 论政绩战绩。 赵宁的确是大黎开国以来最优秀的太子。 新地先后两场大捷。 暝都安邑力挫姬姓联盟。 新地的建设更是心血凝结。 就别说黎国了。 试问纵观历史,哪个太子能与赵宁平起平坐? 这赵郢……的确有些太过分了! 赵郢却微微一笑:“陛下勿慌!老臣不仅是殿下臣子,更与殿下同样身怀赵氏的血,怎么可能为区区一个狂人羞辱殿下?老臣这里刚好有一个宝物,能测出人体内的阴阳两气,何必除去衣物?” 说着,便直接将一把陨铁向天空抛去。 霎时间。 这些陨铁就形成了一个约莫能容纳一人的阵法空间。 赵郢哈哈一笑,直接大踏步走了进去,立刻就有一股气息从他体内被摄出来形成一个滚圆的阴阳鱼。 其中白色的阳鱼无比浑厚,阴鱼却无比稀薄。 等阴阳鱼形成以后,他便离开了阵法空间。 冲赵暨拱了拱手:“陛下!您认为这阵法如何?若是还不放心,在场有不少女子,大可以尝试一下,若百人之内出错一个,那老臣便自行毁去这个阵法。百人之内没有一例出错,再把太子请出来也不迟。” 他现在还记得这阵法的妙用。 这阵法。 的确是用来测阴阳两气的。 但它还有一个极其霸道的副作用,就是让一切真气法力都失效。 这世间。 除了胎化易形本身,没有任何手段能够识破胎化易形,因为胎化易形甚至能改变先天之气,哪怕提取阴阳之气也能被蒙混过关。 但! 当胎化易形失效,那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他笑眯眯地望向赵暨:“陛下!您觉得如何?” “不错!” 赵暨眯了眯眼:“但太子闭关修炼了,一时半会出不来!” 赵郢眼角忍不住跳了跳。 赵暨! 你可真能骗啊! 太子妃重病。 太子闭关修炼。 他快要气笑了:“何日才能出关?” 赵暨哼了一声:“两个月吧!” 两个月? 这是照着稳健怀孕的水平去的啊! 赵郢彻底绷不住了:“前些天殿下还参加了大朝会,转眼就闭关修炼了?若是老臣记得没错,殿下被刺杀应该是在大朝会之前吧,如此都能出席大朝会,不可能是因此受了重伤。 不是因为重伤闭关的。 殿下刚突破胎蜕境半年,难道半年的时间就要突破兵人境了? 如今。 殿下闭关得如此蹊跷,而且也要两个月的时间。 老臣不禁要问,这究竟是凑巧,还是陛下担心王位旁落,为了将王位留在自家而有意为之? 陛下! 黎国是赵氏的黎国! 可不是某一支赵氏子弟的黎国! 若太子为女,陛下又不愿立平原君为储,大可以从宗室选一个优秀的年轻人为储君! 硬立女子为太子,与窃国何异? 百年之后,到了下面,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放肆!” 赵暨忍不住破口大骂:“难怪你们今天忽然联合起来发难,看来是专门挑太子闭关太子妃重伤的时候,逼孤退位来的!来人!将这帮逆贼拿下!” “铿!” “铿!” “铿!” 霎时间,宫廷侍卫全都抽出了腰间的刀剑。 赵郢也不甘示弱,当即大吼了一声:“宗室子弟何在?!窃国者,当诛!” 话音刚落。 几个宗室老人,以及一大片宗室高手便汇聚在一起。 同样拔出刀剑。 不论是数量还是声势,比起宫廷侍卫居然丝毫不弱。 一群本来过来目送罗偃的宗室子弟人都傻了。 本来想着送完罗偃就回家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大瓜。 而且吃着吃着就吃到自己头上了。 这…… 窃国者当诛? 那我们这些宗室子弟,应不应该诛一诛这个窃国者? 所有人都被炸懵了。 不过大多都反应比较快。 立刻就有一小波年轻人与宗室高手们汇聚在了一起。 立场已经无比鲜明! 赵暨气得浑身发抖:“混账!赵郢,你这老匹夫是想造反么?” 嬴无忌也怒不可遏,直接拔出了含光剑,身上金光四溢,转眼间就将自己的颛顼帝躯激发到了极致,释放出了庞大的威压,就连一部分兵人境强者都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哈哈哈哈哈!” 赵郢仰天大笑,赵暨现在的小丑模样,已经让他无比笃定,赵宁就是女的。 既然如此。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如洪钟:“老臣已经说了!黎国乃是赵氏的黎国,而不是赵氏某一支的黎国!按祖制,陛下传位于女子,便与窃国无异。造反的不是老臣,而是陛下!” 一时间。 剑拔弩张。 这一波,双方已经汇聚了近半的赵氏高手。 赵暨乃是当之无愧的黎国第一高手。 赵郢的气势也已经攀至巅峰,已经不是兵人境三个字能够解释的了,很有可能已经领悟了主杀伐的神通。 这要是打起来。 在场的众人恐怕无一能够全身而退。 而这一场战斗的结果,甚至能够影响整个黎国乃是整个中原的未来。 这是要当众抢王位啊! 李撷江兴奋得要死! 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 终于要打起来了! 魏桓和韩赭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容。 很好! 本来想着还需要魏韩两家出力呢。 没想到赵暨和赵郢矛盾升级得居然如此迅速。 说起来赵暨是真的慌了。 若他能沉得住气。 恐怕场面不会激化得这么快。 嘘乎啊! 嘘乎啊! 赵宁是女儿身只要一坐实。 整个宗室都会反对赵暨。 如此一来,赵暨就算再有威望,也会被“窃国者”的帽子压得直不起身。 到时赵氏内耗。 魏韩两家就能缓过劲儿了,甚至开始反吸血。 妙! 绝妙! 场上杀意越来越浓郁。 每个人都已经做好了拼杀的准备。 哪怕对方同样姓赵。 明明是夏日炎炎,场面却像是不堪其重的雪山,稍有一点异动,就会引发雪崩,将所有的人都埋葬在雪盖之下。 更让人窒息的是。 谁都不知道这点异动什么时候引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父王!” 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居然是太子的马车。 太子手执马鞭,慢悠悠地驾车驶来。 赵暨脸色顿时一变:“你怎么来了?快回去!” 赵宁淡淡一笑:“有太监传信,说宫外有人挑衅王室的威严。” “挑衅威严谈不上!” 看到赵宁到来以后。 赵郢顿时心中狂喜,连忙说道:“只要殿下能够验明正身,一切问题便都会烟消云散!这法阵……” “我听说了!” 赵宁似笑非笑地问道:“所以长平侯是在逼我进法阵?” 呵…… 死到临头了还想嘴硬? 赵郢神情漠然地解释道:“谈不上逼殿下,但……” 赵宁冷笑打断:“我虽然没有在这里,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我记得没错的话,这李家应当尚且没有拿出任何证据吧?反倒是长平侯,未拿到任何证据之前,就直接与王室刀兵相向。 这难道不是跟李家提前串通好的? 这法阵当真一点问题都没有? 长平侯让我进入圈套,我便必须进入圈套。” 赵郢顿时大笑:“殿下!此次送罗相祭碑者不下千人,男男女女不计其数,若殿下不信,可随便挑选百人,看这阵法测得准不准。赵氏的因天就地,乃是阵法的源头,百余人次该不会还看不出这阵法有没有猫腻吧?” “甚好甚好!” 赵宁好像极为中意这个说法,面色虽怒意不减,却有些急切道:“既然如此,那边尽快挑人吧!想我大黎王室威名赫赫,居然被宗室长老传统外姓,致使这等无妄之灾,属实让家族蒙羞!尽快吧,我也想尽快处理一些佞臣!” 说着。 便直接准备挑人。 这一番举动,让众人有些迷惑。 甚至有些心虚。 这赵宁表现得这么自然,该不会真不是女儿身吧? 可如果不是,为什么刚才赵暨表现得那么激动? 正当赵宁准备跳下新法石碑高台时。 马车里忽然传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若想揭穿这荒谬的谎言,又何必殿下受辱入阵?不必麻烦了!” 众人闻言一怔。 在场大部分人对这个声音不是很熟悉。 但时常出席重要盛典的人,还是听过几次的。 听到这个声音。 赵宁顿时神情一紧:“采湄……” 她还没来得及阻拦。 便有一只苍白的手掀开了门帘。 李采湄缓缓下车,步履蹒跚地朝这边走来。 她的身体状态差得吓人,好像一不留神就会倒下,呼吸紊乱真气虚浮,仿佛被抽干了生机。 但她的腹中,却仿佛酝酿着一股极为精纯的力量。 “这……” 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赵宁赶紧去扶住李采湄,关切道:“采湄!我不是让你不要下车么?” 两人动作亲昵。 并且十分自然。 感情好得像新婚夫妻。 李采湄咬了咬苍白的嘴唇:“殿下都被族人联合外人欺负到头上了,臣妾岂能坐视不管?” 她转过身。 目光虽然有些病态的无力,却还是凌厉地扫过了许多人,这其中就包括李芮和李撷江。 嘴角微微上扬,隐隐见愤恨之色:“李撷江?兄长?你不是擅长识人之术么?这些时日,你拼命派人试图接触我,如今见了,可否能判断出我这个妹妹有几个月身孕了?” “什么!” 全场人顿时懵逼。 怀? 怀孕了? 李家爷孙面色惨白,已经开始发抖了。 他们李家就靠卖自家女子过活,尤其擅长养胎之术。 李采湄这情况。 他们一眼就能看出已经两个多月了。 这这这…… 除非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不然自己爷孙两人,就是纯跳梁小丑! 而且是马上要被五马分尸的跳梁小丑! 赵郢也有些懵了,他就算不擅长养胎之术,也能隐隐感应到李采湄腹中是有胎儿的。 而且。 血脉极强。 让他忍不住心生敬仰。 这胎儿血统得有多纯净? 颛顼帝躯? 是了! 颛顼帝躯与坤承之躯诞下的胎儿…… 他有些慌,强撑起精神尬笑道:“陛!陛下!太子妃殿下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为何迟迟不昭告天下啊?” 赵暨坐在高位,目光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 他声音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宁儿!你把事情从头到尾,给各位忠臣贤良讲一遍!” 说“忠臣贤良”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声音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赵宁似乎极为担忧李采湄的状况,神色愈发暴躁,用杀人的目光扫了一遍准备动手的宗室高手以及李家爷孙。 看得他们齐齐一抖。 这目光。 是用来杀人的! 赵宁连续几场战役,手下亡魂无数,积攒起来的杀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她恨声道:“两个月前,吾妃怀有身孕。吾乃颛顼帝躯,吾妃乃坤承之躯,腹中胎儿血脉太过纯正,仅仅几天的时间,便几乎吸干了吾妃的真气。 御医说这种情况极度危险,前三个月很有可能出现胎儿吸干母体精血,导致一尸两命。 所以我们选择按下不宣! 为了就是能够静下心养胎,以免外人知道对我们不利! 本来有天材地宝供着,还有我用真气温养她的身体,情况一直勉强算是顺利。 却不曾想,一直有歹人试图闯入我们晴绛殿。 若非我们夫妻二人居住的院子浇灌了铁水,恐怕还真就被人得逞了!” 说这话的时候。 她目光在李家爷孙身上停留了许久。 吓得爷孙两个瑟瑟发抖。 小腿疯狂打颤,连站都有点站不稳。 因为他们李家,的确有人尝试,但最后都无功而返了。 那遍地的铁块实在太狠了。 不是没有人擅长金遁。 而是除了铁水,其他禁制也特别多。 这是防谁的? 防谁的? 防我的呗! 嬴无忌撇了撇嘴,没想到这种事情都能对得上。 赵宁顿了顿,脸上怒意更甚:“但不曾想!三日之前,居然还是有人入宫行刺,而且还成功了!我虽然流了不少血,却也只是轻伤!但吾妃却动了胎气,我竟后知后觉才发现! 这两日! 为了保住娘俩! 我只能强行闭关! 却不曾想! 居然有人趁着这个时候,相互勾结造谣我乃女儿身! 大黎有此忠臣贤良! 真是何其幸哉!” 听到这话。 赵郢一伙和李家爷孙顿时面色剧变。 “殿下!别误会!” “殿下!这真是巧合啊!” “殿……” 一时间,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极其不利的境地。 一时之间,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辩。 “呵!巧合?” 赵宁怒极反笑:“诸位就不想知道,进入晴绛殿行刺的人究竟是谁么?” 众人顿时瞳孔一缩。 对啊! 那次行刺案件,的确是以抓到凶手告终的! 行刺的人? 当然是我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真的感觉这世界充满了巧合。 又或者说。 一切能利用的东西,自己大老婆都用上了。 这个计划,怎么说呢……鸡里鸡气的。 赵宁脸上怒意不减:“来人!把凶手带过来!” 话音刚落。 就有一个人被押了过来。 侍卫似有含怒,一脚就踢在那个人的膝弯之上。 那人一阵惨叫,就跪在了地上。 他低着头,每个毛孔都写满了惊恐,跪在地上畏畏缩缩,根本不敢抬头。 好像生怕别人看到自己在看某些人。 死不招供。 就是这个意思。 但即便这个人不抬头,也已经有人吓个半死。 林三! 他不是昨天晚上刚消失么? 怎么会忽然被绑到这里了? 赵宁目光入如刀,恨不得把李撷江身上的肉全部刮下来,一字一顿道:“这人名字叫林三,乃是乾王妃林清的仆人,再多仔细算算的话,也是李家人。 我是女儿身的消息,也是从李家人口中传出来的。 这点别急着否认! 我手上的证据很多! 你们说! 这样一个人! 为什么就开始刺杀我们晴绛殿了?” 李芮:(°Д°) 李撷江:(°Д°) 麻了! 麻了! 赵宁的目光又扫向赵郢:“长平侯!你们又是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的?还要趁着我们闭关的时间发难!” 赵郢慌了:“殿下,我们没有……” “没有?” 赵宁仰天大笑:“没有?没有为什么敢在丝毫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此笃定我乃女儿身?甚至不惜为此,对王室同胞兵刃相向!除了事先就有人就让你笃信谣言之外,还能有什么可能! 没有一个绝对庞大的实力在背后鼓动你们! 你们凭什么还在今日如此舍命?” 赵郢:“……” “欺君罔上!” “刺杀太子!” “残害太孙!” “污蔑王室!” “好!” “真好啊!” “诸位这些忠臣贤良!你们是希望我怎么对你们么?” 赵宁扫了众人好几眼,每个被扫到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战栗。 这个太子,好像在数数。 众人已经惊恐到了无法思考。 他数数干什么? 赵宁语气森寒:“来人!备马!七百六十五匹!” 众人:“!!!” 宗室出头的众人再加上李家爷孙两人。 总共一百五十人出头。 乘五。 刚好接近七百六十五匹! 这是所有人都要被五马分尸的节奏啊! 一时间。 所有人都慌了! (本章完) 第220章 老六频出,姬峒破防,乌鸡哥喜得两 第220章 老六频出,姬峒破防,乌鸡哥喜得两神通 肃杀! 现场的空气仿佛变得无比黏稠,让众人的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谁都没想到,罗相以血祭碑的仪式,居然这么快就演变成了宗室顽固势力与王室之间的相互倾轧。 但不论过程如何。 结果都已经很明显了。 宗室顽固势力无端质疑太子女儿身,甚至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妄动刀戈。 无论如何这都是极其大逆不道的事情。 太子一声令下。 宫中侍卫动作极快,才短短十息的时间,就从四面八方调动了不下千匹战马。 这些战马无比精良。 都是曾经参加过一线战役,并且从无数次冲杀洗礼中走出来的战马。 一个个膘肥体壮,浑身气血无比旺盛。 这些战马,若是披上甲胄,甚至能轻松撞毁一堵墙。 毫不意外。 也能将人的躯干与四肢轻易分离。 眨眼之间,兵马就把刚才质疑的一群人重重围堵。 场面气氛,压抑程度不输战场。 赵郢看着赵宁眼神中凛冽的杀意,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怎么都没想到。 结局竟然会是这样。 这可如何是好? 四周包围着他的,全都是顶级的宫廷侍卫以及城中守军。 不乏兵人境强者。 其中不少脸庞十分熟悉。 都不是省油的灯。 且不说这里有赵暨这个黎国第一高手。 就算赵暨不在,自己想要有所作为,恐怕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很快。 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陛下!” 他轰然跪地:“老臣心怀宗族大义,一时糊涂,还请陛下恕罪!” 赵郢这么一跪。 跟随他一起的其他宗室老人面面相觑。 但只是反应了片刻,就很快一起跪在了地上。 就这么短短的瞬间,已经将赵郢祖上十八辈…… 不对,这个不能问候。 把赵郢家中所有女眷问候了个遍。 跪! 就相当于没底牌了。 你一点底牌都没有,为何刚才那么嚣张跋扈? 他们一边咬牙切齿。 一边冷汗直流。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山呼海啸。 震耳欲聋。 被他们这么一吼。 一旁李芮和李撷江爷孙俩本来就软到不行的腿再也顶不住了。 下意识就想跪。 结果被赵郢怒瞪了一眼,直接整个人都像烂泥一样瘫在了地上。 “哦?恕罪?” 赵暨脸上余怒未散:“恕从何来啊?” 他目光无比冰冷,扫视了众人一圈。 就这么一扫,就连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瑟瑟发抖,更何况身负重罪的人? 哪怕是兵人境强者,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赵郢脸色无比难看,但还是解释道:“陛下!老臣犯下不敬之大罪,但念在老臣也是为了宗族之义,才会听信小人……” “宗族之义,真是好大的帽子!” 赵暨都被气笑了:“为了宗族之义,便可肆无忌惮地凌辱王权?至于听信小人……长平侯的意思是,李家爷孙是小人,还是长平侯就是那个小人。” 赵郢赶紧道:“当然是李家这群混账,老臣对王室忠心耿耿,而且也实在太过蹊跷,所以才……” 赵暨直接打断:“忠心耿耿?若宗室之中,人人都像你这般忠心耿耿,是不是今天连孤都要在你们的逼迫下,认罪伏诛!” “陛……” “连证据都没有,就敢因为佞人一言对君王刀刃相向。若宁儿没有到场,伱等是不是已经冲进晴绛殿,将大黎太子夫妇斩于寝宫之中,两尸三命了?” “陛下……” 眼看赵郢还想解释。 赵暨直接怒哼一声,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你等只需要回答,若宁儿没有到场,你们现在正在干什么事?” 众人闻言。 无不瑟瑟发抖。 赵宁没有到场,他们肯定已经突围强闯晴绛殿了。 如此大动干戈。 动胎气是必然的。 这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的结果。 在场数千人,不可能都是傻子。 若是强词夺理,那可真就是顶级的嘴硬了。 他们一个个深深跪伏下去,瑟瑟发抖,恨不得全身都紧贴着地面。 眼见赵暨彻底动了杀心。 赵郢心中也是戾气滋生,转头怒瞪了一眼李家爷孙,心头滋生起了无数念头。 他能看得出来,赵暨的杀心毫无疑问很坚决。 其他人尚且有求生的希望,但自己这个长平侯,这个领头的,若是再活下来,黎王室的威严索性也别要了。 而且长平侯一脉,向来都是宗室权力最大的一支,这次若是功败垂成,必定整脉的权柄都当然无存,就算有人侥幸生还,也必是那些早就向赵暨下跪的愚蠢年轻人,跟断子绝孙也没什么区别了。 他虽稳健,但束手就擒从来不是他的风格。 但如何才能翻盘? 这件事情,无疑是姬峒组织的。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以姬峒的立场都不可能亲近黎王室,这次鼓动也必然是希望二圣衰败,所以必然不能编造一个假消息。 甚至这个阵法,是天下绝无仅有能克制胎化易形的阵法。 说明姬峒十分清楚赵宁的手段。 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腾!” 赵郢豁然起身:“陛下!老臣还有话说!” 他这么一站。 赵氏老人们顿时都吓坏了,这要是认错态度好一点,不说定还能在天牢里度过余生,听说最近天牢条件挺好的,还有戏曲能听。 最重要的是。 不要让家中妻女置于险地。 但要是赵郢这般抵死不认,那就彻底完了。 他们正想劝说。 却听到了赵郢的传音:“你们动一下你们的狗脑子好好想想,周王室的并肩王,为什么要帮二圣!” 听完这句话,他们顿时有些迟疑,甚至有些蠢蠢欲动。 赵暨眯着眼睛看着他,眼神极其危险。 看样子。 有人想要负隅顽抗了,这个老匹夫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恐怕谁的死活都不在乎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赵郢已经突破了悟神境,而且是主杀伐的神通。 虽然在场高手不少,再加上自己的镇压,无疑能够将他斩杀,但恐怕会死不少人。 他心疼。 便冷笑一声:“说吧!” 赵郢挺起胸膛,昂然道:“老臣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将实情说出!李家此次对太子殿下的质疑,老臣的确早已知情,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这个消息乃是当今并肩王透露的! 而且! 提前知道这项计划的,不仅有老臣与李家。 还有魏御史,与韩卫尉!” 既然拼死一搏,那就下手彻底点! 把周王室搬出来,先占据有利地位再说! 哪怕周室已经衰落,却仍然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把他搬出来,至少能增加一些可信度。 此话一出。 在场人无不一惊。 没想到周王室居然开始插手诸侯国政务了。 虽然不少能猜出来,这么多年周王室不可能一点暗中的动作都没有,但摆到明面上的可是第一次见。 魏桓和韩赭听到这句话,顿时整个人都麻了,局势都这样了,你怎么还拉人下水? 我不是! 我没有! 你不要瞎说! 否认三连差点脱口而出。 但他们很快就听到了赵郢的传音。 “这是你们改变吸血命运的最后时机! 送死我来! 你们只要作证便可,不要求你们下场逼宫。 虽然会得罪并肩王,但真正决定姬姓联盟成立的是周天子! 两位家主,你们也不希望被吸干血,进入姬姓联盟里面当马前卒吧?” 这…… 两人对视一眼。 感觉说的有理。 便齐齐上前一步:“陛下!臣等虽然不信,但此话的确是并肩王所说。”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碎片《斡旋造化》。 “嚯!” 嬴无忌惊了一下,飞快扫视了一眼全场,并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 不过提起姬峒,才爆出的这个神通碎片。 这个人肯定是姬峒无疑。 不愧是墨圣,居然也掌握了一部分斡旋造化。 只不过,这情绪波动,是赵魏韩三个老匹夫曝光他导致的啊! 难道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然后因为这个孩子,他们才不得不曝光姬峒? 好家伙。 爽了! 赵暨有些诧异,没想到赵郢居然把这件事情都报出来了,真是把周王室往火坑里推啊! 他眯了眯眼:“哦?这谣言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并肩王?” 赵郢愤然道:“会面之时,并肩王已经拿出了赵宁是女儿身的铁证,就连这个测定阴阳的法阵都是并肩王赠予,老臣不得不信!还请陛下务必将太子请入法阵,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下一刻,便又传音给赵氏众位老人。 众人心中无比挣扎,他们本来的确有些质疑并肩王的真实性。 但魏韩两个人出面,还真…… 所以要不要博一下? 赵暨冷冷注视着他,反问了一句话:“若这法阵测出太子不是女儿身,长平侯是不是还想说这法阵被孤做了手脚,要求孤剖出太子妃腹中胎儿炼化,证明不是赢芈两家的骨血?” 赵郢钢牙紧咬。 娘的! 他还真想这么说! 因为他现在还真不确定,赵暨究竟有没有手段对阵法做手脚。 但现在,必须把赵氏老人绑到自己战船上。 他急火攻心,飞快传音道:别忘了嬴无忌就是赵宁心腹,很明显李采湄腹中胎儿是嬴无忌的。 赵氏众人:“……” 你这说法,是不是有些离谱了? 赵暨心真大啊,不废跟嬴无忌珠胎暗结的太子妃? 但这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嬴无忌也是颛顼帝躯,而且好像还并称二圣来着。 而且赵暨极其欣赏嬴无忌,若赵宁为女子,也完全可以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等登基以后立为太子。 只是这些都是猜测。 因天就地又是阵法源头,你这法阵确定不会被做手脚? 可如果这次不反抗,不把赵暨拉下水,新法彻底立住,宗室的权力肯定会越来越小。 怎么办? 他们极为挣扎。 赵郢也极为焦躁,等着他们的最终反应。 但就在这个时候。 人群中传来了一些响动。 因为场景太过寂静,稍微有一点变动都会显得十分显眼。 他们用余光瞟去,发现一些人穿过人群走到了前方。 看到来人模样的时候。 一众跪下的赵氏老人顿时瞳孔一缩。 这不是我家妻儿老小么? 一个个茫然又震惊。 明显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而他们身后,都是赵暨在宗室里的死忠,不过对他们的妻儿还算客气,并没有看到任何强制措施。 他们下意识抬头,看到了赵暨悠然自得的眼神。 仅仅片刻,便全都清醒了。 不禁暗骂自己蠢! 这有赌的意义么? 赌赢了只是有可能恢复旧制,毕竟谁也不知道赵郢一脉上台后会不会也奉行新法。 赌输了那可真就是全家死绝了,这个后果根本就承受不起。 “铿!” “铿!” “铿!” 一众人顿时暴起,捡起刀剑对准赵郢,个个怒不可遏。 “呔!赵郢,你居然还想栽赃并肩王!” “周天子仁爱,不插手诸国政务已经千年,怎么会干出如此龌龊的事情?” “就算真的是并肩王,也是他心有歹意,背着周天子,试图让我们黎国自相残杀!” “对!魏御史与韩卫尉都不相信的事情,你凭什么相信?” “你就是对王位心存歹心,所以才故意选殿下闭关的时间,准备强行断掉王室子嗣!” “我等!居然一时猪油蒙了心,被你这老匹夫糊住了心智!” “今日!我们便戴罪立功,斩了你这小人!” 赵郢:“???” 在他们妻儿被绑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不妙,感觉这些人有可能反水。 但这才短短不到一息的时间,这些孬种如何想出这么多理由,居然直接把王室所有疑点都洗得干干净净? 众人齐齐看向赵暨:“还请陛下仁爱,让罪臣戴罪立功,斩落国贼!” 他们已经明白了赵暨的用意。 用自己这等心怀不臣之意的人,把赵郢这个威胁彻底灭掉,以降低王室的损失。 “去吧。” 赵暨托着腮,淡淡地挥了挥手。 众人顿时大受鼓舞。 “老匹夫,受死!” “国贼,纳命来!” “杀!” 赵郢怒极,知道此时已经不得善了。 但就算死! 也不能让这些怂货好过。 霎时间,凌厉无比的杀伐之气散开,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肉跳。 只是一剑。 就将宗室数位兵人境强者震得连连后退,嘴角鲜血满溢,俨然已经受了内伤! 一众高手无不骇然。 没想到这老匹夫已经强到了如此地步。 可这充满杀伐之意的神通,又是从哪来的? 赵氏祖传的神通,可没有这样的啊! 只有赵暨和嬴无忌瞳孔一缩,对这幅景象无比眼熟。 正是乾王室祖传的神通——戮生屠魂! 这神通只为杀戮而生,所有技能点都点在了攻击性上,无论对肉躯还是神魂都能造成极大的伤害,甚至能与杀伐领域产生联动,不管是亲自带兵还是擂鼓督战,都能把近半的效果加持到麾下身上。 凭借这门半成的神通与杀伐领域。 嬴越一直都是不少人心中的天下战力第一人,哪怕是那些圣人都可能有所不如。 乾黎两国交战本来就少,值得嬴越督战的更是一场没有,所以众人认不出来。 但赵暨前不久还在乾王钟内跟嬴越交手过,还因此受了不少暗伤。 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翁婿两个对视了一眼,没想到嬴越的棋都下到黎国宗室了,看来他是真的忌惮黎国新法。 场上已经杀红了眼。 在场侍卫纷纷护着围观众人后退。 接下来是狗咬狗的时间,最好减少波及,造成无谓的伤亡。 这场战斗极其精彩。 赵郢虽然强悍,但宗室众人皆是不弱,十几个兵人境强者不少年轻时都是战场好手。 围攻之下,赵郢就算再强,也只能节节败退。 但困兽之斗,却爆发了无比强悍的战力。 一刻钟的时间。 居然被他杀了七个兵人境强者,剩下的那些也个个身负重伤。 当然。 他的伤更重。 这是他突破悟神境的第一战,却直接陷入了必死之局,才多久的时间便已经油尽灯枯。 “哈哈哈哈!” 赵郢仓皇挡下了一招,已知必死,便仰天大笑:“赵暨啊赵暨,你骗得过天下人,却……”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却并不是被谁重创。 伤势远远没有达到说不出话的境地。 呼吸正常。 喉咙正常。 他拼命想说话,但嘴巴就像是被缝住了一样,怎么都长不大,更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众人不由愣了一下,都看出赵郢是中了术法。 这个术法相当冷门。 乃是一位极其擅长诡辩的名家夫子所悟。 地阶强制性秘术:禁言! 无视修为,就算圣人来了也得失语,连传音都传不了。 当然。 除了失语之外,这个秘术没有任何功能,正常情况下,甚至造不成一丝伤害,不然也不会仅仅只是地阶。 只是…… 赵郢正准备临终放言给赵暨添堵呢,却被直接禁言,明显受到了不小的心灵创伤。 一时间,胸闷欲炸。 扫视了一眼全场,却也找不出究竟是那个老六,居然费大功夫学了这么脑瘫的秘术。 不过他还是很快知道了答案。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传音:“嘿嘿!其实姬峒说的没错,赵宁真是女儿身,太子妃腹中胎儿也是老子的种!” 赵郢:“!!!” 这个声音好熟悉。 嬴无忌!??! 他只想立刻将这个秘密公之于众,但嘴巴却怎么也张不开。 这短暂的片刻。 一众临阵刀戈要戴罪立功的人已经杀过来了。 赵郢还想拉几个垫背的,但暴怒之下招式已经乱了章法,仓皇挡了几剑,终于还是出了错漏。 一剑突破他的防守。 直直地穿过了他的心脏。 赵郢瞪大双眼,却也无可奈何,杀人的目光投向嬴无忌,却连一句诅咒的话都说不出口。 “嘭!” 他倒在了地上,不甘地望着天空。 左胸疯狂的喷血,就像喷泉一样。 口中也咕嘟咕嘟冒出鲜血。 喷泉渐小。 口中的鲜血也变成了血沫。 眼神中也终于失去了最后一丝光泽。 脑袋一歪。 死了。 以这种最为憋屈的死法。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戮生屠魂》。 嬴无忌:(*^▽^*) 舒服了! 赵暨托着腮,从赵郢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赵郢的结局。 所以内心一直非常平静。 只有看到戮生屠魂的时候,才有了一丢丢的情绪波动。 看着赵郢的尸体,他漠然地点了点头。 “陛下!” 一众重伤的宗室之人纷纷跪地:“吾等认罪,请陛下赐死!” 从他们拔刀逼迫赵暨交出太子的时候,矛盾已经激化到了极致。 现在。 除了他们死,已经没有任何办法收场了。 小小地戴罪立功了一波。 能保护一下家人,就尽量保护一下吧! 哪怕是削为奴隶,发配边疆,也认了! 赵暨却没有立刻下令赐死,而是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 这个眼神。 看得他们脊背发凉。 这是要赶尽杀绝的节奏啊! 他们望了一眼自己的家人,纷纷从地上捡起兵刃,架到自己的脖子上。 “无须陛下出手,吾等这就自刎谢罪!” 就当他们即将割断自己咽喉的时候。 赵暨却淡笑着压了压手:“不急!” 众人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莫非……事情还有转机? 在众人疑惑又期盼的目光中。 赵暨淡淡一笑:“今日之祸端,归根结底是并肩王顶着周王室的名义招摇撞骗,通过赵郢这老匹夫,意欲挑起赵氏内乱。你等虽然被蛊惑,却也是为了宗族大义,并且迷途知返!” 听到这话。 众人眼睛齐齐一亮,闪动着充满希望的光彩。 莫非还有转机? 赵暨挺直身躯,正襟危坐,神情肃然:“周天子乃是天下共主,仁爱公正,从未插手过诸国任何内部的政务。但并肩王却公然违背周王室宗旨,疯狂给天子抹黑,我等作为臣子,难道就应该坐视不管么?” 众人对视了一眼。 顿时明白了赵暨的意思。 为首的一个人立刻拱手道:“罪臣等愿戴罪立功,前往镐京求见周天子,请天子惩治佞臣,还这天下天朗气清!” “甚好!” 赵暨点了点头:“你等虽然身负重罪,但若能为天子分忧,便能算作功过相抵。三日后,你等形成使团前往镐京觐见。佞臣不除,便住在镐京吧!” 众人齐齐点头:“多谢陛下!” 赵暨看向魏桓和韩赭,似笑非笑道:“还好魏卿韩卿明事理,没有听信并肩王蛊惑之言,不然若魏家与韩家都参与进来,恐怕赵魏韩三家会自相残杀!” 魏桓:“……” 韩赭:“……” 他们脸色有些发僵。 这个赵郢,真是废物啊! 自己两人这波自证,虽然对魏韩两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明显是两边都有得罪。 看赵暨的意思,恐怕还有别的打算。 他又想做什么? 两人只好上前一步:“吾等既为黎臣,自然要对陛下忠心!” 赵暨抚须大笑:“有卿如此,孤复何求啊!不过两位既然是为数不多的证人,还请书写信件奏与天子,随使团一起送往镐京!” 话音刚落。 便有两个太监托着笔墨纸砚走到了两人面前。 两人面部肌肉僵硬,就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众目睽睽之下,刚才都为赵郢作证了,现在若是不肯写,岂不坐实了叛国之罪名? 赵氏虽然一直在吸血,但一直没有找到口实,这次要是有把柄在手,恐怕力度要加大不少。 呸! 两人安啐一口,别管姬峒之前几次帮了多大的忙。 唯结果论的话,都将魏韩两家坑得不轻,反倒姬峒一点代价都没有承受。 “姬姓联盟”更像是钓鱼一样,把姬姓各家坑得找不着北,自己却只是撒点币动点嘴皮子? 不让你付出点代价。 是不是拿别人当傻子啊? 于是各自拿起笔,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了两篇讨伐姬峒的文章。 慷慨激昂! 字字铿锵! 赵暨命人呈上来,当众朗读了一遍,露出了极为满意的笑容,将两位爱卿褒扬了一通,便将两封信件以国书的规格装裱起来。 看到这幕,嬴无忌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妙啊! 用这群二五仔耗死赵郢不说,还把魏韩两家架到火上烤,顺便打击一波姬峒。 也许,这就是阴谋曝光后的代价。 那是真的尴尬。 赵暨目光又转向了李芮李撷江爷孙两人,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来人!将这两个捏造谣言,鼓噪唇舌,挑动大黎内乱的歹人五马分尸!” 本来赵郢强行支棱起来。 爷孙二人心中已经燃起了希望。 结果这希望还没燃起来,就被赵氏众人的反水给浇灭了。 从那时起,爷孙两人脸上就没了人色。 赵郢死的时候,他们更是心情已经麻木了。 可听到赵暨的宣判,他们还是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一把鼻涕一把泪,连滚带爬地朝前跪了去:“陛下!我们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此时只是我们爷孙两人所作所为,跟李家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赵暨冷笑:“若你们不是李家家主少主,又岂有鼓噪唇舌的资格?黎人何在!” 一个“黎人”,把全场都给炸了。 “黎人听令!” 不仅是王室直属。 魏韩两家也被迫出声。 刚才犯错的赵氏罪臣更是无比热切,没想到又多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赵暨冷笑:“将这叛国之族抄家,除了嫁出与外赘之人,全部关押起来查实罪证,未有重大立功者,三日之后尽数抄斩!” “是!” 一时间,山呼海啸。 李家爷孙顿时慌了,跪在地上咣咣磕头:“陛下,陛下!老臣知罪,李家人都是无辜的啊,陛下,陛下……” 没有人听他们叫冤。 宫廷侍卫一巴掌将他们掀翻,麻利地将他们手脚用绳索镣铐固定死,脖子上也扣上了铁项圈。 十马嘶鸣。 绳索尚未抻直。 两人便惊恐得屎尿流了一地。 将最为不堪的一面展现给了在场所有人。 赵暨轻轻摆了摆手,侍卫顿时会意,纷纷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屁股上。 一阵阵嘹亮的嘶鸣。 凶悍的战马,立时朝五个方向奔腾。 “嘭!” “嘭!” “嘭!” 一道道血箭喷出,只剩下一地狼藉。 赵宁下意识想要遮住李采湄的眼睛,却被拦住了手。 李采湄目光含泪,眼神虽然有些复杂之意,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却是让她感觉有些畅快,积郁在胸口多年的气终于消散了。 隐约间。 她忽然觉得一个刚才扬鞭的侍卫有些熟悉。 透过厚重的盔甲,好像是自己姐姐的面庞。 哎? 恰好李采潭也看了过来,脸上挂着肆无忌惮的笑容。 她怎么来了? 如果记得不错,现在的姐姐应该算是无忌的手下吧? 她看向嬴无忌,发现嬴无忌对她做出了一个心安的手势。 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赵暨悠闲地站起身:“回宫!” …… 绛城鸡飞狗跳。 到处都是官兵。 李家府邸早已被重重包围了起来,很多李家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五大绑关押了起来。 一些反应快的偷偷跑了出去。 却被全城搜捕,根本无所遁形。 甚至一些提前得到风声,秘密离开的,也都被揪了出来。 李家封地,更是被赵魏韩三家的精兵围了水泄不通。 主力肯定是赵家。 魏韩两家虽然出工不出力,却也将李氏族人的逃跑路线封了个死死的。 重黎殿。 赵暨心情颇为不错,一边哼着曲子,一边在棋盘上将嬴无忌杀得哭爹喊娘。 一旁。 赵宁和李采湄正在静静观看。 除她们两个之外,甚至还坐着一个朝。 一盘终了。 赵暨抚须笑骂道:“你这小子,跟孤学棋这么久,总算有点长进,居然能在孤让五子的情况下小胜半手。” 嬴无忌嘿嘿笑道:“还是父王教得好,我这种没有丝毫棋艺天分的人,都能被您教出来。” 他下棋的确没什么天分。 但有墨家推演术在身的他,简直就是人形态的阿法狗。 若是他愿意,十局棋赵暨都不可能赢一把。 不过下棋嘛,下得是一个人情世故。 都让五子了,要是再不小赢一手,那就太气人了。 赵暨笑道:“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他的心情是真的好。 新法定了。 内忧除了。 还抛给周王室一个烫手的山芋。 等赵宁登基,在王位上稳稳地坐几年,就算公开女儿身的秘密,也未必能有势力威胁她的地位。 当然。 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这个过程,嬴无忌这小子的贡献不小。 不说别的,光是这胎儿就立了大功,虽然感觉有些怪怪的,但立功就是立功了。 接下来的时间,只需要赵宁跟这小子造孩子。 再对外宣称李采湄怀的是双胞胎,需要用更长的时间以秘术温养胎儿。 到时。 谁是嫡长子,还不是赵宁说了算? 不过想要达成这个目的,还得嬴无忌这小子再立立功。 奖励奖励。 也没有什么。 嬴无忌嘿嘿一笑:“承蒙父王照顾,我现在有钱有闲,还真想不到缺点什么,要不您看着给吧!” 赵暨抚着胡须想了一会儿,忽然看向一旁的朝:“你父乃是孤至交好友,如今他走了,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可愿认孤为义父?” 朝愣了一下,眼眶顿时有些发红:“民女愿意,多谢陛下!” 赵暨温煦一笑:“那你这些天准备一下,把气色养一养,十天之后,孤便册封你为公主,赐婚你跟无忌,夫妻生活在一起,没名分也怪不方便的!” 朝:“!!!” 瞳孔地震。 原来封公主是为了给名分。 这…… 赵宁笑了笑:“还不快谢谢父王!” 朝这才反应过来,激动道:“谢谢陛……谢谢父王!” 嬴无忌也感觉老丈人这一招,直接戳中了自己的心巴。 也是被他当成女儿照顾。 这下。 自己三个媳妇都是他女儿了。 合成了二星老丈人。 赵暨瞥了嬴无忌一眼:“孤乏了,门口的箱子拿走,赶紧滚蛋吧!” “哎哎哎!这就滚!” 嬴无忌跟两个老婆对视了一眼,便带着朝离开了重黎殿,临走的时候带上了大箱子。 马车辘辘前行。 朝忍不住抿了抿嘴,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 送走了一个爹。 又多出了一个爹。 还得到了赐婚。 明日罗偃会以国士规格下葬。 再过九天自己却又会被认做黎王义女册封公主,甚至还能嫁给无忌,实实在在地办一次婚礼。 她的心情。 实在好复杂。 “无忌!” 朝神情有些恍惚。 “朝姐,怎么了?” 嬴无忌握着她的手笑道。 朝抿了抿嘴:“前些日子,我缝了一双婴儿鞋,到时你帮我转交给采湄吧!” 嬴无忌怔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好!” 这些日子,他一直感觉朝有些抑郁。 虽然没有从来没有宣泄情绪,但终归有些不太好。 很多事情,他也没有瞒她。 朝知道李采湄怀孕的时候,神情恍惚了好久。 婴儿鞋的确是她主动缝的,没有告诉嬴无忌。 不过嬴无忌一直知道。 那是她得知消息的第一天就缝好的。 但这些天,欲言又止了好多次,却终究没有开口提起。 今日总算提出来了。 朝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无忌!我决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 嬴无忌有些好奇。 朝攥着他的衣角揉搓着:“我准备修炼轮回之术了!” “这……” 嬴无忌有些迟疑,这轮回之术是青衣的成圣之路,就刻录在她的本我之中。 若是朝有意修炼,的确有可能靠着杨朱一脉修炼本我的法门将这轮回之术一点一点开发出来。 不过那东西不完全属于朝。 上面还有不少青衣留下的限制,没有达到青衣的要求,根本不可能解锁。 他神情有些严肃问道:“只是这条路艰辛无比,而且一旦修成轮回之术,就必然会陷于旋涡之中,你真的这么做么?” “嗯!” 朝声音并不铿锵,但即便情绪没有那么激烈,眼神也无比坚定。 她直起身,笑着看向嬴无忌:“如果我只想当一个贤妻良母,迟早有一天会拖你的后腿。我想帮你,也想看看你走的路究竟是什么样的。而且父亲他穷尽一生,才以血换得一丝曙光,我也想亲自看到他想看到的盛世光景。” 嬴无忌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最终笑着点了点头。 “好!” “那我们大婚之后,我就着手书局分局的开设了。” “好!” 王宫离驸马府并不远。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携手一起走入了府中。 芈星璃这妞没在家,估计又去王宫的藏书阁参悟修炼了。 府上只有白仪一边看书,一边撸怀中的白毛狐狸。 颇为悠闲自在。 见到两人携手回家,便笑着把他们招了过来。 她不喜欢血肉横飞的场景。 所以没有去现场。 但是吧。 偏偏又十分喜欢热闹。 就拉着嬴无忌,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好哇!” 白仪轻轻吐了一口气:“有惊无险,黎国总算能过一段时间安生日子了。白芷这丫头,潜力也快完全开发出来了,等她完全化形,你们就立刻动身去激活妖脉!” “好!” 嬴无忌也有些踌躇满志。 他上了这么久的网课,学生的基础都打得极其牢靠,只要有妖脉资源,修为立刻就会像做火箭一样提高。 用不了多久,就能以高品灵胎突破胎蜕境,成为真正的人中龙凤。 虽然没有耽误时间。 但一直拖着总不是个事儿。 等这些事都处理完。 黎国就会基本进入发育阶段,用不了几年国力就会飙升,一直到重新回到争霸的战场。 即便三家分黎,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 魏韩两家需要名分。 周王室也必定会寻机会给这个名分。 黎国拦不住,也不用拦,安心吸血,能吸多少就吸多少,已经足够了。 这些年。 总算能休息了。 可就在这时。 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驸马爷,外面有人求见老夫人!” 白仪有些不满意“老夫人”这个称呼,但一时间也寻不到合适的。 她有些好奇:“谁来求见我?” “不认识!” 管家老老实实道:“不过他自称是您的侄子。” “侄子?” 白仪顿时皱起了眉头:“让他进来吧!” “是!” 管家应了一声,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身材挺拔,神情桀骜的青年走了进来。 青年恭恭敬敬地向白仪行了一个礼:“侄儿白劫,见过姑姑!” 随后又看向了嬴无忌:“无忌表弟,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说话还挺客气。 嬴无忌却并不感冒,瞅了一眼白仪略带嫌恶的神情,便笑着开口道:“娘!这是从哪里来的穷亲戚?” 白劫:“???” 眉头一拧。 有些不悦。 白仪神情微冷:“就是一个远房表亲,不过倒也不是很穷,他父亲攀了一个乾国大将军的女儿,父子俩现在也算是军中新贵了。” “哦?乾国军队里的啊?” 嬴无忌恍然大悟,补充了一句:“那不还是穷?穷国的将军又能富到哪里去?” 白劫眉头紧锁,神情变得有些冷硬。 不过也不是什么愣头青,远远没有达到发怒的界限。 他点了点下巴:“表弟富可敌国,跟表弟比起来,我自然算是穷亲戚。” “表兄也不用自谦!”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虽然亲戚关系比较远,但我嬴无忌也不忍心看表兄饿着,正好我府中缺一个侍卫头子,表兄要是缺钱的话可以试试,我开出的薪水肯定要比你的军饷高!” 白劫冷哼一声:“不用了!为兄军饷虽然不高,不过有空做做生意,也能赚些外快。” 嬴无忌咧了咧嘴:“哦?什么生意?” “人口生意!” 白劫目光凛然:“乾白氏叛臣,换黎李氏叛臣,这生意表弟敢接么?” (本章完) 第221章 赏白劫大逼兜,就特么你一鱼两吃贩 第221章 赏白劫大逼兜,就特么你一鱼两吃贩卖人口啊? “乾白氏叛臣,换黎李氏叛臣,这生意表弟敢接么?” 听到这话。 嬴无忌下意识朝白仪脸上望去,果然发现自己的娘亲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表兄当真是人中龙凤,这天下的生意我见得多了,卖金卖银卖身卖屁股的我都见过,像你这样贩卖族人的我还第一次见,不过我对乾白氏叛臣不感兴趣,不知令堂价格几何,门口那个要饭的无儿无女,我想给他配配种!” “你!” 白劫自认定力还可以,却还是有些绷不住。 怒火腾地一下就窜起来了。 他从小就生长在勋贵家庭中,虽然父母都是军队出身,比起其他贵族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但他这辈子还真是听到这么难听的话。 经脉中的真气下意识就调动了起来。 不过刚调动起来,他就意识到不妥,自行压制了下去。 脸上换上一丝微笑:“表弟,姑姑,我知道你们心有怨怼,但世界就是这样。白氏族人奉行的那套理念已经是老古董,不少族人都惦记着天人族,根本为大乾所不容。 我父亲曾经劝过族人迷途知返,但大家根本不听。 若不是我父亲劝说,陛下恐怕就把所有不服管教的白氏族人屠戮殆尽了! 又何来今天的交易? 这桩买卖虽然难听,却也是白氏族人唯一的生机。 骂名虽然需要我与父亲背。 但我们真的已经仁至义尽了。” “呸!” 白仪顿时大怒,眼神之中杀气凛然:“这种混账话亏伱说得出口,若不是你那个没种的爹坑害,白家怎么可能全被那个杀胚一网打尽?整个白家都毁于你爹之手,你还有脸卖这个人情?” 相处这么久,嬴无忌还是第一次看见白仪如此暴怒。 之前虽然时不时地会流露出一丝常年身居高位养出的威严,但整体就是一个和蔼的妇人。 不过也难怪她生气。 嬴无忌之前就好奇,白氏族人就算血脉衰落,却也是天人族的后裔,平均实力比任何一个本地贵族都要强。 哪怕因为发育时间短,人口比起寻常贵族差一大截,却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怎么就被老逼登一网打尽了? 现在破案了。 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嬴无忌回忆了一下,近期乾国的确有一个姓白的将军升迁极快,想必就是眼前白劫的亲爹了。 专逮着亲友坑啊? 这跟电诈有什么区别? 不会还嘎腰子吧? 被白仪痛骂一通。 白劫却不生气,唾面自干,沉声道:“姑姑勿怪!这件事情我爹固然有错,但你想过没有,如今人族的世界,早已不是我们白氏搬离人族中原的上古时期了。 那时的天人族虽然有意与普通人族区分,却也至少与人族生存在同一方世界。 即便那样,都差点分道扬镳形成两个不同的种族。 现在的天人族已经被颛顼帝隔开数千年了,若白氏族人执意要把他们迎下来,那将是多么大的灾难! 莫说陛下不同意。 就连你们所处的黎国,嬴赵不分家,都是颛顼帝的直系后裔。 他们会同意么? 昔年白氏先祖尚且知道人族大义,主动打破天人族与人族之间本来就不存在的隔阂。 怎么到如今,反而拎不清了? 我们流浪数千年才回到中原! 我们是来加入人族。 不是来毁掉人族的。”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番话乍一听还真有些道理。 白仪却冷笑道:“我们是来加入人族,但人族之路应该朝那里走,仅凭你们效忠的狗屁乾王,就能带领人族对抗妖族? 白氏族人之中,的确有想要迎下天人族的,但他们有这个想法,也只是要以自己的方式保全人族。 若如今的天人族比妖族更加有危害,我们白氏族人第一个不依! 亏你身上留着白氏的血,如今一心要当乾王室的狗! 口口声声说着人族大义。 不过是用来粉饰你们向往荣华富贵的工具而已!” 听完这话。 白劫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因为白仪说的都是实情,他作为年轻一辈的翘楚,自然跟白氏的一众长老接触过,当然清楚白氏长老中不管是打算支持乾王室的,还是倾向于迎接天人族的,真正的立场都是人族。 不过是有部分比较顽固罢了。 那日白氏被乾国军队包围,即便是支持乾王室的长老,都带着族人冒死突围,丝毫不愿归顺嬴越。 就是因为他们觉得白氏的路,需要白氏人去走。 不管怎么选,决定权也在白氏族人自己手中,而不会全部交给嬴越。 也正是因为这颗不臣之心,嬴越才会对白家如此心狠手辣,就连自己的王后都废掉了所有的权力。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娘!我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就是缺啥补啥,越是丧良心膝盖软的狗货,就越想着标榜自己是个圣人。 这位白劫表兄,若真是坦荡承认自己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并且打心眼里不认为自己是白氏族人,我还敬他是个英雄。 现在这…… 白劫。 我们黎国青楼业应该比你们乾国要发达些。 你要不要去进修一下,学学贞节牌坊是怎么立的! 哟哟哟! 真气控制不住了是吧? 佩剑看起来不错。 居然也是辘轳剑的仿制版。 卖了几个叔伯换的啊? 一大票亲戚。 先被你们卖给了乾王室。 又被你们转手卖到了黎国。 黎国有个把亲娘卖到青楼的人才都没你这么逆天。 要不说你会做生意呢! 一鱼两吃! 我这个大黎第一首富看了都得流泪。” “你,你……” 白劫气得浑身哆嗦,这个人骂人是真的难听啊,难怪嬴越从黎国回去之后砸了一整天的屋子。 一时间。 周身真气控制不住地沸腾。 一连串的小技能,止不住地往外丢。 嬴无忌却戏谑地看着他:“哟哟哟!生气了?你说你这人也真奇怪,丧良心的事情,你做的时候不生气,别人说的时候反而生气了,贱不贱啊?” 白劫:“呼哧呼哧……” 他是真的想动手。 但这里是黎国的地盘,他不敢。 用了极强的意志,才把这股怒气压下去。 他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们不懂我们父子的良苦用心,我们也不便强求。总之白氏族人还有一线生还的希望,如今正握在你们的手中,听闻两日之后李氏就会满门抄斩,你们还有两天考虑的时间。” 说罢。 便直接转身准备离开。 嬴无忌却直接叫住了他:“就你这个逼心态,还跟别人做生意呢?你爹那丧良心的优点,你可真是一点都没有学会。” 白劫:“???” 嬴无忌嗤笑一声,命下人搬过来一个小板凳:“坐!我们商量一下生意的细节!” 白劫脸色无比阴沉,但这个做生意的细节,的确应该好好商谈一下。 小板凳当然是不能坐的。 那样的话跟跪着有什么区别? 他冷哼了一声,又只能站了回去。 只是这样他站着,嬴无忌坐着,又有一种上级训话的感觉。 但没办法,只能忍着。 嬴无忌瞅着他,直接开出了他的价格:“白氏全部人换李氏全部人,如何?” “不可能!” 白劫直接拒绝,虽然他这个年轻人远远不算白氏的核心圈层,但他爹算,从他爹的口中,自然也听说了白氏最大的筹码。 那条妖脉! 这次奉乾王之令来,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东西。 若是把白氏族人全部放回,嬴无忌怎么可能跟乾国分妖脉资源? 嬴无忌也自知不可能,便笑嘻嘻地说道:“那这个生意就没办法谈了,虽然我没见过白氏族人,但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可没办法向你做到当做筹码一样谈判。 不过有一点你需要搞搞清楚。 我敢灭掉李家。 但你们乾国可不敢灭掉白家。 这桩生意。 你得跪着跟我谈!” 白劫沉着脸,没想到嬴无忌这么快就摸到了乾国的底线。 乾国要是敢灭了白氏,那妖脉可真就一点也别要了,这个地方离乾国疆域距离不近,却离黎国新地不远。 灭了白氏,就是把嬴无忌彻底推走。 嬴无忌嗤笑一声:“开一个价吧,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让我不满意的话,你直接滚蛋。” “哼!” 白劫冷笑一声:“无忌表弟,你也不用跟我装得太强硬。你对白氏族人没有感情,但有人有感情,这也是唯一一支真正有可能效忠你的力量。我直接开价了,你也别太激动,好好考虑考虑再说。” 嬴无忌:“嗯哼?” 白劫沉声道:“一半白氏族人,换一半李氏族人。” 嬴无忌被逗笑了:“你想得还真有些美,扣留一半白氏族人在那里,乾国还有我的把柄。接一半李氏族人走,你们还能扶持起一批生育工具。想得可真美啊!” 白劫漠然道:“总之事情就是这个事情,这桩生意做不做,是你的事情。” 嬴无忌眯了眯眼:“价格不是你这么开的,要清楚有两点。第一,还是我刚才说的那个,老逼登不敢灭掉白氏,这个生意对你们来说只有一次机会。 第二,黎国不是我的一言堂,想要做这生意,我同样需要向黎国付出代价。 要么。 你继续嘴硬,狮子大开口,然后自己收拾包袱滚蛋。 要么。 价格我来定,讨价还价之前,你先好好考虑自己空手而归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白劫神色有些挣扎。 因为嬴无忌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乾国的确只有一次谈判的机会。 思索良久。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 嬴无忌笑了笑:“李氏族人,我可以放给你们一半,但却是男女分开。你们要是想要李氏女子,就用五成白氏族人来换。你们若是想要李氏男子,就需要九成来换,而且名单我们定!” 白劫:“……” 他开始纠结了起来。 没想到嬴无忌居然想到了如此鸡贼的方案。 李氏能够传承下来,虽然都是女子的功劳,但女子的父亲必须是实实在在的李家人。 大概意思就是…… 发挥生育价值的是女人,是消耗品,是韭菜。 但产出有生育价值女人的,是男人,是韭菜根。 李家男子对女子的统治力,也是根源于此。 嬴无忌提出的这个方案,却是将李家男子女子分开。 若要男子,李家进入乾国之后,必然会面临一段时间的联姻断档,乾国内部看不惯李家的人可不少,这段空窗期只能靠乾王强保,代价有点大。 若要女子,没有韭菜根的韭菜,也就一茬。 前者九成。 后者五成。 对比之下比较合理。 但这个价格,白劫有些接受不能。 白劫皱眉道:“我们要李家男子,白氏族人能给你们九成,但名单不能完全由你来定。 你很会谈生意,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白氏族人有一部分十分顽固,并非你能轻易控制,这一部分我必然会塞到你们乾国。还要留一部分你们足够在意,能够当做把柄的,不然妖脉我们可没办法控制。 陛下说你很聪明。 所以说你应该十分清楚,这个就是乾国的底线。 若是你拒绝,那这桩生意就真的没办法谈了。” 白劫很不爽。 刚才被嬴无忌讽刺会谈生意,但其实根本不然。 乾王之所以派他来,完全就是因为自己适合谈而已。 若是真的会谈生意,怎么可能区区这么几句,就被嬴无忌把底线给逼了出来。 只能说,陛下对嬴无忌的预判很精准。 他预想过这一幕。 但没想到这么轻易地就走到了这一步。 缴械太快,他胸口堵得慌。 嬴无忌也知道他没在开玩笑,沉思了一会儿,转头看向白仪:“娘!我已经尽力了,你看这个价码合适不合适,合适的话我这就进宫去谈!” 白仪怒然瞪了白劫一眼,后者只是露出客套又疏远的微笑。 她神色顿时有些复杂。 九成的白氏族人,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但把柄依旧留在乾国手中,黎国这边也来了不少不稳定因素。 这对于自己,当然有正面的意义。 但对于黎国,却是负面意义更多一些。 这个条件。 必然会让嬴无忌面临不小的压力。 她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这样,那就先不谈了吧,等以后有机会,再把白氏族人接回来。” 听到这话。 白劫顿时有些震惊:“姑姑!你……” “孽障!” 白仪怒斥道:“谁都能来谈白家的生意,唯独你们父子两畜生不配!难道整个白氏族人,要换你们父子两次荣华,给我滚回乾国你主子的脚下!” 白劫双眼圆睁,居然有些迷茫了。 嬴无忌也诧异地望了一眼白仪,没想到自己娘亲脾气竟然这么爆。 之前他其实没有从白仪这边了解白家太多。 不过也听过三言两语。 在白仪口中,白家的人都相当有个性,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就好像远古时期,他们明明能在天人族随大流,却还是打破了天人族与普通人族的壁垒。 这次也一样。 白家长老一部分支持与乾国合作,一部分坚持迎回天人族,只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些事情是对的,而并非慕强其中一方。 若是天人族做了他们看不惯的事情,他们的反应会像这次反抗乾国一样激烈。 所以白仪最终给嬴无忌了一个结论:大部分的白家人都会相信你,是因为他们相信白家道长的预言,但如果你失去了他们的信任,他们同样会把你放弃。而另一部分坚持认为应该迎回天人族的,你更是不好掌控。 嘶…… 头疼啊! 白仪这次拒绝,想必也是因为白劫的话,完全不把白家人的自尊心放在眼中。 嬴无忌却没有立刻照白仪的话去做,若真这么做了,白仪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从愧疚当中走不出来。 他思索了片刻,微微笑道:“娘!不用这么着急做决定,我老丈人那边还没确定呢,我先去探探口风!” “无忌,你……” 白仪有些诧异,没想到嬴无忌反而先后退了一步。 这幕场景。 也有些出乎白劫的预料。 他短暂愣神了片刻,脸上这才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还是无忌表弟识时务!” 嬴无忌淡淡一笑:“我是生意人,不跟你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白劫下巴微微扬起,看到嬴无忌的妥协,他又露出了那副桀骜的神情:“无忌表弟,你很聪明,不过陛下对你的判断很对,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过感情用事,哪怕会因此陷入险境之中。”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这是憋屈了一天,终于逮到机会口嗨,不口嗨难受是吧?” 白劫也不否认:“是又如何呢?你会因为我这几句话放弃谈生意么?” 嬴无忌也很坦诚:“那倒不会!” 白劫扬起嘴角,拱手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两天之后等表弟的消息,告辞!”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 嬴无忌却快步跟了上去:“表兄那么急着走做什么?表弟送你啊!” 白劫有些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也任他跟了上来,压低声音戏谑道:“怎么?有些事情不方便当着姑姑的面说?” “倒也不是!” 嬴无忌嘴角挂着笑容:“不过有些事情,确实不太适合在府里做!” 白劫疑惑,也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什么事府上不适合做。 难道说。 他对于这桩生意有什么附加条件,不敢当着白仪的面谈? 白劫回想了一下,临行的时候,嬴越对他说过,嬴无忌这厮特别喜欢意气用事,但其实的对白家的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只会因为他们是自己娘的亲族有一些波动。 而且这个人十分谨慎,可能并不会为了所谓的白氏势力,而让黎王心生忌惮。 莫非……刚才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哄白仪开心? 心思电转间,两人已经到了驸马府大门外。 这里是绛城除了王宫以外最中心的位置,虽然人不多,但来来往往的都是在绛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又恰巧嬴无忌又是黎王跟前的红人,便不由多朝这边看了一眼。 目光也多数落在了白劫的身上。 因为这个人身上穿的是乾国的衣服。 又有乾国人找上嬴无忌了? 是为了什么事情? 这俩人在驸马府门口干什么? 好奇心虽然不多。 但是有。 有那么一瞬间,大多数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 也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们都知道了两人在做什么。 白劫也知道了嬴无忌有什么事情在府中不适合做。 “啪!” 一记耳光,无比响亮。 所有人都懵了。 白劫也有些懵,这种程度的耳光,对兵人境强者没有任何危害,甚至感觉不到痛楚。 但…… 出乎意料的响。 白劫只是愣神了片刻,便感觉一阵阵怒气上涌。 他敢打我? 他敢当街打我? 这种人,难道真的不知道什么叫礼仪么? 士可杀。 不可辱。 “铿!” 白劫直接拔出长剑。 然后。 “哗啦啦!” 一群黎国侍卫冒了出来,有的从巷子里,有的从驸马府的墙头。 数量不多,只有十几个,但至少都是品阶不低的胎蜕境,还有三四个兵人境,全都满身杀伐气,一看就不是庸人。 “铿!” 白劫手中长剑又插回鞘中。 他神色有些狰狞:“很好!早就听说无忌表弟不是易与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此次你我兄弟初见,让为兄记忆犹新,以后定好好回味,告辞!” 说罢,转身欲走。 嬴无忌却叫住了他:“咦?表兄被我这个当表弟的这么羞辱,这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怒气?” 白劫冷笑:“表弟这点撩拨情绪的能力,还差得远呢!” 说完直接专心离开。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天阶法术《天罡三十六法·正立无影》。 嚯! 嘴上说着不要。 身体还是挺老实的嘛! 所谓正立无影,便是传说中的虚实转换,一切有实物的东西,都会有影子。 没有影子,那便是没有实体。 施展这门术法,能免疫一切物理攻击。 若是能自由挥洒,不管单挑还是打群架,都是正儿八经的神技。 真是一个好表哥。 第一次见面就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只是转头一想。 这礼物也不是人家主动送的。 第一次上门,还顺带看了一眼姑姑,连特娘的一篮鸡蛋都舍不得送。 可真恶心啊! “忒!” 嬴无忌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这才回到府上。 回到正厅,发现朝正扯着婆婆的手一阵安慰。 白仪虽然没有特别愤怒,但脸色相当不好看,明显是担忧大过愤怒。 看到嬴无忌回来。 她赶紧说道:“无忌!我觉得这样不妥。” 嬴无忌笑道:“有什么不妥的?好不容易有个能把族人救回来九成的机会,若就是这么放弃了,您难道不会难受么?” 白仪轻叹了一口气:“难受肯定会难受,只是这样做问题很大!” 嬴无忌笑着问道:“那您说说?” 白仪眉头皱得都要舒展不开了:“第一,对于黎国来说,放走李家问题很大,即便只放走李家男人,两代人后也会造出一批极强的新锐; 第二,白家到了黎国以后,只有可能是你手下的力量,黎王肯定会心生忌惮。 第三,白家有一批老顽固,笃信只有天人族才能解决人族危机,若是你顺着他们还好,不然即便能平安接过来,也肯定会出大乱子。 若这三点只有一点,那一切都还能承受。 可三点凑在一起…… 虽说一次就能接回九成族人,但这完全就是烫手的山芋。 不管是你跟白家,还是你跟黎王,关系都会出现极大的压力。” 对于娘亲的说法,嬴无忌深以为然。 因为白仪之前的计划就是,找一个机会按照自己的名单将白家人接过来,然后和平地融入到黎国本土,因为这一批人十分信任白家老道,听从嬴无忌的安排,未必不能跟黎国和谐共处。 但这回。 换回白家的条件是放走李家。 而且还有一批老顽固。 串联起来,的确会承受不小的压力。 不过…… 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嬴无忌笑了笑:“娘!你信任我么?” 白仪点头:“为娘就你一个儿子,自然是信任你的。” 嬴无忌又问道:“那你能确定,这其中大部分的族人,会听从老道长老的意见,唯我马首是瞻么?” “确定!但那些老顽固……” 白仪有些着急。 嬴无忌笑道:“行!只要有您这句话,那我心里就有谱了。这件事情有些内情,暂时还不能告诉您,一些您担忧的东西,未必会成真。您放心,我比谁都在意咱们一家的安全,不会乱来的。” “当真?” 白仪眉头舒展了一些,却还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儿子。 嬴无忌咧了咧嘴:“您信我就成!” 对于自己的儿子。 白仪自然是信的。 一旁的朝却开口道:“无忌,还有一个问题!” 嬴无忌抿了抿嘴:“朝姐,你说!” 朝轻叹一口气:“你要知道,采湄她十分痛恨李家的男子,若是就这么把他们放走了。采湄她会不会……” 哎? 嬴无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没想到朝居然能想到这一层。 他笑了笑:“放心,这个问题我也能解决。你好好陪娘就行,我先去趟宫里。” 说罢,便挥了挥手。 出门跳上马车,屁颠屁颠挥鞭朝宫中赶去。 宫门新碑矗立。 现场的血渍早已经被清理干净。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嬴无忌跳下马车,宫门的守值太监立刻放行,甚至还热情地带路。 不一会儿。 他就重新回到了重黎殿。 殿内。 赵暨看到嬴无忌去而复返,顿时露出了嫌弃的神情:“怎么?封公主赐婚还不够,又来讨要新的好处了?” “这哪能啊?” 嬴无忌笑嘿嘿地凑了上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这不是碰上了个大麻烦,想请父王帮忙来的么?” 赵暨抬了抬眼皮:“哦?那个白家小子找你麻烦?” “可不咋地?” 嬴无忌点了点头,自己老丈人这手眼通天的,再加上白劫是通过正常外交手段来的黎国,这次又是登门拜访,怎么可能瞒得过老丈人的眼睛。 赵暨似笑非笑地看了嬴无忌一眼:“跟表兄第一次见面,就当众打了他一个耳光,这是你们乾国的习俗么,孤瞧着还挺热情!” “您可别取笑我了!” 嬴无忌尴尬地摆了摆手:“我哪能想得到我那些亲戚那么贱,第一次登门空着手就来了,还对着我们好一通威胁,可不得赏他一个大逼兜么?在您的地盘,我还能让他给欺负了?” “啧啧!” 赵暨咂吧咂吧嘴,这小子虽然喜欢感情用事。 但该说不说。 有时候还真对他的脾气。 他摆了摆手:“他怎么威胁你的,坐下来慢慢说。” “哎!” 嬴无忌慢悠悠地坐下,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把府上的事情娓娓道来。 赵暨大概猜到了,白劫肯定是为李家而来。 得到消息说白劫出现在了驸马府门口,也猜到了恐怕想要用白家互换人质。 对于嬴无忌开出的条件,他感觉价码也颇为合适。 但这个合适,只能说价码对等。 真要他接受。 恐怕很困难。 一个君王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轻易接受这件事情。 白家隐患颇多,虽然能加强黎国,甚至谋求更甚远的利益,但这股利益并非王权直接掌控。 而把李家男子送到乾国,两代之后却是实打实的威胁。 如果嬴无忌只是拿着这个结果来找他。 老实说。 他会很不满意。 不过这小子是个人精。 应该不会这点事情都考虑不到。 赵暨笑着问道:“那你得先说说自己的解决方案,要是不能让孤满意,那问题你还是自己解决吧!” “哎!” 嬴无忌笑道:“我的意思是,放李家男子走,换回九成白氏族人。” 赵暨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嬴无忌并未做停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当然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接下来我们完全可以考虑先这样……再这样……最后这样……” 听嬴无忌长篇大论分析了一大通。 赵暨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不少,但也没有立刻下定论。 深思熟虑了好久,终于点了点头。 “不错!这么设计,深得孤意!” “您能同意就好。” 嬴无忌吐了一口气。 赵暨却又问道:“不过得先说说,你们白氏族人总共有多少,你又打算怎么安排他们。” 嬴无忌笑道:“若是放回来九成,应该有七八百个,修为都不算低。我准备带他们去新地,至于具体安排,还是得看您!”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笑嘻嘻地推到了赵暨的面前。 赵暨打开册子,发现这里面的内容颇为熟悉,正是新地准备设置的官职表。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道:“你这是什么安排?”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不讨好处来了么,您看看安排多少官职合适。到时候我会在您给的框架内,还有学宫的规则内,能显得多跋扈就显得多跋扈,能有多讨人厌就多讨人厌。” “你小子!”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便一通标注,把册子丢了回去。 嬴无忌笑道:“您这是同意了?” 赵暨白了他一眼:“没同意,你可以滚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感觉不应该问这明知故问的问题。 赵暨暗叹一声。 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不过既然选择相信这小子,那便一直这么信下去吧,反正这小子每一件事情都做得相当有分寸。 他从殿外唤来了一个太监:“去吧孤的魏卿和韩卿传过来!” “是!” 太监急匆匆地离开王宫。 不一会儿就带着魏桓和韩赭进来了。 魏桓和韩赭也是无比奇怪,不知道赵暨找自己两人是为了什么。 毕竟新法已经尘埃落定了,姬峒给赵氏留下的最后一手棋也落空了。 赵宁究竟是不是女儿身。 他们不得而知。 毕竟姬峒说的话不像空穴来风,而且赵宁最终还是没有进阵法测试。 但这次黎王室表现得又格外强势,这次与其说被逼宫,不如说钓鱼成功。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预判到的姬峒的招数。 赵宁是不是女儿身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即便赵宁是女儿身,也没有任何人能对她造成威胁,除非她主动暴露。 魏韩两家,好像也只能在三家分黎之前,使用各种手段来防守赵氏的吸血攻势了。 所以,这次赵暨叫两人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 吸血吸厌了? 准备主动吐出来点? 别开玩笑了。 不可能的! 怀着疑惑,两人进了重黎殿。 这一进,足足半个时辰以后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两人晕乎乎的,满眼都是难以置信,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 刚才接两人入宫的公公,又把两个人送了出去。 然后也没立即回宫。 而是直接开拔去了乾国使馆。 不一会儿,便带着乾国使臣白劫回到了重黎殿。 “外臣白劫,拜见黎王陛下!” 白劫声音极其嘹亮,甚至带着一丝亢奋。 抬头盯着坐在赵暨身旁的嬴无忌,丝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挑衅意味。 让你装! 让你给我装! 还不是老老实实回来跟我谈条件? 也不知道嬴无忌这个崽种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让赵暨同意接盘白家这个大麻烦。 这波。 血赚! 虽然自己挨了一逼兜,丢了面子。 但自己赢回了里子! 赵暨神情淡然道:“免礼!若黎国臣子都如同你这般忠于自己国家君王,那该有多好啊!” 这句话。 嘲讽意味不可为不浓。 但也确实是实话。 如果人人都像白劫这样,疯狂舔君王,连自己的家族都能够出卖。 这个国家强不强不知道。 君王肯定要爽得翻皮水。 白劫假装没有听出这嘲讽意味,只是恭恭敬敬道:“忠于君王,乃吾等臣子的本分,若每个人都有异心,寄人篱下却想着为自己谋私利,那还算什么臣子?” 说这话的时候,还有意无意地忘了嬴无忌一眼。 嬴无忌撇了撇嘴。 这个逼。 还真坏啊! 赵暨也假装没有听出他的意思:“你说的生意,孤很感兴趣,区区李家孤还真没放在眼里,如此那便成交吧!你们放人,等白家众人到了以后,孤便让你们带李家男丁入乾!” “当然可以!” 白劫笑了笑:“但外臣还有一些条件!” 赵暨点头:“你说!” 白劫深吸一口气:“外臣需要陛下立下血誓,从赵氏封土开辟一条入乾道路,并且赵氏族人不得出尔反尔对我等出手。另外李家许诺了外臣十个姬妾,还请陛下允许他们随外臣一起回乾!” 赵暨眉宇间顿时闪过一丝怒气:“你是觉得孤会出尔反尔不成?” 白劫赶紧拱手:“那倒是不敢!只不过外臣做小人做惯了,而且贵国驸马也是性情中人,还请陛下见谅!” “哼!” 赵暨转过头看向嬴无忌骂道:“你看!你小人的名头,都传到乾国了!” 嬴无忌被骂得脸色有些难看,直接把头撇到了一边。 赵暨有些不满,但还是当着白劫的面立了血誓,不过同时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将太子妃的母亲安全送回。 白劫当然不会拒绝,毕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达成目的。 白劫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虽说没有达成预期。 但是个姬妾归自己,简直血赚。 一时间,嘴角疯狂上扬,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他又行了一个礼:“还有一件事情,既然李家现在已经是乾国人了,还请陛下不要扣押,只要放回李家宅院便可,外臣能保证他们绝对不会乱跑。” 赵暨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吐出一个字:“准!” “那……外臣告退!” “去吧!” 赵暨看向嬴无忌,没好气道:“你也滚蛋吧!” 嬴无忌有些不乐意,也只能应道:“是!儿臣告退!” 说完。 便跟白劫一起离开了重黎殿。 白劫看着嬴无忌的臭脸,心中无比畅快,脸上带着倨傲的笑容:“此次李家能够脱困,无忌表弟占了不小的功劳。今日我便会在李家设宴,还请无忌表弟能够光顾,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带着太子和太子妃一起。” “呵……” 嬴无忌冷笑一声:“耀武扬威啊?” 白劫哈哈大笑:“何来耀武扬威?我只不过在想,太子妃毕竟出自李家,如今亲人远徙,临走之前怎么能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何况李家女子都留在黎国,还指望太子妃照料呢!总之,愚兄在李家恭候大驾!” 说罢。 仰天大笑离开。 嬴无忌瞅着他的背影,脸上烦躁的神色不知何时已经消散。 目光冰冷无比。 (本章完) 第222章 你们也想离开黎国?杀!一个不留! 第222章 你们也想离开黎国?杀!一个不留! 这一段时间。 整个黎国都变得十分热闹,绛城和李氏封地的局势波谲云诡。 前一天。 赵魏韩三家的官兵还在疯狂抓捕逃脱的李氏族人,但凡是抓到的,都一个个五大绑起来,根本没有半分逃脱的机会。 结果转眼过去。 李氏族人身上的绳索就都被解了下来,虽然依旧被限制了自由,但最起码都在自家的封土与府邸活动。 所有人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们知道,他们大抵上是得救了。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李家是黎国名副其实的第四大家族。 虽然这次魏韩两家出工不出力,真正要赶尽杀绝的只有赵氏。 但他们依旧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毕竟,李家是靠联姻发家的。 靠着姻亲家族,他们的确能够拥有相当大的地位和势力。 但那些姻亲家族也只会保证他们基本安全,却不可能放任他们自己做大。 在这种情况下。 李家完全没可能自己做大。 因为李家男子的修炼天赋,其实也就比普通人强一些。 李家女子的天赋虽然要强不少,但生完第一胎之后,修为就会大幅下降,若留作处子身当成作战单位,势必会损失掉一大批姻亲盟友,那些姻亲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 李家几乎所有内部的高手,都来自于赘婿以及赘婿与李家女子诞下的子嗣。 这样虽然也能有一大批高手,但和那些血脉本来就比较强横的大家族相比,实在是不够看的。 李家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绝对的武力。 所以在魏韩不打算出手相助的情况下,他们在赵家的面前,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绝望的情绪虽然只持续了一天。 却也让很多人近乎情绪崩溃。 但好在。 天空重新放晴了。 夜。 李府。 “白世侄!老夫敬你一杯!”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笑容满面地向白劫举起了酒盅。 他便是李家大长老李规,本来在李家的地位就不低,现在李芮死了,他就是当之无愧的话事人。 两个酒杯相碰之时,李规将杯沿压低了一些。 白劫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却没做出什么反应,就这样坦然受之,怡然自得地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李规轻叹一声:“这次我们李家能绝处逢生,真是多亏白世侄了!” “那是自然!” 白劫一点都没有客气,脸上虽然在笑,但眉眼之间的倨傲之意,却让人感觉到有些疏离。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不过还是要仰仗乾王陛下,我这个做臣子的,不过是打了一个下手罢了!” 李规赶紧说道:“陛下英明神武,竟能决胜于千里之外,老夫实在佩服!” 同案共餐的都是李家的实权人物。 听到李规这么拍马屁,赶紧纷纷附和。 “陛下英明神武!” “陛下真乃千古圣王啊!” “天下诸侯,谁还能跟陛下媲美?” 一阵阵彩虹屁。 也不管嬴越能不能听见。 就这么一个劲儿地往外招呼。 白劫扫了众人一眼,眼神中带着轻蔑与不屑,早就听说李家的男人全是孬种,除了倒卖族中女子,就只知道溜须拍马。 今日一见。 果然如此! 就连这个大长老,面对危机的时候也是一副奴颜媚骨。 这个家族属实……除了生育之外,一点值得称道的地方都没有。 李规喝酒喝得有些老脸发红,亲热地问道:“白世侄,老夫斗胆问一句,这次乾王陛下究竟是怎么把我等救出来的啊?” 听到这个问题。 在场所有李家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李家早已跟乾国暗通款曲,本来是秘密行动,但因为一连串的事情,早早地搞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虽然乾黎是名义上的盟国,但谁人不知道这两个王室同宗同源的国家,都在暗中防备着对方。 以后就算三家分黎,魏韩两家与一众姬姓国家形成强大无比的姬姓联盟。 乾国依然是黎国不可忽视的危险。 放李入乾。 无异于放虎归山。 哪怕只让李家男丁放走,也最多只需要两代人的时间,成为乾国傲视天下的存在。 毕竟黎国天才普遍比别的诸侯国多,相当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李家。 所以。 究竟多大的代价,才能让黎王同意放李家入乾? 白劫眯了眯眼:“李长老,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么?” “这……” 李规脸色有些尴尬,急忙赔笑道:“老夫话多了,不问便是!” 白劫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 倒不是他不愿回答。 毕竟把自己父族卖了的这件事情,的确有些不太光彩。 而且他确实也不清楚,嬴无忌究竟用什么代价说服的赵暨。 照嬴越的话说,嬴无忌身上的秘密之多,就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摸不清楚。 但不论如何。 自己应该是赢了。 虽然赢的不多。 但结果是好的。 生意谈成了。 目的达到了。 就连十个姬妾都要到了。 李规沉默了半晌,开口问道:“白世侄,伱口中的那位贵客今天还来么?” 贵客? 白劫邀请的贵客,自然是嬴无忌和太子夫妇。 今日在驸马府受了那么多屈辱。 他自然想全部还回去。 只是看今天的天色,应该是不来了。 扫兴! 他摆了摆手:“应当是不来了!李长老,你们李家的前家主承诺过我,只要我能够助李家脱离困境,便让我任选十个李家女子当姬妾。” 李规赶紧说道:“这件事情老夫知道,白世侄仁义,我们李家又怎么能出尔反尔?来人!” “在!” 大厅外,顿时涌出了十几个李家的男子。 李规仿佛恢复大长老的雄风,语气不容置疑:“将咱们李家未出阁的女子都叫过来,给白世侄挑选!” 既然都已经说了。 离黎入乾的只有李家男子。 那这些女眷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别说送十个。 就算送一百个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生怕白劫不满意,又飞快解释道:“白世侄,我们李家虽然大部分人口都在封地,但相貌天资出众的,为了方便联姻都会召集到绛城,凡是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上品的女子,你尽情挑选便是。” “嗯!还是李长老想得周到。” 白劫语气中不无嘲讽之意,不过对他的解释却相当满意。 老实说。 他是个脸盲。 心中根本就没有美女的概念。 但李家的女子,代表的是出众的后代。 临走的时候,他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他的确害得一众冥顽不灵的白氏族人身陷囹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对白家没有感情。 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多带几个李家女子回家。 白氏血脉,起源于天人族,乃是整个人族族运凝结,虽然已经衰败了,却仍然要优于寻常贵族,能与大国王族比肩,并且还不受到封土大小与国力的影响。 乃是第一次族运分配留下的优质火种。 李氏血脉,则是炎黄之后新一代血脉规则的受益者,这种血脉放大器,很有可能让白家本来已经衰落的天人族血脉复苏。 老的白家迟早湮没在历史的场合中。 而父子俩开创的新白家,必将借助乾国之势腾龙飞天。 尤其是李家女眷不入乾,李氏女子断代时,新白家极有可能成为乾国除了宗室的第一大族,只要死忠于乾王,断然没有翻车的可能。 所以他才会提出十个姬妾这个条件。 他好色么? 明显不! 但他看到李家女子一个个到来,眼角还是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李家女子的相貌,就连他这个脸盲都挑不出一点瑕疵。 真好看。 才短短一刻钟的时间,绛城内所有李家未出阁的女子都被送了过来。 整整齐齐地站在院子里。 她们一个个妆容精致,明显是为了白劫的到来,特意化了妆容。 只是眼神却一个比一个憔悴,一是这番变故实在把她们吓得不轻,另一方面得知马上要与族中男子分离,实在没有什么安全感。 “真不像话!” 李规对于这番现象相当不满意,但族中气氛低迷,实在也不能强求什么。 白劫却摆了摆手:“不必苛责,我就喜欢她们梨带雨的样子。” 李规:“……” 他暗暗松了口气,立刻拍了拍手。 听到他的指示,一群李家男人冒了出来,将一个个木牌挂在了李家女子的脖子上。 上面写着各个女子的姓名、年龄、修为还有擅长的才艺。 一个个就跟摆在货架上的货物一般。 她们中大部分人都感觉有些别扭,虽然她们的本质就是货物,而且大部分人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但看前辈们联姻的时候,哪怕是货物,也是双方坐在一起言笑晏晏,互相之间看对眼了,也会私下培养感情,最终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像今天这般赤裸裸当成商品,还是第一次见。 可是长久的驯化,加上刚刚劫后余生不久,她们不敢有丝毫反抗的念头。 白劫看着她们躲闪的眼神,心中既是不屑又是满意。 这李家的女子,果然一个个都是贱骨头,没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 但作为泄欲与生育的工具,她们应该都很够格。 难怪各国的才俊,都想要一个李家的妻妾。 白劫数了数,院中女子足足有两百多个。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李长老,那我就不客气了!” 李规笑容可掬:“白世侄请!” 白劫当即大踏步向前,随便捏起了一个女子的下巴。 螓首蛾眉,美目盼兮。 脸盲都觉得好看。 捏开嘴巴,朱唇玉润,舌头粉嫩,两排牙齿犹如白玉。 可惜,一看牌子。 四品灵胎。 垃圾! 白劫顿时失去了兴致,朝下一个女子走去。 一时间,他甚至体会到了君王选妃的快感。 但就当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满意的女子时。 一个声音忽然从院外响起。 “驸马到!”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嬴无忌正带着一个女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白劫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嘴角扬起一丝放肆的笑容:“你来了?” 嬴无忌点头:“对!我来了!” “你早就应该来的!” “我什么时候来关你吊事!” 嬴无忌骂骂咧咧,这个人怎么强装有逼格啊? 白劫淡淡一笑:“说起来我还是得感谢无忌表弟,若是没有表弟从中斡旋,恐怕黎王陛下也不会答应我的要求。” 他一边说着。 一边拍了拍一个李氏女子的后背:“你可以跟我,去那边坐着吧!” 神情倨傲。 仿佛这女子被自己选中,是她的荣幸。 那女子神情有些惶恐,却只能低下头,默默地朝大厅内走去。 却不曾想,刚走没两步,就被一道身影拦下。 正是跟在嬴无忌身后的人。 女子惊呼一声:“采潭堂姐!?” 刚才只顾紧张,居然没有发现这位竟然是熟人。 李采潭沉着脸,低喝一声:“回去!” 女子犹豫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听从了李采潭的指示。 白劫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无忌表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冲他挑了挑眉毛:“没什么意思?我们早已经说过,李氏男子归乾,女子仍然是实打实的黎国人。怎么?我们黎国的女子,什么时候成为你白劫的后院了?” 白劫眉头紧锁:“可是你们黎王已经立下血誓……” 嬴无忌挥手打断:“陛下只是说允许李家实现诺言,给你挑选十个女子,但李家如今根本没有女子,这些已经不是李家人了,自然轮不到你挑!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陛下仁慈,不忍看到大黎旧臣言而无信。 所以特意从李家封地挑选了十位女子,额外赠送归还李家。 反正不管表兄怎么挑,也就这十个了。” 说罢。 直接拍了拍手。 很快便有一个太监带着一对女子抵达。 看到这行李家女子,白劫的脸都绿了。 虽然他脸盲。 但他也能分得清好赖啊! 这些女子虽然放在平民当中,至少是个中间水平。 可跟这满院子的极品相比,说她们是歪瓜裂枣都是抬举她们了。 更过分的是,这些歪瓜裂枣看见自己,居然一个个都露出渴求的情绪。 白劫脸色有些狰狞:“不要欺人太甚!”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们都是在规矩内办事,陛下反正没有违背血誓,你要是不爽的话,大可以单方面违约。” 白劫:“……” 违约? 违个锤子约! 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哪来的资格违约。 只是这到口的肥肉马上要飞了。 容貌差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要自己心够狠,不会影响后代数量。 关键这资质也差了好几个档次,影响后代质量啊! 嬴无忌挥了挥手:“带走!” 李采潭点了点头,冲一众李氏女子做了一个手势,众人对视一眼,还是飞快朝李采潭身后汇聚过来。李家是白劫救出来的,但仅限于李家的男人,女子还是要仰仗黎国生存。 相比之下,肯定不能听白劫的。 李采潭眼神当中满是戾气:“这狗牌戴着很过瘾么?还不摔了!” 话音刚落。 “啪!” 一个木牌摔成了碎块。 紧接着,摔打之声不绝于耳,她们明显攒了不少怒气。 若是平时,她们断不敢轻易摔打。 但她们以前都听过这个采潭堂姐的事迹,有她在,她们感觉腰杆莫名挺直了许多。 李采潭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冲嬴无忌拱了拱手,才转向众李氏女子道:“跟我走!” “慢着!” 白劫受得气已经够多了,这次若是再退让,那这张脸还朝哪搁? 他上前一步就打算阻拦。 却不曾想李采潭直接抽出了长剑,剑身细长却似暗含狂涛怒潮,浑厚无匹的剑气让白劫勃然色变。 兵人境! 混元真气大成! 这是什么怪物? 他立刻催动了正立无影。 剑气穿体而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也没有丝毫阻滞,直接扑向了一众李氏高层当中。 李氏众人骇然欲绝。 赶忙强催真气抵抗。 李氏虽然强者不多,但高层之中还是有不少兵人境的。 可即便有兵人境,在这道剑气之下,也犹如狂风中的枯木,一个个倒飞而出,砸在墙上疯狂吐血,有几个修为弱的,甚至当场嘎掉。 李规顿时大怒:“李采潭,你放肆……啊!” 真气化掌。 一巴掌打在李规的脸上。 霎时间。 头骨碎裂。 空气中爆出氤氲的雾气。 白的红的都有。 本来心怀愤怒,准备开口怒斥的李氏高手顿时哑火了,一个个呆立当场,噤若寒蝉。 他们谁都没想到,这个人人都看不起的李家弃女,居然已经强大到如此地步。 大长老虽然战力不强,却也是实打实的兵人境高手。 就这么被一巴掌打爆了? 这女子修为尚浅的时候都不服从他们的管教。 更何况现在? 白劫:“……” 冷汗在他后背疯狂冒出。 他身怀天人族血脉,十八岁就以二品灵胎突破了胎蜕境,虽然比起这一代年轻天才有所不如,但有天人族血脉在身,他自认不输于一品灵胎,外加上他突破兵人境时,领悟了极强的剑意。 如今哪怕在满是老杀胚的兵人境中,也至少是中上的存在。 这修为,放到普遍胎蜕境的年轻一辈中,说一句碾压实力不过分吧! 怎么这个李氏女子这么恐怖? 混元真气入臻圆满。 这可是放到天阶功法中,也是顶尖的存在! 这…… 李采潭冷然一笑:“你若是再敢阻拦,李家男子受到牵连,恐怕要死完了!” 白劫:“……” 嬴无忌拍了拍他难看至极的脸,看了一眼剩下的十名李家女子,笑道:“凑合用吧!” 说罢。 大笑离去。 白劫看着这些脸盲都觉得一般的女子,胸口烦闷得简直要爆炸。 不过想想,就算再普通的李家女子,繁衍出的后代也相当不错。 他还是咬了咬牙。 从牙缝里挤出了四个字。 “丑的照杀!” …… 李氏别院。 李采潭神情肃穆,向嬴无忌拱了拱手:“多谢!” 嬴无忌摆了摆手:“都是自家人,你暂且安排她们在这里住下,等到过些天,我再给她们想个出路。” “不必了!” 李采潭笑着摆手:“陛下能够饶恕她们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代替她们接受贬为庶人的结果,李家女子为了保胎,都懂一些医术,明日我便向陛下请示,将他们发配到新地当医者。再不济的,也能当稳婆。” 说罢。 便转过头看向众人:“你们愿意么?” 一众李家女子面面相觑,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她们想过很多结果,唯独没有想过去新地当医者。 若是那样的话,那就真成庶人了啊! 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李采潭冷哼一声:“真是贱骨头!我话给你放在这,若你们去新地当医者,尚且能够受到太子妃的照拂。但若还惦记着自己的富贵日子,那你们就自生自灭吧! 现在你们已经失去了贵族的身份,就算嫁入豪门也只能为妾,莫要想着母凭子贵,你们应该清楚那些人对待妾室,尤其是对儿女天赋高的妾室有多么残忍。” 她是真的有点气。 方才送过去的十个女子,就是她亲自去李家封地挑选的。 那些贱骨头听说要被贬为庶民一个,一个个都跟死了娘一样。 又听说要选十个当乾国少年白将军的姬妾,顿时表现得像狗看到了屎,恨不得立刻扑上来。 报名的女子足足有万余。 李采潭选了十个最丑的,若非养尊处优,这些人的样貌甚至不如普通人家的普通女子。 也算是千里挑一的丑人了。 果然。 李家女子,大部分都是发自骨子里的软弱。 众人:“……” 终于,有女子咬了咬牙:“我听堂姐的!”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便再不犹豫。 纷纷点头称是。 嬴无忌嘴角不由扬了扬,心想还得是李采潭啊,不但对自己狠,对同族女子也够狠,强制摆脱奴性是真的有点六。 不过这种思想,跟大黎新法莫名的契合。 而且过不了多久,新地就会涌现出一大批平民出身的青年俊杰,若是能促成这些姻缘,想必能为以后的黎国平民力量打下坚实的基础。 李采潭这才脸色稍缓,看向嬴无忌道:“他们以庶民的身份去往新地,应该也能享受徙民令的福利吧?” “自然是可以的!” 嬴无忌笑了笑:“等李家男子搬走以后,应该还会留下一些财产,我会请求父王变卖,换得的财物也会下发给她们。 不过我的想法是让她们入职大黎公设医馆,相当于正式的吏员,这些钱随着她们的俸禄一起发。 当然前提是通过朝廷的绩效考核。” “啊?” 李采潭愣了一下:“还能这样?” 嬴无忌点头:“自然能如此,大黎的钱财不养闲人!” “甚好!” 李采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郑重地向嬴无忌行了一个礼:“多谢!”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不谢!这几天多休息,过些日子还有一场好戏需要你来演!” “没问题!” 李采潭知道这场好戏是什么,又迟疑地问道:“我母亲……” “已经接到王宫里了!” 嬴无忌立即回道:“只是忧思成疾,又经历了大喜大悲,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没有什么大碍,过些天自会有人带你去。到那个时间,姜太渊这个瘪犊子差不多也该到了。” “嗯!” 李采潭重重点了点头。 丝毫不见以前那妩媚浪荡的模样。 …… 时间过得很快。 在赵氏的护送下,在绛城的李家男子已经被送到了李家的封地。 只待黎王点头,便能够立刻启程朝乾国赶去,留下封地尽归赵氏,李家封地在黎国腹地,有着成片的沃土良田。 如今黎国未分,暂时还没有什么军事价值。 但等到黎国分家,这里必定会成为赵魏韩三家争夺的粮仓。 不过时间还早。 还有的是时间建造城墙。 李氏族人刚到封地,乾黎边境就又传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白氏族人已经抵达了安邑,经过当地医者高人的查看,都是健康归来,正在徐徐朝绛城进发。 而护送他们的近万乾国军队,将他们移交给赵氏军队以后,就立刻朝绛城奔袭而来,他们同样也是乾王嬴越派来护送李氏族人归乾的军队。 一队队。 全是罕有的精锐。 现在的精锐值钱啊! 乾国本来都尚未完全恢复元气,赵氏也跟姬姓联军在暝都安邑耗得不轻。 除了内斗不断的楚国,以及眼巴巴等机会田氏代姜的齐国,其他哪个国家想要派出这么多精锐,恐怕都要好好掂量一下。 又过了三天。 一万乾国精锐,就这么驻扎在了李家封地南一百里的地方。 是按照黎王室安排的道路来的,军队军纪严明,一路上都没有闹出什么乱子,看起来十分规矩。 驻扎以后。 立刻派出使臣,联系了李家封地里的重要人物。 又过了一天。 双方重要人物都已到场。 “见过公子无忌!” 嬴无忌到场的时候,在场众人齐齐起身行礼。 虽然他已经是黎国的驸马,但终归还是乾国的公子,而且是乾王唯二两个公子之一。 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都坐,都坐!” 嬴无忌大大方方地坐在主位之上,冲众人压了压手。 等众人落座之后,四下打量了一番。 发现除了白劫,居然一个熟悉的面孔都没有,只能判断有四个兵人境带队,规格已经相当隆重了。 他瞅向白劫:“表兄!如此大的功劳,嬴无缺没来么?他现在不是正缺足以服众的功绩登上太子位么?” 白劫面色有些不愉,但还是解释道:“公子无缺新婚燕尔,正忙着诞下王孙呢,没时间来这边。” 随便找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 别人不知道,白劫作为未来乾王的心腹,很清楚嬴无缺现在的状态。 用两个病症来形容。 厌女症。 恐鸡症。 一看到女子就会显得极其厌烦,若是裸的更会没有兴致,两个李家女子嫁过去这么多天了,到现在还是半处之身呢。 恐鸡症更简单了,只要一提到嬴无忌,瞬间脸色苍白,真气都会变得紊乱,刚开始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倒在地上护住脑袋。 想要完全康复,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 不然这么好的立功机会,他不可能不来。 “可惜,可惜!”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本来还在纠结见到嬴无缺要不要给他一锭子,毕竟现在丹青已经无了,只要把他废掉,那就再也活不过来了。 不过感觉现在的嬴无缺有些废物,留下他也不是不可。 白劫沉声道:“无忌表弟,既然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不如现在就让李氏族人出来,由我们护送回乾?” 嬴无忌撇了撇嘴:“着什么急啊!乾国的兄弟们不远千里来到这里,不让他们好好歇歇,就直接开拔走人?说出去,我这个当主人家的让人笑话!诸位尽管吃,酒足饭饱之后,歇息几天,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说着,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倒还真是他为了招待母国人准备的。 只不过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乐呵呵地动筷。 觥筹交错。 很快酒足饭饱。 嬴无忌摆了摆手站起身,就起身打算直接离开,走之前还顺便准备取走乾国送来的自己母亲的旧物,里面好像有不少重要的东西。 却不曾想,自己刚站起来,其他众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隐隐间,还有着堵着门的意思。 他不由皱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白劫淡淡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一路未必太平,我等都是酒囊饭袋,所以希望无忌表弟能够送我们一程。” “送你们一程?”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在黎国都敢挟持我当人质,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实话。 他是真的有点诧异。 这群东西还真是不讲武德,一点外交礼节都不讲了。 真就不怕乾黎交恶啊? 白劫笑着摆了摆手:“无忌你太言重了,我们这人生地不熟的,在黎国很有可能会迷路。而且这世间谁不知道,你这是这天下最为睚眦必报的人,为兄得罪过你,自然要小心翼翼防备着点。 若论胆子大。 还真不如表弟你胆子大。 当着陛下的面,都敢违抗君命将公子无缺打成重伤。 礼尚往来。 你也别怪我们太小心眼。 只是陪我们走一段路而已,并不会伤害你一根毫毛。” 嬴无忌若有所思,看向其他众人:“你们也是这么想?” 众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尴尬为难。 “公子,我们也不想这么做的。” “实在是这项任务太为重要。” “公子,这件事情是我们对不住你了。” 一个比一个愧疚,一个比一个诚恳。 脚步却一个赛一个不想动。 扣押嬴无忌的意思,一个比一个明显。 嬴无忌不由咂吧咂吧嘴:“原来是老逼登的意思,至于这么防着我么?” 白劫淡笑:“没办法,无忌你是天下少有的滑头,还是谨慎些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到了乾黎边境我们就会派人送你回来,从头到尾不会动你一根毫毛。” 可不见得吧? 嬴无忌眼神微微有些阴沉,这一群人站位颇有章法,乃是标标准准围而不杀的阵法。 他撇了撇嘴:“你们乾国人还真有意思。前有你用白家人威胁自己表弟,后有老逼登挟持自己的儿子威胁黎国,这事儿做的属实埋汰。” 众人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除了白劫为首的那一个叹道:“公子无忌,这真算不上威胁,您应该也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有害你的理由,不然以你的性格,也不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来到这里。我们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哦?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嬴无忌虽然知道他们说的有理,乾国现在的确不敢坑害自己,但还是有些不高兴。 众人却齐齐应道:“对!” 嬴无忌:“……” 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既然你们要我送,那我就送吧!” “既然如此,那三日后启程出发,属下告退!” 众人纷纷告退。 白劫却一动不动。 嬴无忌斜睨他了一眼:“怎么?表兄这是不放心我?” “那是自然!” 白劫直言不讳,随后直接拍了拍手,很快就有两名女子被带了进来。 还有点眼熟。 这不是那晚送到李府十名女子中的两位么? 而且是最丑的那两个。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劫冷哼一声:“投桃报李,另外公子身上还有着我们嬴姓的颛顼帝血,可不能全都留在黎国。不过你放心,这两个我还没有动,都还是清白的身……” 嬴无忌反问:“另外八个你都懂了是吧,表兄还真不挑食!” 白劫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另外八个。 他的确已经动了。 剩下的这两个,实在丑得下不去嘴。 脸盲都觉得丑。 那就是真的丑。 所以他这才动了歪心思,不管是恶心嬴无忌一下,还是留下一些优质后代,都是极好的。 他冷哼一声:“我已经吩咐过了,无论里面发生多大的动静都不会有人进来,表弟你好好享受便是。” 说着,直接捏爆了一颗丹药。 丹药化作烟尘,在整个营帐中的空气中散开。 而他自己,也凭空化作虚影。 正立无影。 自己的身体化为虚无,自然也呼吸不到实质的媚药粉。 嬴无忌瞅着已经开始忍不住搔首弄姿的两女,整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 他还真的有些低估了人性的下限。 不过。 白劫也低估了自己实力的上下限。 正立无影。 我也会啊! 空气中的媚药完全造不成任何影响,两个女子也扑了一个空。 旋即。 他双手一握。 绝地天通!瞬间将整个军机大营封印住。 即便比起当时颛顼帝用的只是青春版,也是这天下最强的禁制类法术,无论肉躯还是神魂都不可能轻易逃出。 “这……” 白劫顿时神色大骇,同时两个天阶法术使出,这属实有些恐怖了。 陛下他提过嬴无忌可能会绝地天通,但没说过他也会正立无影啊! 天阶法术。 这么不值钱么?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就这么跟嬴无忌短短的对视,他就感觉一千根淬毒的钢针扎入了自己的脑袋,疼得全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精神攻击!? 他惊骇万分,不过好在本身神魂也够强,只是恍惚了一阵便恢复了正常。 可就这短短的片刻,一个铁片组成的法阵就已经笼罩下来了。 他顿时感觉周身的真气和法力都陷入了凝滞。 而正立无影的效果,也陡然消失。 嬴无忌的动作却还不止这些,一连串禁制法术全都丢了出去,把他四肢固定到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而那两个丑女,也终于如愿以偿地扑到了男人身上。 白劫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 但在媚药的作用下。 还有一些可耻的享受在里面。 啧啧! 姬峒的法术真好用。 虽然用法极为苛刻,但只要用好了,能克制一切法术。 嬴无忌本来想着好好欣赏一下的。 只是这画面属实有些辣眼睛。 连国产区的平均质量都达不到。 抛下一句“好好享受吧”便直接劈开空间离开了这个地方。 开玩笑。 乌鸡哥现在虽然没有突破兵人境,战力比起当今顶尖的强者也差了好一截。 但论手段的深度和广度,这天下谁人能比? 除了暝都尽头那种鬼地方。 恐怕也只有乾王钟这种程度的法器,或者悟神境强者使用的超强禁制类法术能限制我的行动了吧? 区区一个白劫,真不够看的。 …… 乾国军队并没有驻扎休养三日。 仅仅停留了一晚,便带着李氏族人,开拔返乾。 路上的气氛一直比较诡异。 一众将领跟在白劫身后,一个个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毕竟昨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离奇。 他们都知道白劫的计划,能让颛顼帝血留在李家女子腹中带回去,他们也都同意。 但后来…… 为什么从营帐中传来了小白将军痛苦又享受的叫声? 难道他在跟公子无忌一起玩了…… 不怕串血么? 可是他们很快又发现了不对,因为里面只有两个女子跟白劫的欢好声,丝毫听不见嬴无忌的动静。 他们想闯进去,但根本破不了营帐里的禁制。 一直过了两个时辰禁制自行消散,他们才得以进入营帐,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 虽然辣眼睛,但不得不感叹白家血脉真强悍,居然两个时辰都没有结束。 乾国军队和李家男子一路西行,朝乾黎边境赶去。 白劫有些受不了这种死寂的气氛。 便咧了咧嘴,强行抖落满面的寒霜:“诸位大可不必如此担忧,虽然被公子无忌给跑了,但我早已逼迫黎王发了血誓,这次我们回乾走的是赵氏的封土,而赵氏一个人都不会跟我们动手。 这一路上,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我们虽然输了面子,但却赢了里子。” 众人赶紧回答:“啊对对对!” 场面更尴尬了。 他们感觉白劫的话里藏着两个天大的漏洞与陷阱。 我们沉默是因为担忧么? 小白将军你说话得凭良心啊! 我们的确赢了里子。 但输面子的是你,不是我们啊! “啊哈,哈哈哈哈……” 白劫仰起头,发出了爽朗而不失尴尬的笑声:“胜败乃兵家常事,等到哪天乾黎交战,公子无忌势必会因为他的傲慢而付出代价。” 旁边的一人问道:“不过目前乾黎邦交尚且稳固,还远远到不了交战的地步吧?” 白劫脸上笑容干硬:“无妨!君子报仇,十年不……” 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脸上神情也发生了剧变,惊骇暴怒的神色不受控制地涌到了面颊之上。 “来了!” “什么来了?” 众人疑惑。 白劫脸色狞然,厉喝一声:“全军警戒!备战!” 众人顿时神色大骇。 为首的几个兵人境强者,这才感知到遥遥传来的马蹄声。 很弱。 但弱是因为远。 这马蹄奔腾的声音,至少有五万以上的军队! 而且骑兵占了至少一半。 在场乾军无不震惊,李家男人们更是惊骇欲绝,纷纷瑟缩在后面。 坏了! 有人要出尔反尔! 白劫话中第三个漏洞也出现了! 可是颛顼血誓不可违背,黎王若是违反了血誓,整个赵氏都要受到反噬,他们是真的不怕…… 很快。 他们看清了来人是谁。 黑压压的一片骑兵,为首的那个骑着武灵神鬃,一身银甲,还披着白色披风,要多华而不实就有多华而不实。 但偏偏,看起来真特娘的帅! 白劫双目圆瞪,睚眦欲裂:“公子无忌,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氏这是要出尔反尔么?”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姓嬴,不姓赵,另外你好好看看清楚,我身后带的,究竟是哪家的军队!” 白劫懵了。 仔细看去。 发现的确不是赵氏军队,而是…… “魏家和韩家!?” 在场所有乾军都懵了。 这里可是赵氏的封土,为什么会出现魏家和韩家的军队? 这两家正被赵氏吸血,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帮助赵氏消耗乾国啊! “哈哈哈哈!” 白劫仰天怒啸,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但眼前的局势已经十分清晰明了了。 他恨得声音都在颤抖:“很好!真当五万乌合之众,就能拿我们如何?既然魏韩愿给赵氏当狗,那就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吧。全军听令,死战!” 话音刚落。 几个兵人境便激荡起了全身的真气。 乾国军队向来所向披靡,尤其擅长冲阵,外加这次足足派来了七位兵人境强者。 一万军队强冲魏韩联军,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他们心中刚刚升起这个想法。 对面就有二十几道恐怖的气息冲天而起。 乾军众人惊骇欲绝。 这…… 魏韩两家到底多大的仇! 居然派出来了二十多个兵人境高手? 嬴无忌冷笑一声,这二十多个兵人境高手当然不是魏韩两家派来的,而是因为诡镜+红尘印记效忠自己的手下。 他大手一挥。 百枚黄豆落地成兵。 声音凛冽:“杀!一个不留!” 在黎国地盘。 拿我母族的性命威胁我放走一群世上最恶心的男人。 而且白家还都是你的亲戚。 若再把你放走。 老子就不姓嬴! (本章完) 第223章 乌鸡万人屠,白家狼人杀! 第223章 乌鸡万人屠,白家狼人杀! 这里是赵氏的封土。 正处于两座城池之间的地带,有官路,有驿站补给,不过路是东西走向的,只有乾黎邦交走动才会走这条官路。 魏韩两家。 几乎从来没有踏足过这片地方。 但现在,这里却围满了魏韩两家的士兵。 虽然都不算是精锐中的精锐,但五万对一万,外加嬴无忌手下有二十多个兵人境强者,没有人认为自己会败。 一众乾军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谁都没想到,赵氏承诺了不出手,倒是换了魏韩两家异地交战。 如果只有魏韩,他们仍然有利用尖刀战术切割阵型取胜的希望,因为感觉眼前军队的素质并不是特别强,但这么多兵人境强者…… 谁更适合用尖刀战术都不一定。 眼见嬴无忌已经带兵冲杀而来。 有人慌了,遥遥喊道:“公子!手下留情,你身上也流着乾国的血,何苦自相残杀啊!?” “我去你娘的乾国血!” 嬴无忌都快被气笑了:“就这点乾国血给我带来什么了?勾八的天天被你们这些吊人道德绑架加压榨,亏伱有脸提出来。李采潭,给我先把那个哔哔的砍了!” “是!” 李采潭虽然心中不情愿,因为她更想当一把镰刀去收割那些没种的李家男人,杀那个兵人境高手,肯定会浪费一些时间。 但想了想,自己能有今天这个机会,全都是沾了嬴无忌的光。 而且自己这个妹夫,也受了不小的委屈。 杀! 混元真气前所未有的凶魂,她明明没有雄壮的体型,招式和剑身也并非是大开大合,坐骑也是军队的制式战马。 但她整个人就如同凶兽一般。 带着七八个兵人境直接朝乾军阵型最锋锐的部分冲了过去。 一剑劈下,天空中顿时凝聚了一柄数十丈长的剑光。 重重地落在乾军之中。 霎时间。 惨叫混合着断肢,被罡风一起席卷上了天。 几个兵人境齐齐举剑,虽然挡住了这一击,却也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得不轻。 这是什么怪物? 这女子之于战场。 就像是屠户手中剁碎肉的乱刀。 “先杀这女子!” 他们都看出来了,不除李采潭,乾国军队绝对会以最快的速度覆灭。 白劫脸色无比难看:“别杀他!先挟持嬴无忌,他才是问题的关键!” “放屁!” 没有人听他的:“他身边有十几个兵人境强者,怎么杀?” 话音未落。 一众兵人境就朝李采潭杀了过去。 他们都看出来了,李采潭身后的那些虽然都是兵人境高手,却并非战场出身,在战场上实力发挥定然会受到限制。 “一群脑子有问题的!” 白劫淬了一口,立刻御马朝嬴无忌冲去。 正立无影的效果下。 连人带马都化作了虚无,穿过友军,直直嬴无忌。 中间握剑的手凝实了片刻,收割了几个魏韩将士的脑袋,只是相比于庞大的基数,实在无关痛痒,而他的目标也一直都是嬴无忌。 乾军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 唯一逆转的可能性。 就在嬴无忌的咽喉出。 只要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那一切都好说。 没有那些废物也好。 反正只有自己也是一样的。 之前他虽然被嬴无忌摆了一道,却也只是认为太过大意,不小心中招了。 真论硬实力。 嬴无忌不可能比自己强,因为突破兵人境的特征,一个都没有在嬴无忌的身上出现。 他只要小心不跟嬴无忌对视,只要神魂不出问题,就不会出现身形的阻滞,就不会被那古怪的法阵,强行逼出正立无影的状态。 只要正立无影在,那护在嬴无忌身旁的那些兵人境高手,对自己的威胁就能够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除非里面有好几个十分擅长精神攻击的。 “啧啧!” 嬴无忌看他过来,倒是一点也不慌。 甚至还有心情欣赏战场的局势。 不得不说。 李采潭的发挥远远超出他的预料,入臻圆满的混元真气实在太过恐怖,招式势大力沉不用说,战场中逸散的真气,全都能被她轻易吸收,放在战场上属实是一个永动发电机。 只是,她现在完全没有适应这个打法,以后若是寻到自己的路,用不了十年就能成为十三爷那样的顶级高手。 而且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甚至比十三爷还要大。 倒是这个白劫。 一手正立无影,直接化身战场最强刺客。 前几天他还打听了一下,白劫封将就是因为两年前跟狄国交战的时候,万军从中取了一波敌将首级。 这次。 恐怕动了相同的心思。 不过好像有些太高估自己了。 “去吧!” 他摆了摆手。 一众兵人境齐齐出手,他们虽然没有领悟神通,但能进为我教的,哪个精神没点问题? 他们领悟的本命法术,不少都带着一些精神攻击的属性,最不擅长的,已经被派了出去。 “哼!” 白劫本以为能直接突围到嬴无忌身边,却不曾想刚刚离得近了一点,就感觉到了脑袋剧痛。 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涌了上来。 嗜杀。 烦躁。 迷醉。 甚至还想找一头蜥蜴曰一曰。 一时间,自认为无比坚韧的心志,居然差点当场失守! 坏了! 这些都是什么精神术法? 他暗叫不妙,强忍着即将崩溃的心智,强行向后退去。 回过头去,匆匆一瞥。 发现阵线早已经失守。 因为自己的缺席,尖刀战术完全废掉了。刚才斥责嬴无忌自相残杀的人已经被集火干掉了,己方剩余几个兵人境强者被拖住了,李采潭化身战争机器,肆意切割着战场。 乾军阵型被破坏以后,战斗力顿时锐减,被四面八方冲来的魏韩联军打得叫苦不迭。 被全灭,只是时间的问题。 “跑!” 一个念头从白劫内心升起,就立刻占据了整个大脑。 他毫不犹豫,挥剑一劈。 空气中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缝。 但有人好像早就防备着这一招。 嬴无忌同样凌空一剑劈出,“一”字形的裂缝,顿时变成了“十”字形。 白劫:“!!!” 他惊骇地看向嬴无忌,传言中这人掌握了十三爷的绝技,没想到传言非虚。 可这人年纪才多大?为何能掌握这么多天阶绝学? 一时间。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两道裂缝虽然看似交缠,但完全是不同的裂缝,自然也会通向不同的终点。 自己一个身子踏进去,除非嬴无忌跟自己选的地点一模一样,不然必然是尸分两地的结果。 最强的逃命手段。 就这么废了。 嬴无忌扬了扬眉毛,冲手下命令道:“扁他!” 白劫:“……” 战场上血肉横飞。 屠杀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 白劫也被各种精神攻击轰炸了半个时辰。 终于精神扛不住了,强行从正立无影的状态中被逼了出来。 转过头一看。 乾国军队和李家人已经全部被灭。 就连自己忍着恶心强行睡了的十个女子,也被砍死了九个,剩下最丑的那个正被李采潭提着,哭得跟杀猪一样,不断挣扎却无济于事,只能任李采潭丢了过来。 李采潭把人丢下,冲嬴无忌挥了挥手:“李家还有几个全尸,我去补几刀!” 说罢,直接提剑离开。 嬴无忌:“……” 龟龟! 究竟多大仇怨? 他笑嘻嘻地跳下马,走向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白劫,在白劫面前缓缓蹲下,拍了拍他的脸。 “表兄,开心么?我还给你留了一个老婆。” 白劫看了看旁边倒在地上低声干嚎的女子,本来就不好看,现在哭得更丑了,浑身弥漫着腥臊味,不知道在裤子里拉了多少。 他既崩溃又愤懑,双目赤红地瞪着嬴无忌:“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 “后果?” 嬴无忌冷哼了一声:“无非就是你们父子俩像狗一样去舔的乾王陛下再次忍气吞声,能有什么后果?乾国的财政,就靠我们玉皂厂续命,而且白家有让你陛下垂涎欲滴的东西在我手中,你不会不知道吧?” 白劫双目圆睁,呼哧呼哧喘着气。 他目光投向魏韩两家的人:“你们居然也当了赵氏的走狗!” 韩猷哈哈大笑:“走不走狗的没有关系,还轮不到你们乾国指手画脚。” 白劫:“……” 他现在只感觉浑身都褪去了温度,止不住地浑身发抖。 人都已经死完了。 质问和威胁都是没有用的。 他知道没用,但他还是问了。 因为他知道,他不问这些,也根本做不了其他的事情。 “呼……” 他仰起头,咬牙道:“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杀了我?” 嬴无忌却笑了笑:“这个不急!” 他挥了挥手,魏韩两家立刻撤出了老远。 等人散尽以后。 他才居高临下地看着白劫,缓缓问出了一个问题:“想活么?” 白劫愣了一下,随后讥讽地看着他:“想利用我做什么事情?你配么?” “啪!” 嬴无忌一巴掌抽在他的脸上,抽得他晕头转向。 白劫:“你他……” “啪!” “嬴无……” “啪!” “啪!” 一巴掌一巴掌抽下去。 慢慢地,白劫不出声了。 “脸皮还真糙!” 嬴无忌骂骂咧咧地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掌,直接从玉镯里面取出一整套精良的刑具,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白劫的面前。 他淡淡一笑:“知道这是什么么?” 白劫嘴角不停渗着血,脸上本来挂着视死如归的神情,看到这套刑具之后,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骇之色。 “乾,乾狱九刑?” 这种天下人闻风丧胆的酷刑他早有耳闻。 甚至还看人被这么惩罚过,心志再坚定的人,都很难扛过这一套。 他咽了一口唾沫:“你想做什么?” 嬴无忌指着自己的鼻子,呲着森白的牙笑道:“你信不信我能让你意识清醒地扛十几轮乾狱九刑而不死?” 白劫:“……” “啪!” “啪!” 嬴无忌拍了拍手,当即有人把刑具抬了上来。 白劫浑身抖若筛糠,却还是嘴硬道:“你真当我是泥捏的?” “是不是泥捏的,试一试不久知道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直接让人招呼上。 一轮行刑。 一轮惨叫。 白劫浑身血淋淋地瘫在地上,就像一条死狗,而他的便宜媳妇也吓晕在了旁边。 他目光涣散,只想赶紧自杀。 但被那古怪的法阵困着,连调动真气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不过好在,人已经麻木了。 下一轮可能就不知不觉地死去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 他就感觉自己的状态恢复了很多。 嬴无忌蹲在他的面前,开顷刻将他破破烂烂的身躯和神魂修复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脸:“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的话,就准备开始下一轮,放心吧,死不了的!” 白劫:“!!!”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法术《天罡三十六法·钉头七箭》。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技法《天罡三十六法·降龙伏虎》。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技法《地煞七十二术·大力》。 【提示】:…… 嚯! 宝贝还真多。 钉头七箭乃是少有的诅咒法术,通过扎稻草人各种使阴招。 降龙伏虎是个状态性技能,对待凶兽猛禽伤害增幅数倍,对抗妖族十分强势。 大力也是一个状态性技能,浑身气力能提升数倍。 无论哪一个,完全利用起来都十分强悍,但有种没朝一块使力的感觉,导致这个白劫并没有纸面实力那么强。 不过。 这货应该是绷不住了。 白劫眼见第二轮刑罚要来:“嬴无忌!你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白家人就是我害死的,哪有如何?你不是很有种么,你杀了我啊!” 嘿! 嬴无忌这才高看他一眼,这个人虽然恶心,但骨头确实硬。 他摆了摆手:“第二轮开始!” 又是一阵凄厉的惨叫。 再然后。 第三轮。 第四轮。 一直到第十轮的时候,白劫的身心都到了无法修补的边缘,却还是嘴硬着没松口。 嬴无忌撇了撇嘴,没想到还真小看了这个表哥。 再来一轮,这货应该就死了。 他轻哼了一声,手下立刻扣住白劫的下巴,撑开了眼皮。 四目相对。 白劫顿时浑身僵直。 嬴无忌的眼睛就像镜子一样,陡然出现在白劫的脑海之中。 一刻钟后。 他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后遗症还是强啊。 白劫颓然坐在地上,目光迷茫了一阵,便又恢复了清明,恭恭敬敬地向嬴无忌行了一礼。 嬴无忌凭空劈开了一道裂缝,摆了摆手:“去吧!” “是!” 白劫扛起自己的丑妻,直接踏入了裂缝之中。 脑海里。 镜中白劫无比惊惶:“这,这是什么妖法?你对我做了什么?” 嬴无忌嘴角微扬,扯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还没看出来么?你被替换了!刚才的那个人,会像你一样回到你爹跟前,像你一样活着。成为一个好儿子,好臣子,然后关键时刻给你爹和你陛下屁股上来那么一刀。” 白劫瞪大双眼,整个人都因为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之前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嬴无缺这么久都没有从嬴无忌的阴影中走出来。 现在他彻底明白了。 但一切都太晚了。 他咬牙切齿看着嬴无忌:“既然你早有这个手段,为什么还要施刑?” 嬴无忌嗤笑一声:“看你不爽,折磨折磨你。” 白劫:“……” 嬴无忌撇了撇嘴。 想折磨他是真的。 毕竟这个人真的恶心。 若不是留他有用,早就帮他寻一个最痛苦的死法了。 本来还想着留几个李家男子也回去当卧底的。 但想了想。 李家男子回去,肯定混不到核心圈层。 仅仅是几个种猪罢了,回去被嬴越捆住,硬生几个娃,差不多也就废掉了。 收益为零。 放虎归山。 这么多人,也只有白劫才有活下来的必要。 一旁的镜子中。 红尘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弟,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 白劫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嬴无忌替他回答道:“在我面前装杯。” 红尘不由点头:“嚯!跟我犯的罪一样。” 白劫:“……”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把意识抽调离开,这一群人被关在这里真的是憋坏了,每天都跟寝室卧谈会一样,时时刻刻都是各种激情的讨论。 本来南宫燕自己关在这里十分难受。 因为监狱是她的一生阴影,幽闭恐惧症相当严重。 但现在。 她的孤独症都快被治好了。 虽然不怎么跟其他人说话,但听着他们聊天就感觉热闹。 真是全新的坐牢体验…… …… 半日后。 李家封地。 议事大厅。 嬴无忌悠闲地坐在主位上,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 韩猷低声赔笑道:“驸马爷!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我们的约定……” 魏猛也同样期待地望着嬴无忌。 这两个人是魏韩两家带队的,也都是各家的核心圈层。 嬴无忌半闭着眼,摆手道:“放心!陛下承诺过的事情,自然不会毁约。一年之后,不论周天子那边如何,陛下都会修书一封,请求周天子给你们魏韩两家封国!” “呼……” 两人互相对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一开始他们听说魏韩两家要替赵氏围剿乾国军队的时候,整个家族都陷入了极其激烈的讨论。 因为现在的赵魏韩三家已经水火不容,要不是赵氏占据着法理上的高位,而他们又不想开战消耗过多,导致组成姬姓联盟之后地位下降,恐怕早就跟赵氏开战的了。 没有一个人能想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家主愿意跟赵氏这么合作。 但听到赵暨给出的方案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让赵暨主动请求周天子给魏韩两家封国。 那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们没办法抗拒这个诱惑。 哪怕姬峒说过,也就是一年多的时候,周天子就会举行九州祭,联合齐国倒逼赵氏接受。 但那时,众人还在踌躇满志地准备在新法和赵宁女儿身上搞事。 现在,事情搞了,但都失败了。 九州祭会不会受到影响? 就算没有受到影响。 到时候真的联合了齐国,倒逼赵氏的时候,难道就会一路顺风顺水么? 虽说跟赵暨口中的计划相差不了多久。 但风险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况且赵氏承诺,会派出二十多个非赵氏的兵人境高手助阵,最大程度地降低魏韩军队的损失,只要在全歼乾国军队和李姓男子之后,魏韩两家主动对外宣扬是自己歼灭的便好。 接受哪个。 难道还要拎不清? 血誓都立了。 只要一年后魏韩两家没有被彻底吸死,那就一定能够独立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只要全力对抗赵氏的吸血就行。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 当时跟老丈人这么商量的时候,老丈人也吃了一惊。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在这一点上,赵魏韩三家利益其实一致。 周天子试图早日拆分黎国三家,虽然屡屡受挫,但那一天是迟早的事情,因为齐国必定是支持九州祭的,如果真被他们倒逼,赵氏即便没有实质性的损失,威望也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与其如此。 还不如直接主动提出。 一年。 肯定要比周天子出手的时间要提前。 会少吸一段时间血。 但少也少不到哪去。 用这一口血,换魏韩两家跟乾国明面上的仇恨,煽动乾国内部仇视魏韩的情绪,就更容易把乾国从乱战的局面中摘出去。 这…… 是三赢。 魏猛和韩猷齐齐站起身:“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那我等就告辞了!” 嬴无忌笑道:“魏兄可以先走,韩世叔再留一会儿!” 韩猷脸色僵了一下,但还是留了下来。 大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殿下对你的承诺已经履行了不少,现在轮到你了。” 赵宁的承诺? 韩猷当然记得,赵宁扶持韩猷在韩家上位,韩猷为王室当二五仔。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 这次行动自己无疑是白捡了一个大功。 自己之所以能带兵,赵氏暗中可是出了不少力。 好处拿走了。 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他板着脸:“你要我做什么?” 嬴无忌笑道:“我需要你回去鼓动全族甚至魏家,夸大乾国的风险,把尽可能多的兵力朝乾国与韩土交界的地方调。” 韩猷不由皱眉沉思。 这次魏韩两家,的确跟乾国交恶了,如果嬴越咽不下这口气,彼此交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嬴无忌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做? 黎乾两国的地图飞快在他脑海中成型。 魏韩两家封土占地不小,跟乾国交界的地方虽然不多,但也算不上少,都集中在西边。 反倒是李家,处于黎国的腹地,跟赵魏韩三土都有接壤。 他悚然一惊:“你又要偷百姓?” 虽然不是特别了解嬴无忌。 但他仍然从嬴无忌贪婪的目光当中猜到了一些东西。 这人也太能偷了! 他顿时变得无比抑郁。 自从过年那波徙民,魏韩两土都是各种严防死守,可即便这样,也经常挡不住脑子发热的刁民。 人口一直在流失,只不过流失速度不高罢了。 自从阴山要塞轻易守下来,魏韩两家就在极力压制这个消息,但不知为什么这个消息又散播开来了,现在民间相当大一部分人都把新地当成了无比安全的世外桃源,偷偷迁徙过去的念头更强烈了几分。 魏韩两家不胜其烦,只能在通往新地的所有道路强设关卡。 但现在…… 李家的封地忽然归入了赵土。 魏韩两家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暴露给了赵家。 若是自己再鼓动兵力朝西边赶,那不相当于朝魏韩两家的大动脉上戳了一刀么? 这次。 怕是要伤了根基啊! 他虽然得到了赵氏的扶持,却不敢也不愿意把韩家所有的利益都卖出去。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放心!魏韩两家不全是酒囊饭袋,我们看出的问题,魏桓跟你大哥肯定也都能看出来。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他们限制百姓入李土的措施早就酝酿好了,你不过是帮我打开一颗口子罢了。 你帮我。 韩家只会多掉一块肉,绝对不会伤筋动骨。 但如果你不帮我…… 嘿嘿! 这位韩世叔,你也不希望你跟赵氏勾结的事情,在韩家人尽皆知吧?” 韩猷:“!!!” 一时间。 他汗如雨下,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杀魏逊的时候,魏达就在旁边,魏达见证了自己投靠赵氏的全过程,而魏达就在赵氏的牢狱中关着。 如果这件事暴露,自己必定受族人唾弃,甚至会把自己从族谱中踢出去,更别说入祖坟了。 “只是多掉块肉,只是多掉块肉!” 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咬了咬牙道:“好!这个活我接了,但效果怎么样,我可不敢保证!” 嬴无忌却咂了咂嘴,笑着摇头道:“不!效果一定要好,若是这次我们没有偷到三万户,殿下可能会非常不满意!” 韩猷:“!!!” 最终。 韩猷还是哆哆嗦嗦地离开了,步履蹒跚,就跟丢了魂一样。 嬴无忌也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 一天后。 白劫伤痕累累地出现在了乾黎边境,刚找上乾国的军队,就直接晕了过去。 乾军连夜赶路,一边施药治疗,一边把他送往国都。 终于在马上面见君王的时候醒了。 “陛下!” 白劫重重地跪在了地上,他身体压得很低,恨不得全身都贴在地面上。 浑身颤抖瑟缩。 脸上涕泗横流。 嬴越看到他这副模样,眉头顿时紧紧锁在了一起。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中升起。 隐隐有种熟悉的脑淤血冲动。 一旁。 嬴无缺皱眉道:“白劫!你怎么混成这副鬼样子回来了,李氏族人呢?” 他是真的不爽。 虽然白劫也是嬴越给他留的太子班底,跟公孙棣等级一样,一文一武。 但这个人,比公孙棣还讨人厌。 公孙棣虽然有些亲近嬴无忌的倾向,但毕竟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是实实在在忠诚于乾王室,只要自己登基,就会对自己唯命是从,很难有不臣之心,对自己也会无比尊重。 白劫虽然个人实力也不弱,但整天都一副老子是天才的样子,一百八十斤的身体,一百七十九斤都是牛逼劲儿。 天人族了不起啊? 这种人不好掌控。 得趁着他落魄,好好打压一下! 白劫头都不敢抬:“没了!都没了!我大乾一万多精锐全军覆没,李家也一个人都没有活下来。” “什么!” 嬴无缺惊了一下:“白氏族人我们放走了九成,你一个李家男人没带回来,还搭进去一万精锐,你怎么做到的啊?” 嬴越也胸闷到了极点,上次这么胸闷,还是嬴无忌当着自己的面把嬴无缺锤死。 他沉声问道:“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白劫咬牙切齿道:“是魏韩两家!” “魏韩两家?” 嬴越声音含怒,怎么都想不明白,魏韩两家脑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居然会截杀乾军和李家人。 “对!就是他们!” 白劫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几乎没有任何保留。 事实上,也不能有太多保留。 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魏韩两家人都在,想要完全瞒过嬴越根本就不可能。 与其扯谎徒惹怀疑,不如完完全全地讲一遍。 唯一不一样的事情,就是他是硬挨了几轮乾狱九刑,假装体力不支,趁机劈开空间逃跑的。 “又是这个逆子!” 嬴越的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只要碰到嬴无忌,就绝对不会有好事发生。 这孽障,究竟是怎么说动的魏韩两家? 那一堆兵人境强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而一旁的嬴无缺。 听到嬴无忌的名字,顿时就没有了嘲讽的意思,瞳孔微微有些涣散,整个人体内的真气都有些失控的趋势。 阴影。 又来了。 白劫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都是末将失职,让大乾蒙羞,还请陛下赐死!” 嬴越脸色阴沉,却没有苛责白劫。 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件事情也不全是你的过错,下去之后养好伤,回军营中领一顿军棍便可!” 白劫忍不住抬起头,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陛下,您当真这么想?” 嬴越淡淡一笑:“那逆子心思毒辣,为了灭掉你们甚至不惜让利于魏韩两家,换作谁来可能都要着了他的道,大乾正值用人之际。 你年少成名,二十三岁时便封了将,虽然表现尚且稳重,却难免心怀骄矜之气。 经此一役,务必总结得失! 若你因此成了千古名将,今日之事未必是坏事。 快起来吧!” 白劫感动得不轻,这才站起身,虎目含泪道:“多谢陛下教导!” 随后。 又向嬴无缺欠了欠身:“先前下臣表现太过狂傲,还请殿下见谅!” 嬴无缺看他如此懂事,也没有理由再苛责他,只是淡淡点头道:“今日之辱,务必记在嬴无忌头上,等有朝一日乾黎交战,白兄势必能报仇雪恨!” 只要能一致敌视嬴无忌。 那就是我嬴无缺的好朋友。 现在他看白劫,反而比公孙棣更顺眼了些。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问题。 他转身看向嬴越:“父王!此次黎国公开撕毁交易,又杀了我们一万精锐,我们若是不出兵,恐怕……” “出兵是一定要出兵的!” 嬴越神色冷厉:“但我们乾国元气尚未恢复,没必要跟魏韩死战到底。白劫,你回去以后,立刻带兵回乾黎边境,声势浩大些便可。” 打是不可能真打的。 只要能给国内百姓做个样子便可。 声势越浩大,国内矛盾消除得就越多。 他已经猜出了嬴无忌的想法,如果任由国内仇视魏韩的情绪发酵,很可能会影响以后国战的战略。 若真是因为这个跟姬姓联盟死磕,那赵暨那小老二,恐怕会直接笑死在王位上。 但懂归懂。 彻底消除还是没有办法的! 除非乾国打一场大胜,歼灭魏韩两家两倍的精锐,或者赵暨将魏韩出的五万兵全都送到乾国斩首。 但乾国这两年几乎不可能大动干戈。 赵氏需要韬光养晦。 乾国同样需要。 自己手中还有一部分白氏族人,就同样能换得妖脉的部分使用权,只要中坚力量成长起来,乾国谁打不过? 后者就更是无稽之谈,赵暨那小老儿,最多是在朝堂上训斥魏韩两家,然后再杀几个不痛不痒的人,就算是交代了。 这逆子! 可真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他转身看向公孙棣:“这件事情,你协助白劫处理!” “是!” 公孙棣恭恭敬敬应声,接下了这个脏活累活。 嬴无缺犹豫了片刻,沉声问道:“父王!无忌他这般过分,勾结他国势力,灭掉我们乾国的精锐,难道我们就应该这么放过他?” 嬴越冷哼一声:“不放过又能如何?不如我给你十万精兵,你去黎国将他擒来?” 嬴无缺:“……” 我开玩笑的。 嬴越看他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天自己这儿子一直在恢复,而且比之以前还学会了谦逊。 一切看似都在变好,甚至很多功课都有不小的进步。 结果不曾想。 还是一扯到嬴无忌就跟失了智一样。 看他瑟缩的模样。 嬴越心中愈发郁闷,又不想彻底击垮他的信心,便沉声道:“放心!白氏族人中,有人能教他做人!” 白劫明显有些迫不及待:“陛下!敢问此人是何人?” 嬴越淡淡道:“到时你们就知道了。” …… “阿嚏!” 嬴无忌打了一个喷嚏,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几天都在原本的李家封地打理事务,随时准备接魏韩两地的百姓过来,所以时间耽搁了一些。 现在才刚刚启程回绛城。 听说白氏族人六七百口已经到了,被赵暨安排在了李家原来的府邸稍作休养。 就等自己回去一起接风洗尘呢。 结果转头告诉我。 这里面有个二五仔? 问名字吧。 还不说! 你这让我怎么办? 蛋疼啊! 不过要说蛋疼,其实也没特别疼。 因为之前白仪就告诉过他,白家人有一部分,就是认准了死理,仅靠现在的人族,面对妖族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必须要迎下天人族才是真正的生路。 谁劝都不好使。 这部分当然不会二到直接逼自己站队,初来乍到肯定会苟一段时间。 但到关键的时候,肯定会做出一意孤行的事情。 自己可以利用这些人,而且是大肆利用。 但该有的防备心,一点都不能少。 所以混进来这么一个二五仔,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不过是多防备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罢了。 老丈人说的没错。 信任不信任,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只要手握王道,敌人任何鬼蜮伎俩都很难功成。 队伍行的很快。 原本的李家封地距离绛城也不远。 才短短一天的时间,嬴无忌就看到了绛城的城门。 没有什么凯旋仪式。 毕竟这次的仗是魏韩两家跟乾国打的。 跟赵氏一点关系都没有。 所以根本算不上凯旋。 过些天大朝会,还要狠狠地训斥魏韩两家一顿。 这些都跟嬴无忌没有关系。 不过这次回来,还是有人迎接。 朝。 太子夫妇。 还有抱着白毛狐狸的白仪。 一家子全都到了。 “你这小子,办事怎么这么慢?” 隔着老远,白仪就埋怨道。 嬴无忌跳下马,咧了咧嘴:“您儿子胡言乱语指点江山倒是行,让我亲赴一线办正事儿,属实有些太为难了我了啊!” “无忌你这就太谦虚了!” 赵宁忍不住笑道:“李家封地事务不少,这么短的时间你能处理完已经殊为不易。白嬢嬢这么说,只是因为白氏族人等你都等急了。” 白仪笑着催促:“快回吧,大家第一次到黎国,看不到你回来,心里都不踏实。” 这话倒也没错,毕竟白氏在黎国的根基,全都是嬴无忌打下来了。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看向赵宁:“那太子殿下……” 这次。 四个媳妇来得这么齐。 应该是要见婆家的意思。 赵宁不动声色道:“白家举族搬迁,日后定是大黎的中流砥柱,我这个做太子的,难道不应该主持洗尘宴?” 也是。 嬴无忌心中自然想调笑几句,不过没多说什么,毕竟都在外人的视线当中,自然要合理规矩些。 一行人上了马车。 他瞅了瞅白仪的脸,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以前虽然也表现得颇为正常,但总有一股忧愁之色郁结,想必是因为白家尽皆身陷囹圄所致。 这次白家虽然没全部脱困,但至少回来了大部分。 心头负担小了。 气色自然也会变小。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马车停在了李家府邸门前。 当然。 牌匾已经拆了。 嬴无忌跳下车,将白仪扶下,发现门前早已经有人在等待。 年老的年轻的都有。 想必都是百家举足轻重的人物。 “无忌!快跟娘来!” 白仪拉着嬴无忌的手,便笑吟吟地认起了亲戚。 嬴无忌看白家人脸上笑容一个赛一个灿烂,表现得也极为热情。 大部分都是真情流露,心中却还是有些毛毛的。 好家伙! 狼人杀! (本章完) 第224章 黎姜谈判,姜太渊来绛领死! 第224章 黎姜谈判,姜太渊来绛领死! 李府。 宾客云集,言笑晏晏。 除了一众白氏族人,凡是有些地位的家族,都派了人前来恭贺。 再加上太子亲自主持洗尘宴,在场面上一点都没有亏待白家,光听众人说的话,甚至会感觉白家马上要成为黎国新的第四家族。 这一番重视。 让白氏族人分外振奋。 哪怕黎国官员撤去之后,一个个脸上都还挂着散不去的笑容。 “朝,你也先回书局吧!” 白仪见赵宁和李采湄离开了,便也把朝打发走了,虽然几个都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儿媳妇,但一些事情毕竟是白家的家务事,终究还是有些不适合她们参与。 等人都离开。 李府上下,就只剩下了白氏族人,连个侍女都没有留下。 大家才刚刚小酌了一局,此刻都是微醺的状态,情绪正是高涨。 白仪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诸位!无忌刚刚回来,咱们去议事大厅一叙吧!” 说着。 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应声,白家高层都跟着白仪母子朝议事大厅走去。 而一些年轻人,则在嬴无忌的张罗下开了第二场酒局。 瞅着这些年轻人觥筹交错,俨然一副重获新生的模样。 嬴无忌不由微微一笑,说到底还是年轻人,即便天人族的也一样,虽然心中都有理想抱负,思想终归还是单纯,对于家族未来,大多都不像老家伙们那般考虑周全。 能够考虑周全的,也都跟着母子俩一起来议事大厅了。 李家的议事大厅很大。 比魏家和韩家都要大。 听李采潭说过,李家的议事大厅用的频率很高,但凡是跟比较大的家族联姻,都会召开会议,商谈究竟然让哪一脉的女子去联姻,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说起来有些讽刺,李家是真的把自家女子当做家族主要资源来经营的。 在黎国经营了这么久,在各个家族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几乎没有任何外在的力量能够威胁他们的地位,也没有任何人愿意去威胁他们的地位。 可偏偏。 大势突变。 黎国变法,魏韩两家分离在即,乾国又抛出了橄榄枝。 他们苦心经营数百年的棋局,看似无懈可击。 但架不住有人直接把棋盘都给掀了啊! 偌大的李府。 再也没有一个李家人。 反而被另一个在别国差点灭族的家族占了个满满当当。 实在有些让人唏嘘。 “大长老,请上座!” 刚进议事大厅,便有一个叫白晖的年轻人冲大长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手指向的方向,正是议事大厅的主位。 众人本来有说有笑。 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沉寂了片刻。 嬴无忌瞥了这个白晖一眼,旋即又笑着看向大长老。 白家老道也是大长老。 不过他是上一代的大长老,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晚辈。 如今的白家整体来说相当团结,不过内部还是分为两个派系,一派是以大长老为首的迎天派,一派是以二长老为首的应谶派。 前者主张迎回天人族。 后者主张信任老长老口中二圣之一的嬴无忌。 虽然后者占据大多数,但论威望还是大长老更高。 倒不是说大长老表现得更为强势。 而是白家在人族王朝立足未稳,现在白家最大的目标还是站稳脚跟,根本无暇顾及两派理念上的分歧。连站都没站稳,还远远没有到内斗的时候。 只是这白晖…… 迎天派想要搞事啊? 大长老倒像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仍然面带微笑,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就又朝前迈了一步,也不知道是朝主位走,还是朝主位旁边的副位走。 这是在试探我? 要真无动于衷,这大长老估计就半推半就,直接坐在主位上了。 自己这母族人,好像还真有些让人不省心。 嬴无忌淡淡一笑:“以前听娘说过,白家不同于寻常人族贵族,不以辈分论长短,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原来族中安排座次的是白晖表哥,表哥你看,我坐哪里合适?” 白晖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尴尬。 没想到嬴无忌直接把难题扣回了自己头上。 他何德何能,能在族中安排座次? 这要是含混接下,以后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他赶紧尬笑着解释:“无忌误会了,当然不是,我就这么顺口一说,哈哈哈哈……” 大长老白侬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 看着白晖训斥道:“你这小子喝了酒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是要商议正事,又不是喝第二场酒,哪还能按论资排辈的迂腐规矩?” 白晖假装迷瞪了一下,连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嗐!您瞧我这,喝迷糊了!怪我,怪我!” 白侬笑眯眯地看向嬴无忌:“无忌!咱们白家不同于中原的迂腐贵族,商议正事的时候从来都不论资排辈,谁能更好地带领全族谁就来。 以前白家的家主是伱娘,现在举族搬迁到黎国,家主自然就是你。 你快坐在主位上,不要有心理压力。” 我有心理压力? 我怕我坐主位上你有心理压力。 嬴无忌暗中腹诽,心道这大长老还真有些鸡贼,自己稳坐钓鱼台,让小舔狗冲锋陷阵,成了自己坐主位,不成把小舔狗不痛不痒地训斥一顿。 这番解释,更是让自己显得情真意切,无比开明。 不过白家的确如此。 白家既然为天人族,起源自然在炎黄二帝之前,哪怕离开人族领地,也是在颛顼帝时期。 那时人族生存环境恶劣,自然需要最精明果敢的人当首领,首领往往是青壮年,虽有论资排辈,但并没有其即便腐败还能根深蒂固的土壤。 后来去了妖域,境况同样如此。 所以白家内部的规矩都没有变过。 直到去了乾国,才隐隐受到了中原贵族长者为尊的影响。 不过影响也不大。 至少现在白家大多数人认可的都是自己。 嬴无忌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小子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便直接坐上了主位。 大长老白侬,二长老白岭分别坐在了两边,而白仪这位前家主则是坐在了第四位。 气氛又恢复了和谐。 现在白家初来乍到,在黎国的一切根基都来源于嬴无忌,再加上白家老道的谶言,大家都对这个座次相当信服。 就算是迎天派也欣然接受。 白侬有些感慨:“想我白家在乾国苦心经营,族中青年浴血奋战,却不曾想都给乾王做了嫁衣。若不是无忌你在黎国异军突起,恐怕我们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从那囹圄当中脱困呢!” 这番话倒是发自肺腑,不像作伪。 白岭也忍不住叹道:“说来也惭愧!无忌你在黎国自幼孤苦无依,就连遭遇暗杀,我们白家作为母族,都不能伸以援手,到头来反倒要投奔于你!” 嬴无忌淡笑道:“两位长老千万别这么说,虽说之前的确过得艰辛了些,但若是没有母族接济关键一波,可能我还真到不了今天这一步。” 白侬神色肃穆:“辛苦你了无忌!” 大厅里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场众人都有些戚戚然。 之前明明已经在乾国建功立业了,却还是落到了如此落魄的下场。 前面几个月,他们都被关在乾国与犬戎交界的荒地之中,虽说一日三餐没有短过,但每天都戴着手镣脚铐,获得就跟畜生一般,每个人心中都憋着一股火。 沉寂片刻。 白侬盯着嬴无忌:“无忌!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现在我们族人一致认为,若要是有力量,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的人族王朝,已经不同于我们白家离开中原的年代。 若是权力没在自己手中,就算位极人臣,只要君王一怒,百年经营都会顷刻间毁于一旦。 乾国如此! 黎国变法之后更是如此! 如今新地虽未收粮,却已经有沃土之相。 无忌你是新地的头等功臣,不知你是否有想法。” 嬴无忌扫了一眼大厅,发现大厅之中无论老少,目光之中都似燃烧着一团火焰,不知来源于愤怒,还是野心。 倒也可以理解。 他把目光看向白岭:“二长老,你认为呢?” 白岭忖了片刻,轻叹道:“的确如此!我们白家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在乾国这么多年,自问没有对不起过乾王室。如今却被乾王室辜负,面对围剿的时候甚至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若是可以,我自然也需要白家手握大权。 但在狱中,我回想了一下,若白家完全没有这个信念,彻底归顺于乾王室,或许也能成为乾国第一显贵。 说到底。 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没有完全适应如今的中原王朝。 何为对。 何为错。 我也分辨不清楚。 但老长老既然放出了谶言,那我等便相信无忌你才是白家的前路。” 听到这话。 白侬脸色却有些不愉:“二弟!若白家人人都如同你这么想,那白家跟其他迂腐贵族又有什么区别?我等虽不自认为是天人族,却也曾经挽救过人族大势。 你也是老一辈的人。 如今的妖族有多强,你是知道的。 若我们白家都随波逐流,真到颛顼印松动的那天,人族难道就要束手就擒么?” 听他说这番话的时候。 大厅内有不少人都微微点头。 里面甚至有不少应谶派的人。 白岭却分毫不让:“但迎下天人族便是良选么?当年我们白家为什么主动打破与人族隔阂,不就是天人族贪婪无度?数千年前如此,被关在了另外一方世界数千年,难道贪婪便会消去?” 白侬哼了一声:“不论如何,他们都起源于人族,就算再贪婪,危害难道比妖族还大? 何况我们当时帮了人族,结果还不是被流放到了妖域。 即便天人族真的贪婪那又怎么样? 两族并存。 我们白家下场难道还会比现在差?” 两个人分歧极大。 嬴无忌看众人神情就知道,现在支持白侬的不在少数,即便有些人仍然是坚定的应谶派,被囚禁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生出对权力的渴望了。 毕竟。 白家不管离开中原之前,还是回到中原之后,都受到了极大的苦难。 若这样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那才是咄咄怪事。 老逼登这一波操作,危害比自己想象中要大的多。 即便自己是白家道长口中的二圣之一,也得小心翼翼地处理这段关系,不然不是没有翻车的可能。 白岭吭哧了几声,明显没有办法完全反驳白侬的说法。 却还是说道:“我相信老长老的谶言,无忌既然为带领人族开辟新盛世的人,就一定能解决应对妖族的危机。一定要迎下天人族么?我看不见得!” 这下。 大部分人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些应谶派,不管想不想追求自己的权力,对于老长老还是十分信服的。 白侬却摇了摇头:“老长老虽然是我们白家难得的智者,但他那种所谓顺大势的思想,还不是起源于所谓道教。 这个小教派才不过数百年的历史,听起来咋咋呼呼,但他们口中的‘无为而治’,凭什么能让人族对抗妖族? 若真的什么都不做,那跟坐以待毙又有什么区别?” 两人观点针锋相对。 若是继续这么吵下去,恐怕吵个三天三夜都不能达成一致。 嬴无忌笑着打哈哈:“两位莫争,两位说的观点,我都颇为认同。不论如何,白家一脉相隔数千年的两次遭遇,都说明了手中没有实权不行,小子深以为然。 但如今黎国的现状大家也都能看得出来。 黎国变法之后,已经不允许有新的贵族上位了,若是表现出太多的野心,不但不能功成,反而会遭受无妄之灾。 而且黎王对我情深义重,在此之前谁能想到一个别国公子能掌握如此权柄。 所以。 不论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做得太过火。 不过新地的确有我的大功在内,只要我们举族搬迁过去,就必然会有发展的机遇。 只有发展起来了,白家才有底气坚持自己的道路,不管是与黎国合作,还是迎下天人族,都至少有说出自己选择的资格。 但前提。 是先发展起来。 诸位虽然都是长辈。 但我在黎国二十年,受到了不少苦难,好不容易才从夹缝里挣脱,勉强立足。 对于白家的前景,我比在座各位看得都要清楚。 大长老,二长老。 你们觉得我说的可对?” 白侬与白岭对视了一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在场的迎天派,都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现在的白家,所有人都靠嬴无忌活着,这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嬴无忌微微点头:“那既然这样,小子就厚颜接过白家家主之位,遇到大事我们内部可以商讨,但小子最终拍板之后,还请大家上下一心,不利于团结的事情不要做,诸位可否能够接受?” 白岭笑呵呵道:“听你的便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省得懂这早已生锈的脑筋了。” 白侬有些挣扎。 这次若是点头,就相当于完全为嬴无忌马首是瞻。 到时不管是权力还是道义上,嬴无忌都占据上风。 若是他坚决禁绝迎下天人族,那自己究竟要不要唱反调? 不过这挣扎只持续了片刻。 他就点头道:“都听你的!” 白氏众人也纷纷应声,不管是迎天派还是应谶派,都表现得心悦诚服。 嬴无忌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不论以后如何,在黎国发展的这段时间,必须拿到绝对的掌控权。 “对了无忌!” 白岭忽然开口,却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 白侬会意,立刻遣散了除两位长老和白仪外的所有人。 偌大的议事大厅,只剩下了四个人。 白岭沉声道:“那妖脉,你打算如何处理?” 这妖脉。 乃是白家机密中的机密。 除了历任家主以及长老,任何人都无权知道。 即便是白劫父子,也只知道天人族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却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就连嬴越。 也是因为白氏没有能力仅凭自己开发,并且嬴无忌在黎国为质,才被逼无奈告诉他的。 这条沉寂的妖脉,是白家离开中原之前,通过天人族秘术找到的。 也是白家敢回中原的最大底气。 嬴无忌笑道:“妖脉附近,已经全部安排了我的人,到时候会有十几位兵人境强者进驻,再加上离黎国新地比较近,除了事先约定好的,多一块源石嬴越都不能额外拿走!” 听到这话,两个长老齐齐地舒了一口气。 白侬眉头却依然微微蹙着:“但是……这片妖脉比中原最大的灵脉都要大五成,这个东西可万万不能被黎王知道,不然就算他再信任你,就算你将妖脉尽数交付,恐怕也会遭到嫉恨。所以说,一定要小心!”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件事情的确让他很头疼。 老丈人曾经说过,信任不信任从来不是问题。 他对这个说法深以为然。 但这句话,是建立在一方掌握绝对王道的前提下的。 这妖脉,比最大的灵脉都要大五成。 最大的那条灵脉,三个出口又被赵魏韩炎四国瓜分,吴国都吃到了一些边角料。 这一条究竟有多大的意义,就不言而喻了。 只要嬴无忌野心够大,敢于占山为王,并且能在早期抗住乾黎的倾轧,完全能够靠这条妖脉,打造一支无比恐怖的军队,就连乾黎这样的强国都难以轻易入睡。 嬴无忌的想法也十分清晰。 说,是一定要说的。 但以何种方式说,达成什么最终条件,却需要细细斟酌。 若是现在说了,以赵暨的性格,必定会强行将妖脉交割到王室手中。 乾国? 一口汤都别想喝! 甚至白家剩余的人质,都可能因此当场被撕票。 因为这条妖脉实在太狠了。 信任不信任,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可这妖脉代表的王道,足以让君王碾碎所有的个人情感。 虽然未必会因此把自己怎么样。 但发生的结果,很有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 只要自己露出交割妖脉的意思。 白家内部必乱。 白家一乱。 老丈人很可能起杀心。 甚至……白家内部还有一个未知的二五仔。 老逼登也是君王,他最清楚君王不能容忍什么。 不说别的。 白家的确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但之前几十年,白家的存在绝对对乾国利大于弊。 嬴越没道理斩尽杀绝。 促使他最后下定杀心的,恐怕就是这妖脉的存在。 难搞! 白侬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道:“不过无忌你深得黎王与太子器重,届时大争之世来临,黎王最多活不过十年,到时无忌你就是黎国肱股,以你对新地的了解,想必一定找到我们白家的强盛之道了。” 话里话外。 不乏鸠占鹊巢的意思。 嬴无忌笑了笑:“放心吧!这件事情,我心里早有了对策,大长老信我便是!” 白侬对这个稍显含混的答案并不是特别满意,但这次会议已经话赶话到这个地步了,他自然也不能提出更多质疑了,便笑着说道: “我们白家上下自然都是相信你的,不过你身上现在背负着白家,乃至整个人族的兴衰,有些事情马虎不得,万不可意气用事!” “放心!” 嬴无忌笑着站起身:“既然两位长老如此支持我,那我就着手白家搬迁到新地的事情了。咱们白家人身陷囹圄数月,又舟车劳顿这么久,两位长老陪着族人好好歇息几天。” “好!” “辛苦无忌!” 两个长老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议事大厅。 嬴无忌轻吐了一口气:“还真难搞定!” 白仪苦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嬴越给我们造成了阴影,不然还真不一定这么棘手。” 嬴无忌笑了笑:“这您就别担心了,相信您儿子!” “好!” 白仪瞅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 以黎国的情况,白家的经验乃至寻常中原贵族的经验已经走不通了,只能相信自己的儿子。 母子俩离开了议事大厅。 白家的年轻人还正三两成群。 男子多在喝酒吹牛,憧憬着以后建功立业,身居高位。 女子多汇聚在书房,翻阅着李家的藏书,黎国的书籍数量是乾国的数倍,在印刷术发力之后更是如此,初来乍到自然会感觉到新奇。 “姑姑!” “表哥!” “无忌表弟!” 一众年轻人看见嬴无忌,都热情地打招呼。 嬴无忌笑着一一回话,这些白家年轻人天赋很强,普遍都在三品灵胎,就算是一些特别差的,也至少是四品灵胎,那些尚未突破胎蜕境的,借着大争之世这股东风,能冲击更高品灵胎的也不在少数。 天人族的血脉果然恐怖,连衰退之后都远超普通贵族。 不过看着这些青年男女充满活力的脸颊,又感觉跟寻常人族没什么区别。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这么苦大仇深。 嬴无忌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过头:“各位兄弟姐妹初来乍到,幸福来得太突然,我这个做表兄弟的,猛得还真不知道如何好好招待。 仔细想了想,我好像也就只剩几个臭钱了。 等会驸马府的下人就会过来当导游,大家跟着他们畅游绛城便可。 只要是正经的休闲场所,大家进去随便消费,不用掏钱,只要报我的名字就好。 绛城最火的戏楼。 是大家的表嫂或者弟妹开的。 以后每天都会留七成的座位,在绛城的这段时间,大家尽情玩乐!” 这番发言。 简直壕无人性。 白家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响起了冲天的欢呼。 早就听说黎国富裕,在这里不节制消费会是怎么样的体验,他们在乾国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嬴无忌淡淡一笑,便乘车离开了李府。 …… 一个时辰后。 重黎殿。 嬴无忌把这次任务所有的细节都原原本本给赵暨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 赵暨忍不住抚须大笑:“好!很好!李家死得好啊!” 虽说李家男丁不可能死绝。 但失去封地,失去绝大部分人口的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成为贵族的资格。 最多再顺着血脉规则的惯性诞出几名女子,这支血脉就彻底消亡了。 乾国什么都得不到。 反而近万的李氏女子进入新地,会在李采湄姐妹的安排下进入新地,跟当地新锐成亲,让黎国吃下这最后一波血脉红利。 赵暨早已明白,血脉规则不会让人族整体变强,它只是一种分配方式。 挣脱了魏韩,再挣脱李家。 赵氏再完成最后一波内部革新。 就能彻底从血脉规则挣脱出来,让黎国上下彻底焕发新生。 而魏韩两家做的事情,也能极大程度上吸引乾国的火力。 甚至还派了一个内奸去乾国,连魏韩两地的大动脉也被他捅了一刀。 这一次。 做的十分漂亮。 赵暨看向嬴无忌:“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嬴无忌咧了咧嘴:“父王你能把我们母族全接回来,我已经很满足了,再要别的奖励是不是太过分了?” “倒也是!” 赵暨没有否认这个说法,毕竟把天人族全都接到黎国,所要承受的代价也不小。 若不是嬴无忌干脆利落地灭掉李家,顺便把魏韩两家挡在了赵氏前面,恐怕他心里现在都有疙瘩。 嬴无忌看他这副反应,心里也大致明白了他对白家的态度,跟自己预想中并没有差太远。 这就放心了…… 他笑着问道:“那您打算接下来怎么办,我可是听说乾国已经朝乾黎边境调兵了,他们虽然不要里子了,但面子肯定还是要的。” “他们要面子,咱们就给他面子!” 赵暨淡淡一笑:“明日孤就在乾黎边境打发讣告,控诉魏韩两家为报李家私仇,连累友邦将士牺牲。到时两家各绑一百个人过去,让魏桓韩赭那两个小老儿带着军队过去求情,杀十个无关痛痒的便可。不过……” 听他话锋一转。 嬴无忌不由问道:“不过什么?” 赵暨身体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嬴无忌:“不过你君父肯定希望这场大火尽快扑灭,他的手段可不少,万一真被他扑灭了,那我们岂不是很亏?” 嬴无忌恍然。 老逼登虽然人不咋地,而且有些刚愎自用。 但其实也算不上蠢人。 赵氏前面几波认知作战效果很不错,他不可能看不到眼里。 这次之后。 他肯定会拼了命地把乾国军民对魏韩的火扑下去,封锁消息国内造势是必须的。 嬴无忌瞅向自己老丈人:“您打算怎么做?” “是你打算怎么做?” 赵暨笑了笑:“这次……你能不能通过你跟道家的关系,再策划一次拱拱火?” 必要时候,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这玩意儿,不能一直揣。 不然真就糊涂了。 过年时的徙民令,上个月的赵氏新锐,还有马上要开始的新徙民。 再联系之前嬴无忌的说辞。 毫无疑问,嬴无忌有能力调动起一波新的情绪。 嬴无忌咧了咧嘴:“您都这么说了,我指定要尽力而为。不过父王,这件事儿您真的就不想多问一嘴?” 赵暨不耐地摆了摆手:“问了能多吃一块肉么?” 嬴无忌嘿嘿一笑:“那倒不能,不过您这坦诚的让我有些不好意思,所以我打算送您一样东西。” “什么?” “我的身家性命。” “……” 赵暨神色严肃的片刻,又转而笑道:“你这小子向来滑头,怎么今天主动将身家性命交上了?” 嬴无忌摊了摊手:“不上交也没办法啊,您三个女儿不但骗了我的身子,还骗了我的心,身家性命本来就在您手里了,反正没办法挣扎,干脆卖您一个人情。 这波我愿给自己改一个母族的名字。 叫白赚!” 赵暨:“???” 哪来的如此不要脸的小子? 不过他也清楚嬴无忌的个性。 这小子越是胡言乱语,就说明他心中越是忐忑。 沉思片刻:“那你说吧!” 嬴无忌笑嘻嘻地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信封上刻录着密密麻麻玄奥的纹路,把里面的内容封得严严实实。 只是拿在手上,却没有递给赵暨。 赵暨有些好奇:“这是何物?” 嬴无忌笑道:“这是我跟殿下孩子的抚养费。” “哦?” 赵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嬴无忌晃了晃手中信封:“就不瞒您了,这里面是白家最大的秘密,里面的内容可能会让您既高兴又生气。为了白家上下的性命,我不敢轻易交付于您。 但为了咱们翁婿情谊君臣之情,我又必须要交给您。 免得有歹人从中作梗,挑拨了我们大黎盛世和幸福一家人。” 赵暨忍不住笑道:“这里面的内容,便是你君父威胁你的手段?” “昂!” 嬴无忌直言不讳。 赵暨咂吧咂吧嘴,他早就听嬴无忌提过这件事情,能让这小子受嬴越威胁,定然不是普通的东西。 这小子能主动提,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事情了。 他瞥了一眼信封上的纹路,应该是专门用以封存信息的法阵,只有通过特殊手段才能打开,若是强拆,里面内容必定会自行焚毁。 古怪地看了一眼嬴无忌:“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嬴无忌笑道:“也没什么,就是白家的秘密我提前交给您,等您被奸佞挑拨得想杀我灭白家的时候,就拆开这个看看。到时候您能消消气,我也有点准备的时间帮母族跑路。” 赵暨忍不住皱眉道:“你这是把孤当昏君?”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主要是儿臣小心思太多!而且白家内部有个二五仔,您身边也疑似有一个……” “得了得了!” 赵暨嫌弃地摆了摆手,凌空一摄便把信件攥在手中,笃定道:“这封信件,永远都不会打开。” 嬴无忌咧了咧嘴:“那您还拿?” 赵暨嗤笑一声:“孤拿着它,只是为了让你安心!” “哎!那谢谢您嘞!” 嬴无忌暗松一口气,笑容贼灿烂。 赵暨摆了摆手:“暝都安邑尘埃落定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你小子到底打算怎么安排?” “嘿!最近忙的事情太多,给忘了!” 嬴无忌闻言,立刻笑嘻嘻地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 暝都安邑。 乃是黎国扶持起姜齐的关键。 只要这个政权能够起来,就算黎国一直韬光养晦,也能左右天下战局。 不过…… 自从暝都安邑打了下来,这件事情就一直处于搁置状态。 姜乐清这小妞,一直被他封在脑海里坐牢,不过却可以通过诡镜秘术联系齐王宫的人。 他意念一动。 便有一个虚影被拓印到了镜子当中。 姜乐清忽然被放出来有些不适应,但看到赵暨,还是盈盈一拜:“外臣姜乐清,拜见黎王陛下!” 赵暨似笑非笑:“如今暝都安邑已定,你们姜齐打算什么时候驻扎进来?” “额……” 姜乐清脸色有些尴尬,虽然因为那面重圆的破镜一直在嬴无忌脑海中,她最近几个月一直都是坐牢的体验,但她并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暝都安邑已经被赵氏彻底攻占下来了,而且已经跟现世基本断了镜像联系。 而且经过测试,暝都对心志的影响已经降到了最低,只要百姓作息正常,基本不会受到影响。 周边一片沃土,同样能达到种植粮食的程度。 若不是黎国新地建成了阴山要塞,彻底隔绝了狄国的耽耽虎视。 暝都安邑甚至能被称作天下第一世外桃源。 姜乐清都快馋死了。 她早就想让姜姓残余的臣民搬进来了。 但…… 姜乐清轻叹了一声:“若是可以,我们姜齐当然想要尽快。只是驸马爷提出的要求实在……” 嬴无忌有些不高兴:“实在什么啊?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值得姜太渊亲自来谈?多大脸啊!” 姜乐清:“……” 赵暨抬了抬眼皮。 心想难怪姜齐那边迟迟没有动作。 原来是嬴无忌提了这个要求。 不过姜太渊这个搅屎棍…… 赵暨也看不顺眼挺久了。 先是在乱贼冢盘之中勾结为我教,强送人情。 再到后面派出姜乐清,欲用诡镜控制嬴无忌。 追溯以前。 还试图利用李采潭触动颛顼印。 这个人简直就是无所不用其极,身为杨朱正统学子,做的事情却比为我教还要极端恶毒。 若是有机会,赵暨也不想留这个人一命。 哪怕暝都安邑在黎国手中,能最大程度控制姜太渊。 但有这种性情极端、随时都有可能反咬一口的合作伙伴,任谁都不会安心。 赵暨只是似笑非笑瞅了一眼姜乐清便不再说话。 意思很明显。 一切交给嬴无忌处理。 姜乐清面色有些发僵:“驸马爷,一定要让我王兄来么?” 嬴无忌面相凶恶:“不然呢?” “可……” 姜乐清有些急切:“可是如今的姜齐王室,我王兄便是顶梁柱!你曾经许诺过,会尽余力帮我们姜齐复国,如今怎么……”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做过的承诺,自然不会违背!但我也很清楚地告诉过你,你们姜齐的命运,就在我们黎国的手中。姜太渊那个混账却屡次三番地加害于我,谁是你们姜齐复国的最大障碍,就不用我多说了! 暝都安邑,我们黎国已经打下来了,消耗了几万大黎将士的性命。 只要姜太渊敢本尊不敢亲自来谈,我们之间的承诺就作废。 总之你们好好考虑! 姜太渊人到了,还有凭本事逃生的希望。 若他不敢来,那暝都安邑你们便看都别看一眼。”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 姜乐清顿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 她才开口问道:“那若我王兄遭遇了不测,我们姜齐……” 嬴无忌冷哼一声:“你们一个傀儡政权,谁当君王有什么区别么?” 姜乐清:“……” 她低下头,神色有些落寞。 可就在这个时候。 她所处的玻璃镜明显明亮了几分,并且一直在闪烁。 嬴无忌眉毛一挑,封锁姜乐清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变故。 镜中姜乐清有些惊愕,飞快捏了一个手印,一道身影便从她身边凭空显现。 正是许久未见的姜太渊。 姜太渊拍了姜乐清的肩膀一下,哈哈大笑道:“乐清勿慌,即便王兄死了,你也能成为一代女帝。傀儡政权又如何?黎国想要靠我们打开东方的局面,至少会让我们有卖命的实力,总好过在田氏那群王八蛋的手下亡国灭种!” 他转过身来,冲赵暨行了一个外臣礼。 随后看向嬴无忌,哈哈大笑道:“嬴老弟!之前几件事情是我对不住你,老哥我没什么说的,十天之后,我亲自去绛城领死!当然,能不能杀掉我,就看嬴老弟你的本事了!” (本章完) 第225章 姜乐清:乌鸡哥,我的爸爸! 第225章 姜乐清:乌鸡哥,我的爸爸! 重黎殿。 镜外两人,镜内两人。 就这么彼此对视。 嬴无忌瞅着姜太渊,神情颇为玩味。 老实说。 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感觉这个老哥人还不错,上来就各种透露信息,而且还送装备符纸,虽然都是收钱的,但相比于功效,属实算不得贵。 整个人看起来貌似也洒脱豁达。 却不曾想,正经的时候大好人一个。 不正经起来,破坏性竟然那么大。 这个人。 必须杀! 嬴无忌已经下了一百个决心,因为这货属实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姜齐在他眼中是傀儡,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自己的傀儡是不听话的。 扶持姜齐复国。 可以! 就算没有血誓,嬴无忌都会选择这条道路。 但他不希望看到姜齐掌控在姜太渊的手中。 他需要姜太渊死。 但姜太渊明显不想死。 不然现在他已经悬梁自尽,然后把自己的尸体送到绛城了。 局势就是这么僵持。 嬴无忌希望姜太渊死,但不能要求姜太渊自杀,因为血誓在,即便姜太渊不来,他也要尽余力帮助姜齐复国。 暝都安邑就算交不到姜太渊手中,恐怕也得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 不得不说,姜太渊之前骗他立的血誓,属实有些恶心。 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冢盘一行,的确是姜太渊全局占据主动。 所以现在。 让姜太渊自杀不可能。 只能要求他亲来绛城。 姜太渊接了。 至于能不能杀,能不能跑。 那就各凭本事了。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姜老哥还是如此自信啊,一如冢盘与剑仙大会那般!” 姜太渊摆手笑了笑:“嬴老弟!你快别埋汰我了,老哥我手段脏,也没想着立善人牌坊。我对不住了很多人,但这辈子太短,所以我也没打算还。 你愿意杀就杀吧,等我到了绛城,你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我都接了! 不过有一点,老哥我必须声明!” 嬴无忌神情微凛,上下打量着他:“伱说!” 姜太渊笑呵呵道:“十万户姜齐遗民已经准备就绪,等我到达绛城的那一刻就开始搬迁至暝都安邑,这个过程需要有五天左右,等他们都安置好以后,我们再签署黎姜盟约。 姜姓的王印在我身上,直到签署黎姜盟约的时候,我才会拿出来。 嬴老弟,我听说颛顼血誓束缚相当严苛。 你应该不会不清楚老哥我是什么意思吧?” 嬴无忌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血誓内容是尽余力帮助姜齐复国。 那首先得有姜齐这个国家。 天下诸侯的王印都是周天子赐予的,这玩意儿是各个国家法理上存在的基础。 姜太渊恐怕已经用秘术将自己与王印连接,若在他拿出王印之前就杀了他,王印很有可能就不复存在了,王印一毁,就彻底违背了颛顼血誓。 也就是说。 想要对他出手,就只有在签署盟约之后。 不过倒也不用担心他不拿出王印,因为没有王印加盖,盟约随时都可以作废。 嬴无忌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凌厉的杀意:“姜老哥准备的这场猎杀游戏很刺激,我接了!” “好!” 姜太渊拍手大笑:“我明日就到绛城,到时老弟记得接我。” 嬴无忌笑着点头:“放心!我一定以大黎最高的规格接你!” 虽然是在笑。 但语气中的杀意,丝毫不加以掩饰。 姜太渊却浑然未觉,只是大笑道:“能认识老弟,真是老哥我的福分。不过舍妹在黎国孤苦无依,还请老弟好好照顾,整天跟坐牢一样太苦了,有机会了帮忙让她透透气。” 说罢。 镜中身影飞快消散。 很快镜中就只剩下了姜乐清一人。 嬴无忌瞅了一眼姜乐清,只见她神情凄怆,目光恍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便冲她笑了笑:“等会再带你透气,先回去坐会儿牢。” 说完。 便直接把镜中残影给提取了出来,封在了眉心。 姜乐清这个人的存在很奇怪。 硬说起来,应该跟丹青有些类似。 她将自己的肉身跟诡镜融合了起来,自己则成为了器灵的存在,参悟了诡镜秘术,能够遥遥呼应肉身。 那日她为了搞定自己,铤而走险将器灵灌入碎镜之中,这才被自己逮住机会尽数封印,只有经过自己的允许,才能偶尔附着在镜子之中。 说起来,倒也真跟坐牢无异。 把她封严实之后。 嬴无忌才转头看向赵暨:“父王,您说这么安排合理么?” 赵暨思忖片刻,笑着问道:“怎么?你还有更合理的方法?” “这……” 嬴无忌神情有些凝重:“当日立下血誓的是我,尽余力帮姜齐复国的也是我,但我毕竟只是一个驸马,若是您对我……” 他的意思很明显。 让赵暨把他限制住。 然后由赵暨出手把姜太渊弄死。 哪怕跟王印一起毁掉。 赵暨挥手打断道:“不要想了!颛顼血誓十分严苛,若非这姜太渊实在混账,恐怕你连杀心都不能动。不管如何看,大黎都没有理由拒绝扶持姜齐复国。 这种拙劣的理由,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还想骗过颛顼血誓?” 嬴无忌有些不甘,却也只能就此作罢。 因为刚才他的确感觉心头好像有一滴暗血在蠢蠢欲动,正是颛顼血誓带来的效果。 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恐怕自己的心脏真的会遭重。 颛顼血誓乃是人族最强悍的誓言之一,违誓者都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挡得下来。 赵暨瞅他这副模样,回想起之前他第一次立血誓的场景,当时嬴无忌曾许诺,只要赵氏不负他,他就倾心辅佐赵宁登基,成就无上天朝。 后来赵宁女儿身暴露,自己陷入了对他极深的怀疑当中,甚至觉得他身上有破解血誓的秘法。 但后来经历了不少,再加上他今日的表现。 赵暨彻底打消了疑虑,便笑着摆了摆手:“他既然亲身来绛城,咱们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便是他真有手段逃生又如何?区区一个姜太渊,远远不值得你去冒险!” 嬴无忌怔了一下,旋即呲牙一笑:“嘿!您这忽然让我感动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下去吧!” 赵暨嫌弃地摆了摆手:“我赵氏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困人的法阵,若真让他跑了,丢的也不是你的人!你且下去好好歇着,明日去好好会一会那个姜太渊!” “是!那儿臣告退了!” 嬴无忌行了一个礼,便直接离开了重黎殿。 赵暨握了握手中被纹路封锁着的信封,作为君王,他没有太长的时间把精力放在阵法上,但毕竟因天就地是阵法的起源,解锁这个纹路并非难事。 最多一天,这在阵法大师眼中都复杂无比的纹路锁,就被会彻底破开。 但一旦解开,就代表自己已经有杀心了。 其实他刚才的话,并不是安慰嬴无忌,而是发自真心。 这封信他到死都不会打开看,收下只是为了让嬴无忌安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信件揣到了怀里。 …… 嬴无忌离开重黎殿之后,寻了一处没人的地方,便遁到了晴绛殿的小院当中。 陪陪。 再搞搞胎教。 别管这个孕期胎儿有没有意识,先把孕妇哄高兴了再说。 效果还是很好的。 李采湄本来还因为母亲没有苏醒情绪有些低落,被这么哄了一下心情好多了,把嬴无忌打发走,便差人朝太医院赶去。 嬴无忌撇了撇嘴,也只能离开。 身怀开顷刻,本来就是最顶尖的医者,外加太医院的那些都是鼎鼎有名的神医,他们都诊断丈母娘没大事,那就说明真的没什么大事。 过一段时间肯定会醒。 就是这段时间有些磨人。 赵郢老匹夫伏诛以后,大老婆的身份已经没有人再去怀疑。 王室便再也没有了限足的任何必要,本来能够好好出去玩一玩,却不曾想又被娘亲的昏迷不醒限制住。 没辙。 不过嬴无忌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去了一趟赵宁的书房,发现大老婆批改奏折正在状态。 想亲热一下没机会,想一起批改又被赵宁以“你已经够累了”为由拒绝,笑着把他赶出了王宫。 那就回家咯。 嬴无忌有些郁闷,便只能回了家。 结果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白仪正在李府跟家人团聚。 朝听说相公的母族来了,心中也是欣喜不已,一直都在戏班里面忙碌,生怕他们在绛城呆的时间太短,没办法把戏班里最优秀的戏曲看完。 就连芈星璃,也正在王宫里精心参悟刻苦修炼,这小妞因为协助立新法有功,在赵暨那边刷了大把的好感度,只要有机会就会利用这些好感度去薅赵氏的羊毛。 所以…… 偌大一个驸马府,好像就剩嬴无忌一个人了。 他撇了撇嘴,只好取出一面等身的玻璃镜,准备把姜乐清放出来聊聊天。 却不曾想。 姜乐清一出现,就扑通一声给嬴无忌跪下了。 嬴无忌眼角抽了抽:“还没过年呢,你这是干什么?虽然我这边不缺红包,但你还没认我当爸爸呢!” 姜乐清脑子迷乱了片刻,因为嬴无忌不止一次提出过要让自己认他当爸爸。 她一直都不清楚,为什么嬴无忌这么执着要让自己认他做父亲,而且要用如此偏门的称呼。 但她知道。 现在自己没有选择。 她抽了抽有些发红的鼻子:“若是我叫你爸爸,你能放过我王兄么?”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先叫一声我听听!” 姜乐清仿佛下定了决心:“爸爸~~~” 清纯中带着痛苦。 痛苦中带着渴望。 渴望之中,又有一些楚楚可怜。 “嘶……” 嬴无忌当场差点顶不住,这丫的……这小妞刚才肯定排练过了。 各国贵族都十分注重礼仪,女子仪态本来就娇美,再加上她这犯规的台词和神态。 属实有些难顶。 竟让嬴无忌生出一丝欺负她蹂躏她的冲动。 他翘起二郎腿,摆了摆手,不动声色道:“你这声爸爸,效果也就一般!” 姜乐清有些不甘,咬了咬嘴唇道:“爸爸~~~你就一定要杀了我王兄么?爸爸不要!” 嬴无忌:“……” 这时。 门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嘶……” 虽然只是一个简简单单倒抽凉气的声音。 但却充满了震撼和不解。 嬴无忌转头望去,发现是自己的大姨子。 李采潭看了看嬴无忌,又看了看镜子里跪着的姜乐清。 惊疑不定道:“你们也是圈子里的人?” 嬴无忌:“……” 姜乐清:“……” 嬴无忌张了张嘴,正准备解释。 李采潭却摆手道:“我都懂,不用解释的,都是成年人,总要找点乐子。放心!我不会外传!” 嬴无忌:“……” 他当然知道,她口中的“不会外传”针对的是李采湄。 姐妹两个都不是笨人,李采潭事先知道了自己跟的关系,然后又经历了赵郢逼问赵宁身份的事件,如何还能猜不出真相如何?听说,之前李采潭还传授她“脚踩两条船的侦查与反侦察”,但现在应该是被她主动放弃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虽然让你能随意进出驸马府,但最起码先打个招呼吧!” “好!下官得令!” 李采潭颇为严肃地应了一声,便踏入了正厅,一板一眼地汇报工作。 其实也没有什么工作。 就是把李家女子全都入了吏员编制,安排到了新地各处。 李家女子之中不少都娇生惯养,叫苦的不在少数,不过被李采潭砍了几个立了威之后,便彻底消停了。 这大姨子。 还真的生猛。 不过她向来痛恨李家这种驯化女子的形式。 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倒也能够理解。 嬴无忌反正是对这个结果挺满意的。 李采潭的目光则转向了镜子当中,打量了一下姜乐清,发现她穿的是齐国的服饰之后,很快就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 她嘴角噙着一丝凛冽的笑意:“姜乐清对吧?我听你王兄说过你。” 姜乐清愣了一下:“你是……” 李采潭目光冰寒,似是在自嘲:“如果你王兄不是头畜生的话,你现在应该叫我一声王嫂。” “啊?” 姜乐清愣了一下。 李采潭眯了眯眼睛:“怎么?你王兄没有给你讲过他是怎么害我的么?” 姜乐清茫然摇头。 她只知道姜太渊一直在为姜姓复国而奔波。 却不知道他都干过什么事情。 眼前的女子,她的确一点印象都没有。 嬴无忌打量着李采潭,眼见她眼神中的戾气闪动,便开口把当年的事情给姜乐清讲了一遍。 姜乐清听得有些懵。 虽然作为有实无名的亡国公主,她也并非什么善男信女,不然也不可能在剑仙大会上,利用诡镜试图操纵嬴无忌。心理负担重归心理负担重,如果重选一次,她还是会尝试。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跟姜太渊是同一类人。 姜太渊对李采潭的所作所为,以及借刀杀人去动颛顼印。 还是有些太挑战她的底线了。 以前她还好奇,为什么姜太渊拥有那么多只有妖族才拥有的资源。 现在她全都明白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现在知道你王兄什么吊人了吧?就这种狗杂种,只晓得玩一些阴谋诡计,王道没有,霸道更是没沾边。我没跟你开玩笑,这种阴谋家不可能带领姜姓重建齐国。 他靠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的确完成了一些原始积累。 但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这……” 姜乐清第一次迟疑了,毕竟今天的谈话,属实有些刷新她对姜太渊的认知。 其实她也不清楚枭雄和阴谋家的界限在哪里。 只是单纯地对他这种做法感到不适。 嬴无忌身体微微前倾:“所以说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从未想过违背承诺,不帮你们复国,但杀掉姜太渊,就是你们复国最重要的一步。” “那,那……” 姜乐清声音有些颤抖:“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帮你什么么?”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或者说,若我想让你帮我杀姜太渊,你会出力么?” 姜乐清:“……” 的确。 她除了控制了一些田齐官员,以及帮田齐控制了一些重要人物之外,几乎没有任何作用。 让她帮忙杀姜太渊,同样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认知刷新归认知刷新,她还是觉得姜太渊对现在的姜姓很重要。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 她抬头问道:“我这么没用,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解释这么多?” 嬴无忌嘴角微微扬起:“因为我觉得,你比姜太渊更适合当齐国的君王!” “啊?” 姜乐清惊呼一声:“我,我怎么可能当君王?” 嬴无忌伸出食指摇了摇:“姜齐的君王,越听话就越能得到黎国的资源倾斜,你们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臣民,然后听我们指挥便可。 你身怀诡镜,是最适合的对象,等你死后,姜姓王室不可能一个能接班的人都没有。 到那时,后人自然能走出一条强国之路。 反倒是姜太渊那狗杂种坐在高位之上,会压制住姜齐崛起的势头。 至于别的。 你不用管! 大黎学宫过些日子就会开宫,到时你多听几节课,我会传你真正的强国之术。” 姜乐清神情有些恍惚,却出奇地没有反驳。 嬴无忌笑了笑,知道她已经在开始思考这件事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想明白的,他直接将姜乐清的神魂封在了眉心。 “妹夫!” 李采潭的声音有些激动:“姜太渊要来?” 嬴无忌点头:“明天!” 李采潭体内雄浑的真气有些颤抖:“我能杀他么?” 嬴无忌笑了笑:“能!不过你得听我的,我叫你杀你才能杀,能做到么?” “能!” 李采潭重重点头。 嬴无忌看她眼神中略显坚定的神采,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之前李采潭在为我教的时候,一直都在不断释放本我进行修行,就如同被本我操纵的木偶一样。 后来才发现,跟为我教混,连屎都吃不上。 被红尘给卖了一波,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之后跟自己混。 不管是实力还是战略地位,都得到了不少倾斜。 辅以杨朱一脉修本我的法门,再了却了李家这个执念。 现在已经不会被本我随意支配了。 隐隐有朝正途走的趋势。 李采潭深吸了一口气:“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吩咐,我先走了!”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目送李采潭离开。 却不曾想,她刚踏出正厅的大门,就刚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肩而入。 两人看清对方相貌的时候,脚步都情不自禁地顿了一下。 目光都恍惚了片刻。 李采潭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笑容:“哟?这不是小丹丹么……” 吴丹却好像没听到一般,脚步加快了几分,飞快跟她错身而过,走到了嬴无忌的面前:“乌鸡哥!” 李采潭:“……” 她脸上笑意不减。 但眼神中还是闪过一丝失落。 冲嬴无忌点头示意,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驸马府。 吴丹端起茶杯灌了一口,抹了抹嘴角的茶渍:“乌鸡哥,我有事儿要跟你说!” “什么事?”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吴丹赶紧说道:“当然是大事儿,我,我……哎?怎么有些想不起来了?” 嬴无忌瞅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知道他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不过也没有拆穿,只是笑道:“不着急,慢慢想。” 吴丹咬了咬牙,抬手就给自己了一巴掌。 脸上火辣的感觉让他清醒了许多:“想起来了,有两件事情!” 嬴无忌:“……” 好家伙。 真是一个狠人。 他撇了撇嘴:“有事儿说事儿,大可以不必自残。” 吴丹咧了咧嘴,正襟危坐了起来:“第一件事儿,我大哥传信回来,说姜太渊私下联系过他,准备趁着楚炎两国交战,让我们吴国行个方便,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从炎国身上咬掉一座城池,作为姜齐的立国之本。 姜太渊也承诺,会帮我们分担来自炎国大部分攻势。 我跟我哥说,这种事情我不是很懂。 我哥就让我来找你,说听你安排就行。” 嬴无忌思忖片刻,点头道:“我觉得没有问题!”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副地图,平铺在桌子上,微微笑道:“你觉得睢州怎么样?” 睢州乃是一个军事重镇,处于炎吴两国交界的地方,是炎国的军事前线,对吴国的威胁有些大。 炎国处于四战之地,近百年来朝四个方向的扩张屡屡碰壁,只能逮着吴国揍,这个睢州就是刺穿吴国皮肉的獠牙。 如果姜姓夺得了睢州,就相当于拔了炎国的牙,只要能束缚住姜姓的行动,吴国承受的压力就会降低不少。 睢州也能成为姜齐的前线,虽然明面上只是一个孤城,但其实有暝都安邑这个大后方,效果会非常拔群,不管对炎国还是田齐,都会造不小的威胁。 当然。 对吴国也会有威胁。 但只要暝都安邑被黎国掌控,姜齐就会老老实实的。 所以,整体来说,这对吴国是件好事情。 吴烈让吴丹听自己的,想必也是对黎国纳的投名状。 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问题的关键是,吴国究竟如何大开方便之门,才能让姜齐攻下这座城池。 而且睢州是军事重镇,想攻下可不是那么简单。 吴丹神色有些凝重:“能打下么?” “这个不好说!” 嬴无忌如实答道:“还得看看后续如何安排,这件事情先放一边,你可以先说说第二件事情!” 吴丹脸上浮现出一丝愁容,斟酌了半天用词,才缓缓说道:“墨者公会……最近有些内讧!” “内讧?” 嬴无忌眉头一皱:“如何个内讧法?” 前些天,跟着赵郢差点叛乱的那些人,已经带着黎国国书赶往镐京了。 为的就是告姬峒的状。 国书里面,赵魏韩三家的家主皆有署名,外加赵氏众人的死缠烂打,周天子被迫撸去了姬峒并肩王的爵位。 这个为我教教主兼墨圣最近心情相当不好,抽打南宫燕屁屁的软鞭都打断了三条,让南宫燕最近万分幸福。 吴丹神情有些纠结,沉声道:“其实也不算内讧,就是在一件事情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 “在哪件事情上?” “在要不要挖你墙角这件事情上。” “……” ~~~ 精神状态不太好,字数少了点,咸鱼一天。 (本章完) 第226章 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 第226章 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 “挖墙脚……” 嬴无忌若有所思,其实这一天他早就料到了。 毕竟墨者公会帮自己代工了很多东西,每一样都蕴含着极大的价值,若墨家巨子是一个正经圣人,倒也不用那么担忧。 但偏偏是姬峒这个狗东西。 从知道姬峒是墨家巨子的时候,嬴无忌就已经做好了被薅羊毛的准备。 无非就是薅多薅少的区别。 他笑着看向吴丹:“具体形势怎么样,你详细说一说。” “嗐!” 吴丹捶了一下大腿,目光中带着一丝恼意:“形势倒是也不复杂,就是有人脑子有毛病,觉得你手中有不少利民之术,却藏私于黎国,不符合兼爱的原则,我特娘的当时就骂他了,你又不是墨者,为什么一定要遵循墨者的规矩? 何况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墨者公会的! 拿着别人的东西搞墨家的事情。 那不是慷他人之慨么? 一开始我就警告他们别乱搞。 但有一些人就是死脑筋,一些东西已经泄漏出去了。” “哦……” 嬴无忌点了点头,有些东西知道的人太多,想要完全保密根本是不可能的。 总不能指望他们尊重专利权。 他淡笑着问道:“都什么东西泄漏出去了?” 吴丹沉声道:“活字印刷术已经漏成筛子了,根本拦不住!混凝土流水线的人不少,原料种类应该已经漏出去了,不过具体配方只在核心圈层手里。乌鸡哥,伱说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不用处理!” 嬴无忌摆了摆手:“让他们盗了去便是,本来就防不住,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持这个观点的究竟有多少人?” 他确实不是特别在意。 活字印刷术这个东西,最多也就是在书局上赚个小钱,现在整体价格压下去了,即便有人偷走,也会立刻进入内卷状态。 现在这玩意儿的唯一作用,就是降低识字门槛。 就算流入到别的国家,也大概率像黎国这样搞文化普及,赚不了几个钱,甚至还要贴钱。 至于混凝土…… 有些麻烦,因为原料已经确定了,破解配方比例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别国靠这玩意儿建起一座又一座城墙,以后处理的确会比较棘手。 不过这玩意建造城墙虽然快,却也需要大量优秀的工匠,而且需要极强的资源动员能力。 本身就比较依赖各国的政治体制。 若是放在内斗不断的楚国。 相同的工匠,相同的混凝土配方。 想要建造相同的城墙,他们可能要耗费三倍以上的时间和金钱。 何况…… 他们还没有这么多工匠,也很难舍得画这么多钱。 真正捞钱的是玉皂厂和玻璃镜。 前者是乾黎两国百姓在秘密搞,双方都不知全貌,只要乾黎彻底翻脸,他就能随时尽数收归黎国。 后者两个关键的技艺分别在吴丹和翟云手中,两个人都值得相信,加上玻璃镜的产量也不大,基本不存在泄漏的可能。 两个大钱袋子都在手里攥着,嬴无忌还真不慌。 吴丹想了想:“这种王八蛋虽然不少,但其实也不多,约莫占一成,我已经把叫得上号的人都统计下来了,你看怎么处理他们?”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 嬴无忌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密密麻麻都记着名字。 他有些诧异,没想到吴丹现在小心思还挺缜密,不由笑道:“嘿?以前还没发现,你小子挺记仇啊!” “哼!” 吴丹骂骂咧咧道:“凭什么不记仇?就这些狗东西,来黎国投奔你之前,屎都吃不饱。现在靠着你,生活变好了,而且还有官做,结果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乌鸡哥你说怎么办,要不要把他们踢出局?”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既然都已经泄漏了,那踢出局又有什么用?把他们踢到别的国家么?” 吴丹有些不忿:“那就留着他们么?” “留!” 嬴无忌点头:“反正他们最多也就能接触到这些,就算再待下去危害也有限。现在明显有人想要撺掇他们离开,那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你这次回去就透露一些口风,就说我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但不要找他们任何麻烦。” “这……” 吴丹叹了一口气:“乌鸡哥,你是真的能忍常人所不能。” 嬴无忌撇了撇嘴:“倒也不是!只不过在有些人眼中配方很重要,但在我眼中,人更重要。丹子哥,我不问别的,若墨家巨子要求在黎墨者全部撤离,你觉得会撤走几成?” 吴丹脸色有些凝重:“还真不好说!原则上墨者公会上下所有人,都要听从巨子的调令,但黎国给的实在太多了,而且别的国家也给不了这么多实权吏职……” 嬴无忌问道:“大概会走多少?” 吴丹想了想,伸出五根手指头,不确定道:“五成?” 五成…… 嬴无忌目光微凛,黎国若能留下剩余的五成,自然远远谈不上伤筋动骨。 但如今新地才刚刚起来一个架构,还有很大的开发潜力,墨者公会的匠人虽然多,但相对于新地还远远没有饱和,可能还需要至少五年的时间。 他自然不希望流失五成之多。 但巨子对墨家公会的统治力又不能小觑,还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过段时间,恐怕要费心思处理了。 嬴无忌想了想,忽然笑道:“对了丹子哥,你私人钱库还剩下多少?” 吴丹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件事情,老实道:“还是有些的,怎么了?” 嬴无忌指着卷轴:“就这些人,你私下接触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回你们吴国!” “哎?” 吴丹又粗又短的眉毛顿时一拧:“这可不行,这不是挖兄弟的墙角么?” 嬴无忌笑着摆手:“我让你挖你就挖,不会怪你的!” “行吧!” 吴丹咬了咬牙,虽然还是点头了,但眼神中还是有些不情愿。 拿自己的钱这些狗东西应酬。 他是真的不愿意啊!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对了!还有,最近若是有周王室或者墨者公会的高层接触你,要你跟他们合作的话,你不要拒绝,也不要接受,就演得纠结些,给他们留一个口子就行!” “好!” 吴丹不太明白嬴无忌在想什么,但还是欣然应允,听乌鸡哥的准没错,根本不用怀疑的。 他把杯中剩余的茶水灌完:“没别的事儿我就先撤了啊,明天还要融玻璃,我先把原材料搞好,免得被人偷看。”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提前安排好时间,黎姜过些日子要签国书,你到时候要出场。” “好!” 吴丹站起身,却没有立刻离开,嘴巴张了又张,却一直没有说出话。 嬴无忌眉头一拧:“有什么话直说,磨磨唧唧的干什么?” 吴丹咧了咧嘴,又磨叽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我听说李家的男人都被杀完了,女子也都发配到了新地,刚才那个怎么……”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那是我的侍卫长,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就单纯的好奇!” 吴丹连连摆手,神情没有什么异状,离开的脚步却有些慌乱。 “啧啧!” 嬴无忌撇了撇嘴,也不好多说什么。 整个墨者公会都知道,吴丹这货闷骚得不行,毕竟整个公会,都没有像他这般喜欢逛青楼的。 但要是说他是一个纯骚人,嬴无忌是不认同的,毕竟看过这货纯情的一面。 不过这种事情很复杂。 根本不适合外人插手。 还是静静地边缘ob比较好。 “不过……” 嬴无忌疯狂挠头,在正厅里面踱来踱去,墨者公会的事情属实有些让他发愁。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居然有如此畸形的一个组织。 天下墨者何止万人,里面优秀的工匠游侠不计其数。 就前几个月的阴山奇迹,若是离了墨者工匠绝对不可能达成。 若是真被姬峒调离一半,恐怕真的会拖黎国发展的进度。 看来得联系一下乌问了。 虽然他也是墨者,而且是公会里面的资深人物,按理说也应该听姬峒的命令。 但这个人终究是青衣带入行的,两代巨子理念不同,乌问明显更倾向于青衣的信念,并非完全不能说通。 只是…… 嬴无忌也没有什么信心。 不管了。 等姜太渊的这件事情忙完,就立刻去找乌问商议,到时候把十三爷和巫霜序也给拉上,好好给这位墨家大牛做做思想工作。 至于现在…… 嬴无忌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但家里的几口人,愣是一个回家的都没有。 可能正在戏班热闹? 院子里有些冷清。 一个人呆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要不去戏班吧? 朝现在的心情应该正好。 肯定自己提什么要求她都会同意。 前一段时间,他刚命人把三楼的书房给改造了一下,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而且新加了一个盥洗室还有一个软榻。 书房只有老板和老板娘能进。 嘿嘿嘿…… 嬴无忌有些心头火热,毕竟天人族血脉觉醒以后,他浑身血气极其旺盛,却不小心翻车当了两个多月和尚,从暝都尽头回来以后,朝正在疗伤,刚养好身子,就去陪罗偃走完人生最后一程了。 也怀有身孕。 唯一的那次,就是在晴绛殿行刺太子…… 但那次在书房又有些施展不开。 想到这些。 他的脚步就快了不少。 却不曾想,还没出门,就看到一个身影迎面走来。 “哎?” 嬴无忌愣了一下,有些喜出望外,因为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打扮成原阳公主模样的赵宁。 赵宁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怎么?我回自己家,无忌你不欢迎么?” 说罢。 便径直走向卧房。 嬴无忌赶紧追上,笑道:“这哪能不欢迎?不过我刚才看你有好多公文都没有批复,帮你吧你又不肯,我还以为今天都见不到你了呢!” 说话间。 两个人已经进了卧房的门。 赵宁顺手把门关上,笑吟吟道:“的确有些公文没批复,不过有部分算不上特别重要,就先放起来了,等到明天再批复也不晚。” “哦?” 嬴无忌上前一步,给她来了一个壁咚:“殿下搁置公文都要见我,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两个人离得很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公文哪有驸马爷重要?” 赵宁微微仰着头,笑吟吟地看着他,神情看起来颇为镇定。 只是微微发红的脸颊,还是有些暴露了心中的紧张。 威望立起来了,女儿身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连近几年可能出现的外患也都处理了。 所以现在该干什么了? 赵宁心里明白。 而且明白无忌心里也明白。 无忌也可能明白自己明白他心里明白。 这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大老远地从晴绛殿跑来驸马府,就是为了做这档子事,还是让她感觉有些害臊。 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太子。 不管在何人面前,她都是一副庄重的样子。 这件事情,明显有些不庄重。 即便之前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但不管是石室里面的擦边举动,还是那晚在书房,终究还是有些克制的。 可现在看嬴无忌的目光,好像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今天……为何会如此炽烈? 在嬴无忌朝门上贴了一张隔音符以后。 她实在有些顶不住那灼热的目光了,便躲过他的壁咚,坐在了床榻之上,假装四处张望:“其实吧!我来找你,也是算是为了公事。” 嬴无忌做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啊?原来只是为了公事啊!” 赵宁愣了一下,生怕他扫兴,赶紧解释道:“不过你应该懂我,只要是公事,我都会认真做到最好。” 嬴无忌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赵宁点头:“自然当真!” “那太好了!” 嬴无忌有些兴奋,飞快从衣柜里面取出一套金色的铠甲。 通体黄金打造,却薄如蝉翼。 漂亮得像个艺术品。 处处都体现着镂空的艺术。 赵宁神情有些古怪:“这是给我穿的?” “昂!” “为什么要穿这个?” “你穿上便是!” “这……” 赵宁还是不解,不过还是拿起准备穿上。 嬴无忌却拦住了她,扯了扯她身上的衣物:“不!我的意思是,你只穿着它!” 赵宁:“……” 片刻后。 赵宁身上只穿着镂空而简约的铠甲,感觉周围的空气都能畅通无阻地从肌肤上滑过。 金铠传来的凉意,让她面颊愈发发热,只能紧紧攥着手里的小皮鞭来宣泄心中的紧张。 看着衣衫褴褛得不像话的嬴无忌,她声音发抖:“我为什么要穿着这个?” 嬴无忌故作镇定:“听说暝都安邑一战以后,殿下成了姬姓联军眼中的战神。” 赵宁:“……” 嬴无忌把自己捆了起来,然后躺在了床榻上:“顽强的我是这场战役的俘虏,来吧!公事公办!” 赵宁:“!!!” …… 一个时辰后。 赵宁靠在嬴无忌伤痕累累的肩头,整个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刚才的那一个时辰,我们都干了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 但不得不承认,居然还真是一种新奇到极致的体验。 嬴无忌忽然开口道:“要不,再办一次公?” “别!” 赵宁赶紧说道:“铠甲已经坏了!” 刚才虽然美妙到忘我的状态。 但那出拷问和反制伏的戏码实在有些太粗暴。 鞭笞与反鞭笞的场景又太过羞耻。 还有台词…… 只能说不愧是写戏本的,寥寥几句台词,就把前后剧情交代得清清楚楚。 戏本里。 她仍然是黎国女扮男装的太子。 嬴无忌依然是乾国公子。 然后两军交战,酣畅淋漓地打了一仗以后,嬴无忌被俘虏。 最后两军交战,变成了两人交战。 这…… 赵宁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论体质,嬴无忌要比她强不少。 属实顶不住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下次我打造个更结实些的,金的质地偏软,有些扛不住两个颛顼帝躯。” 赵宁:“……” 她只能选择沉默。 又相互依偎了许久,两人才从余韵中回味过来。 赵宁这才把话题扯到正事上:“方才巫师姐送信过来,说这次姜太渊过来,黎姜谈判务必带她一个。” “巫师姐?” 嬴无忌有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想明白她口中的巫师姐正是巫霜序。 这位俏法医神秘的很,上次自从处理过丹青的事情,就跟含光剑灵一起消失了,谁都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看来她消息还挺灵通,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姜太渊要过来。 他咂了咂嘴:“她这是想送她师兄最后一程?” “不知道!” 赵宁摇了摇头:“她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别的没有再多说,我感觉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也算师从白家道长,但毕竟不是道家的人,里面很多内情我都不清楚。 不过我们跟姜太渊打过不少交道,你觉得以他刚愎自用的性格,会坦然进入必死之地么?” “不会!” 嬴无忌摇了摇头。 有一点可以确定,姜太渊这货的确想要复兴姜齐。 但这个人实在太过自信,只会以自己的方式复兴姜齐,任何别人眼中的正途,在他眼中都是狗屎。 而且不得不说。 他的确已经用阴谋诡计攒下了不少家底。 最好的例子就是姜齐在暝都安邑的安家权。 这种阴谋家尝到阴谋的甜头,让他主动收手着实有些难。 让他送死,更是无稽之谈。 嬴无忌微微皱眉:“难不成他有信心逃过绝地天通?” 赵宁摇头:“这还真不太确定,若是有机会,我还是想拜会一下师父,他布局了那么多手暗棋,没道理不清楚姜太渊是什么人,却还是留这人活到了现在。 很多事情,我都需要师父解惑。 但我问巫师姐,巫师姐却说时机到了才会带我去拜会。 我就在想,要不通过你母族……” 对于这个说法。 嬴无忌深以为然,因为他也很想见白家老道一面,身为白家人,却成了杨朱一脉的高人,而且是当今世上资格最老的执棋者。 若是能获得他的支持,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很方便。 只是…… 他轻叹一声:“我之前就问过我娘,我娘说长老跟白家联系都很少,她当家主了那么长时间,也不过彼此联系了寥寥数次,还真不知道他人在哪。” 赵宁有些失望:“这样……” 气氛短暂沉寂了片刻。 嬴无忌笑了笑:“他既然这么做,就必然有他这样做的道理,我觉得倒不用心急,至少我们黎国不论什么事情都走上了正轨,远远不用为了一个姜太渊烦心。 我们就做我们的事情。 好好搞新地建设。 好好搞大黎学宫。 好好种田。 好好养娃! 别管所谓的大争之世什么时候来。 至少还能享受几年天伦之乐。” 赵宁怔神了片刻,神色有些挣扎,犹豫许久才开口道:“无忌!其实有一件事情早就应该告诉你了,但我跟父王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方才父王召见我,特意吩咐我来告诉你。” “啊?” 嬴无忌忽然感觉有些不妙,连他们都难以开口的事情,得有多棘手? 他眉头微皱:“什么事情?” 赵宁深吸一口气:“父王他……最多还有一年可活!” 嬴无忌:“……” 他心里一咯噔。 因为很多戏码只能在老丈人在世的时候唱。 唱完这出戏,自己可能就要出门创业了。 也就是说。 不到一年!? 那还享受个锤子的天伦之乐? 这不是坑我的么? 他从床榻上坐起,揉搓着有些发麻的头皮。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赵宁明明羞于闺中之事,却还是主动回了驸马府。 因为这事儿的确有些急。 赵宁神色有些黯淡,从背后揽住他的腰,面颊贴在他的背上,语气低落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在一起太过功利?” “当然不是!” 嬴无忌转过身,勉强笑了笑,劝慰道:“相处这么久,你对我什么心意,我若是再不知道,岂不是太不知好歹了?我只是忽然要加班,头皮有些发麻!” 对于赵宁,他心中没有半分怨怼。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男女之情,两人凑一起也有些政治联姻的意味在。 但赵宁从始至终对没有半分对不起他,从她的立场所有事情都做到了最好。 包括今日。 哪怕真有“公事”的成分在。 他也甘之如饴。 而且老丈人只有一年可活,这种事情本来就是顶级的机密,如果自己真有反心,完全可以趁这段时间大搞文章。 黎王室的这番举动,已经付出了九成九的诚意,剩下的零点一成,也是因为自己心思脏,强行留下的一丝可能。 赵宁微微松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大黎发展平稳,大可不必让你出去冒险。父王也有些犹豫,一是不放心你独自出去,二是没绝对的把握把你毫无嫌疑地送出去,所以最终还是要看你怎么想。” 嬴无忌有些蛋疼。 不出去,最为稳妥。 出去,利益最大化。 一时半会,还真的有些难做选择。 不过他很快就想明白了。 “我也暂时不知道怎么选,但有一件事是肯定没错的!” “什么?” “让父王有生之年抱上外孙。” “唔……” …… 翌日。 绛城城门锣鼓喧天。 上次有这么大的阵仗,还是百家盛会时,不少百姓都好奇今日究竟会迎来什么样的贵客,一个个都站在城门口向远处瞭望。 约莫巳时,日上三竿。 官路的尽头,一辆四驾马车缓缓驶来。 四驾! 这是诸侯王才能享受的待遇。 马车上的装饰更是极尽奢华,高头大马,华盖鎏金。 就连黎国的王驾都没有这等规格。 因为祖上就没那么阔过。 但偏偏,在黎国的都城,出现了如此奢华的别国王驾。 不可谓不高调。 可诡异的是。 这次来的,只有一座王驾,连随行的护卫车队都没有。 只有一辆马车孤零零地来。 王驾之上,挂着一面旗帜。 旗帜随风飘扬,上面写着一个“姜”字。 嬴无忌忍不住眯了眯眼,也不知道姜太渊这是唱的哪出戏。 片刻后。 王驾停在了城门前。 姜太渊身着一袭王袍,直接从马车上跃下,笑哈哈地走向嬴无忌:“嬴老弟,久等了!说起来还是老弟你给面子,说高规格迎接,就高规格迎接,就今天这礼遇,老哥我以后说出去都有面子。” 嬴无忌淡淡一笑:“那是当然!黎姜盟约事关重大,虽然还配不上这等规格,但五日之后还要为姜老哥送葬,合并到一起,可不得办得隆重一些么?” “说的也是!” 姜太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并未因此有任何不悦。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他:“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如今齐国的王位上,还坐着另外一个姜姓君王,姜老哥这是打算篡位了么?” “瞧你这话说的!” 姜太渊脸上笑意盈然,眼神却是无比凛冽:“若我这次能活着离开,便是困龙升天,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傀儡齐王?” ~~~ 卡文了,有些难顶,今天七千,再摆烂一天。 不过后面剧情基本捋出来了,应该能恢复日万。 (本章完) 第227章 铁骨铮铮姜太渊,谁能赐我一死? 第227章 铁骨铮铮姜太渊,谁能赐我一死? “若我这次能活着离开,便是困龙升天,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傀儡齐王?” 姜太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粗犷的脸眉飞色舞,神色之中有着说不出的豪情。 啧啧! 嬴无忌忍不住多打量他了一眼,并没有从他脸上读到丝毫羞愧之意,反而他的自豪一点都不像作伪。 这个人,是发自内心为自己做的一切事情感到骄傲。 但不得能否认。 你可以说这个人没有道德,也可以说这个人没有大义,甚至没有一丝王者气度。 可你不能说他的这些招数没有用。 姜姓本身就是一个被架空的王室,在田氏的屠刀下,姜姓宗室灭绝了大半,但姜太渊却愣是带着他们在暝都的齐王宫里面苟住了。 而且据姜乐清说。 如今的齐王宫,住的可不止姜姓臣民,还有栾、高、国、鲍等一众家族。 这些虽然都属于姜姓,但在历史上彼此之间可是杀得难舍难分,但这些家族,无一例外都被团结在了一起。 能做到这些,属实是有些不容易了。 别管姜太渊的阴谋有多么下作,至少也是达到目的了。 若以后还能这么顺风顺水,说不定还真能恢复姜姓齐国往日的风光。 也难怪姜太渊这么自负。 嬴无忌笑了笑:“姜老哥有凌云之志,老弟我望尘莫及,只是我们黎国地邪,只怕姜老哥凌云未半而中道崩殂,所以说还是小心一点,毕竟有时候话说的太大,容易闪着舌头。” “嘿嘿!” 姜太渊自得一笑:“这个就不用嬴老弟费心了,上次来绛城走得太急,还有很多地方没好好逛,这次正好来补全遗憾了。” 嬴无忌挑了挑眉,这人上次的确没有好好逛,冢盘里面爆了自己的狼人牌,直接强行破开空间逃跑了。 不过…… 他眉头微微皱起,这个人好像很有自信的样子,丝毫不认为自己会在绛城折戟沉沙。 这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 他的底牌究竟是什么? 姜太渊搓了搓手:“嬴老弟怎么说?带为兄逛逛绛城?” “逛!” 嬴无忌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姜太渊问道:“先逛哪里?” 嬴无忌笑道:“第一站,天牢!” 他向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一众侍卫纷纷亮出刀剑,侍卫头子飞快取出手链脚铐,给姜太渊戴得整整齐齐的。 姜太渊:“……” …… 一个时辰以后。 天牢。 姜太渊就穿着一个大裤衩子,一边喝水一边骂骂咧咧道:“嬴老弟你也忒不地道了,伱老哥我才刚刚准备自封为王,结果当着那么多百姓,你咔的一下就给我拷上了,以后我姜姓复国还见不见人了?” 嬴无忌眉头微皱。 现在的姜太渊已经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身上所有东西都被卸了下来,包括他身上的裤衩子,都是黎国监狱的标配。 谨慎的嬴无忌,甚至把御医叫过来,扒开他的皮燕子看了看。 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仔仔细细地搜了一遍。 除了从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东西,什么都不剩了。 搜出来的东西都摆在他的面前。 除了几张赶路的符箓,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可以说是两袖清风而来。 所以。 他打算靠什么逃跑? 嬴无忌感知很灵敏,很确定现在的姜太渊,只是刚刚突破兵人境,除非他跟自己一样有复制神通的能力,不然根本不可能掌握神通。 绝地天通之下,只有跑路类的神通才有可能奏效。 可这天下神通就那么几种,跑路类的神通也没有几个,而且大部分在绝地天通面前都有些无力。 唯一一个明确能挣脱的,只有十三爷的刀劈空间。 这…… 嬴无忌笑了笑:“看来姜老哥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了,积累这么多年的财富,居然都留到了你们齐王宫。” “谨慎当然是要谨慎点的!” 姜太渊嘿嘿一笑:“不过这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并不认为你们最终会杀了我。怎么嬴老弟?打算一直拘禁我么,我们姜齐虽然落魄,却也是有着诸侯的身份,过些天我们就要签署盟约,签署盟约之前,一直把人囚禁着,恐怕面子上不太好看吧!” 嬴无忌微微点了点头,朝旁边的狱卒说道:“放开他!” “是!” 狱卒领命,把姜太渊身上的手链脚铐全都解开了。 姜太渊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咧咧地穿上自己的王袍,顺便把自己随身带的几张符纸揣进了怀里。 活动了活动筋骨,笑着说道:“对了!嬴老弟,我与王妹许久未见,老哥斗胆求你放她出来透透气,正好我们一起逛逛暝都安邑!” 嬴无忌淡淡笑道:“老哥都这么要求了,我怎么能拒绝?” 说着,便从玉镯里面拿出了一面玻璃镜,将姜乐清的魂影放了出来。 他并不担心姜太渊耍什么手段,因为姜乐清的神魂还在他脑袋里面封着,镜子中的不过是投影罢了,除非姜太渊把他杀了,不然不可能将人抢走。 姜乐清蓦然被放出来,下意识地朝周围望了一眼,看到姜太渊的时候,眼神无比复杂。 “王兄,你来了?” 目光之中。 担忧。 不解。 尽皆有之。 姜太渊却对她的眼神视如不见,反倒笑嘿嘿地问嬴无忌:“嬴老弟,这便是你坑姬姓联军的玻璃镜啊?我听说炎国虽然没出兵,但炎王顶着巨大的财政压力,画重金购置了一面。结果转头,你们十万将士人手一面,把他气够呛。 现在玻璃镜的生意遍布整个中原,本身就是稀罕物件,现在还是战略物资。 你们没少挣吧?”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挣得也没有太多,几百万两吧!” 的确是几百万两。 不过这只是从暝都安邑之战之后两个多月的数据。 长久来看,总产值还要翻个十倍不止。 因为这玩意本身就能吊打所谓的高质量铜镜,而且还能相对提升在暝都的战斗力,实打实的战略物资。 再加上嬴无忌的饥饿营销,一面玻璃镜就至少大几百两银子。 虽说这样会减少黎国在暝都的相对优势,但暝都这个地方,除了再刷出一片安邑这样的地方,不然整体意义不大,而安邑现在已经落在黎国手中。 易守难攻,不存在被攻陷的可能。 所以相比于保持相对优势,还不如尽快变现,黎国现在要的是休养生息,需要大量的钱搞基建筑城墙。 “真多啊!” 姜太渊有些心驰神往,搓了搓手道:“有没有兴趣资助我们姜齐一点?”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怎么?暝都安邑都资助给你们了,难道姜老哥还不满足?” “满足自然是满足的!” 姜太渊嘿嘿搓手:“但谁会嫌钱多啊,我们姜齐的百姓以后就是黎国在东面的马前卒,但却缺钱缺粮缺军械,想要让我们为你们拼命,总得让过上富裕日子不是?” 嬴无忌来了兴趣:“哦?你还想要过富裕日子?” “可不咋?” 姜太渊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嗤笑一声:“让你们过上富裕日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太渊指着镜子里的姜乐清:“我这妹妹人靓条顺,送给你当小妾如何?她的肉身已经炼化了诡镜,若利用得当,能帮你掌控整个天下,你难道不心动么?” 姜乐清愣了一下,有些震惊道:“王兄?你……” 她倒不是震惊姜太渊把她卖了,因为作为姜齐的公主,她早就做出了为国牺牲的准备。 而是这诡镜是姜姓王室的重要之物,他们之所以能够扛住田氏的压力,跟诡镜秘术控制的齐国官员密不可分。 但现在,姜太渊却要把这个底牌送出去?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姜太渊的意思。 嬴无忌自然也明白了,嗤笑了一声:“若是我没记错,令妹的肉身应该还在田氏手中吧?我给你钱,还要帮你救人,你在想屁吃呢?” “哈哈!还是骗不过嬴老弟。” 姜太渊也不尴尬,大笑了几声便跟嬴无忌一起离开了囚牢。 本来想让嬴无忌当导游,一起逛逛,但嬴无忌根本就没有跟他一起逛的兴趣。 便自己个儿带着姜乐清的镜影,在离嬴无忌不远的地方溜达,都不能离得太远,因为离太远信号不好,影响投影的质量。 这一逛。 就逛了一个白天。 他好像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就像是一个毫无心事的游客,就带着姜乐清在街上瞎逛。 到了傍晚的时候。 又随嬴无忌一起进了暝都,烧了几张赶路的符纸,一路赶向了安邑。 看着姜姓臣民有条不紊地搬进城里,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 安邑城楼。 嬴无忌跟赵宁并肩坐着,看着城中的景象,心中都颇为感慨。 此刻的暝都安邑,正处于黎国军队的重重把守之下。 这片地方已经隔绝了暝都的镜子传送,想要进城,只能传送到安邑以外的地方,然后再步行进城,在安邑之外的区域,早已经恢复了暝都的影响,即便有玻璃镜也会削弱不少战力,外来势力很难对这里造成威胁。 也就是说,这一片沃土近乎完全安全。 而且完全在黎国手中,哪怕姜齐与外人勾结,也很难有所作为。 姜姓臣民,只能算寄居在这里,能在这里休养生息,却也要遵守黎国的统治,给黎国纳税,就连兵器也必须通过单向传送的法阵,传送到姜齐在暝都的大本营。 但至少。 有了更大的安身之所,在黎国提供的农耕协助下,即便交了税收也能囤下属于自己的粮食。 即便这里算不得他们的家,也足以让每个姜姓臣民笑逐颜开。 此刻姜太渊,就像是亲下民间体恤百姓的君王,脸上挂着和蔼的笑意,对姜姓臣民各种嘘寒问暖,看起来爱民如子。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个人演起戏来,还真的挺像样,戏班没有引进这样的人才,真的是亏了!” “的确!” 赵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又问道:“无忌啊!你确定你没有在他身上搜到奇怪的东西?” 嬴无忌笃定到:“对!除了他身上的血脉不太对,应该是用秘法藏匿起了王印,除此之外,真没别的东西。” 赵宁微微点头。 王印这个东西的确能够藏到血脉当中,毕竟这东西是周天子赐予,代表各家在封地法理上的正统性,自然与各家的血脉绑定。 魏韩两家之所以处处受赵氏掣肘,田氏之所以现在都没办法正式取代姜姓,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盟约若是加盖王印,就相当于两个国家立下誓言。 在血脉规则最为强势的时候,违背誓言会有相当严重的后果,相当于削弱版本的颛顼血誓。 即便现在牧野碑已经被削弱到了极致,却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敢违背的。 单方面撕毁盟约,恐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不过盟约内容已经拟定好,赵氏占据主动方,基本不会触犯盟约,反倒是姜姓处处受到掣肘,所以姜太渊提出王印之后,所有人都默认即便动手也要在加盖王印之后。 只是…… 这王印一直都在傀儡齐王手中。 什么时候跑到姜太渊手上了? 这次盟约达成之后,田姜两家恐怕要爆发不小的矛盾了。 赵宁闭目思索:“姜姓虽然元气大伤,但血脉之威犹在,他们蛰伏了多年,姜太渊对牧野碑也筹划了多年,不少年轻人都凝聚了高品灵胎。 若能完全收为己用,必将是大黎左右天下局势的利器。 这般利器,放在姜太渊手中。 恐怕害人害己!”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刚才看姜姓臣民搬入,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姜姓虽然损失惨重,却保下了不少年轻人,而且凡是三十岁之前的,身上气息都是刚刚突破胎蜕境不到一年的样子。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都是赶的姜太渊刚刚复苏他们血脉的红利期。 不得不说相当有规划。 可以预见,短期内姜姓军队的战斗力会很猛,的确称得上利器,放在姜太渊这个神经病手中,不是好事。 但…… 他眉头微皱:“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有一个让我们不得不放弃杀他的理由。” “我也觉得!” 赵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因为姜太渊的表现实在有些怪。 嬴无忌笑着问道:“若是真有,父王是什么意思?” 赵宁思忖片刻:“父王的意思是,现在的他也就坐在王位上帮我们扛压力,最终的决策还是需要我们去做。而我做事太过中正平和,所以……” 她看着嬴无忌,似笑非笑。 嬴无忌咧了咧嘴:“得!又把难题丢给我了。” 赵宁笑着站起身来:“我先回了,你这边有问题,随时沟通。” 说罢。 直接离开。 嬴无忌倒是闲着没事情,一直陪这兄妹待到签署国书前的最后一天。 中间检查他们了好几次,都没有发现任何异状。 终于到了黄昏。 该动身离开暝都了。 见姜太渊喜滋滋地回到城楼,笑着冲他招了招手:“姜老哥,准备回吧!” 姜太渊看到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飞快垮起个批脸。 不情愿地把镜子上交。 又看向一旁的侍卫和御医,嘴角抽搐道:“我说嬴老弟,你是不是防备我太过火了?这每天都裸着检查我不是不能接受,但每次都扒我的皮燕子就有点顶不住了啊!?” 嬴无忌淡淡一笑,丝毫不留情面:“怪就只能怪老哥太讨人嫌,为了保证老哥能安安稳稳死在绛城,我这边可一点懈怠都不能有啊!” 说罢,挥了挥手。 御医便把姜太渊带到了小屋当中。 很快。 小屋里便传来了姜太渊“哦嘶啊喔”的声音。 约莫一刻钟后。 姜太渊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御医骂骂咧咧道:“早就说老子没藏东西,你掏一次也就够了,还特娘的反复掏,过粪了啊!” 嬴无忌看了御医一眼,见御医点了点头,心中不由有些好奇。 因为他一直怀疑,姜太渊跟姜姓臣民的接触,很可能就是他获得逃跑手段的途径。 没想到,他还真一点都没打算逃。 瞅姜太渊神情泰然的模样,笑着问道:“姜老哥,你明天难道真的打算嘴遁?” “不嘴遁又能怎么样?” 姜太渊笑嘿嘿道:“这天下谁人不知赵氏的绝地天通乃是天下第一禁制?难道就凭我这微末修为,能逃得掉?” 嬴无忌笑着问道:“哦?你打算怎么嘴遁?看你这样子,明天想必已经胸有成竹了,不妨先提前告知我一下,让我思考一下如何破你的嘴遁大法,不然明天你赢得太轻易,过程不够刺激就不好玩了。” “也是!” 姜太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好像颇为认同嬴无忌的说法。 他还真就貌似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哈哈笑道:“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因为即便你想应对之策,对结果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只是全都告诉你吧,明日签订国书的时候,又会少一些惊喜。” 嬴无忌眉头微微一扬:“切!不敢说就别哔哔那么多啊!” 姜太渊嘿嘿摇头:“还真不是我不敢说,你要真想提前知道,回去不妨问问那楚国女公子,看最近一段时间,楚国那边都发生了什么。” “嗯?” 嬴无忌眉头微皱,还想问什么,只是看姜太渊那故作高深的笑容,就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也省得自讨没趣。 摇了摇头,便跟姜太渊一起出城,离开安邑所在的范围,掏出镜子直接回到了现世王宫。 他朝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是王宫招待外宾的地方,规格相当高,姜太渊就在那个地方住,或者说就在那个地方被囚禁。 也不知道这货明天会拿出什么样的嘴遁方案。 转身离开。 回驸马府的路上,他将注意力集中到眉心:“姜小妞?” 姜乐清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怎么了,驸马爷?” 前些日子。 她一直被囚禁。 每天脸上都挂着凄苦的神情。 这些天跟自家臣民接触多了,情绪都好像高涨了不少。 可目光当中的凄怨还是没有消散多少。 就这个眼神。 十分招人疼,又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嬴无忌笑着问道:“有一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 姜乐清轻叹:“驸马爷问便是!” 嬴无忌斟酌片刻:“王印在姜太渊身上,你父王怎么办?” 傀儡君王没有王印了。 那还有什么当傀儡的必要? 听到这个问题,姜乐清瞬间就自闭了,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了好一会儿。 她才缓过劲儿来:“其实你早就可以问的。” 嬴无忌咂了咂嘴:“就是看你跟姜姓人相处的时候挺高兴,不想坏你的心情。” 姜乐清愣了许久,才幽幽说道:“谢谢!”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技法《地煞七十二术·摄魂》。 哎? 全都是邪门法术! 嬴无忌还真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居然能让她的情绪波动这么大。 又给她了一会儿反应的时间。 姜乐清才幽幽叹道:“我父王本来就是一个傀儡,田氏处理很多国事,根本不需要王印,他将王印交给了王兄,倒也不会立刻陷于险地。但明日黎姜盟约一签,我父王他恐怕……” 嬴无忌不由问道:“为了成全姜太渊,你忍心他送死么?” “不送死又能怎么办?” 姜乐清声音隐隐带着哭腔:“我们姜姓王室近乎灭族,又有谁能把命留下呢?其实从当上这个傀儡君王的时候,我父王就已经做好送死的觉悟了。 我们成全的不是我王兄,而是成全姜姓齐国重立,何乐而不为? 何况。 姜姓正统本来就在王兄那一脉,血早已经流干了。 若不是王兄当时顶着宗室弟子的身份,又岂能活到现在?” “行吧!” 嬴无忌轻轻摇头。 姜乐清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能放我王兄一马么?” 嬴无忌摇头:“当然不能!” 姜乐清:“……” 嬴无忌笑着安慰:“不过你也别太过担心,他那么自信自己能够嘴遁,说不定我还真杀不了他。” 姜乐清:“嗯……” 气氛有些古怪。 至少嬴无忌这么觉得。 刚才两人聊天,就像是寻常朋友闲谈。 但讨论的却是要不要杀她的堂兄。 属实是有些无奈了。 马车里重归寂静。 嬴无忌虽然想旁敲侧击一下,姜太渊到底有什么底牌,但想了想觉得应该问不出来,索性不要折磨她本来就接近崩溃的情绪了。 很快。 马车停靠在驸马府的大门前。 嬴无忌跳了下去,径直踏入府门。 这几天白氏族人已经把绛城逛得差不多了,白仪和朝都回了家,正凑到一个桌上吃饭,婆媳俩吃相都颇为文静,只有芈星璃在哪胡吃海塞。 倒不是她不讲礼仪。 而是整天参悟那些高深的东西,实在太消耗体能。 她饥饿的胃不允许她有太过文静的吃相。 “无忌!你回来了!” 朝反应最快,笑着站起身来。 芈星璃朝这边看了看,塞满食物的嘴象征性地朝嬴无忌哼了一声,就算做打过招呼了,然后就又塞了一个鸡腿。 “嘿!?” 嬴无忌也不明白为什么芈星璃能吃得这么香,一把就把她扯了起来:“娘!朝姐!我找她有事儿说。” 说罢。 便扯着她朝书房走去。 芈星璃噎得不轻,喉咙里传来“嗬嗬”的声音,虽然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能猜得出来骂得应该非常难听。 书房中。 芈星璃灌了好几口茶水,才勉强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有什么话不能等我吃完再说?噎死本公子了!” 嬴无忌从怀里取出一个手帕,擦了擦她嘴唇上的油渍。 芈星璃吓了一跳,惊恐地朝窗外望去,发现朝没朝这边看,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一脸不解地看向嬴无忌:“你发什么病?就当着朝的面偷吃啊?” 不等嬴无忌回答,她就嘻嘻笑道:“不过好刺激,我喜欢!你该不会早就相中我了吧?其实我也早就相中你了,你的颛顼帝血能不能让我也借一个种?” 嬴无忌:“……” 果然还是不能低估女流氓的威力。 他咧了咧嘴:“别误会,我对你没有感觉。” 芈星璃哼了一声:“那你给我擦嘴?” 嬴无忌贱兮兮一笑:“主要是没想到女公子这樱桃小嘴居然这么着货,看得我实在欢喜得紧,不由自主就想给你擦一擦。” “嘶……” 芈星璃戒备地看他了一眼,飞快向后退了几步,紧紧地闭着嘴巴。 看他正调笑地望着自己,不由心生不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嬴无忌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最近楚国,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楚炎交战。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本来楚国的意思是趁暝都安邑那边打起来,姬姓联军无暇顾及炎国,多占一些炎国的便宜,却不曾想炎国反抗无比激烈,楚国没有讨到丝毫便宜,若是这么轻易撤兵的话,大国威严就没了。 于是闪击战变成了尊严战,楚炎边境变成了泥潭。 谁都打得很难受。 但谁都不远主动撤离。 只是除此之外,好像就没别的了。 芈星璃眉头扬了扬:“就跟炎国打仗呗,这不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么?” 嬴无忌切了一声:“你吃我家那么多东西,就一点真心话也不愿跟我说啊!” “哎?” 芈星璃忍不住有些好奇:“你是从哪听到的风声?你都听说什么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要说我什么都没有听说你肯定不信。 这么说出来有些丢面子。 他傲然一笑:“这天下还有能瞒过我的事情?” 芈星璃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消息还真灵通,这在我们楚国可是机密。”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也只是听了一个大概,你快点详细嗦嗦。” “此事说来话长。” 芈星璃抿了抿嘴:“简而言之就是这次楚炎大战,有一股大妖潜入我们楚国境内和军队之中,试图瓦解我们的大后方。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楚国的颛顼印,附近很多岗哨都有被渗透的痕迹。” “颛顼印!” 嬴无忌眉头一跳,心头顿时有些凝重。 芈星璃撇了撇嘴:“虽然没有真正威胁到颛顼印,但这次我们的外层防御被渗透成筛子了,说出去都嫌丢人,所以我们芈姓各家就一边清除威胁,一边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楚国很多高手都被限制在了颛顼印附近,导致前线高手数量不足。 不然炎国还真未必能够抵挡这么长时间。” 这话倒不是她吹牛。 楚国毕竟是一个大国,别管内部再怎么内斗,但底蕴还是有的。 前线丢了面子,短暂放下隔阂,共同出兵的话,小胜炎国几场战役还是没问题的。 嬴无忌皱眉道:“那颛顼印情况如何了?” 芈星璃摆了摆手:“虽然这次动作比较大,也发动了不少次对颛顼印的试探性出手,但基本上没有造成什么威胁。” 原来如此。 嬴无忌微微松了口气。 各国颛顼印周围的防守都很严密,还真不是区区几个大妖能够撼动的。 芈星璃有些好奇:“哎!话说这个消息我们压得很死,你是从哪听说的?” 嬴无忌目光微凛,低声吐出了三个字:“姜太渊!” “是他!?” 芈星璃眼神也变得有些凝重了。 之前她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不知道哪个颛顼印松动以后,还真免不了某些大妖潜入进来,趁着楚炎交战组织一波攻势倒也不是特别奇怪。 但这件事跟姜太渊扯上关系,就显得不是那么美妙了。 这个人,可是有前科的! 她跟嬴无忌混得久了,自然听说了一些李采潭的往事。 当时李采潭就是被姜太渊教唆着试图触动赵氏看守的颛顼印。 这个人跟妖族绝对有联系! 她眉头紧锁:“莫非我们楚国的这次,也是姜太渊唆使的?但他最眼馋的地盘是炎国,而且炎国内部的防守更弱,就算真的要唆使妖族进攻颛顼印,难道不应该盯上炎国么?搞我们楚国,对他有什么好处?” 嬴无忌也有些不理解,因为姜齐私下里面联系吴国,想要拿的睢州也在吴炎边界,明显是要吞炎国地盘,然后虎视齐土的城池。 说一千道一万,也跟楚国扯不上关系啊! 他指了指脑袋:“姜太渊的这里有点问题,却是不能用常理去揣度他,但既然他这样提了,这件事情肯定就跟他有关系。” “真是找死!” 芈星璃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中原各国对于周天子的态度不一,但对于妖族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无论如何,颛顼印都是不能轻易触碰的存在。 虽然妖族远远突破不了防御。 但姜太渊这种行为实在是作死。 嬴无忌目光微冷,之前他还在好奇,姜太渊究竟有什么底牌,没想到居然跟颛顼印有关。 据白仪所说,现在的妖族根本不是人族所能敌。 想要扛得住。 要么联合天人族,要么开辟一个新的修炼体系。 前者嬴无忌不想选。 后者又遥遥无期。 现在动颛顼印,完全就是拿人族的命运在开玩笑。 姜太渊这次脱困的方法,难道就是拿颛顼印来威胁? 这波忽然在楚国境内出现的大妖,难道就是他所为? 这个人。 可真特么勇啊!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先去王宫一趟!” 芈星璃目光凛冽:“带我一个!” …… 翌日清晨。 重黎殿内外肃穆无比。 外人早已经被清退,包括太监宫女也都被赶到了别处。 礼仪装饰规格隆重,但却鲜有人踪迹,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无比诡异。 秋日暑气未散。 嬴无忌穿着长袍,微微有些燥热,看了一眼太阳,确定时辰差不多了,便攥着捆着木桩的粗绳,狠狠地撞了一下钟。 “咣!” 青铜钟的声响庄严雄浑,回荡在天际,传到了绛城每个人的耳朵里。 本来清晨的绛城应当相当热闹的,就因为这阵钟声安静了许久。 青铜钟嗡鸣只剩还未散。 便有一个人影大踏步从宫外走来。 此人身材壮硕,五官粗犷,络腮胡长满了半张脸,看起来无比威猛。 身上则是穿着一袭王袍。 神色肃穆。 体态庄严。 周身似真带着一丝王者之气,龙行虎步地朝着重黎殿走来。 姜太渊不复往日大大咧咧的模样,路过嬴无忌的时候,只是冲他微微点了点头,便直接踏进了重黎殿。 嬴无忌撇了撇嘴,便快步跟了过去。 没想到这货还起范了? 也许……今日签订盟约,他代表的是姜姓王室的尊严? 殿中。 赵暨高坐在王位之上。 下面只有六席座位。 赵宁。 吴丹。 李采潭。 芈星璃。 巫霜序。 还有刚刚落座的嬴无忌。 姜太渊扫了一眼殿中:“黎王,今日你我二王会面,却连本王的席位都没有准备,这恐怕不符合黎国的待客之道吧!” 他声音中,带着实实在在的怒气。 赵暨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了一眼,目光中凛冽之意闪动:“孤只知齐国明面上的君王乃姜御,实质上的君王为田侯,你是哪个王?” 话音刚落。 殿内便响起一阵嗤笑声。 发出声音的正是李采潭,再次看到姜太渊的她,情绪并没有特别激动,但目光却森寒得让人如坠冰窖。 姜太渊却好像都没有看到她一般,只是仰头看着赵暨。 手掌平托,一尊王印的虚影便凭空显现。 他神色严肃:“黎王看我是哪个王?” 赵暨挑了挑眉毛:“居然还真是个王!” 姜太渊瞥了一眼赵暨身旁的曹公公:“那还不赶快看座?” 只可惜,曹公公对他的目光视而不见。 赵暨淡淡笑道:“傀儡之君,一日之王,算不得王,还是站着吧!” 姜太渊:“???” 不过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他脸上便又露出了自在的笑容。 转身看了一眼嬴无忌和芈星璃,神情自在道:“看来贵国驸马已经将事情告知了黎王,也难怪黎王如此不顾待客之道。不过黎王,盟约之事早已约定好,还请不要被个人情绪左右。” 说罢。 便从怀中取出一面卷轴。 朝天空轻轻一送,卷轴便悬浮在了天空之上。 缓缓打开,正是黎姜盟约的内容。 主旨便是黎国支持姜姓复国,而姜姓要在某一些事情上,维护黎姜两国共同的权益。 一桩桩一件件,都尽量照顾着黎国的利益,也是这几日他跟嬴无忌具体商定出来的细则,其中也包括借道吴国拿下睢城,并与吴国互不侵犯的条约。 完全没有半分更改。 落款处暂且空白,需要加盖黎国的王印。 卷轴只在空中悬停了片刻,便送到了赵暨的面前。 赵暨也没有拖延,直接将玺印盖上,便将卷轴交给了曹公公。 曹公公托着卷轴走了下来,站定在姜太渊的面前,盯着悬停在他掌心之上的王印虚影,笑眯眯道:“公子渊,掌印吧!” 一时间。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太渊身上。 姜太渊只觉如芒在背,若只是这么下去,加盖齐国玺印之时,便是他丧命的时候。 但他一点都不慌。 反而抬起头笑着看向赵暨:“黎王!难不成你真以为,楚国那批大妖是我唆使去的?” 赵暨目光冰冷,昨日他听嬴无忌讲了事情的原委,杀心并不比在座的任何一个人弱。 他微眯着眼,目光犹如冰凉的刮刀,一遍一遍刮着姜太渊的皮肉。 威胁? 他最不接受的就是威胁! 他漠然一笑:“怎么?你还有话要解释?” “自然有话要说!” 姜太渊哈哈大笑:“吾既为齐王,便是中原人族之圣者,又怎么会做出勾结妖族,为祸人族之事?” 李采潭冷哼一声:“放屁!” 从始至终,她的手都没有离开过腰间的剑柄。 你没有为祸人族。 那当初唆使我动黎国颛顼印的人又是谁? 姜太渊却大笑看向她:“说起来也要感谢这愚蠢妇人,若不是她,我还真没办法摸清诸多颛顼印中,松动的究竟是哪一个。也不会偷到妖族松动颛顼印的法门,就更别提逆推出让颛顼印重归稳定的方法了!” 听到这话。 在场众人瞳孔齐齐一缩。 怎么听姜太渊的意思,他非但不是勾结妖族的脑瘫。 反而是心怀大义,智勇双全的小机灵鬼了? 感受着众人震惊与质疑的目光。 姜太渊脸上笑容愈来愈盛,转过头看向巫霜序:“师妹替我作证!”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 巫霜序神色复杂地看了姜太渊一眼,随后看向赵暨:“陛下!这件事情,姜太渊的确所言非虚。若非他掌握了这个法门,以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可能拜入吾师门下!” 众人:“……” 他们思维都有些错乱。 一时间,都想不明白姜太渊是干什么的。 姜太渊看了看赵暨略显迟疑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黎王!此法门天下只有我一人掌握,凭借此法门,谁能赐我一死?” 他的笑容无比自信。 因为他笃定,如今的人族王朝,没人不希望颛顼印重归稳定。 听到这话。 李采潭握着剑柄的手陡然握紧,眼神之中也闪过一丝焦急的杀意。 (本章完) 第228章 照杀!姜太渊横尸重黎殿! 第228章 照杀!姜太渊横尸重黎殿! “谁能赐我一死?” 最后一句话,还在整个重黎殿内回荡。 姜太渊的声音豪情万丈,哪怕只是刚刚突破兵人境,也被他嚎出了圣人的气势。 他就不信,自己有这个惊天大秘密在手,谁还敢轻易动自己。 眼神俾睨,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果然所有人都沉默了,明显在斟酌里面的利弊。 落在李采潭身上的时候,显得尤为轻慢鄙夷。 四目交汇。 李采潭只觉心跳都变得烦躁了很多,混元真气的加持下,他的血气已经充盈到了极点,随着有力的心跳,一股一股向脑袋上汇聚过去,让她头痛欲裂,本来已经抑制住的杀意,又开始不断翻滚而出。 她怕! 因为姜太渊提出的这个理由太为正当,虽然她不相信姜太渊说的是真的,但如果是真的话,以在座三家颛顼后裔的立场,没道理再去选择杀姜太渊。 若他们决定不杀。 那我算什么? 我坐在这里。 与跳梁小丑何异? 她怕! 她怕这次又像冢盘那次,自己隐忍酝酿那么长时间,终于跟姜太渊站在面对面,以为能够手刃了这个人渣,结果却被这人渣算计得死死的,不但没有把人杀了,还要被人凌辱一番。 这个结果,李采潭不接受! 她体内的真气悄悄凝聚,短短片刻,目光已经在姜太渊的咽喉以及太阳穴处来回移动了好多次! 怎么办? 如何才能在如此多高手的注视下,强行把姜太渊这个畜生杀了!? 冢盘那次。 尚且只有一个红尘。 但现在…… 在场诸位全都有可能化身红尘。 不管了! 拼了! 然而。 就当李采潭准备暴起杀人的时候,一个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莫冲动!先听听他怎么说!” “哼!” 李采潭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了嬴无忌的身上,传音传了回去:“怎么!?你也想让我顾全大局?” 嬴无忌看她冰冷的目光,心中不由暗叹了一声:“你的杀气已经掩盖不住了,就算强行出手,也势必会被人拦下,倒不如先听听姜太渊要说什么。” “拦!?” 李采潭心中戾气横生:“就算圣人过来拦,我也要动手。冢盘的那次,我记一辈子,我不是你们这些政客阴谋家,我……” 她心情之激动,甚至让她无法维持正常的说话。 眼见杀气越来越失控。 嬴无忌飞快劝道:“那大姨姐认为我是政客,还是阴谋家?” 李采潭:“……” 大姨姐? 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让她险些被杀意淹没的理智重新取得了思想的主导权。 抬起头来,看到了嬴无忌平静的双眼。 嬴无忌淡淡一笑:“大姨姐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采湄?昔日冢盘,若不是大姨姐手下留情,我早就不知道埋骨何处了?既然答应了大姨姐杀了姜太渊,我就不可能言而无信! 在场的各位有不少政客,但其中肯定不包括我! 先听他说完,我定想办法助伱杀他! 若是别人,我或许还要斟酌一下。 但绝对不可能让亲人受委屈!” 李采潭:“……” 虽然她仍然觉得嬴无忌可能是在骗,但……他叫我大姨姐啊! 采湄都愿意倾心托付的人,应该不可能是那种满嘴“大局”的庸俗之人吧? 况且。 自己的混元真气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大成的。 甚至还拿到了南宫燕提纯真气的法子。 她沉默了片刻,传音道:“总之!今日这大殿上,必须死一个人,要么是姜太渊,要么是我!” “放心!” 嬴无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能保证,这个人一定不是你!” 大殿上。 已经安静了太久。 姜太渊却一点都不急,脸上笑意越来越盛,就等着其他人先开口。 终于。 赵暨抬了抬眼皮:“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可以把法门留下,签完盟约之后,人可以走了!” 姜太渊大笑:“黎王这么说话,莫不是把姜某当成三岁小孩了,若是我留下这个法门,哪还有命离开?即便离开,以后又如何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壳:“放心吧!这个法门,我会一辈子留在自己的脑袋里面,不过黎王不用担心,姜某虽不才,却也是太公姜尚之后人,如今更是齐王,守护人族大义,吾辈义不容辞。 只要黎国愿意提供帮助,姜某就算赴汤蹈火,也会让那枚松动的颛顼印重归稳定!” 听到这话。 赵暨眼神之中闪过一丝讥讽之意。 看来这个人不仅想活着离开,甚至想要靠这个法门,不断从三家颛顼后裔乃至整个中原王朝中攫取利益。 还真是好精明的算盘。 他淡淡一笑:“你编的这个理由不错,居然还真让孤有了那么一瞬间想要放你走。” 姜太渊朗声问道:“黎王凭何笃定姜某是编?” 赵暨淡淡一笑:“从头到尾,这所谓稳固颛顼印的法门,我们只从你嘴里听到过,却连影子都没看到。今日你能以它为由蒙混过关,明日便有李太渊张太渊效仿,真当我大黎王宫是随便进出的了不成?” “这点黎王不用担心!” 姜太渊哈哈大笑:“姜某既然敢这么说,那就一定有办法证明,黎王又何必急于一时?” 赵暨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整个重黎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姜太渊的身上,想要看看他究竟能怎么证明。 姜太渊很享受这样的目光。 因为越是这样。 他就越安全。 以后靠这个法门谋取的利益就越多。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慢慢开始了他的表演。 “吾先祖为姜尚,乃大齐王室正统,只可惜,姜某出生的时候,大齐已经被田贼鸠占鹊巢。” “为了王室血脉不至于灭绝,姜某自幼便不得与父王相认,只能以宗室身份,生活在齐都。” “当时姜某假借于稷下学宫求学之名,暗中精研先祖留下的家学,十八岁终有所成,在家中长辈的帮助下,强辟暝都齐王宫,也正是那时,田侯发现了端倪血洗了王室。” “姜某为了复兴家族,东奔西走多年,积累繁多,却囿于无财之困境,始终不得复国之能。” “直到在炎国做官,偶然凭秘术发现了妖族的端倪!” 说到这里。 他故意顿了一下。 扫视了一眼在场众人的反应。 果然都因此神情凝重了不少。 赵暨眯了眯眼:“哦?这么说松动的颛顼印就在炎国?” 颛顼印虽然是上古时期颛顼帝所立,但历史变迁,嬴姓一支远离权力中心上百年,而芈姓更是在南蛮之地玩泥巴,到后面才发家的。 所以他们也不清楚这世上到底有多少枚颛顼印,自然也不知道这些颛顼印都在哪里。 只是立国的时候,被周天子告知了颛顼印的位置。 妖族不得入侵中原,颛顼印居功至伟。 所以不论商周,颛顼印都需要人族共同守卫修缮。 至少嬴赵芈三家都在尽力看守。 甚至为此拖累了国家财政不少。 即便年久。 也从未出现过失修的情况。 只是不曾想,居然在炎国出现了问题。 “黎王且容我细细道来!” 姜太渊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当年姜某学艺尚浅,只能冒险以秘术溯源妖族,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源头,本来以为凭借先祖余泽,即便修为尚浅,也不至于落入妖手。却不曾想,炎国的颛顼印下,居然藏着一个妖巢,大妖何止上百!” “妖巢!” 众人齐齐一惊,数千年来,妖族虽然在中原一直有活动,却因为颛顼印的影响,修为被压制得很严重。 即便有出没,也只是零零散散的,几乎没有大妖敢轻易露面。 更别说群居形成妖巢了。 但在姜太渊口中,炎国不仅颛顼印松动,还在下面还有妖巢,甚至还有百余名大妖。 要知道,能在妖族称为大妖的,至少也相当于人族兵人境的修为。 兵人境,可是达到了封将的标准的。 即便算不上特别稀缺,却也不是烂大街的货色。 一百多兵人境的高手…… 整个赵氏都未必能凑出那么多。 所以当时知道嬴无忌俘获了二十多个为我教兵人境的高手,赵暨心中既兴奋又担忧,道理也很简单,如果嬴无忌一心为赵,那这便是一股极强的助力,但相反如果嬴无忌反叛,这就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只论高手数量,足以比肩整个长平侯一脉。 但最后。 赵暨还是选择相信了嬴无忌。 就这。 还只是二十多个兵人境高手。 现在那个妖巢里面却有至少一百多个,而且这只算大妖,实力略低一层的妖究竟有多少,谁都不知道。 若足够多,能够形成妖潮。 这可是一支足够掀翻一个中等诸侯国的恐怖力量。 赵暨眉头紧锁:“炎国究竟想要干什么,这么大的威胁,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 姜太渊淡淡一笑:“若是这妖潮只有炎国独立面对,恐怕人族中原早就经历过灭妖大战了!” 赵暨眉头一挑:“什么意思?” 姜太渊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当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但当时已经落入妖手,所以也无暇考虑这个问题。 所幸炎国那枚颛顼印尚未完全解封,这个妖巢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制。 当时我身负姜齐命运,手上也有不少保命的手段,他们担心杀了我会暴露他们的行踪,所以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我。 后来想了想,就以帮助我复国为由,让我帮忙破坏其他颛顼印。” “哼!” 李采潭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相信嬴无忌,她现在肯定已经暴起杀人了。 她现在恨得浑身战栗。 不仅恨姜太渊。 还恨当年脑袋坏掉了的自己。 居然以“真爱”为由,任这个人渣唆使,去强触赵氏的颛顼印,导致自己妹妹被迫嫁入黎王宫,若不是遇见赵宁和嬴无忌,恐怕这辈子都赔进去了。 而自己,也毁掉了一辈子。 就因为这个人渣? 这等蠢事,是何等蠢人才能做出来的? 姜太渊却一点愧疚之色都没有,甚至还淡笑地看了一眼李采潭,随后娓娓道来:“妖族为了这些颛顼印可谓是煞费苦心,数千年来从来没有放弃。 只是颛顼印为颛顼帝所设,不仅本身玄奥无比,还与人族血脉绑定。 妖族虽有大妖精研天地之道,成为阵法大师的并不算少,但仍然数千年来未有破解,直到几十年前才偶然发现了颛顼印的奥秘。 简而言之,就是需要帝血级别的远古血脉,或者大国君王之血,再辅以他们妖族神通,才有机会破解。 炎国颛顼印便是因此破了一半,却也是耗费了惊天的运气。 他们看重我复国的心绪,所以才要和我达成协议。 但他们不知道。 姜某虽然算不得好人,却也不会无耻到为了复一姓之国,把整个人族都给搭进去。 于是假意承下这个条件,骗了一部分妖族资源,便离开了妖巢。 本来打算不再跟他们有联系,但后来思前想后,他们既然已经有了破解颛顼印的手段,即便错过了一个姜太渊,也可能有其他人成为他们的爪牙。 所以就决定,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们破解颛顼印的法门骗过来。 再以人族先贤留下的学问,将这个法门破解,永绝后患。 我又联系了他们,施以三寸不烂之舌,想要吧这法门拿到手。 但他们十分谨慎。 到最后,也只答应等我拿到大国君王之血,或者帝血级别的源血,才会炼制一个破坏颛顼印的法宝交给我。 只是大国君王之血如何能拿到? 而且一旦泄密,我很有可能面对大妖无休止的追杀。 那时我除了姜姓的残兵败将,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只能选择寻找觉醒帝血级别血脉的天才。 也许是上天眷顾。 让我遇到了贵国的李采潭!” 说着。 他转身看向李采潭,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加掩饰。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李采潭身上。 李采潭脸色阴沉得简直要滴出水来,若不是还残存着对嬴无忌的信任,她恐怕早已经暴起伤人了。 其他众人也是面色凝重。 今世能被称作远古体质的不少,但能称得上帝血级别的却少之又少,颛顼帝血算一个,五德之躯也算。 坤承之躯虽不是帝躯,放在上古却也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毕竟第一个坤承之躯,就是传说中的嫘祖,长子玄嚣次子昌意都是罕有的人杰,后来昌意之子颛顼能够成就新的帝躯,恐怕也跟嫘祖血脉的福泽脱不了干系。 坤承之躯,是实打实的帝血级别的存在。 姜太渊笑容满面:“本身遇到李采潭,我并未想着让她卷入这场旋涡之中,毕竟她是坤承之躯,又容貌姣美,若是我们两个诞下子嗣,即便觉醒不了远古血脉,也必是人中龙凤,未必不等承姜齐的意志,靠着我的积累复国! 只可惜! 有人太蠢! 居然为了所谓自由,毁掉了自己诞下子嗣的能力,这对于整个人族,都是暴殄天物人神共愤的存在。” “铿!” 饶是李采潭再强的定力,也不可能承受住这样的羞辱。 握剑的右手用力,长剑尚未完全出鞘,殿中便闪耀起摄人的寒光。 不过一个声音同时响起,让她强行压下了伤人的举动。 嬴无忌嗤笑一声:“姜畜你这么说话不嫌自己恶心么?坤承之躯被毁,再暴殄天物,也轮不到你来可惜?你自己得不到可以酸,但别扯上整个人族,毕竟坤承之躯被禽兽所得,生一个更禽兽的禽兽,那才是人族的一大损失!” 听到这话。 殿内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笑声。 毕竟姜太渊这番话实在太过无耻。 哪怕大家平时再怎么有风度。 现在也都懒得装了。 一个个笑得肆无忌惮。 唯独吴丹笑声没有那么大,偷偷瞟了李采潭一眼,神色颇为复杂。 李采潭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方才的愤懑和委屈,还真就因为嬴无忌这番话消散了不少,重新将剑归于鞘中。 姜太渊:“!!!” 他的面容一阵扭曲,虽然他知道,以大部分的视角来看,会把嬴无忌说的当做实话。 但实话你也不能随便说啊! 不过。 他的定力倒是很强,毕竟干过的缺德事不少,挨过的骂海了去了。 这次虽然有些难顶,却也不是不能承受。 他干脆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笑着继续说道:“坤承之躯体质特殊,若是没了生育能力,跟废掉便没有什么区别。与其完全浪费,不如废物利用,我取了李采潭一滴血,拿到了妖巢那边。 这一次,我要到了另一笔妖族资源。 他们本来要派大妖挟持李采潭一起去,不过被我以黎国看管太严,大妖接近必被发现为由拒绝了。 但为了得到他们炼制的法宝,我就派我的人来黎国探查了不少情况,一半真一半编让他们信以为真。 最后承诺,我会在妖巢那边,从头到尾陪他们监视李采潭,并且派了三个手下协助李采潭动颛顼印。 不过我这三个手下在我的授意下,将信息透露给了你们黎王室。 李采潭手上的法宝也是假的,还没来得及施展,就被你们黎王室抓捕了。 这次失败,没有任何悬念,我在妖巢那边,也能摘清关系。 妖族虽然对我有所怀疑,但我表现的复国遗愿无比强烈,外加我的手下也都死了,他们也想继续利用我,所以还是放我出来了。 出来以后,我就取回真正的法宝,开始秘密研究。 只是他们破解颛顼印的方法实在太过深奥,而且里面用了不少妖族的秘法,仅凭我们姜家的家学,根本做不到这些。 所以,我就一直在暗中寻找了解妖族的人。 不曾想,找着找着就找到了白家老道。 他虽然不喜我的人品,却也想要稳住颛顼印,所以就破格收我为徒,将对妖族秘术的了解倾囊相授,并且传授了不少阵法与符箓的本事。 他曾经几次问我要过这个法宝,试图亲自破解。 但这是我以后翻身的依仗,所以没有给他。 直到过去许多年,我才勉强将这法宝破解,逆推出了稳固颛顼印的方法。 黎王。 当年李采潭落网你还尚未闭长关,应当清楚我的人确实给你泄漏了行踪。 而且我巫师妹也在这。 足以证明有关于妖族法宝的事情,我所言非虚。 你还准备继续怀疑么?” 赵暨微微点头,当年黎国抓捕李采潭的过程十分随意,这里面固然有颛顼印周围防守严密的原因,但其实看李采潭的行动轨迹,的确是有备而来,按理说不会落网得这么轻易。 之所以那么快。 的确有人透露了消息。 当时的赵暨认为这里面有内奸,没想到这全是姜太渊的有意安排。 “呵……” 李采潭面带冷笑,感觉人生无比荒诞。 在落网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颛顼印是个什么东西,只听信了姜太渊的说辞,说只要这样就能在姜齐复国的过程当中出大力。 别说颛顼印。 她连妖族的存在都没听到过风声。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动了颛顼印还能活。 也就是碰到赵氏这么特殊的情况了。 赵暨的目光转向巫霜序:“巫指挥长,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巫霜序面色冷峻:“禀陛下!臣上次面见师尊,已经验证过了,姜太渊手中的确有妖族法宝,而且入门之后,精研的也的确是阵法符箓以及妖族秘法。但他究竟有没有破解,师尊也不知道。” 赵暨目光微凛,嘴角露出一丝讥嘲的笑意:“一个尚且不知道有没有破解的秘法,却不仅想要换命,还想攫取赵氏资源。姜太渊,你好大的胃口啊!” 姜太渊却淡淡一笑:“姜齐如今处境堪忧,姜某胃口不大也不行了!莫说我现在已经完全破解,就算没有完全破解,凭借我在阵法和妖族秘法的造诣,破解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件事功在千秋,福泽的是中原万民,若是成了,姜某也会将名声安在黎国头上,黎王你志在天下,即便付出一些什么,也不会亏的! 这桩生意,究竟要不要做。 想必黎王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了。” 从头到尾。 他目光中的自信就没有下去过。 因为颛顼印是中原人族绝对不能放弃的存在。 别管妖族强不强,只要入侵中原,就肯定会给各国造成极大的负担。 更何况赵氏还是颛顼正统? 赵暨面色有些阴沉,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他更关心的事情:“炎国的颛顼印,究竟是怎么回事?不但出了纰漏,甚至还养了一个妖巢,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有走漏?炎国难不成已经与妖族有所勾结?” “这倒没有!炎国还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么蠢。” 姜太渊微微笑道:“炎国只是单纯地处于四战之地,国家财政压力太大,心存侥幸的心理,调走了维护颛顼印的支出,机缘巧合才被妖族找到了可乘之机,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想要压制妖族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却需要付出成倍的代价,这个代价他们付不起。 所以他们找到了周王室接盘。 周王室虽然没有除掉后患,却也利用颛顼印未被破开的那部分,将妖巢压制住了。” “哼!” 赵暨冷哼一声:“既然压制住了,又为何会有大片大妖潜入楚国?” 姜太渊笑着摇头:“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了,这件事也并非今日我们需要考虑的。黎王,你说这王印,我到底是敢盖还是不敢盖!” 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王印虚影。 脸上笑容不减,明显是胸有成竹。 赵暨冷笑一声:“既然你已经成竹在胸,问不问这个问题,又能有什么区别?这盟约,是你们姜齐求来的,若你不盖,那不盖便是!” 姜太渊哈哈大笑:“若是不盖,那岂不是浪费了多年的谋划?” 他取出一把匕首,直接开了右手的掌心。 滚滚血气冒出,涌入王印虚影当中,随着血气的涌入,王印逐渐变得凝实。 最终形成了一个实体,落入他的手中,直接加盖在了盟约当中。 鲜红色的印如血如墨,加盖上去的一瞬间,便与赵氏的印同时变淡,融入到了盟约卷轴当中。 嬴无忌眯了眯眼。 刚才他使用的,是藏印于血中的秘法,能够将王印融入到血脉当中,若是人死王印也会消陨,不过将王印具现而出以后,想要再融进去,就需要费一番工夫了。 姜太渊盖完印章,便笑着拱了拱手:“既然今日事毕,那姜某就告辞了!” 说罢,扫视了一眼众人,便转身准备离开。 大殿之上,气氛沉闷异常。 尤其是李采潭,握着剑柄的右手正在疯狂颤抖,因为真气失控,甚至冲裂了一些细小的经脉,缕缕鲜血将剑柄浸润得血红一片。 她是真的不知道,姜太渊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 但她知道,只要姜太渊离开,自己这一辈子就是个笑话。 颛顼印事关重大,嬴无忌真的会为了成全自己,放弃稳固颛顼印的秘法么? 焦急之下。 她望向嬴无忌。 也就在这时。 鲜有出言的嬴无忌,终于开了口:“姜畜勿急,若重黎殿这么容易离开,说出去我们黎国还要不要面子了?” 听到这话。 姜太渊心头一跳,没想到还真有人敢拦自己。 脸上笑容戛然而止,转过头看向嬴无忌,厉声道:“嬴无忌!你不过是区区一个驸马,这殿上哪有你说话的份?” 声色俱厉。 就像是在训斥下级。 丝毫不复之前那副装出来的亲和姿态。 嬴无忌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他身上的王袍:“我的确只是个驸马,但这殿上禽兽都能沐猴而冠,我这一个货真价实的驸马,难道还不能出言留你了?” 姜太渊顿觉不妙,感觉自己好像漏算了什么东西。 他飞快看向赵暨:“黎王!此事事关人族安危,你就任这竖子在殿上胡言乱语。” 赵暨没有搭话,只是托着腮,笑容玩味地打量着他。 姜太渊心头狂震,赶紧探开神识,试图探向外面,却惊悚地发现,不知何时整个重黎殿都罩上了一层极强的禁制。 绝地天通! 而且是赵暨亲自施展的。 他刚刚反应过来,就感觉右手一松,齐国王印居然已经被赵暨凌空摄去。 赵暨看着他惊骇的神情,淡淡一笑:“放心!孤既然已经答应了帮姜齐复国,就绝对不会扣留友邦王印。不管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孤都会将这王印完璧送归姜齐王宫。” “你,你什么意思?” 姜太渊彻底慌了,一缕缕冰冷的气息不断从脚底板升起,顺着经脉嗖嗖地蹿到头上。 明明是处暑的天气,整个人都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但他还是色厉内荏道:“能让颛顼印重归于稳的秘法,这世上只有我一人能够掌握,你可知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 嬴无忌笑容满面地看着他:“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秘法,就放你一条狗命,还得被你威胁着送钱送装备,你咋想得那么美啊!威胁我们一次,就能威胁我们第二次,咋?你逮着一个理由,就可劲儿薅羊毛,顶级敲诈勒索行为啊!我们黎国,就那么像冤大头!” 姜太渊看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中惊慌的感觉愈发强烈。 他再次看向赵暨:“黎王,你当真不害怕这个法门失传?” 赵暨淡淡一笑:“你敢只身赴黎,想必已经有了逃脱的方法了,不如你先试着逃一下,等你逃不掉的话,我们再行商议杀不杀的事情。” 姜太渊:“???” 逃一下? 逃个锤子! 这些天,御医把他的皮燕子都翻了几遍,他现在身上除了一些普通赶路符箓,什么东西都没有。 嬴无忌为了稳妥,甚至测了测他究竟有没有学过那几种顶级的分身法术,还测了测是不是本体。 他有个锤子的逃生技能! 这时。 赵宁也笑着开口道:“大姨姐,如今重黎殿已成困兽之笼,若是你想报仇的话,现在可以出手了。以你的实力,杀他不难,我们都不会出手。” 姜太渊:“???” 李采潭腾得站起身来,忽然被赵宁和嬴无忌关照了一番,甚至还知道自己做梦都想亲自杀了姜太渊,一时间她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感动! 无比感动! 但再感动,现在也该为复仇让路。 她真气一震,就把吴丹震到了嬴无忌那边,防止他被误伤。 随后铿的一声抽出长剑,指着姜太渊晃了晃剑尖。 “我杀你,还是你自裁,你自己选吧!” “!!!” 姜太渊气笑了,笑容悲愤而荒诞:“好一个黎王室,原来尽是一些鼠目寸光意气用事的庸人!好,今日我便会会你这条母狗,看你这么多年,究竟有什么长进!” 说罢。 直接拔剑冲了过去。 李采潭听到“母狗”两字,也彻底动了真火,凌空一剑劈出,浩瀚的剑气直奔姜太渊。 姜太渊悚然一惊,他知道李采潭修炼的混元真气是个成长型的功法,却也没想到这么恐怖,明显已经入臻圆满。 一时间。 他吓得亡魂皆冒。 赶忙从体内融出神兵抵挡。 可即便他全力施为,也在绝对的力量之下,踉跄后退了好几步,鲜血一股一股地涌出来,转瞬之间便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他彻底慌了。 莫说周围还有这么多高手。 就算只有李采潭自己,他都未必能活下去。 他正准备说什么,但李采潭的下一剑已经刺了过来。 到嘴边的话,又强行咽了下去。 脚踩七星,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剑,右手在满是鲜血的下巴上抹了一下,飞快凌空画符。 下一刻,符箓血光大盛,直接朝李采潭扑杀过去。 李采潭眼角闪过一丝戾气,面对这杀意凛然的符箓居然不闪不避,悍然一剑迎了上去。 剑身的嗡鸣,让人听得几欲惊厥。 李采潭却只是闷哼一声,空气中的血色符箓,居然已经被她震散。 姜太渊懵了。 刚才那个,可是他最强悍的七杀符,居然根本奈何李采潭不得。 下一刻。 便又是狂风暴雨的攻势。 姜太渊整个人都麻了,各种符箓尽出,却也只是稍微拖缓李采潭的剑招,让他勉强能够躲闪,根本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绷不住了:“黎王!你是颛顼后裔,当真敢弃颛顼印于不顾?” 一旁。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怕不是忘了,这天下有不少搜魂之术?便是你死了,我们也能从你记忆中搜刮出来?” 姜太渊一边仓皇抵挡,一边声音凄厉道:“你当真觉得,寻常搜魂之术便能对我有效?来之前我特意修习了用以自尽的秘术,只要你敢乱来,我保证你什么信息都搜刮不出来。” “哦?” 嬴无忌微眯着眼睛,不为所动。 姜太渊彻底急了,眼见李采潭杀招再至,他咬了咬牙,直接朝自己胸口拍了一张。 鲜血狂喷而出,瞬间化作漫天血色纹路,刚刚凝结成,便覆盖在他的全身,就像是换了一张血色的皮肤。 可即便如此,硬扛李采潭一剑的他,也是哇哇吐血。 脸色顿时苍白到了极点。 扑通一声坐倒在地上。 双眼涣散。 显然已经有些怀疑人生了。 李采潭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虽然想要劈开这血色的纹路,还要废一番工夫,但姜太渊已经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 她的长剑高高扬起,冷笑道:“姜畜!你自认为能够肆意玩弄别人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长剑随着话音而落。 血色纹路大亮,又帮姜太渊挡下了一击,但挡了这一击后,血芒明显暗淡了许多。 他仓皇抬起头,目光当中满是惊恐。 想要讨饶,却又被李采潭满是死寂杀意的目光吓了回去。 转身看了一眼其他人,却只能看到讥嘲和仇恨的目光。 等等! 仇恨的目光! 他双眼陡然睁大,闪过一缕妖异的光彩。 这一幕虽然不明显,却还是引得不少人注意。 “坏了!” 嬴无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却感觉极其不妙。 他下意识地朝后方看去,发现吴丹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上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 反倒是另一边。 姜太渊一脸懵逼:“卧槽!好疼!我怎么跑到这里了?” 李采潭:“???” 赵暨:“???” 众人:“???” 嬴无忌也懵了。 卧槽! 这交换灵魂来的猝不及防……基纽特战队!? 这是什么邪术? 怎么技能前腰都没有,瞬发一下,就灵魂交换了? 姜太渊模样的吴丹也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满脸惊慌地看向嬴无忌:“乌鸡哥,这咋办啊?” “能怎么办?陪我一起死啊!” 吴丹模样的姜太渊哈哈大笑站起身来,颇为玩味地看向李采潭:“不过好像有母狗很在意你,恐怕不舍得你死啊!” 李采潭也气得有种脑淤血的感觉,神情却无比平静,不愿暴露内心的想法,只是手中的剑却没有落下。 她冷冷说道:“怎么?才挟持一个吴丹,你就觉得我不敢杀你?” 姜太渊嗤笑了一声:“他已经没了招架之力,而我身躯也弱到了极致,你哪个杀不得?若你真想杀,那为何不动手呢?” 李采潭顿时气急:“你……” 姜太渊仰头大笑:“母狗!你的眼光越来越差了,就这么百无一用的吴国质子,居然也能入了你的眼?真是废物,当年是满脑子情情爱爱的废物,现在也是!” 他转头看向赵暨:“黎王!这母狗下不了手,看你了!我这最后一手源自妖族,但凡比自己弱的人,都能强制换魂,换去换回只在我一念之间。本来是给我师妹准备的,但想想还是留给这吴国质子了,他也算你们黎国的功臣了,看你舍不舍得杀了!” 赵暨:“……” 众人:“……” 没想到姜太渊居然还有如此邪门的法术。 姜太渊见众人沉默,忍不住嗤笑了一声:“黎王室的人脑袋都有病,真的!就凭你们这些惦记着给一条母狗出气的庸才,凭什么逐鹿天下啊!?” “去你娘的!” 一个暴怒至极的声音传来。 姜太渊下意识就想笑,没想到真的有人破防了。 但下一刻,他就感觉有些不太对,这个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连忙抬起头,发现自己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不对,是吴丹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 蒲扇大的巴掌,直接就扇了过来。 “啊!?” 姜太渊慌忙伸手去挡,但吴丹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即便自己的躯体已经受了重伤,却也不是这种菜鸡体魄能够抵挡的。 “咔!” 左小臂骨折。 将这势大力沉的一巴掌传到脸上。 踉跄了几步就坐在了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壮硕的身躯骑了上来。 “自己就是一个贱畜,凭什么骂人家姑娘!?” “啪!” “啪!” 左右开弓,两个大嘴巴子落下,打得姜太渊眼冒金星。 吴丹瞅着那张熟悉的脸飞快肿了起来,本来丑帅丑帅的模样,瞬间变得只剩下了丑,他就感觉一阵古怪。 有些舍不得打。 但又有些气不过。 啪啪又是两个大嘴巴子。 “真是纯贱畜!” “甘霖娘的!” “忒!” 姜太渊被打的头昏脑涨,憋屈得人都要炸了,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个百无一用的吴国质子按在地上捶。 但他很快又发出了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你们也只能这么无能狂怒了!有本事就杀了我……啊!”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一个耳光打了回去。 惊骇抬头,看到了嬴无忌。 嬴无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闪过了一丝讥嘲:“姜太渊,你该不会真的感觉区区妖族秘术,我们就奈何不得了吧?” 姜太渊笑声凄厉:“怎么,试试!?看看是你反制快,还是我自爆快?你连摄魂都不要想,这天下除了乐清的诡镜,没有任何一种精神法术能够……” 话说到一半。 戛然而止。 他看着嬴无忌,目光一阵涣散。 因为他赫然从嬴无忌的眼睛里看到了…… 一面镜子!? 看到镜子的瞬间,他便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乐清的诡镜…… 怎么会! 好你个姜乐清,你也叛变了? 真是母狗! 下一刻,他的意识就被强行关到了镜子之中。 而吴丹的身躯,也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本章完) 第229章 红尘卧谈会,姜乐清的牛头人父亲 第229章 红尘卧谈会,姜乐清的牛头人父亲 嬴无忌的眉心,宛如一个大型的牢房。 单人单间。 纤尘不染。 此刻,正欢快地开着卧谈会。 别管南来的还是北往的,别管在外面有何等权势,大家在这里都只有一个身份。 那就是囚徒。 这里,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人人平等。 就当众人友好交流的时候。 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母狗啊!” “母狗!” “怎么都是母狗!?” “哗!” 空间中,凭空多出了一面镜子。 热闹的场景忽然沉寂了片刻。 愣了一会儿。 红尘腾地一声站起身,声音热情饱满:“让我们一起欢迎新狱友!” “啪!” “啪!” “啪!”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虽然他们拍得都不是特别起劲,但每个人都给红尘面子。 就连几乎从来不说话的南宫燕也象征性地拍了一下。 毕竟是红尘…… 在她人生的暗季。 赶走了孤寂。 就像阳光穿过黑夜。 黎明悄悄划过天边。 一己之力,帮她克服了对牢房的恐惧。 这面子能不给啊? 但她的眉头却紧紧蹙着,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一个壮汉被关在了新的镜子里。 双目赤红,犹如困兽! 唇舌不休,口吐芬芳! “想我对你这么好!” “你竟然也当了母狗!” “母狗该死啊!” 嬴无忌眉头微蹙,除开初遇时旷达的印象,他一直都感觉姜太渊是个魔怔人。 虽然早有预料,但看他这般魔怔的样子,心中还是生出了一股不适。 正准备开口怼他。 却不曾想一个愤怒凄厉的声音抢先一步。 “你说谁是母狗?” “伱才是母狗!” “你全家都是母狗!” 嬴无忌:“……” 他看着状若疯魔的南宫燕。 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姜太渊没有搭理他,口中各种辱骂的话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就是有些逻辑混乱,前言不搭后语,神智已经明显有些不正常了。 红尘这时候才看清来人是谁。 眼神中爆发了无穷的惊喜! “哎我特娘的!姜太渊!” “嗯?哪里来的小矮子?” 姜太渊听到这句话,失控的情绪强行稳定了一下,看到红尘的样子,瞳孔顿时一缩:“红尘!”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红尘被骂了一句“小矮子”,面部肌肉极其扭曲,却又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还真是你这个魔怔人,老天有眼,你也被关进来了。兄弟们,喷他!” 一众为我教的妖人对视了一眼。 立马形成了组织,冲着姜太渊疯狂开喷。 毕竟冢盘那次,姜太渊把为我教坑得好惨,虽然他们对为我教谈不上忠心,但这种事情传出去,实在让他们很没有面子。 现在罪魁祸首来了,他们怎么能不开心? 能修炼到这个地步的。 肯定不是文盲。 但能进为我教的。 肯定没什么文化素养。 他们喷人,只要情绪,没有逻辑。 再者这里是监狱,而且大概率一辈子都出不去了,现在的他们一点包袱都没有。 你一言我一语,含妈量极高。 姜太渊本来还魔怔着,结果强行被他们喷冷静了。 红尘转头看向白劫,面色有些不善:“你怎么不喷?” 白劫有些无奈:“我又不认识他!” 红尘神情凶恶:“你不喷他,我们就喷你!” 听到这话。 白劫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挣扎了好久,冲着姜太渊骂了一句:“呔!这大耳贼,真是有辱斯文!” 红尘:“……” 姜太渊:“……” 嬴无忌:“……” 该说不说。 这白劫虽然人品恶劣。 但他是真的不擅长骂人啊! 镜林里热闹了好一会儿。 嬴无忌才不耐烦地压了压手:“安静安静!” 热闹继续。 红尘厉声道:“安静!都给老子闭嘴!”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 姜太渊和姜太渊的娘如释重负。 嬴无忌诧异地看了红尘一眼:“表现得不错,以后封你为红尘典狱长。” 红尘脸色僵了一下,哼了一声:“本座不是在讨好你,只是觉得这段时间过得比较轻松,用的都是你的精神力,给你个面子而已。” 嬴无忌:“……” 这话倒是没错。 也确实是嬴无忌头疼的点。 姜乐清的诡镜,有诡镜本体作为支撑,理论上想困多少人就困多少人。 但自己这边,属实跟人肉监狱差不多,想让监狱的人活着,就必须提供伙食,这个伙食就是精神力。 天人族血脉没有觉醒的时候,他最多凝聚七面镜子,后来血脉觉醒暂时没有碰到上限,但粗略估测应该在三十多面左右,所以说还是不能滥用。 姜太渊此刻也清醒了过来,盯着嬴无忌道:“杀了我吧!” “杀你,是肯定要杀的!” 嬴无忌淡淡一笑:“不过杀你之前,我得把关键的信息问问清楚。你不是说你能自爆么,你爆一个给我看看。” 姜太渊:“……” 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这世界上自尽的秘术不少,但都需要用到法力或者真气。 他现在只是一个魂体,连肉身都没有了,还有个锤子的法力和真气。 现在的他,完全是待宰的羔羊。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世上唯一克制自己的方法,居然被嬴无忌掌控了。 姜乐清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投诚了嬴无忌。 还是想要取代自己? 他脸上戾气盈满,又想开口怒骂。 嬴无忌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地煞七十二术·摄魂瞬间发动。 这世上。 一切的精神术法,都需要神魂强度的压制。 若嬴无忌只是普通的胎蜕境,基本不可能对姜太渊使出摄魂,更不可能关押这么多兵人境强者。 但好在有颛顼帝躯加上天人族血脉,让他的神魂强度能够压过大多数兵人境一线。 姜太渊瞳孔瞬间涣散。 过往的记忆片段本来十分凝实,就像是长年风化到干硬的土地,忽然被一头老牛强犁。 而且是一边撒尿一边犁。 再坚实的土地,也要被犁得明明白白的。 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土地深处的东西,也被一件件挖掘出来。 而那头犁地的牛,还在那东挑西拣,发现不是想要的,就一蹄子踢开,给他造成了极大的痛苦。 姜太渊感觉自己的脑浆正在被铁棍搅拌。 他很想骂娘。 但脑袋已经彻底乱了,连只言片语都组织不起来。 就这么搅拌了足足一刻钟。 嬴无忌才终于收回自己的铁棍。 姜太渊的神魂已经虚化了很多,神情狰狞而痛苦:“你……” “捏妈妈的!” 嬴无忌差点被他气笑:“姜太渊!你这个狗东西可真能骗啊,你有个锤子的解决颛顼印的方法!” 记忆已经搜出来了。 姜太渊说的大部分话都是真的,他的确没动破赵氏颛顼印的心思,而且也确实把妖族炼制的法宝给骗出来了。 但前者,不是他不想破,而是根本就不能,因为他太清楚颛顼印附近的守卫力量有多强,他根本不敢把赵氏得罪死。 另外。 法宝骗出来了。 他也在潜心研究。 但钻研了无数妖族秘法,和阵法符箓之后。 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妖族法宝对颛顼印的伤害是不可逆的,即便炎国的颛顼印只破了一半就被周王室给压下去了。 但这枚颛顼印破损的程度,只有变高的可能,周王室最多做到延缓这个过程以及堵住破损的地方。 这狗货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姜太渊被拆穿,干脆也开摆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你直接杀了我吧!” “就这么杀,还是有些便宜你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转身看了一眼吴丹:“丹子哥,你说怎么杀他!?” “咦?” 红尘有些惊喜:“原来还有一个,这位好像也有些面熟,不管了,大家欢迎新狱友!” 嬴无忌眼角抽了抽,趁着众人还没有响应,赶紧让他们打住:“别!他等会就出狱了。” 红尘愣了一下,不解道:“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能那么快出狱?” 嬴无忌本来不想回答,但想想这个监狱在这位典狱长的管理下,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晾着他,好像有些不礼貌。 于是斟酌了片刻,用尽量精准的话回答道:“他是关系户!” 红尘:“……” 嬴无忌再次看向吴丹:“你说怎么处理?” 吴丹忿忿地看了一眼姜太渊:“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交给采……交给李采潭啊!” 姜太渊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要杀便杀,把我交给李采潭算什么本事?” 从小到大。 他打心眼里都在漠视所有人。 所有人都可以是他利用的工具。 并且,他不会感受到任何的歉疚。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别人有多恨自己。 他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落在那些人手中,会遭受何等惨无人道的折磨。 想想都觉得后背发凉。 尤其是落在李采潭手中! 所以他只要有机会,就会杀掉那些人,就像是冢盘里面试图对李采潭下杀手一样。 “嘿!好办法!” 红尘在一旁骂骂咧咧:“都怪这个姓姜的狗东西,要不李采潭早就成我手下第一大将了。嬴无忌,你能不能让我看一看他是怎么死的?” 嬴无忌瞅了红尘一眼,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你好好管理监狱,表现好了,以后有乐子都给你们看。” “好嘞!” 红尘笑嘻嘻,以前总是担心这担心那,自从住进这里,他整个人都豁达多了。 不光自己。 那些狱友也都差不多。 尤其是那个狱中前辈南宫燕。 一开始自己这些人进来,她一句话都不说,现在时不时地还会搭句话。 我的治愈系监狱了属于是。 嬴无忌没有多逗留,指着姜太渊对红尘说道:“你们继续喷,等会我给你们看直播!” 说完,便直接带着吴丹的本魂回归了。 那个妖族秘术很邪门,基本是瞬发的,只要是本魂比自己弱,就能强制触发,无非是受到反噬大小的区别。 这种秘术基本无解。 至少按照白家老道的说法,只有另外一个掌握相同秘法,并且神魂强度碾压的人才能暴力破解。 但诡镜明显不受这个约束。 “咻!” “咻!” 神魂归位。 吴丹腾地一声坐起,捂着肿胀的脸就开始惨嚎起来:“哎我擦!脸怎么这么疼?” 众人:“……” 谁让你刚才打那么用力的? 李采潭看到这幕场景,眼底的担忧之色,终于消失不见。 目光在吴丹身上停留。 在他抬起头张望的时候,又赶紧收起目光看向别处。 赵暨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无忌,如何了?”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搜魂搜出来的内容,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出来。 赵暨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这姜太渊,倒是懂得空手套白狼。” “可不咋地!”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又开口说道:“对了父王,还有一件事情!” 赵暨抬了抬眼皮:“你说!” 嬴无忌笑嘻嘻道:“之前在冢盘的时候,我就听红尘提到过,姜太渊在为我教中,算是丹青的手下,父王不妨猜一猜,姜太渊为什么是丹青的手下。” 赵暨抬了抬眼皮,没想到这小子还有心情让自己猜。 倒是嬴无忌脑海中。 一缕神魂瞬间清醒了。 方才从头到尾,嬴无忌都没有屏蔽她的感知,所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她看在眼里。 她知道,那是嬴无忌估计给她看的,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王兄的为人。 很有效。 她已经有些抑郁了。 倒不是说有多震惊,因为她不是蠢人,虽然说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也不愿意去了解,但都是能感受到的。 可那般赤裸裸地摆在面前,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至于姜太渊是丹青手下这件事情,她听说过,甚至与红尘与丹青一起参悟妙术,都是姜太渊在中间牵线搭桥的。 但她确实不明白,为什么姜太渊和丹青走得那么近。 她很确定,嬴无忌这番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嬴无忌笑了笑,又问了一个问题:“姜太渊从小顶着宗室子弟的身份活着,母亲一直都在给他灌输复国的理念,的确是把他当成复国太子来培养,但这件事情对于整个齐国都是秘辛,姜太渊又如何取信所有姜姓臣民,将他们收拢起来?” 赵暨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你小子还显摆上了,直接讲便是!” 嬴无忌咧了咧嘴,只得之说:“因为,还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人活着!” 姜乐清:“!!!” 她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因为嬴无忌讲的,便是她一直好奇但却不敢去想的事情。 嬴无忌沉声道:“在老齐王决定开辟暝都齐王宫之前,就通过姜太渊联系上了丹青,汇聚了所有能汇聚到的心头血,以图谋偷生。然后刻意做出了当众身陨的壮举,让现在的齐王被扣留,作为姜太渊的内应,同时避免有人因为丹青之躯,威胁到他齐王正统的地位。 后面。 也正是因为有老齐王暗中出面,才能让姜姓旧臣归心,帮助姜太渊收拢一支庞大的队伍。 而姜太渊之所以能够在中原各国如鱼得水,不少也都是因为老齐王的指点。” 赵暨恍然。 不仅弄明白了老齐王的谋划。 也明白了嬴无忌这番话是跟谁说的。 他笑了笑,配合地问道:“哦?既然老齐王早有打算,为什么不带着他当年的臣弟,也就是新齐王一家逃跑?” 嬴无忌平静道:“儿臣认为原因有三,一是留新齐王一家作为新傀儡,以人质的身份掌握王印,不至于让田侯在他们立足未稳的时候对他们下死手。 二是让新齐王作为姜太渊的内应,了解齐国内部的动态,甚至渗透。 第三……”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道:“第三,老齐王乃是丹青之躯,相当于受丹青所胁迫,若有其他王室之人并立,等姜齐复国之时,很有可能成为他王位的威胁。所以他把他的臣弟留在了齐国,等如今的齐王交出王印被杀,他们就是唯一的一支王族血脉。” 姜乐清:“……” 她的灵魂都在发抖。 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她父亲被囚禁,母亲被凌辱。 原来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 诚然。 兄弟两个必定要有一个留下,手持王印,稳住田侯。 若是商量着来。 以自己父亲的性格,肯定也会主动要求留下。 可伯父却商量都没有商量,自己联系丹青留下退路,表面上却死得无比壮烈,让自己的父亲一辈子活在悲痛之中。 母亲被田侯凌辱的时候,父亲一度想过自杀,但为了寻找何时的时机将王印留给姜太渊,硬是忍辱负重活到了现在。 就连自己,也被在田侯的高压下,各种冒险控制住了一个又一个关键人物。 原本以为。 自己一家做的都是为了姜齐。 没想到,为的都是姜太渊一家。 赵暨也有些唏嘘,本来作为强国君王,他没兴趣同情任何一个弱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马上要入土了,多出了眼前不曾有过的情绪。 听到这些,他万分庆幸大黎历代皆是雄主,才不至于落到姜齐的下场,曾辉煌数百年的姜姓王室成了如今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感叹。 他轻叹一声:“那姜太渊,你打算如何处置?” 嬴无忌笑了笑:“儿臣觉得,可以先散尽法力和真气,以免他自尽,然后交给李采潭处置。” 赵暨点了点头:“善!” 说罢,对一旁的曹公公点了点头。 曹公公笑了笑,便直接拎着剑走到了姜太渊的身前,几剑刺下,便毁掉了姜太渊的丹田和几处大穴,整个人就跟被戳几个窟窿的皮球一样,疯狂漏气。 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成为修为全无的普通人。 顺便又取出绳子,将姜太渊绑得严严实实的,顺便挂在了大殿房梁之上。 赵宁笑着站起身,不知从哪取出一柄刮骨刀,递给了李采潭:“大姨姐,我听采湄说,你只要一有空就会用它练习刮肉,手法已经不输顶级刽子手,今日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李采潭神情有些动容。 就在前不久,她还在担心赵氏会因为所谓大势放姜太渊走,没想到早已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切。 虽然这其中,不乏有他们早已安排好对策的缘故。 但能做到这般,还是让她感动不已。 这柄刀。 她做梦都想握住。 可真的到了手中,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刚好跟吴丹的目光对上。 目光交汇仅仅片刻。 两人便不约而同移开视线。 这时。 曹公公在一旁说道:“姜太渊醒了!”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姜太渊。 只见他气若游丝,双目混沌,显然因为摄魂,神魂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但姜太渊看到李采潭手中的刮骨刀,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整个人也清醒了不少,哆嗦道:“李……不是!采潭,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要理解我……啊!阿巴阿巴!” 他满嘴喷血。 地上是一条血呼啦的舌头。 李采潭眉头微皱,听到姜太渊的声音,她感觉到无比烦躁。 姜太渊神色惊恐,他能感觉到,李采潭的刀工很好,明显是练过的,若她有心,完全能够做到三千刀才终结自己的性命。 一想到这些,他就如坠冰窖。 整个人疯狂嘶吼,却一个囫囵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就跟杀猪一样。 李采潭的确能够做到。 但她却并没有这么做的强烈欲望。 倒不是因为她不恨了。 而是她脑海中不断冒出吴丹一边捶姜太渊的脸,一边说“你凭什么这么说她”的场景。 有时候,感觉恨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忽然睁开眼。 姜太渊猪叫声愈发凄厉,对接下来炼狱般的凌迟大刑惊恐无比。 却不曾想,寒光一闪。 并不是刮骨刀。 而是李采潭的佩剑。 他只觉脖子与胸腔一阵鲜血浸润的温热,仅存的生命力飞快流逝,不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 临死前,神情当中满满都是疑惑。 “哎?” “哎?” 殿中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李采潭竟没有选众人以为的了结方式。 嬴无忌的眉心。 更是响起一阵阵捶胸顿足之声! “唉!” “唉!” “不过瘾啊!” “我们要看的是凌迟处死,怎么一刀就没了!?” “糊涂!李小妞糊涂啊!” 以红尘为首的一大票狱友直呼不过瘾。 嬴无忌也有些疑惑:“你……” “都过去了!” 李采潭的语气显得云淡风轻,但神情却是说不出的落寞,她撕下一块衣角,将长剑上的鲜血擦干净。 随后踉踉跄跄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低着头,有些魂不守舍,好像担心被谁看到一样。 嬴无忌若有所思,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赵暨问道:“既然老齐王还活着,那得知姜太渊的死讯以后,恐怕也会走上台前。你们认为,当如何处置?” 赵宁上前一步道:“姜太渊虽死,但他所作所为,都有老齐王授意,若是此时归还王印,姜齐便仍旧是一柄无柄之剑,害人害己。 儿臣认为,当保留王印,想办法寻回姜乐清肉身,由她带回姜齐,争夺王位。 如此,乃是福泽黎齐百姓的两全之策。” 姜乐清:“……” 她想说什么,但嬴无忌根本就没有放她出去沟通的意思。 只能默默听着。 她知道,依赵宁的意思,是让姜齐成为黎国的属国。 但这的确是对姜齐臣民最好的结局。 因为她不认为,姜齐能重现全盛时期的辉煌。 可……我能做好王位么? 嬴无忌不让我说话,就是不想给我拒绝的机会? “甚好!” 赵暨点了点头:“此事宜早不宜迟,今日殿内,都是自己人,王印之事不应有泄漏之理。大伴儿!” 曹公公赶紧应声:“奴婢在!” 赵暨淡淡一笑:“等会让无忌给你拨几个手下,你立刻动身去齐国,务必将姜乐清一家解救出来!” 姜乐清:“!!!” 一时间,她好像隐隐约约明白,为什么嬴无忌明明是乾国公子,却对黎王室如此赤胆忠心了。 “是!” 曹公公点头应允,赵暨口中嬴无忌的手下,自然是那些为我教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在战场上硬碰硬,他们肯定不如那些军伍出身的兵人境。 但一个个手段多变,正适合做这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即便只有自己一人。 救出姜乐清一家,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嬴无忌这些手下,若是一个都救不出来,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总不能透露给姬峒,让他刻意阻止。 一是徒给自己惹嫌疑。 二是不知姬峒跟田氏关系究竟如何。 三这不是跟姬峒事先商量的内容,而姬峒……没有加钱。 赵暨又看向嬴无忌:“你寻一人假扮姜太渊,继续在绛城活动,吸引田氏的注意。先拖住几日,至于其他,孤自有安排。” “是!” 嬴无忌明白他说的是胎化易形。 不得不说,此事真没有那么简单,怪就怪在姜太渊这次来太高调了,生怕吸引不到田侯的注意。 自己假扮姜太渊,在绛城混淆视听,顺便限制暝都安邑的姜姓臣民的行动,应该能为曹公公争取不少时间。 “就这样,散了吧!” 赵暨摆了摆手,结束了今天的这场闹剧。 却不曾想,刚撤下绝地天通。 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宫女激动的声音:“陛下!太子殿下!喜事!李夫人醒了!” 她口中的李夫人,正是李采潭和李采湄的娘亲。 听到这话。 李采潭猛得抬头,空洞的双眼之中,终于恢复了光彩。 起身冲赵暨拱了拱手,便用真气震下了满身的血污,飞快离开了重黎殿。 赵宁跟嬴无忌传音让他遁地去,也赶紧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纷纷起身离开了。 芈星璃伸了个懒腰:“哎!今天一句话都没说,却看了一个大热闹,还真有点意思。”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个妖巢,楚国能顶住么?这次妖巢忽然暴动,没有祸乱炎国,反倒直奔你们楚国的颛顼印,很难说背后没有周王室的引导。” “暂时没有问题!” 芈星璃笑道:“区区妖族,不足为虑,他们甚至无法接近……” 嬴无忌打断道:“你们一共接触了几个大妖?” 芈星璃脸上笑容戛然而止,因为他了解到的东西,跟姜太渊口中的“百余大妖”有不小的出入,这里面肯定有更多的凶险尚未暴露。 她思索了一会儿,沉声道:“我这就联系母国,若是有猫腻,立刻跟你商量!”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目送芈星璃快步离开。 他总感觉,周王室跟这个妖巢,并不是简单的镇压与被镇压的关系。 转身看向巫霜序,笑道:“巫指挥使最近忙什么呢?” “没什么!” 巫霜序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驸马爷帮我们杨朱一脉清理门户!” 她眼神有些疲惫。 看来姜太渊死在面前,她心里并非只有清理门户的快感。 嬴无忌撇了撇嘴,有些幽怨道:“你们杨朱一脉的门户还真难清理,要是翻车了,巫指挥使准备怎么赔偿?” 巫霜序淡淡一笑:“若真出了问题,我也有办法收场,大黎与我师门渊源颇深,又岂有坑害之理?” 嬴无忌不由感慨:“啧!果然有后手。” 巫霜序神情微凛:“若驸马爷有时间了,不防把有关于妖巢的信息写下赠与我,过几日我便准备启程前往炎国了。” “这么急?” 嬴无忌有些惊讶:“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巫霜序笑着摇摇头:“不妨事!炎国那边,也有几个杨朱门人,有他们在,至少有个照应!” “好!巫指挥使若是缺什么,大可一并与我讲,我嬴无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和资源。” “那就多谢了!” 巫霜序也不客气,冲他拱了拱手,便离开了王宫。 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嬴无忌搂住吴丹的脖子:“走!丹子哥,我送你出宫。等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者,给你这颗猪头消消肿。你说说你,打自己的脸,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吴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当时怒气上了头。 只顾着让姜太渊疼。 没有顾及到这是自己的脸。 被嬴无忌拐着脖子,脚步却有些不愿离开,他讪讪道:“采……那个李采潭,好像挺可怜的哈?” “的确可怜。” 嬴无忌似笑非笑,话却戛然而止,丝毫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吴丹被搞得有些噎得慌,只好一脸郁闷地被嬴无忌拐出宫。 回到墨者公会。 嬴无忌给吴丹叫了医者,便自己遁地潜入了重黎殿。 两姐妹正在跟李夫人聊天。 又哭又笑的。 赵宁在外等着,没有进屋,虽说这关系已经近到不能再近了,但终究是母女感情最深。 有别人在,终究有些话语说不出口。 本来等得挺无聊,等嬴无忌过来以后,感觉顿时好了许多。 两人就这么并肩在门外坐着。 没有说话。 但嘴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过了许久。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人这才起身过去拜见,只见屋里三个女人眼眶都红得吓人,不知道谈起这些年经历的时候哭了多久。 李夫人大病初愈,又跟两个女儿聊了这么久,神情看起来相当憔悴。 不过看向赵宁与嬴无忌的目光中却充满了感激与慈祥。 看来已经知道了许多内情。 认了亲。 又寒暄了几句。 她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李采湄笑着把几人打发走,便吩咐人在房间里多安置一张床,准备好好陪娘亲几天。 出了门。 “多谢!” 李采潭神情郑重地向嬴无忌和赵宁鞠了一躬。 这么多年。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嬴无忌笑道:“大姨姐不必多礼,应该做的!” “哎!” 李采潭神情复杂,都说君王无情。 但不管真情还是假意,自己一家都欠了赵暨太多。 以前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赵暨在位时,王室对宗室的统治力提高了那么多,现在全明白了。 有这样的君主。 怎么可能会缺赴汤蹈火的忠臣良将? 即便祸乱朝政的赵郢,他死后,长平侯的爵位都没有被削,而是由唯一一个嫡子赵阔继承。 现在宗室上下,都如同赵阔一般,正摩拳擦掌,准备为大黎建功立业。 这种感觉。 很复杂。 李采潭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道:“公子丹伤势怎么样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都是皮外伤,不碍事!” “嗯……” 李采潭应了一声,又陷入了沉默。 嬴无忌觉得这俩人也是有意思,不由问道:“你就没什么想法?” 李采潭神色黯然:“我不配。” 嬴无忌没有继续。 毕竟这种事情,不应该由外人引导,也不可能被外人引导。 他很确定两个人心中都有对方,那种猜错他就倒立拉粑粑的确定。 不过李采潭心里有疙瘩,吴丹心里也有疙瘩。 虽说吴丹遇到她之前,也是万年老嫖客,但至少那段时间是付出真心的。 她却自甘堕落,自我轻贱,欺骗了他的感情,而且早已经自己毁了身子,那句“我不配”应当是发自肺腑的。 李采潭忽然抬头问道:“妹夫!” 赵宁:“在呢!” 嬴无忌:“在呢!” 李采潭:“……” 她抿了抿嘴:“你能不能告诉我,姜太渊对我做出的那些事,背后有没有老齐王的身影?” 嬴无忌笑着问道:“问这个做什么?” “杀!” 李采潭目光闪过一丝戾气:“除恶务尽!何况留着他,不管对黎国还是对吴国,都不是一件好事。” 嬴无忌笑着点头:“若你真的想杀,我会帮你安排。不过现在还远远没有到最佳时机,你且安心修炼,你之前修炼的东西,已经跟你现在的实力有脱节了,等修到圆融如意的时候,再去刺杀也不急。” “对!” 李采潭点了点头,还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拱了拱手,便闭关修炼去了。 …… 这几日。 绛城又热闹了起来。 黎王册封了前丞相罗偃的女儿为公主,并且给嬴无忌赐了婚,这场婚礼并不比上次跟原阳公主的规格小,绛城中的权贵都上门送了贺礼。 刚从乾国搬迁来的白家,也包了一个大红包。 黎王甚至下令,接下来的十日,绛城内外税收减免,搞得好不热闹。 绛城的人流量暴增。 也就导致了更多人在酒馆见到了借酒浇愁的姜太渊。 谁都不知道那日他进王宫究竟发生了什么。 转眼之间。 七日过去了。 重伤的曹公公带着姜乐清的肉身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他的父母。 不得不说,曹公公是真的给力。 当然。 代价也不小,曹公公重伤,一同带去的兵人境高手也折损了五个。 搞得监狱里少了五面镜子,一时间监狱中人心惶惶。 好在有红尘这个典狱长搞心理开导,说已经够幸运了,本来早就该死的,多活一天都算赚。 一番话。 直接让嬴无忌在心中给他减刑了十年。 老实说。 少了五个兵人境手下。 嬴无忌也有些肉疼,倒不是老丈人坑他,实在是这些为我教的人更擅长营救,除了他们宫中也出了一些高手,不少也折进去了。 但结果是好的。 有姜乐清一家,再配合王印,完全有夺取姜齐政权的可能。 不过现在还不能动手,一是现在的姜齐臣民,不少都是姜太渊父子拉过去的,在把他们威望削弱到一定地步之前,贸然夺权会引起内斗,会消耗姜齐的力量,这点对黎国不是好事。 二是现在公开王印的事情,田氏在齐国的统治就彻底不合法了,很有可能狗急跳墙,直接联合姬姓,强行让周天子给田魏韩三家封国,这样对谁都不好。 这次能如此顺利救援。 一方面是一众兵人境高手确实给力。 另一方面,也是赵暨通过一些手段联系上了田侯,承诺一年之内不会公布王印的消息,并且一年之后会主动联合田魏韩一起求见周天子,让其封国,这样对大家都好。 田氏自然没有那么情愿。 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捏着鼻子认了。 不然黎国这边折损的高手,绝对不止这么一点。 倒是姜乐清的父母。 本来已经做好王印暴露之后殉国的准备了,却不曾想居然迎来了这么大的转机。 得知事情的原委之后,夫妻俩抱头痛哭,毕竟这些年忍受了这么多的凌辱,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王印安全送出。 结果到最后才发现,这些东西全都在姜太渊父子的算计之下。 一时想不开,差点寻短见。 要不是舍不得姜乐清,恐怕俩人已经无了。 嬴无忌瞅得无比感慨,他对于姜老二也颇有一些了解。 完全是一个悲情人物。 不是当君王的料,却是一个才子,曾为不少名篇著作编撰过注解。 但这么一个人,硬是被按在齐王之位上,为姜齐当了那么多年的牛头人。 若不是有王印作为念想,他可能早就自杀了。 嬴无忌颇为唏嘘。 就放姜乐清本魂归体,给一家人了一段时间独处。 自己则是开始安置各种行头。 准备举家搬往新地了。 毕竟那里才是黎国的未来,也是自己出国创业的跳板。 不仅自己要去。 白家所有人都要去。 芈星璃也会在那里亲眼见证黎国变法的所有实况。 临行前一天。 一些行头都已经准备妥当。 按理说,是应该有送别宴的。 但仔细想了想,但凡能想到的关系网,除了老丈人,所有人都会搬过去,就连老丈人身外化身也会去享新地的福。 这还送个锤子的别啊! 只不过。 晚上。 还是有两个人急匆匆地找上了嬴无忌。 正是芈星璃和巫霜序。 两个人神情都凝重得吓人。 芈星璃声音都是抖的:“嬴兄!那个妖巢,恐怕要出大问题啊!” (本章完) 第230章 白芷苏醒!开启妖脉! 第230章 白芷苏醒!开启妖脉! “嬴兄!那个妖巢,恐怕要出大问题啊!” 芈星璃说这话的时候,不仅声音在抖,就连身体都在抖。 嬴无忌看得眼晕,赶紧让她打住:“说了多少次,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要叫我乌鸡哥!” 说着,便给她们倒了两杯清茶。 示意她们坐下说。 这些天,芈星璃很少出现,每天都在跟楚国那边在高强度互动。 巫霜序也消失了许久,想必也在联系楚国那边的同门。 “咕嘟咕嘟!” 芈星璃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神情当中满满都是凝重。 嬴无忌察觉到情况不太对,赶紧问道:“究竟什么情况?” “那些妖……” 芈星璃沉声道:“没有被颛顼印压制!” 嬴无忌有些迷:“啥意思?颛顼印破开了?” “不是!” 一旁的巫霜序解释道:“她的意思是,那些妖可以在中原境内自由行走,行动并没有被颛顼印压制,或者说受到的压制很小。” 丢!? 嬴无忌眉头一跳。 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意思。 过往数千年,中原一直有妖族活动的轨迹,其中不乏大妖,但却基本上没有掀起过像样的风浪。 按理说,大妖至少相当于兵人境,威力不可能这么小。 归其原因,就是因为颛顼印形成的阵法笼罩整片中原,对除人族以外的所有生灵都造成压制。 好比禽兽鱼虫,只要吸天地之灵气,便有机会成精。 但如今天下,禽兽鱼虫何止万万,却一个成精的都没有。 即便是外域已经修炼化形的妖,在中原实力也会下降一个等级,所谓大妖,其实根本发挥不到兵人境的实力。 史书记载,一向如此。 只有三个大妖是例外。 那就是正在新地犁地施肥种庄稼的牛犇犇、胡糊糊和金锦荆。 当时从暝都尽头出来,他们便交代出了里面的奥秘,就是他们以攻城为代价,换了狄国三个祭祀的身份,对于狄国来说,已经算是官身了。 狄国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中原王朝,却也是实打实的人族。 这个官身,相当于人族的认可,能极大程度地免除颛顼印对他们的压制。 可问题…… 官身? 妖巢的妖族,哪里来的官身? 嬴无忌神色有些凝重:“确定么?你怎么知道的?” 芈星璃柳眉微蹙,焦躁之色若隐若现:“这段时间,颛顼印周围虽然一直都不太平,但我们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威胁。 一开始我们楚国的高手,根据以往的经历判定实力为大妖,前些天我传信回去,他们设计诱捕了几只,结果发现根本不是大妖的水平。” 嬴无忌:“……” 根据经验,判定是大妖,很明显是以前的经验,按妖的实力弱三分来算。 的确能够说明,这群妖的确免疫了压制。 可问题是……官身!?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周王室要搞事了?” 毫无疑问,能拿出这么多官身的,恐怕只有周王室了。 这特娘的,与妖族共舞,这是什么脑回路? 唆使妖族去拆楚国的颛顼印,是嫌妖族来得不够快? “不知道,没证据!” 芈星璃牙都快咬碎了,不管是从已知情况,还是从动机,还是从最终得利情况看,幕后黑手都是周王室。 但官身这玩意儿玄之又玄,根本拿不出任何证据。 除非周王室或者妖族主动承认,否则根本不能证明这件事情。 百余大妖,以及不知道多么庞大的妖群。 而且是接近全盛状态下的实力。 那可是百余位兵人境,足以相当于楚国所有军队的一半了。 并且按被捕的那个妖的实力计算,平均实力也要高出一截。 莫说能不能拦住。 就算真拦住了,恐怕也要付出天大的代价。 如果这个妖巢真要跟楚国死磕,楚国很有可能伤筋动骨,一蹶不振。 嬴无忌看她这般模样,笑着安慰道:“其实你大可不必那么慌,虽然我也觉得这件事跟周王室脱不开干系,但妖巢未必会跟你们死磕,毕竟妖族智慧也不低,除非他们有十足的把握破了楚国的颛顼印,不然不可能跟伱们死磕的。” 芈星璃重重地点了点头:“希望如此吧!” 嬴无忌问道:“现在楚国高层什么态度?” 芈星璃声音有些低沉:“不跟炎国打了,过些天就会从边境撤军,到时重兵布防在颛顼印周围。现在妖族还没完全把布防探索出来,只要让他们一直摸不清,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的确如此!”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等会我就去求见父王,跟你们一起将这个消息散播开来,联合起来向周天子施压,让他收敛点。” 虽然不知道周天子在打什么算盘,但想要完全拿着妖族当枪使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周王室。 隐隐有种狗急跳墙的赶脚。 若真是一次都不敲打,鬼知道以后能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倒也不用担心姬姓诸国不配合,虽然妖巢现在只对楚国有威胁,但只要颛顼印一出问题,整个中原都会面对妖族的压力。 “好!” 芈星璃微微松了口气,但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下来。 嬴无忌笑嘻嘻道:“莫担心!若真能让妖族在人族中原为所欲为,别说人族王朝没面子,就连颛顼帝的面子都不知道往哪搁了。” 这道理,还真不假。 芈星璃却还是轻叹了一声:“话是如此不假,但你知不知道我们楚国还发生了一件事。”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指定不知道啊!” 芈星璃揉了揉太阳穴:“做出撤兵决策的时候,屈景昭三家联名上朝,请求将颛顼印周围的土地封给他们,说有他们在,可保颛顼印千年无虞。” “哈?” 嬴无忌被逗乐了:“他们这是为国分忧,还是趁火打劫?” 芈星璃反问:“你说呢?” 嬴无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屈景昭三个家族都不弱,虽然喜欢内斗,但也算不上内鬼。 可说他们满门忠臣良将,还是有些太过了。 这种行为,只能用“无利不起早”来形容。 而且还能从中看出一种对妖族的轻视,觉得区区妖族的威胁能顶得住,只要封土拿到什么都好说。 估计也是因为乾黎变法,两国贵族的权力被削弱太惨。 未雨绸缪。 赶紧来一波文艺复兴。 为了对抗变法,已经有些魔怔了。 跟乾黎两国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嬴无忌有些无语:“然后朝堂情况怎么样?你父王同意了么?” 芈星璃摊了摊手道:“本来没想同意,但在我的劝说下,最后同意了。颛顼印所在的城池还是王室直属,周围三座城过些天就会分封出去。” 嬴无忌不由咋舌:“你还真是个赌怪!” 屈景昭三家赌的是妖族不敢轻举妄动。 芈星璃赌的是妖族能给屈景昭三家迎头痛击。 若真那一天出现暴动。 打疼了,变法开始。 打不疼,楚国照旧。 就看这妖巢给不给力了。 反正从目前情况来看,还是很给力的,破开颛顼印的法宝都给他们炼制出来了。 这次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无的放矢。 芈星璃无奈道:“就这样吧,累了!我倒是想看看那帮孙子究竟有几斤几两!” 嬴无忌不由莞尔,这位大楚女公子虽然性子有些流氓,但素质其实还不错,有些不配当自己这个嘴臭怪的朋友。 “孙子”这两个字能从她嘴里蹦出来,毫无疑问是破防了。 现在估计正攒着劲儿,等屈景昭三家塌方,然后带着一身变法的本领回去搞事情呢。 他思索片刻,右手一翻,便有一道流光从玉镯中飞出,化作一本厚厚的册子落在手上。 “诺!给你的!” “这是……” 芈星璃有些好奇,这册子很厚,但封面上一个字都没有。 接过一看,一双眸子顿时亮了许多。 嬴无忌笑了笑:“我那位姓罗的老丈人临行前,将自己在新地实施新政的见闻全都整理下来,送到了我姓赵的老丈人手中。另外还有一个抄录本,送给了魏家家主。 本来已经打算不外传了。 不过我看你要给我儿子当乳娘的份上,我跑到我老丈人那里撒泼打滚,帮你抄录了一份。 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解风情,要是没送对,你可以还给我,我再给你选另外一份乳娘礼。” 说着,便准备伸手去取。 “想得美!” 芈星璃眼疾手快,飞快揣进自己怀里,结果……更鼓了。 她脸上挂着掩藏不住的笑意:“也是!等魏韩两家滚蛋之后,黎楚两国就不挨了,就算我们变法成功,也对你们产生不了威胁。不过你能有这份心,够兄弟!”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是那种把你当兄弟的人么?” 芈星璃挑了挑眉毛:“哦?那你把我当什么?” 说话的时候,还刻意咬了咬丰润的红唇。 动作虽然有些生涩。 但还真的有些撩人。 “切!”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你们楚国贵族有些难缠,想着你赶紧回去把他们打垮了,然后我们吞并了你们楚国,也省得面对这些麻烦。” 芈星璃:“……”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忍不住嘟囔道:“你咋那么能装呢?” 不过只是被他小装了一次。 还真不影响她偶得至宝的心情。 摆了摆手,抱着书就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回屋睡觉了!” 虽然才堪堪下午。 但她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觉。 该休息了。 当然,睡前要先看看书。 虽然黎楚国情天差地别,但很多细节处还是有不少能够借鉴的地方的。 嬴无忌能把这个抄录本搞来。 她很感动。 仅仅当一个乳娘恐怕不够还。 啧啧…… 嬴无忌看向巫霜序:“巫指挥使,是不是还有大事商量?” “不是!” 巫霜序神色平静:“我明天就要去炎国了,缺一万两!” 嬴无忌噎了一下。 不是? 你真把我当成提款机了? 但瞅巫霜序一脸认真的模样,感觉牛逼都吹出去了,现在反悔又有些没有面子。 “你等我会儿!” 说罢。 便背着手来到书房。 打开玄铁箱上的阵法,然后取出一个木箱出来。 “诺!里面是一千两黄金,按现在的市价,比一万两白银还多一些!” “多谢!” 巫霜序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开。 嬴无忌叫住了她:“喂!巫指挥使,你好歹也是朝廷的官,为什么逮着我薅羊毛啊?” 巫霜序歪着脑袋想了想:“他们的钱,我不好意思拿!” “那我的钱你就好意思拿?” “你是自己人。” “别说,还真给我整挺感动。” “客气!” 巫霜序淡淡一笑,便抱着箱子离开了。 真是风一样的女子。 但今天,这股风多了一丝金钱的腐臭味。 肉疼!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去往王宫。 到某个不起眼的院落,敲了敲门。 “来了!” 门的那边,响起了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 旋即,门“吱呀”一声开了。 姜乐清看到是嬴无忌,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驸马爷!快请进!” 他们一家现在都在黎王宫住,无疑是被软禁了起来。 不过生活条件还算不错。 而且一家三口以前在齐王宫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随时可能被杀,而且还生活在田氏的高压之下。 现在至少安全了。 虽然同样是人质,但黎国至少是将把一家送上姜齐王座当成目标的。 除了不能乱跑,其他是各种礼遇。 嬴无忌侧身看了看她的脸,笑嘻嘻道:“哟!气色不错啊!” “承黎王室照顾!” 姜乐清笑容满面,以前在脸上挥之不去的愁云,早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嬴无忌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随她一起便进入了会客厅。 “爹!驸马爷来了。” 姜乐清没有叫“父王”,据说是齐王姜御要求的。 会客厅。 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人正在作画。 听到姜乐清的声音,连忙起身,冲嬴无忌深深做了一个揖:“见过驸马爷!” 嬴无忌赶紧扶起他:“伯父乃一国君王,万不得行此大礼!” “唉!” 姜御直起身子,惭愧地摆了摆手:“无非就是一个傀儡罢了,那担得起‘君王’二字。” 嬴无忌打量他了一眼,他的衣着虽然称不上粗布麻衣,相较于寻常王公贵胄,也能称得上十分朴素了。 虽然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但身材微微有些佝偻,加上斑白的两鬓,和满面的愁容,看起来至少有六十来岁。 整个人周围的气压都有些低沉,一举一动都带着齐王宫当傀儡多年留下的痕迹。 但好在目光颇为和善,外加很有书卷气。 让人感觉并不难相处。 嬴无忌看向书案,发现画卷上坐落着楼台宫阙,看建筑风格像是齐王宫,姜齐底蕴深厚,建筑看起来比黎王宫贵气不少,只是这幅画的画风很奇怪。 本应该清雅别致的阁楼,却像海面孤立无援的扁舟。 只是一眼,就能感受到画者的绝望。 “见笑!” 姜御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驸马爷,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成全?” 嬴无忌微微一笑:“但说无妨!” 姜御有些不好意思:“听乐清说,此次为了解救我们一家,驸马爷付出了不少代价。而乐清曾经加害过你,你却也没有太为难她,而后更是助她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驸马爷虽然年轻,却有悲天悯人之心。 出手相助虽有政治因素,却也有怜我一家困苦之意。 我虽被囚禁在齐王宫,却也经常听说驸马爷的才名。 此画乃是我一生至暗时所作,曾数次试图题诗,却执笔情怯,久久不敢落笔。 如今离了囚笼,却再也写不出当时心境。 所以斗胆,向驸马爷讨一首诗来。” 嬴无忌:“……” 以前就听说,齐王一身才学,称得上书画大家,若非身份所困,肯定早已成了人人颂慕的才子。 就连这不堪回首的过往,他都想留下来。 也不知道是才子之心作祟。 还是不愿忘记这段国恨家仇。 愣神间,他看到另一个人影接近。 是一个容貌姣美,却满目悲戚的妇人,眼神有些晦暗,但比起前几日,多了不少光彩。 她便是姜乐清的母亲,俪姬。 这一对恩爱的夫妻,算是被田侯折磨得遭老罪了。 俪姬见到嬴无忌,冲他行了一个礼,目光便转向了画作之上。 嬴无忌轻叹一声:“伯父盛情相邀,那小子便托大,替伯父写出心中所想。” 说罢。 提笔落墨。 夫妇俩和姜乐清都盯着画作旁空白的地方。 看到嬴无忌写下的内容之后,神情中又是惊喜又是悲痛。 姜御声音有些嘶哑,情不自禁地念道: “春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好! 好词! 好词啊……” 没来得及用更多的词句去夸赞,夫妻两已经无语凝噎。 双目之中泪光闪动,不知是为故国悲戚,还是为自己晦暗的人生伤感。 姜乐清眼眶也有些发红,见父母已经说不出话了,便开口说道:“多谢驸马爷赠诗!”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以前抄诗是为了装杯。 这次是真的想送。 “失态了,失态了!” 姜御抹了抹眼角浊泪,小心翼翼地将画收起来,认认真真地给嬴无忌道了一声谢。 这才问道:“听闻驸马爷明日就要启程前往新地,今日光临,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 “吩咐谈不上!” 嬴无忌笑道:“就是父王有些事情要交代,派别人来,怕你们一家不自在,所以就让我代为转告。” 姜御赶紧说道:“请讲!” 跟别的黎国人打交道,的确不如跟嬴无忌自在。 可能是……乐清跟夫妇俩提他提得多的原因? 嬴无忌语气轻松:“其实就是姜齐的归属权问题,前几日我们在暝都安邑做了不少调查,已经确定了姜谌的存在,而且正在走向台前,听说还在跟人造小孩。 如今的姜姓,不少都是他拉来的,所以威望不小。 若姜齐真被他那一脉掌控,恐怕很有可能葬送整个姜姓。 所以我们的意思。 是扶持乐清大妹子取代他。” “可是……” 姜御有些迟疑:“乐清怎么能……” 嬴无忌笑了笑:“若想要成为真正的女帝,她的性子的确不太适合。但如果只是想让姜姓过上好日子,那便已经足够了。所以就看几位,想要姜齐重归强国之列,还是为后人谋寻安定的生活了。” “这……” 姜御不由苦笑一声:“诸强崛起,这天下哪还有姜齐的气数?黎国变法我们早有耳闻,若黎王愿善待我们的姜姓,便是当了黎国的臣民又如何?只是……乐清无甚根基,又如何能服众?” 没有心理障碍就好。 姜齐的气数的确已经无了。 姜太渊能续上姜姓血脉,已经十分了不起了。 但可惜。 血脉规则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在变法面前不堪一击。 这一家人能认清这些,殊为不易。 嬴无忌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姜姓臣民已经在暝都安邑定居,但从黎国这边拿的钱粮,也不过刚好达到盟约的最低水平,只够温饱,远远没有达到我们黎国的预算。 这几日,双方因为这个问题,反复扯皮了许久。 但他们处于弱势,扯不过我们。 再过一段时间,等他们够压抑够愤懑的时候。 乐清大妹子就能出场了。 只要操作得当,你就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女。 等人心收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取代姜谌并不难。 但究竟如何做,才能将人情最大化,这点需人指导。 而且需要乐清大妹子全力配合才行!” 姜乐清:“……” 一时间,她有些慌神。 “乐清!” 姜御低声催促。 姜乐清赶紧点头:“我愿意!” 被推到台前争权让她很害怕。 但为了姜姓臣民,她愿意去。 嬴无忌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拱了拱手:“几位大义!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那过些日子,就有父王派的老师上门,到时听那位老师的便可。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我们送你!” 一家人起身相送。 嬴无忌即将踏出院门的时候,却听到后面有一个声音。 “驸马爷!” “嗯?” 他转过头,看到姜乐清好像有些紧张。 姜乐清嘴唇翕动片刻,才发出声音:“你何时才能从新地回来?” 嬴无忌想了想:“可能一两年吧!” “哦……” 姜乐清神色有些复杂,撑起一副笑容:“一路顺风!” …… 嬴无忌优哉游哉回到驸马府。 太阳已经有了西垂的趋势,戏班、书局还有白家都需要大规模搬迁,所以朝和白仪都不在。 芈星璃又睡了。 驸马府就剩嬴无忌一人。 当然。 还有一只白毛狐狸。 他到家的时候,白毛狐狸正趴在客厅桌子上睡得香。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多觉。 一点都不忌讳睡觉的地点。 嬴无忌抱起她回了卧房,虽说在她妖身的时候,生不出什么邪恶的心思。 但当抱枕还是很舒服的。 一想到以后去新地的生活,他心里就美滋滋的。 新地建设才刚刚出了一个轮廓,除了阴山要塞外,整个新地只有一个地方能称得上城池。 这座城池就是以后新地的中心,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以后黎国国都的候选。 但现在,称之为城池相当勉强。 有城。 有池。 除了一批制式的民舍和衙门,只有两座能够称得上是建筑的建筑。 一个,是大黎学宫。 另一个,就是刚刚起一个架构的行宫。 一人一座府邸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到时候,太子府和驸马府都会搬到行宫里面。 那不全是我的人? 嬴无忌一想到这些,就美得冒泡。 搂着白毛狐狸就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做了不少梦。 儿孙满堂是基本操作。 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张足以容纳五六个人的床榻。 翻云覆雨,美得冒泡。 这个梦境,无比真实,嗨得他想发疯。 但情至浓时。 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 我就是顶级控梦大师。 自从掌握了天狐入梦之术,就再也没有做过梦。 可这回,不但做梦了。 梦境还是失控的。 而且这细腻湿润的触感。 不对! 嬴无忌猛得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一个皮肤雪腻的少女,正伏在他的胸膛上。 白芷笑嘻嘻地看着他:“公子!我侍寝,你满意么?” 嬴无忌:“……” 白芷:“……” 四目相对。 白芷还是如之前的那个少女,眼神很清澈,但又感觉有些笨笨的。 脸上还带着一种“快夸我”的笑意。 嬴无忌沉默了好一会儿,幽幽说道:“愣着干嘛?继续啊!” “哦,哦!” 白芷如梦方醒。 重新扬帆起航。 良久。 良久。 嬴无忌揪住她的尾巴:“你这算是彻底苏醒了?” 白芷趴在他身上打着盹,梦呓一般:“是的呢公子……” “挺好!” 嬴无忌松了口气,其实之前白芷就能时不时地幻化成人形,但那只是幻化。 这次觉醒对于她至关重要,必须要长久保持原身,才能充分觉醒。 说起来,这种情况也奇怪。 因为白芷是第一个以妖身修炼人族功法大成的妖。 按照白仪的说法是,蛮荒时期,因为高度族群化,人族体魄先天脆弱,很多妖兽的幼崽落地就能跑跳,但人族却需要到周岁左右。但人族肉身却有着惊人的潜力,胎蜕的修炼法,让人的精气神都有了追平妖兽的潜力。 一些灵胎品阶高的,甚至能超过妖兽。 就比如现在让嬴无忌去撞阴山要塞,效果一定比牛犇犇好,就算撞不塌,也能击穿一个洞口。 再加上真气与神魂,还有各种各样的法术,以及强悍无匹的族群协作,能轻轻松松强过大部分种族。 所以才会招致万妖围攻。 后来的事情便是天人族崛起。 人族的胎蜕秘法,一直是妖族追求的。 而白芷就因为特殊原因,明明带着狐族的王族血脉,但体魄却只是普通水平。 后来又因为各种特殊的原因,被送到了嬴无忌身边,修炼人族功法,很快就到了三重十一层,然后卡在瓶颈上了许多年。 直到后来,消化了三道百家气运,又吞了许多牧野碑的血晶。 又半沉睡了这么久。 终于凝成了第一个妖胎。 嬴无忌也不知道能够对标人族的几品灵胎,但他感觉应该已经跟自己的灵胎品阶接近了。 只是。 现在他却从白芷身上察觉不到任何奇特的气息。 就好像她还是以前的笨蛋小侍女,基本上没怎么变过,甚至连一点妖气都闻不到。 奇了怪了。 不过看她应该是困了。 明天再问。 却不料。 “腾!” 莫名其妙的。 白芷忽然坐起身来。 一脸兴奋地看着嬴无忌:“公子!公子!我们去开启妖脉吧!” 嬴无忌:“!!!” ~~~ 读者,请听我解释。 最近属实有些倦怠期,坐电脑面前九个小时,才不到八千字。 想调整一波精神状态,所以申请最近更新字数灵活点。 状态好了,还是一万。 状态不好,也不会低于七千。 (づ ̄ 3 ̄)づ (本章完) 第231章 再遇嬴无缺,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 第231章 再遇嬴无缺,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是面对恐惧 “公子,公子,我们去开启妖脉吧!” 白芷的一席话,让嬴无忌有些兴奋起来。 再过几个月,他上的网课就到一年了。 接近十万的学生里,天资聪慧勤奋刻苦的学生不在少数,毕竟基数大了,绝对不会缺少天才,至少被他汇聚在妖脉附近的几千户,平均天赋已经赶超赵氏了。 而且个个刻苦。 又有数不尽的高端教学资源。 加上不缺粮食,修炼环境安静。 这接近一年的时间,几乎所有人都达到了不依靠修炼资源所能达到顶峰。 只要获得了修炼资源,立刻就能起飞。 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大幅进军精气神的第十一层了。 所以说,嬴无忌也馋这条妖脉很久了。 不过他对另一件事情更加好奇。 “我记得谈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一直都在睡觉啊,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当然是因为我关心公子啊!” 白芷俏脸兴奋,一副邀功的样子:“我的感知老敏锐了,别说能够听到这个,就连公子跟朝姐姐和赵宁姐姐的姿势我都能感知得一清二楚呢,刚才我表现的好不好。” 嬴无忌脸色一僵:“你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关注?” 虽说这种事情有时候会很刺激。 但那也是自己主动提起的时候。 毕竟没有外人的时候,他会说一些让人害臊的话。 结果全被这丫头听去了。 白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这问题是不是傻?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女,要是公子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那以后还贴不贴身了?” 嬴无忌:“……”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不过这表现有些恐怖。 觉醒颛顼帝躯和天人族血脉之后,他自认为自己的神魂强度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地步。 就算自己老丈人,不经意地看他一眼,他也能够隐隐之间有所察觉。 结果被白芷从头偷窥到脚。 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赋? 这又是何等的痴妇? 嬴无忌揉了揉白芷的脑袋:“答应我,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别偷窥。” 白芷不满:“公子身材这么健硕,不就是让人看的么?” 嬴无忌:“……” 一时间。 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算了! 看就看吧! 白芷小声催促道:“公子,咱们到底去不去啊?” “去!” 嬴无忌咧了咧嘴:“那伱倒是从我身上起来啊!” 白芷无奈:“可是我没有衣服啊,公子你的衣服能不能借我穿一穿?” 化形那么长时间。 她一直都是个白毛狐狸,有个锤子的衣服。 嬴无忌只好指着衣柜:“去吧!” “好的呢!” 白芷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蹦蹦跳跳地朝衣柜走去。 处暑刚过,秋夜已经有些凉了。 再加上刚才出了一些细汗,风一吹不免有些凉意。 她下意识缩了缩脑袋,用手掌搓了搓胳臂上雪腻白皙的皮肤。 打开衣柜。 飞快寻了一件最为里胡哨的衣服。 站在等身的玻璃镜前,比了又比,时而比一下自己穿上衣服的样子,时而欣赏一下自己重新化形的躯体。 狐尾摇曳,颇为臭屁。 过了一会儿,她才准备穿衣。 却不曾想,刚动了这个念头,她就感觉尾巴被人揪住了。 小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 “公子,你这样我穿不了衣服。” “那就暂时不要穿!” “那我什么时候能穿?” “一个时辰后!” “可是……我站不稳啊!” “那你就扶着镜子!” “嘿嘿!我就知道公子早就想这样了。” “……” …… 一个时辰后。 嬴无忌带着虽然依旧扎心,但明显贴心很多的白芷,自行溜出了驸马府。 他也不知道,这是白芷觉醒了种族天赋。 还是因为胎蜕,智慧拔高了许多。 总之。 虽然还是感觉笨笨的。 但很是撩人。 这感觉。 很奇怪。 嬴无忌甩了甩脑袋,直接一刀劈出,带着白芷跨了出去,随后便直接腾空而起,召唤出含光剑,御剑朝西北方向飞去。 他卧房里的桌子上。 只留一封信静静地躺着。 本来他打算静静悄悄地离开,留下一个身外化身掩人耳目的,毕竟觉醒天人族血脉之后,他已经可以勉强双线操作了。 但想了想。 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妖脉的事情,乃至后续的安排,他都写在了给赵暨的信上。 而赵暨,却连打开的意思都没有。 别管是不是刻意这么做的。 赵暨表明的态度都已经很明显了:你可以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并且孤愿意给予绝对的信任。 既然如此。 那便没有偷偷摸摸的必要。 留下一封信。 让赵暨知道自己去做某些事情了。 他也很笃定,赵暨不会派人来查。 这样双方都会安心。 其实有时候,他也有些不太敢确定,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老丈人究竟会不会心有芥蒂。 但想想。 应该是会的。 毕竟是一条妖脉,加上整一代的青年才俊。 即便自己没有任何反动言论,也足够让一个君王心生忌惮。 不然老逼登也不会这么自信。 …… 西北。 原本犬戎与狄国的交汇处。 这里地势算不上平坦,外加土地贫瘠,既没有水草,又种不成粮食。 再加上戎狄两国没有那么严谨的领地意识,所以这个地方一直处于三不管的状态。 但没有人知道。 这里藏着一个大型妖脉的出口。 土壤虽然看似贫瘠,但隐隐渗透进土地中的灵气,却已经足够庄稼生长,甚至还要比所谓肥沃土地产量更高。 唯一难顶的就是缺水。 不过也早有高人将山体掏空,一阵祈雨之后,就能获得足够所有人一季的供水。 “啧!” “真好!” 刚刚破晓。 天空之上,两个蝴蝶正在缠缠绵绵翩翩飞。 正是嬴无忌和白芷通过胎化易形幻化出来的形象。 毕竟上网课的时候,嬴无忌大多情况都是以这个形象出现的。 嬴无忌俯瞰着这个盆地。 不大。 但足够隐蔽。 良田算不上太多,但产量已经足够支撑这几千户人口的存在。 他们刚刚开春就已经搬过来了,刚好能赶上第一季的春小麦,七月末的时候已经收割完了,现在家家户户后院的粮仓都满满登登的。 不得不说。 老逼登这个人虽然不咋地。 但对于这片地,还真是上心。 至少这个镇子设置得相当合理。 田地开垦得也相当不错。 若不是他提前打好基础,恐怕自己要多费不少工夫,光是错过这一季的春小麦,就够自己喝一壶的了。 现在看来。 整得不错。 盆地的日出比山中稍早,又比平原稍晚。 过了一刻钟。 晨曦才越过周围高耸的地势,洒向这小镇的每一个角落。 几乎在同一时间,家家户户的门同时打开。 一个个青年少年出了门,一路飞奔,赶往镇子中间的演武场。 到了之后,就飞快结成一个又一个的方阵。 纪律无比严明。 紧接着,就是整齐划一的锻体术。 这是源于上古时期武祖编纂的锻体法门。 不难,但很有效。 如今天下各种锻体术都起源于此。 作为基础的训练法门,各家都大差不差,他们打出的,正是黎王室在民间普及的版本。 虽然普通。 但一拳一脚都颇有声势。 让一旁的人看得心惊肉跳。 演武场旁的高台上。 嬴无缺静静地坐着,看着眼前近千青年,脸色已经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在他身边。 坐着一排身穿乾国军衣的将士。 一个个气血旺盛,目光明亮,明显都是高手。 甚至有两个人,已经达到了兵人境,甚至有可能是悟神境。 此刻也都是一个个神色凝重。 因为眼前这一批青年表现得实在太恐怖。 才大半年的时间,基本功就飙升到恐怖的地步。 虽然都没有突破胎蜕境,但以他们的现状,和表现出来的意志力,只要妖脉开启,一年之内必然成长为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更恐怖的是。 这些人每个人修炼的真气都有所不同。 虽然未突破胎蜕境,每个人的真气都算不得强。 但只要稍微有些见识,就知道他们修炼的真气品阶不低,而且完美契合了所有人的体质,一个个目光中也是神韵隐现,神魂想必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些高阶法门,究竟是哪里来的? 或者说。 嬴无忌到底从哪里给他们搞来这些高级货? 是把天下所有贵族的藏书阁都搬空了么? 这要是放回黎国…… 简直就是噩梦! “呸!” 嬴无缺吐出嘴里的草叶,神色有些狰狞:“白将军,樊将军,你们在这个地方也呆了一段时间了,就任这些狼崽子成长起来?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解释!” 他口中的白将军和樊将军就是他身边的两个乾国将领。 前者名曰白擎,乃是白劫的生父,也是如今乾国如日中天的名将。 另外一个叫樊梧,虽然封将已久,也有不少功绩,但先天底子不足,突破胎蜕境的时候只有五品灵胎。 后来凭借极强的毅力突破了兵人境,可比起别的兵人境将领,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比起白擎更是名声不显。 听到嬴无缺的话。 樊梧不由露出一丝苦笑:“殿下,这妖脉终归还是掌握在公子无忌的手中。这些人都是公子无忌的人,若是咱们把他们都杀了,以公子无忌的性子,恐怕这妖脉以后都别想着开启了。” 他是真都有点难受。 当年接受嬴越秘密召见的时候,他心中激动无比。 因为他个人修为已经达到了上限,军事指挥也只能说是合格,已经达到了自己人生的上限。 忽然有这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他怎么能不激动。 于是带着上千民兵,秘密穿越犬戎的地盘,来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把这里的镇子和田地开垦了出来。 就静静等着激活妖脉的人出现。 只要一切都能按照嬴越的预想,最后让乾国臣民搬迁进来,那么自己就是最大的功臣。 结果乾国臣民没来,来了一群从黎国逃难来的。 而按照嬴越的吩咐,不管来的是谁,他都要让田地农舍让给他们休养生息。 虽然自己仍然有功。 却也从参与开辟妖脉的不世之臣,变成了靠着耕田立功的苦力。 参军前我就是耕田的。 封将后我还是耕田的。 那这个将。 我不是白封了? 所以这段时间,樊梧超级郁闷。 又被嬴无缺质问了一句,心情愈发不美丽。 “嬴无忌,嬴无忌!” 嬴无缺神情愈发狰狞了:“区区一个嬴无忌,就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好怕的。告诉你们,他比我们更需要这个妖脉,莫说我们把这些贱民杀了,就算把剩余白家人……” 白擎面色不太好看:“嗯?” 嬴无缺脸色僵了一下,改口道:“当然,我不是真要杀白家人,虽然他们犯了弥天大错,但看在白将军的面上,乾国人也不会动他们分毫。我这么说,只是为了打比方,所谓嬴无忌,根本就是一个纸老虎,两位根本不必忌惮!” 嬴无忌就是纸老虎! 嬴无忌就是纸老虎! 嬴无忌就是纸老虎! 这是每每夜深。 嬴无缺都会对自己反复说的话。 这效果。 还真别说。 真挺不错的。 至少现在想起嬴无忌,他再也不会生出任何惧意。 甚至还想找个机会跟他赛一赛,一雪前耻。 樊梧试探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言语中。 他态度十分尊重。 因为自从李家被灭,嬴越就立刻废了白仪的后位,立下嬴无缺为太子。 乾国的未来,是嬴无缺的。 对待这个未来的乾王,他自然不敢怠慢。 嬴无缺冷哼一声:“我的意思是,废掉他们!” 樊梧轻叹一声:“殿下!你才刚来,不太清楚这里的情况。” “哦?” 嬴无缺问道:“什么情况?” 樊梧沉声道:“殿下可曾发现,这些黎国人,每个人胸前都戴着一颗黄豆?” 听到“黄豆”两个字,嬴无缺瞳孔一缩。 当日白劫回来,将李家被灭的事情讲了个一清二楚。 而且他们安排在魏韩两家的耳目也有反馈。 很明确有一点。 嬴无忌已经掌握了撒豆成兵,虽然比起悟神境的撒豆成兵,数量要差好几十倍,但单个豆兵的实力一点都不弱,而且掌握了合击阵型,更离谱的是还能够施展法术。 合击之下。 就连兵人境都未必能够讨得好。 这就有些恐怖了。 嬴无缺冷笑一声:“区区几颗黄豆就把你吓住了?” 樊梧讪讪地笑了笑,冲下高台的楼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无缺有些恼怒。 沉默了一会儿:“白将军,请随我一起下去。” 白擎:“……” 自己打不过。 想要拉我下水是吧? 对于这个殿下。 白擎不是很看得惯,但对于这个提议,他颇为意动。 因为嬴无忌太狂了。 上次白劫访黎,是他主动向嬴越提出的,就是觉得这件事情十拿九稳,让白劫去镀镀金。 毕竟借嬴无忌胁迫黎王放过李家,多威风的一件事情啊! 白劫只要能做成,就是乾国青年一代第一人。 却不曾想。 嬴无忌居然那么狠,直接联合魏韩灭杀李家全族,就连白劫带去的一万乾军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白劫有逃生秘术,恐怕自己最优秀的儿子也活不下来了。 不仅如此,更是事后煽动乾国仇视魏韩的情绪。 扑灭这股火,无疑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被嬴越扣到了自己儿子头上。 一直扑到现在,都没有扑灭。 这件事情过去,白劫在年轻一辈中的地位恐怕要下降不少。 嬴无忌这么做。 可真是一点都不顾忌表兄弟之间的情分啊! 对方尚且一点不顾忌。 白擎自然也不想顾忌。 嬴无忌能强杀乾军一万。 自己难道就不能废掉一些他的手下? 临行前,嬴越也说过。 这逆子也该敲打一下了。 此次派自己陪同嬴无缺前来,应该也有帮嬴无缺支棱起来的意思。 他笑了笑道:“殿下!这些豆兵,可都连通着公子无忌的意念,殿下难道就不担心……” “担心个屁!” 嬴无缺声音有些凄厉:“莫说这些豆兵,就算是嬴无忌亲自来了,我也照杀不误。” “你在说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旋即便是两只蝴蝶落了下来。 翅膀叠起,裹在身上就像风衣。 昆虫的眼睛看起来无比妖异,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这蝴蝶。 很陌生。 但那个声音,很熟悉。 嬴无缺下意识打了一个哆嗦,脱口而出道:“就算是嬴无忌亲自来了,我也会让他感受感受什么叫做宾至如归。” 樊梧:“……” 白擎:“……” 嬴无忌:“……” 他飞快化回原形。 白芷也跟着变了回来,扯着嬴无忌的衣袖问道:“公子公子,他是不是被夺舍了?我怎么印象中他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来着?” 嬴无缺:“……” 一时间。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次嬴越派他过来,是因为三个过来寻妖脉的大妖已经被擒,嬴无忌随时有可能过来开启妖脉。 克服恐惧最好的办法。 就是面对恐惧。 一开始他很不忿,对嬴越说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他早就把恐惧克服了。 却没想到…… 我怎么就管不住这嘴呢? 嬴无缺强自定神,努力屏蔽脑海中那段被嬴无忌抡起拳头猛砸脸的记忆。 随后歪嘴一笑:“自然是宾至如归,这片地方是我们乾国最先发现的,田地也是我们开垦的,难道无忌你不算客人么?” 白擎:“……” 好家伙! 这都能被你圆过去。 嬴无忌撇了撇嘴:“照你这么说,你娘是铁牛先发现的,也是铁牛先开垦的,难道铁牛不算你的爹么?” “你,你放屁!” 嬴无缺被戳到了痛处,梗着脖子已经红温了。 若不是打不过嬴无忌,恐怕早就提剑去砍了。 白擎心中暗自摇了摇头,他也想不明白,剑仙大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居然给嬴无缺留下了如此深的阴影。 他轻咳了一声,沉声道:“无忌,既然你已经来了……” 嬴无忌直接打断:“你又是哪来的老东西?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大黎驸马爷,大黎学宫祭酒,屠灭一万乾军的无敌统帅,二十多个兵人境高手的好爸爸,天人族白家的现任家主,是谁给你勇气直呼本座名字的?” 白擎:“???” 他脸色有些不好看:“黎国的官职,还管不到我们乾国的将军。即便你是白家的家主,我也是你舅舅!”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白擎跟白劫长相有六分相似,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嗤笑一声:“哦?我们白家什么时候多出了你这么一个逆子?我看过白家的族谱,上面可没有你的名字啊!” 白擎眉头一拧:“胡说!就在你母亲左边。” 嬴无忌切了一声:“放屁!我亲自删的,我能不记得么?” 白擎:“???” 他胸闷得几乎要爆炸。 虽然他知道站在白家的角度,都认为是自己背叛了白家,他也知道无法解释什么。 但删族谱…… 他自幼在白家长大,宗族观念还是很强的。 哪怕被大长老删都没有问题。 这一个小辈凭什么? 嬴无忌咂了咂嘴:“啧啧啧!你们父子俩真是一模一样,等这次谈判完以后,我建议你赶紧向老逼登请求给你们打一个孝悌牌坊,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一代传下去。 捏妈妈的! 卖儿卖女的,尚且能够自居养育之恩。 卖叔伯兄弟的,你多大的脸? 我还没骂你,你就自己先委屈上了?” 白擎目光阴沉地看着嬴无忌,却并没有说话。 嬴无忌也懒得搭理他,直接说道:“妖脉等会就开启,带着人来,迟到的话,视你们自动放弃。” 扯着白芷重新变回蝴蝶。 直接俯冲下去。 掠过演武场,优哉游哉地朝远处的山洞飞去。 此刻演武场的年轻人已经锻体完毕,看到如此壮硕的蝴蝶,顿时一个个欣喜若狂。 刚才他们就看到蝴蝶了,十分笃定这就是梦中的师父。 他们早就想打招呼,但中断锻体,肯定会被师父骂。 现在有空了。 一个个蹦起来给蝴蝶打招呼。 “师父!”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好师父,你慢慢飞。” “小心山里吃人的魈鬼。” 嬴无忌:“……” 还唱上了? 虽然他也想跟这些徒弟接触一下。 但现在还是正事儿要紧。 于是抛下一句“再锻体三遍”,就直奔山洞而去。 白芷已经闻到了。 那里便是能够开采妖脉的地方。 两人飞得很快。 只是转瞬的时间,就飞到了山洞里面。 落地直接化为原形。 白擎一众人也先后御剑赶到,只要是兵人境,都能御物飞行,一些本命兵刃品阶高或者灵胎品阶高的胎蜕境也能做到。 落地之后。 白擎打量着山洞,微微点了点头。 他也是从嬴越那里听说妖脉这件事情的。 在此之前,他也不知道白家的终极底牌是什么。 足以媲美第一大灵脉的妖脉。 还真是丰厚。 但越丰厚。 白擎就越感觉白家愚蠢,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更罪恶的是,他们还有着与王权相悖的家族理念。 这一套,放在上古时期,或许还能支撑一个部落崛起。 放到现在,纯属找死。 便是机关算尽,妖脉不还是沦落到被乾黎瓜分的下场? 自己这外甥也是蠢! 居然天真地以为自己能够留有妖脉。 不过这也是没问题的事情。 白家的愚蠢,导致了嬴无忌进退两难的境地。 别看他现在过得风光。 等乾黎翻脸,这个妖脉就会曝光。 被赵暨知晓后,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白擎指了指山洞地面上的阵法:“那就是我们白家留下的妖脉,你……” “纠正一下!” 嬴无忌挥手打断:“是我的白家,跟你没有关系!” 白擎眼角抽了抽:“那就是你们白家留下的妖脉,地上的那个法阵,从妖脉中汲取能量,又反过来压制整座妖脉,需要妖的王族等级的血脉才能解开,第一个融入的妖王血脉,便是以后打开妖脉的钥匙。” 嬴无忌揉了揉白芷的脑袋,后者会意,蹦蹦跳跳便跑了过去。 随后。 他转身看向了白擎:“那就按照事先约定的说法?按年产量,镇子居民支配五成,再每年给乾国五百人份胎蜕境之前、五百人份胎蜕境、二十人份兵人境的资源。 居民现在全是我的人。 所以你们只有保底。 可以吧?” 白擎眼皮跳了跳,却也无法反驳,因为这是嬴越跟嬴无忌定的分配方式,谁都没有想到,最后嬴无忌居然真的搞来了这么多居民。 他正准备点头。 一旁却爆发了极其浓郁精纯的灵气波动。 所有人都瞳孔剧震。 没想到这妖脉居然如此夸张! 白擎顿觉不对,因为按照之前的预想,那份保底至少能占三分之一,但现在感觉,可能连五分之一都不太到。 他沉声道:“公子这是把我们乾国当成跪着要饭的了?” “哦呦?”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你觉得你跟跪着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眼见这些人体内真气有些波动。 他直接拍了拍手。 “嗖!” “嗖!” “嗖!” 二十道身影同时出现。 全都是狱友。 从灭了一万乾军之后,他就防着乾国翻脸,直接把高手们派来暗中保护。 除了中途借调给了曹公公一批。 其他一众,寸步不离。 借调而归的,也立刻返回。 二十个兵人境高手,同时真气鼓荡起来,杀意丝毫不加掩饰。 一众乾人,顿时冷汗直流。 即便白擎这个乾国数得着的猛将,面色也无比僵硬。 嬴无忌笑着看着他们:“另外我还要加一个条件,你们的份额,我会让人每月初一准时送出去。这个地方我要设法阵,乾人一概不能进入。不经允许而入者,杀无赦!” 白擎脸色有些难看:“之前你与陛下商议的,可没有这个条件!” 嬴无忌冷笑一声:“现在有了!” 说罢。 直接掏出笔墨纸砚。 按照他刚才说的,写了一式两份契约。 签上自己的名字之后,直接推给了白擎。 “当然,白将军可以选择不签!” 话音刚落。 “铿!” “铿!” “铿!” 二十多个兵人境,兵刃全部出鞘。 白擎:“……” 樊梧:“……” 嬴无缺:“……” (本章完) 第232章 花式滑跪,我当狗有什么不好? 第232章 式滑跪,我当狗有什么不好? 山洞。 灵气狂暴。 杀气更狂暴。 二十多个兵人境高手,还有七十多个接近三品灵胎的傀儡。 这不论放在哪里,都是让人无法你小觑的力量,甚至能够抗衡一支几万人的精锐部队。 而乾国驻扎在这里的力量,明显达不到这个程度。 田地农舍开辟完之后,樊梧就遣散了大部分军队,只剩一部分驻扎,以保持一部分对这个地方的控制权。 来个山匪流寇或者是戎狄蛮子是够打了,面对这么一支强大的队伍,是真的打不了。 而且这个地方离黎国新地很近,就算是易守难攻的地势,人数悬殊下也绝对挡不住黎国的军队。 他们。 本来就不是用来防黎国的。 哪怕白擎和嬴无缺这次过来,同样带着一支精锐。 你白擎就算是天下无双的猛将,就能同等修为一敌二十了? 契约就在面前。 白擎脸色十分不好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瞥了撇嘴:“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 场面一度陷入了僵持。 山洞中灵气越来越浓郁。 白擎心中的戾气也越来越重,这么庞大一个妖脉,难道乾国要完饭就走了? 他沉声道:“公子无忌,伱要清楚,如果没有乾国,你得此妖脉根本就不会这么顺利。” “切……” 嬴无忌嗤笑一声:“如果没有乾国,我就不会被送到黎国当质子,没有我当质子,白家就不会被迫把这个秘密告诉老逼登。若是白家一开始回来,就没有进入所谓王朝,只是在这边休养生息,静静地生活几十年,这个地方就全是白家的,那容许你的主子来分一杯羹? 怎么? 难道你进了别人的宅子扫了茅厕。 别人的宅子就是你的了? 哦不! 你是求着别人进你家的宅子。 然后把自己家人赶走。 哭着求着把自家宅子送给扫茅厕的。 你可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贱骨头。” 白擎:“???” 看这小子的意思。 是一点都不打算让了。 白擎心情沉重地一批,倒不是因为嬴无忌说话太难听,毕竟卖白家的时候,他什么难听的话都已经听过了。 现在他的眼中。 就只有眼前这条妖脉。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嬴无忌居然敢做得这么绝。 最恐怖的是,他居然真的舍得潜藏二十多个兵人境强者在这里。 更离谱的是。 这些兵人境居然还真的同意了。 白擎看着他们,眼神中充满着不解:“你们为何甘愿当一条看家护院的狗?”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 一旁的樊梧就先绷不住了:“白将军,你别误伤啊!” 白擎:“……” 而那头。 红尘笑道:“白将军,你是不是没学过算术?这是一条么?这是二十三条,我们当狗有什么不好,汪汪汪!” 其他一众兵人境高手: “汪汪汪!” “汪汪汪!” “汪汪汪!” 狗叫声一片。 没办法。 虽然他们只是投影,但跟在嬴无忌身旁这么久,哪还不清楚情况? 本魂在这,尚且都要舔。 更何况镜影? 而且嬴无忌已经承诺过,尽心尽力卖命二十年,只要不死就能出狱,接受杨朱理念的改造,而且不管出狱前后,修炼资源根本就不会缺。 别说狗叫! 我们一起学猫叫都没问题啊! 白擎:“……” 他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这些兵人境高手, 硬碰硬打不过是最憋屈的。 可真让嬴无忌设置了法阵,足以拖到镇上的青年成长起来,到时候就是数千精锐,配合地形,乾国就更无法染指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公子无忌,你这般强加条款,就不担心这妖脉的事情,被黎王知道?” 嬴无忌挑了挑眉:“哦?怎么?你打算鱼死网破了?” 白擎纠正道:“是公子你打算鱼死网破!” 嬴无忌嗤笑一声:“是你觉得我打算鱼死网破,还是老逼登?” 白擎丝毫不让:“公子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不会触怒陛下么?” “触怒又如何?” 嬴无忌无所谓地撇了撇嘴:“我惹怒他的次数可不少,有什么后果么?无能狂怒罢了!莫说你现在就这么间接威胁我,就算老逼登自己亲自来,都不可能有任何效果! 若他想你鱼死网破,那就鱼死网破吧! 他把秘密曝出去,我在黎国没有了立足之地,就只能带着白家迁到这里。 到时,我们屡次三番被他坑害,你们乾国还想拿到一块源石?” 白擎冷笑:“哦?难道你们就不在意白家被关押那几十人?” 他是白家人。 他最清楚。 白家孤零零地在外域存在数千年的时间,已经形成了极其强大的宗族观念,除非面临亡族灭种的危机,否则根本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族人。 更何况,这次仍然被关押的,不少都是族中德高望重的人,还有有些有名的青年天才。 放弃他们,对于白家无异于割肉挖心。 嬴无忌目光也愈发冰冷:“那你觉得,老逼登屡次三番坑害,这次更是掘了我们在黎国的根,我们白家凭什么相信他,只要给了你们乾国资源,他就会把我白家的人放出来? 我们白家尚且能断臂求生,依靠妖脉用不了百年就能成为大族。 你们乾国呢? 三家分黎之后,姬姓联盟举世无双,赵氏防守铜墙铁壁,没有这一批修炼资源,你们拿什么东出? 总之你要是觉得能赌的话。 那你就跟我们赌一赌!” 他的眼神有些狰狞。 让在场一众乾人都有些脊背发凉。 白擎目光阴沉,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只能转身看向嬴无缺:“殿下!你怎么看?” 嬴无缺:“?” 我怎么看? 这是你吵架吵输了。 丢人的决定我来做是吧? 嬴无缺那股叛逆劲儿当场就出来了。 既然要克服恐惧。 那便面对恐惧吧! 刚才临阵嘴软,让我很没有面子。 现在我要支棱起来了。 他冷冷一哼:“既然如此,唯死战尔!” 白擎:“???” 不是! 你当真了啊? 那你为什么站我后面? 他赶紧说道:“死战不得!殿下,我们还是回乾覆命吧!” 嬴无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吐出了两个字:“也行……” 樊梧赶紧附和道:“殿下英明!此事事关重大,的确需要交给陛下定夺!” 说着,冲一众将士使了个眼色。 一行人这就准备离开。 但嬴无忌显然没打算让他们走。 “铿!” “铿!” “铿!” 刀兵相交。 将离开山洞的路拦得死死的。 白擎忍不住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虚空一招,契约便又飞到白擎面前。 声音冰冷,毫不留情:“要么签,要么死!” 白擎:“???” 签这个契约。 跟被人屙在脸上有什么区别? 若真是签了,日后暴露在别人面前,自己老脸往哪搁? 其心可诛! 他气得真气都有些不稳了:“你可知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见你这恶心的玩意儿干什么?” 白擎:“……” 嬴无忌侧过身,厉声喝道:“嬴无缺!” 嬴无缺条件反射地站得板正:“到!” 白擎:“……” 樊梧:“……” 嬴无缺:“……” 嬴无忌也被干沉默了,差点忘记自己要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指着契约道:“要么他签,要么你签,你是乾国太子,你自己选!” 嬴无缺面色冷峻:“白将军,快签吧!” “好,好哇!” 白擎气得手都抖了,只能哆哆嗦嗦把名字签上。 不签不行了。 自己不签。 难道还让嬴无缺这个未来君王签? 很好! 嬴越英雄一世。 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样滑跪的儿子? 颛顼帝躯? 真不错! 签完字后,他手上真气一震,当即把手中笔震成了齑粉。 冷哼一声,直接带人离开。 嬴无缺腰杆笔挺,看向嬴无忌,语气不卑不亢:“三天内,我要带着我们的资源走!” 嬴无忌鼻子轻哼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 “好嘞!” 嬴无缺虽然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但还是快步离开了山洞。 于是山洞里面只剩下了自己人。 嬴无忌蹲在白芷旁边,静静地看着妖脉被解封。 所谓的妖脉。 本质上其实跟灵脉并没有什么区别。 都是天地灵气的汇聚。 只不过妖脉里面是天地间最原始的灵气,更加野蛮狂暴,妖族那种凭借本能的修炼的,倒是可以驾驭。 但人族这种精细复杂的修炼方法,就有些不合适了。 灵脉则是被王朝气运镇压驯化的妖脉,灵气温润精纯了许多。 按理说。 妖脉对于人族意义并不大,因为跟人族的修炼方式适配度不高,贸然调动起来,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负担,时间长了甚至会积重难返。 上古时期,这一直是人族头疼的难题。 因为灵脉不足,扩张也受到了限制,不然未必不能靠着原本的力量对抗万妖。 后来兵行险着,创建出天人族,天人族先天资质强悍,足以凌驾万妖之上,能够轻松驾驭妖脉中的灵气。 所以到最后,成了仌。 再后来。 天人族被封印,白家出走,临走前在人族领域外围找到了一条妖脉,特意封印留作归来之用。 但到后来,白家在妖域生活,血脉退化之后,直接驾驭为驯化灵气的能力也降低了,不仅归来计划会受阻,在域外生存难度也变大了,所以整个族群的主线任务之一,就是寻找一个人为驯化妖脉的手段。 最后成功了。 不过也因为一些原因被妖族获悉,妖族中的强者不少,但那批顶尖强者受限于血脉传承的修炼方式,上限比天人族低了好一截,他们将这个问题归咎于没有人族的精细复杂的修炼方法。 所以他们开始借鉴人族修炼方法,想要突破自身瓶颈。 结果到最后,发现想要走这条路,同样需要被驯化的灵气。 可以说,现在的妖族高层,修炼方法跟人族殊途同归。 所以妖族高层,十分需要这个驯化灵气的方法。 于是就派出三个农耕好手过来寻找。 他们知道白家实力不弱,并且已经融入到了中原王朝,就算找到了也不可能将方法逼问出来。 所以干脆直接寻找妖脉,在这里守株待兔,却不曾想两度折戟沉沙,直接被黎王抓去耕地了。 而这驯化灵气的方法…… 嬴无忌见白芷已经打开得差不多了,便直接从手腕里取出了一块玉佩。 意念一动,玉佩便凭空放大了许多倍。 化作一个玉笼,扣在了妖脉的缺口上。 旋即。 玉笼中间形成了一道灵气旋涡,不断抽取着妖脉中的灵气,形成一块块晶莹剔透的玉粒。 整齐地堆放在山洞之中。 “有趣!” 嬴无忌不由点了点头。 白芷不明所以:“公子,这有什么有趣的?” 嬴无忌撇撇嘴:“白捡钱,难道不比自己辛辛苦苦赚钱有趣?” 白芷似懂非懂:“也是!” 嬴无忌没有耽误,直接在山洞周围布下了禁制,只有带着自己灵魂印记的傀儡能够自由进出。 比如说。 带着红尘镜印的一众兵人境高手。 还有。 撒豆成兵凝结成的豆兵。 阵法连接在白家先祖连接妖脉的阵法上,相当于让整个妖脉当做阵法的电池,就算悟神境强者来了,也很难奈何。 最后再放一个木头人在山洞的角落。 只要阵法被破,身外化身就会瞬间激活。 再拼拼命,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切准备妥当。 嬴无忌便出门布置护脉大阵了,足够将整个小镇全都护起来,不给乾国任何可乘之机。 进了我口袋里的东西。 那就只能是我的! …… 远处。 某个角落。 “嘭!” “嘭!” “嘭!” 嬴无缺发疯一般打着石壁,没用真气,纯属发泄,可即便如此,每一拳都会带出一大片石头化作的齑粉。 他恨! 明明之前已经克服了所有的恐惧。 却不曾想再次见到嬴无忌。 就又变成了那个爱哭鼻子的傻瓜。 滑跪来得自然而然,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越是这样。 他就越是屈辱。 手上的力道就越大。 可是…… 自己落在石壁上的拳头。 为什么那么像嬴无忌落在自己脸上的拳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像爬山虎一样在心中蔓延。 捶墙也就失去了发泄的效果。 反而越打越郁闷。 “呸!” 嬴无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颓然地坐在地上。 舔了舔牙。 上面带着血腥味。 不知道是不是把牙龈咬裂了。 挫败感油然而生。 这个时候。 不远处传来轻咳之声。 白擎沉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忍常人所不能,倒也不能说是懦弱,殿下重新来过。” 嬴无缺眼皮抬了抬,有些诧异地看了白擎一眼。 “白将军不怪我?” “怪!但怪有何用?” 白擎目光深邃:“若天下所有心魔都能轻易克服,那天下还有庸人么?我不知道殿下在剑仙大会上都经历了什么,但看殿下终日无法走出阴霾,想必那日之事极为恐怖。 那日必为殿下一生之耻。 知耻。 才能后勇。 只要殿下能一直铭记,未必不能重振雄风,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 一番话。 只听言语,像是在激励嬴无缺向上。 但语气却并未如同语句一样激励鼓舞。 反倒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不知道是不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他做一些什么事情。 嬴无缺听得很不舒服,但人家说话算不得难听,便也不好发作。 只能问道:“白将军可有良策?” 白擎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殿下可知,当年陛下是如何悟出的杀伐领域?” 嬴无缺愣了一下:“嗯?” 他听林清说过。 当年嬴越在黎国为质,还是个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 因为经常跟赵暨混在一起,两个人的思想也比较接近,哪怕有乾国的老师教导,也并非是那种喜欢杀伐的人。 所以后来回了乾国,参悟嬴乾家传神通戮生屠魂的过程十分不顺利,甚至到现在都尚未功成。 但后来。 却又悟出了一个同样需要杀伐之意的杀伐领域。 属实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他沉声问道:“请白将军解惑!” 白擎沉声道:“很简单!因为杀伐领域并不是他亲自悟出来的,而是有神物强加给他的,为了强加给他这么一个神通,神物还强行泯灭了他某一部分感情。 陛下曾经与我族妹相濡以沫,后来夫妻渐行渐远。 先前更是因为翩翩风度吸引了你的母后,如今也不过是被所谓王室强行束缚在一起的一家人。 殿下认为是什么原因?” 嬴无缺:“……”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因为事实的确是如此。 林清独自抚养他长大,的确是李家的计划。 但其实他的颛顼帝血很是纯正,进入王室是板上钉钉的。 再加上李家家传避孕秘法。 只要保密得好,根本不用守身如玉。 但林清还是那么做了。 不就是因为对嬴越这个人足够迷恋? 但实际上,入了乾王宫以后,理想和现实间的落差极大。 嬴无缺颤抖着声音问道:“这神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白擎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只知道是我们白家的物件,现在就在陛下手中。” 嬴无缺拳头猛得捏紧:“还能用么?” “能!” 白擎点了点头:“陛下这次派我陪同殿下前来,就是看看你是否真的克服了恐惧。若是没有,便让我问殿下,究竟是想当一个完整的懦夫,还是一个残缺的雄主!” 嬴无缺眼神狂热,声音有些颤抖:“它会泯灭我身上的什么东西?” 白擎沉声道:“一切阻碍你成为雄主的感情,都会拿走,尤其是恐惧。” 嬴无缺:“……” 他陷入了沉默。 他想要成为雄主。 却不是特别想成为嬴越那样的人。 白擎见他沉默,又添进去了最后一把柴:“殿下,你就打算一辈子活在嬴无忌的阴影下么?” 嬴无缺:“!!!” 三日之后。 乾国一行人带着一箱源石,尽数撤离了盆地。 因为是被赶走的。 所以车队的背影很落魄。 但有一个身影,却看起来气势汹汹。 回过头的时候,还冲妖脉的方向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虽然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动作。 …… 又三日之后。 嬴无忌和白芷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大黎新地。 这三日的时间。 他们倒是没有做特别的事情。 就是交代了一下学生们取灵石的事情,然后又指导了一下他们后续的修炼。 虽说大争之世在即,不少人都突破了更高品的灵胎,但其实想要突破至十一层乃至十二层,都需要费不小的功夫。 更重要的是。 悟性与机遇。 也不知道这几千个小伙子,能修到三品灵胎以上的究竟能达到多少。 但不管多少,也足以成为傲视整个中原的新锐力量了。 大黎新地。 一片欣欣向荣,因为年初才开始开垦第一批土地,只有一小片最先开垦的田地才赶得上春小麦。 所以大多数田地都处于闲置的状态,不过因为提前向乾国采购了大批量的粮食,所以这一年根本不用担心收成的问题。 只闻闻田里或新鲜或陈旧的牛粪味儿,就知道牛犇犇干活没有偷懒,干得多,吃得多,拉地也多。 这段时间只要安安静静等着。 等到明年。 定是大丰收的一年。 所以闲置出的劳力,一直都在忙城建的事情。 一路上,到处都是刚刚拔地而起的民舍与城墙。 现在虽然看起来还有些粗陋,但最多再过几年,就是雄城一片。 混凝土加满身修为的建筑工,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在这个地界。 就算兵人境强者,也得给我飞起来浇混凝土去。 众多城池当中,起得最快的,当然要数新地的中心新黎城了。 城中的民舍有一半已经能够入住了,甚至有一批百姓已经搬进去了,成了正儿八经的城里人。 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建剩下一半的民舍。 嬴无忌到的时候,发现不少白家的人都开始当建筑工了,一个个浇筑着混凝土,忙得不亦乐乎,而且还真没看出什么抵触的情绪。 “稀奇!” 他不由咂吧咂吧嘴,原以为白家人个个天骄,不太可能看得上这些苦力活。 却不曾想,干起活来还挺起劲。 恰好不远处就是白家人的聚居地。 嬴无忌便扯着白芷的手一路溜达过去了。 所谓白府。 现在依旧是一排样板房,跟别的民舍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硬说有什么排面,就是几位长老住的地方,先于别的民舍加盖了二层。 嬴无忌到的时候。 大长老白侬正在门口晒太阳,倒也不是闭着眼睛晒,而是看着人来人往,神情颇为自在享受。 他瞅见嬴无忌过来,笑呵呵地问道:“无忌!你可算到了!” 嬴无忌笑着问候:“大长老住的习惯么?” “习惯习惯!” 白侬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咱们新黎虽然建筑风格奇特,但住着比想象中舒服得多,我听说这些制式民舍是无忌你设计的,真不愧是我们白家的血脉啊!” 虽说之前还曾试图抢过嬴无忌的主位。 但这番夸赞之词,却听不出来任何虚情假意。 看来对于这新黎,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也不全是我设计的,墨者公会的工匠们可出了不少力。” 嬴无忌笑了笑,可没敢把功劳都揽在自己头上,毕竟他对于城建这一块,也不是很懂,虽然前世看过纪录片什么的,但也只是比较笼统的印象,就算浑身都贴满醒神符,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城市规划都给做出来。 倒是墨者公会里面有不少能工巧匠,祖上都是参加过中原大成的建设规划的,靠着他们才把一点一点细节做到位。 现在的新黎,虽然略显没有文化底蕴,但实用性和居住舒适性,绝对要碾压不少中原名城。 他不给白侬继续夸的时间,又问道:“方才我见很多白家子弟都在建房,是大长老你吩咐的么?” “我吩不吩咐他们都会做的!” 白侬抚须感叹道:“我们白家数千年都在外域居无定所,尤其是最近这没落的几百年,往往一个地方没有住多久,就有一些妖族大群相中灵气丰富。 我们空有天人族后裔的身份,却失去了那强大实力,要是打也不一定打不过。 但若是再招来别的族群,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我们只能频繁搬家。 每到一处新地方,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把住所给盖好。 几千年留下的传统,都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我年岁大一些,孩提时候,还在外域呆过一段时间。 后来又辗转在戎狄两国住过,再后来去乾,最后又来黎。 咱们白家年轻人对新家的热情,可从来没有断过。”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略显浑浊的双眼中带着光。 虽然有些悲戚。 但更多的是希冀。 看得嬴无忌都有些动容,本来就算不得强的芥蒂,好似又淡化了一些。 他笑了笑:“若是可以的话,这咱们这次就不搬了!” 这句话,一半真情,一半假意。 嬴无忌真心希望白家能在这里落地生根,若是白家能够安心融入,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完全能够与黎人和谐共处,等几百年彻底融入。 自己也省得出国创业。 毕竟不是谁都想走出自己的舒适区。 这里有房有娃有老婆。 闲的没事出去做什么? 但他知道,让白家完全安分是不可能的。 数千年之前,这个家族主动打破了天人族和人族的壁垒,却在人族胜利之后被放逐。 数千年之后,他们又入住乾国,结果又被里应外合背刺了一刀。 莫说迎天派。 就算应谶派,估计也很难轻信别人了。 他也想试探一下白侬的想法。 白侬微微思忖,却没有对这个说法发表任何评价,而是仰头看向西北方向。 那里矗立着一个高大的建筑。 正是刚刚建立起的大黎学宫。 他抚须道:“无忌!我们出发的那天,黎王陛下就以学宫宫主的身份,向天下发布了求贤令,这才短短几天,就有不少的百家学子星夜兼程赶来,并且已经住下了。 新地平民中的青年俊杰,更是无比踊跃。 甚至很多经李氏故土迁徙出来的魏韩居民,也都有抵达的。 我听太子殿下说,这次来者之众,一个大黎学宫恐怕难以全接。 所以鼓励在新地驻扎的各个家族,代替朝廷培养年轻人习军伍之策。 不过你也知道,魏韩两家不可能参与。 李氏被灭了。 其他也都是土鸡瓦狗。 反观我们白家家学渊博,论修炼功法,天下贵族都难以望之向背。 而且我见了一些新地的年轻人,虽然先天体质算不得好,但一个个精气神很足,基本功好,悟性也高,日后大有可为! 所以……” 嬴无忌眉头一挑,笑道:“大长老的意思是,是咱们当朝廷这免费的劳力?” 白侬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我的意思是,我们白家在新地,不能根基全无,虽说这些年轻人,都是我们代朝廷教授,却也有着实打实的师生情分,他日只要他们为官为将,那我们白家就算彻底站稳脚跟了。” 嬴无忌似笑非笑:“大长老想的,当真只是以学生情分,维护自家地位?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么,比如说……” 白侬脸色一扥:“无忌,你说这么明白就没意思了!” 当然想要靠这个成为权臣了啊! 嬴无忌无奈摇头,果然……这种思想基本不可能在白家禁绝。 他抿了抿嘴:“不过大长老,我们白家毕竟没有那么响的声名。你像学宫里的夫子,个个都有响当当的名头,他们要是真跟我们抢,我们怎么才能抢得过他们?” “那不是有你么?” 白侬神情颇傲:“不说整个中原了,你的名声至少在黎国是块金字招牌。只要你能吸引第一批天赋高的年轻人进来,我们就能以天人族的训人秘术培养出一批精锐。 第一步只要走成,便能借势影响整个大黎,让新一代的年轻人,彻底垄断大黎军政两界。 跟妖族的第一战想必已经不远,届时只要我们打出威望,便能借机迎下整个天人族,带领人族屠灭万妖。” 嬴无忌:“……” 果然。 娘亲说的没错。 可能是因为年岁最长,这位大长老最能认识到如今妖族的可怕,所以满脑子都是迎下天人族。 这点其实可以理解。 但是…… 嬴无忌眯了眯眼:“大长老怎么知道,与妖族第一战已经不远?是楚国告诉你的,还是妖族告诉你的,亦或是……周天子告诉你的?” 白侬神情凝重,一点不慌。 就这么跟嬴无忌静静对视着。 (本章完) 第233章 乌鸡哥:怎么谁都馋我身子? 第233章 乌鸡哥:怎么谁都馋我身子? 是楚国告诉你的? 还是妖族告诉你的? 亦或是周天子告诉你的? 嬴无忌问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丝毫不像之前那般温煦有礼。 他接受白侬一直坚持迎天派的道路,因为不管做法如何,至少是时时刻刻在为白家考虑。 但私下接触别国甚至是妖族的势力,这点就有些不可原谅了。 嬴无忌就这么看着白侬。 眼神十分不善。 白侬也看着他,眼神不闪不避,仿佛没有做任何亏心事,沉吟良久才笑着问道:“无忌!伱是不是想说,如今白家你才是家主,我们这些老家伙不得生出任何异心?” 嬴无忌哂笑道:“原来大长老还知道啊!” “唉!” 白侬没有立刻反驳,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天下,看似是群雄逐鹿,其实无非就是一众弱国之中拔一个高个儿出来,等着被妖族灭罢了! 无忌!你虽然是天下少有的青年俊杰,但对力量实在是一无所知。 如今那边尚且没有出动大妖,便已经让楚国焦头烂额。 若是大妖出动呢?” 嬴无忌被气笑了:“那大长老以为为什么大妖没有出动?” “这……” 白侬被问住了。 嬴无忌笑容微冷:“有些事情大长老都能知道,就觉得我不知道么?若我的消息还没有大长老灵通,若我的能量还没有大长老大,白氏一族又何苦千里迢迢来投奔我?” 白侬脸色有些尴尬:“说的有理!” 嬴无忌忍不住摇了摇头:“大长老!你可还记得,白氏一族为什么要选青年人当首领?” 白侬自然是知道的。 因为年纪越老,失去的锐气就越多,视野也会被所谓的经验束缚住。 经验固然有用,但经验要是完全有用的话,白氏一族肯定早就已经完成腾飞了。 部落时代,需要的是敢于锐意进取的青年人。 哪怕现在已经进入了王朝时代,白氏身上使命,也不允许他们守成。 家主之位应该交给青年人。 阅历丰富的老人,安安心心地当长老,为白家兜底便可。 嬴无忌见他沉默,反问道:“那大长老认为,我没有承担家主之位的能力?” “不是……” 白侬脸色有些为难:“只是我觉得,若你连白家自己的势力都不愿意发展,只是安安心心为黎国尽忠的话,那就太过守成了!” 嬴无忌笑着反问:“那大长老以为,按照你的想法,寄希望于曾经跟白家有过巨大分歧,将整个人族奴役并且被关押数千年的天人族,就不是守成了么?” 白侬:“……” 他无言以为。 不是因为他觉得嬴无忌说的对。 而是这个问题,从白家内部分为迎天派和应谶派之后就有了。 这么多年,双方谁都没有说服过谁。 他咬了咬牙:“但我还是认为,我们白家不能一点势力都没有!” 嬴无忌继续反问:“那大长老觉得,我不是这么想的么?” “啊?” 白侬愣了一下,有些激动道:“你当真这么想?” 嬴无忌点头:“当然!不然我为什么要安排白家来鸟不拉屎的新地?大长老就当真以为,我为了安心在驸马之位上享受,就一点志向都没有了么?” 白侬神色轻松了不少:“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嬴无忌却话锋一转:“不过这个过程当中,我希望大长老对我保持充足的信任。什么时候发展势力,应该怎么样发展势力,我希望大长老都能如实告诉我,并且听从我的决策,可以么?” 白侬有些犹豫:“这……” 嬴无忌微微皱眉:“大长老还是不信任我这个家主?” “那自然不是!” 白侬轻叹一声:“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听你的,但这次是我们发展的最佳时机,若是错过了……” 嬴无忌笑道:“这次求贤令,本来就是我跟殿下一起安排的,除了那些确定要进入学宫的百家学子之外,其他所有没有底子的年轻人,白家先挑!” 说着,他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头:“第一批五百个!等这一批成了,还能从那些未入学宫中的继续挑。” 白侬眼皮一跳:“什么!” 眼神中的激动,丝毫不加掩饰。 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是颤抖的。 五百门徒!? 嬴无忌似笑非笑道:“现在大长老可以信我了么?” “无忌,你这看这,哎呀!” 白侬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是我心思太多,在这里给你赔一个不是!” 嬴无忌笑呵呵地搀住他:“大长老使不得!我现在只不过想要告诉你,你是白家人,我也是白家人,我们的劲儿要朝一个方向使。若今天我背着你干这个,明天你背着我干那个,那我们白家跟乌合之众有什么区别?” 白侬长叹:“是是是是!” 嬴无忌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由暗笑。 看来娘亲说的没错,这大长老沾一点刚愎自用,心中固执的很,却也是有了名的顺毛驴,只要顺着他毛的方向捋,他就能给你欢快地打鸣。 顺毛捋,就是一大助力。 但也不可能从头到尾顺毛捋,因为他是最坚定的迎天派。 双方最后肯定要爆发矛盾。 嬴无忌要做的,就是在矛盾爆发之前,让白侬一直为他所用。 并且让矛盾爆发带来的损失降到最低。 他笑了笑:“既然大长老愿意相信我,那我也有两件事情要跟大长老说,请大长老务必配合我!” “没问题,你说吧!” 白侬抚须大笑。 嬴无忌四下望了一眼,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白家庭院的最深处。 他随手用了一张隔音符,将两人完全屏蔽,这才说道:“第一件事情,我们此举就是为了发展白家势力,但大长老对黎国国情不是特别了解,所以说这次究竟要发展到什么程度,应该听我的,不然惹毛了黎王,就算我们短期获利再大,长久来看也是损失,大长老觉得可对?” “对!” 白侬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发展到什么地步合适?” 嬴无忌沉声道:“止于学徒!短时间内,有一个师徒情分便已经好了,等到他们进入了军队朝堂,师徒情分足以让他们为白家说话。 此举是为了让黎王看到,我们为黎国培养人才,只不过是安安稳稳地生活,并不想插手黎国内政。 当然! 这只不过是对黎王表态,以换取一段时间的安稳。 等学徒遍地之后,我们再想干什么,就方便多了! 大长老,你说对吧?” “没错!” 白侬重重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笑道:“那这白家的训人之术,大长老还要对我藏么?” 白侬脸色一僵:“这……” 嬴无忌静静地看着他。 在白家,家主是家主,长老是长老,前者是引领家族方向,后者是为家族兜底。 并不存在家主是长老上级这件事情,所以很多兜底的东西,都是长老在掌握。 其中就包括所谓的“训人之术”。 这是天人族的秘术。 上古时期,天人族近乎与人族割席,生活区域都划分了开来。 但高贵的天人族,怎么能一点跟班都没有呢,所以他们就精研了训人之术。 凡是经过训人之术调教的,都会修为猛进,并且对他们忠心耿耿。 在他们生活的时候端茶送水。 在他们练功的时候当陪练。 在他们狩猎的时候帮忙驱赶妖族。 白家也是天人族。 所以也精通这个东西。 只不过这个玩意儿,一直都掌握在长老的手中,这一辈就在白侬手中。 在乾国的时候,基本没有机会施展,也没有施展的想法,但现在来到了黎国,属实是天赐良机。 白侬神色有些为难:“无忌,你可知道为什么这训人之术,历代家主不能掌控?” 嬴无忌好奇道:“为什么?” 白侬叹了口气:“因为家主往往是那一代最为锐意进取的,越是锐意进取,就越容易野心膨胀!这个秘法……” 嬴无忌恍然大悟:“容易让人野心膨胀是吧?” 白侬点头:“所谓训人之术,其实是有两层含义,一是训练,二是驯服。曾经这个术法刚刚兴起的时候,用的是第二个‘驯’,后来白家离开,改成了第一个‘训’。” 嬴无忌若有所思道:“所以大长老担心我会沉迷于驯化年轻人,导致野心越来越大,最后自取灭亡对吧?” “对!” 白侬直言不讳:“自从我们白家搬回中原,就从未用过这训人之术,若不是被乾王背叛,我们也不会行此权宜之计。你年纪尚轻,若真沉迷于此,恐怕后果不堪……” 嬴无忌撇了撇嘴,在乾国的时候,明明是你想用,被时任家主压下去了而已。 不过他也没有揭穿,只是笑了笑:“大长老这么想,也是为了我好。不过大长老担心这件事情,就未免太小看我了。大长老可听说过……红尘皆我?” 说着。 他缓缓抬起右手。 手心中冒出一个玄奥的印记。 白侬看到这个印记,顿时大吃一惊,他活了这么长时间,见识虽然称不上白家之最,却也是一档的存在。 他没有见过红尘。 却也见过红尘印记,听说过红尘皆我。 这等古怪的神通,嬴无忌竟有掌握! 嬴无忌笑道:“若大长老真的担心我野心膨胀,最应该担心的是红尘皆我,而不是训人之术。所谓训人之术,对我的意义,只有帮助学生提升修为罢了,大长老觉得可对?” 白侬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笑道:“既然如此,大长老不妨将训人之术交给我。当然,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训练学徒这件事情,还需要大长老来操劳。”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 但是白侬也猜到了,他是害怕自己急于求成,失了分寸,触怒了黎王。 到底给不给呢? 现在好像也没有理由不给了吧! 训人之术固然能够驯化人,但论精神控制,远远不及红尘皆我。 对嬴无忌来说,这只是一个帮人提升修为的秘术。 若是自己不给。 实在有些小人之心了。 白侬犹豫片刻,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简,笑着说道:“那就辛苦无忌了!” 嬴无忌谦虚地笑了笑:“辛苦的是大长老才对!” 白侬摆了摆手:“这是第一件事,你说第二件吧!” 嬴无忌眯了眯眼:“第二件事,大长老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楚国妖祸的事情的?如今我是白家家主,我居然一点不清楚有人告诉过大长老,此人……恐怕居心叵测!” 白侬怔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咱们族中不少人爱好交友,消息灵通一些也正常,倒也不用如此大惊小怪。” 嬴无忌笑着摇头:“我当然不是怪咱们的族人,只是人心隔肚皮,说起来都是天南地北的朋友,但人家心中想的是什么,我们谁都不知道。大长老不必告诉我这个族人是谁,但一定要告诉我,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楚国,我很为白氏族人的人脉欣慰。 若是周天子,我也能理解是大家迎天心切。 但若是妖族……” 白侬连忙摇头:“怎么可能是妖族?无忌你就放心好了,我们白家人,不可能做出违背白家利益的事情。我们既然有迎天之意,自然也就安插了一些人在周王室,了解他们的一举一动。 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奇怪。 放心,只有我们白家运筹帷幄。 还从来没有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的道理。” 嬴无忌这才露出一丝笑意:“如此甚好,大长老心中有分寸便好,您办事,我放心!再过些时日,黎国各地的青年才俊就来得差不多了,到时我来牵线搭桥,势必能帮大长老收到最合适的学生。” “辛苦无忌!” 白侬顿感欣慰,虽然今日有好几次被嬴无忌话赶话说得很没有安全感。 但只要这波学生到了,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整体而言,嬴无忌今天表明的态度让他十分满意。 甚至隐隐感觉,这个年轻的家主,虽然掌控欲强了一些,却也未必不能发展成迎天派。 这小子野心很大。 而且红尘皆我在手,还能控制住自己的野心。 只要走上迎天派这条正确的道路上,大有可为! “哪里的话!” 嬴无忌笑了笑:“我也有离开了好几天了,得赶紧向黎王覆命,免得他生出疑心!” “去吧!” 白侬面色凝重:“千万不要暴露妖脉的事情!” 嬴无忌笑道:“放心!我心里有谱,只要白家小心谨慎,我们不会暴露。” 说罢。 便离开了白家的庭院。 …… 整座新黎城中。 除了大黎学宫之外,唯一能够称得上“宏伟”的建筑就只剩下了行宫。 行宫只起了一个中心建筑,外围还留下了不少空地,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按照王宫的规格扩建。 这个信号,吸引了各国一大票商号前来驻扎,尽快抢占有利地形,这也就导致了新黎城明明还有着一半以上的建筑还没有竣工,基础的配套生意已经齐全了。 尤其是太子府和驸马府搬到行宫以后,整个新黎城的购物体验已经跟绛城没有太大差别了。 嬴无忌跟白芷回家转了一圈,发现家里依旧没有啥人。 白仪这个乾国前王后一点架子都没有,跟着白家年轻人一起去当建筑工了。 朝则是忙活着书局的事情,前段时间在绛城以戏班的名义收养了一批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这次过来也应该开始正式培养了。毕竟新地农业起飞是迟早的事情,必然会解放出一批人口,也算提升就业率了。 芈星璃…… 听门房说,这小妞自从来了新地,就搬家的当天进过一次驸马府,其他时间就没回来过。 估计已经开始上山下乡,体恤民情了。 这小妞估计做梦都想学得一身本领回去调教母国。 随她去吧。 瞅了瞅白芷昏昏欲睡的双眼,嬴无忌把她放到家里自个儿睡,随后便一路溜达来到了太子府。 毕竟这里有两个老婆,不管是行刺太子,还是去给太子妃做胎教,都是美汁汁的事情。 只不过刚刚进院子,嬴无忌就感觉可能事情并不会那么顺遂心意。 因为刚进大门,就看到了一个小老头,正优哉游哉地躺在椅子上钓鱼。 草帽盖在脸上,挡着秋天并不炎热的太阳。 双脚搭在栏杆上,看起来好不惬意。 “这池子里有鱼么?” 嬴无忌笑嘻嘻地站到旁边,这池塘新建的,底是混凝土的底,里面铺了一些鹅卵石,整个池子里面水清澈得一匹,一眼下去就知道没有鱼。 赵暨把草帽摘下来,不耐烦地瞅了嬴无忌一眼:“懂事的女婿,都知道现在去买鱼了,没眼色的只会站旁边问有鱼么?” “得得得!” 嬴无忌摊了摊手:“主要也没想过您会在这钓鱼,明儿我就命人搞点沙土淤泥过来,再买点鱼苗,到时您想钓什么鱼都行!想钓大的么,想钓的话,我给您整几条鳄鱼苗。” 赵暨摇头:“你小子!” 嬴无忌瞅了瞅赵暨,只见他身上穿着寻常的便服,属于面料舒服,但款式普通的那种。 头发虽然梳得一丝不苟,但比起往常已经见了白之意。 丝毫不见以往一国君王高高在上的模样。 倒像是个普普通通的贵族小老头。 有些贵气。 颇为和蔼。 服老。 好像也没别的了。 他不由暗中腹诽,还想着老丈人派身外化身过来体恤民情呢,结果就窝在家钓鱼了。 赵暨笑着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嬴无忌笑道:“挺好!乾国那些人想啃我的肉,被我打走了,抢回来的东西,够多生几个娃了。” 赵暨也没多问,只是夸赞道:“不错!知道顾家就行。” 嬴无忌嘿嘿一笑,准备扯另外一件事情:“对了,父王!还有……” “你父王在绛城呢!” 赵暨笑着纠正道:“新黎没有你父王,在这儿得叫爹!” 嬴无忌咧了咧嘴,搬过旁边的小马扎坐着:“好嘞爹!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先路过了一下白家庭院,跟我们白家的大长老聊了一下……” 接着,就把刚才的对话大差不差地讲了一遍。 赵暨手指慢悠悠地敲着椅背,似笑非笑道:“白家人都是干实事儿的,就是有盏老灯不太省油,那所谓的训人之术,究竟是什么东西?” 嬴无忌笑道:“我来之前的时候看了一遍,大致就是催眠控制术,被施法者能够借助施法者对人体的了解,将整个人的潜力开发到极致,当然副作用就是潜意识完全信赖施法者,这个秘法,只有天人族悟神境的强者能用,颇为耗时耗力。” 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了一块玉简递给赵暨。 赵暨百无聊赖地摩挲了摩挲,却并没有探查里面的内容,而是看向嬴无忌:“这个问题,你能解决么?” “自然能解决!” 嬴无忌笃定道:“这个秘法虽然……”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能解决就行,区区小事,自己看着办就行。又不是小娃娃上学堂,不必天天回来麻烦我!想你爹我,为了黎国兢兢业业了几十年,该让我休息会儿了。” 说着,便把玉简丢了回来。 嬴无忌抿了抿嘴,便把玉简重新揣回了怀里。 赵暨又交代道:“不过这件事情,你一定得好好办,处理好了,不管对黎国还是白家都是一件大好事。” “哎!” 嬴无忌点了点头。 事实情况确实如此。 他也很明白赵暨对他的要求,就是尽可能地将白家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自己能够做到这点,不管白家在不在黎国,不管白家人主观上对黎王室是忠心还是厌恶,实质上都会是统一战线的盟友。 这一切。 都来源于老丈人对女婿的完全信任。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做出任何额外的解释。 “累了!我要去睡一会儿!” 赵暨起身,伸了一个懒腰,便朝府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晚上不住宫里。” 嬴无忌:“……” 这是暗示自己想要抱外孙了? 赵暨没有多说,就像寻常的小老头一样,背着手就准备离开。 马上踏出府外的时候,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些天,吴丹那小子找你了好几次,他住的地方你知道,直接刀劈空间过去,莫要被人发现。” “哎!好嘞!” 嬴无忌连连点头。 老丈人特意提了一下这个密道,想必已经有人秘密接触吴丹了,不然以现在吴丹在黎国的地位,完全可以随时上驸马府。 这些人动作可真快啊! 目送老丈人离开,嬴无忌进书房转了转。 不出意料赵宁正在批阅奏折。 嬴无忌笑嘻嘻地跑到她背后,轻轻地在她肩上揉捏:“殿下批阅奏折累不累啊,微臣给你捏一捏啊!” 赵宁颇为享受地转了转脖子,转头看向嬴无忌:“无忌,刚才你跟父王都聊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互相问候了一下!” 嬴无忌笑嘻嘻地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赵宁听赵暨如此信任他,身心都放松了不少,就这么靠着椅背,任他按摩。 只是按着按着,按摩的部位就开始有些不对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别闹!罗相回京之后,这边囤了不少政务,我得赶紧批复一下,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嬴无忌继续朝下探:“胡说!一个时辰都腾不出来么?” 赵宁想了想,笑道:“最多腾出一刻钟!” “一刻钟……这不是埋汰人么?” 嬴无忌脸色一苦,未防止越陷越深,他赶紧自拔。 跑到旁边拎起果篮,开始给大老婆剥橘子。 赵宁忍不住笑了笑:“剥个橘子都需要驸马爷大驾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们一个比一个忙,可不得让我这个游手好闲的货伺候着啊!我整一天,就这一刻钟在你身边,伺候不了你的身子,还不能伺候一下你的嘴?” 说着,便塞了一瓣橘子在她嘴里。 临了捏住她的下巴,轻轻嘬了一口:“啧!还真甜,我说的不是橘子。” 赵宁白了他一眼,虽然没有什么害羞的神色,但脸颊还是有些发红。 回想起他刚才的语气,居然还有一些幽怨。 贝齿轻咬。 挤压出酸甜的汁水。 笑吟吟地看着他:“驸马爷想要伺候人,也不用急赶在白天,晚上备上一坛好酒,咱们一家小酌几杯?” 看她眉眼含笑,多出了几分之前不曾有的妩媚之意。 一家人…… 小酌的真的只有酒吗? 嬴无忌心头不由火热了几分:“那感情好!” 只是看了看这天色。 似乎还有些太早。 又撩拨了几句。 赵宁嫌他耽误公务,便把他赶出了书房。 嬴无忌有些无语。 也陪着她娘亲去秋游了,有高手护卫着不会出问题,就是自己这个驸马爷,在外不太适合陪同。 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单身汉。 没办法。 只能找丹子哥了。 嬴无忌随手抽出匕首,凌空一挥,便直接踏了进去。 他这一招练得愈发熟稔,十里之内的误差不会超过一寸,再远的话误差稍微大些,但最远能达到百里。 也不知道等十三爷这一招达到神通级别之后,还有什么神奇的效果。 到时候搞个大操作,让十三爷把这招神通给丢出来。 “嗖!” 在嬴无忌踏出之后,裂缝飞速愈合。 嬴无忌环视了一圈,应该就是吴丹的屋子,桌上凌乱地摆着各种各样的图纸和器械。 床上的辈子也是凌乱地堆成了一坨。 床头放着书局开发的奢侈消耗品软纸。 因为关着门,空气中隐隐有着汗臭,和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啧!” “丹子哥也该找老婆了!” “不过主要还是墨者公会要求勤俭,不然有个侍女,也……也不至于这么乱。” 嬴无忌撇了撇嘴,便随便找了一个椅子坐下,随便翻阅着手中的册子。 册子用的是最好的纸,书写的笔也是嬴无忌给他安排的石墨笔,单张能够记录的信息量很大,但即便这样也画了满满一册子,内容是安装在城墙上的连射弓弩的改进。 虽然没有完全成功,但每次改良的优劣都详细记录着。 笔记一丝不苟。 成功是迟早的事情。 丹子哥真是天生的理工男。 嬴无忌有些感慨,正准备收好放回去,却在书页里发现了一个玉质的书签。 枫叶状。 做工精致,玉质晶莹剔透。 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上面刻着一个“潭”字。 嬴无忌:“……” 这玩意儿他以前见过,应该是丹子哥刚刚坠入爱河那段时间,好像是定情信物来着。 还留着呢? 算了! 别人的孽缘,不该自己来管。 嬴无忌摇了摇头,就把书签放回原位,书册也归回原本的位置。 然后随便拿出一个空白的册子开始写写画画,准备给吴丹安排一些新的器械。 不知不觉。 一个时辰过去了。 接近饭点,夕阳开始落山的时候。 一个矮壮敦实的身影推门而入。 看见嬴无忌在。 吴丹顿时有些惊喜,但却没有发出声音,飞快关上门贴上隔音符。 这才捶了一下手心道:“乌鸡哥,你终于回来了!” 嬴无忌笑嘿嘿道:“怎么?拿不到私房钱去青楼,心痒了?” “胡说八道!” 吴丹骂了一句:“老子早就不去青楼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桌边的册子拿起,小心翼翼地放到书架上。 坐在嬴无忌的对面,神情有些严肃:“乌鸡哥!这几天还真有人找我了。” “谁?”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 吴丹又粗又黑的眉头拧在了一起,沉声道:“巨子!”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 姬峒这个狗东西。 终于忍不住了。 “他说什么?” “他说……” 吴丹感觉有些荒诞:“他说想要扶持我登基,只要我点头,他在吴国的力量就能归顺于我,助我跟我王兄,把吴曲踢出吴国,甚至能帮我集结一半的墨家工匠。” “哟!”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好优厚的条件,你怎么说的?” 吴丹有些为难:“我本来想按你说的,不答应,也不拒绝,但他又给我开了另外一个条件……” 嬴无忌眼角跳了跳,感觉有些不妙。 本想…… 那就说明这个补加的条件,让丹子哥都心动了。 什么条件。 能让丹子哥都心动? 他沉声问道:“什么条件?” 吴丹吭哧了一会儿,这才说道:“他说黎国迟早容不下你,若我能在吴国登基,并且执掌近半墨者公会的话,完全能够将你接到吴国。如此,兄弟两个未必不能以吴国称霸天下!” 嬴无忌:“……” 吴丹:“乌鸡哥!巨子馋你身子!” 嬴无忌:“……” (本章完) 第234章 姬峒:我要把嬴无忌撑死! 第234章 姬峒:我要把嬴无忌撑死! “乌鸡哥!巨子馋你身子!” 听到这话。 嬴无忌沉默了许久。 虽然没有当面见过,但他确实感觉姬峒这个狗东西馋自己很久了。 整天逮着机会就想把自己逼走。 然后他愉快地当接盘侠。 不过也是。 丹子哥在他眼里,都是一个香饽饽。 更何况自己? 生产力加上新政体,对这个上了头的圣人,自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自己还代表着整个白家。 这是天人族唯一遗留在人族王朝的一脉。 虽然不知道姬峒对天人族是什么态度,但绝对不可能忽视这个因素。 真特么! 抱歉。 落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 这份爱太沉重了,嬴无忌有些接受不了。 当然。 接受不了,重点并不是这个。 毕竟姬峒手中的势力和财力都不小,墨者们虽然过的寒酸,但他作为墨家巨子,掌握的是整个墨者公会的财富,这是多少代的积累,而且这次新地建设,最大一口肉都给了墨者吃,现在姬峒的财力,就连嬴无忌都不敢小觑。 何况。 墨者公会还代表着数不尽的工匠和游侠。 这次姬峒找上丹子哥,已经开始布局吴国了。 鬼知道他在别的国家有没有安排。 记得三息哥就是丹青复活的,复活之后整个人强的可怕,比起颛顼帝躯也就是稍逊一筹,远远好于普通的九炎绝脉,在楚炎战场上表现得也十分亮眼,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姬峒的关系在。 再加上还有一个为我教…… 姬峒掌握的实力,从某个层面来说,并不比一个强国差。 若是能吸他的血,定然是个极好的选择。 但很难。 因为看姬峒的意思,是自己无家可归的时候归顺与他,而非平等合作。 但自己,明显不会接受这一点。 一和零的关系不能颠倒。 “乌鸡哥!” 吴丹看嬴无忌沉默,不由有些担忧:“难道你真的注定在黎国待不下去?”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你听他胡说!”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犯嘀咕,不明白姬峒为什么那么笃定自己会跟黎国割席。 难道,就是因为他在老丈人身旁安插了一个曹公公。 仅凭一个人的谗言,就想毁掉翁婿间的信任? 不太可能。 姬峒就算再托大,也不可能这么自信。 所以他还有什么底牌? 现在明面上,唯一有可能破坏翁婿感情或者说联盟的,只有白家以及妖脉。 但白家现在可没露出反意,他是笃定能操纵白家,还是说知道妖脉的事情? 可妖脉这种隐蔽的事情,应该只有老逼登知道,老逼登就算再二逼,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告诉他吧? 还是说。 他还有别的后手? 虽然嬴无忌一直都有应对之策,但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真的有些不爽。 嬴无忌甩了甩脑袋:“别管这些了,伱那边怎么样,我让你私下接触那些巨子死忠,效果如何了?” “效果贼好!” 吴丹郁闷地揉了揉脑袋:“好得让我有点害怕,我刚请他们吃一顿饭,他们就恨不得举家相托那种。” 嬴无忌:“……” 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姬峒的手笔。 这个人是真的笃定能把吴丹彻底拿捏啊? 不过这件事情也从侧面说明了。 巨子对墨者公会的掌控力是真的强。 有点棘手。 吴丹有些担忧:“乌鸡哥,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嬴无忌笑道:“不怎么办!顺其自然!” 吴丹疑惑:“如何顺其自然?” 嬴无忌忖了忖,问道:“你可还记得,剑仙大会你找我筹钱那次?” “记得!” 吴丹点了点头,当时有个老六要姬姓兑钱对付嬴无忌,但是吴国太穷,吴烈就找他来筹,上来就搬出了整个家国,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当时的他,不想背叛母国,也不想背叛嬴无忌。 但最后,还是去找嬴无忌拿了钱,不过把真相告诉了嬴无忌,劝他不要再参加剑仙大会。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当时什么心情?” “纠结!” “因为什么纠结你知道么?” “废话!” 吴丹有些烦躁:“你这就看不起人了,我怎么可能连自己为什么纠结的都不知道?” 嬴无忌摊了摊手:“那就简单了,这次归根结底,跟上次没有什么两样。你只需要表现出,根本不相信我会叛出黎国就行。姬峒毫无疑问会让你带走一切能带走的技术,你在母国和兄弟之间纠结到死,怎么都做不出选择。 纠结的时间长了,你就去问姬峒,如何才能保证我叛出黎国。 如果他说了,并且足够让你信服,你就归顺得开心些。 如果他不说,你就需要挣扎出一个结果,母国和兄弟之间,你选择背叛兄弟,然后带着技术回吴国。 懂了么?” “那不行!” 吴丹咬着牙怒拍大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怎么能偷了你的技术回吴国呢?” 嬴无忌噎了一下:“这不是咱们之前就商量好的么?” 吴丹微微一愣,咧开嘴笑了:“好像是!刚才代入感太强了,给我都说生气了。” 他刚才是真的很挣扎很窝火。 仿佛回到了那个差点背叛兄弟的晚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嬴无忌的安排,那就算不得背叛。 甚至自己还能借助姬峒的力量帮兄弟一把。 嬴无忌瞅他捶胸顿足的样子,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这世上不值得相信的人太多,但吴丹明显不在其中。 事情算是交代完了。 他站起身:“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以后你有事情还得继续找我,但这件事情不能是因为巨子,而且你要降低一下频率,以免引起巨子的怀疑。” “好!” 吴丹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一开始加入墨者公会,只是因为他没钱找不到其他的娱乐方式。 后来意外地发现自己适合工匠这一行,慢慢成为了工匠部的中流砥柱。 但要说对墨学有多么痴迷,对墨家巨子有多么忠诚。 那大可不必。 他甚至感觉,这个巨子是一个不下于嬴越的老逼登。 嬴无忌忽然笑了笑:“对了!墨家的巨子,还有一个不太好的身份!” 果然! 吴丹有些兴奋:“我早就觉得这货不像什么好人了,他什么身份?” 嬴无忌笑着没说话,直接拔出匕首划出一道裂缝。 走进去。 消失了! 吴丹:“???” 他懵了。 急得抓心挠肝:“你特娘的!话怎么说一半啊!他什么身份,你告诉我啊!” 他很气。 因为以前他听嬴无忌和朝聊过戏本。 这种让人心中烦闷的手段有一个专业术语。 两个字:断章。 娘的! 我与兄弟心连心。 兄弟对我动脑筋啊!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玄阶秘典《吴丹仙武高达的制作方法(可晋阶)》。 嬴无忌:“……” 还是得断章啊! 倒不是说他故意折磨吴丹。 而是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姬峒为我教教主的身份。 姬峒也知道了自己很可能知道了他为我教教主的身份。 而自己跟吴丹关系这么近,而且想要留住吴丹,就不可能不告诉吴丹,所谓的墨家巨子其实就是个吊毛。 如果不告诉。 徒惹怀疑。 但告诉,就不能完全告诉。 因为为我教教主这个身份太过敏感,真的告诉吴丹,很有可能引来杀人之祸。 所以当谜语人是最好的。 让吴丹知道墨家巨子不是好东西,但究竟是哪个坏东西。 不知道。 最好是让他不停地猜猜猜,又卜了一卦。 这样对吴丹是最安全的。 “啧啧!” 嬴无忌摇了摇头:“那就只能再苦一苦丹子哥了。” 他背着手。 优哉游哉地出了驸马府,直奔墨者公会的总部走去。 新地的建设,墨者公会可是立了大功。 建设前期任命的吏员,几乎有七成都是墨者,可以说墨者出力最大,获得的好处也最多。 因为以后再想任命吏员,就只能走学宫考核选拔的模式了,到时候百家学子一起竞争,那就不是一般的卷了。 这是一口大肥肉。 他们也不用担心别人抢来吃,因为按照新地的吏治,他们以后只要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职责就行,毕竟墨者的工作态度,是相当值得肯定的。 因为吏员太多。 墨者公会在新黎的总部,也挨着衙门区,属于比较靠近中心城区的地方。 若是以后新黎真的成为黎国的国都,那墨者公会就赚大了。 当然。 黎国也赚大了。 嬴无忌抬起头,看了看牌匾上写的“墨者公会”四个大字。 暗暗地提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都要将墨者公会尽可能多地留在黎国境内。 抛开墨家思想。 墨者公会就只剩下五个字,也是嬴无忌最看重的五个字:先进生产力! 即便是思想,也拥有着相当的进步性。 既然进了我的兜里。 那就是我的。 就算姬峒是墨家巨子,也休想全部拿走。 嬴无忌目光微凛,大踏步走了进门。 门房是一个游侠打扮的墨者,见到嬴无忌之后,笑着拱了拱手:“驸马爷,你来了!” 所有墨者都知道,嬴无忌乃是墨者公会的金主加贵客,如今墨者公会能够不缺钱,不缺吏职,全都仰仗这个驸马爷。 全公会上下,就没有不感激他的。 嬴无忌笑着点头:“小哥!劳烦,带我去见乌夫子!” “好嘞!” 墨者爽快地点了点头:“说起来乌夫子也等你许久了,驸马爷跟我来!” 嬴无忌若有所思。 乌问也在等着我? 说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上次丹青动静那么大,乌问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而且据朝的描述,当时青衣的自我已经描摹了相当一部分,十三爷却没有提供心头血,所以……乌问很有可能本来就是提供心头血的人。 如此。 等着自己,也就不奇怪了。 不一会儿。 墨者就把嬴无忌带到了一个院子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驸马爷,乌夫子就在院子里!” 说罢,便转身离开。 嬴无忌上前一步,敲了敲院子的门:“乌夫子在么?嬴无忌求见!” “门没锁!” 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听到这个声音。 嬴无忌眉头微微一皱,乌问虽然年纪相当大了,但一直十分注重养生之道,以前即便头发雪白,气息也平稳绵长,但现在说话却有种中气不足的感觉,已经有一些风烛残年的意思了。 “吱呀!” 他推门而入。 刚进院子,就隔窗看到了正在伏案疾书的乌问。 乌问看到嬴无忌进来了,也放下了笔,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拱了拱手道:“驸马爷来了!” 嬴无忌赶紧扶住他:“乌夫子不必多礼!” 现在的乌问,已然是满头白发。 但以前白得很有光泽。 现在却是如同霜大的枯草。 脸上的褶子也深了许多,纵横交错有如沟壑。 再加上微微佝偻的身子…… 仪态之苍老,简直前所未见。 嬴无忌忍不住叹息道:“乌夫子!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苍老成这个样子了?” 乌问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中,满满都是复杂的意味。 他没有立刻回答,枯瘦的手抓住嬴无忌的手腕:“先进来说吧!” 说着。 就把嬴无忌拉进了屋。 等到嬴无忌坐在他的旁边,他颤颤巍巍地给嬴无忌沏了一杯茶。 嬴无忌抿了一口,清香中带着一丝苦涩,味道算不上坏,但跟寻常贵族消费的那种,还是差了太远。 精确点。 都不是茶。 而是树叶泡的水。 这点倒不是乌问抠搜,而是墨者向来只喝这种。 崇尚节俭的他们,嫌水里没有味道,就只能这么干。 嬴无忌以前就喝过,苦涩难喝。 这一杯已经算非常好的了。 “哎……” 乌问看向嬴无忌:“驸马爷觉得如何?” 嬴无忌笑着道:“清香怡人,好喝!” 乌问枯瘦的双手搓了搓膝盖,看起来有些局促,又似乎是在缅怀,乐呵呵地笑着:“这种树叶茶,是当年青衣教我的,已经过去几十年了,我一直藏着没教给别人。翟云那小子跟我哭爹喊娘了好几次,我都没教他!” 说话间。 浑浊的双眼,似有泪光闪动。 嬴无忌也只是陪着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 乌问转过头:“青衣那件事情,你怪老夫么?”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青衣前辈乃是当之无愧的圣人,对夫子更是意义深厚,夫子想要见到她无可厚非,何况夫子本来就没有做什么。” “唉!” 乌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也是可笑,青衣已经作古,我又何必做这些?于盛世无益,还害了今人!” 嬴无忌轻叹:“夫子不必自责,毕竟夫子也不知道巨子究竟是何身份!” 乌问脸色有些挣扎:“便是我再愚钝,从他问我要心头血的时候,怎么还能猜不出?这件事都是我私心作祟,你也不必替我解释! 老夫虽不算狂人,之前也自诩为正义悲悯之时,想不到临老竟然做出了此等背德自私之事,老夫悔啊! 其实我早早都想登门道歉,但徘徊许久,终究还是不敢。 好在无忌你终于来了! 请务必受老夫一拜!” 说罢。 便又颤颤巍巍站起身来。 冲嬴无忌深深拜下。 嬴无忌赶紧将他扶起:“夫子使不得!你也只不过提供心头血了而已,又没有真的做什么?何况此次新地建设,若没有夫子鼎力相助,又怎么会这般顺利?夫子莫拜,不然我容易折寿。” 乌问这才直起身子。 只是坐回椅子之后,神情怅惘,还是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嬴无忌也不忍责怪,因为设身处地一下,自己可能也会做出跟他相同的选择,毕竟让青衣重现于世这件事情,整体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坏事。 看乌问这苍老的样子,恐怕也承受了不小的内心折磨。 过了好一会儿。 乌问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色好看了一些。 嬴无忌笑着问道:“夫子!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巨子的真实身份,你就没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 乌问有些迷茫。 之前嬴十三找过他,嬴十三知道的事情,他现在也都知道。 如今的墨家巨子,同时也是为我教的教主,还是周王室的并肩王。 这种身份。 不管对墨者公会,还是对整个黎国,都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他也隐隐猜出了嬴无忌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 若墨者公会真被全部带走,对黎国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这种结果,也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沉思良久。 他缓缓说道:“其实无忌你也不用特别担心。” 嬴无忌眉毛一扬:“哦?请夫子赐教!” 乌问轻轻一叹:“天下墨者对巨子言听计从不假,但巨子同样也是墨家上下层一起选出来的,都是在他们心中真正的圣人。圣人就要做圣人的事情,现在墨者公会在黎国发展得相当不错,就算是巨子,也不可能将人全部调走。” 嬴无忌揉搓着下巴:“若是他硬要调走呢,在不伤害他权威的前提下,他能调走几成?” 乌问忖了忖,右手五根手指头搓在了一起:“七成!那些已经取得吏位的,基本都不可能走,因为现在的黎国,政治体制最适合墨者的发展,只要黎国不改变,就至少能留下来三成墨者,而且质量还不低,足够维持黎国稳定了。” “好家伙!” 嬴无忌心头一惊。 七成! 这跟把手伸进他口袋里掏钱有什么区别? 光是想想都肉疼!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维持黎国稳定,而是让黎国继续高速发展。 不接受。 绝对不接受! 乌问见他这副表情,不由劝慰道:“不过也不会那么一呼百应,因为正常情况下,巨子不可能凭空下令调太多人走。还是那句话,圣人要做圣人的事情。 就包括这一年多,墨者大批奔赴黎国,也不是巨子的命令。 只是我在这边看到了墨者公会的前景,在公会开会的时候提了一下,巨子没有反对,只是让各地墨者自行抉择。 最后口口相传,才看到新地如此盛况。 黎国前路一片坦途都尚且如此,这天下还有什么比黎国还要好的理由呢? 若没有一个说服力极强的理由,他可能也就能调走五成。” 五成…… 嬴无忌脸色有些发苦。 五成也肉疼啊! 而且姬峒一个纯纯的搞事boy,想要搞事,怎么可能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不找? 往后的抢人大战,可能会十分残酷。 乌问忍不住道:“驸马爷这是想,整个墨者公会全都留下?” 嬴无忌点头道:“不说全部留下,如今黎国政通人和,游侠不游侠的真无所谓,但工匠我必须留下七成!夫子你也看出来了,黎国绝对是最适合墨者工匠发展的地方。 如今新地的潜力还很大。 等新地开发完了之后,黎国的国力估摸着也强到一定地步了,吞并一些地盘,一众墨者工匠必然还有用武之地。 虽说你们墨者信仰‘非攻’,但夫子应该也看到了,黎国追求的天下大同,才是黎民百姓安居乐业之道。 而非为攻而攻!” 乌问沉默了片刻,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却还是轻叹道:“但墨者公会也存在了数百年,巨子向来都是最高意志,一时之间想要扭转,也并非易事。” 嬴无忌忍不住道:“可有办法助我?” 乌问沉吟片刻,嘴唇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背着手走向窗户,仰望天边夕阳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若真有那天,驸马爷找我便是,我虽然没有把握,却也愿意尽力而为,也算让我这把老骨头物尽其用了。” 嬴无忌也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打算。 但却相信他并非无的放矢。 于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夫子了!” “客气!” 乌问有些动容:“是老夫应该谢谢驸马爷才对,若没有驸马爷,老夫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盛世光景呢!” 嬴无忌点头:“晚辈定当竭尽全力,告辞!” “我送你!” 乌问把嬴无忌送出了小院,在院子里又站了许久。 待到最后一缕夕阳消失在地平线上,他才下定决心一般,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背着手回到了屋里。 …… 乾楚炎三国交界处是一片大山。 因为地势险峻,军队难以前行,所以一直处于三不管的地带。 生活艰苦。 但好在环境清幽。 山林之中有不少野果菌菇,运气好了还能找到一小块平坦的土地种粮食,围上一圈篱笆避免野物偷吃,倒也能零零散散地养活几户人家。 山腰处有一户农舍。 木篱木门木屋。 看起来与其他农舍别无二致。 不过男主人看起来却丰神俊朗,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举手投足之间却充满着高贵的气质。 此刻正站在一面画板之前,咬着笔杆子沉思,半天都没有落笔。 院子里。 一个同样衣着普通,却生得娇俏的少女,正在认真地研磨颜料。 在一旁,还晾晒着一张张自己做的纸张。 过了一会儿。 她端着一盘颜料,笑吟吟地走了过来:“王爷,这次的颜料怎么样?” 中年男子看她了一眼,并没有说颜料的问题,只是把颜料盘放在了一边,轻轻抚摸了一下少女的脸。 微微笑道:“燕儿!感觉你最近好像开朗了些。” 南宫燕有些讶异:“是么?” 姬峒点了点头:“昨夜我不在,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害怕么?” 南宫燕想了想,自己都觉得有些惊奇:“好像的确没那么怕了!” 她怕黑。 怕孤单。 怕到了骨子里。 但最近这些情绪,好像的确消减了许多。 为什么呢? 她想了想。 轻轻揽了一下姬峒的脖子:“可能跟王爷在一起久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姬峒笑容温煦:“也许是吧!你做颜料和纸张都有进步,辛苦你了!” 南宫燕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只要王爷高兴就好!” 她侧过身看了看。 发现画卷上画着一个晾晒纸张的少女。 跟自己有九分相像。 但总感觉缺少一股神韵。 五官明明就是那个五官,但却看着不像那个人。 姬峒轻咳了一声:“丹青妙术深奥无比,费了这么长时间,依旧不得要领。” 南宫燕笑着摇头:“王爷莫要谦虚,之前王爷甚至都没有接触过丹青之道,这才几日的工夫,便已经做到了此等地步。若这都要谦虚,说出去岂不让无数画师都以头抢地?” 姬峒笑了笑没有说话。 上次痛失丹青妙术,对他还是有些打击的。 不过损失也没有那么惨重,他再一次回到了暝都尽头,从本我规则那里问道了丹青参悟的是哪部分规则,再结合这么多年对丹青做的那么多调查,已经隐隐摸出了丹青渡魂的轮廓。 假以时日。 并非不能通过一己之力重现丹青渡魂之术,即便达不到青衣的高度,也绝对比丹青要强。 只是…… 万事开头难,这进境实在很难让人满意。 南宫燕见他不说话,不由咬咬牙道:“都怪李家那些废物,不然王爷何至于离开镐京?若有镐京那些资源,说不定王爷早就领悟丹青渡魂了。” 姬峒笑容淡然:“说到底都是我棋差一着,倒也不必怨天尤人。” 当真是棋差一着。 下棋下不过,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天子也是没办法,赵氏去了那么多人,还带着魏韩两家的书信,如此大一口黑锅,他是万万不可能替自己扛的。 离开镐京,也不过是给赵氏一个交代。 对于他实实在在的权力,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 这个时候。 一个人影蓦的出现。 轻轻扣响了木门。 “教主!” “蛊娘来了!” 姬峒淡淡一笑:“进来吧!” 一身黑色斗篷的蛊娘走了进来。 她冲姬峒欠了欠身,斗篷下的双眼若有若无地看了南宫燕一眼,才说道:“教主!属下有事向您禀报……单独禀报!” 最后四个字,她咬得很重。 “嗯!” 姬峒点了点头,便笑着示意南宫燕稍等,然后就带着蛊娘进了屋。 封上隔音符以后。 姬峒才笑着问道:“情况如何了?” 蛊娘沉声道:“嬴无忌已经找上乌问了,虽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想必也是担心我们将墨者公会的人调走。” “意料之中!” 姬峒笑了笑:“乌问心里一直记挂着青衣的圣人之路,想必一定会帮忙。” 蛊娘眼神中杀意隐现:“那我们要不要……” 她双手比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姬峒笑了笑:“不必!他推演术已入大成,寻常高手本就奈何不了他,更何况还在高手遍地的新黎城。而且此人悲悯世人,纵然与我们理念不合,也不应当痛下杀手。” 蛊娘赶紧躬身:“是属下狭隘了!” 姬峒微微一笑:“你一心为我,不必有歉意。乌问……且随他吧,若区区一个乌问都能阻止我的计划,那就说明我这计划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蛊娘忍不住问道:“教主就这么有信心?” 姬峒点头:“只要计划顺利,吴炎归心,楚国为盟,墨家执掌我手,嬴无忌与白家也能为我所用!” 蛊娘不知道姬峒哪里来的自信。 因为她对姬峒很多事情都一无所知。 不过她也没想过知道。 只需要安安心心为姬峒办事就行了。 至少姬峒说的这些,让他看到了无比光明的前景。 她沉吟片刻问道:“那属下现在做什么?” 姬峒微微笑道:“通知周天子,动作可以开始了。另外联系我们在黎国的人,倾力帮白家壮大,白家势力越大,咱们的计划就会越顺利!” 蛊娘有些疑惑:“可这样,不都便宜嬴无忌了?” 姬峒笑了笑:“便宜他便便宜他吧,希望他都能够接的住,不要撑死。” 若只有一个曹公公,想要把赵暨这个老年君王彻底拉下泥潭,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有一个白家就不一样了。 白家没有那么好驾驭。 他只希望嬴无忌的野心能大点,再大点。 等嬴无忌彻底吃不下去的时候。 这天下,便只会剩自己一个赢家。 (本章完) 第235章 必杀!姬峒的杀鸡秘术! 第235章 必杀!姬峒的杀鸡秘术! 淦! 嬴无忌的心情有些不美丽。 因为南宫燕的关系,他对姬峒的行踪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在他的视角中,姬峒自从被逼出了镐京,就一直在深山里面作画,修炼丹青之道。 但事实情况是,姬峒这段时间,除了作画,还做了很多事情。 包括私下里面见吴丹。 这些统统都不在嬴无忌的监视之内。 就连那个蛊娘,每次求见姬峒的时候,都会强调单独汇报。 这点…… 好像是可以避开南宫燕。 但说他们开始防备南宫燕也不尽然,因为如果南宫燕真暴露了,也不可能继续呆在姬峒的身边,况且从姬峒的表现来看,对南宫燕还是很好的。 这种回避,倒像是蛊娘单纯看南宫燕不顺眼。 毕竟蛊娘这个人,还是沾点病娇成分的。 “难顶!”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哼着歌就回家了。 天色已经晚了,就算大家再忙也会回到家。 到家的时候,白仪正在厨房忙活,朝也在帮厨,白芷则是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马上要流口水的那种。 他不由有些好奇:“娘!做饭交给厨子做就可以了,何必亲自下厨?” “一边去,别来捣乱。” 白仪嫌弃地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意思。 朝一边切菜一边笑着解释道:“从来新地之后,娘一直都是亲自下厨,说新家还没有建好,还没有到享受的时候。” 嬴无忌嘴角抿了抿。 看来白家人对新家的执念不小,就连白仪也不能免俗。 他笑了笑,扯过白芷的手腕,直接到餐桌旁原地待命了。 白芷有些不情愿:“公子,你不帮厨么?” 嬴无忌瞥了她一眼:“怎么!?你想帮厨么?” 白芷闷闷道:“我想看公子帮厨!” 嬴无忌:“……” 她甚至都不愿意掩饰一下。 杵在厨房里,跟个监工似的。 不过娘亲亲自做的饭确实香,比起大厨不遑多让。 现在铁锅已经普及,“菜系”这个词汇也隐隐有了种萌芽的趋势。 白仪说不定有望成为第一大菜系的领头羊。 嬴无忌虽然最不看重的就是口腹之欲,但真能每天都吃到好菜,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不得不说。 自家都是安安心心过日子的人。 “哎哎哎!”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循声望去。 芈星璃正扒在厨房外面,笑嘻嘻地朝里面望着:“白嬢嬢好香啊,您今天又亲自下厨了啊!悠着点,别累着!” 白仪的声音从厨房里面传来:“怕我累着,你倒是来帮厨啊!” “什么?白嬢嬢伱说什么?” 芈星璃揉了揉脑袋:“我在工地呆了一天,听力不太好,我先上餐桌给您擦擦桌子哈!” 说罢,便屁颠屁颠地跑到餐桌。 看见嬴无忌,眼神有些惊喜:“哟!驸马爷回来了?” 嬴无忌嫌弃地看了她一眼:“女公子可真是好吃懒做啊!” “彼此彼此!” 芈星璃笑嘻嘻道,目光移向白芷,眼睛忽然亮了亮:“哎?这位同样好吃懒做的妹妹好生眼熟,这不是小白芷么,怎么几个月不见长大了这么多,快让姐姐摸一摸!” 说着。 双手便朝白芷胸前抓取。 白芷大惊失色,赶忙后退,却被芈星璃预判到了走位。 一把就给抓住了。 在家里不允许动用修为,一时间无比绝望。 眼巴巴地望着嬴无忌。 被芈星璃揉捏成各种形状。 这场景虽然美不胜收。 但嬴无忌很铁不成钢,芈星璃这招大流氓术,居然更杀女子,之前就是经常调戏朝,没想到连白芷也被她镇住了。 小丫头支棱起来啊! 反过来揉捏她啊! 那样更美不胜收呐! 然而白芷很明显没有反过来揉捏的勇气,毕竟嬴无忌都没有对她这么流氓过。 了老鼻子劲才挣脱出来,没想到又被芈星璃封住了走位逮住了。 嗯? 嬴无忌有些诧异,虽然没见过白芷实力几何,但绝对算是年轻一辈数得着的天才,怎么朝哪躲都能被芈星璃轻松猜到? 这是……天衍神术? 他想到了大杏梨那次从暝都尽头回来时交给自己的册子。 里面好像就有关于天衍神术的记载。 只是内容的碎片化太强,内容也是玄之又玄。 以嬴无忌的猪脑根本就看不懂,所以干脆放弃了。 不过符合这种现象的,好像也就是天衍神术了。 芈星璃这小妞,居然用这种术法逮凶。 离了大谱。 “都到了啊!” 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 赵宁与李采湄手挽手,一起走了过来,面带笑意地来到了正厅。 芈星璃这才松开自己的魔爪,笑着拱了拱手:“太子、太子妃殿下有礼!” 白芷这才挣脱,躲在嬴无忌的身后,瞅着芈星璃,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俏脸上满是惊慌的戒备之色。 赵宁淡淡一笑:“女公子有礼!” 说着,就挽着李采湄坐在了嬴无忌的旁边。 倒也没有忌讳什么。 毕竟现在行宫正是一个临时居所,为了生活得自在些,除了值得绝对信任的自己人,其他所有宫女和太监都是被遣散出去的。 现在到了晚上,更是一个外人都没留。 即便是官吏汇报政事,也需要专门的太监通报。 所谓的身份秘密。 在这里并不需要保守。 反正芈星璃这妞已经看穿太多,瞒她也没有什么意义。 芈星璃托着腮看着李采湄,不由咂咂嘴:“太子妃殿下容光焕发,指定能生一个大胖小子,某些人可真是好福气啊!” “承女公子吉言!” 李采湄嘴角微抿,满眼都是幸福的笑意,轻轻捶了一下嬴无忌的胳臂。 嬴无忌嘿嘿一笑,给她沏了一碗随时备着的参茶。 他白天在书房里也听赵宁说了,这些天的气色的确越来越好了。 除了有些嗜睡,其他任何孕妇的症状都没有。 每天心情贼好,吃嘛嘛香,母女俩经常出去散步。 芈星璃瞅了瞅喂李采湄喝参茶的嬴无忌,又瞅了瞅一旁托腮假寐的赵宁。 脸色不由有些古怪。 天下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三角关系? 嬴无忌瞅着她,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眼神?” 芈星璃笑了笑:“咋?羡慕你们一家还不行么?” “这有什么羡慕的?” 白仪端着一托盘菜进来了,一边摆桌一边瞅向芈星璃,似笑非笑道:“你要是真羡慕,干脆也嫁过来,反正大家都挺待见你的,嬢嬢也待见你!” 听到这话。 耍了一辈子流氓的芈星璃有些绷不住了。 脸蛋涨红,硬绷着看似镇定的神情:“我也待见嬢嬢啊!就是有人家中已经有四个娇妻美妾了,可未必分得出心,我就不凑热闹了。” 白仪笑吟吟道:“我就开个玩笑,小星璃还当真了,这要是用婚事捆住你,让楚国少一个变法的天才,那可就犯大罪了。” 芈星璃:“……” 朝见她吃瘪,忍不住掩嘴轻笑:“没事没事!等你回楚国振兴完家业,再回来也不晚的!” 芈星璃:“……” 嬴无忌咧了咧嘴,没想到芈星璃也有今天。 不过这种话题也不能硬扯,便笑着分发起了筷子:“快吃饭吧!我早就饿了!” 白仪没有继续再调笑。 虽然她也想把芈星璃给变成自己的儿媳妇。 但现在这场景,的确也没条件。 这女娃子心中装着整个楚国,儿女私情不可能阻止她做自己的事情。 况且,一家人现在还在黎国。 自家可能注定跟这个好生养的女娃子无缘了。 一家人开始动筷吃饭。 白仪做的菜很好吃,席间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别管这些儿媳妇在外是个什么身份,私下跟婆婆呆在一起的时候,全都是晚辈,得把婆婆哄好了。 搞得白仪乐得合不拢嘴,吃饭的时候就知道笑了,等反应过来,一众晚辈都吃饱了,她才慢悠悠地吃起来。 吃完之后,收拾碗筷。 便以“回白家住为由”离开了。 只剩下自己儿子和一屋的女眷。 芈星璃瞅了瞅嬴无忌这一屋子的老婆,也飞快站起身,意有所指道:“我继续待着也不太合适,今晚在外面住,明天早上再回来。” 嬴无忌撇了撇嘴:“还怪识相!” 芈星璃有些不满:“驸马爷不送送我么?” “啧!陪老婆呢,没空!” 嬴无忌嘴上嫌弃,不过跟几个媳妇打了招呼,还是起身相送。 一送。 就送到了行宫外。 嬴无忌瞅她了一眼:“你说你是不是有毛病?让我送你吧,你路上也不说话。你该不会真被我娘的话破防了,单独拉我出来表白的吧?”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 嬴无忌眉头一拧,回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觉得哪点不正常,撇了撇嘴道:“没有啊!你该不会酸妒我家庭美满幸福,而你就像一颗大葱,永远是调味品,太希望跟我有一刻专属的剧情,然后准备给我添点堵的吧?” “驸马爷可太高看你自己了!” 芈星璃有种被噎到的感觉,不过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有些话对你来说确实有些不太好听,但谨慎起见我还是说吧!你有没有感觉,你孩儿他娘有些过于健康了?” 嬴无忌:“???” 嘿! 这小妞咒我是吧? 但是转念一想,芈星璃不是这样的人。 而且的确健康得有些出人意料。 芈星璃继续说道:“你孩儿他娘虽然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坤承之躯,但不代表我以前没有听说过。这种体质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但我们这些人想要查一些资料还是没问题的。 嬴兄我问你! 坤承之躯和李家血脉的特点是什么?” 嬴无忌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就是母体先天气血旺盛,在怀有身孕的时候,用气血最大程度地温养胎儿。” 这件事情并不是绝密。 之前的李家虽然盘子不小,但嫁出去的女子,最多只会生出三胎。 往往是第一胎天资极高,第二胎只是略高,很少要第三胎的,即便要了也只会泯然众矣。 坤承之躯要强上不少,但规律同样如此。 芈星璃点了点头:“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赵郢逼宫那天,你孩儿他娘体质应该极其虚弱吧,这究竟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演的?” 嬴无忌没有回答,但已经清楚这是什么意思了。 坤承之躯会极大程度地温养胎儿。 母体受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当日的情况,三分真,七分假。 不至于形销骨立,却也的确相当虚弱,就这还是各种天材地宝疯狂砸的结果。 这根本就是坤承之躯不能避免的情况。 不过只要好好养着,只是会有些虚弱,整体不会有什么大影响,更不会危及生命。 所以一家人只是照顾更多,却也没朝特别严重去想。 后来变健康,大家也都只有高兴。 但现在。 还真感觉有些不太对。 他咧了咧嘴道:“你是说坤承之躯供养胎儿的过程中断了?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小孩子要那么生猛做什么?只要当娘的身体健康就行。” 芈星璃反问:“那你觉得,她腹中的胎儿没变强么?” 嬴无忌:“……” 他作为孩儿他爹。 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在母子的情况。 若胎儿真的出问题,他早就急得跳脚了。 但实施情况就是,吃嘛嘛香,胎儿也健康得很,先天资质绝对要凌驾于任何天才之上,这也不像是中断供养了。 这特么能量不守恒了啊! 他忍不住问道:“所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芈星璃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不过刚才我在太子妃身上发现了祈禳的迹象,而且这次祈禳还连在了你身上。她身上的异状,可能就跟这次祈禳有关。嬴兄,你有没有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变弱了?” “没有啊!” “咦?难道是祈禳者献祭自己来的?” “这……” 嬴无忌也有些不解:“你的意思是有人做好事不留名。” 芈星璃点了点头:“如果只从母子身体健康来看,的确是实打实的好事,但……” 话说到一般。 她有些欲言又止。 嬴无忌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妙:“但是什么?” 芈星璃咬了咬嘴唇:“嬴兄!实不相瞒,我现在的天衍神术已经入门,虽然算不出太多的东西,但占卜祸福还算是颇有心得。 这个胎儿无疑是健康的,但可能给你们一家带来极大的灾祸。 这个灾祸,很可能跟这个祈禳有关。” 嬴无忌:“……” 芈星璃揉了揉脑袋:“听起来好像是我在咒你,不过确实应该小心点。至少据我所知,坤承之躯怀有身孕之后,都需要极为小心的静养,安排祈禳的不少,但貌似没有能完全解决问题的。 这次效果能这么好。 恐怕出手的不是寻常人。 不知道嬴兄知不知道此人是谁? 或者说,这位高人,是从哪里请过来的?” 嬴无忌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因为他感觉芈星璃说的句句在理。 这件事的确有些蹊跷。 怀的虽然不是赵氏的亲孙子,但其实老丈人给出的待遇十分优厚,该有的一样不少,甚至犹有过之。 祈禳,肯定是有的。 不过那只是例行公事的祈禳,每次王室添嗣的时候都会有,不可能有这么强的效果。 除此之外。 所以这次祈禳,究竟来源于何处? 自己没找。 白家没找。 老丈人也没找。 所以这个好心人究竟是谁? 既然做了好事。 为什么又偷偷摸摸的?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刚才你说,这胎儿可能会给我们带来灾祸,这又是几个意思?”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准确说不是胎儿带来的灾祸,而是这次祈禳带来的灾祸,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总之你要小心一点。不过也别太抑郁,只是有可能带来灾祸,也不是一定发生……哎!怎么越说越乱了?” 她舌头有些打结。 因为天衍神术才刚刚入门,所以也只能看出个大概。 眼见嬴无忌表情愈发难看。 她赶紧说道:“嬴兄!我这个人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这次说的话可能有些不好听,你别……” 嬴无忌摆了摆手:“我又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怎么会怪你呢?多谢女公子告知,若是以后真的应验,我必有厚礼赠谢!” “好,好吧!” 芈星璃勉强笑了笑:“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就算这灾祸对于你来说,是所谓的定数,也必有逢凶化吉的可能。而且我这天衍神术也只是一个半吊子,本来就可能算得不是特别准。” 嬴无忌点头:“也是!信你一个半吊子做什么?” 说罢,便随手掏出一袋金子丢了过去。 笑嘻嘻道:“感谢女公子今晚不打扰我大被同眠,今晚你也别住太差,这袋金子足够你找七八个精壮小伙侍寝了!” 芈星璃:“呸!” 嘴上唾弃。 揣金子到怀里的手却一点也不含糊。 反正她早就习惯嬴无忌的钱了,不管拿多少都一点不脸红。 嬴无忌目送她乐颠颠地离开。 神情慢慢沉重了下来。 这小妞虽然说自己天衍神术只是个半吊子,平时人也看起来不着调。 但只要在正事儿上,大杏梨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她敢把这种可能得罪人的话说出口,就说明她已经有了相当的把握。 嬴无忌提炼了几个重要信息点。 祈禳是实实在在的祈禳,从健康方面对和腹中的胎儿只有好处。 但这件事,又的确很可能带来灾祸。 这就离谱了。 为什么一个单纯的祈禳,会带来灾祸? 除非……这个祈禳还有别的效果? 关键是。 这个祈禳究竟是从哪来的? 祈禳不在周礼之中,却也需要相当隆重的礼节,动静不可谓不大。 若是黎国境内有这种礼节,不可能逃得过自己的眼睛。 所以,肯定在境外。 境外什么人这么做好事? 而且还不留名! 姬峒? 周王室? 还是乾王室? 不论是哪一个,好像都有些让人不省心啊! 嬴无忌摇了摇头,转身回了驸马府。 原本以为四个女人坐一起会尴尬,不曾想正谈笑风生,赵宁这个大老婆毕竟是一国太子,只要她愿意,场子就不可能冷下来。 见嬴无忌到了。 赵宁笑着招了招手:“无忌!我们正商量新驸马府选址呢,你过来一起看看!” 说着,晃了晃手中的地图。 现在的驸马府和太子府虽然安排在了行宫里面,但也只是短暂借住。 等行宫正式开建,太子府可以不搬,但驸马府肯定要是搬出去的。 嬴无忌瞅了瞅,赵宁圈出了四个地方,看起来都相当不错。 见几个媳妇兴致都不错,便撑起笑容,假模假样地跟他们讨论了一番。 赵宁见他眉宇之间似有忧色,不着痕迹地试探了几次,却发现他并没有当面说的意思。 微忖片刻,笑着抬头说道:“无忌!前些日子我修炼出了些岔子,准备闭关调养一下,你可愿帮我护法?” 此话一出。 李采湄、朝和白芷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赵宁神色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脸蛋也有些发红。 朝温婉一笑:“这种事情就不能问他,直接把他揪去就行,他修为这么高,连媳妇疗伤都不顾还像话么?正好我刚写出一册戏本,正好让采湄和小白芷帮我参谋一下,你们快去吧!” “好!” 赵宁抿嘴一笑,便扯着嬴无忌离开了驸马府,朝不远的太子府赶去。 到了书房,才关上门,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便把刚才跟芈星璃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好像还真有些蹊跷!” 赵宁秀眉微蹙,不过很快就又舒展开了,轻轻握住嬴无忌的手:“其实倒也不必如此担忧,便是真的有灾祸,难道我们一家还顶不过去?这件事不必让采湄知道,她安安心心养胎便是,我还真没听说过有人能通过安胎来害人的。” 她的手。 修长又温暖。 只是简简单单握着,就让人无比安心。 “倒也是!” 嬴无忌笑了笑道:“你不是说你需要闭关调养么,快点吧,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替你护法了。” 赵宁愣了一下,忍不住笑道:“那只是托词,不必护……” 嬴无忌攥住她的手腕:“那我要是硬护呢?” 赵宁:“……” 一个时辰后。 赵宁枕在嬴无忌的胸膛上沉沉睡去。 嬴无忌轻抚着她光洁的后背,还是颛顼帝躯够劲儿,有种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感觉。 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 不对…… 颛顼帝躯? 他飞快内视自己的丹田。 里面囤着暝都牧野碑融化后的血气。 当时这股血气分为两部分。 自由的那部分,给自己和赵宁塑造了颛顼帝躯,早已经彻底用完了。 剩余的那部分大的,则是封锁在丹田之中,基本没办法利用。 嬴无忌也不知道怎么开发,干脆就存着它不怎么去看。 结果今天一看。 好像少了一些。 少在哪了? 嬴无忌忽然想到了芈星璃说的那句话。 “嬴兄,你有没有感觉,自己体内的气血变弱了?” 这…… 莫非我少的那部分气血,被这团血气给抵上了? 所以这祈禳…… 嬴无忌有些不安。 身体微微侧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赵宁惊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无忌,怎么了?” 刚才动静太大,让她精神攀上了高峰,体力却跌落谷底,现在浑身软绵绵的,只想重新堕入睡梦之中。 却不曾想,一只温厚的右手正在她身上不断游弋。 本来已经消停下去的旖念,好像又被唤醒了。 感觉心头痒痒的。 她抱住嬴无忌的脑袋:“今天有些累,要不明天再继续吧?” 嬴无忌有些口齿不清:“这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了,别的事情都那么敬业,怎么造小孩不努力了啊?” 赵宁:“……”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墨者公会内部动静不断,但并没有调离的迹象,墨家工匠一个比一个忙碌,不论城里还是乡下,该有的设施一个不少,全都是在建的状态。 城墙一寸一寸起。 沟渠一条一条挖。 整个新地,都呈现着蒸蒸日上的状态。 新黎的盛况不断传遍各地,各国各家看得一阵阵眼红,却又有些奈何不得,纷纷想着效仿,偏偏内部阻力极大,只能望洋兴叹。 尤其是魏韩两家,不但要兴叹,还要提防着赵氏吸血。 有先前徙民令的前车之鉴,又在赵氏无孔不入的宣传下,大黎新地已经成了魏韩两地百姓心中的仙境。 外加一个李氏故土这个大口子,他们为了阻止人口流失,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 别说魏韩。 就连乾国也隐隐有了人口外流的趋势。 要不是乾国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并且法律足够严苛,可能早就成为赵氏吸血的第三大受害者了。 别的不说。 就以燕国为例,这么长时间,已经有近千户偷渡到大黎新地了。 虽然黎国因为投入得太多,财政有些紧张。 但整体前景一片大好。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学宫开了以后,无数百家学子投身而来,一些优秀的,直接下放到下面的吏职锻炼,考核通过的直接入职。 还有全国的青年才俊投入到军队里面,一个个基本功扎实得吓人。 最顶尖的那批精锐,更是在嬴无忌的牵线下,直接让白家人用秘法特训。 修为个个一日千里。 等重新入伍的时候,俨然已经是精锐级别的了。 下一批白氏门徒也马上开招。 整个大黎,俨然盛世前兆。 但…… 有一点不美。 甚至让嬴无忌很惊慌。 五个月过去了。 的肚子越来越隆起。 眼看再过一两个月就要生了。 但大老婆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明明每天晚上都在认真做功课啊! 包括朝也是。 明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没有见怀孕的迹象。 一想到这件事情。 他就急得脑门冒汗。 莫非这就是那个祈禳的额外功效? 这是什么鬼祈禳术? 老丈人的身外化身,本来是打算过来好好享福,顺便看一看盛世之兆的。 结果强行化身催生员。 每天都絮絮叨叨的,看见嬴无忌就问他:“第二轮春小麦的种子都快种下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嬴无忌只能尴尬赔笑,并且接受老丈人安排的各路御医检查身体。 每次检查。 都是身体没毛病。 前几次还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但看看老丈人愈发凝重的表情。 他也越来越轻松不起来了。 后背有些发凉。 莫非姬峒那么自信,就是因为这个? …… 重黎殿。 又结束了一天的大朝会。 遣散朝中文武,赵暨并没有立刻离开,只是静静地坐在王座上,揉着脑袋小憩了片刻。 现在的大朝会,每天都会重复着两个内容。 一是魏韩两家在吸血被被吸血的事情上跟自己反复拉扯。 另一件事是赵氏宗室愈发眼馋新地收益,不断朝学宫里面塞年轻人的同时,又试图从自己这里直接讨要好处。 这两件事。 他早已经处理得游刃有余。 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愈发觉得疲累。 “也许……是大限将至?” 赵暨揉了揉浑浊的眼眸,望向殿外地面洒着的明晃晃的春日,神情有些恍惚。 杨柳吐绿。 生机盎然。 正如今日的黎国一般。 新地发展神速,有牛犇犇那头牛妖,再过几天,九成的土地都会种上第二茬春小麦,这批粮食会成为整个大黎的定心丸。 黎国似乎一切都焕发了新生。 除了垂垂老矣格格不入的自己。 “陛下!” 殿外,响起了一个尖细而嘹亮的声音。 赵暨抬了抬眼皮:“大伴儿!进来吧!” “是!” 曹公公踩着小碎步飞快走到赵暨的身旁,微微弓着身子,笑眯眯道:“陛下!那祈禳之术,有消息了。” 赵暨顿时眼睛一亮:“当真!?这祈禳之术,究竟从何而来?” 曹公公身体微微直起,目光微凛,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天人族!” (本章完) 第236章 爆杀白家二五仔 第236章 爆杀白家二五仔 “天人族!” 听到这个回答,赵暨心头狠狠抽搐了好几下。 但他神色却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淡淡地问道:“此等机密的事情,大伴居然都能查出来?” 曹公公面露犹豫之色,不过还是说道:“实不相瞒!陛下,我们曹家虽然没落,却还是有一些人在镐京任职,奴婢通过他们一路辗转,进入了周王室的新太史寮,找到了专门记录祈福之礼的册子,里面恰好就有这等祈禳之术。” 说着。 就把一本抄录的册子递给赵暨看。 赵暨接过册子,却没有立刻翻阅,而是笑眯眯道:“辛苦大伴儿了,为了黎国的事情,居然让同族冒这么大的险!” 曹公公颇为动容:“若是没有大黎照拂,我们曹氏肯定早就不知道在哪里被灭门了。如今的大黎,对于曹家人来说与母国无异,为母国冒险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甚好!” 赵暨似乎是在为大黎有如此忠臣感慨。 略微有些干枯的手,在册子上摩挲了好久,终于还是打开了。 虽然周王室已经没落了,但不得否认,它依旧是文化中心,这世间没有任何别的地方,能找出如此大而全的藏书阁。 这一册,几乎记录了天下所有有关于祈福的术法。 册子最关键的一页有标注,有关于祈禳之术的记载,按照统一的记录格式,一丝不苟地记录了下来。 此祈禳之术,为天人族所专有。 上古时期,天人族击溃万妖之后,便于人族隔墙而居。 为了族群更加优质地传承下去,所以下禁令不得与人族通婚,并且为了优生,精研出了祈禳之术。 这个祈禳之术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地方,只是单纯地用父母双方的精气来温养胎儿,能够将三者的消耗降到最低。 效果极其拔群。 但凡是祈禳过的胎儿,都会无比健康,先天几乎没有任何缺陷。 父母也几乎不会伤到元气。 唯一的副作用就是…… 需要三年左右的恢复时间,三年以后才能再次生育。 “这……” 赵暨目光有些阴郁。 这个记录最后还写了,此祈禳之术,乃是天人族内部不传秘法,只有上古时期天人族的祭祀巫祝才有资格修习,并且只能由天人族施展。 施展这个的,究竟是白家还是别的天人族? 三年之后。 这是算准了孤要死了么? 他的脊背有些发凉。 虽然赵氏君王短命是公认的事实,但自己的年龄距离赵氏的平均年限还差了不少年。 明确知道自己活不过一年的,就只有王后、赵宁还有嬴无忌那小子。 若说有人能通过眼力,将自己的寿元推断出来。 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好像只有眼前的曹公公有这个机会。 敢施展这祈禳之术,定然是算准了自己活不过三年。 三年的时间,足以轻易破掉自己的“双胞计划”。 若三年过去,自己已经不在。 嬴无忌还安安稳稳呆在黎国,王室明面上唯一子嗣,就是他跟李采湄的孩子。 若是男娃,恐怕再更换太子之位,就有些太困难了。 但…… 赵暨淡笑一声:“说起来倒是一件好事!大伴儿你说,这祈禳之术,究竟是白家人施展的,还是别的天人族施展的?” “啊这……” 曹公公有些惶恐,小心翼翼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奴婢只是一个阉人,不敢妄加评论。”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恕你无罪!” “好吧!” 曹公公看起来颇为为难,不过还是定了定神,指着他手中的册子说道:“陛下!此册乃是周王室所编撰,但其实由来已久,前半部分应该是从商王宫继承而来,略有增添补录。 但这个祈禳之术,却十分靠后,时间应该在周天子统一天下之后。 周室以天子自居,这个天可能并非天地之天。 若周王室真跟天人族有所交集,这有关于祈禳之术的记载,也是这么来的。 而且,白家家传功法走的是刚猛路线,虽然也有不少天人秘术,但不太像是巫祝祭祀之家。” 赵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跟白家没有关系?” “奴婢不敢妄加推测,只是将心中所想告知陛下!” 曹公公谦逊地点了点头,却又话锋一转:“不过……据曹氏族人所言,并未在周王室发现有关于天上的天人族,反而,反而……” 他的嘴一张一合。 好像马上要说出的后半句话很烫嘴。 哆哆嗦嗦的,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赵暨声音微沉:“说!” 曹公公仿佛做出了极大的挣扎,却终于还是开口:“反而遇到了几个疑似白氏族人的人。” 赵暨问道:“为何疑似?” 曹公公赶紧说道:“一年多以前,白氏在乾国折戟沉沙,近乎全族被拘禁,这几个人曾经找到周天子,试图说服周天子干预,让乾国放过白氏族人,但是周天子爱惜羽毛没有同意。” “原来如此!” 赵暨微微点头,神色之中看不出喜悲,却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公公:“大伴儿!伱不过如实相报,不过就是王室早生晚生的问题罢了,你为何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曹公公怔了一下,又忽然好像放松了许多,连忙自责道:“奴婢一介宦官,目光与心思难免狭隘,担心陛下与驸马爷因此翁婿之间生出嫌隙。但看陛下都如此豁达,倒是奴婢胡思乱想了。” 赵暨淡淡一笑:“人老了,还是得放宽心一点,老那么胡思乱想做什么?你呀,好好养心,还得再多陪孤几年呢!” 曹公公赶紧道:“多谢陛下教诲!” 赵暨摆了摆手:“下去歇着吧!” “是!” 目送曹公公离开。 赵暨脸上的笑容缓缓隐去,略显浑浊的眼眸之中看不出喜悲。 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良久。 门外响起了太监的声音。 “陛下,巨鹿伯求见!” “嗯?” 赵暨微微挑眉,赵氏宗室有一侯两伯。 上次逼宫,长平侯和另外一个伯爵都跳了出来,现在这两支已经彻底被赵暨看好的年轻人接班。 唯独剩下一个巨鹿伯…… 这个巨鹿伯一直都很亲近王室,所以上次根本没有参与。 但他同时又是宗室中相当守旧的人,无比维护宗室利益。 最近朝会。 他也屡次三番提出,要全面进驻新地,将军权完全掌握在赵氏手中。 其实军权的大头一直都在赵氏手中,只不过训练新兵以及预备役,都是别姓的将领,新黎附近几城的城防也不在赵氏手中,为了就是不至于让军队成为赵氏的后园,再培养出一个长平侯这样的军中贵胄。 所以赵暨一直没有点头。 今天巨鹿伯过来,想必还是为了这件事情。 赵暨略忖了片刻,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 正值壮年的巨鹿伯龙行虎步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正是个人战力的巅峰,虽然尚未领悟神通突破悟神境,却也是兵人境中难得的猛将。 只是这个猛将,最近一直比较缺乏安全感,经常做梦梦到手下不停指挥。 见到赵暨。 他立马恭敬行礼:“老臣赵渡拜见陛下!” 赵暨笑容温煦:“族弟不必多礼,朝会已经结束,你去而复返所为何事啊?” 赵渡深吸了一口气:“陛下!老臣听说新地马上要招募第二批新军,老臣一家皆是军中好手,空有一身杀人技,却都赋闲在家,所以恳请陛下准许老臣赴新地操练新君,成全老臣报国之意。”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族弟乃是天下少有的猛将,若只是操练新军,未免有些太大材小用了。” 赵渡有些烦躁,这是又要拒绝的意思? “陛下……” “不过……” 赵暨话锋一转:“新黎城已经基本落成,此城乃是整片新地的重中之重,城防万不可掉以轻心,须以精兵强将看守,初训成的新兵也大多在新黎附近,总要有个去处。这烫手的山芋,不知族弟愿不愿意接!” 赵渡顿时大喜过望:“多谢陛下!” …… 新黎城。 行宫不远处也起了一座新的建筑,据说是以后的驸马府,看起来规模不小,就是建造进度不如别的地方,可能还要一年多才能完工。 行宫也在不疾不徐地扩建。 进度同样慢得惊人。 因为新黎城前期的建设重点,一直都在便民基建上,权贵住所的优先级很低。 这让不少提前进驻的家族有些失望。 一是生活环境不太好。 二是……等迁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不过迁都的事情不是他们能操心的。 能决定迁都的大佬,正在太子府安安心心钓鱼呢? “哟!” 嬴无忌裹着袄,跑到池塘边上的老人身旁:“您老又要钓鱼了?” 大黎新地在中原以北,中原地区已经开春了,这里的河水池塘却还完整地覆盖着冰盖。 但是老丈人钓鱼的热情还是一点都没有减,每天雷打不动,下午太阳最亮最暖和时候出来钓鱼。 赵暨摘掉帽,嫌弃地看嬴无忌了一眼:“这么久了,怎么一点眼色都不长,要换作别人家的女婿,现在钓鱼孔都打好了!” 说着。 便直接把杆子甩了下去。 鱼钩落在了冰盖上,滴溜溜地滑出去好远,然后就这么静静地躺着,明显是砸不穿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得嘞!我去帮您打孔。” 说着,便翻下了栏杆,稳稳地落在冰面上。 看起来颇为麻利。 只是听到细微的“咔嚓”声,动作又不由得变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朝里走去,然后攥着鱼钩来到了它自然悬垂的位置。 冰面下,隐隐有鱼影游动。 自从第一次被赵暨嫌弃了一通,他就挖来了最优质的河泥铺满池塘,然后买了许多鱼苗,整个池塘的物种多样性相当不错,甚至还搞了一个朝池底鼓气的法阵,防止这潭死水越来越缺氧。 含光剑尖从掌心融出,朝着冰面就戳了一剑。 却不曾想,这一戳,直接把冰面给戳碎了。 哗啦哗啦乱想,整个人都朝下坠去。 “哎我擦!” 嬴无忌面色大变,慌忙把鱼钩扔下,自己则是朝水面上用力一踩,便直接倒飞回岸边。 虽然反应很快没有坠池。 但一双靴子还是灌满了冰水,冻得他呲牙咧嘴。 赵暨白了他一眼:“这般控制力都没有,多久没去灵武神域了?” 嬴无忌一边鼓动真气蒸干冰水,一边呲牙笑着:“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一段时间在学宫讲课偶有所悟,所以在忙着编写教材。” 赵暨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还真适合当个文人。” 身外化身在新黎,他自然清楚这小子的一举一动。 除了规训白家之外,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宫呆着。 虽然讲的内容不如儒墨法兵四家夫子有章法,却总时不时地能蹦出金玉良言。 这个学宫祭酒。 当得颇为称职。 现在开始编写教材,可能也是讲课讲多了,偶有所悟。 赵暨看着自己的女婿:“说起来,你这也算是杂家大师了,等你突破兵人境,想必就能独纳门徒,自称夫子了。”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什么儒家杂家的,我倒是觉得所谓诸子百家,倒不用分得那么清楚,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尽为君王所用,这个才是正途。 我倒是也想自称夫子,只是编写的东西,也不过是东抄一点,西抄一点,然后再改巴改巴。 搞得学宫里的几位夫子对我意见很大,说我毁了他们的诸子经典。” 赵暨问道:“所以说,你打算怎么办?” 嬴无忌嘿嘿一笑:“捂着耳朵不听不就好了?反正黎国是我们的地盘,学宫宫主也是我老丈人,我关系户我怕谁?” 赵暨笑着摇头,这小子还真把厚脸皮演绎得淋漓尽致。 翁婿俩没有继续聊这个话题。 就这么并肩坐着。 等着鱼上钩。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时运不济,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鱼儿上钩。 良久。 赵暨有些不满:“你之前买的那批鱼苗不得行,都不知道主动咬钩。” 嬴无忌随口回答道:“可能是胆子太小,被您吓到了。” 赵暨:“……” 他想了想,最近自己的确有些黑脸。 以前这小子,每天中午都会陪自己钓一会儿。 结果因为生孩子的问题被自己骂得太多,后来就三天两天才来一次了。 “对了无忌!” 赵暨抬了抬眼皮,指着嬴无忌屁股下面的箱子问道:“你这每天都朝太子府背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的什么啊?” 嬴无忌嘿嘿笑道:“不跟您说过么?养老婆孩子的家底儿,驸马府放不下了,就搬过来匀一匀。” 啧! 赵暨想朝这小子屁股上来一脚,揉了揉眉头又问道:“这里面该不会是炸药吧?” 他很清楚,嬴无忌跟吴丹正在搞一个叫做炸药的东西。 最先的利用就是前年大年夜的烟。 不过那烟除了好看,一文不值。 但后来随着改进,这炸药的威力已经慢慢提高到相当可观了,至少火力覆盖的情况下,即便高品阶灵胎的精锐,也会受到不小的打击。 用嬴无忌的话说,以后做成炮仗给孩子玩儿,这样多炸死几个敌军,从小就能积累军功了。 要炸药真到了大批量生产的地步。 倒也不失为一件礼物。 “炸药……” 嬴无忌咧了咧嘴:“炸药也不应该放在自己被窝里啊!不过您放心,这玩意儿比炸药还炸眼。” 赵暨若有所思:“也得等我对你动杀心了才能看?” 嬴无忌沉默片刻:“对!” 气氛又安静了一会儿。 赵暨才笑着摇了摇头:“就是你这小子,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让我如何才能对你动杀心?等我大限到的时候,就吩咐宁儿强拆一下,临死前倒是要看看,你小子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嬴无忌听得眼睛有些酸涩:“您别这么想!唉!说起来我这个当女婿的,还真有些不称职,若直接告诉您……” “可别!” 赵暨笑了笑:“能被嬴越那老小子拿来做文章的,又岂是能够随便过去的?你也别想着多说什么,免得我这个老人家胡思乱想。 现在我就想着安享晚年,别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 除非临终前有希望看到孙子,不然什么都别想影响我的心情。 所以你小子……” 嬴无忌脸色一苦:“已经在努力了!那祈禳之术,我越来越感觉是老逼登勾结的白家里面二五仔所为,但我怎么查都查不到。” 赵暨点了点头:“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多关注一下白家,尽量让这一股力量,完全在你的掌控之内。” “我尽力!” 嬴无忌郑重点了点头,他愈发觉得白家野性十足,实在不是那么好掌握。 现在不论迎天派还是应谶派,都十分倾向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 他也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第一批五百个白氏学徒已经成才,平均修为四品灵胎,已经达到了普通人的极值,放回军中影响力迟早会扩散开来。 所以现在整个白家,明面上都十分支持自己。 而且他很确定,现在自己就是白家威望最高的人。 可还是有一个,或者有一群老六,不知道背着自己在干些什么。 又藏得相当妙。 搞得人焦头烂额。 赵暨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能尽力便好!总之这段时间可以全力发展白家,等我死后,你需要在别国站稳脚跟,没有自己的势力可不行。” “是!” “去吧!” “哎!您继续钓鱼。” 翁婿俩彼此关切了几句,嬴无忌便离开了。 赵暨脸上还残留着笑容,只是看着冰面的双眼,却有些空洞。 时至今日。 他依旧十分信任嬴无忌。 但正如他之前对赵宁所说。 信任不信任,从来不是一个问题。 前提是要手握王道。 但现在……自己有生之年甚至都看不到继承权安稳地掌握在赵家人手中。 人生啊! 果然不可能一切都是一帆风顺的。 赵暨望了望南方镐京的方向,又望了望西方乾国的方向,白发下的双目有些晦暗。 他不知道这步棋是谁下的。 但着实下在了他的心窝子里。 太子府外。 嬴无忌脸上的笑容也有些难以维持。 其实他之前就考虑过这个情况。 毕竟这世道,连生男生女都控制不了。 他也在想,如果赵宁头一胎是女儿了怎么办。 不过那样还好解决。 因为孩子能出生,至少能代表一个态度。 但现在孩子都没个影子。 这是明摆着要夺继承权的节奏? 之前姬峒说他迟早在黎国混不下去,老逼登也说白家有人会教自己做人。 恐怕说的就是这一招了! 不得不说。 相当棘手。 这一招直击要害,已经不是信任破裂不破裂的问题了。 老实说,嬴无忌也有些想不出对策。 因为白家里面有老六。 这次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下次同样能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老丈人可以信得过自己。 但不可能信得过白家。 这祈禳之术太过诡异,别说自己到时候要离开黎国。 就算不离开黎国,一心一意地在家造孩子,生不出来不也完犊子了么? 头疼! 只希望这一胎能给自己生个姑娘。 这样情况还能缓和一些。 但也仅仅是缓和! 嬴无忌也不知道,自己留了那么多后手,究竟足不足以解决这个问题。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 只想回家里好好睡一觉。 却不曾想,回到了驸马府,见到一个人同样愁容满面。 嬴无忌有些稀奇:“哎?女公子,今天居然没有上山下乡,真是稀奇了,难道连女公子也开始慵懒怠惰,尽显贵族做派了么?” 有一说一。 现在的驸马府,全员奋斗逼。 白天的时候根本不着家,就连白芷也成学宫祭酒的私人小助教,白天在学宫整理资料,偶尔在办公室跟祭酒大人一起愉悦一下身心。 晚上则是雷打不动地跟嬴无忌一起入梦教学生修炼。 只要逮到休息的时间,必定会见缝插针回被窝补补觉。 就更别说芈星璃了。 芈星璃看见嬴无忌回来,立刻站起了身子,眉眼间的忧色若隐若现。 只是张了张嘴,又感觉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口。 便上前了一步,抱住了嬴无忌的胳膊,轻轻晃动。 “乌鸡哥~~~~” “……” 嬴无忌感受着自己右臂被包围的感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说吧,又有什么事情求我?” 芈星璃脸色略显苍白,无奈笑道:“准确说是求你们白家,话说你在白家说话顶用不?” “废话!” 嬴无忌指着自己的鼻子:“老子可是白家家主,你说我说话顶不顶用?说吧,啥事?” 芈星璃深吸了一口气:“白家乃是天人族后裔,又在外域安稳生活了数千年,一定对妖族很了解吧?” 嬴无忌眉头一跳:“什么意思?那波大妖又有动作了?” “不是又有动作了!” 芈星璃笑容苦涩:“是一直都有动作,屈景昭三家拿到颛顼印周围三城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要清除所有妖祸,一开始效果还颇为卓著,但后来……大妖出手了。” 嬴无忌皱眉道:“是忽然出手了?” 芈星璃点头:“对!” 嬴无忌沉思片刻,按芈星璃之前的说法,大妖一直都没有出现踪迹。 但现在,大妖忽然出现。 就好像是……周王室给妖巢开了更高的权限。 他又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芈星璃声音冷硬:“那些大妖手段一个比一个诡异,周围三城虽然没有太大的伤亡,但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若继续这么下去,他们摸清颛顼印的外层防御是迟早的事情,恐怕到时候直接妖巢攻城了。” 嬴无忌有些牙酸:“就没有反制的手段?” 芈星璃点头:“有!” 嬴无忌问道:“什么?” 芈星璃抱他胳膊愈紧:“你!” 嬴无忌:“……” 嘶…… 已经让他们绝望到不得不找白家求助。 这波大妖表现得到底有多强势? 嬴无忌已经有些顶不住了,赶紧把几乎嵌在她身体里的胳膊抽出来:“废话别多说了,你这就跟我去白家。” 说罢,回屋里把白芷从被窝里拎出来。 不管她睡没睡醒,直接套上外衣,便大踏步地朝府外走去。 芈星璃也不敢耽误,快步跟了上去。 赶到的时候。 白家正厅没多少人。 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外面干活。 除了几个轮值的,就只剩下大长老躺在躺椅上假寐。 见嬴无忌过来。 大长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无忌,你来了!” 白氏收门徒的过程十分顺利。 这段时间,他对嬴无忌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嬴无忌冲他点头示意,随即对另外几个人吩咐道:“把白家所有人都召集回来,手上有活的也先放一放!” “是!” 众人应声,便准备朝外赶。 白侬好奇道:“忽然召集起来做什么?” 嬴无忌沉声道:“帮人!” “帮人?” 白侬下意识看向芈星璃:“也对!如今楚国妖祸严重,的确需要帮一帮了。” 嬴无忌目光一凛,补充道:“除了帮人,还有别的事情!” 白侬问道:“还有什么?” 嬴无忌静静地看着他,嘴里吐出两个字:“杀人!” (本章完) 第237章 太子是我老婆?辟谣一下,这不是谣 第237章 太子是我老婆?辟谣一下,这不是谣言! “杀人!” 嬴无忌的声音冷厉,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 在场的气氛瞬间为之一静,白氏年轻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之前看嬴无忌虽然一直说一不二,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慈眉善目的,跟长老说话不卑不亢,跟年轻人说话也是有说有笑。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嬴无忌这般反应。 白侬脸色也有些发僵,因为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嬴无忌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杀人,一切怒火都是从自己提到楚国妖祸开始的。 而他的杀气,几乎九成都在针对自己。 “无忌,这是要杀谁?” “杀目无白家,鼠目寸光之辈!” 嬴无忌目光微凛,大踏步朝里面走去,只抛下一句话在身后:“等会都到议事大厅!” 芈星璃神色有些担忧。 飞快跟了上去。 白侬面色微沉,神情当中却并未有任何惊慌,反而燃烧着一股战斗的火焰。 一旁的年轻人声音有些发抖:“大长老,妖祸的事情你主动坦白,这不是故意惹家主生气么?” “生气?” 白侬反问:“难道我们白家在外域飘零千年,到最后才狠下心寄人篱下,近千号人凑在一起只是为了不生气?那还当什么白家人,直接去当死人好了,死人不会生气!” “这……” 年轻人神色有些为难,他叫白睨,在白家只是一个明面上名不经传的小人物。 但其实,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他跟两位长老接头。 就包括这次的楚国妖患的事情。 他是一个渠道。 一个只由两位长老支配,家主却一无所知的渠道。 若是因为楚国妖患的事情,嬴无忌跟白侬闹翻。 嬴无忌肯定不会出事。 白侬可能也不会出事。 所以该出事的人是谁? 白睨有些慌:“大长老!我的意思是,就算要跟家主摊牌,现在也未免太早了吧!” “早?” 白侬冷笑:“有什么早的!现在家主就是想老老实实给黎王当驸马,心中还哪怕有一点白家的志向?你可知咱们先前那五百门徒,现在归哪里了?” 白睨:“这……不知道啊!” 白侬目光冰冷:“等会你就知道了!” 说罢,直接甩袖离去。 白睨在后面沉默了许久,因为害怕,身体都是在抖的。 强自冷静了许久,冰凉的手脚才堪堪恢复一些温度。 深吸一口气,缓缓跟了过去。 …… 议事大厅。 嬴无忌坐在主位之上,目光阴沉,久久没有说话。 芈星璃坐在首席客位,时不时地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她虽然不太清楚黎王室的内情。 但也能看到朝每天都在给嬴无忌煮药。 似乎是要娃娃的偏方。 再看嬴无忌每天眉眼之中若有若无的焦躁之意,便是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能猜出一些事情来了。 他很急着生孩子。 很急! 所以赵暨的寿命…… 先不提寿命。 嬴无忌除了每个月空出的那几天会在驸马府住,其他时间都在外面过夜,所以是在哪个地方过夜? 赵宁的肚子迟迟没有反应,搁谁谁都急。 这绝对是灾难级别的事件。 但据她观察,嬴无忌和赵宁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要远超于常人。 这就有些问题了。 她之前就在好奇,一个对胎儿的祈禳之术为什么会给嬴无忌一家带来灾祸。 现在看来…… 真狠啊! 楚国妖祸的事情一直压得很死,除了楚国高层和妖巢,以及幕后给妖巢大开方便之门的势力,几乎不可能有任何人知道。 但看样子,白家两个长老知道,嬴无忌却不知道。 这问题不可为不严重。 甚至那个祈禳之术都可能跟白家有关。 这不是把人朝火坑里推么? 嘶! 嬴无忌究竟在面对什么样的处境? 芈星璃有点慌,生怕等一会儿人到齐了,直接开干,那楚国的问题…… 她小声说道:“嬴兄,那我们楚国的事情……” “放心!” 嬴无忌摆了摆手:“不论怎么样,楚国妖患都是当务之急,不会弃伱不顾的。” 芈星璃怔了一下,看着他逐渐平静的侧脸,心中安稳了许多。 抿了抿嘴,微微笑道:“多谢!” 白家的人陆陆续续到来。 很快就填满了整个议事大厅。 千人级别的议事大厅近乎坐满,却安静得落针可闻,所有人脸色都有些凝重,因为白家以前开会,多是只有高层参与,像这种全族一起出席的,好像也就是去年在绛城的接风洗尘宴了。 时隔半年。 这是…… 肯定是事关全族发展的大事。 白侬和白岭两个大长老坐在嬴无忌的两旁。 白仪则是坐在了芈星璃的对面,她挽起的袖子都尚且没有放下,衣服上面还沾着点点泥土,明显是刚从田间耕地回来。 不仅是她,在场的白家人同样如此。 虽然在黎国已经隐隐享受了贵族级别的待遇,但白家的人就没有娇惯的。 她面色担忧地看向嬴无忌:“无忌,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 嬴无忌撑起一个笑容,示意她放宽心,随后扫视了一眼众人。 随后直接伸出手,凌空虚画。 眨眼之间,一个阵法形成,将整个议事大厅笼罩。 一缕缕流光凭空显现,融入到每一个人的心脏之中。 这是白家自创的法阵,准确说是从一开始的誓言祈愿,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的精密法阵。 主要用于信息保密,任何阵法之内的人,都不能将阵法内的事情,告诉任何阵法外的人。 因为从主动打破天人族与人族壁垒开始,白家都一直在扮演一个极其叛逆的角色,为任何一个大群体都不容。 到后来在外域流浪。 再到后来定居乾国。 太多内容不能被外人所知。 所以这阵法,一直延续至今,只有遇到极其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使用。 不过这阵法布置相当麻烦。 往常都需要高层联手布置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 嬴无忌这种直接徒手画出来,是不是有些太夸张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早就知道嬴无忌的灵胎已经超越了一品,天资足以凌驾整个白家年轻一辈之上,甚至在全盛时期的天人族中,也绝对是顶天的存在。 但再高品的灵胎,也只是胎蜕境。 徒手画阵法…… 吓人! 不仅修为吓人,在阵法上的造诣,也达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就连白侬和白岭两个长老都看得眼皮直跳。 只是这简单的一手,就是两个人一辈子望尘莫及的。 这不是说嬴无忌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两个人,而是一些方面的悟性,甚至整个人的天赋位格已经碾压两人。 换句话说。 潜力! 只要嬴无忌不夭折,一步一步修炼上去,必将成为人族的顶尖强者,甚至全盛时期天人族最强的高手都未必能比嬴无忌强。 这种潜力,足以让所有人心惊胆战。 颛顼帝躯外加天人族的血脉。 完全就是两个时代族运分配的集大成者。 无论前尘,还是现世,恐怕都难以有天才敢直撄其锋。 之前嬴无忌都表现得比较含蓄,从未有过以力压人的情况。 但今日,却丝毫没有打算收敛自己的锋芒。 白侬心头也不由缓缓沉下,嬴无忌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实力也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料。 两位长老都尚且如此。 白家的年轻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敬仰的目光。 但同时有感觉压力山大。 嬴无忌扫视了一眼众人,淡笑着问道:“人都到齐了么?” “到齐了!” 最先出去叫人的年轻人应道。 二长老白岭有些不解:“无忌!今日忽然把大家召集起来,究竟所为何事啊?” 嬴无忌淡淡一笑:“召集大家前来,自然是有要事的。不过说它是大事,却暂时也影响不了我们白家。但说它是小事,却又关乎我们白氏一族数千年的使命。” 说话间。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向在场众人,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楚国妖患,百余大妖行踪不定,大家可有什么看法?” 百余大妖! 在场众人顿时发出一阵阵惊呼。 之前楚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即便知道的,也清楚之前根本没有大妖活动的踪迹。 这回…… 大妖都开始出没了,而且是百余大妖。 这妖巢的规模,即便放到外域,也都有资格称作大族了。 白家全盛时期碰到这种族群尚且能压制,到后面就算能打得过也得绕着走了。 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 嬴无忌一直在观察着众人的神情,却发现白岭好像并没有特别惊讶,心中顿时一沉,原本以为只有白侬知道,没想到作为应谶派的白岭居然也清楚这里的内情。 而这两个人,居然一个告知自己的都没有。 他沉声问道:“二长老,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白岭沉思片刻,认真道:“妖族乱世,事关重大,我白氏一族身负人族命数,自当竭尽全力,助楚国除妖。只不过……” 他顿了顿。 摇头轻叹道:“只不过我们白氏一族只余千人不到,在黎国立足未稳,尚且需要休养生息,恐怕难以亲赴楚国。” 芈星璃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正准备说话。 白岭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直接推到了芈星璃面前:“不过女公子,吾等虽然不能亲至,却也不忍看楚国在妖祸中飘摇。 这是我们白家屹立在上古时期,乃至在外域飘零几千年与妖族打交道的经验。 以女公子的悟性,想必能够轻易参透,有它相助,对楚国的助力,不下于三万精锐。” “嗯?” 芈星璃有些惊喜,连忙将册子接过来,只是简单地翻阅了一下,便已经确定此册价值巨大。 妖族的确无比棘手,但这个棘手,并不是建立在实力的碾压之上,大妖的平均实力比人族的兵人境略强,但也仅仅是略强而已,绝大多数大妖,都打不过从战阵之中厮杀出来的高手,真正让楚国焦头烂额的是他们层出不穷的鬼蜮伎俩。 就像是…… 加强版的为我教妖人。 一群大妖打游击战术,只为了收集颛顼印周围的布防情报。 一触即逝,丝毫不拖泥带水。 楚国无可奈何。 但这个册子里面却记载了白家对妖族的所有了解,针对什么妖法要做出什么样的反制,记录得无比详细,楚国有了这个册子,只要勤加研习,完全可以摆脱现在被动的局面。 她郑重地冲白岭摆了摆手:“多谢二长老!” “女公子客气!” 白岭淡淡一笑:“若是女公子不嫌弃,老朽自愿带着册子去楚国,在暗处为楚国出谋划策!” 芈星璃顿时眼睛一亮,不过却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眼巴巴地看向嬴无忌。 这里是嬴无忌的地盘,她可没有飘到直接越过嬴无忌,去收白家好处的地步。 况且现在直接把白家二长老请到楚国,只会让他们在黎国的境况更加恶劣。 嬴无忌淡淡点头:“女公子先把册子收起来,楚国妖患我们白家定倾力相助,但究竟派不派人过去,以及派谁过去,我们还要从长计议,暂且还没有到谁都能随口应承的地步。” 这话有些针对白岭。 但白岭却坦然受之,神色看起来非常平静。 芈星璃点了点头:“多谢!” 白侬却笑着应和:“女公子放心,以你跟无忌的交情,他不会坐视不管的!对了,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若真与妖族开战,不考虑其他国家的话,楚国都多大的把握能够全歼妖族?” 芈星璃脸色有些难看,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若真的不计后果全力以赴,约莫三年就够,但若是这样,我们楚国恐怕也会废掉大半。” “原来如此……” 白侬若有所思:“百余大妖尚且如此,外域广袤无垠,所有妖族加起来何止百倍的妖巢,若他们大举来攻,恐怕真的有些棘手啊!” 百倍! 听到这话,芈星璃瞳孔顿时一缩。 可看了看白家的反应,却发现神情虽然都颇为沉重,却并没有诧异之色。 莫非…… 这次妖巢的大妖真的只有不到整体的百分之一? 域外数万大妖,若真是一起打过来…… 这后果芈星璃想都不敢想。 嬴无忌却对她笑了笑:“女公子,既然已经拿到册子了,不妨暂时回避一下。接下来是我们白家的家务事,若是还有别的帮助,我等会再告诉你!” “嗯!多谢!” 芈星璃站起身,郑重向嬴无忌道了谢,随后便匆匆离开。 虽然白家内部的情况处理起来相当棘手,但她的确已经拿到自己能够拿到的东西,有这个册子相助,能帮楚国缓好大一口气。 她离开之后。 议事大厅里面安静了许久。 嬴无忌面带微笑道:“两位长老可是想借楚国之口,告诉我妖族究竟有多么强大?” 白侬沉默不语,反而淡笑着看向白岭。 白岭脸色有些为难,却还是点头道:“妖族的确很强,但无忌你似乎并没有意识到!” “哦?” 嬴无忌嘴角笑容冷峭:“既然两位认为我应该知道妖族的强大,为什么楚国妖患的消息要瞒我到现在?难道你们认为我这个家主……不配?” 白岭神情一变,赶紧说道:“绝无此意!” 嬴无忌反问:“那又是为何?” 白岭有些焦急,颇为不悦地看着白侬:“大长老!此事都是依你说的去做,你倒是说句话啊!” 白侬这才悠悠地叹了口气:“无忌!我们并非觉得你不应该知晓此事,而是这些日子,我们实在没有看出你的忧患意识。” 嬴无忌眉头微挑:“哦?什么忧患意识?” 白侬站起身,面向所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便朗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说了。如今白家已经入驻黎国半年有余,但实际上得到的东西却屈指可数。 八百余白氏族人,晚上多在自行修炼,白天也只是在为新黎城内外而劳作。 接近两百天,除了一些聊胜于无的吏职之外,就只剩下我新军教头的职位勉强算得上有用。 兢兢业业数月。 我以天人族秘法,为黎国培养了五百位精锐之士,让五百多先天资质平平的普通人,最低都成了四品灵胎。 出现的三品灵胎甚至有七十之众。 但我们得到了什么? 白家可得一官职? 可得一将位? 就连培养的这五百门徒,也编入了城防军之中。 无忌你是黎国驸马,应该不会不清楚新黎附近数城的城防,马上要被赵渡接手了吧?” 这个消息虽然刚刚有苗头,远远都没有到公开的地步。 但嬴无忌不可能不知道。 也正是这个信号,成为了他近期焦虑的主要源头。 白岭也是声音低沉:“是啊无忌!我们白家付出了这么多,大长老所带门徒,更是堪称神迹,难道连一些官职,一个将位都不配么?如此也就罢了,黎王任命赵渡的举动又是为何?” 场间。 一阵窃窃私语。 白家人神情一个比一个复杂。 不解有之。 愤懑有之。 迷茫亦有之。 他们之中,大部分年轻人虽然都有想法,但大方向上也是听从高层的指挥。 但现在,指挥明显出问题了! 大长老培养的那五百门徒,的确称得上奇迹中的奇迹,若没有大长老的秘法,他们就算修炼资源充足,可能也需要四到五倍的时间。 立了这么大的功劳。 白家的的确确什么都没有得到。 如此。 心中能平衡才怪了。 一个个目光投向嬴无忌,想要弄明白一个说法。 嬴无忌却好像听到了极为荒谬的事情。 笑容带着一丝讥嘲之意:“大长老当真认为,这五百多白氏门徒,在拜入白氏门下的之前,就真的只是一文不名的普通人?” 白侬眉头微蹙,想要反驳:“难道不……” 嬴无忌直接挥手打断:“大长老我问你,这五百人,可有一个人基本功孱弱?” 白侬噎了一下:“这……” 虽然都远不能称作天才。 但说他们基本功孱弱就太过分了。 这五百个年轻人,都近乎达到了各自资源限制下的极限了。 嬴无忌又问道:“我再问你!若是没有黎国国库大批量资源支持,你有几分把握达到相同的效果?或者说换了别的国家,你又有几分把握,能为五百普通人拿到同样的修炼资源?” 白侬面色微僵:“我……” 修炼没有资源,就算天人族来了也难救。 就连白家举族进入中原,也是在外域与人族疆域交界处,苟着采了多年野生灵药,才帮白家度过来中原以后的开荒期的。 人族王朝,所有的资源都归贵族支配。 平民想要在不依靠贵族的情况下,依旧能拿到修炼资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唯独乾黎两国有这个机会。 但乾国需要拿军功来换,没有任何基础就想拿到修炼资源,同样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乾国没有灵脉,即便有修炼资源可以分配,也抠搜得可怜。 反倒是黎国。 大方得简直不像话。 至于为什么能够如此大方,他作为白家长老,自然清楚这里面的缘由。 还不是因为嬴无忌和赵暨这翁婿俩,拿出了玉皂厂和玻璃镜生意的大笔收益,让渡给了赵氏,用大笔钱财交换了赵氏近二十年的库存? 虽说嬴无忌手中有妖脉,迟早会给黎国分红,将赵氏修炼资源的损失弥补回来,甚至有数倍的盈余。 但妖脉的消息至今都保留在白家,黎国甚至都没有从妖脉中拿走一块源石。 赵暨的手笔,即便是白侬提起来也不得不心生敬仰。 没有修炼资源。 如此伟绩,他一分做成的把握都没有。 从别的国家为五百平民拿到等额的资源。 对他来说更是吃人说梦! 嬴无忌目光微凛,继续问道:“那我再问大长老,这五百学子可曾有一个不识字?” 白侬摇头:“没有!” 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气短了。 五百平民青年,一个不识字的都没有,这已经有些太不合理了。 嬴无忌右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声音凭空高了好几个音调:“是大长老你教的么?” 白侬:“……” 虽然他很愤懑。 但他现在只能低头。 现在再让他重复一遍这神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属实没有老脸说出口。 嬴无忌目光凛然,继续问道:“那我再问大长老最后一个问题,突破三品灵胎的那些门徒,个个诵读百家经典,有空就去学宫旁听,养气炼心,才终有所悟,突破十二层,这些也是大长老的功劳么?” 白侬:“……” 嬴无忌冷笑一声:“天人族训人之术无比精妙,但也只是将一个人的先天资质开发到极致,尽可能接近血脉天赋的上限,却基本无甚后天积累。 半年一来,大长老夙兴夜寐,劳苦功劳。 用最短的时间,尽可能少的资源,让这些平民天才尽早达到他们本应有的高度。 当真辛劳。 但称之为神迹。 是不是太过托大了?” 若不是这训人之术当真有点效果。 嬴无忌真的早就想骂人了。 把天才培养成天才? 什么玉小刚行为? 白侬脸色顿时青一阵紫一阵,一把年纪了,还真是第一次被小辈指着鼻子骂。 但他还是说道:“称之为神迹,也只不过是一个托词。老夫只是想让无忌你知道,我们白氏一族身负人族气运,更是有通天彻地的潜力。 我们入驻黎国,投奔与你,是为了力挽狂澜! 而非是躲在人族王朝身后,随波逐流的! 我甚至能明确地告诉你,楚国妖患的事情,的确是我有意不告诉你。 就是因为你根本没有意识到如今的妖族有多可怕! 区区百名大妖,若我们白家倾力相助,妖患恐怕早就平了! 但这次妖患平了,下次呢? 黎国看似百姓安居乐业,有一片虚假繁荣的盛世之景! 但在绝对力量碾压之下! 一切都是虚妄! 黎国就像一锅温水,不断地煮着你,煮得你直到大祸临头,都生不出一丝斗志! 为什么不告诉你楚国妖患? 我就是要把这妖患养大! 大到这妖巢足够咬掉楚国一块肉,让楚国疼,让你触目惊心! 这样你才有可能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肩负的是什么样的使命! 二长老早就编写好了册子,准备交给楚国,却一直被我拦着,就是因为这个缘由。 不过他刚才把册子交出去,我没有阻拦。 是因为我知道,楚国妖患已经达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即便有了这册子协助,也难以一国之力,将此事彻底平息。 那女娃自认为楚国三年可平妖患,是因为她和你一样,根本不知道妖族的可怕之处! 到时候。 你们都会见识到,以前对于妖族的认识有多么荒唐! 今日之前。 你肯定想不到应谶派的二长老,会与我一个迎天派达成一致。 那是因为你不懂,我们在外域之时,有何等仓皇狼狈的记忆。 我们白家,必须要有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强大力量!” 一席话。 听得嬴无忌太阳穴直突突。 他很能理解这两个长老的心情。 但又为白侬的刚愎自用,气得直打哆嗦。 他快被气笑了:“那大长老我问你,你的这些消息从何而来?” 白侬沉声道:“自然是我们白家安排在周王室里面的人!” 嬴无忌又问:“那这些消息,是他们得到的一手消息,还是通过周天子或者并肩王知悉的?” 白侬神色凝重了几分,斟酌了一会儿才说道:“自然是后者!” “哦!” 嬴无忌冷哼一声:“那是不是可以解读为另一个意思,就是周王室想让你们知道什么,你们才能知道什么?” 白侬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话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得到了消息,自然会去验证它的真伪……” 嬴无忌直接挥手打断:“我再问你,我们白家安排在周王室的人,听谁的指挥?” 白侬沉默了一会儿:“……我!” “你确定他们完全听你指挥?” “当然!” 嬴无忌冷笑:“这么说,你知道他们暗中对我施展祈禳之术的事情了?” “什么!” 白侬惊骇莫名,脸上满满都是难以置信之色。 之前白仪若有若无试探他了几次,但他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毕竟他对黎王室内部的事情知之甚少。 但现在……好像出大事了!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地阶技法《通灵》。 嬴无忌眉心一跳。 他只是猜测,根本不确定这祈禳之术是不是白家在周王室的那批人。 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试探白侬,并且不管事实情况是什么,都要把白家的指挥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里。 但看白侬现在的反应,好像并不知情。 他刚才的情绪槽也看看突破八十。 这个地阶的《通灵》,反而来源于另一个人。 还真诈出来了! 他虚空一招,直接将白睨擒了过来。 掌心光焰喷吐,直直印入他的眉心。 下一刻,白睨的双眸中便有彩色光华闪动。 这也是一种类似于读心术的小法术,虽然没有摄魂术那么狠毒,却也能让一个人的情绪通过不同光色反映出来。 而白睨现在眼中闪过的光华。 正是极度的恐惧。 嬴无忌目光阴森道:“白睨表弟,我提起祈禳之术的时候,你为什么这么恐惧啊?” 白侬看到这副模样,心中也冒出了极其不妙的猜测:“白睨,你……” 白睨也懵了。 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目光闪躲,想赶紧编出一个理由。 却不曾想,刚生出这个念头,眼前就忽然出现了一面镜子。 随后。 脑袋剧痛,直接晕死了过去。 嬴无忌冷哼一声,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凌空画了又画,族会开始之前就布置的阵法,瞬间被他加强了十余倍,让人丝毫不怀疑,若是有人敢泄漏族会的内容,必将当场暴毙。 在场众人,无不心头狂跳。 等会他要讲什么样的大事,才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嬴无忌坐回了主位之上,目光平静地看向白侬:“大长老,跟大家解释一下这祈禳之术究竟是何物吧!” 白侬双眼之中是止不住的忧虑,之前他还能有底气,是因为根本不觉得这祈禳之术跟白家有什么关系,甚至都不明白嬴无忌跟这祈禳之术有什么关系。 毕竟嬴无忌明面上,一个子嗣都没有。 但现在…… 他定了定神,便把他听白仪描述的祈禳之术讲了一遍。 众人也都听得有些迷茫,只有少数几个人露出思索的神色。 嬴无忌手指敲着桌子:“诸位虽然只来了半年,想必也听过一些有关于太子的谣言吧!”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 都点了点头。 毕竟白家跟李家算是有些恩怨,李家就是因为想要通过诽谤太子动摇赵氏根基而覆灭的,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嬴无忌面无表情道:“我辟谣一下,这个不是谣言!” 众人:“……” 白侬:“……” 白岭:“……” 嬴无忌指着自己的鼻子:“太子妃腹中,是我的骨肉!” 众人:“!!!” 嬴无忌:“太子赵宁也是我娘子!” 众人:“!!!” 嬴无忌:“按照我与我岳父黎王的约定,我与太子的子嗣,便是下一任黎国太子!” 众人:“!!!” 嬴无忌豁然起身,直接将一支卷轴甩在了白侬的面前:“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能交给你们官职了吧?就因为你们自以为能掌握一切,放任几个二五仔在外面搅风搅雨,若太子早有身孕,这些都是我们白家的!” 白侬:“……” 他面色苍白,伸手去碰卷轴。 卷轴却自己凌空飞起,自行展开。 上面记录着一个个官职名称。 卷轴的最后,还书写着近千认命,都是嬴无忌准备的下一批白氏门徒,之前也因为不知名原因一直在推迟。 现在……他们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再看到一个个人名后的标注,更是后悔得心在滴血。 密密麻麻,全都是三重十一层,甚至还有不少标注着某一项的十二层。 这一批门徒的起点,就已经是上批“神迹”的终点了。 嬴无忌面无表情:“这些人修行刻苦,勤于读书,胸怀百家学问之精华,便是没有白氏训人之术,同样能以学宫一途,成人中龙凤。 大长老如今还以为,在人族与妖族的战场上,白氏才是引领大势的唯一解么? 祈禳之术,我相信白家那几个在外的贼子作恶,大长老并不清楚其中内情。 但我对大长老保持信任。 大长老却刚愎自用,欺我年轻! 白家陷入此等困境或许不可避免。 但陷入困境而茫然无知,却是两位长老一手造成的!” 白侬嘴唇有些发抖。 颓然低下脑袋:“请家主降罪!” 白岭才刚刚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道:“请家主降罪!” 嬴无忌站起身:“无罪可降,两位年纪大了,自行卸去长老职位便好。从今日起,白家上下职务皆由我一人决断,白家上下八百多条性命,也由我一人背负,诸位可信服?” 白侬和白岭深吸一口气:“吾等信服!” 两个前长老都发话了,其余众人焉有不服的道理? “吾等信服!” 嬴无忌面色稍缓。 二五仔不在黎国,即便两个长老事事跟自己通气,也未必能避免今日困境。 但能让这两个长老彻底听自己的话,以后做事应该也会顺手一些。 只是。 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能去解决了。 在今天诈出白睨之前,他也不确定祈禳之术的来历,但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是姬峒或者是老逼登在背后拱火。 若是他们拱火,就不可能不让老丈人知道,必定会通过某一种途径告知。 赵暨现在,大概率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跟白家有关。 但却没有跟自己通气。 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压力山大。 这一手棋真的毒。 直接把赵白双方推到了悬崖边。 也不知道能不能化解。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昏迷状态的白睨。 他淡淡道:“白侬白岭暂代长老之职,白睨交给你们了,无论用什么方法,把白家在外的贼子召回,领死!” (本章完) 第238章 除了不能当你老丈人,我哪点不如赵 第238章 除了不能当你老丈人,我哪点不如赵暨? 一场风波过去。 白家表面上平静,内里其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以往的模式当中,家主和长老其实是平级的存在,平时族中大大小小的事务以家主为准。 但各个长老各司其职,每个人手中都有家主不能染指的东西,从而为家族兜底。 防止家主一时上头,做出错误的抉择,把整个白家都带进死胡同里。 这次嬴无忌,先是卸了两个长老的权力,又让他们代理长老。 虽然职务没有变,但和家主的关系,已经从平级变成上下级了。 这样决定以后,有一个叫白晖的质疑了这个模式的合理性。 嬴无忌只用一句话就堵了回去:白家在乾国已经死了一次了,现在的白家,听我的! 会议结束之后,白侬和白岭就带着已经被镜影置换本魂的白睨去拿人了。 而白睨的本魂,则是被嬴无忌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搜魂。 一桩桩。 一件件。 他记忆里的所有东西都被嬴无忌翻了一个底朝天。 白家的确在周王室里面有安排人,正是白睨的父亲和叔父,两个人现在还在族谱当中,属于去父留子,以保证这两个人对白家的忠诚性,而通过白睨联系,也让白睨取得了在白家的隐藏高地位。 更多的信息,嬴无忌不是特别清楚。 因为白睨在家中,也只是起一个传递信息的作用。 在此之前,一直表现比较正常,但这次忽然就跟下降头了一样。 这俩货,是怎么接受策反的? 还是说,他们真的单纯以为,只要赵宁不生孩子,黎国王位最终就会落在自己跟的孩子身上? 别说。 还真别说。 白家有这样的蠢人,因为白家的家庭教育,还有着很多上古部落时期的影子。 那时的人族部落,还特娘的流行禅让制。 尼玛! 嬴无忌有点想骂娘。 白仪神色担忧:“无忌,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如今的白家,算是彻底压在你的身上了。” 嬴无忌嘴角的笑意有些苦涩。 是啊! 都压在自己身上了。 如果没有今日,白家出了事情,还能把责任甩在两个长老的“刚愎自用”上。 但现在,权力接过来了,责任也都接过来了。 若白家与黎国之间出问题,丢掉的每一条人命都会算到自己头上。 嬴无忌揉了揉胸口,吐出一口闷气:“没什么打算,不论如何,我都不会让白家出事的。娘,你先出去吧,我想先静静。” “好,好吧!” 白仪神色有些担忧,但见他满脸的烦躁之意,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她离开之后,空荡荡的大厅里面,就只剩下了嬴无忌和白芷两个人。 嬴无忌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 烦得直想薅头发。 现在的他,头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之前处境就算再艰难,他要考虑的除了自己,也就剩几个媳妇一个娘。 出了问题,大不了跑路。 但现在他背负的是整个白家,现在整个白家都在黎国的境内,虽然个个都是高手,但想要一人不落地突围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而现在的局势。 黎国围剿白家的可能性不说很大,至少也是必在计划之中。 翁婿两个再互相信任。 赵暨也不可能不为赵氏的江山考虑。 就像他现在不得不为白家考虑一样。 两个最阴的老阴比。 策动了两个最二的二五仔。 嬴无忌想骂人,但感觉骂人没有任何卵用。 当务之急是找一个帮白家全身而退的方法。 传送阵? 这世上好像没有那么强的传送阵。 若是有,恐怕早已经在战争史上扬名了。 嬴无忌知道的两个最强的传送阵,一个是姜姓在暝都安邑安置的,一个是姬峒上次攻打暝都安邑布置的。 前者单向传送,并且传送效率十分有限,不适合跑路。 后者传送效率不低,但距离很多,只适合攻城奇袭,同样不适合跑路。 突围? 虽然现在新地城建还没有完全完成,但各个城池的主体已经起来了,到处都是铜墙铁壁。 白家就算举族御剑飞行,也绝对会被射成刺猬。 况且就算能逃走,又能逃到哪去? 逃到哪都是外来者。 换哪一个国家能比黎国强? 投奔芈小妞倒是一个选择,但战略地位又能高到哪去?芈小妞迫切需要自己这个助力不假,但楚国贵族该给的戒备一个都不会少。 只有一个白家,独木难支。 除非带着成大片的门徒过去。 但现在,门徒好像带不过去。 暝都!? 现在看来,暝都的确是一个好选择。 白家只要趁着一个黄昏,尽数逃到暝都里面,黎国反应就算再快,也不可能派进去太多兵马。 这样的话,突围逃跑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暝都的机制,就是伱从什么地方传进去的,不管到了哪个地方,只要传回来必定会回到原地。 也就是说,从暝都逃跑,相当于没有逃跑,除非接受自己彻底从现世消失这个设定。 而暝都也不是一个好呆的地方,到处都有对心志的影响,除了为我教那帮自甘堕落的人之外,任何人呆在里面都是折磨。 里面唯二两个能待的地方,一个是安邑,一个是齐王宫。 前者跟黎国并没有什么区别。 后者…… 好像可以尝试把姜太渊的老窝给端了,不过那样的话,黎国在姜姓身上的谋划就彻底落空了。 不过我一个马上要被黎国追杀的人,考虑这个玩意儿干什么? 但是等等! 我现在就那么确定白家一定会被黎国追杀么? 这其中难道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艹!真踏马的烦!” 嬴无忌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公子!” 一双柔柔的手在他太阳穴上轻轻按摩。 嬴无忌转身看向白芷,发现她正满脸纠结地看着自己。 粉嫩的小嘴张了又张,好像想问什么,却又有些问不出口。 这小妮子。 在心疼我。 他笑了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白芷抿了抿嘴,期期艾艾道:“公子!发生甚么事了,我没看懂?” 嬴无忌:“……” 好吧。 我想多了。 他站起身,揉了揉白芷的脑袋:“没什么事儿,咱们回家吃饭吧,想吃什么?” 白芷不假思索:“烤肉!” 嬴无忌咧嘴笑了笑,拐住她白皙柔嫩的脖子:“走!” 上火了半天。 肚子都饿了。 就算真有一天要杀头,也绝对不可能是今天。 而且肯定还有狗上赶着找自己。 先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再说。 嬴无忌拐着小丫头的脖子,两人打打闹闹往外走,却没有注意到小丫头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驸马府。 柴火噼啪噼啪响着,映得人脸上火红火红的。 肥瘦不一的肉在铁板上被煎得滋滋作响,时不时地爆开一团油雾,给夜里的篝火,染上一层别样的光晕。 白芷在旁眼巴巴地看着。 朝看着她好笑,用木夹夹起了最后一块肉,蘸上调料放到她的盘子里。 夜。 很静谧。 静谧得让人觉得安详。 朝递给白芷一个擦嘴的手巾,转身看向嬴无忌:“无忌,还吃么?” 嬴无忌摇头笑了笑:“饱了,早些休息吧!” 说罢。 便站起身,朝屋里走去。 朝看向白仪:“娘,那我们休息了!” 白仪笑着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目送朝追了上去。 她这才冲剩下的两个姑娘说道:“小白芷,星璃,天色不早了,你们也赶紧睡了!” 说着,便推搡着两人回自己的屋。 院中冷清了许多。 白仪收起杯盘,又熄灭了篝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了种感觉,那就是白家早就不适合如今的人族王朝了。 部落时代的很多想法,跟人族王朝已经完全脱节。 就好像现在,两个长老各种所作所为,让嬴无忌陷入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但她却又无力阻止。 因为她也从未实际控制过两个长老,甚至无法彻底掌控白家。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白家被乾国驱逐是注定的,被黎国驱逐也近乎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要那种“白家才是人族拯救者”的思潮一天不下去,白家就会一直处于如此尴尬的境地。 可偏偏,改都改不了。 因为数千年前,白家成功过。 现在。 这种思想,好像被嬴无忌扭转了一些。 但扭转得好像有些晚了,自己儿子陷入了何等艰难的境地,她这个当娘的比谁都清楚。 “唉!” 白仪轻轻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当初把白家接到黎国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有些后悔。 但若让她重来一次的话,她可能还会这么做。 白家生于中原,长于中原,即便漂泊千年,依然要落叶归根。 白家本身并没有错。 只是不太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中。 她摇了摇头,缓缓回到了房间内。 窗内。 芈星璃看着空荡荡院子,稍微有些失神。 之前她做梦都想挖黎国的墙角,却怎么都找不到机会,因为这翁婿两个人表现得实在无懈可击。 却不曾想,一个小小的祈禳之术,居然硬是把看似坚如磐石的黎国,硬生生地开了一道缝。 现在好像是挖墙脚的绝佳时机。 但又有点不忍心下手。 “唉……”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准备睡醒再考虑这个问题。 没想到刚转过头,就看到一个小丫头坐在自己床榻上,空悬着的两条小腿轻轻晃着。 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的,弯成了一个可爱而狡黠的弧度。 芈星璃撇了撇嘴:“小白芷,你为什么要做出一副‘其实我很聪明’的表情?” 白芷有些不满:“我本来就很聪明!” 芈星璃被逗乐了:“那你说说你聪明到哪了,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有帮你家公子分忧的办法?” 白芷点头:“昂!” 芈星璃笑道:“既然有,为什么不直接跟你家公子说?” “跟公子说,公子指定不同意!” “那你跟我说也没用啊!” “不!跟你说才有用,你是我计划中的第一步。” “……” 芈星璃看着白芷自信的小眼神,心里不由有些犯嘀咕:“那你倒是说一说,你的第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啊?” 白芷盘着腿坐在床榻上,白嫩的手指在她眉心一点:“这是我们狐族的媚术,我试过了,贼好用!我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你把公子给推倒!” 芈星璃:“……” 白芷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步,我帮你奴役万妖!” 芈星璃:“……” 白芷见她沉默,心中很是不爽:“怎么?你不相信我?” 芈星璃撇了撇嘴,学着嬴无忌,冲她脑袋就是一通乱揉:“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白芷气得张牙舞爪,一个没憋住,就直接把自己的计划全都抖落出去了。 芈星璃本来没抱多少希望,只想好好逗弄她。 但听着听着。 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神情也变得愈发严肃,甚至还有一点点兴奋:“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白芷气哼哼道:“反正说出去公子可能不会很满意,但对你来说肯定是最好的选择。怎么样,你干不干?” 芈星璃听得无比心动。 但考虑了良久,还是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对你公子好,但有时候你可能真的不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你也不太清楚,他希望你能怎么样活下去。 他的以大局为重,不是因为他本身就想以大局为重,而是不得不以大局为重。 他关心的,终究是他身边的那些人。 我问你。 若是咱们这么做了,你觉得他会高兴么?” “肯定不高兴!” 白芷摇了摇头,但又有些不甘:“可是这样能解决问题啊!你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去做呢?” 芈星璃笑着摇头:“若是之前的我,肯定很乐意做,但我觉得吧,做人也不能完全被自己的立场所支配。若真那么做了,也许我这个女公子会被楚国后人歌功颂德,但也不过是国之私心罢了,算不得什么伟大的事情。 我的私心。 国之私心。 横竖算来都算私心。 所以还是别让他生我的气了。 更何况,黎国这边八字还没一撇呢? 若你那么做,不是逼他做决定么? 照我说。 咱们顺其自然。 若等到哪一天,他真的被惹毛了,咱们再出手也不迟。” 白芷想要反驳,但想了想,又把话咽了下去。 垂着脑袋有点沮丧。 “行吧……” “哎!?” “怎么了!” “快看!” 芈星璃揪起白芷,两个人一起趴在窗边,看到正室的门已经开了。 朝正在门口帮嬴无忌整理衣领,又温柔地说了些什么,便任由嬴无忌出府了。 这大晚上的又要去哪? 太子府? 还是别的地方? …… 月明星稀。 乌鹊北归。 新地沃土千里,田间吐绿。 然仍有多地未有人踏足,残留半分苍莽之气。 春至雪融,化作急湍。 在乱石之中激荡成流。 月下。 石屋。 一中年男子正静静坐着,石锅里面煮着溪流之中取出的雪融之水。 热气咕嘟咕嘟涌出,在月下氤氲成诗。 只是这水烧得太开,顶翻了石锅中的酒瓶,凭空向溪涧中倾倒了淡淡的酒意。 对面。 一个相貌俊逸的青年,正面露不耐之意。 “有屁快放,没事装什么逼呢?” “……” 诗情画意。 挥洒飘逸。 都随着这一句话烟消云散了。 南宫燕铿的一声抽出长剑,似乎容不得别人对自己的王爷这么不敬。 姬峒却把她的剑柄按了下去,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嬴小兄弟居然这么恨我!” 嬴无忌切了一声:“咋?做了那么多恶心事,还不允许人膈应了?有屁快放,我还等着回家跟婆娘困觉呢?” “听闻嬴小兄弟有不少红颜知己!” 姬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不知道今晚陪侍的究竟是哪一位,莫非是太子?太子宁男相便有浊世佳公子之相,想必原本容貌也是国色天香,如今两位又不用为子嗣所累,自然……” “哗!” 灼流倾泻。 石锅扣在他的脑袋上,连酒带水哗啦啦地浇满他的全身。 饶是姬峒见惯了再多大风大浪,也忍不住怔了好久。 嬴无忌居高临下:“你都招待我喝酒了,我不给你准备个下酒菜,显得我不懂事。这道石锅焖姬,你喜不喜欢?” 娘的! 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当别人没脾气? “受死!” 南宫燕再也受不了了,混元真气倾泻而出,重重一掌直接拍向嬴无忌的要害。 她的混元真气虽然未臻圆满,但练气十三层凝聚的灵胎,驾驭真气的程度,足以傲视天下绝大多数御气高手。 这一掌。 便是兵人境来了,也不敢轻接。 但不料。 嬴无忌只是随手一掌,就给她震了回去,甚至把她震的真气逆行,一个没忍住,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他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就这点修为,想要护主还嫩一些。管好你的宠物,教主。” 南宫燕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满眼愤恨地盯着嬴无忌。 姬峒却是面带微笑,将石锅从脑袋上取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因为水流而黏在自己脸上的头发。 不一会儿。 除了身上有些湿,脸上肌肤被滚水烫得有些发红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异状。 他看向南宫燕,温和地训斥道:“燕儿,不得无礼。” “王爷!” 南宫燕有些委屈,却也只能抱着剑站到他的身后。 嬴无忌咧了咧嘴:“倒是这天下数得着的老乌龟,居然这样都能忍!说吧,今天叫你爹来有什么事?” 姬峒揉了揉微颤的眼角,直接忽略了他所有攻击性的字眼。 淡淡笑道:“自然是为嬴小兄弟提供活路的。” 嬴无忌差点被气笑:“老子他娘的活路都被你堵死了,你现在告诉我要给我提供活路?” 姬峒也不生气:“兵不厌诈,嬴老弟的生路既然已经被我堵死了,那便算作你输了。今日的黎国,本来就是你我之间的赌局,输了便输了,也没有什么后果,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实现自己的抱负而已。” “哦?”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转头你的门下,给你当小弟?” 姬峒平心静气地摊开一张地图,笑着反问:“难道你认为……我不配?” 嬴无忌看了看他地图的区域,眼角不由跳了跳。 这姬峒的实力,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夸张。 姬峒淡淡一笑:“凭我的权力,你的财力,再加上中原沃土,我能给你提供的东西,比起黎国分毫不差,我比赵暨少的,也不过是一个能嫁给你的女儿。 不过所谓的翁婿之情,又有什么值得信赖的? 你对赵氏父女倾心相付。 换来的不也是新黎来了一个赵渡?”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你还押上韵了?” 姬峒:“……” 平静至极的情绪槽。 终于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嬴无忌不由得感叹,这个货心性修为还真的好,难怪之前搞了他那么多次,都没有爆出什么像样的神通。 光是看他这常年的情绪值一直在三十一下徘徊,只有自己当捧哏的时候才小小超越一下,就知道这样的对手极其难对付。 姬峒扶额笑了笑:“所以……黎国已经没了你的栖身之地,嬴小兄弟还是跟我走吧!” 嬴无忌问道:“你有把握救我?” 姬峒点头:“有!” “我的意思不止我,还有整个白家。” “我要救的,就是你,还有整个白家。” “哦?” 嬴无忌看着平摊在地上的地图,忍不住笑道:“让我猜猜哈!你个老小子,早就想挖周天子的墙角了吧,所以想要把我们白家收作小弟,截胡周天子的爹?” 姬峒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虽然有些难听,但你这个说法,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嬴无忌来了兴趣:“哦?这么说,天人族给予周王室的好处很可观?” 姬峒毫不避讳:“很可观,甚至诱人!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对迎他们下来没有兴趣,从这点看,你我二人利益应该一致。”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他,眼神有些凛冽。 也不知道天人族给周王室了什么好处。 居然连姬峒这样的人都能馋成这样。 气氛沉默了许久。 姬峒只当他在纠结,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应该很清楚我的势力,我虽然不是君王,不能像赵暨那般直接掌控大黎,但我能影响的疆域,绝对不比赵暨小。 地盘,我不输。 钱财,我不输。 工匠,我不输。 若是再有你与白家加盟,这天下还有谁是我们一合之敌? 盛世,自你我始! 黎国,未必是最适合你施展抱负的地方。” “哦……” 嬴无忌眯着眼睛打量着他:“你说的这些,其实我并不怀疑,我甚至不怀疑你能把我们安稳救出去。现在我处境堪忧,我也不排斥跟你合作,不过我有一个前提。” 姬峒挑了挑眉毛:“什么前提?” 嬴无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合作之后,我当老大。当然!我也不会当独裁者,遇到事情,大家都可以商量着来。如果意见一致,听你的!如果意见不一致,听我的!” 姬峒:“???” 如果意见一致,听你的? 如果意见不一致,听我的? 都什么处境了。 他还能说出这种混账话? 姬峒忍不住坐直了身体,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冲动着说气话,我知道你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坑害胁迫。 若在白家来黎国之前,我还真未必这么跟你说话,因为一不小心就是鱼死网破。 但现在…… 我建议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嬴无忌嗤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想当老大是开玩笑的?” 姬峒笑着摇头:“想当老大,至少也要有当老大的实力,若你的底牌仅仅是白家那几百口人,想必还差了一些。” 嬴无忌摆了摆手:“这你就不用管了,谁当老大,咱们拳头说了算,我们白家还真不是非你们不可。楚国未必不是良选,何况我们不一定非要离开黎国。” 姬峒淡笑着看着他:“赌楚国,我尚且能认为你在赌前程。赌黎国,那便与赌命没有任何区别了。” 嬴无忌切了一声:“黎国这边我至少有老婆,楚国那边也有大楚女公子给我打底。你又有什么,只是空口白牙说你很强,就想让我带着全家投奔你,当你小弟?好处不给够,你在想屁吃呢!” 姬峒挑了挑眉:“哦!你想要什么好处?” 嬴无忌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你打算以什么方式接我们出黎国,我现在就要知道。” “没问题!” “第二,这件事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有乾王的影子,你们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甚至包括周天子为什么要策划这场妖患,我都要知道。” “没问题!” “第三,周天子究竟从天人族那里拿了什么好处,我要知道!” “等你离黎,我自然会告诉你。” “第四,离开黎国之后,我手下的力量必定强于你。到时你不服气的话,大可带上你所有的精锐跟我打一场,打输的话,跪得麻利点认我当老大,不要磨磨唧唧的。至于理想……我没有理想,按你的方式去整治天下,我只要当人上人就好!” “哦?” 姬峒对他这番话兴趣盈然,有这句“按你的方式去整治天下”,谁当老大对他还真没有什么区别。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若打输的人是你呢?” 嬴无忌眉头微扬:“那我跪得麻利些!这个赌约,你敢不敢接?” 姬峒豁然起身:“好!够魄力,我接了!不过内耗比斗,太过伤和气,你我完全有另外一种比拳头的方式!” 嬴无忌来了兴趣:“哦?” “这就跟周天子策划的这场妖患脱不开干系了!” “细嗦!” (本章完) 第239章 乌鸡哥的伪圣之路!看我拳头大不大 第239章 乌鸡哥的伪圣之路!看我拳头大不大? 天未启明。 与姬峒商量好一切的嬴无忌飞快从西北之地赶回驸马府,一路上披星戴月。 在身法与刀劈空间的加持下,百里路转瞬即至。 回到驸马府的时候,也只是微微喘气而已。 嬴无忌感受着身体内只是激荡了片刻就平稳下去的真气,心中不由啧啧称奇,自己修为的进步实在太过恐怖,随着跟含光剑融合程度越来越高,实力已经是一日千里,比起当时暴揍嬴无缺,强悍了不止一星半点。 因为网课和大黎学宫的缘故,每天都会掉落海量的兵祭值。 前者来源稳定,后者则会经常性地把自己抄来的某些振聋发聩的言论传遍整个中原。 如今的兵祭值,已经达到了实打实的十位数,甚至已经接近了十一位数。 跟含光剑的融合,已经彻底完成。 兵祭十层。 只要他愿意,随时能够突破兵人境,然后一步到位成为悟神境,甚至因为掌握神通过多,一步到位突破至伪圣,战力直接跃到整个中原的第一梯队。 不过他没有着急突破,还想着再等等,因为兵祭十一层,会有一个让剑灵蜕变的机会,这种蜕变的机会绝无仅有,毕竟纵观兵器史,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哪个剑灵能蜕变的。 剑灵蜕变之后会是什么?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没想到老子最强的居然是战斗力。” 他揉了揉脑袋。 只可惜,这从来不是一人可灭一国的世界。 除了老逼登和南宫陵那种顶级战斗型强者之外,很少人能够做到万人之敌,除非超大型aoe的神通问世。 不然自己只要突破,一人就能护住所有想护的人。 而且。 突破还面临着两个问题。 一个是还欠一个大事件的兵祭值,这个不用急,马上就会来。 另一个…… “韩倦兄!” 嬴无忌有些蛋疼:“你还要在我剑里住多久啊?你不把房子空出来,很难诞生新的剑灵啊!” “快了快了!” 韩倦懒洋洋的声音从含光剑里面传了出来。 四个字之后,就又失去了音讯。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这“快了”跟饭点服务员口中的“正在做”有什么区别? 这厮自从住进含光剑,就对里面的各种深奥的道痴迷不已。 每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只要自己不主动找他,他就连屁都不放一个。 嬴无忌也不想打扰他,毕竟倦子哥以后是实打实的顶尖战力。 但现在…… “兄弟我现在着急突破兵人境,等着剑灵呢嘿!” “别着急啊……”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伱试着联系一下含光前辈,她要是不愿意回来,你还缺剑灵的话,我来应聘。” 嬴无忌:“……” 神特么应聘。 第一次听说剑灵这个职位还有人应聘的。 以两人的关系,这算是内推,还是萝卜坑式招聘? 返聘含光阿姨是不太可能了。 一是她的工作经验已经跟现在的市场脱节了。 二是这位退休的老同志有些看不起自己这个新老板。 “不是!” 嬴无忌有些迷:“你就甘心当一个剑灵?你是灵修,该不会住在含光剑里的时间太长,忘记自己身份了吧?” 韩倦有些无奈:“有区别么?无非就是没房没工作,和有房有工作的区别。嬴兄,你腰缠万贯,不会连一份工作都不愿意给朋友吧!” “不是,你人族的尊严……” “我都转灵修了,能不能不要用那种狭隘庸俗的人族尊严来揣度我?” “……” 说的好特么有道理。 嬴无忌还想跟他闲聊几句,但倦子哥找到工作以后就开始给老板甩脸色了,下班时间一个微信都不回。 整得嬴无忌有些郁闷。 只能回到正厅。 正厅之中,残烛摇曳。 有一个人还在等待。 白仪听见动静,强行撑开昏沉的眼皮,焦急地看向嬴无忌。 “无忌,回来了!” 自从上次白家开族会,已经过去七天的时间了。 这七天不论白家还是黎王室都处于相当焦虑的状态。 直到白家两位长老传回了信儿。 白睨的叔伯找到了。 但带不回来。 因为有并肩王的势力保护,这位曾经周天子之下与南宫陵齐名的大佬,虽然已经被免除了爵位,但势力依旧存在,只凭两个长老就想把人带出来,实在是难如登天。 白家两个长老只能空手而归,转达了姬峒想要见嬴无忌的想法。 所以就有了刚才的碰面。 嬴无忌坐下,给自己灌了一杯凉茶,咕咚咕咚灌进去,赶了一路的干渴这才消减一些。 白仪赶紧问道:“怎么样了?” “目标基本达成!” 嬴无忌笑了笑:“只是内情有些复杂,请容我细细道来。” 白仪看他颇为轻松的神态,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还笑得出来。 就说明事情还没有太遭。 嬴无忌眼睛微眯:“之前赵魏韩三家约定过,满一年之后,我老丈人就会上书周天子,请求给魏韩两个大黎忠臣封地。到时候周天子会举行一次九州祭,专门为魏韩还有田氏封国。” 白仪有些不解:“知道啊!然后呢?” 这件事情虽然说不上举世皆知,但对于各国高层,早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对于白家,更不是什么秘密。 这小子居然拿着这陈年老消息卖关子? 嬴无忌嘿嘿一笑:“除了给三家封国,周天子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白仪好奇道:“什么事?” 嬴无忌目光灼灼:“以天下共主的名义,号召天下诸国,共同平定楚国妖患。” 白仪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心中大致明白了周天子的盘算。 这是想重回天下共主之位啊! 这次九州祭尚未公开,但已经内定,不管形式如何,表现出来的都是“封国权”重新回到了周天子手中,对周天子的声望有着不小的提升。 当然,好处也不能全在周天子手中。 九州祭的地点,需要安置在黎国,也就是以后分家之后,魏韩交界的地方。 但在九州祭之前,这块地皮名义上仍然在赵暨的掌控之下。 而且多方签署了协议,九州祭前后,魏韩两家和周王室在这片地方不得做出任何挑衅黎王室的举动。 并且,九州祭由周天子和赵暨共同主持。 也就是说。 这次九州祭,算是周王室的声望复苏,但复苏程度有限,甚至让赵暨与周天子平起平坐一次,能够极大提升黎国的威望。 因为三家分黎本来就不可避免。 所以这次,相当于凭空造出了一大片声望,黎国吃大头的。 但看现在…… 周王室好像不仅仅满足于表面提升声望。 还想取得真正的实权。 妖患。 一定是楚国的妖患。 周天子这么大费周章,肯定不可能只满足于“战争动员”。 想要重回天下共主之位,就必须亮出实打实的拳头。 外加这次妖患背后本来就有周天子的影子。 所以两件事情很有可能发生。 第一件,楚国必定挡不住这次妖患,不然九州祭的战争动员就没有意义了。 第二件,周天子必定会重拳出击,利用平定妖患这件事情,彻底把威严给立下。 这两件事情,又有两个前提。 前者的前提,是妖巢有凌驾于楚国的实力。 后者的前提,是周王室有凌驾于妖巢的实力。 嬴无忌见她深思,知道了自己娘亲已经知道了其中的玄机,便开口问道:“娘!你觉得妖巢能够碾压楚国么?” 白仪眼睛深处满是担忧:“若颛顼印有效,并且巢中小妖不多,楚国还有一战之力。若是无效,那……无忌!我们白家无论迎天派还是应谶派都认为仅凭现在的人族不可能挡住妖族,这不是没有原因的。” 嬴无忌略微点头:“我大致明白了。” 白仪问道:“但为娘还是不明白,凭什么周王室觉得自己能够凌驾妖巢?” 嬴无忌笑了笑:“娘!你觉得这天下有把握灭掉这个妖巢的都有谁?” 白仪沉思了片刻:“除了全盛时期的天人族,没有人能做到。你的意思是……” 她瞳孔剧震:“周天子已经把天人族给迎下来了?” “当然不是!哪有那么容易?” 嬴无忌笑着摇头:“他们只不过是从天人族那边得到海量的好处而已,他们这次,也是帮天人族立威,让天下所有人都看到天人族才是人族的出路。只要成功,周王室便与天人族双赢。” “原来如此!” 白仪点了点头,这周天子干的是跟白家迎天派一样的活。 只不过白家是正统的天人族之后,在他们眼中,周天子跟狗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哪怕要做的事情一致,白家的迎天派也不会跟周天子有丝毫合作的机会,甚至可能成为竞争的对手。 等等。 对手? 白仪忍不住问道:“所以姬峒想要跟你合作,很大一部分就是看上白家的迎天派了?想要靠着我们的迎天派,将好处从周天子手中夺过来!” 一方是养了数千年的狗。 另一方是实打实的同族人。 若不是上古时期白家曾经背刺过天人族,恐怕这两者根本就没有比较的必要。 天人族到现在都没有联系白家,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不过白家被放逐了数千年,是有回心转意的资质的,事实上也确实有,不然白家不可能出现迎天派。 天人族会不会感觉白家有合作的必要。 这点白仪不清楚。 但看姬峒的举动,想必还是有的。 嬴无忌点头:“对!姬峒没有告诉我天人族给出的好处究竟是什么,但既然让周天子有把握碾压妖巢,想必已经丰厚到足以让所有人都眼馋的地步了吧!” 白仪摇头:“不对!全盛时期的天人族固然强悍,但他们不亲至,仅仅靠给予周王室好处的话,恐怕还没有本事对抗这妖巢。” 嬴无忌咂了咂嘴:“这可不一定!我试探了姬峒几次,他虽然没有说好处究竟是什么,但我隐隐感觉,天人族所待的那片空间并不一般。 数千年过去,他们有了怎么样的提高我们也不知道。 而且您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白仪问道:“什么?” 嬴无忌笑容之中,带着一丝讥嘲:“这个妖巢在颛顼印下面,而这个颛顼印,在周王室手上!而那些大小妖的官身,也是周天子给的。” 白仪瞬间就明白了,换句话说,周天子能够控制妖巢能动兵力的大小。 养妖自重。 这周王室真是好样的。 难怪楚国莫名其妙闹了妖患,原来整个楚国都是周天子立威的垫脚石。 不过好在有一点。 如果是这样的话,楚国的颛顼印应该不会破,最多楚国被打得惨一点。 白仪思忖良久:“所以说,这次姬峒不会坐视不管对吧?” 嬴无忌点头:“如果妖巢真把楚国打得溃不成军,那这次就是天大的立威机会,无论谁平定了妖祸,声望都会提升到顶点。周天子想要,姬峒想要……我,也想要!” 白仪有些迟疑:“你……” 嬴无忌点了点头:“对!我!” 紧接着,他就把自己跟姬峒提出的赌约讲了出来。 所谓谁当老大,其实根本就是一个伪命题。 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就像这次平定妖患立威一样。 什么狗屁声望? 拳头就是声望! 白仪轻叹一声:“可是白家只剩下这么点人,你如何才能……” 嬴无忌沉声道:“放心!这个我有办法!” 白仪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先说一下姬峒的计划吧,虽然黎王室这边……但我们白家想要利利落落地出去,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嬴无忌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九州祭的地方在魏韩两家封地交界处,虽然在此期间魏韩两家和周王室都不会触黎王室的霉头,但毕竟不是赵氏的土地,即便有赵军,也不可能太多。 到时周天子会借攘除妖族的名义,将白家也请过去,墨家也会在其中施压。 姬峒说会将为我教所有的精锐派过去,甚至还有他名下的私军,再加上白家的力量,不可能无法突围。 只要穿过魏韩封地,抵达炎国疆域,便能天高任鸟飞。” “这……” 白仪眉头微蹙。 感觉这一把玩得实在太大了。 即便,即便…… 唉! 白仪揉了揉眉心:“人心难测!你这么做,终究有些意气用事,非政客所为,你有把握么?” 嬴无忌笑了笑道:“娘!孩儿从未认为自己是个政客,也从未以政客的标准去行事。但直到现在为止,我的‘意气用事’都未失败过,我想再试一次,就算真的失败,那我也认了,总好过一家人内耗来内耗去。” 白仪眼帘微垂,心中挣扎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件事情你跟芈小妞通通气,楚国这次面临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大。我出去一趟……” 白仪望了望屋外的天色。 才刚刚有第一缕破晓。 大多数人都没有起床。 她知道嬴无忌要去见谁,她并不希望嬴无忌去见这个人,因为这可能对白家并不是一件好事,相似的亏白家已经吃过了。 这次…… 但挣扎了片刻,她还是轻声道:“快去吧!” “哎!”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驸马府。 …… 麦芽吐绿。 万物复苏。 中原各地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就在这个时候,楚国那边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杀人了! 准确说是妖族杀人了。 杀的还是楚国军人! 这个是面对天下人的版本,真实情况是楚国终于彻底压不住妖患的消息了。 芈屈景昭。 这是楚国当之无愧的四大家族,之前封给屈景昭三家各自一个城池,其实动静算不上特别大,四家都带着各自的军队入驻,不声不响地抗妖。 原本以为,这么多驻军足够制止妖族这偷偷摸摸的行为了。 却没想到,丝毫没有办法阻止妖族的渗透。 在此之前,妖巢还是小打小闹,只为探查布防,不必要的时候不会轻易杀人。 但就在昨天。 屈家一支千人小队,全军覆灭! 死得无声无息,直到尸体凉了才被大部队发现。 而杀掉这一千人,妖族所付出的代价,不过是一百多小妖罢了,里面甚至连大妖都没有。 妖族甚至没有给亡妖收尸的意思。 接近十比一的战损比,完全就是在打楚国的脸。 这是妖巢第一次对楚国亮出獠牙。 呼出来的血腥味儿,让所有的楚国人都汗毛直竖,因为这个足以代表,妖巢已经不需要继续苟着探寻布防了,换句话说,他们对布防的了解已经够多了。 硬仗。 随时随地都能打。 而他们展现出来的实力,楚国军队未必能打得过。 所以。 大规模的调兵立刻出现,楚国近一半的精锐兵力,全都向北方调了过去。 那里是瑜城。 楚国颛顼印所在之地。 离炎国和黎国都算不得远。 本来妖患的消息被压得密不透风,这次大规模调兵,算是彻底暴露了。 就好像屋里冒出的第一个蟑螂。 现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楚国内部已经蟑螂为患。 并且看动静,怕是楚国出动一半兵力都未必能解决得了的大患。 一石激起千层浪。 谁都没想到楚国竟然碰到了这样的事情。 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却没有任何一家准备趁火打劫,因为妖族是不得触碰的禁忌,这个时候趁火打劫,已经不是被不被别人戳脊梁骨的事情了。 与妖族一同攻打人族王国,那就是背叛人族大义。 周天子就算再没有实权,也能把你国名给你扬了。 就算周天子不主动提,任何一个诸侯国都能打着尊王攘妖的名义,肆意进入你的国土,让你变成坐便器。 都别说妖族了。 就连上次戎狄炎一起跟乾国打起来,都是炎乾先打起来,后面戎狄才入场,乾国不愿意停战以立威,炎国也不愿意撤兵,双方在道义上只算单线作战。 不然炎国早被“尊王攘夷”四个字干垮了。 可即便如此。 楚国临近危亡的风声也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楚国,并没有立刻出手的意思。 无非就有两种结果。 要么,楚国赢了,并且伤了元气。 要么,楚国顶不住了,让别国出来刷声望。 总之,楚国输麻了,数千年难遇的妖巢被他们撞上,可能这就是国运吧! 南方的楚国狼烟滚滚。 北方的黎国却是岁月静好。 上一批招的新兵已经尽数入伍。 第二批新兵也已经基本到齐,等到明日便能够分配各自的教官。 之前,大争之世玄之又玄,不知道何时才能来。 但现在,楚国的妖患算是彻底把这表面的平静给撕开了一个口子。 楚国这次,大概率会伤到元气,妖巢也绝对不可能顶得住整个人族。 所以之后,很可能还是诸侯争霸的局面。 而伤筋动骨的楚国,必定会成为众人眼中的肥肉。 别管会不会被这肥肉硌碎了牙,都肯定会有人试一试。 赵氏的策略虽然是避开乱世,前面几次战役肯定赶不上,但战意也是无比昂扬,这次征兵潮前所未有的庞大。 白家大厅闹哄哄的。 正讨论着白家如今的局势。 所有人的神情都颇为凝重,自从上次开完族会,他们都知道白睨的二五仔叔伯一通操作之后,白家已经陷入了相当不妙的境地。 进退维谷。 举步维艰。 但现在,黎国有史以来最大的肥肉出来了,必须做出抉择了。 硬着头皮进。 还是硬着头皮退? 若是以前,两位长老肯定已经各执己见吵起来了。 但现在,他们都坐在主位的左右副位上,一个比一个老实。 他们现在还是长老。 不过从正式长老变成了代理长老,承担的职能跟以前一样,但多出了一个由嬴无忌批复的程序,倒也不用担心效率低下,因为嬴无忌批复从来不隔夜。 老了。 得服老。 听嬴无忌的。 但现在等着结果,他们心中也颇为忐忑。 时不时地向厅外张望一眼,老老实实等着嬴无忌的到来。 “来了!” 白侬眼睛终于一亮。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汇聚去。 嬴无忌拿着一支卷轴,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众人齐齐站起身来。 “见过家主!” “大家快坐!” 嬴无忌走到主位前,却并没有落座的意思。 把卷轴放到桌子上以后,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气氛有些压抑。 所有人都屏着气息,等着嬴无忌宣布结果。 终于。 嬴无忌吐出了一口气:“此次招兵,我们白家挑选三千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优先挑选!” 听到这话。 所有人眼神中都爆发出了难以言说的喜意。 但同时,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优先挑选。 以白家两位长老的眼光,必能将潜力最强的三千人挑选出来。 若是底子足够扎实,可能两三个月就能训练出来,等到突破胎蜕境之后,就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而且……白家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变成忠实的白家门徒。 这无疑是进了一大步。 但这必然会把整个白家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嬴无忌面色有些紧绷:“今晚两位长老直接去新兵营里面挑人,这次新兵培养,我们秘密进行。没别的消息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都有不少话想问。 但嬴无忌都说散了,就说明他没有任何心情回答这些问题。 彼此对视了一眼,默默离开了议事大厅。 只有两个长老没走。 白侬有些不解地望向嬴无忌:“无忌!这一批人,你是怎么要来的?” 之前的规划只有一千。 现在忽然冒出来了三千,而且还允许白家秘密训练…… 惊喜跟惊吓来得一样多。 嬴无忌撇了撇嘴:“很简单,我把玉皂和玻璃镜的完整工艺全都让出来了,只保留了分红权,换来区区两千人很难么?” “嘶……” 两个长老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两个可是两个超大财源,虽然保留了分红权,但完整工艺都交出去了,分红权还不是别人想给就给? 而且这么做,已经让两家的貌合神离显现得比较明显了。 当然……早就很明显了。 这个举动,究竟是否利于保全白家,谁都不确定。 不过这多出的两千青年天才,却是实打实的力量。 可…… 这三千年轻天才,白家能活着带出黎国么? 白侬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这个问题。 嬴无忌看起来有些烦躁:“你们放心,我既然这么做了,就一定有把握把人带出去。再怎么样,太子也是我老婆,我还没沦落到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地步。 你们只需要保证以后什么事情都听我的就行。 还有! 管住所有手下,别让他们搞出任何幺蛾子。 要保证他们漏出的所有消息,都是我们想要流露出去的。 不然大家真的要一起死了。” 白岭赶紧说道:“无忌你放心,生死关头,白家上下定当勠力同心,那些不安分的小家伙,我会管好的。” 白侬也连忙说道:“我也一样!” 细数众多大家族,白家的团结性算是相当强的。 但再强,也会有二五仔的存在。 外部都有,内部不可能没有,就算没有什么异心,也终归有人不老实。 但两个长老毕竟是族里的老人,对于这些事情门清,以前觉得无伤大雅,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嬴无忌有要求,他们自然要牢牢地监视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甚至透露给他们的信息,都要斟酌再三。 并且,到最后详细地汇总到嬴无忌这边。 嬴无忌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冲两人拱手道:“那就拜托两位长老了,这三千人是我们白家以后的立足之基,务必好好调教!” “你放心!” 白侬和白岭纷纷保证,随后便面色各异地离开了议事大厅。 等他们走后。 嬴无忌那种纠结的神色缓缓消失不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得了一些。 抽出长剑。 随手一划。 直接离开了议事大厅。 …… 近来的墨者公会也十分热闹。 因为巨子莅临大黎学宫,亲自讲授墨学。 学宫自从建立的那天,诸子百家互相取长补短就已经蔚然成风,以前墨家的主讲是乌问夫子,虽然学问也无比精深,但终归不是圣人。 这世上的读书人,任谁看圣人都会有滤镜。 对于别家的夫子,意见不一的时候,尚且会想着找到漏洞辩一辩,但见到真正的圣人,潜意识就会去思考圣人说的内容为什么是对的。 一时间。 墨者狂喜。 最近墨者公会干活的劲头都高了很多。 当然。 很多清楚内情的人,一个个都严阵以待,毕竟墨家巨子就是为我教教主,同时又是以前的并肩王。 也就没有证据了。 若是有证据,恐怕直接军队包围墨者公会了。 不过巨子表现得却十分淡然。 在学宫授课的时候妙语连珠,传授的都是正统的墨家思想,在公会里也没有煽风点火,一点都没有挖人的迹象。 慈眉善目。 粗布麻衣。 让人生不出任何敌意。 巨子授完课,在学宫跟学员一起用完餐,便一个人回到墨者公会,随便找了一个小院住下。 就是普普通通的小院,随便哪一个公会中层都能拥有的。 步履平稳地进了屋。 刚推开门。 就看到了一个面带戾气的青年人。 巨子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了温润和煦的笑容。 同样是笑容。 他之前的笑容和蔼慈祥,眼中还带着些许墨者恪己勤俭的光亮。 但现在,却是满满的贵气。 嬴无忌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过来,是生怕黎王室不知道你我已经有联系了么?” 姬峒淡淡一笑:“嬴小兄弟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你都已经换来了三千青年俊杰,难道你的心思,黎王还不知道么?既然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嬴无忌嗤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姬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你自信拳头比我大,难道靠的就是这三千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 “是又如何?” 嬴无忌目光凛然,直接丢给他一块玉盘:“发誓吧!” 姬峒好奇道:“这是何物?” 嬴无忌撇了撇嘴:“之前你许诺过,只要我答应合作,就会不惜一切代价让我们全员离开。这个是我结合颛顼血誓、斡旋造化、以及天人族誓言法术搞出来的终极版本,要是违誓,圣人也得身死道消。” 姬峒:“……”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 倒不是想要反悔。 而是感觉被人质疑人品了。 嬴无忌冷笑:“我被你坑成这样,你连个誓都不敢发么?” 姬峒沉思片刻,淡淡一笑:“你值得!” 他本来还想问,嬴无忌如何才能取信自己。 但想了想没有必要。 现在嬴无忌的处境和行为已经相当危险了。 该不会都这样了,赵暨还能原谅他吧? 不会吧? 不会吧? (本章完) 第240章 芈星璃:我给大侄儿当乳娘,嬴兄你 第240章 芈星璃:我给大侄儿当乳娘,嬴兄你来细嗦 最终,姬峒还是在嬴无忌的逼迫下,立了这个誓言。 在誓言落地的那一刻,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很多,因为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誓言绝对要比自己之前立过的所有誓言都要狠。 炼制这个玉盘的人,是完完全全将那些高深的誓言全部参悟透,融合到一起了。 所谓的誓言,就是对违誓者的诅咒。 这个诅咒,对人的精气神皆能针对。 就比如颛顼血誓,誓言立下之后,就会化入心脏之中。 违誓,并不一定形神俱灭。 只要你能扛住违誓的后果,你违几次誓都没问题,只不过是绝大多数人都承受不起而已。 自己这个…… 轻则走火入魔。 重则圣心溃散。 从立下誓言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要将把白家完全救出。 不然圣心不保。 虽然付出的代价远远比不上嬴无忌和白家的价值。 但还是能让他心痛到滴血。 所以。 他一直十分谨慎。 必须保证嬴无忌一直在自己这边。 事实上,他们那天已经签订了盟约,只要嬴无忌离黎,双方就勠力同心肢解姬姓联盟,并且取代周天子接管天人族的资源。 但他还是有些不确定,嬴无忌有没有打别的鬼算盘。 不过他最后还是确定了。 毕竟赵暨就这一两年了,嬴无忌跟赵宁没有子嗣,却跟名义上的太子妃有一个孩子。 祈愿可以用一次。 就可以用第二次。 也就是说,只要嬴无忌心够狠,就能保证这黎王室的男丁跟赵氏没有关系。 就算赵宁真的怀孕,那十个月的空窗期谁来执政? 嬴无忌虽然没有任何实职,但却管着很多人吃饭,在新地的威望已经达到了极其恐怖的水平。 而且听嬴越说,现在黎国年轻人人才辈出,跟嬴无忌也脱不开干系,赵暨并非蠢人,想必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如此。 再过一些年,嬴无忌毋庸置疑有着篡位的能力。 这是天下任何一个君王都不能忍的事情。 至少以姬峒的了解,除了实行禅让制的上古时期,能做到这般的君王千不存一。 命不久矣的赵暨凭什么能够做到? 若他能做到,又为何派赵渡接手新黎城附近的城防? 况且,嬴无忌现在的行为已经接近狗急跳墙。 自己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所以。 这誓言,姬峒还是立了。 嬴无忌脸色这才没有那么臭:“行吧!姑且算你真心想跟我一起合作的,九州祭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伱老实呆着,上完课之后赶紧滚蛋,少特娘的给我添麻烦!” 说罢。 抽出佩剑就准备劈一下。 姬峒却似笑非笑道:“若是这么走了,岂不是太可惜?” 嬴无忌挑了挑眉:“哦?你还想干什么?” 姬峒慢悠悠道:“我是墨家巨子,在墨者公会的威望自然不消多说。黎国新地虽然名义上是太子的功劳,但谁人不知你才是首功? 如今墨者公会跟大黎新地绑定太深了,若是没有大事,恐怕很多墨者一辈子都不会离开黎国。 除非……你我二人一起出手! 黎国吃的红利已经够多了,该停止了!” “呵……” 嬴无忌神情冷峻:“你是想把墨者全部挖走?” 一个巨子已经够可怕了。 再加上自己…… 恐怕除了那些有极大希望取得重要官职的,其他全都会离开。 姬峒淡笑道:“有何不可?这本来就是我们墨家的家业……” 嬴无忌切了一声:“既然是墨家的家业,那就应该听你完全指挥才对。该不会你一个墨圣爱惜羽毛,让我出来顶锅吧?还是说墨家的产业,是历代墨家圣者靠品性积攒下来了,你认为这事儿有损品性,所以才不亲自下水? 虽然我在黎国处境十分不妙,但黎王与太子都对我有恩,这种挖墙脚的事情我干不来。 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 直接一剑劈出。 整个人都闪身进了裂缝之中。 姬峒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神色并没有因此变得阴沉,反而带着一丝玩味。 原本他因为白家老道预言的“二圣”,颇为高看嬴无忌,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个人。 意气用事。 但又不够意气用事。 若是嬴无忌能完完全全跟着所谓的感情走,完全成为黎王室的附庸,他还真没有绝对的把握让翁婿反目。 只可惜。 嬴无忌没有。 他打算跑路,却不够心狠手辣,连区区挖墙脚之事都不愿意去做。 不上不下。 取死之道。 现在看来,这个人不过尔尔,在墨者公会这件事情上,应当是帮不了自己什么忙了。 但这种人注定成不了大事。 从某个角度来说,倒也不全是坏事。 姬峒坐下,托着腮忖了忖,如今嬴无忌叛出黎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若是从代价考虑,煽风点火应当到此为止。 赵暨杀意越强,救援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但想想,赵暨这样的君主,怎么可能像嬴无忌这般优柔寡断? 必定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如此一来,不管情况如何,付出的代价都是巨大的。 既然这样。 只管给赵暨下猛药就行了。 …… 重黎殿。 赵暨没有批阅奏章,而是躺在殿前的躺椅上晒太阳。 虽然正是倒春寒的时间。 但阳光颇为明媚。 他身上穿着温暖舒适的衣,倒也怡然自得。 如今大黎的政事很多,不过大多都集中到了新地,以赵宁的能力,完全不用有任何担忧。 前一段时间。 绛城这边政务也不少,不过自从把赵渡安置到了新黎,政务就彻底少了下来。 毕竟魏韩两地,由魏韩两家各自操心,以前还会象征性地在朝堂说一下,现在连说都不说了。 宗室也就是盯着新地的那点利益,现在吃到了一口肥肉,也暂时安静了下来。 剩余的那点政务,每天就拿出一刻钟的时间糊弄糊弄就行了。 政务一处理完。 赵暨就会躺在殿前晒太阳。 别的老人,都会想着多动弹动弹,以证明自己没有老。 他不想动。 服老了。 燃血多年,为黎国殚精竭虑。 该歇歇了。 正在这时。 一连串熟悉的小碎步声由远及近。 接着,曹公公的声音就从耳边响起:“陛下!巨鹿伯传来消息了。” 赵暨眼睛都懒得睁,只是抬了抬手指头:“念!” “是!” 曹公公念道:“白氏门徒五百已入伍,举止并无异状,修为拔尖,乃新兵之最。昨日,白家两长老入新兵营,挑选三千新兵,据查证,皆是新兵中的佼佼者,半数有希望入三品灵胎。” 赵暨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随后缓缓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曹公公:“大伴儿,你怎么看?” “陛下!” 曹公公有些惶恐:“奴婢只是一个宦官,这些军政大事,奴婢可是一个都不懂啊!” 赵暨揉了揉脑袋,有些不悦:“孤又不是让你批阅奏折,你我相熟几十年,私下聊天都这么战战兢兢,那这世上还有几人能陪孤说话?你放心说就是,便是说了一些逆天之言,收你的也是天,孤才懒得管你!” 曹公公惊疑地看着他,期期艾艾道:“陛下!您真让奴婢说?” “说便是!” 赵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曹公公这才松了口气,斟酌了片刻才说道:“这白家训练新兵的手法当真不错,这五百门徒虽然资质都不错,但在第一批当中并不全是顶尖。也不知道这白家的手法,能不能为王室所用。” “这你就不要想了!”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这是天人族特有的秘法,只有悟神境以上的天人族才能用出来,这秘法就算我们拿到了也没有用。” “原来如此!” 曹公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恭维道:“陛下果然见识广博,白氏有此等秘术,竟然都躲不过陛下的法眼。” 自从大部队搬到新地,他就一直侍奉在赵暨的周围。 几乎知道赵暨所有的信息往来,这其中并不包括这白氏秘术。 看来赵暨还有其他自己不知道的传信方式。 只是这秘术,是嬴无忌主动坦白的,还是…… 赵暨抚须大笑:“孤在白氏中的眼线,可比你想象中的要多。” 曹公公赶忙道:“陛下圣明!白家能掌握在陛下的手掌之中,必定能物尽其用,此次新兵俊杰三千,经白家之手,必定能够成为精兵良将,有朝一日,人人都为大黎军方肱股。” “那是自然!” 赵暨语气很笃定,死寂的双眼之中,却并没有任何期待与喜悦之色。 这一切。 曹公公都看在眼里,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白家掌握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一些?” 若是以前。 赵暨从他口中听到任何涉政的话语,身体周遭都会浮现出杀意。 不过那只是在年轻的时候,生死边缘走了两遭之后,曹公公彻底明白了作为一个太监的本分是什么。 所以后来的主仆二人,关系十分融洽。 时隔几十年,曹公公已经是当世少有的高手,但提起这件事情,还是有些心中惴惴。 但好在赵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别说杀气。 连丝毫的怒意都没有外泄。 只是若有所思地问道:“哦?白家都掌握什么了?” 曹公公轻叹了一口气:“白家之于军方,就好像驸马爷之于新地。驸马爷虽然身无实权之职,但作为学宫祭酒广受学子喜爱,这些学子,资质超凡者可为官,踏实勤奋者可为吏,以后都是大黎的中坚力量。 而新地的建设又处处都是驸马爷的身影,不论官民都对驸马爷心怀感激。 如今白家在军中的地位,便如同学宫在百家中的地位。 再这般发展几年,便是白家依旧没有任何实职,影响力恐怕也遍布朝野了。 这…… 奴婢只是一个宦官,并不懂朝政,胡言乱语之中难免有诸多错漏之处。 还请陛下不要怪罪。” 赵暨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是摆了摆手:“你不过是想为孤分忧,又何罪之有?不过这一番话,确实有不少错漏。不过只是聊天,多说一些也不妨事!” “是!” 曹公公自嘲笑道:“都是奴婢愚钝,谈起政事与孩童无异。陛下乃一代雄主,这般安排的时候应当已经想好了对策。殿下颇有陛下年轻时候的风采,区区白家怎么可能驾驭不住?奴婢担心这些,当真是君王不急太监急。” 赵暨没有回答。 他好像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一手托着额头,看起来昏昏欲睡。 抬了抬手道:“孤困了,你先下去吧!” “是!” 曹公公应了一声,嘴角含笑,踩着小碎步离开了。 等他气息从感知中消失不见。 赵暨伸了一个懒腰坐起了身,脸上的烦躁之意便一点都找不到了,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枚洁白的玉佩。 举到阳光底下反复观摩。 却发现白玉依旧无暇,莹润的玉身上找不到任何杂质。 甚至没有发现一丝黑气。 这是专门克制为我教魔种的玉佩,明面上黎王室已经没有了。 “奇哉怪哉!” 赵暨瞅着曹公公离开的方向,眼神当中有些讶异。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这件事情。 老年人了。 还整这些勾心斗角的做什么? 揉了揉脑袋,又困了。 冲旁边的小宫女招了招手,宫女便将薄薄的被盖在他的身上,小心翼翼地将被角掖在他的身下。 就在这阳光明媚,却带有丝丝凉意的春日之下,安详睡去。 …… “爹!” “别睡了,快醒醒!” 赵暨睁开眼,感觉一股股火气朝上冒,一脚就朝视线中的胯骨轴子踹去。 嬴无忌被踹了一个趔趄,还得小心着不能碰到一旁的鱼竿,手上的汤药也差点洒出去。 一手端着汤碗,一手揉着自己的大胯,满脸都是不开心:“我这是提醒您,该用药膳了!” “哦……” 赵暨的起床气这才消去了一些。 年纪大了。 的确需要调养。 吃药大可不必。 不过药膳每天都不能少。 看着小子可怜兮兮的,估计又等了不短的时间。 他接过汤碗,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有些苦味。 但很快就有了回甘。 整体来说并不难喝。 他一边喝,一边抬了抬眼皮:“今天的药膳是干什么的?” 嬴无忌笑嘻嘻地邀功:“安神助眠的!” 赵暨:“???” 将发火未发火之际。 鱼竿动了。 嬴无忌赶紧避开赵暨想要杀人的眼神,飞快将鱼竿收了回来:“嚯!好大的鱼,爹你这钓鱼技术真好!” 赵暨面无表情:“呵呵……哎?这鱼的确不小,你小子从哪偷来的华夏鲟?” 嬴无忌摆了摆手:“我哪有那本事?主要是您钓的好!” 赵暨:“……” 起床气终究还是散了。 毕竟这鲟鱼是个稀罕物,今天应当是有口福了。 大厨烹鱼之际。 赵暨在正厅上下打量着嬴无忌,这些日子这小子颇为忙碌,除了中午的时候过来请安顺道蹭饭,别的时间都在操持学宫和白家的事情。 整个人忙了起来,气质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以前有些像玩世不恭少年人。 现在多了些年少有为青年人的意思了。 气质干练沉稳了不少。 毕竟为人师表,多多少少有了些文人的模样。 赵暨抬了抬眼皮:“学宫怎么样了?” 嬴无忌咧嘴一笑:“趋势贼好,全都是工具人!” 赵暨颇为满意,虽然他一直在关注学宫的情况,对里面的情况相当了解,但从嬴无忌口中听到结论,还是安心了不少。 他很清楚,如果没有嬴无忌,大黎学宫最多会成为第二个稷下,很难超过稷下的成就。 但有了嬴无忌就不一样了。 这小子本来就有着“杂家”的意思在里面,每次上课的时候,都会拿着各家夫子的观点互相拱火,时常会导致各家学子成规模的辩论大战。 然后这拱火小子就撸起袖子,兴奋地地去当裁判。 这种辩论大战打来打去,原本打不出什么结果来。 但这小子给出了一个相当重磅的裁判手法: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反正新地新一批官吏,有七成都是学宫里面出去的。 别管你多能辩。 政绩说话。 虽然这才堪堪半年,第一波实践结果还没有完全出来。 但似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裁判标准是正确的了。 学宫里面的辩论依旧多。 但以前的辩论,是为了证明自家的学说是正确的。 现在的辩论,却是为了找到适用于黎国发展的真理。 赵暨不在乎最后赢的人是哪家。 反正黎国肯定是最大的赢家。 这好像才是学宫的正途。 而天下王,和王天下。 赵暨也好像明白了什么才是正途,只是这天下……究竟在谁手中? 这个时候。 两个身影相互搀扶着踏进屋内。 他抬了抬眼皮,发现正是赵宁和李采湄。 “爹!” “爹!” 两人行了一个礼。 赵宁小心扶李采湄落了座,自己才坐在对面。 赵暨看了一眼李采湄高高隆起的肚子,双目中的笑容似乎蒙上了一层阴翳,不过很快又消失不见,淡笑着问道:“胎儿何时出生?” 嬴无忌不舍地把目光从媳妇肚子上移开,赶紧说道:“回爹的话,再过两个月。不过以李家秘术,应该还能再拖几个月……” “不用拖了,对身体不好。” 赵暨摆了摆手,旋即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倒是你,这些日子鬼鬼祟祟准备了不少东西。你偷偷朝太子府地下搬的箱子我就不问是什么了,我听说你又搞了很多空白的玉简,这又是想搞什么东西?” 嬴无忌笑嘿嘿道:“娃长大,终归是要读书的吧?这位外公,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外孙是个文盲吧!” 赵暨白了他一眼:“我大黎典藏无数,还缺你这几本书?不过你有这份心意,便不算白当了一个爹。这些日子,也别整天往外跑了,多陪陪采湄,等胎儿安稳降生以后再考虑别的。 等孩子满月了,你们就一起回绛城。 进行归宗大典之后,就着手参加九州祭了! 分身之术消耗颇大,明日我便回了,在绛城等着你们回家。” 听完这番话。 几人脸色都变得有些不自然。 嬴无忌握住两个老婆的手,笑着点了点头:“是!” 鲟鱼肉鲜甜可口。 老丈人很满意。 连主食都没有就,光鱼肉就吃了三大碗。 吃完以后,便抚着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饭桌上。 夫妻三人都有些沉默。 赵宁轻轻咳了咳:“无忌,既然你不出门了,那以后就都在家里呆着吧。晚上回驸马府,白天正好在这里陪陪采湄,也能帮我批阅一下奏折。” “没问题!” 嬴无忌嘴角扬了扬,目光在两人之间游来移去:“不过现在有些困了,等会一起睡个午觉呗!” 赵宁:“……” “呸!” 李采湄轻啐了一口,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叹了一口气:“要是一家人能一直安心呆在一起,那该有多好。” 嬴无忌咧了咧嘴:“谁说不是呢?” …… 接下来的两个月。 楚国那边腥风血雨,妖巢跟楚国军队的正面冲突越来越多。 瑜城周围三城,互成掎角之势,又在大阵的关节节点,想要进攻瑜城的颛顼印,就至少要攻下一座城作为根据地。 所以这三座城里,每天都要放着大妖突袭。 这些妖,手段诡异莫测,各种奇袭打得楚国军队焦头烂额。 但楚国军队也不是泥捏的,频繁使用换命战术,死都不让妖族功成。 双方打得狗脑子都出来了,整个战场无比惨烈。 楚国尚未丢城,但已经隐隐有些顶不住了,不过为了大国尊严,还是咬死不求援。 但周天子这个共主坐不住了。 誓要在几个月后的九州祭上,召开讨妖大会,并且邀请天下诸侯一起参加。 相较之下。 黎国这边风平浪静。 学宫依旧充满着学术的氛围,白家学子齐齐向实用派倒去,导致整个新地的民间都焕发了澎湃的生机。 各地练兵更是如火如荼,数不尽的年轻人都投入了军营。 毕竟自从农业改革之后,种植效率和土地潜力提升了数倍不止,足以把大部分年轻人解放出来。 虽说家里的耕地压力肯定会变大,但听说军队里的修炼资源供应很猛,只要年轻人天资不错并且足够刻苦,就能比乾国立了功的军人得到的资源都要多。 黎国新兵=乾国千夫长。 大概,这就是富国跟穷国的差别。 新地几十万户人,不少都觉得自家儿子是难得的天才。 这么好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算耕地压力再大,也得送儿子入伍。 如此光明的前景摆在面前,黎国军队的规模扩充了不少,即便三家分黎之后,军队数量也不会比黎国全胜时期少。 军费开支固然会变大,但现在黎国手握两个最赚钱的工具,财大气粗根本就不考虑这些。 有这么多军队在手。 根本不用担心进入休养状态之后,有心怀不轨之人强攻。 至于军队内部。 各大名将,各个家族各显神通,疯狂操练新兵。 操练的目标很明确。 就是白家第一批操练的五百新兵。 据说白家的第二批门徒已经进入了秘密的特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关。 春小麦茁壮成长。 虽然距离收获还有很长的时间,但长势已经相当喜人了。 毕竟那头贼能吃又贼能拉的牛,粪便乃是天然的神肥,再加上农家学子辅助,短短一年的时间,曾经的草原就变成了天下一等一的良田。 就在小麦分蘖的时候。 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大黎南北。 太子妃为黎王室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太子心怀大畅,直接宣布新地今年免除一成税赋,新地官吏和军队多发一个月俸禄和军饷。 消息传到绛城的时候,刚好在开大朝会。 黎王陛下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喜过望,人都差点站不稳。 …… 新黎城。 行宫。 虽然赵宁以太子妃产子后身体虚弱为由,拒绝了很多想要来探望的客人。 但新地发展这么好,百姓安居乐业,百家学子也得到了施展拳脚的机会,不少人都会黎王室心存感激,源源不断有礼物从四面八方寄过来,转眼之间就堆满了行宫的空房子。 看得一家人哭笑不得。 太子府。 全家上下只有李采湄躺在床榻上。 房间内热闹得很,轮番跑到嬴无忌制作的婴儿床旁边参观。 白仪这个当奶奶的,就跟纪律委员一样,监督着参观者,谁发出的声音太大,就会被纪律委员无情赶走,生怕影响到小宝宝睡觉。 婴儿毫无疑问是颛顼帝血。 但现在帝血不帝血的,根本不是重点。 现在他只是个婴儿。 “白嬢嬢,我也来看宝宝了。” 芈星璃笑吟吟地凑了过来,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红色锦囊,塞到了婴儿床里。 白仪不用看就知道这至少是千年份的养神珠,应当就是芈丫头视作珍宝的那一颗。 这丫头倒是舍得! 当即笑着拉住芈星璃的手,一边欣赏自己乖孙,一边笑着窃窃私语。 芈星璃期期艾艾地应着。 眼神却在婴儿身上乱打量。 终于趁白仪不注意,发动了特意学的透视小法术。 “芈丫头,你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 芈星璃甜美地赔笑:“白嬢嬢,宝宝起名字了么?” 白仪指着床榻:“那不是正在争论么?” 芈星璃循声望去,发现几个人正在争论不休。 宝宝对外毫无疑问是姓赵的。 但嬴无忌坚持要给宝宝取小名叫“嬴麻了”。 孩子麻了没有不知道。 反正赵宁是麻了,搜肠刮肚给孩子想其他带“嬴”的小名。 李采湄就靠在嬴无忌的肩上,笑而不语。 白芷则是坐在床边,不停地揪着自己尾巴的毛,好像要给小娃娃做玩具。 朝也坐在一旁,手中针线飞舞,正编织着婴儿的衣物。 场面很和谐。 芈星璃跑了过去:“嬴兄,借一步说话。” 嬴无忌撇了撇嘴:“干啥?” 芈星璃轻轻刮了刮李采湄有些苍白的脸,笑吟吟道:“你看生一个孩子把采湄妹妹累的,我不是说过要给我大侄儿当乳娘么?你跟我过来一下,细嗦!” 嬴无忌眼睛一亮:“我跟你过去,真能细嗦么?” 芈星璃:“???” 最终。 嬴无忌还是借了芈星璃一步。 笑嘻嘻地问道:“你这黄闺女想要当乳娘,恐怕还要开发一下啊!” “这个不急!” 芈星璃抿了抿嘴:“咱们先说另外一件事情。” 嬴无忌问道:“什么事情?” 芈星璃深吸一口气:“我刚才透视了!” 嬴无忌大惊失色,连忙找东西准备遮挡:“你透视我了?真变态!”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我透视娃娃了。” “哦?你透视看到什么了?” “小揪揪!” “……” 嬴无忌挠了挠头:“所以呢?我儿子难道不能有小揪揪么?” 芈星璃神色复杂:“当然可以有,只是,只是……唉!嬴兄,我对你们翁婿间的事情不知全貌,但我对这件事情的内情,应当比绝大多数外人都清楚。 我出身楚王室,十分清楚王室的禁忌是什么。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 我只是想告诉你,若你哪一天真的被迫离开黎国,请务必将楚国当成第一选择!” 嬴无忌眼神肃然了几分,笑着点头:“一定!”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一时间有些伤感:“这些日子,我从黎王室和学宫学到了很多,你们翁婿算是我的良师益友,若楚国无虞,说不定我真想谋一个官职,一辈子生活在这里。只是…… 此次九州祭。 便是我归国的时间,此次离别,再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不知道你以后会在哪里。 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活着。” 嬴无忌看着她颇为真挚的目光,心中也有几分触动。 这次九州祭。 不论对谁都是人生中的大节点。 就连丹子哥,也会在九州祭之后回国。 只是…… 结果如何?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放心,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本章完) 第241章 爹!咱照剧本演么? 第241章 爹!咱照剧本演么? 房间内。 两人对视了良久。 终于。 芈星璃轻轻地吐了口气:“嬴兄,好自为之!” “放心!” 嬴无忌点了点头,眼睛转了转:“话说……乳娘的事情怎么说?刚才你叫我过来细嗦的……” “滚啊,变态!” 芈星璃抛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便小步跑开了,又稀罕地看了一眼睡着的小宝宝,才笑着跟白仪告辞。 毕竟这里是嬴无忌一家享天伦之乐的地方。 自己暂时还不属于这里。 等他走后。 嬴无忌才跑到婴儿床旁,准备抱起孩子亲昵一番。 却不曾想,刚伸出爪子,就被白仪狠狠地拍在手背上。 嬴无忌吃痛,呲牙咧嘴:“娘!你打我作甚!?” 白仪瞪了他一眼:“老娘好不容易才把这小魔王哄睡着,你把他弄醒了怎么办?” 嬴无忌只得讪讪地把手收回去。 事实的确如此。 这小家伙的先天资质实在太好,在肚子里呆了十个月,吸走了她近五成的元气,精力旺盛得吓人。 从一出生就开始哭,哭的时候还蹬腿,又哭又蹬了三个时辰才累,刚吃完奶就恢复力气了,继续哭继续蹬。 折腾了一天才沉沉睡着。 这帝躯的档次,不得吊打嬴无缺? 不过现在嬴无忌也不关心所谓的帝躯质量,他自己都不想成龙成凤,对自己崽也没有抱太大期望,这辈子能过得开心就好了。 当然。 过得开心的前提是,不能让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开心。 至少现在。 安安静静睡一会儿,别给人添堵了,他这一哭,谁都休息不好。 嬴无忌又看了看这小小的一只,刚出生还有些干干巴巴,麻麻赖赖的,只想时间赶紧过去,变成像他爹一样靓的崽。 亲子时间留得很多。 但过得也很快。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就都离开忙正事了,毕竟过些日子就要返回绛城,这边要提前布置很多事情。 白芷还想逗逗小孩。 却被白仪无情扯走,让她一起给宝宝洗尿布。 白芷很委屈,指了指自己衣服上湿哒哒的一大片,说自己就是尿布。 不过她扮可怜没有用,还是被白仪给扯走了。 于是房间内只剩下了一家三口。 嬴无忌小心翼翼地把婴儿床移了过来,随后坐在床榻上,轻轻伏下吻了吻李采湄的脸颊,笑嘻嘻地指着一旁的小崽崽:“,伱最庸俗的梦想实现了。” 李采湄嗔怪地看他了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她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庸俗的女人。 相夫教子,无忧无虑。 现在儿子有了,生活也…… 她眉头轻轻蹙起,轻靠在嬴无忌怀中,声音有些担忧:“可是我们真的能安心生活下去么?” 嬴无忌笑了笑:“应该能吧!” “可是……” 李采湄轻轻叹了一声:“可是你看到过父王看我的眼神了么?” 嬴无忌沉默。 李采湄抿了抿嘴:“时至今日,我都认为父王是一个极好的人,也是一个格局很大的君主。入宫多年,王室一直对我不差。我甚至认为,他是真心拿我当女儿,因为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女儿一样。 但…… 自从我肚子慢慢变大,赵宁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眼神就慢慢变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因为事实情况的确如此。 眼神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他还是轻轻抚了抚李采湄的脸颊,笑道:“你也不用如此担忧,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谱。不论如何,你们母子都不会出问题的。” “当然不会出问题啊!” 李采湄声音有些激动:“我们的孩子,再怎么样都是颛顼帝躯啊,无非是嬴姓的颛顼帝躯,还是赵氏的颛顼帝躯。这世上,去父留子的事情还少么? 我,我不该说这么多的。 可天下王室皆是这般,让我如何才能安心啊?” 去父留子。 嬴无忌目光微凝,因为这个的确是最优的选择方案。 他信任赵暨,也愿意信任他。 但如果设身处地,自己是黎国的君王,若想最大程度并且最稳妥地保住赵氏江山,选择的也必是去父留子。 谨慎些,等赵宁孩子出生,再立太子。 格局大点,立这个颛顼帝躯的娃当太子,再许配一个宗室的姑娘当王后。 其实娃有没有赵氏的血脉,并没有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和白家的势力,能不能影响到黎国的政权。 这便是刚才他说“母子无恙”的原因。 因为问题从来不在和崽崽这里。 危机,只在自己和白家身上。 芈星璃刚才欲言又止,想说的恐怕也是这件事情。 不过…… 嬴无忌笑着摩挲着她的脸庞:“真是一孕傻三年,你能想到的事情,难道我就想不到么?” 李采湄怔了一下,眼眸中的忧色顿时消散了不少。 在她心中。 嬴无忌可能并非无所不能的。 但肯定是值得她毫无保留相信的。 只要他说没问题。 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 “哇哇哇哇……” 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起。 这才刚安生了一会儿,就又闹起来了。 “这是饿了!” 李采湄又是心疼又是焦急:“快给我抱过来!” 嬴无忌也有点慌了:“哎哎哎!好!” “要死啊你,你是抱孩子,不是抱剑!” “哎!” 过了一会。 又安静了。 可能是母亲的怀抱格外让人安心,这次吃完奶没有继续闹腾,翻了一个身就又睡着了。 李采湄初为人母,抱孩子的动作虽然比嬴无忌要熟练,但还是有些僵硬,生怕哪点做的不好,让婴儿睡得不舒服。 还有。 她有些苦恼:“得补补了。” 嬴无忌:“要不……” 李采湄剜他了一眼:“你要是跟我提让芈星璃当乳娘的事情,我就弄死你。”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这不是看你辛苦……” “少来!” 李采湄轻哼了一声:“你们爷俩缺乳娘的是谁,难道我还不知道么?一个个都吃不够了还……” 嬴无忌:“……” …… 又是一个月时间过去。 楚国妖患愈发严重,不过还是咬紧牙关,没有向别国求援。 毕竟是老牌强国,若连区区妖患都解决不了,怕是真的颜面扫地了。 至于黎国这边。 依旧是岁月静好。 田间粮食已经有了丰收的迹象,各地招兵也无比顺利,新兵训练更是如火如荼,再过个一两月就能正式入伍了。 而刚刚喜得爱子的赵宁,也在孩子即将满月的时候班师回朝了,随行的还有大黎驸马嬴无忌。 这个消息,让赵氏上下都无比激动。 距离大部队抵达绛城还有两天,赵氏的归宗仪式就准备好了,这是赵氏的规矩,胎儿满月的时候,就把姓名登记在族谱之中。 这可是颛顼帝躯! 先天的颛顼帝躯! 近些年,赵氏的喜讯一件接着一件,已经有了逐鹿天下的迹象。 只是黎国马上三分,终归让赵氏族老们心中有些忐忑。 但这个刚刚诞生的小娃娃,仿佛一颗强心丹,让他们所有人都放心下来。 天命在黎! 板上钉钉了! 至于那子虚乌有的“王孙其实是嬴无忌子嗣”的谣言,管他去死! 要真是嬴无忌的种。 赵暨可能同意娃生下来么? 闹呢? 不仅是归宗仪式,城门外欢迎太子归绛的队伍也是无比庞大。 一群群身材英伟,气质威猛的赵家爷们,都在城门口翘首以盼。 排在第一排的,全都是老头子。 年纪轻点的,就算军功再高,也得靠后站。 毕竟,这可是整个赵氏的头等大事。 站在最前的,自然是大黎君王以及赵氏的家主,同样也是这娃娃的爷爷——赵暨。 道路尽头。 一行车队辘辘赶来。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 为首的那辆马车,坐着的自然是太子一家三口。 “来了来了!” 一众赵氏族老一个比一个兴奋,都跟着赵暨朝前涌去。 马车停靠之后。 赵宁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由李采湄挽着,两人一脸喜意地下了马车,恭恭敬敬地朝赵暨行礼。 “儿臣拜见父王!” “免礼免礼!” 赵暨笑容满面,连忙将两人扶起,目光转向孩子的时候,脸上笑意不减,但不知是不是错觉,眼神好像晦暗了些许。 赵宁连忙说道:“父王,您要不要抱一下您的孙儿!?” “这叫什么话!” 赵暨板着脸训斥道:“孤的孙儿,孤岂有不抱之理?”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接了过来。 左打量,右打量。 这可是颛顼帝躯啊! 婴儿也早就能睁开眼睛了,瞅见这头发白的老帅哥,也是满眼好奇地打量。 一旁一个赵氏老人忍不住赞叹。 “真好!真好!真不愧是我赵家的种,陛下您看,这孩子的眉毛跟您长得多像啊!” “……” 赵暨脸色僵了一下。 这孩子眉头上,就长了几根绒毛。 像个锤子像! 就算真的像,也是跟那混小子像,跟孤有什么关系? 他朝赵宁身后看了一眼,发现那小子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赵暨暗叹一声,嘴里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废话!我赵氏王室,代代雄主,你们都过来看看,孤的孙儿是何等的天资卓越。” 说着,就抱着孩子在赵氏人群中溜达了一圈。 引起了一阵阵惊呼。 虽说外表看起来与普通孩童差别并不大,但旺盛的气血和炯炯有神的眼睛可骗不了人。 大家修为都不低,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孩子先天资质绝对是当世独一档的存在。 赵暨不满足,还特意解开了襁褓,露出了小揪揪。 娃娃从出生都没见过这么多人,又猛得光了腚,吓得哇哇大哭。 一边哭。 一边尿。 跟喷泉一样,滋了那些赵氏族老一身,惹得人哈哈大笑。 赵暨展览够了,才心满意足地把孩子抱了回来,小心翼翼地还给了赵宁,扫视了“夫妇俩”一眼,温声道:“你们一路上舟车劳顿,回了晴绛殿便好好休息,两日后归宗大典,你们人到就行,别的孤都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 赵宁淡淡一笑:“多谢父王!” 说着,便与李采湄相携,一起回了马车。 上马车前,冲嬴无忌投去了一个心安的眼神。 赵暨冲嬴无忌招了招手:“混小子过来!” “哎!” 嬴无忌笑嘻嘻地走上前:“拜见父王!” 这才三个月不见。 赵暨好像又老了几分。 自从跟魏韩两家达成了协议,灭了李家之后,这老爷子就不再掩饰自己的衰老了。 以前还经常拿黑色的颜料染头发,现在连头发都不染了,发梢还是黑的,发根处早已白不已。 若不是一国君王要讲礼仪。 恐怕连仪容都懒得打理了。 就像在新黎行宫一样,整个人的形象都在向乡野村夫看齐,就连在绛城,听说也都是王后帮他捯饬的。 赵暨微微点头:“在新地表现得不错,过会儿孤给你派去两个裁缝,两天后赵氏族会,你也到场!” 听到这话。 赵氏族老忍不住对视了一眼。 嬴无忌虽然是王室的女婿,但严格来说并不属于赵氏宗室,这种归宗大典,按道理来说,嬴无忌没有资格出席。 以前就有很多驸马,想要硬蹭赵氏族会,以昭示自己在黎国的地位,但最后一个成功的都没有。 嬴无忌这…… 居然是赵暨主动提出的。 足以见得黎王对这个女婿多么看重。 不过赵氏族老也没有人提出异议,虽然嬴无忌的变法对赵氏没有那么利好,但他对黎国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如此一个贤良之臣,没道理连赵氏族会都没有资格参加。 前些日子,他们还听说赵暨派赵渡接手新黎城城防是为了防备嬴无忌和白家。 现在看来完全是胡扯。 赵暨交代了一句,就起驾回宫了,赵氏族老也纷纷散去,准备忙活今晚的洗尘宴。 嬴无忌看着一大票人乌央乌央离开,在原地微微思忖了片刻,便笑着招呼人上了马车。 “走吧!回家!” …… 相隔大半年。 驸马府还是原来的样子,院落幽雅,纤尘不染。 毕竟嬴无忌有钱,虽然搬离了绛城,但驸马府的仆人丫鬟,可一个都没裁。 每天都过着按时领月钱,并且没有老板伺候的幸福生活。 当然。 工作还是认真的。 偌大一个驸马府,以前是什么样,今天还是什么样。 不过…… 嬴无忌到了内院,转头望了一眼。 看到有一间客房关着门。 平常这个点,没人住的客房都会开着门窗通风。 嬴无忌看向门房,张了张嘴,正准备问。 门房就赶紧解释道:“驸马爷,前日清虚道长到了绛城,说是没钱住客栈,就来我们驸马府蹭住了。我安排道长住下之后,就立刻准备给您写信,不过想想您马上就回来了,所以没有写。” “哦!” 嬴无忌这才点点头:“干得不错,道长现在在家么?” 离开绛城的时候他就交代过,一些人若是来拜访,是可以随便安排在驸马府住宿的。 这其中就包括清虚道长。 门房摇头道:“道长只有晚上在,等会儿到了饭点,他应该就会回来了。” 嬴无忌嗯了一声:“知道了,下去吧,去管家哪里领赏!” 门房大喜过望,一边道谢一边退了下去。 白仪若有所思:“清虚道长居然这个时候过来了。” 她跟清虚道长没有见过面,不过却知道,他是太上观一脉在俗世中的代言人。 即便杨朱一脉和太上观一脉走动得并不频繁,她也听说了太上观一脉的硬实力无比强悍。 杨朱一脉得加上走偏的为我教,才能算勉强持平。 “他来做什么……” 嬴无忌揉捏着下巴,在他的印象中,清虚道长好像除了坑豪门贵族的钱之外,并且顺水推舟的几件小事之外,并没有做太多的事情。 这个时间节点颇为敏感。 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 “无所谓,先歇着吧!” 嬴无忌笑了笑,便招呼着人各自回屋休息了。 所谓的舟车劳顿,对于修行者来说,身体负担并不大。 就是一路上太过无聊。 本来随便劈几刀,或者御剑飞行,几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回来。 偏要搞一大坨车队,还要沿路慰问一下百姓,这就太过心累了。 再加上马上有大事发生,脑袋上面就跟悬了一把剑一样。 趁着这两天清净。 他只想好好休息一番。 眼看他要一个人回屋。 白芷扯了扯朝的衣角:“朝姐姐,你快去陪公子休息吧!” 朝愣了一下:“啊?” 往常这小妮子,虽然跟自己和和气气,但其实在陪睡这件事情上,经常暗暗地跟自己斗智斗勇过好多次。 怎么今天主动让了? 白芷笑着推她:“快去吧!” 朝没有更多思忖,笑着应了一声,便跟着嬴无忌进了屋。 院里只剩了两个人。 白芷抿了抿嘴,拉着白仪的手:“嬢嬢,快跟我来。” 说着,便扯着她来到了书房里。 确定没别的人注意到,便飞快关上门,并且贴了隔音符。 白仪深深看了她一眼。 发现这小丫头的眼神出奇的明亮。 容貌跟以前别无二致。 但以前略带呆萌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反而多出来几分专属于狐族的狡黠。 她深吸了一口气:“嬢嬢!我想帮公子。” 白仪笑眯眯道:“你想怎么帮?” 白芷一脸认真道:“就按照您预想的方式帮!” 白仪有种欣慰的感觉。 这小丫头,幼年在先天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化作了人形,导致很多天赋都被压制住了。 按理说,胎蜕之后,妖王血脉复苏,宿慧应该会立刻被开启,留存在她内心深处的记忆也会复苏。 但很长一段时间,这小丫头都表现得跟之前没什么两样,白仪试探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现在看来…… 小丫头还挺会装! 这小丫头从外域而来,实打实的狐王后裔,经由白家贫道之手,交到了自己这个曾经的白氏家主手上。 过程如此繁琐。 自然不是单纯给儿子找一个狐尾娘老婆。 白芷身上,可酝酿着一个大计划。 这个计划。 只有白家贫道,和历任家主知道。 不过白仪转交家主之位的时候,没有告知嬴无忌,因为嬴无忌未必愿意,白芷也未必愿意。 所以她只等着白芷主动找上门来。 白仪笑吟吟地打量着她:“你这么做,就不怕无忌生你的气?” “让公子生气的事情我不会做!” 白芷嘟着脸,语气当中满是认真:“我只是想去帮公子找一条后路,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公子究竟能不能解决,但这条后路不能没有。嬢嬢你也看到了,赵氏之中精兵悍将无数,若他们真背信弃义动手,公子他如何才能逃脱?” “傻丫头哎!” 白仪揉了揉她的脑袋:“那你有没有想过,寻这条后路,可能会给你带来很大的风险?” 白芷笑了笑:“风险就风险吧,公子他不也冒了很大风险么?我总不能一直做一只混吃陪睡的小狐狸吧,我想帮公子的忙,也想完成自己的使命。我……” 她挠了挠头:“我就是怕公子怪我!” 白仪有些感慨,这小丫头以前一直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却如此懂事,说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抚了抚白芷脑袋上的秀发:“那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宠自己的媳妇儿,哪有关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的?你要是想做啊,那就去做吧,无忌那边,我来糊弄。” “嗯!” 白芷重重地点了点头:“若公子这次出事,那我就倾力救援,若他没事儿,那我就先消失一段时间。” 白仪温柔地抱了抱这个小丫头:“嗯!” “那……我走了啊!” 白芷眼眶有些发红,旋即纵身一跃,直接化作了一只漂亮的狐狸。 朝空气中一咬,便咬出了一道裂缝。 然后整条狐都钻了进去。 …… 王宫。 重黎殿。 父女两个人相对而坐,侃侃而谈。 桌上摆着的,是整片中原的地图。 口中谈着的,是将来天下的走势。 若是嬴无忌在这里,一定能听出来,父女俩谈论的内容,跟当日百家盛会上,他推演的内容十分近似,只不过多出了不少变量,父女俩话题的关键就是,如何能够利用这些变量,更快更彻底地一统中原。 这个话题。 由任何一个诸侯国提出来,可能都会被嘲讽不自量力,哪怕是被称为虎狼之国的乾国,因为现在各国表现出来的纸面实力相当均衡。 黎国即便是变法成功,也尚未露出实打实的战绩,再加上马上三分,在别的诸侯眼里,最多也就跟之前的黎国持平。 但在父女二人口中,一统天下好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甚至还在讨论,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缩减这个时间。 缩减的程度十分夸张。 说出去必会被各国群嘲。 但父女两个人,却对最后的结论无比认可。 不过…… 赵宁看着自己的父王,眼神中带着一丝忧色:“若是一切都照计划推进,这个年限并不夸张。不过父王,您当真会像跟无忌约定的那般……” “不然呢?” 赵暨挥手打断,脸上笑容不减:“既然已经约定过,便不会再反悔,连你也觉得孤是个背信弃义之人?” “不敢!” 赵宁连忙欠身:“只是……” 正在这时。 殿外响起了曹公公的声音。 “陛下!清虚道长求见!” “清虚道长?” 赵暨若有所思:“传!” 片刻后。 清虚道长大踏步走入殿中。 须发皆白。 仙气飘飘。 人未至,笑声便在大殿之中回荡起来。 “黎王陛下,好久不见,近些日子可好!” “好着呢!” 赵暨笑着起身,热情地迎了过去:“只是比起道长还是有所不如,道长风采不减当年,孤却犹如风中残烛,指不定哪天啊,就被这风吹灭了!” 清虚道长笑着摆手:“黎王陛下言重了!” 赵暨抚着白的胡须,笑眯眯道:“什么言重不言重的?道长不也是看孤大限将至,特意找孤开盘赌局,履行赌约的么?” “那黎王陛下可真误会我了!” 清虚道长笑容和煦:“不过是楚国妖患,观内派贫道来查。不过楚国那边短时间内也无甚大碍,途径大黎故地,又想到有友在此,特意逗留两天,讨杯茶水。 至于那赌约…… 贫道也不是在乎输赢的人。 静等着开盘便是,你我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何必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赌约而特意多跑一趟?” 赵暨哈哈大笑,转身看向赵宁:“宁儿,快泡杯茶来!” 随后。 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带着贫道来了御书房。 相比于重黎殿的正殿,这里看起来没有那么恢弘,正适合接待客人。 清虚道长看了一眼桌上的围棋,眉毛动了动:“黎王陛下棋艺如何?” “一般一般!” 赵暨摆了摆手:“除了能欺负一下无忌那混小子,谁也下不赢。” 清虚道长来了兴趣:“正好贫道也是个臭棋篓子,不如你我对弈一局?” 赵暨多看了他一眼,思忖片刻,似笑非笑道:“求之不得!” 一刻钟后。 赵宁端着泡好的茶过来的时候,棋盘上的黑白子已经杀得难解难分了。 清虚贫道执黑,步步为营,屡次三番将白字逼入险境。 棋艺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 至少在赵宁的认知当中,应该比赵暨还要稍逊一筹。 赵暨棋风多变,无论是大开大合肆意攻伐,还是跟贫道对着挖坑,都不太可能落于下风。 但实际情况却是……赵暨的劣势还不小。 眉头微微锁着。 看起来有些许烦躁之意。 有时候,明明狠心放弃一小片子,就能打开局面的,他舍不得放弃。 有时候,明明在必争之地的博弈,他却放弃得特别武断。 慢慢的。 白棋就落了下风。 赵暨落子的速度越来越慢。 自从上一次黑子落下,他执棋的手已经在棋盘上空悬停许久了,却迟迟没有落下。 虽然神情淡然,呼吸却变得有些粗重。 终于。 他的手动了动,似乎是要落子。 现在他想要破局,就只有两条路可选,要么狠心壮士断腕,要么在泥潭中,跟黑子一条路打到天黑。 这一子落下,便是定了。 只是他的手刚刚落下半寸,就又收了回来,将棋子紧紧握在手心当中。 握起的手缓缓放在桌子上。 “道长好棋!” 赵暨笑着摆了摆手:“孤认输了!” 清虚道长缓缓抚着胡须,笑道:“此棋局并非必输之局,黎王陛下不再试试么?” “不必了!” 赵暨摇了摇头:“老了,脑袋跟不上。” 清虚道长没有强求,只是端起桌上早已放凉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多谢好茶招待!贫道明日便启程去楚国,今夜当好好休息一番,这就告辞了!” 说罢。 便站起身来。 笑眯眯地冲赵暨作了一个揖,便大踏步离开了重黎殿。 “这老道,赢了就走!” 赵暨笑着数落,好像输了这局棋,一点都没有影响他的心情。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父王!这好像是您第一次下棋主动认输。” “怎么?” 赵暨似笑非笑问道:“孤一把年纪,难道连认输都不行了么?你快把棋收了!” “是!” 赵宁点了点头,便不急不慢地收起棋来。 赵暨打着哈欠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天不早了,孤要睡了,等会你收完棋,也去休息吧!” “父王等等!” 赵宁叫住了他。 赵暨问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赵宁看着他的右手,淡淡笑道:“您手里还有一颗!” 赵暨眉尾颤了颤。 缓缓张开握着的右手。 里面的那颗黑棋,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齑粉。 而此时。 赵宁也已经将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分别装回了棋盒当中。 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父王!儿臣能不能邀您再下一局?” 说着。 从怀中取出了一册名单,放到了棋盘对面。 那是黎国出席九州祭的名单,宗室之中的绝顶高手,皆在此列。 …… 驸马府。 嬴无忌打着哈欠,任宫里来的两个裁缝,把自己摆成十八般模样。 半眯着眼问道:“娘!白芷呢?” “那丫头啊!” 白仪摆手笑道:“她血脉二次觉醒,我让她去找老长老了。” 二次觉醒? 嬴无忌感觉有些稀奇,血脉还能二次觉醒的么? 不过他也不疑有他,白仪口中的“老长老”便是超级大佬白家老道,绝对的大腿。 至于白芷的安全,也不用特别担心。 因为天狐入梦是两人共有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白芷的安危。 而且这小丫头不止是自己学宫的助教,还是网课的助教,但凡自己教过的法术,她都学过,私下里面也开了不少小灶。 论战力,普通的兵人境,恐怕只有被她拿捏的份。 能有白家老道帮她二次觉醒。 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哈欠……”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只想着赶紧量完,然后吃个夜宵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思太多的原因,最近他一直特别困。 很快。 量完了。 把裁缝打发走,他就坐在餐桌前,准备就着锅,把乌鸡粥给炫了。 不曾想还没动勺子,门外就传来一个声音。 “给贫道留一口!” “哎?” 嬴无忌有些不情愿,还是搞来了一个小碗,给清虚道长分了一碗。 清虚道长闻了闻,赞叹道:“还真不错啊!” 说着,便捧着碗小口喝了起来。 嬴无忌嘴里吧唧着肉粥,含混不清地问道:“我们绛城这是又有什么大赌局了?把您老都给吸引过来了!” “这话说得有问题!” 清虚道长有些不高兴:“老道我是出家人,难道除了赌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么?” 嬴无忌笑嘻嘻地问道:“我听说城南开了一家新青楼,姑娘皮实,价格亲民,道长难道是奔着这来的?” “你,你这小子!” 清虚道长被气得不轻:“真是有辱斯文!老道练得是童子功,至今都保留着元阳,哪像你小子,脑袋里整天惦记着女人!” 嬴无忌有些失望:“原来不是啊!那我就当您是来见徒弟的吧!” 清虚道长点头:“老道我就是来见徒弟的!” 嬴无忌右手一翻。 含光剑直接甩了出来。 “出来吧,倦子哥!” 韩倦的虚影打了哈欠,神情当中带着懒洋洋的怨怼,好像很不满嬴无忌强行唤他加班。 不过眼睛一睁就看到了清虚道长,颇有些惊喜:“徒儿韩倦,拜见师父!” “嗯!” 清虚道长点了点头:“见过了,回去吧!” 韩倦:“……” 他一脸莫名其妙,不过清虚道长都让他回去了,那他只能回去。 回剑身之前挠着头打量了两人一会儿,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在搞什么玄机。 等韩倦回去。 嬴无忌才笑着问道:“看来道长也不是来找徒弟的啊!” 清虚道长被他搞得有些烦,压低声音问道:“小子,你现在就一点也不慌?” “我慌什么?” 嬴无忌一副不解的样子。 清虚道长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还是装的,思忖再三才说道:“我回来之前,找老黎王下了一局棋。” “哦?” 嬴无忌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长是想传授我棋艺么?” 清虚道长把最后一口粥喝完,将碗放在了一边:“传授棋艺不敢当,只是听你父王说,你下棋还从没赢过他。你我有缘,十两银子,我让你看看老道我怎么赢他的。” “十两……” 嬴无忌终于收起那副无所谓的神情,眼神也严肃了几分。 右手虚握,凌空一慑,书房的棋盘便飞了过来,稳稳当当落在桌上。 他从怀里摸出了十两银子,似笑非笑道:“请道长指教,我还真有点想赢一把。” “好说!” 清虚道长拢了拢头发,神情无比认真。 左手执黑,右手直白。 交替落子。 完全是宫中那局棋的复盘。 就连落子的时间都一模一样。 嬴无忌看得眼角直跳。 老丈人这局棋,竟然下得如此……纠结? 良久。 良久。 棋下完了。 清虚道长问道:“如何?” 嬴无忌点头:“学到了!” 清虚道长又问:“可有所感悟?” “有点感悟,但不多!”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这并非我父王的真实水平,中盘的时候,有一步棋我父王胜算极大,只不过因为疏忽漏了过去。道长这局棋能赢,也就占了我父王精力不足的便宜。 若我父王精心布局,天下英豪尽在棋盘之中。 无人能破!” 清虚道长也不生气,只是反问道:“那你们翁婿的精妙布局中,可否出现过同样的情况,你的胜负不取决于你,只取决于你父王愿不愿意让你赢的境况呢?” 嬴无忌脸上笑意不减:“存在又如何?莫非他会因为一个我,而放弃费尽心血的大好局面?” 清虚道长看了看棋盘:“若他年富力强,自然不会。但他下完这一手,执棋者便只剩你一人,他何尝不会陷入胜负只取决于你一人的情况?” 嬴无忌笑道:“他信我,便足以。” “信与不信,从来不是问题!” 清虚道长有些累,摆了摆手道:“无忌,我问你一个问题!” 嬴无忌问道:“道长您说!” 清虚道长将棋子一颗一颗收走,一直倒退到嬴无忌口中的“赵暨必胜之手”,才问道:“若执黑的人是你,你可有把握面对这必胜之手?” 嬴无忌思忖良久,笑着点了点头:“这天下哪有什么必胜之手,我随口说说道长怎么还当真了?” 他捻了一颗白子,落在了棋盘上。 这一步。 仍然是赵暨下的棋。 这一手,让出了宝贵的主动权。 脸上带着笑容:“我还是相信,棋会按棋谱来。” 清虚道长静静看他了些许时间。 轻轻吐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也罢!” “保重!” 说完。 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庭院中。 纵身一跃。 咻的一声消失了。 …… 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南宫燕静静地看着姬峒下棋。 姬峒左手执黑,右手执白,照着棋谱,慢悠悠地将棋摆下。 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黎王。” “赵暨。” “可惜……还是老了啊!” (本章完) 第242章 真男人!1v1大战! 第242章 真男人!1v1大战! 棋盘犹如夜幕,点缀着敏感交杂的星子。 仿佛如今的局势一般,晦明难料。 姬峒手握棋谱,仿佛掌握着大势,眼底深处最后一抹担忧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之前他就怀疑,赵暨对嬴无忌颇有恩情,以嬴无忌这等意气用事的性格,会不会找赵暨摊牌。 现在,他依旧不确定答案。 但现在,有没有摊牌已经不重要的。 这局棋中。 执白的赵暨在杀与不杀之间犹豫不决。 但其实,从坚信变到犹豫不决,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赵暨的杀心,会随着大限将至,变得越来越强。 没有任何一个君王能容忍这么一个人活在世上,尤其是嬴无忌背后有一个不安分的白家。 很好。 现在的嬴无忌。 纯自己人。 南宫燕有些好奇:“王爷,一局棋也能看出一个人老了没有么?” 姬峒转过身,打量了南宫燕好一会儿,笑着解释道:“当然可以。” “那我能学么?” “暂时还学不会。” “唔……王爷好厉害!” “……” 姬峒看着南宫燕,心中有些感动,想要奖励她一下,右手下意识向腰间的小皮鞭摸去。 但扑了一个空。 这才想起来,上次从山里离开的匆忙,把小皮鞭给忘记了。 南宫燕有些失落,又把话题引了回来:“王爷,这局棋是什么时候下的啊,你为什么有棋谱?” 姬峒忖了忖,微微笑道:“现在告诉你也无妨,赵暨下这局棋的时间就在今晚,对弈者是太上观的清虚道人。” 南宫燕眼睛一亮:“所以王爷跟清虚道人也有联系?” “非也!” 姬峒淡淡一笑:“有人听声辩棋罢了。” “听声辩棋?” 南宫燕有些惊讶:“此人还真是一个高手。” 姬峒深以为然:“的确,之前还是低估他了。” 南宫燕没有继续问,好像对这个高手的身份并不感兴趣。 她低下头,神色有些挣扎:“王爷,九州祭我能不能不去?” 姬峒问道:“为何?” 南宫燕仿佛想到了很可怕的事情:“南宫家必定会出席九州祭,我不想见到南宫陵那老匹夫!” 姬峒摇头:“你难道不想了结伱与南宫家的恩怨么?” 南宫燕赶紧说道:“我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姬峒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这不是了结,这只是逃避,受害人付出代价才能挣脱,加害人得了好处还安然无恙,这算什么了结恩怨? 你的混元真气已经大成,潜力不下于土德之躯,等九州祭之后,我便让你担当大任,从各种方面摧毁整个南宫家! 你曾经受的罪,南宫父子要完完整整全都受一遍! 这样。 恩怨才算真正的了结。” “王爷……” 南宫燕有些失神,一把扑在了姬峒的怀中。 轻声呢喃道:“我只想着跟过往的回忆彻底割席,从未想过报复回去!” 姬峒捧着她的脸,有些心疼:“若只是这样,我也不逼你!” “不!” 南宫燕摇了摇头:“若王爷替我觉得委屈,那我便听王爷的话,毁了南宫家。” “燕儿!” “王爷……” “燕儿,你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我从路边捡的荆条!” “……” “王爷,今晚咱们用这个替代小皮鞭吧!” “……” 姬峒无语凝噎。 正在这时。 房门被敲响。 “王爷!” “进!” 姬峒飞快放开南宫燕,整理了一下衣服。 蛊娘推开房门,款款走入:“教主,一切都安排好了。” 姬峒微微点头:“嬴无忌和白家可是本王的宝贝,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把他们救出来。” 蛊娘又问:“那三千五百的白氏门徒呢?” 姬峒神情肃穆:“能救则救,主要以嬴无忌和白家为主,不宜分兵太多。” 蛊娘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古怪道:“教主,我们不用分兵了!” “嗯?” 姬峒有些疑惑,因为嬴无忌回绛城的时候,白家还在训练门徒。 周天子在九州祭的邀请函上,明确邀请了白家,但白家却没有任何理由带着白氏门徒一起去。 可蛊娘这么说,莫非…… 蛊娘点了点头:“我在赵渡的副官身上种了蛊,听说这次会放白氏门徒跟白家一起赶赴九州祭,还有,还有……” 姬峒感觉有些不妙:“还有什么?” 蛊娘咬了咬牙:“赵渡还说,此次九州祭事关妖患,黎王甚是看重,所以会带着五万赵氏精锐一起赶赴,族中高手更是会到五成!” “五成!?” 姬峒眼角疯狂抽搐。 五万赵氏精锐,不管放在哪里都会让人颤三颤。 族中五成高手,那就是大几十个兵人境高手…… 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把嬴无忌连带着白家以及白氏门徒一起灭了? 他刚才说的不惜一切代价,其实也不是严格意义的不惜一切代价,最多也就是付出他在为我教的一切积累,反正有魔种和蛊娘在,他想重新壮大这个教派,并不是特别困难。 何况。 这次九州祭之后,楚国受创,大争之世必会提前开启。 在那等世道,为我教这种满是鬼蜮伎俩的教派,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都是两说。 但现在。 五万精锐,大几十个兵人境高手。 就算牺牲两个为我教,恐怕也没办法把人救出来吧? 这回…… 难道要把自己暗中养的私军也要填进去几万? 饶是姬峒再家底再厚,想到这个都有点手心冒汗。 蛊娘小心翼翼地问道:“教主,咱们……” 姬峒沉思良久,咬牙道:“按原计划进行,缺的兵力,我会解决!” “是!” 蛊娘肃然领命,目光幽幽地看了南宫燕一眼,便快步离开了。 姬峒向来挂着温煦笑容的脸,此刻也难免有些狰狞。 成本太大。 若今日没有这局棋,他绝对要犹豫许久。 但有了这局棋。 咬咬牙还是硬上吧。 几万私军,若是全军覆没,说只是皮外伤那是骗人的,但说会伤及根本,倒也没有那么夸张。 何况。 未必会全军覆没。 姬峒对白家的战斗力,还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 …… 夜已深。 驸马府。 嬴无忌已经很困了,却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有入眠,他口中喃喃自语。 “五万精锐。” “五成赵氏高手。” 这些信息,严格来说,并没有超出他跟赵暨计划的范畴。 以精锐力量,极大提高姬峒付出的成本,里应外合灭掉姬峒的主力力量,让自己离开黎国之后,在和姬峒的联盟上,能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但清虚老道说的没有错。 五万精锐,五成赵氏高手,还有赵暨本身一个精通大型aoe神通的超级高手。 这是黎王室的必胜一手,老丈人能与自己里应外合,以最小的代价灭掉姬峒的有生力量。 同样也能以绝对的力量,付出一些代价,将白家和姬峒的势力一起安排。 就在刚才。 嬴无忌执白,按照棋谱朝后下了一手。 但谁都不知道,到时候事态会向何处发展。 哪怕之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真到了交战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赵暨会不会黑化。 在揭幕之前。 赵暨会处于黑化和非黑化的叠加态。 这哪是嬴无忌的老丈人? 这特么是薛定谔的老丈人。 嬴无忌承认。 他有赌的成分。 但并非完全把命运交到赵暨手中。 他已经兵祭十层了,随时能够突破兵人境,只要突破,就会立刻成为无数神通在手的伪圣大佬。 撒豆成兵,便是上万精锐。 外加嬴越的成名技——群体buff杀伐领域,还有能与杀伐领域联动的嬴姓祖传戮生屠魂。 就连赵氏的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他也能用得相当纯熟。 真要硬碰硬。 谁输谁赢还真不一定。 但那样。 既伤身体,也伤感情。 还会错过一次剑灵进化的机会。 “呼……” 嬴无忌浅浅地吐了一口气,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躺在床上。 翘着二郎腿。 看着天板。 睁着眼,熬了好久,才缓缓睡去。 …… 两日后。 赵氏族会。 黎王赵暨亲自为自己的王孙举行归宗大典,声势之浩大,堪称黎史之最。 并且在族会上昭告天下,九州祭之后,太子赵宁便正式登基,加冕新任黎王。 届时。 新王与新王子,皆为颛顼帝躯,属实当今天下一大盛况。 族会之后。 黎国热闹非凡。 据说九州祭时,赵暨为请求周天子为自家魏韩两个贤臣封王。 现在魏韩两家上上下下都在忙着收拾东西,趁着九州祭还没开始,先从绛城搬出去再说。 毕竟三家和平分手,这段奇妙的三角关系,已经让他们筋疲力竭。 他们只想安安静静离开。 不想再跟赵氏有任何纠缠。 绛城是赵家的地盘。 老老实实搬走便是。 除了搬家。 他们还在忙另外一件事。 魏韩封地的交界处,洛城突然之间就繁华了起来。 作为中原的知名大城,它自然成为了举办九州祭的地点。 魏韩两家为了庆祝和平分手,马上要拥抱新生活,在洛城下了不少本钱,至少看起来已经比绛城繁华了。 就是他们钱,却让赵暨跟周天子平起平坐一起主持,而且还是赵氏带兵负责安保,他们总是感觉心头有些绿油油的。 不过无所谓。 要想生活过得去,心头总得带点绿。 至少在九州祭之前,这里还是黎国的地盘。 到时候不仅有赵氏军队,其他国家也会象征性地派兵前来,毕竟这次九州祭,名义上就是为驰援楚国而召开的。 不过…… 炎国本来状态就不好。 魏韩亟需恢复元气。 燕赵离得太远。 吴国更不知道是哪位。 真正能够大股兵力驰援的,好像也就田齐、乾国以及周王室。 只是前两者与楚国关系比较微妙,后者军队本来就不多,也不知道到底究竟会是个什么结果。 但别管什么结果。 九州祭还未开始,现在洛城就已经提前热闹起来了。 反观绛城。 虽然同样热闹。 但却处处都弥漫着离别的萧瑟。 嬴无忌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歪过脑袋,瞅了瞅半悬在空中的含光剑。 开口问道:“你们韩家明天都快搬空了,你不打算回去看看么?” 韩倦的虚影从剑身中冒了出来,懒洋洋道:“嬴兄,如果你没话的话,其实可以不说的。” 嬴无忌:“……” 也是。 人家都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了,自己的确有些没话找话。 倦子哥跟韩赭的感情,可能比自己跟老逼登还要淡薄一些。 韩赭就不说了。 跟老逼登一样的顶级大畜生。 郑鸳……这个女人不好说,算不上坏人,但也算不上一个好母亲。 最多,也就是出身世家的庸俗女人。 的确也没什么值得留念了。 现在郑濂郑鸳父女已经搬到了新地,忙着救助从韩土流落到新地的郑氏族人,也算有个归处了。 而韩家…… 今天这个家族一直处于内耗的状态,一方面要在自己的封地跟郑氏余党斗智斗勇,另一方面还要防着人口流失。 最恐怖的是韩猷被赵氏各种喂功劳,现在声望已经跟韩赭不相上下了。 现在九州祭在即,周天子马上就会册封韩王,现在两派的斗争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的地步。 赵氏这边早就承诺韩猷,只要韩家裂土封王,赵氏这边就会把知晓当时他丑事的魏达杀了。 到时候韩猷没了后顾之忧,就算这次争抢韩王之位失败,以后也可以继续在韩国夺权。 便是韩家独立。 也会继续陷入内斗之中。 变法也不可能会顺利。 这个国家…… 嬴无忌撇了撇嘴,记得前世,秦齐楚魏燕赵,这些国号后世不少都被各种沿用,唯独一个“韩”被遗弃,只被一个偷泡菜的顺走,就是因为韩国存在感实在不强。 这一世……估计也是一样。 好惨一韩家。 现在韩赭还没离开绛城。 但就算韩倦有心思去看望他,估计他也忙着内斗腾不出时间。 “这可歌可泣的父子亲情。” 嬴无忌由衷感慨。 韩倦知道他不是在嘲讽自己,所以也不生气,只是瞅着他:“嬴兄,你呢?就这么走,舍得么?” 他找上嬴无忌,是奔着大势而来。 不过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他很确定嬴无忌根本不是大势型选手。 要是可以,乌鸡哥肯定会守着老婆孩子过一辈子。 这个节点,他应该会比较难受吧? “指定不舍得啊!” 嬴无忌骂了一句:“但这狗日的世道就是如此,你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孩子已经三四个月了。 因为先天气血旺盛,比寻常人家的周岁孩子都活淘。 正是可爱可rua的好时节。 虽然一直在晴绛殿呆着不能外出,但嬴无忌每天晚上都会风雨无阻遁地过去,享受亲子时间。 老子的儿子,天下第一可爱。 鬼才舍得离开。 “不跟你多哔哔!” 嬴无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朝正在院子里布置烧烤架的朝走去:“朝姐,我来帮你!” 夕阳西下之际。 客人一个一个来到驸马府。 吴丹。 翟云。 芈星璃。 还有赵宁…… 明日众人就会一同出发,赶往洛城参加九州祭。 这次离开绛城,可能很多人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既是如此,这个日子还是要纪念一下。 当烤肉香气弥漫开来的时候,众人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尚墨书局。 那时候。 嬴无忌跟吴丹一样,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废物质子,唯一的区别就是书局股份多了一些。 朝也是一个不愿被承认的私生女。 现在一个是驸马爷,一个是大黎工匠,朝也被册封为了公主。 有些唏嘘。 不过气氛一如既往的和谐。 推杯换盏,笑谈从前。 夜还未深,吴丹便醉醺醺地躺在躺椅上,开始呜呜啦啦地说胡话了。 竟是一些灯、烟等等让人听不懂的词汇。 翟云笑骂道:“这个废物,才喝几口猫尿就顶不住了。” 他举起自己的碗,冲嬴无忌晃了晃:“嬴老弟,我跟丹子先回了,等你回来,我再给你接风洗尘!” 说罢。 跟嬴无忌碰了碰碗。 一饮而尽。 随后便扛起醉醺醺的吴丹,准备朝外走。 “翟老哥,我送你!” 嬴无忌起身把他送到驸马府大门口,趁着车夫去牵马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瓶子塞他手里:“我瞅你没喝尽兴,这瓶你带回去慢慢喝!” 翟云好奇,揪出瓶塞闻了闻,眼睛顿时亮得吓人。 笑嘿嘿地埋怨道:“嬴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这么烈的酒,现在才拿出来?” 嬴无忌摊了摊手:“刚研制出来的,等我回来,再对你不限量供应。” “啧!” 翟云咂吧咂吧嘴,意味深长道:“那可能得等老长时间了。” 嬴无忌有些惊诧:“翟老哥,你也……” 翟云轻叹了一口气:“我也算乌夫子的得力下属了,总能听到一些风声。嬴老弟,乌夫子让我问你,若你有恙,我们还要尽力将墨者留在黎国么?” 嬴无忌思忖了良久,点头道:“要!” “好!” 翟云哈哈大笑:“这次我没看错人,上次看错一个姜太渊,把老子恶心坏了。哎,把他跟你放一起比较,好像有点侮辱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该说不说,骂的是真难听啊!” 翟云嘿嘿笑道:“下次见面,老哥我自罚三杯。不过你也注意一下,巨子马上就会借助吴炎楚的局势,调走大量的墨者工匠游侠,我们只能说尽力。” “嗯!” “走了!” 翟云笑哈哈地扛着吴丹上了马车。 嬴无忌回到院子里,却发现院子里只剩下赵宁一个人。 他有些迷:“哎?人都去哪了?” 赵宁摊了摊手:“朝不胜酒力,回屋休息了。芈星璃也收拾行李了,说在这边收获颇丰,可不能忘带东西回去。” 啧! 嬴无忌咂了咂嘴。 芈星璃确实,这次离开黎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她在这边参悟了不少东西,也积累了不少变法的经验,可以说是满载而归,收拾东西颇为正当。 但朝这个“不胜酒力”应当是纯属借口,她的酒量可没有这么菜。 她很清楚自家现在的处境。 也清楚这么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索性将空间留给了自己和赵宁。 “无忌!” 赵宁看着嬴无忌,双眸之中,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柔情,她抿了抿嘴笑道:“咱们再小酌几杯?” 嬴无忌笑了笑,握住她的手,笑嘻嘻地回到屋子里面去。 米酒清甜。 难以醉人。 只是微醺。 喝到赵宁脸上泛起两片酡红。 嬴无忌才笑着说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你……”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道:“我们起程去洛城需要七天,中间我会安排一次官道被毁,然后会从韩家封土绕路,韩家虽然愿与赵氏和平分开,却也不会容许赵氏兵马在自家封土乱窜。 我已经联系好了韩猷,他会给你大开方便之门。 留出一条路。 足够你们一路跑到炎国了。” “嗯?” 嬴无忌眉头跳了跳,微微笑道:“我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离开?” 赵宁眉眼之间闪过一丝痛苦:“至少能离开。” 嬴无忌微微忖了忖:“父王已经决定要杀我了?” “我……不确定!” 赵宁揉了揉眉心:“可连我都不确定,已经能看出很多问题了。” 嬴无忌微微点头。 事实的确如此。 知父莫若女,赵宁都看不出赵暨的想法,那就说明赵暨的想法已经复杂到了极致。 他情绪倒是挺稳定,轻笑道:“那你觉得,我该逃么?” “这……” 赵宁迟疑了,她不知道嬴无忌口中的“该逃”是哪个意思。 是为了安全该不该逃? 还是为了心中的道义,应不应该逃? 大抵上……是后者吧? 赵宁神情有些痛苦:“你自是不该逃的,自从来到黎国,你就从未做过对不起王室的事情。只是无忌,王权这个东西很复杂,帝王之心更复杂,我没有办法左右父王的想法,但我不想对不起你……” 她回想起了那晚跟赵暨对弈。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棋力比起老道差太远,根本没有半点能力窥得赵暨的心思,反倒是在赵暨风格多变的棋路中被疯狂戏耍。 一路逆风到尾。 那局棋,让赵宁挫败无比。 从头到尾,她只从那局棋中听到了一句话:年轻人,莫要揣测君意。 她是黎国有史以来最受器重的太子。 但再受器重的太子,也仅仅只是太子。 只要赵暨愿意,她几乎调动不了黎国的任何力量,就这次联系上韩猷,也是因为魏达在她的人手上,并且用了极其隐秘的手段,才取得这区区进展的。 但也就是这进展。 给赵暨密不透风的封锁撕了一个口子。 “若我这么逃了……” 嬴无忌笑容平静地看着她:“那你就对得起我了?” 这笑容很平静。 平静得让赵宁鼻头一酸,眼眶当时就红了。 “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嬴无忌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我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说,不管咱爹怎么看我,我都要等一个结果。若是结果都没出来,我就做贼心虚自己先溜了,那可真就是黄泥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何况,我还没做贼! 我这辈子,做的唯一的一件亏心事,就是骗了朝和。 我做了亏心事,尚且能厚着脸皮求他们原谅。 这次没做亏心事,为何要心里害怕?” 赵宁忍不住说道:“可是这不是害怕不害怕的问题,如果父王他真的……” 嬴无忌打断:“便是他真动了这个心思,那我也接受这个结果。偌大一个天地,除了我娘,只有他把我当成儿子看待,哪怕他真的有杀我的念头,在他负我之前,我也不能负他。 何况。 既然他答应过我。 我就相信他一定能实现诺言。 这是男人间的浪漫!” 一番话。 以权术的角度来听,似乎有些幼稚。 但每一句话都让她不忍生出丝毫质疑。 她看着嬴无忌,虽然之前也以这个角度看过很多次,但却是第一次有种目眩神迷的感觉。 轻轻叹了一口气:“男人之间兴许有浪漫,可王权之下没有。” “没有就没有!” 嬴无忌笑了笑:“那到时候就真男人一v一大战,以男人的方式解决事情,无论结果如何,都比偷偷溜走要体面。我从来不是当政客的料,这次也算求仁得仁了。” 赵宁咬得嘴唇都失去了血色,还想说什么。 嬴无忌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娘的!明天出发九州祭,下次再单独相处,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睡老子,净跟老子说这些不浪漫的话,是不是不爱老子了?趁着微醺,快把衣服脱了。” 说着。 一把把赵宁推在床榻上。 “扑哧!” 赵宁失笑,笑得眼泪直淌。 抿了抿嘴,缓缓除去衣衫。 “还有我的呢!” “嗯!” “愣什么啊?抬高些啊!” “……” …… 翌日。 赵氏参加九州祭的使团正式向洛城进发。 五万精锐部队,三百赵氏族老,还有一万仪仗队,外加吏员后勤、白氏及其门徒四千五,足足十万人。 一路浩浩汤汤,由北向南。 不疾不徐,一共七天的路程,一路上非常顺利,没有出现任何错漏。 路上倒也不是特别枯燥。 赵暨有空就会找嬴无忌到王辇上下棋,翁婿俩有说有笑,然后嬴无忌被赵暨杀得溃不成军。 但嬴无忌也不是吃素的。 经常借着马车颠簸,偷偷动棋。 还真浑水摸鱼,偷偷赢了几局。 气得赵暨一阵骂娘,追着嬴无忌踹屁股。 每到晚上安营扎寨之后,更是经常燃起一堆篝火,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听赵暨讲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多么英勇,听得一众年轻人心驰神往,舍不得错过半分。 赵暨的心情很好。 所以连带着随行的军队都过得很开心。 除了负责警备的那批,其他所有人都肉食不限量供应,酒水也会提供一些。 唯一辛苦的就是后勤,只要行伍中酒肉不够,他们就会跑到最近的城池买。 好在钱是给够的。 惹得周遭魏韩城池的百姓一阵惊骇。 赵氏这么有钱么? 气! 为什么自己没有趁机迁徙过去啊! 这一行,无比奢侈。 就像是十万人组团去洛城秋游的一样。 七天就这么过去了,无惊无险一路惬意地赶到了洛城。 军队在城外驻扎。 赵暨带着核心圈层和仪仗队住进了洛城里面。 虽然这里不归赵氏直接管辖。 但按照约定,九州祭期间,这里一切都要听赵暨的,魏家的人只惦记着分家,这点小事也只能迁就赵暨。 洛城地处中原,颇为富庶,城中宅子都建得相当不错。 不过硬要区分,总能分出高低贵贱。 反正赵暨没有客气。 直接带人住进最好的宅子里面。 反正周天子也没过来。 等周天子来了,挑剩下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周王室、乾、燕、炎、吴、齐、楚各国使臣相继到来,就连前段时间刚刚打下一城之地的姜齐,也派了一个宗室子弟到来。 一时间。 洛城的热闹已经突破了天际,甚至超过了当年的百家盛会。 虽说九州祭只举办一天的时间,看似只是片刻的繁华。 但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九州祭只是一个前戏,即便这一天过去了,热闹的火焰也不会消散,而是会一路烧到楚国。 这次对妖巢的剿灭,会是大争之世到来之前的最后狂欢。 自此。 一天都不会无聊。 洛城最大的酒楼。 晴鹤楼。 雅间。 项鼎灌了一口酒,爽得呲牙咧嘴。 “好酒!” “土鳖!” 芈星璃撇了撇嘴,心道楚国虽然已经成了强国,但终究还是有些穷山恶水,项鼎这夯货居然觉得洛城的酒是好酒。 不过想了想,主要还是自己偷嬴无忌的酒偷得太多,把嘴给养刁了。 再喝别的酒,都感觉差点意思。 这混小子可真不是好人啊! 有好酒居然藏得那么严实。 “土鳖?” 项鼎有些疑惑:“这个词儿好像听嬴无忌说过……女公子!这土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啊?” 芈星璃噎了一下:“这……” 项鼎贪酒,没有特别在意,一边继续灌一边含混地说道:“女公子在黎国呆得太久,已经成嬴无忌的形状了。” 芈星璃:“……”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女公子的形状我可改变不了,一手根本把握不住。” 芈星璃:“???” 你很想改变啊? 那你怎么没胆子啊? 赵宁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说什么。 正在这时。 楼下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杀人了,杀人了!” “姓嬴的跟姓南宫的打起来了!” 众人听得一阵兴奋。 吴丹飞快推开窗户。 “雾草!” “嬴无缺?” “南宫羽?” 嬴无忌也有些兴奋,飞快朝窗户挤去。 真男人一v一大战。 他最喜欢看了。 ~~~ 从下一章开始,emmm……应该会不断干仗。 乌鸡哥会从智力型选手向肌肉型选手转变。 节奏应该会加快不少。 预计还有60-70万字完本。 有一说一,这本战略失误不小,质子的身份,限制有些太大了,反复拉扯会丢失不少爽感,但不拉扯又感觉不太合理。 作者的锅。 离开黎国之后的剧情,拉扯就没有了,剧情应该会一路策马奔腾到结尾。 大概意思就是……在绝对的肌肉面前,脑子唯一的作用就是被打出脑浆。 尽量朝爽了写(提前适应一下下本书的风格) 嘤嘤嘤~ (本章完) 第243章 楚王:你女婿很棒,现在归我了 第243章 楚王:你女婿很棒,现在归我了 湖面碧波如洗。 两道挺拔的身影凌空站立,眼神之中杀意毕现。 就连湖水也因此隐隐有些沸腾的趋势。 不过奇怪的是。 翻腾的湖水只束缚在十丈见方的区域,除此之外的其他区域,平静得却如镜面一样。 他离两人隔得并不远,但却一点气息都没有感受到。 “禁制?” 房间内的众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可但凡是个禁制,就必然有能量波动,什么样的禁制才能做到这般,将内外完全变成两个世界? 恐怕绝地天通也不能吧…… 哦不! 绝地天通可以。 嬴无忌看向湖边,发现头发白的赵暨,正笑眯眯地冲他招了招手。 在他身边,还有好几个熟悉的身影。 老逼登。 南宫陵。 魏桓。 韩赭。 田文镜陪着一个相貌英武的中年人。 还有一个身穿火红色长袍,相貌凶厉却又贵气十足的暴躁老哥。 其他几个人,也都有着相当强的气场。 好家伙! 君王级别的人物凑一窝了? 一群人围观嬴无缺和南宫羽干架? 还真是惬意啊! 虽然这次九州祭,的确是各国君王会盟的一次大事。 但平常他们大多数时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今天忽然同时出现。 想必也是在较劲吧! 嬴无忌瞅了一眼芈星璃:“你爹也在?” “废话!”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乐颠颠地奔下楼去。 其他人也都跟了下去。 湖边堤岸,只有几位君王级别的大佬在悠闲地坐着,其他围观群众只远远望着,根本不敢靠近。 事实上,他们也没办法靠近,因为一个绝地天通隔着。 莫说他们这些普通人,就算悟神境强者,想要进来也得看本事。 就连嬴无忌一行,也是在阵外顿了一下,等赵暨主动打开了禁制缺口,才能排着队进入。 几个人到了之后。 飞快找到了各自的爸爸。 芈星璃上去就拽住楚王老帅哥的衣袖:“父王!” 楚王宠溺地看她了一眼,示意她站在后面。 吴丹瞅着吴王,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自从被送到黎国,他就再也没当面见到过自己的父王。 哪怕已经在洛城相处几天了,还是有种若隐若现的疏离感。 吴王上下打量着他。 眼神当中带着一丝审视,不过还是冲他笑了笑。 赵宁没多说什么,静静陪侍在赵暨身旁。 嬴无忌笑嘻嘻地喊了一声“爹”。 嬴越听到这一句,本能地有些诧异,下意识地转过了头,他也当爹二十多年了,但听到最多的还是“父王”,一时间心中有些触动。 却不曾想,刚转过头,就看到了一双充满嫌弃的眼睛。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叫我爹,你转头做什么?” 嬴越:“???” “无忌!不得无……哈哈哈哈!无礼就无礼吧!” 赵暨本来想训斥,训斥到一半,自己都憋不住笑了,自得地抚着白的胡须,看向嬴越:“嬴兄,你儿子很好,但现在归我了。犬子无礼,现在我代犬子向伱赔个不是!” 嬴越:“???” 他转身瞅了瞅嬴无忌笑嘻嘻的脸,强行控制着面部的肌肉不去抽搐。 淡漠一笑:“看来你在黎国的日子过得不错,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笑下去。” 嬴无忌目光微冷,他早就猜测老逼登是幕后煽风点火的人之一,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但他脸上还是笑容不减:“看您的样子,应该在乾国过得不是很开心,估计是乾国那个地儿不行,我娘一开始到黎国也是愁容满面的,但过了一段时间就好了。 您要是忧思马上成疾的话,我建议您来黎国住一段时间。 不过建议您别考虑驸马府,因为我娘在。 您要是想进院子,得跪着敲门!” 嬴越:“???” 其他几个君王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楚王忍不住哈哈大笑:“早就听说无忌是个妙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难怪能让两个君主抢起了儿子。” 说话的时候,他目光一直落在嬴无忌身上,态度颇为友善。 嬴无忌笑着向他拱手:“基本操作,伯父谬赞。” 楚王:“……” 嬴无忌瞅了一眼湖面上空对峙的两个人,有些好奇:“这俩人怎么干起来了,我记得这俩人没仇啊!” 听到这话,嬴越神情又有些尴尬。 其他人也是沉默不语,并没有回答的意思。 嬴无忌咧了咧嘴,感觉可能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总感觉有些刺挠。 可问吧。 明显问不出来。 这个时候。 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因为母狗!” “什么母狗?” 嬴无忌来了兴趣,目光落在炎王身后的青年身上。 青年半蒙着面,但嬴无忌认得这个人是谁。 三息哥,姬肃! 这哥们人还不错。 还知道答疑解惑。 姬肃偏了偏脑袋,继续传音道:“嬴无缺现在很狂,逮谁都不放在眼里,方才喝酒上头,跟南宫羽发生了口角,口不择言骂南宫燕是条母狗。” “……” 嬴无忌咧了咧嘴,虽然南宫燕的悲剧,有一部分原因更够归咎在南宫羽的妈宝身上。但这个妹妹终究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去,也是一辈子的负疚。 这……逮着人的伤疤揭啊! 不过这个大小也算个秘密,嬴无缺怎么知道的? 他继续问道:“然后呢?” “然后……” 姬肃嘴角扬了扬:“然后南宫羽也骂林清是条母狗,而且是偷种的母狗,然后俩人就打起来了。” 嬴无忌:“……” 难怪刚才问没人说。 这个打起来的原因就离谱。 两个人赖不好也是有身份的人,结果打架的原因跟精神小伙没什么区别。 不对! 嬴无忌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两个精神小伙开干,怎么可能吸引这么多大佬? 而且嬴无缺和南宫羽虽然都有些二二的,但也不至于这么二。 这…… 怕是乾国和周王室亮肌肉的手段。 他抬头看去,两个人虽然都没有什么动作,但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损得吓人,明显已经打过一架了。 现在两人的气势都在节节攀升,攀升到了极其恐怖的地步。 这…… 绝对不是寻常胎蜕境能够达到的地步! 嬴无忌瞳孔一缩,他能很明显感觉到嬴无缺的进步,若是换作现在的嬴无缺参加剑仙大会,自己怕是夺不了含光剑了,甚至还有可能被他暴揍一顿。 这才多久的时间,怎么忽然提升了这么多? 他现在还记得,一年前在妖脉附近,嬴无缺对他式滑跪的时候,实力比起剑仙大会基本没有提高。 这一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而嬴无缺周身澎湃的肃杀气息,也让嬴无忌感觉无比熟悉。 杀伐领域…… 已经出现雏形了。 这种程度,突破兵人境之后,虽然没有办法立刻提升到悟神境,但也绝对能成为兵人境中的佼佼者,突破悟神境也会顺利不少。 赵暨闭关参悟多年,都参悟不透的神通,嬴无缺居然只了一年的时间就已经掌握了大半! 嬴无忌看向自己的老丈人,发现他的眼神也无比严肃,显然是从这件事情感受到了压力。 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机缘,才能做到这般? 好恐怖! 若自己没有外挂,这货恐怕已经站在年轻一辈的金字塔尖了。 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嬴无缺对面的南宫羽。 这家伙居然丝毫不遑多让。 土德之躯似乎已经被他修炼成了极致,明明尚未突破兵人境,却给人一种高山仰止的感觉,整个人仿佛化作了山川大地。 巍峨雄壮。 非移山填海之威能不可轻撼。 身材挺拔,肌肉虬结,处处都充满了野性的威慑力。 两人相对而立。 一个像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帝王。 另一个则像天生地养的山岳之神。 寻常的兵人境看了,都不敢轻言能接两人三招。 嬴无忌心中大概有了估摸,这两人的实力,比自己刚刚觉醒天人族血脉,进暝都尽头的时候都要强。 也就是说。 这两人所得到的机缘,不下于天人族血脉。 该说不说。 很是恐怖。 “嗖!” 就当嬴无缺气势提升到顶点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化作一道虚影向南宫羽攻去。 明明只有一道残影,却似有着万千死战之士跟随。 声浪滔天,明明只有一人,却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手中辘轳,直取南宫羽咽喉。 南宫羽却只是微微皱眉,反手就洒出了一把黄豆,化作四十九个雕塑卫士,并没有围杀嬴无缺,却将他周遭的虚影尽皆斩去。 虚影与傀儡战阵,瞬间挤压了大片的空间。 而南宫羽,也擎出公阙剑,昂然不惧跟嬴无缺冲杀在一起。 两人先天资质雄厚,技法更是丝毫不弱,一时间杀得难舍难分,战斗的余波,将湖面的水都震成了蒸汽,禁制之内的湖甚至已经见了底。 明明只是两个胎蜕境交手,却有种百万大军攻雄城的感觉。 在场围观的众人,无不脸色大变。 就连在旁观战的悟神境大佬,除了嬴越和南宫陵,也都露出心悸的神情。 胎蜕之威。 竟恐怖如斯。 等到他们突破兵人境,甚至悟神境,那还得了? 都不用说突破兵人境。 就算这两人现在放到战场,也是一等一的悍将,楚炎交战的时候,一个身怀九炎绝脉的姬肃,便能够让楚军焦头烂额,这两人只会更加恐怖。 若非两家长辈都在场…… 此两子断不可留! 哪怕是嬴越和南宫陵,眼神也充满了肃杀,没想到自家机缘如此恐怖,对方居然还能持平。 禁制之内。 早已白雾缭绕。 短短一瞬间,两人已经过了百招,每一招都是寻常高手能够接下的。 彼此硬撼一记,两个人都倒飞了出去,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方才两人旗鼓相当,看似谁也奈何不了谁,但他们都知道刚才情况有多么凶险,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把整条小命都交代在那里。 “不错!” 赵暨忍不住感慨:“嬴兄年轻时,便已经靠杀伐领域,成了战场上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悍将。现在看来,无缺的悟性并不弱于你,更有圣品灵胎颛顼帝躯,等突破以后,不提绝后,必能成为空前的杀神。” 他这番话,倒是真实的心声。 其他几位君王,也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当年的嬴越,只是二品灵胎,凭借杀伐领域,便成了惊世骇俗的悍将。 现在嬴无缺,先天资质更加强悍。 即便在这天才辈出的大争之世,统治力想必也会比当年的嬴越更恐怖。 可即便这样的人。 南宫羽也能打成持平。 杀伐领域虽强,但南宫家的撒豆成兵,也是极其强悍的存在。 一时间。 所有人都压力山大。 乾国崛起之相已经显露无疑,周王室貌似也要复苏了,这可如何是好? 姬姓诸国虽然压力小一些,毕竟周王室是姬姓联盟的领头羊,但几个国家把周天子当吉祥物,和被周天子统治,还是两码事的。 田侯和楚王最为难顶,毕竟黎国吃了变法的红利,还能靠国力抗衡。 他们呢? 齐国还行,田氏代齐之后,至少变法没有什么阻碍。 楚国现在国内还是一团浆糊,再丰厚的家底也经不起这么耽搁。 嬴越哈哈大笑:“赵兄谬赞,无缺虽然提升不小,但说起来还是南宫小子进步更大,毕竟剑仙大会时,无缺还有不小领先,如今两人竟然能够持平。” 赵暨淡淡一笑:“的确如此,不过杀伐领域是个带兵神技,日后在战场上,发挥的效果可能要更大些。” 虽说两人也有不少小冲突。 但整体而言,未来许多年,乾黎关系应该还是比较友好的。 因为黎国打定主意要发展几年国力,过去的一年,几乎每一座城池都建成了铜墙铁壁,这块硬骨头,乾国不可能先啃,更何况玉皂厂还给他们缓解着财政压力。 乾国想要东出,还是得找姬姓联盟和楚国的麻烦。 现在他虽然颇为忌惮,但却还是愿意帮乾国撑一撑门面。 “这就有些夸大了!” 南宫陵却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看出特别的忌惮:“无缺虽然是人中龙凤,便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却也只是一人之威,若是没有同样强悍的部下,真正打起仗,恐怕也是捉襟见肘。乾王,除了无缺之外,你们乾国还有人得到相近的机缘么?” 听到这话。 众人眉头皆是狂跳了一下。 听南宫陵这意思,除了南宫羽之外,周王室还有其他人得了相近的机缘啊! 这……未免就太恐怖了吧! 嬴无忌也是微微皱眉,他忽然想起了姬峒说过的天人族给的资源,莫非就是这些? 若真能将一批人批量提升这么大的幅度。 那可真是天大的资源。 难怪把姬峒馋成那副吊样。 搁谁谁也馋啊! 南宫陵颇为自得地抚了抚胡须,冲南宫羽招了招手:“羽儿,今日并非分出胜负的好时候,你且下来吧!” “是!” 南宫羽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冰冷地扫了下嬴无缺,便闪身飞回堤岸之上。 站到南宫陵身后,神情无比平静。 刚才震惊了一大片悟神境大佬,对他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值得自傲的事情。 方才如山岳般巍峨的气势,也缓缓收敛了起来,看起来跟以前并没有什么两样。 嬴无缺也飞了回来,看到嬴无忌也在,眼神之中顿时闪过一丝暴戾之色。 此刻的他,眼神当中再没有丝毫畏惧。 反而充满着炽烈的战意。 嬴无忌眉头挑了挑,这货好像克服心中的恐惧了? 这特么。 究竟是什么机缘? 问肯定是没用了。 老逼登肯定不会说,但印象中好像听白仪讲过,白家好像有一个跟颛顼帝有关的秘境,白家人自己不能用,当时为了扶持老逼登上位,所以交给了老逼登。 也正因为这个秘境,老逼登领悟了杀伐领域,这个秘境也留在了乾王室,本来应该传到自己手上的。 但看样子,应该是被嬴无缺捡漏了,还被他装了一个杯。 还真特娘的恶心啊! 南宫陵站起身,看向楚王:“芈兄!楚国的遭遇,老夫深感同情。明日便是九州祭,南宫家必将自荐前往楚国平妖。明日再回,告辞!” 说罢,便带着南宫羽离开了。 嬴越也没想着逗留,虽然这次南宫羽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但让嬴无缺立威的目的也达到了。 回头深深看了嬴无忌一眼,便也离开了。 正主走了。 其他人便也都没有了逗留的必要。 拨去心头的烦闷,纷纷带人离开。 这次九州祭,虽然是以周天子的名义,引九州而祭的祈福活动,实际上就是彼此之间互亮拳头的装逼大会。 大家心知肚明。 没有乾国和南宫家的机缘,就只能望着别人沙包大的拳头,默默留下羡慕的泪水。 人很快就走完了。 回到楚国使馆。 楚王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神色看起来十分复杂。 今日南宫羽和嬴无缺的表现,让他心中三分喜,七分忧。 喜的是,这两家既然亮了拳头,大概率会在平妖之战中继续亮,有这两家的加盟,楚国妖患应该平息得更加顺利。 但楚国这次伤了元气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妖患刚平的那段时间可能会安静一些,但过不了多久,必然会成为众人眼中的肥羊。 齐国他们倒是不怵。 乾国和周王室带领的姬姓联盟却让他们实在有些难顶。 “唉!” 楚王叹了一口气。 芈星璃知道他因何而叹气,思忖片刻道:“父王!我有办法解楚国之忧!” “哦?” 楚王眼睛一亮:“快说!” 芈星璃深吸了一口气,便将他了解的有关嬴无忌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楚王有些意动。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嬴无忌,但他对这个年轻人颇为欣赏,若是能绑到楚国,就算不能保证一定能变法成功,也能大大提高胜算。 而且,这个小子代表着生产力。 即便抛开白家本身不谈,只要楚国能变法成功,就能走黎国的路,虽然会艰辛许多,但只要扛过前几波战争,就依然有可能支棱起来,至少要比现状好上不少。 更夸张的是,今天表现这么夸张的嬴无缺和南宫羽。 在剑仙大会上,却是被嬴无忌按着捶的货色。 虽然不知道这一年多嬴无忌的修为有没有精进。 但就算平稳发展,突破兵人境之后也不会逊色前两位太多。 今天赵暨说的那句话,他也很希望有朝一日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你的女婿很好,现在是我的了!” 只是…… 楚王沉声问道:“你确定赵暨会对嬴无忌动手么?” “不确定!” 芈星璃摇了摇头:“其实这件事里面有很多内情我也不太清楚,但以我对嬴无忌的了解,我能看出他心里也没底。不过我天衍神术虽然只是刚刚入门,却也能卜出一些门道。 此次嬴无忌身上,既有大吉也有大凶。 赵暨这次对他动手的概率,至少有五成!” 五成。 听起来就跟没说一样。 但却是她对这件事情最为精准的描述。 芈星璃神色有些急切:“父王,若赵氏真的动手,我们……” 楚王轻叹一口气打断道:“此次已经不是我们要不要出手的问题了,而是我们能不能出手的问题!以我们楚国的底蕴,若只是强行救出嬴无忌一人,或许没有太大的问题,但他们还有白家近千人,还有白氏门徒三千五。 你觉得这么多人,嬴无忌舍得舍弃多少? 若他真的什么都能舍弃,又何来翁婿猜忌的局面?” 芈星璃有些心急,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楚王厉声训斥道:“此乃国事,岂容你胡来?你何时也变得如此儿女情长?” 芈星璃眼眶有些发红,双眸之中似有泪光闪动。 她深吸一口气,闷闷道:“并非儿女情长,只是儿臣不忍良臣陨落。” 楚王这才神色稍缓:“如此便好!” …… 乾国使馆。 赵暨回来以后,就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嬴无忌回到自己住的别院,这里除了他在住,还有一些白家的高层,至于剩余的白氏族人和白家门徒,则是在城外跟军队一起驻扎,毕竟城就这么大,总不可能所有人都住进来。 最近白仪情绪有些不稳定,因为白家的事情,经常做梦盗汗。 因为相似的事情已经经历过了一遍,无论嬴无忌给她吃多少定心丸,都不可能完全打消她的忧虑。 朝为了缓解她的焦虑,每天都陪着她给她讲曲子。 嬴无忌也不知道怎么说,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推门的动作颇为舒缓。 但关门的动作却极快。 因为房间里面有一个人。 姬峒! 嬴无忌飞快贴上隔音符,眉头微蹙:“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姬峒淡淡一笑:“明日便是九州祭,大家走一个过场就会立刻进入正题,我若是再不来,谁能帮你安排逃跑路线?” “说的也是!” 嬴无忌这才坐下,静静地看着他:“那你说吧!” 姬峒笑着摇头:“怎么说你我也算朋友,现在太阳还没落山,你除了正事,难道连跟我说几句闲话的心情都没有?” 嬴无忌有些烦躁:“有话就直说,跟娘们一样磨磨唧唧的!” 姬峒也不生气,慢悠悠地问道:“嬴无缺和南宫羽如今的实力,你怎么看?若我推测没错,现在的他们,可能比你当年在暝都尽头都要强。” “差不多吧!” “那比起现在的你呢?” “如果这个消息,跟我们跑路没有关系,我奉劝你不要影响我的心情。” “……” 姬峒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暴躁,便笑着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南宫羽的变化,在周王室并非个例,天人族能拿出来的好处绝对能够影响整个人族的格局。 不过这个好处,你拿不到,我拿不到。 只有你我联手,才能拿到!” “哦?” 嬴无忌知道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无非就是加深一下绑定关系。 毕竟南宫羽的提升,如果能量产的话,是足以让天下所有强国馋得流口水的。 包括嬴无忌自己,也不敢轻易忽视。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姬峒:“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也一直都没有自报家门,现在你给我画饼,也该坦诚相告了吧!” 为我教教主。 墨家巨子。 大周并肩王。 这三个身份,一个比一个离奇,凑到一个人的身上,堪称玄幻。 姬峒轻叹一声:“若我说,我已经三百岁了,不知道你相不相信。” 嬴无忌眉头跳了跳,现在人族寿命的上限,就是突破胎蜕境的一百五十岁,据他所了解能够强行打破这个限制的,好像只有青衣的轮回之法。 这个姬峒,好像有些东西。 他的解释也颇为合理,因为只有寿命如此长的人,才有可能同时集齐这三个身份。 嬴无忌微微点头:“既然你说,就是为了让我信的,就算我不信,也不能拿你怎么样,你直接解释就行!” 姬峒笑道:“这跟我领悟的一个秘术有关,若感兴趣,以后有机会我可以教给你。这么说吧,我确实姓姬,真实身份是如今周天子玄祖的亲弟弟,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在周王室换一个新的身份。 因为我的姬姓身份,还有我手上掌握的各种势力,历代周天子对我都颇为敬重。 即便如今的周天子知道我跟他理念不同,也得老老实实跟我合作。 只可惜,天人族只跟正统的周天子有直接联系。 我旁敲侧击了许多年,终于窥得里面的玄机,并且通过一系列的手段取得了天人族的信任,但这个信任不足以让我取代周天子。 所以说,我需要有白家当做筹码。 同样,你们白家在上古时期曾经背叛过天人族,即便已经在外域流落了多年受尽苦难,也需要我的身份作为背书。 然后寻得一个合适的机会,彻底取代周天子。 我不太清楚妖族的具体实力,但也知道非现在的人族所能敌。 你是白家人,应该比我清楚一些。 换句话说,天人族的好处,你我必须拿到。 只要你离开黎国,你我便是一体的。 够不够清楚?” 嬴无忌咧开嘴笑了:“你好像很害怕我当老六!” 姬峒笑着摆了摆手:“只是想让你看看自己的大好前程。” 嬴无忌捏了捏下巴:“所以说天人族给周王室的好处究竟是什么?” 姬峒眼神微沉:“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只能告诉你,这应该是天人族被封的那片空间的本土产物。而且妖族那边发生变故,导致数千年来妖族一直在变强,也跟这片空间有分不开的关系! 换句话说。 妖族的变强,跟南宫羽的变强,是同源的!” “卧槽?” 嬴无忌眼皮一跳,因为白家也不知道为什么妖族一直在变强,没想到问题竟然出现在这里。 姬峒右手指节缓缓地敲击着桌面:“若我推测不错的话,应该就是颛顼帝为了封印天人族,机缘巧合下发现了这方世界,他只知道这方世界很荒凉,适合当监狱,但并不清楚这里具体有什么。 他强行打开这方世界,将天人族给封了进去,然后施展神通,以身封印了天人族数千年。 但其实,这个封印并非严丝合缝,除了让他们跟周天子取得了联系,一直在缓缓泄漏着什么东西,正是这个泄漏的东西,让妖族不断变强。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想要证明,得抓住一个天人族拷问才行。” 嬴无忌微微点头,又问道:“你跟老逼登联起手来坑我,今天嬴无缺又用南宫燕刺激了一下南宫羽,想必你跟老逼登互通有无了不少吧!给我说一说,老逼登手里的那个跟颛顼帝有关的秘境是什么东西。” 姬峒笑了笑,并没有避讳,缓缓开口道:“具体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个秘境跟颛顼帝尸有关。” 颛顼帝尸…… 嬴无忌心头一跳,忽然想到了当年在冢盘里听到的心跳声,按倦子哥的说法,颛顼帝并没有完全死,至少心脏还活着。 下去该好好问问了。 姬峒似笑非笑道:“你对这个秘境感兴趣么?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试着帮一下你!” “不必!” 嬴无忌摆了摆手,合作这种事情就跟谈恋爱一样。 如果你暴露了太多的需求感,你就很可能被一步一步驯化成舔狗。 当一段关系必须存在的时候。 你越装,反而能获得更多的主动权。 他晃着二郎腿:“问了一大堆没用的,你还是说一说,想要怎么帮我们逃跑吧!” 姬峒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册子,还有一个储物项链。 嬴无忌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个阵法的布置手段,好像是个传送法阵,项链里则是塞满了布置法阵的材料。 姬峒淡然道:“这是天下唯一一个瞬间能传送五千人的法阵,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有些短,最多能传送二十里的距离,但已经足以你们白家人挣脱赵氏的包围圈。” 嬴无忌眯了眯眼:“洛城虽在魏韩的地盘,但割席完毕之前,他们可不会得罪赵氏,只二十里的距离,可不够我们逃到炎国。” 姬峒笑着摆手:“这个不急,只要你传送到目的地点,我们的人就会跟你们汇合。届时他们舍命相互,够不够将你们送出黎国疆域?” “多少人?” “为我教的所有力量,外加我一万精锐私军,虽说只有一万,但却是我画大代价培养出来的,平均实力应当高出赵氏派来的五万精锐不少,到时定会给你惊喜。” “勉强够看。” 嬴无忌揉了揉眉头:“我不认为这点力量够,但看得出来你已经很有诚意了。东西我收下了,等我逃出生天之后,再对你道谢!” 说罢,便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姬峒没有多逗留,便缓缓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嬴无忌将东西收拾起来,随即撕下了隔音符。 他并不怀疑姬峒的诚意。 毕竟这世界王朝为尊,一个并肩王能拿出这么多家底,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仅仅是这些,可能并不够。 光是以他跟赵暨商量过的对策,区区传送法阵和为我教加一万精锐,只是勉强让双方拉到一个水平线上。 逃走,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想要逃走,必然要死不少人。 不然赵暨也不会夸下海口,要跟嬴无忌里应外合,让姬峒掉一大块肉。 而且。 如果老丈人真想对自己动杀手,必然有一些没有对自己透露的后手。 这……相当棘手。 嬴无忌抿了抿嘴,心态却反而放平了。 截至目前。 所有的棋路,都是按照棋谱走的。 马上就要到自己老丈人的“必胜一手”了。 他也不清楚,赵暨会不会像自己那晚一样,天真地按照棋谱,在外人眼中的平庸处落子。 但不论结果如何。 自己被折磨多日的内心,都会迎来解脱,无非就是解脱方式不同而已。 “嘭!” “嘭!” “嘭!” 敲门声响起。 看看天色,虽然时间还有些早,但应该快吃晚饭了。 应该是赵宁过来叫自己。 嬴无忌笑了笑,推开了门。 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便感觉一具身体扑入怀中,两片柔软的唇嘬了一下他的脖子。 感受下身材。 好像不是赵宁。 嬴无忌惊了:“芈星璃,你发什么神经?” 芈星璃笑嘻嘻道:“这不九州祭后我就要回国了么?下次见面,还不知道你是个大活人,还是墓碑。我就寻思着,你要是逃到楚国,我大概率会用身子拴住你。 要是你安然无恙留在黎国,下次见面很可能就是两国交战。 要是……你不幸嘎了,这就是我见你的最后一面。 你看。 如果是前者,我就提前适应一下。 如果是后两者,这便是我们最后一天关系这么近。 我还挺稀罕你的,不趁着这个机会占便宜,简直血亏。 来! 小乌鸡! 让姐姐嘴儿一个! 嘻嘻!” 嬴无忌:“唔……” ~~~ 最近因为作息不稳定,导致更新时间在十二点和五点反复横跳。 短时间内没办法解决。 最近几天大概还是这种情况。 谋划一下下月初加更。 嗯,就这样。 (本章完) 第244章 赵暨必胜之手,荒野大逃杀! 第244章 赵暨必胜之手,荒野大逃杀! “大杏梨!” “你冷静!” “我是有夫之妇!” 嬴无忌含含混混地说着,说话间只觉得两片杏甜味儿的温软在自己唇上猛嘬,偶尔还有一个俏皮的舌尖想要撬开自己的牙齿。 被反复蹂躏下。 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你不要太过分啊!” “过分?” 芈星璃过完瘾,才心满意足地住了嘴。 虽然面颊有些发红,但脸上还是那流氓性十足的笑容:“嫌我过分,你就推开我咯!” 嬴无忌羞愤道:“我推了啊!” “伱推了?” 芈星璃低下头一看:“还是捏了?” 哦! 是捏了啊! 那没事了! 嬴无忌不动声色地收了手,一脸镇静道:“你也知道,人一紧张,就会情不自禁抓些东西的。你这么突然,这谁受得了?” 芈星璃撇了撇嘴。 受不了? 我看你刚才挺享受的啊! 她没把这句话说出口。 不是这句话说不出口。 而是嘬了以后,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隐隐有股酸楚之意在眼鼻之间弥漫。 嬴无忌瞅着她:“你闯进乾国使馆,就是为了占我便宜的?” “当然不是,你的色相还不值得本公子跑一趟!”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旋即张开右手:“这个给你!” 嬴无忌看向她的手心,只觉白白净净的,并没有什么异状。 正准备问,忽然看到一缕绯红之意,从她手心涌出,旋即凝成了一块玉虫。 他有些好奇:“这是什么玩意儿?” 芈星璃抿了抿嘴:“转生虫!” “卧槽!” 嬴无忌惊了:“这玩意儿你都舍得给我?” 所谓的转生虫,其实并不是一种虫,而是一种南蛮秘宝。 它的功效也不是转生,但跟第二条命差不多。 当宿主受到致命伤害的时候,它会趁着神魂尚在,精气尚未大幅流失的时候,快速将宿主神魂收纳,并且尽可能多地将暂未流失的血气吸走。 宿主尸身会化作枯骨,但保留的这份血气,却还有重炼躯体的机会。 转生虫上面刻录的有阵法,只要手拿的神魂与血气达到转生标准的时候,就会立刻激发阵法,传送到指定位置,化作转生茧,在天材地宝的温养下破茧重生。 如今那个南蛮部落已经消失了,准确说是已经被楚国征服融合。 楚国君主历来都有御驾亲征的传统,又没有赵氏祖传的身外化身法术,所以说相当危险,但他们还是敢于御驾亲征,正是因为有这种转生虫兜底。 不过历史上,这个转生虫好像只生效过一次。 楚王室究竟还有几条,谁都不得而知。 这一条。 明显是楚王留给芈星璃保命用的。 一时间,他居然有些感动。 芈星璃撇了撇嘴:“你可别误会,主要我是看中了你那点价值,反正我已经没什么危险了,干脆保一下你的小命咯。万一你真死了,正好来楚国,给我打工到死!” 嬴无忌被逗乐了:“你就那么笃定我们翁婿反目啊,要我在黎国没事儿,你不是血亏?” “亏你个头!” 芈星璃瞪他了一眼:“要真那样,我就等楚黎开战,开战第一天我就派人把你暗杀咯,该给我打工,还得给我打工!”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你还真狠啊!”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是把转生虫收下了。 芈星璃微微松了口气:“没别的事了,我就先走了!九州祭之后,我们就会立刻赶回楚国,后,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嬴无忌点头笑道。 芈星璃抿嘴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她的脚步说不出的急切。 “呼!” 嬴无忌吐出一口气,缓缓伸了一个懒腰。 有时跟这些人混一起,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大概就是。 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有信念,唯独自己没有。 芈小妞在黎国这老些天,虽然没有什么傲人的战绩,但刻苦程度让人毛骨悚然,只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变法振兴楚国的意志。 只是这转生虫…… 属实有些高看自己了。 如果真的被逼到用转生虫活命的地步,自己一人逃出去,又能给楚国提供多大的价值? 这条转生虫。 嬴无忌不想收。 但是他必须收。 因为芈星璃不该给。 她却还是给了。 “真麻烦!” 嬴无忌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便直接离开了院子。 来洛城之后,伙食一直都很赞。 吃得也很热闹。 每次都是王室、赵氏族老和白家高层欢聚一堂,彼此看起来亲密无间。 吃完晚饭,天已经黑了。 赵暨遣散外人之后,把嬴无忌留了下来,把他叫到了书房。 烛火明亮,映在他的脸上。 虽头发斑白,皱纹明显,却是说不出的贵气。 这老帅哥…… 赵暨刚坐下,就发现嬴无忌不吱声就拎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对面,不由嫌弃地白了他一眼。 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倒了两杯清茶,将其中一杯推倒了嬴无忌的面前。 “哎!谢谢爹!” 嬴无忌嘿嘿一笑,便把茶水一饮而尽。 赵暨也抿了一口,把茶杯放回了桌子上,颇有些感慨地看着嬴无忌:“马上就要离开了,有没有感觉到不舍?” “嗐!” 嬴无忌有些不舍:“那指定的啊!” 赵暨笑了笑:“其实如果你不想出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其实黎国也挺好的,有地方住,有媳妇陪,还有活儿能干。白家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他们老实,不会对他们动手。” 嬴无忌笑着问道:“这可是老逼登都没解决的问题,您真有信心么?” 赵暨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夸口,斟酌了好一会儿,才保守道:“只要你坚定地跟宁儿站一起,我就有六成的把握。” “那剩下四成呢?” “剩下四成,那就看你愿不愿意舍弃白家了。” 赵暨笑了笑,看着嬴无忌的眼睛:“你愿意舍弃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如果王室和白家必须要舍弃一个,我最多只会挣扎一晚,然后坚定地舍弃白家。白家虽然大多都是好人,但一个个都不安分得要命,确实让人头疼。 我这人脾气放在王公贵胄家族中,显得有些古怪,但我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在黎国当质子,是黎乾两国的事情,我能在这里生活得滋润,您还嫁女……三个,谁是真心对我好,我心里门清。 便是没有白家,我也能在黎国好好呆着。 所以老实说,白家这因果,我不想背。 看清他们吊样的时候,我甚至想过把他们赶回去。 但没办法赶啊。 我娘是白家人,我又是我娘生的,我还从白家得到了老鼻子多的好处。 虽然没有特别亲近,但白家的年轻人也都是真的对我好,表哥表弟的,叫得都很亲。 要只是这样。 我狠狠心,咬咬牙,违背下良心,还真就能把他们卖了。 但他们又整天在我跟前发癫,说妖族有多么多么强,现在的人族根本挡不住。 一开始我还不信,结果楚国又闹出那么大的事儿,您说我信还是不信? 有时还真担心妖族打过来了,威胁到我的老婆孩子。 就好像被人推着走。 现在的黎国很好,不应该有白家内耗。 但只是和平发育,到时候开战又不会那么顺利,您也看到嬴无缺跟南宫羽了,看把他们牛逼的。 我没有什么人生抱负,不过还是有点家庭责任心的。 索性让他们在家里过几年好日子。 我在外面好好发挥下牛逼劲儿,给他们铺铺路。” “哎……” 赵暨有些感慨:“一直觉得你小子不着调,现在还真有几分当爹的样子了。只是外面凶险异常,若你驾驭不住白家,在外面恐怕并不好过。” 嬴无忌笑道:“也没那么难驾驭,年轻人倒还好,只要拿捏住那几个老顽固就行。” “有自信便好!” 赵暨笑了笑:“现在说说计划吧,姬峒那边,打算怎么安排你们?” 嬴无忌撇了撇嘴,便把刚才姬峒跟自己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 赵暨神情颇为严肃。 他早就猜到姬峒真实身份应该是某个老妖怪,没想到还真是,而且他的潜在力量,绝对比展现出来的要多。 至少以姬峒目前的三个身份,都很难养出一万精锐私军。 何况姬峒还宣称,这一万精锐,平均修为比赵氏派来的军队还要狠。 嬴无忌笑着问道:“您心里有谱么?别他们实力太强,直接攥着我们强行突围出去,那乐子就大了!” “啪!” 赵暨一巴掌落在他脑袋上:“你这是看不起你爹?到时候就让你看看黎王的含金量!若他说能够全歼赵氏精锐,我倒能相信几分。强行突围出去,简直痴人说梦。 我们黎王室虽然不经常出手,但能镇压魏韩那么多年,真当我们吃素的?也就是我没出过手,不然你真觉得,嬴越能成为天下战力第一人?” 嬴无忌惊了一下:“那您比之圣人呢?” 赵暨笑了笑:“别的不保证,打起仗来,所谓圣人,不过土鸡瓦狗!” 嬴无忌撇嘴:“您可真能吹牛逼。” 赵暨:“?” 他虎着脸瞅了嬴无忌许久,才无奈地摆了摆手:“主要你还年轻,没见过大场面,到时候你就知道,各大势力的底蕴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快去布置法阵吧,免得姬峒怀疑。 此番必伤姬峒元气,到时候爹再送你几个礼物,省得你以后受制于他。” “哎!” 嬴无忌笑着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问道:“爹!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到时候突围会不会遇到变故啊?” 赵暨摆手:“尽在掌握之中,不会有变故!” 嬴无忌呲牙一笑:“得嘞!” 说罢。 直接离开了书房。 赵暨瞅着刚刚关闭的房门,神情有些复杂。 门外。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今天翁婿俩说了不少真心话,却并没有说到太多实质的内容。 比如说……赵宁子嗣和王室继承权的问题。 送我几个礼物,去制衡姬峒? 他有些想不明白会是什么礼物? 是创业大礼包,还是丧葬大礼包? 听赵暨的话,突破赵氏的封锁,好像比全歼赵氏精锐都难。 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吧! 他甩了甩脑袋。 直接出了城,去往白氏族人所在的营地。 …… 翌日。 洛城锣鼓喧天,阵仗之大,简直前所未见。 天下君王毕至,堪称千年难遇的盛会,就连周携王重建旧都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大的阵仗。 但你说它万众瞩目吧,其实也不尽然。 因为这场九州祭,大部分的内容其实早就提前商量好了,无非就是走个过场。 此次九州祭。 由周天子和黎王联手主持,从头到尾两人都平起平坐,无非是谁人在左,谁人在右的问题。 一时间,赵暨在诸侯王中风头无两。 但没有办法,姬姓诸国需要魏韩尽快独立出来,田氏也想趁着这股东风立国,楚国又急着借兵平定妖患。 这些都是赵暨一手成全的。 除了乾国之外,没有人会提出异议。 嬴越看着曾经的兄弟装了一个大的,但现在提出异议,又显得有些不太合群。 所以说只能静静地看着。 心中有些闷闷的。 但好在自己的老兄弟马上就会痛失爱婿。 想到这个,他心中顿时好受了很多。 九州祭一直都按照流程走,长相有些小帅的周天子,慷慨激昂,代表全天下,向上天祈福,祈祷九州风调雨顺。 然后黎王情真意切上前,陈诉自己两个好兄弟,两个好臣子,是如何的爱民如子,当一个诸侯国的臣子,实在是屈才了,所以希望能够让周天子给他们封地。 周天子没想到诸侯国中,竟然有这等明君,对着黎王一阵歌功颂德,然后就宣布了给予魏桓和韩赭封国。 从此。 魏国和韩国正式诞生,不过还需要黎国撤去原本的官署布置,需要为期一个月的时间。 然后姜乐清的爹姜御上前陈述,说姜姓已经失去了对齐鲁大地的控制,请求改封到睢城。 周天子借坡下驴,给姜齐封到了睢城,以一城之地成了姜国,但同时又封了田侯为齐王。 最后统一给这四位兄弟一并来个封王仪式。 魏桓、韩赭、姜御、田力,四个新王神色各异,前两者有种老泪纵横的感觉,后两者目光对视,仇恨已经不加掩饰。 反倒是姜太渊的老爹姜谌不敢出面,只是派了一个宗室子弟妄图代表姜姓出席,但赵暨在这,根本不给他代表姜齐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御继续成为姜姓正统。 气得眼睛都红了。 封王之事,自此尘埃落定,基本奠定了以后中原的新格局。 随后便提起了楚国妖患,楚王一番痛心疾首的陈述,说妖患让楚国如何如何涂炭生灵,请求周天子出兵。 周天子当即表示此乃人族大事,他作为天下共主,除妖义不容辞,然后一通动员,问各个诸侯王谁要出兵。 最终除了乾国比较踊跃,愿意出三万精锐,其他国家情绪都不是特别高昂。 魏韩齐两家要忙于内政,吴国表示国力太弱,只出五千。 黎国燕国离得太远,只出一万。 炎国以前段时间被楚国打得太惨,要恢复国力,一个兵都不愿意出。 只有一城之地的姜国,直接表示没人。 所以到最后。 一圈下来,除了周天子之外,所有诸侯国加起来只出了七万。 不过好在都是精锐。 再加上周王室这边,派出的南宫陵明显是要争面子的,还是能帮楚国缓一大口气的。 平妖之事解决完。 九州祭第一站正式结束,周天子也不想在黎国的地盘多呆,直接表示要先走一步,让诸国瑜城平妖再会,然后就带着人离开了。 其他各国君王,也纷纷班师回国。 九州祭再盛大,其实也就是走一个过场,后面平妖之战的亮肌肉环节才是重头戏。 就看周王室和乾国谁表演得更好了。 本来热闹至极的九州祭。 转眼就落下了帷幕。 洛城高潮之后没有余韵,只有空虚。 但魏桓和韩赭明显不空虚,两个人都喜气洋洋的,拉着赵暨开始话家常。 三个人的关系,反而比以前更加亲热了。 不过也没办法。 魏韩立国之后,自然能以严刑峻法,彻底止住被吸血的局面。 但他们国力急需恢复,乾国又露了那么一手,他们还真有些慌,只希望赵氏不要给太多压力。 赵暨慷慨地表示,赵魏韩分出同源,绝对不会对两个老兄弟动手,甚至乾国欺负魏韩,赵氏还能暗处提供钱粮支援。 他们都知道这是赵氏为了防止乾国东出太快,而做出的权衡,黎国必然不希望乾国和姬姓联盟任何一个做大,所以这钱粮支援,谁弱势谁能拿。 不过短时间内,的确是利好魏韩的。 所以两人欣然接受,笑眯眯地说了句希望赵氏从魏韩两国撤得快一些之后,便直接离开了洛城。 “赵兄!” 嬴越带着嬴无缺也赶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赵暨:“黎国刚解决了大事,想必你也有不少事情要忙,我这就带无缺先行离开了,若你打算亲自带兵去瑜城的话,说不定咱们到时候还能再见。” 说到“有不少事情要忙”的时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嬴无忌。 有些意味深长。 赵暨恍若未觉,笑着摆了摆手道:“老了!如何才能带兵去瑜城?这次九州祭,兄弟我威风已经出够了,瑜城平妖就让你们乾国出风头吧!” 嬴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带着嬴无缺便准备离开。 转身之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暨旁边的嬴无忌,沉声道:“你好自为之!” 嬴无忌撇了撇嘴:“放心!我怎么舒坦怎么来,倒是您,亏心事做太多,小心出门绊石头摔死。” 嬴越冷笑一声,直接带着同样满脸戾气的嬴无缺离开。 “啧啧!” 赵暨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所谓的颛顼帝尸,对他们来说并非善缘啊!”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就没见过当爹这么埋汰的。” 这句话,落在赵暨的耳朵里,仿佛别有一番别的意思。 他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笑道:“陪我去城墙上站一站?” “好!” 嬴无忌欣然应允,伴着赵暨一起上了城墙。 各国兵马,皆向南而行。 人太多。 即便以嬴无忌的目力,也没办法从里面精确地找到某个人,只能让目光在楚国和吴国的方向停留了一会儿。 赵暨拢了拢有些凌乱的白头发,轻轻叹了一口气:“都是好孩子啊,希望他们都有好结果。” 不论是从个人,还是从黎国的角度。 他都希望芈星璃和吴丹能过得好。 芈星璃就不用说了,悟性高还刻苦,这样的女公子,他这个黎王都馋,而且他也希望楚国能靠变法变强,不然根本挡不住姬姓联盟和满脑子都是东出的乾国。 吴丹…… 他以前对这小子真的看不上眼,不过后来这小子上道了,虽然有抱嬴无忌大腿的嫌疑,当真称得上大国工匠。 而且黎吴有秘密盟约,再加上这小子重情重义,以后必定对黎国有大用。 嬴无忌问道:“派去拦截吴丹的人您准备好了么?” “早准备好了!” 赵暨抚须微笑:“派的是赵信,这小子跟吴丹认识时间长,脾气又倔,效果应该不错。” 嬴无忌笑了笑,派他过去效果的确会好,这次吴丹在他的默许下,“偷”了很多黎国的工艺,算是背出黎国的投名状,替吴国搞经济的同时,还能提供一些政治地位。 跟自己这次行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如果老丈人按照棋谱下棋的话。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忌,你真的决定了么?传送法阵一开,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当然准备好了!” 嬴无忌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笑了笑道:“都铺垫到这了,现在要临阵缩回去,未免太过扫兴。父王,我给黎国留的东西,都在新黎城太子府,等你们回去之后,就可以打开了。还有我给您的那封信,也差不多到打开的时候了。” “嗯!” 赵暨点了点头,神色颇为复杂。 他背着手,看了一眼这苍茫的大地,摆了摆手道:“去吧!路上小心!” 嬴无忌恭恭敬敬行了一礼:“父王!儿臣告辞!” 说罢。 转过身去,却心念踌躇,久久无法挪动脚步。 翁婿俩就这么背对站立了几息的时间,嬴无忌才吐出胸口浊气,大踏步下了城墙。 那封信,他让赵暨对自己动杀心的时候打开。 他不确定赵暨有没有对他动杀心。 但他知道,赵暨没有打开。 等他走远。 赵暨捂住口鼻,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苍老的面颊顿时潮红一片。 看向手掌,鲜血殷红。 黎王室特有的燃血术,让他拥有足以震撼天下的修为,却同样也掏空了他的身体。 历代黎王,鲜有出手,一生燃血,空耗寿元,最终多是只有威慑作用。 他比较幸运。 能在临终之时,将黎王的实力彻底发挥出来,趁着诸国联军还没有走远,让他们看看黎王室是多么的强大! 他望了望嬴无忌离开的方向,心中默默说了一句: 无忌! 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的真正用法,我只演示一遍。 你细细看好! …… 洛城城外。 赵氏驻扎地营帐林立,看起来颇为平静。 白氏族人和白家门徒就在中心一带,被赵氏子弟兵围得严严实实。 嬴无忌匆匆走入白氏中心大营,白家的高层都已经汇聚在此,一个个焦虑的像热锅上的蚂蚁,见到嬴无忌到来,顿时像吃了定心丸,飞快地迎了过来。 白侬声音有些局促:“无忌!阵法已经布置完毕,并没有引起赵氏的察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半个时辰后!” 嬴无忌点了点头:“等会起锅烧饭的时候,是他们防守最松懈的时候,都准备好,随时听我号令。记住,现在的白家,我一个人说了算,也只有我一个人能将白家完好无损地保下来。 不管谁违抗命令,我立刻把人从族谱里删了! 听到了没有!” 白侬和白岭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好!” 嬴无忌捏了捏朝的手,笑嘻嘻道:“马上要玩命了,你怕不怕?” 朝笑容温婉:“跟你在一起,还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担心你。” 她很清楚。 这不是一个逃亡的游戏。 她相信嬴无忌一定能安然无恙,即便他赌输。 但她还是不希望嬴无忌赌输。 赌输不会丢命。 却会丢掉一颗赤子之心。 她觉得,这才是嬴无忌最宝贵的东西,也是最吸引她的东西。 嬴无忌也深吸了一口气。 踏出这一步。 就走到那局棋的重要节点。 他至今都不确定,赵暨会不会背离棋谱,落下最终那“必胜一手”。 …… 日薄西山。 炊烟袅袅升起。 本应该是每天军营里最安静祥和的时间。 赵氏军营中却传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声音。 “白氏举族叛逃!” “白氏举族叛逃!” “起兵!” “追!” “诛杀国贼!” 二十里外。 山脉之中。 四千五百人凭空出现。 传送法阵虽然距离不远,但是定位很精准。 只是一眼,嬴无忌就确定自己到达了目的地点。 他扫视了一眼清幽的山涧,并未见有半个人影。 清了清嗓子。 “我!嬴无忌!已经到了!还请诸位现身。” 声音回荡了好几次。 山涧之中才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很快,一道道身影凭空从山壁中挣脱了出来,眼神之中皆有一丝狂乱,明显是服用犬戎鬼面过多导致的精神症状。 一眼就能鉴定出来是为我教的妖人。 竟约莫有一千个。 这些人放到正面战场或许一般,但一个个手段诡异,绝对能发挥极大的效果。 就好比他们刚才融入峭壁之中,若不是嬴无忌灵觉超强,根本一点都注意不到。 为我教妖人出现之后。 山涧之中又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行军脚步声。 一队队身穿黑色甲胄的士兵紧随其后,很快在道路上排列好整齐的行军路程。 身上同样带着暝都特有的疯批气质。 纪律性却突破了天际。 嬴无忌作为跟本我规则亲密接触过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这些人的玄机。 像是傀儡! 却又不是傀儡! 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灵魂,纯粹到极致的本我。 但这些黑甲士兵的灵魂,却如同流水线的产品,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正常人的本我,不会这么高度相似。 这些黑甲士兵,很有可能从婴儿时期就被姬峒养在了暝都,所以才有这般整齐性和纪律性。 嬴无忌很确定,这些人的平均实力,只是高出赵氏精锐一些,但这种批量生产的灵魂,必然能爆发出极为恐怖的战斗力。 类似的军队。 姬峒还有多少? “别看了,你学不会!” 一个身材丰腴的黑袍人缓缓走到嬴无忌的面前。 摘掉斗篷,露出美艳妖异的面庞,双眼之中带着一丝凛冽的笑意:“驸马爷,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嬴无忌眉头扬了扬:“蛊娘?” 他能叫出自己的身份。 蛊娘并不诧异,毕竟以大黎驸马爷的身份,想要查一个多年前活动频繁的为我教妖人的底细,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她微微扬起下巴:“你能认出我,我很高兴,但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我很不喜欢!” 说着便转身指了指漫山遍野的黑甲将士:“这些都是教主的心血,在我眼里比你们这些丧家之犬要贵重得多,若非教主欣赏你,你在黎国没有半分活路。 这次我们助你们逃跑,是教主给予你们的恩赐。 所以莫要不识好歹,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傲气,放弃与王爷平起平坐的奢念。 论实力,教主远超于你。 论气魄,你更是远远不如。 所以……” 嬴无忌笑着打断:“你们怎么跟电信诈骗一样,过了国境线,就要翻脸立威。我问你,你搁这装杯,是你的意思,还是姬峒的意思?” 说话的时候,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白侬。 白侬脸色有些难看,之前商谈的时候,他一直坚持认为和姬峒合作才是良选。 没想到刚脱离黎国,这边就想给出一个下马威。 蛊娘眸中有厉色闪动:“是我的意思又如何?” “是你的意思的话……给我跪下!” 嬴无忌直接一巴掌甩出,快如闪电,却是地崩山摧之势。 蛊娘幻化出来的人身瞬间被打散,只剩下一个丑陋臃肿的虫子瘫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都渗出了血红色的黏液。 虫身上十二双眼睛,满满都是惊骇之色。 嬴无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去是给你们当老板的,谁给你的胆子对我出言不逊?你要是不服,现在就可以对我动手!” 蛊娘眼神怨毒,但却不再多言。 强撑着妖力重新凝聚回人身,只是不复刚才的美丽妖艳,脸上血痕遍布,看起来分外凄惨。 她轻轻哼了一声:“也就仗着教主看重你了!等我破了赵氏的封锁,到了安全地带,再参你一本!老实跟着,别拖后腿!” 说罢。 挥了挥手。 带着为我教心腹,走到了前头。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这个姬峒倒有意思,上来就试探自己的态度,锅还让手下背。 不愧是当老板的。 他沉声道:“跟上去!” 一行一万五千人。 开始按照事先规划好的路线,飞快赶路。 似与时间赛跑。 为我教妖人手段频出,任何地形障碍都被轻易消弭。 行踪隐蔽,速度更是极快,仅仅半个时辰,便赶出了五十里。 难怪姬峒如此有自信能将整个白家带出黎国。 但赶着赶着。 众人都发现了不对。 在蛊娘的一声令下,队伍飞快停下。 嬴无忌面色冷峻:“怎么了?” 蛊娘打开地图,神色无比恐慌:“山川,地势……全都变了!” “卧槽?” 嬴无忌面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计划之外的事情。 还是发生了。 (本章完) 第245章 翁婿见面!赵氏恐怖的底蕴 第245章 翁婿见面!赵氏恐怖的底蕴 “卧槽?” 嬴无忌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感觉头皮有些麻。 现在修为还停留在胎蜕境的他,虽然还不能将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的威能完全发挥出来,但领悟却并不差,能清晰地感受到,方圆百里都已经被笼罩住了。 地势暗变,山川易位。 难怪按照地图越走越不对。 难怪刚才一直没有察觉到追兵的痕迹,因为堵截众人,根本就不需要追兵。 嬴无忌不由暗叹,没想到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居然还有如此高深的使用方法,方圆百里都能笼罩,这是何等的恐怖?这又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地势山川皆变,天上星斗也已经扭曲,任何卦象方位都已经被篡改。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之前究竟是直线走了五十里。 还是原地绕了五十里? 除非同等级的阵法大师到来,亦或是嬴无忌现在立刻突破至悟神境,否则很难破了这个大阵! 就连白侬也睁大了眼睛:“赵暨居然……” 一众白家高层,满眼都是震惊,数千年前白家离开中原的时候,虽然阵法这个概念还处于刚刚启蒙的阶段,但并不代表他们传承当中没有,回到中原之后,甚至不少人都成为了阵法大师。 可现在面对眼前的情况,居然都感觉到了深深无力感。 现在人族的阵法,已经到达如此恐怖的境地了么? 嬴无忌看向蛊娘:“你们教主神通广大,不会连黎王室的看家本领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都不在计划之中吧?” “这……” 蛊娘脸色有些难看:“绝地天空能覆盖方圆百里,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事先没有告诉过我们,你究竟是何居心?” 嬴无忌差点被逗笑,这特么都能甩锅。 不过。 蛊娘甩锅归甩锅,她还真没有怀疑这是嬴无忌故意捣鬼,甩了一眼一个为我教妖人。 那妖人立刻用法力封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指了一个方向。 蛊娘立刻喊道:“跟着他走,遇山开山,遇江断水!” 听到她的号令,在场一万黑甲将士立刻结成了开路的阵型,顺便将那个指路的妖人护在最中间。 第一个方向,居然就是旁边的山体。 一万黑甲将士,仿佛所有人的真气都连成了一个整体,头部的将士一刀刀劈下,凌厉的罡气撼在山体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石颤鸣声,山体荡起了一阵阵灰尘,打通的速度居然还真不慢。 嬴无忌神情微凛,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套路。 阵法让方向易位,终究只是外部的变化,但这个为我教的教众,入阵之前就把原本的方向给记住了,然后封闭五感,不被任何周围的方向所迷惑。 这些黑甲将士结阵,化作开路机器,只要按照引路的方向走,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但一定能保证是朝炎国的方向前进。 绝地天通虽然猛,但扩大到这等范围,外围的强度,肯定没有之前那么变态,很难拦住这一支黑甲将士。 不得不说,姬峒的底牌太狠了,这样的黑甲将士,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直接开山谁能顶得住? 即便放在战场上,也是绝对的大杀器,这样的黑甲将士,姬峒手头究竟有多少? 不过…… 这边找到了破局的方法,黎国那边也该动手了吧! 嬴无忌低声传音,声音传到了每一个自己人耳朵里。 “听我的指挥调整位置!” 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传来。 “嗖!” “铿!” 几乎转瞬之间,金属交鸣的声音便响起,中间还夹杂着一声音爆。 破音速的大型弩箭,直接射穿了一个黑甲将士的胸膛,连人带箭一起炸成了满天血肉。 血腥气瞬间弥漫在每个人的口鼻之间。 看位置,那大型弩箭原本是射向那个指路的妖人的,但这个黑甲将士却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直接跳起来拦截。 之所以爆炸,也并非因为弩箭本身带有爆裂的真气,而是黑甲将士用秘法,将原本穿透性极强的弩箭的力道化解分散到自己每一缕皮肉当中,身爆的同时,也彻底化解了弩箭的必杀之势。 只是这炸开的满天血肉,让周围不少人都受了轻伤。 这弩箭之威,竟然已经恐怖到了这种程度。 仅仅一瞬间。 双方的交手就已经激烈到了这种程度。 一方是强悍到极致的阵法和攻势,人未至已杀生。 一方是神奇无比的团队与单兵能力,去势凶猛,防御密不透风。 看得嬴无忌也是眼皮直跳。 还是小看天下英雄了。 下一刻。 “嗖!” “嗖!” “嗖!” 破空声密密麻麻,让人脊背发寒。 仰头一看,致密的箭雨已经从四面八方覆盖而来。 “结阵!” 蛊娘无奈,只能暂时放弃前进,上万黑甲战士整齐划一,真气瞬间连成一体,化作浑厚的气盾。 噼噼啪啪,铁雨落下。 完全就是火力的倾轧,但再厚的气盾,也有疏漏的地方,零星几支箭矢落下,带走了不少黑甲战士和为我教妖人的性命。 白氏一伙比较幸运,只有零星几个门徒受了轻伤。 一刻钟后。 箭雨停歇。 蛊娘脸色有些苍白,这么狠的箭雨覆盖,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以黑甲军团的防御,居然都不能完整挡下,换作别的军队,可能早就全军覆灭了! 射箭的都什么人,难道都是高品灵胎的军中高手? 哪来那么多高品灵胎? 还是说,是这因天就地神通的加持? 连人都没看到,就离谱! 她啐了一口血色粘液:“箭已经停了,他们应当是黔驴技穷了,继续!” 话音刚落。 “嗖!” “嗖!” “嗖!” “全军防御!” 又是一轮箭雨覆盖,不比之前那波凶猛,但也没有减弱太多。 蛊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却也只能放弃这条最短的路程,咬牙道:“绕路!选掩体多的路!” 说罢。 一众人皆御剑而下,直接隐匿在了山涧中,心中暗自庆幸一开始没有御剑逃跑,不然早就成靶子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刚下山涧,天空就有黑云压来。 仅仅十息不到,就轰隆一声,下起了瓢泼大雨。 本来就是黑夜,现在乌云漫天,山涧中彻底见不到了光亮。 有人撑起照明术法,却又被一支暗箭干掉。 黑暗中,很快就响起一阵阵刀剑交鸣和皮肉割裂声。 但在漫天惊雷的声音中,又显得是那么微不足道。 敌我不分,鲜血不止。 一时间。 山涧里成了恐怖游戏。 …… “轰隆隆!” “轰隆隆!” 雷雨虽然只笼罩着那片山脉,但阵法之中,所有威能都已经融合在了一起。 恐怖的天相,即便百里之外都能感受到。 一个个都惊骇莫名地朝黑云压山的方向看去。 两个不同的位置。 魏桓和韩赭齐齐打了一个哆嗦。 这就是赵氏的含金量么? 黎国除了之前持续百年的黎楚争霸,其实很少正儿八经打过大仗,多是赵魏韩三家各自为战,欺负欺负旁边的小国。 魏韩两家战绩彪炳,任何一家单拎出来都不弱,甚至比起赵氏都自认为不相上下,但两家都有祖训传下,就是非必要情况下,一定不要跟赵氏动手,因为赵氏的君王,没有一个是善茬的。 以前他们虽然恪守祖训,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不服气。 可现在…… 老祖宗说得对! 这阵法之力,恐怕是五万赵氏精锐充当了阵法了材料,这等恐怖威能和阵法掌控力,可能只有赵氏才能拿出来了。 赵暨这个人,当真恐怖如斯。 幸亏三家是和平分手,不然至少也要掉层皮。 他们本来已经扎营休息了,被远处隆隆的雷声搞得心神不宁。 “别睡了!” “别睡了!” “开拔!” 于是。 魏韩两国兵力,不约而同连夜开拔,离那片山区越远越好。 生怕被波及到。 …… 楚国营地。 芈星璃呆呆地望着远处恐怖至极的天象,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 她离得很远。 只能依稀辨认,似乎是暴雨倾盆。 这边夜空清朗,繁星遍布,别说雨滴,甚至感受不到丝毫潮湿之意。 但她却感觉那边的暴雨好像全都浇在了她的头上,手脚冰凉,全身彻骨冰寒。 赵暨终究还是动手了。 而且好像一点都没有留情。 可……翁婿俩就这么反目了么? 隔着这么老远。 她都能感受到嬴无忌的愤懑与绝望。 脚步下意识挪动了一下,就想朝那个方向赶。 “伱要去?” 身后响起了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 芈星璃顿住脚步,嘴唇哆哆嗦嗦道:“父王!” 楚王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想去就去吧,毕竟只是一个女娃,哪有男子那般坚硬冷漠的心志?此去黎国,你立功不少,早已成了楚国公主历史之最。不把你当成女公子看,那便没什么失望的了。 若想去,那就去吧。 记得保护好自己。 楚国变法,我另作安排。” 芈星璃:“……” 虽然没有像上次那般苛责。 但她深深地感受到了楚王的失望以及……宠爱。 她是先成为最受宠的公主,然后才成的女公子。 但现在……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楚王郑重地行了一个礼:“父王!儿臣的信念,从头到尾一直都是复兴楚国。变法资料是儿臣一手收集,儿臣便是最了解它们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将楚国拖出泥潭的人。 对嬴无忌,儿臣的确有难以启齿的私情。 但这不是儿臣放弃母国的理由! 儿臣将转生虫交予他,已是仁至义尽。 断不会因他放弃心中的信念。” 楚王老怀甚慰:“如此便好,为父没有看错……什么!转生虫你给他了?” 芈星璃:“昂……” “女大不中留啊!” 楚王心疼得捶胸顿足,但还是叹了口气道:“不过一条转生虫换这么一个青年俊杰,也算是一笔大生意了,你这么做也没什么错。只是……” 他遥遥望向阵法的方向:“赵氏的底蕴还是有些太过深厚了,一个因天就地,一个是远古神通的残篇的绝地天通,转生虫能不能逃出来都是两说。” 转生虫的确是一个极强的逃生秘宝。 但绝地天通这个禁制还是太猛了,尤其是赵暨这次施展的这个,那般恐怖的天象,居然都被他束缚在一片小小的区域。 还是小瞧赵氏王室的底蕴了啊! 转生虫若是逃不回既定位置,就会立刻朝地下钻进去,并且掩藏所有气息,短时间内应该是安全的。 但如果找不到它,一个月之内不用天材地宝温养,转生茧里面的气血神魂就会慢慢枯萎,彻底长埋地下。 到时候。 恐怕又是一个大工程。 看赵暨的手段,想必已经生出了必杀之心,嬴无忌的转生虫,恐怕有九成的几率会触发。 唉…… 芈星璃也看着那个方向,眼眶有些发红。 …… 吴国营地。 “父王!我要带人去救嬴……” 吴丹声音激动地开口。 但话刚说一半,就感觉脖颈一痛。 眼睛一翻,就昏了过去。 吴王骂了一句:“这夯货还想救人?来人!把他绑起来,没孤的命令,不准松绑,就算出恭,也让他拉到裤子里!” “是!” 侍卫领命,把吴丹五大绑,捆得跟粽子一样,押了下去。 吴王望了望远方,神情无比复杂。 这就是大国么? 一时间。 喉头心间。 满是酸涩。 …… 周王室营地。 周天子负手而立,远远地望着远处的天象,神情无比感慨:“难怪魏韩两家如此想要独立,却都不愿意跟赵氏正面相抗。颛顼正统,果然名不虚传。” 楚芈起源于南蛮之地,虽然也算是大姓,但在颛顼后裔中只能算爹不疼娘不爱的旁支,传承下来的东西不算多,吸收的南蛮秘术却不少。 嬴赵才是传承正统。 乾嬴虽然是大宗,但当年两家关系特别近,而且乾嬴依附黎赵了很多年,分家的时候自然是黎赵分到的更多。 以赵暨展现出来的实力,的确担得上天下顶尖强者。 若他投身战场像嬴越那般积极,战力第一人的名号,还真未必能落在嬴越身上。 周天子不太明白赵暨跟嬴无忌为什么这么大的仇,居然要动用这么狠的手法,属实杀鸡用牛刀。 但他明白一点。 赵暨也是在向天下诸国亮肌肉,黎王室的这一手传承,落在赵宁手中,多年后未必真就比前些天出尽风头的嬴无缺和南宫羽差,毕竟赵宁也是一品灵胎的颛顼帝躯,只要肯燃血,不会惧怕任何高手。 而且赵氏还有祖传的身外化身,还真不忌讳所谓的御驾亲征。 “不过,比起如今的周王室,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周天子笑了笑,心中并没有什么畏惧,周王室传承本来就不弱,只不过是被前几百年的局势限制住了而已。 现在有天人族相助,只要完成这一票,就能彻底获得天人族的好处。 到时一统姬姓联盟,周王室就会飞速崛起。 他转过身,看向与他并肩坐着的姬峒:“王弟,牧野碑怎么样了?” 姬峒淡淡道:“子时便成!只是血脉规则已经到了谷底,效用未必够。” 周天子笑道:“无妨!周王室能给予他们的太多,区区牧野碑,只是给他们一个向心的理由。不过王弟,你在黎国也有势力,你可知赵暨为什么要对嬴无忌下这么重的手?” “不知。” 姬峒的回答言简意赅,他与嬴无忌和白家的联系,谁都可以知道,唯独周天子不能知道。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对这对翁婿关系也做出过推断,知道赵暨可能会对嬴无忌心怀芥蒂,毕竟嬴无忌在黎国新生代中的影响力不小,而且白家好像跟天人族还有一些关系。 但具体细节是什么,他还真的不太清楚。 好像是几个白家人做了些天怒人怨的事情? 亦或者,嬴无忌手中有让黎国无比忌惮的东西? 周天子不清楚,但也没有特别好奇,他只是想看戏:“王弟啊!你说赵氏的这个大阵,能挡住我们多少大军?” 姬峒神情平淡,给出了一个中肯的答案:“如今的大周直系卫队,三万!” “我估摸着也差不多。” 周天子淡淡一笑,这个大阵虽然恐怖,若是寻常军队,只要不慎进入圈套,就算来十万也只有被尽数绞杀的份! 但如今大周的直系卫队犹如天神下凡,这个大阵最多拦住三万周军。 三天之内必破阵。 不过就是死伤多少的问题。 但施展大阵的黎王室也会损伤惨重。 “兄弟俩”就这么并肩看着远处的风景,心情看起来颇为轻松。 但姬峒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之前他还对嬴无忌保留着一些怀疑和戒备,但现在已经彻底烟消云散了。 自己派出的那点人,怕是危险了。 除非白家那批人,能发挥黑甲战士三倍以上的战力,否则根本不具备任何突破重围的可能。 可这批黑甲战士的素质已经是中原之最,哪怕是周天子自信无比的周室直系卫队都未必能比得上。 白家本族的人发挥三倍战力还有的一说,那些门徒……想都不要想! 一万黑甲将士,已经是他这次能承受的极限。 现在增派,一是舍不得,二是不可能。 若全军覆没都没办法把嬴无忌救出来,那就真的是赔得裤衩都不剩了。 只能寄希望于白家真有足以比肩天下诸侯的底蕴了。 但其实仔细想想,也没有那么悲观。 他给蛊娘的底牌,足够玉石俱焚。 即便达不到对嬴无忌承诺的,让所有白家人安然无恙地撤出。 也足够逃出白家高层和嬴无忌逃出去。 …… 山脉之中。 赵氏大营。 营地外山雨瓢泼,营地内却滴雨未落。 整片山地,就这一块没有被暴雨席卷的地方,最多只是有一些湿意而已。 营地只有三千王室卫队驻守,其他都分布在山地各处,借阵法之势,对被围剿的一万五千人,进行最大程度的绞杀。 军机大营之中。 赵暨佝偻着背,静静地审视地图。 王后璇姬与太子赵宁陪立在两旁,气氛有些肃杀。 良久! 良久! 赵暨的目光落到一处小盆地,这片盆地离赵氏营地很近,同时也是整片阵法中最适合围杀的地方。 只要进了这片区域,再为精锐的部队,在里面都是必死之局。 除非里面有一个跟自己比肩的阵法大师,还有一个与嬴越同等级的无敌统帅,这样才能将双方拉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地步。 而现在。 根据阵法的回馈,嬴无忌等人已经接近这片盆地了,并且还在夺路狂奔。 山川地势的改变,以及漫天的雷鸣和无边的黑暗,已经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 他不认为姬峒一方,有任何分辨危险的能力。 唯一有可能意识到危机的,只有他这位黎王手把手教导因天就地的嬴无忌。 “不错!” 赵暨满意地抚了抚胡须,淡笑着看向赵宁:“看明白了么?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就是这么用的!” “儿臣明白了!” 赵宁沉声道,一开始这种超绝的用法,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以精锐大军作为阵基,居然能发挥这么恐怖的效果。 除了震撼。 只有震撼。 活了二十多年,她第一次感受到颛顼正统传承的恐怖之处。 赵暨微微笑道:“如此控阵之法,在一册只有赵氏君王才能观阅的古籍之中,是历任黎王需要参悟一生的存在。 只不过千百年来,几乎没怎么用过,纸上得来终觉浅,当年先王传给我的时候,我一度连着多年信心溃败。 你比较幸运,能亲眼观摩一次。” 赵宁点头,如果只是在古籍上观看文字图画,她可能也会多年参悟而不得要领。 这次亲眼观摩,的确弥足珍贵。 但…… 她面带担忧:“可是父王!施展这次阵法,您的寿命……” 赵暨嘴角微微上扬,枯槁的脸上,扯出一道瘆人的沟壑:“再多活几日又有什么用,赵氏君王的寿命,就应该用到这个地方!只要你能学到,能在以后的某天,像我围杀这些人一般,打赢黎国的国运之战,便是我现在死了那又如何! 所以我问你! 你能做到么?” “能!” 赵宁眼眶发红,重重点了点头。 赵暨看着她,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赵宁却是目光微动,盯着那片小小的盆地,事先商量的是赵氏与白家一起联手,将姬峒的主力绞杀殆尽。 但现在,却是赵氏一边倒的屠杀。 虽然嬴无忌带着白家的人,一直以阵型传达身份信息,几乎没有阵亡的人,但轻伤重伤的却不计其数,这固然是帮他们洗清嫌疑的手段,可是…… 有必要么? 只要现在这边发出两面夹击的信号,姬峒的这些人,恐怕已经被屠杀干净了。 姬峒的人很强,强到让父女两人都震惊的地步,但毕竟只有一万人,在赵白联手和通天大阵面前……也只是一万个人而已。 赵氏……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强势么? 还是说要各个击破,等到进入盆地之后,姬峒的人全军覆灭,白家就算想明白了一切,想要倾力反抗也无济于事的时候,再对白家痛下杀手? 赵宁不确定。 哪怕他们已经父女二十多年,哪怕现在赵暨就站在她旁边,她也搞不清楚赵暨的意思。 她死死地盯着盆地,心乱如麻,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推进到必杀之局。 只是期望嬴无忌不要进去,不进去,尚且有凭着自己实力逃跑的可能。 若真进去,生死就真的只在赵暨一念之间了。 正在这个时候。 “报!” 一个斥候满身泥泞地闯入大营:“禀陛下,敌军在盆地入口处停下了。” 赵宁心头一跳,心弦顿时绷得紧紧的。 赵暨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抚须大笑:“好小子,这因天就地还真没白学。” 斥候问道:“陛下,现在怎么处理?” “切断他们的退路,但攻势也别太猛!” 赵暨嘴角露出一丝难明的笑容:“跟他们耗一会儿,看他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是!” 斥候飞快离开。 大营陷入了久久的安静。 赵暨虽然看起来已经无比苍老虚弱,嘴角却依旧带着自得的笑意。 赵宁背在背后的双手,却已经不自主地颤抖起来,手心早已渗出了汗水,这才多久,就已经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双眸深处,一缕缕挣扎之色频繁冒出。 又半个时辰后。 斥候再次进来:“禀陛下!他们已经进盆地了。” “不错!” 赵暨抚了抚胡须:“不愧是孤的好女婿,还是信任孤这个岳父的!” 斥候小心翼翼地问道:“现在我们……” 赵暨笑着挥手:“他们已是困兽,断无半分胜算,尽量降低我们的损失。让将士们分成两批,轮番休息,按照原本的计划慢慢杀!” 按照原本的计划。 就是优先杀姬峒的人。 斥候小心翼翼地问道:“杀到什么时候停止?” 赵暨淡笑:“孤让停再停!” “是!” 斥候应了一声,飞快离开。 赵暨坐回椅子上,精神似乎放松了许多。 赵宁也似舒了一口气,拱手道:“父王妙策,此事已经尘埃落定!此战儿臣学到不少,已经有顿悟的趋势,正是闭关参悟的好时机,不如……” “要顿悟了?” 赵暨抬了抬眉毛,似乎有些欣喜。 “对!” 赵宁重重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赵暨,心弦却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赵暨笑着抚须,摆了摆手:“好事!那你便回你的营帐闭关吧!” “是,父王!” 赵宁行了一个礼,便面色平静地离开了军机大营。 回到自己营帐,她顿时感觉手脚一片冰凉。 到现在,她依旧不能确定赵暨的想法。 但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最坏的情况发展。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试探赵暨,都不可能得到他真实的想法。 等自己能够确定的时候,嬴无忌可能已经人头落地了。 这个结果,她接受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柄玉璋。 屏气凝神,用力在空中一划。 一道裂缝出现。 这个嬴十三的绝技,她几个月前才刚刚入门,用得还不算纯熟,但足以帮她去到她想去的地方。 只是,这道裂缝刚刚出现,就被一阵微风直接吹散了。 什么!? 赵宁瞳孔一缩,还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裂缝能被微风吹散的,这股微风哪里来的? 她飞快转过头,看到帐外站着一个黑影。 远处的夜空一道雷光闪过。 映得赵暨脸庞冷冽冰蓝。 赵宁悚然一惊,飞快将玉璋藏在身后:“父,父王……” 赵暨缓缓开口:“你带着孤的破阵璋,这是要去哪?” 破阵璋。 乃是天下一切阵法禁制的克星,也是赵氏王室最顶级的宝贝之一。 赵宁咬着嘴唇,默不作声。 赵暨声音平静:“你这是要去救嬴无忌!” “是!” “你觉得孤要杀他!?” “是!” “好!很好!” 赵暨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声音听不出是悲是怒:“难怪你私下联系了韩猷,难怪临行前你去了王室私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天衣无缝?”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眼眸深处的惊惶彻底消失不见。 她抬起头,昂然不惧地跟赵暨对视:“父王是大黎的王,大黎便没有任何事情,能瞒得过父王的眼睛。儿臣只是认为,事情不不至于此!” 赵暨反问:“只是一个嬴无忌,值得你欺君弃父?” “不只是嬴无忌!” 赵宁抬起头:“无忌在黎多年,从未做过有违黎律之事,相反却为大黎立下了汗马功劳!于公,他是大黎忠臣良将。于私,他是我赵家姻亲女婿。于大势,他更是大黎盛世之始! 如今的黎国,已经成了百家圣地,天下有识之士尽皆投奔。 官职吏职,皆有满腹才情之人备选。 若只是因为一个不安分的白家,我们便容不下无忌! 这黎国,还如何开创盛世? 儿臣不愿欺君,却不得不欺嫉贤妒能之君! 女儿不愿弃父,却不得不弃年老昏聩之父!” “好!” “好!” “好一个嫉贤妒能之君,好一个年老昏聩之父!” 赵暨仰天大笑,须发凌乱,状若癫狂:“你心中可还有半分赵氏江山的位置?你又可曾想过,放走了嬴无忌,若他觊觎赵氏江山,你一女子当如何守住?” 赵宁丝毫不惧:“若真是如此,儿臣定让他有来无回!若为君,若连自家江山都抢不过外人,还当什么黎王?” 赵暨虎目怒瞪。 却没有继续训斥她。 沉默了良久。 招了招手:“来人!狱九刑伺候,本就是嬴赵共有的刑罚,岂能让嬴姓独占?” 赵宁怔然,神情当中满满都是不解与失望:“父王……” …… 盆地之中。 暴雨不止。 雨幕之中,时不时地响起一阵惨叫。 这里,几乎没有光亮,只能靠神识辨位。 但赵氏兵士有大阵依托,却如置身白昼之中。 嬴无忌只觉全身冰凉,身上衣物紧紧地贴着肌肤,神识遍开,默默数着所剩的兵力。 之前的一年多,白家有充足的资源支持,该突破胎蜕境的都已经突破了,一个个都有保命法术傍身,并没有性命之危,一些尚未突破的小孩子,也有族中高手保护着。 白氏门徒情况要差一些,但他们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良好的防御阵型,而且有信号传达出去,并没有遭到赵氏军队的针对。 虽然不少受到了轻伤重伤,但短时间内不至于伤及性命。 只是。 为我教的妖人和姬峒手下的黑甲将士一直再减员。 如果减到危险线以下,便是自己临阵突破,恐怕也难有胜算。 减员从未停过。 他也一直在数。 好在远远没有达到危险线的时候,杀势好像停止了。 蛊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语气却是极其不善:“嬴无忌,你们白家是实力太弱,还是根本不愿意出力?” “不愿出力?” 嬴无忌冷笑一声:“方才阻止你们进入这死局的,难道不是我么?” 蛊娘沉默。 嬴无忌沉声道:“白家还有背水一战的法子,只是想要破阵,还是不太够,你们可还有底牌未出?” “有!” 蛊娘声音有些阴厉:“不过我们的人都要死,你们的人,恐怕也活不过十分之一。”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告诉我,你我互通有无!” “做梦!” 蛊娘显然对嬴无忌没有完全放下戒心。 也正在这时。 一个声音在山间回荡。 “驸马嬴无忌何在?陛下邀你相见!” 相见? 嬴无忌抬了抬眼皮,他到现在都猜不出赵暨的心思。 这次邀见。 所有的一切,想必都该尘埃落定了吧? 这次。 究竟是最后的和解,还是针对自己的诱杀? 可能来者不善。 但嬴无忌有解决的手段。 而且这个答案,他必须亲自确认。 “嬴无忌在此!” 嬴无忌站起身来。 却听见背后“铿”的一声。 虽然没有朝后看,但他能清晰地察觉到,蛊娘的剑正指着他的后背。 蛊娘的声音怨毒冰寒:“不许去!” ~~~~ 一直《五点》挺麻烦的。 以后常规时间定在五点吧。 偶尔惊喜下,搞到十二点。 只要底线够低。 那么偶尔的正常操作都算有情调…… (本章完) 第246章 赵暨大限,翁婿诀别! 第246章 赵暨大限,翁婿诀别! “不许去!” 蛊娘的声音阴森而怨毒,虽然姬峒基本已经确定了嬴无忌的诚心,但她从未相信过姬峒身边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包括姬峒十分宠爱的南宫燕。 因为这天下只有自己是真心对教主的。 南宫燕什么异常的表现都如此,更何况嬴无忌? 蛊娘从来没有放下过对嬴无忌的戒心,而且她一直都在观察战场上的情况,现在的环境很不适合观察,但她感知相当敏锐,就算没办法窥得全貌,也能摸清大致的情况。 很不对劲! 嬴无忌转过身,眼神无比平静地看着她:“你都不愿意跟我互换底牌,我们就只有死路可走,现在有一个谈判换取活命的机会摆在面前,我为什么要放弃?” “谈判?” 蛊娘冷笑一声:“是谈判,还是投诚?” 嬴无忌嗤笑一声:“是不是暴雨太大,让你脑子进水了?被你们教主坑之前,我就是大黎驸马,学宫祭酒,白氏四千精锐总教头,我老老实实呆在驸马府不好,还需要向黎王投诚?” 蛊娘:“……” 虽然挺怀疑嬴无忌动机的,但这句话好像没有什么错。 只是她手上的剑,一点都没有放下的意思。 嬴无忌撇了撇嘴:“伱不信我?” “我如何信你?” 蛊娘声音有些冷:“你自己看看这一路上,我们的人死了又死,你们白家才死了几个?” 嬴无忌微微颔首,瞬间明白了蛊娘的灵觉还没那么恐怖,一时间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告诉她,其实一个都没死。 他哼了一声:“事先你们教主承诺我们的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将我们白家人完好无损地送出去,我按照约定尽可能降低我们白家的损失有问题么?” 好像还真没问题。 但蛊娘依旧是不依不饶:“你凭什么确定,这次谈判一定会有结果?” 嬴无忌冷哼一声:“废话!我手上的资源多了,不然黎王为什么找我谈判?若靠着你们的底牌,就能把我们白家全送出去,我需要冒这么大风险?这都是你们太废物导致的后果,现在质问我为什么谈判,你不替你教主要点脸么?” 蛊娘:“……” 这个时候。 黎国那边的传唤者有些不耐烦了:“驸马爷,别让小的为难!陛下让我数到三,我一直拖着没数,现在我要数了!三,二……” “知道了,马上过去!一直催,烦不烦?妈的!” 嬴无忌更不耐烦地骂了一句,传唤者立马识趣地闭嘴了。 “无忌,你真的要去?” 朝满脸担忧地迎了上来:“我们现在处境虽然不妙,但未必没有一战之力。黎王现在骗你过去,如果你遭遇了不测……” “放心!” 嬴无忌安慰地拥抱她了一下:“便真是如此,我也有把握逃回来。” 说着,不着痕迹地将一个木头人塞到了朝的怀里。 朝不动声色将木头人收起。 语气之中忧心未减,甚至有些啜泣的声音:“可是我怕!” 嬴无忌笑着刮了刮她的脸蛋:“没事,这里有娘亲他们保护着你呢!听话……” “嗯……” 朝轻轻应了一声,不舍地退回白家的阵营。 嬴无忌语气恶劣:“蛊娘!若我真逃不回来,依照你们的承诺,保护好我的家人,不然天人族的好处,你们教主一根毛都得不到!” 说罢。 直接转身离开。 蛊娘心中还有些挣扎,但感觉事情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 这一路上嬴无忌的表现她都看到了,一直在保护自己的家人,这个人可能会坑教主,但绝对不会坑自己的家人。 他过去谈判未必稳妥。 但他的家人可都在自己的手中。 白家人虽然强。 但只有区区一千人不到,至于剩下的三千五,又都是新兵蛋子。 这还不被自己随便拿捏啊? 所以她没有拦嬴无忌。 事实上嬴无忌根本没有鸟她拦不拦的意思。 临走的时候转身说了一句:“如果我等会是逃回来的,我希望你立刻跟我互通有无,别拿着我跟姬峒联盟内耗开玩笑。” 说罢,直接离开。 蛊娘脸色阴沉,但总算把嬴无忌的话听进去了。 的确不能内耗了,这些可都是教主的力量。 趁着嬴无忌去谈判,这边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些黑甲战士虽然无惧无畏,但体力的确下降了不少。 至于为我教的人更是不堪,因为憋屈和惊恐的情绪,士气下降了很多,必须提提士气了。 若白家真有底牌,说不定还真能最大程度地保全实力。 “小蛊妖?” 一个声音响起。 蛊娘脸色有些不耐,转身看去,发现是嬴无忌的亲娘白仪。 不悦道:“注意你的措辞!” 白仪淡淡笑了笑:“这天下妖有千万种,能以蛊虫之身修炼成大妖实属不易,至少在我白家数千年的见识中,能以蛊身成妖的不足五指之数。所以我觉得,不应该因为一些莫名的怀疑,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蛊娘冷哼:“若嬴无忌心怀不轨,把他放出去,便是将教主置身于危险之中。两相比较,这危险还是我来受吧!” 白仪有些惊叹:“没想要蛊妖竟能如你这般有情有义!” 蛊娘没有回答,她对教主的情谊,岂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白仪轻笑一声:“不过这番戒备,其实大可不必,你们蛊妖向来擅长感知情绪,难道你从我们白家人情绪中,还判断不出什么么?” 蛊娘沉默。 事实的确如此。 嬴无忌表现的一直有些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家的底牌要付出大代价。 白仪和朝这两个嬴无忌最亲近的人,心中被浓浓的担忧笼罩。 白氏族人心头又是愤怒,又是憋闷,明显想跟赵氏好好干一场,但因为嬴无忌的压制,只能被动防守。 至于那些白氏门徒,一个个都惶恐茫然,显然不清楚,为什么忽然就逃跑,忽然就被母国人追杀。 这一切的反应。 都正常无比。 就连嬴无忌刚才决定离开,都有一种悲壮的情绪在胸口。 蛊娘有些怀疑,自己的戒备是不是真的无中生有。 白仪轻叹一声:“其实最不应该成为敌人的就是我们,白家想要逃出去,你也想帮我们逃出去,可我们深陷险境,却彼此戒备,那不是害人害己么? 实不相瞒,我们白家刚才只是忙着自保,若是真跟赵氏硬撼,就算打不赢,也能给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 若你真的有底牌,我们互通一下,至少能有一丝胜势啊!” 蛊娘神色有些挣扎。 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行!告诉你也无妨!” 紧接着,就把她的方案说了一下。 白仪听完,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 “驸马爷,您跟我来!” 传唤者看到嬴无忌过来,立马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态度很恭敬。 但看不出来善意,也看不出来恶感。 嬴无忌微微点头:“有劳!” 跟着传唤者,嬴无忌一路上山,很快就到了营地之中。 这跟他想象的位置差别并不大,毕竟也是一个同时掌握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的小佬。 就算暂时无法全用出来,弄清阵法里的奥妙,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现在看来,老丈人这一手,本身并没有超过技能本身的范畴,只是对两个技能的顶级联动应用。 只是如此,便能达到此般恐怖的效果,实在是不容易。 光这一手,就足够好好学的了。 “踏!” 嬴无忌终于踏上了干燥的土地,感觉身上湿哒哒黏糊糊的,形象应该不是太好看,便运起真气,将头发和衣物全都蒸干。 这才走到大帐前,朗声说道:“爹,我来了。” “嗯!进来吧!” 帐内传出赵暨的声音,声音有些虚弱,听不出喜怒。 嬴无忌并未立刻踏出脚步,因为此刻的他,颇有种“近爹情怯”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掀开帐帘,赵暨会以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过终究要给出一个了结。 他深吸了一口气,拨开帐帘,大踏步走入。 一进帐,他就跟赵暨古井无波的双眼给对上了。 竟还摸不准赵暨的情绪。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旁边满身血痕,重伤晕厥过去,还被吊起来的赵宁。 一股怒气顿时从心头冲出,冲得他太阳穴一阵鼓胀。 他飞快跑到赵宁身旁,真气探进她的身体,确定没有伤及根本,才微微松了口气。 但他可是亲自操刀过乾狱九刑的顶级刽子手。 怎能看不出赵宁遭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这伤势。 乾狱九刑,至少两套。 这种刑罚,不会伤及根本,但带来的极致痛苦,却是很多兵人境高手都扛不过的存在。 意志稍微薄弱一点,可能一轮扛不住就精神崩溃了。 这是犯了什么错,要受这样的惩罚? 他催发开顷刻,向她丹田中渡了一股温养身心的真气,才上前一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赵暨语气很平淡,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你唆使宁儿替你联系韩猷,潜入王库偷破阵璋的时候,应该已经能预想到今日的结果了吧?” 嬴无忌眼角一抽:“你说联系了韩猷,韩猷在哪里?还有破阵璋究竟什么玩意儿,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什么都不……” 赵暨挥手打断:“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是主动为你做欺君叛国之事?我是不是得夸夸你小子魅力很大,连一国太子都心甘情愿地为你叛国?” 嬴无忌一阵阵怒气上涌:“什么叫欺君叛国?我以诚心待宁儿,宁儿自然会以诚心待我,如此简单的事情,凭什么要按上‘欺君叛国’的罪名? 莫说我不知道这破阵璋,就算真的是我求她助我脱困,她愿帮我,哪又有什么错? 难道你们顶着王室身份,便能随便辜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你么?” 这番话。 似让赵暨有些感慨。 但他还是淡笑道:“你当真以为,王权之下,是讲人情的地方么?古今天下,敲骨吸髓的君王多了,为何不能多孤一个?” 嬴无忌没有回话,他只感觉胸闷得要爆炸,全身气息躁动,已经到了随时突破的边缘。 赵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的眼神,孤不喜欢。你这是怨我起了害你之心,还是怨我动了宁儿?” 嬴无忌冷哼一声:“君心难测,你有心害我,也就是我看错了人,无从怨起,过往恩情一笔勾销,生死成败各凭本事。宁儿的事情,我是真为她不值,怎么就有你这么一个当爹的?” “怎么?” 赵暨哼了一声:“若孤真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她一个叛国太子,我便是杀了她也合情合理。做了错事,连一点惩罚都受不得么?” 嬴无忌心中不忿,正准备骂,却感觉这番话好像有歧义。 若孤真把你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若? 他忍不住犹疑道:“您……” “哼!” 赵暨怒哼了一声,随手招了招,一只玉璋便从赵宁怀中飞出,落在嬴无忌的手中:“这是破阵璋,乃是天下一切法阵禁制的克星。这是宁儿偷出来给你的,等会你用这个带白家逃走!” 嬴无忌:“!!!” 他感觉有些发懵,但温润光滑的触感又无比真实。 抬起头。 看到了赵暨满是责备,却又不失温度的眼神。 一时间,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他张了张嘴,心中有不少疑问,却又有些无从开口。 方才那满腔的怒意,已经消弭无形,化作不知道如何称谓的复杂情绪在胸中弥漫。 赵暨身体微微前倾:“还不明白么?若孤真的对你有杀心,宁儿这般忤逆,置赵氏江山于险境的太子,早就成为死人了。孤先是赵氏君王,然后才是她的父亲,你可了解?” “了解!” 嬴无忌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恶人,老丈人当了。 无论赵暨本来心中怎么想,赵宁都是为自己送过命的,这破阵璋也会成为整个白家的人情,同样也会成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合理理由。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赵宁,鼻头有些酸涩。 嘴角抽了抽:“道理我都懂,但您下手是不是太重了点?” 赵暨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打她,只是为了你的人情?” 嬴无忌:“……” 从黎王的身份讲,的确让人生气。 但他又不得不佩服老丈人的手笔,这一盘大棋放在别的政客眼中或许会显得荒谬,但属实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只是…… 他咧了咧嘴:“可您演得这么像,就不怕真的把我们逼急了……” 赵暨挥手打断:“连你都逼不急,拿什么让姬峒相信?” 嬴无忌:“……” 赵暨揉了揉发白的鬓角,冲嬴无忌招了招手:“渴了!你小子上来给我倒杯酒!” “哎!” 嬴无忌点头,快步走到他的身旁。 将火炉上正温着的酒取出,斟满一杯,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余光扫过桌面,发现上面摆着棋盘。 正是那晚跟老道下的棋,没有必胜一手,庸手一落,赵暨已经失去了对棋盘的掌控。 这是赵暨在必杀之局对自己的全盘让步。 至少除自己以外,所有人的眼中,这都是必杀之局。 看到这般场景,嬴无忌一阵恍惚。 原来……竟是如此? 赵暨接过酒,一饮而尽。 随后猛然抓住嬴无忌的右手,因为激动,手都有些颤抖。 也正是这番接触,嬴无忌才感受到,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接近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赵暨浑浊的眸中血丝遍布,死死地盯着嬴无忌:“无忌,君王皆刻薄寡恩,但孤从未负你!以后,你可会负黎国?” 这个眼神,让人有些不敢直视。 嬴无忌强撑着与他对视,一字一顿道:“永生不负!” “好!” “好!” “算我没有看错人!” 赵暨笑容看起来有些癫狂,他咬着牙:“今日这通天阵法,你学到了几分?”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您以心血授之,便如醍醐灌顶,我定细细揣摩,突破悟神境之时,必能全盘掌握!” 赵暨点头:“今日大阵以人为基,其威势举世无双,必已震慑诸侯。尽诛歹人之后,你当手持破阵璋,以爆裂之势破之,离黎之后,必将声望暴涨。 他日平妖,你须全力以赴,哪怕不竞首功,也莫落了下风。 届时,不论吴炎,亦或入楚,都足够让你站稳脚跟!” “我懂了!多谢父王!” 嬴无忌眼眶发热,终于明白了赵暨大动干戈,甚至不惜燃血搞出这个大阵的用意。 一方面助自己修行,亲身感受这大阵的恐怖之处,以后才能更好参悟。 另一方面,以这绝强的阵法,替自己立威。 不然就这么逃出黎国,还真未必被别人看得起。 “只凭你这些人,怕是不够!” 赵暨颤颤巍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离开黎国之后,你寻一方法,将此信交给清虚老道,他自会有方法助你!” 嬴无忌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揣到自己怀中:“是!” “呼……” 赵暨交代完了这些话,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许多。 另一只手撑着桌子,看向嬴无忌:“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嬴无忌神色有些复杂,轻叹道:“还真有两个问题!” “说吧!” “我那时给您的信,还有藏在新黎城太子府的东西,您真的没看么?” “看那些糟心的东西做什么?” “……” “问第二个问题!” “嗯!”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从头到尾,您对我动过杀心么?” 赵暨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动过一次!” 嬴无忌问道:“什么时候?” 赵暨看了一眼被吊着的赵宁,忍不住露出一丝心疼之色:“临行前,发现宁儿私下联系韩猷,并且偷破阵璋的时候。” 嬴无忌心头一跳:“那之后……” 赵暨嫌弃地看他了一眼:“之后韩猷没有动手,你也老老实实地进了瓮中,为何还要动杀心?你真当这天下君王,全都是像嬴越那样的杀胚么? 我在位数十年,自认精于识人之术。 你这等人,便是把你赶出中原,你也会惦记妻儿过得好不好。 何况大黎有盛世之兆,难道我真能昏聩到为了子虚乌有的危机,亲手埋葬即将到来的盛世? 亏得四方谋划,自认为能坏我黎国盛世之基。 在我看来,什么圣人,什么英雄?全是庸碌无能之辈!” 一番话。 出自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之口。 却让嬴无忌这个年轻人自惭形秽。 庸碌无能之辈。 自己也算其中一个。 赵暨看向嬴无忌:“如今的你,暂无圣人之心,但其实你早已知晓你的圣人之心在于何方,只不过心思怠惰不愿前行。” 嬴无忌嘴唇动了动,没有反驳。 赵暨枯槁的手,抓得更紧了些,语气不容置疑:“你有了儿子,所以你有了些当爹的模样。今日我倾国相付,你便应该有当圣人的模样。从今日起,这条路你要走,就当你欠我的!” 嬴无忌只觉心头好像漏跳了一拍,重重点头道:“好!” “呼……” 赵暨得到了他的承诺,终于放下了所有心事。 长吐了一口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仿佛卸去了大半。 曾经意气风发的君王,现在就像是刚处理完身后事,心中了无牵挂的垂垂老朽。 他松开了嬴无忌的手,双手撑着桌子,呼吸有些紊乱:“破阵之前,任何消息都传不到外面,之后的事情,你可有把握?” 嬴无忌点头:“已有安排!” 赵暨满意地点了点头,做了一个驱赶的手势:“桌角的令牌你拿去,今夜赵氏完全听你号令,去吧!” 嬴无忌看他衰弱的样子,眼睛酸得要命。 深吸一口气,拿起令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是,父王!” 赵暨抬了抬眼皮:“这个称呼,我不喜欢!” 嬴无忌眼眶发红:“是,父亲大人!” “嗯……” 赵暨喉咙间发出含混的声音以示回应,只是气短虚弱,连句囫囵的话都不想费力说出来。 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嬴无忌可以走了。 嬴无忌走到门口,脚步却顿住了,转过头说道:“父亲大人,太子府的东西,其实您可以看,不会气着您。” “嗯!” 赵暨委顿在座位上,艰难地抬起头,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笑意:“等我回去,便去看看,平妖之战后,记得写信回来!” “是!” 嬴无忌点头,离开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父亲大人,孩儿告辞!” 这一走。 也许就是诀别,愿不负所望,平妖之战能取大捷。 大帐中。 赵暨伏在案上,已经有些坐立不稳。 王后璇姬从屏风后走出,跪坐在赵暨身旁,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喂他补气的药液。 得灵药滋养,赵暨气色好看了些许,上气不接下气地埋怨道:“我又没死,你哭哭啼啼的做什么?” 璇姬轻嗯了一声,眉眼之中,满是凄怆。 赵暨轻叹一声,目光落在赵宁身上:“苦肉计唱完了,快带宁儿下去养伤吧!孤的好大伴儿,还需要她来处理。” 自己能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但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这些年轻人……任重而道远啊! 璇姬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满是心疼和不忍:“苦肉计就苦肉计,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若是不够苦,那还叫苦肉计么?” “……” “其实有两件事情我骗了那小子。” “什么?” “我对他动过的杀心,不止一次!” “还有一件呢?” “还有一件……我根本活不到他寄信的那一天。距离大限还有三日,宁儿登基之后,记得秘不发丧,等那小子寄信回来再公开。唬一唬他,省得偷懒不干活,哈哈哈哈……咳咳咳!” 赵暨颇为得意,想要拿捏嬴无忌这样的人最为容易,只要让他觉得欠你的就行。只是有时骗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分不清到底几分套路几分真情。 还没笑完,他便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璇姬看着他,眸中满是心疼和温柔。 曾经夫妻两人,完全称得上郎才女貌。 今日的她,仍是一副美貌妇人的形象。 但赵暨,却已经是垂垂老朽。 可今天,她却仿佛从这副衰老的形象当中,看到了曾经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嘴角含笑,却泪如雨下。 …… 盆地之中。 气氛愈发沉寂。 白仪自从听了蛊娘的说法,心头顿时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 不是! 你们还真自爆啊? 她也没想到,他们手中的底牌,竟然真的如此简单粗暴。 倒也不是真正的自爆。 而是她在每一个人身上都种下了蛊虫,只要它一声令下,蛊虫就会攫取所有人潜在的全部精气神,爆发出数倍的战斗力,直到油尽灯枯死亡。 他们破不了阵法,却有能力杀得赵氏精锐当不了阵基。 坑爹的是。 刚才这个蛊妖一直没放弃做坏事,这次出发之前,她就在自己血液中养满了这种蛊虫。 黑甲战士自愿接种。 为我教妖人也被骗着接种。 而蛊娘,从第一次受伤,就没有做止血措施,蛊虫顺着血腥气就朝外飘。 自带灵觉感应,碰见那种灵觉强,可能暴露的,蛊虫直接不接近,以防被发现端倪。 灵觉不强的,直接寄生。 究竟有多少被寄生的,蛊娘没说。 但她说了,会优先死她们那边的人,白家要死多少才能突围,得看白家的本事。 当然。 这个说法有一个前提。 就是白家需要跟她站在一边,如果她发现嬴无忌反水,会立刻弄死所有被蛊虫寄生的人。 白仪快抑郁了,只恨自己见识不够广博,居然连这一手都没防住。 就在这时。 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缝。 一道身影狼狈蹿出,重重砸在了地上。 白仪顿时惊呼一声:“无忌!你……” 此刻的嬴无忌身上满是血污,骨头不知道断了多少块。 甚至都顾不上跟白仪说话,便咬牙命令道:“准备列阵死战!” 蛊娘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命令手下列阵之后,连忙检查他的伤势。 确定他重伤,甚至伤了元气,终于彻底放下了对他的戒备。 她沉声问道:“谈崩了?” “谈崩了!” 嬴无忌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准备拼命吧!蛊娘,我受了重伤,想用出底牌,可能需要你帮忙。” 话音还未落。 四面八方便同时响起了声音。 “踏!” “踏!” “踏!” 步履声整齐划一,明显是重甲步兵。 听声音,至少有三万。 随之一起响起的,是漫山遍野拉起弓弦的声音。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蛊娘头皮都麻了:“快说!” 她下意识跟嬴无忌对视。 明明漆黑一片,她却仿佛看见了一面镜子。 她顿觉不妙,想要抽身离开。 作为蛊妖,她相当擅长精神控制,甚至比红尘还要强上一筹,一时间嬴无忌竟有些奈何不了他。 虽然意念在僵持,但她的身体却做出了反应,飞快尝试联系在外蛊虫。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 几乎就在同时,自己周身就被下了一个极强的禁制,连对子蛊的信号都传不出去! 绝地天通? 而且几乎跟这次封印山脉的是同一级别的。 以人为阵基?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感觉脖颈一凉,脑袋就这么被削下来了。 脑袋离体的一瞬间,镜子里传来的拉扯里消失了,视线随着脑袋旋转而飘飞。 然后。 她看到了另一个嬴无忌,和列成阵基的白氏门徒。 身怀化身? 如此强悍的禁制,里面居然只有三个人。 一个自己,两个嬴无忌。 “铿!” 嬴无忌将含光剑收回。 身外化身瞬间融合,伤势好了大半,缓缓站起身来。 不知何时,已经在蛊娘的头颅和残躯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纹路。 蛊娘脑袋悬空,嘴巴一动一动,却一个音节都传不出来。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天阶秘术《产蛊大法》。 【提示】:宿主尚未具备蛊妖产卵器官,可自行选择是否发育该器官,以便产尽天下蛊虫。 嬴无忌:“……” 就特么离谱! 果断选择放弃。 蛊虫,微末小道尔! 产卵? 我乌鸡哥以后出门怎么见人? 嬴无忌撇了撇嘴:“生命力还挺顽强,不急!等我慢慢焚了你!” 无视蛊娘怨毒的眼神。 他转过身,对外打了一个手势。 手势里的信息很简练:联合赵氏,诛杀贼人,一个不留! 看到这个信号。 两个长老有些惊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但经历了之前的事情,再也不会质疑嬴无忌的决定。 一声令下。 杀声震天! (本章完) 第247章 突破!伪圣! 第247章 突破!伪圣! 阵外杀声震天。 嬴无忌并没有插手的意思,他之前就听到了白芷的秘法传音,知道了姬峒的后手是蛊娘的蛊虫,现在蛊娘废掉了,那一万人也只是普通精锐罢了。 诚然,他们平均修为的确要比赵氏高一些。 但之前的逃杀中,黑甲战士消耗极大,为我教妖人甚至被打没了士气。 反观赵氏以逸待劳,白家一伙也是最大限度地保留实力,外加白家本来就比较强,根本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既然如此。 干脆给那些新兵蛋子一些锻炼的机会。 死伤肯定会有,但这种实打实的生死大战,足够让他们浴血重生。 自己用妖脉养了这么长时间的究极精锐,也该磨一磨刀了。 而阵法内。 嬴无忌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蛊娘,此刻她头身分离,却还没有死。 身体已经化作无头虫身,硕大的肚子在地上扭来扭曲,各色的卵哗啦啦地滚了一地。 脑袋却还是长着一张人脸。 眼神怨毒。 嘴巴一张一合。 虽然被封印着,听不到声音。 但可以确定,极其难听。 嬴无忌也不跟她多哔哔,直接祭出一团火焰。 地阶。 炼丹用的,号称除了金石,什么都能炼,实打实的动植物杀手。 他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从谁身上爆出来的,反正搞得大事儿太多了,现在的他已经成了全能小天才。 这火。 算不上高阶。 但炼一个大妖头颅应该没问题吧? 果然。 蛊娘脑袋刚跟火焰接触,面容就飞快纠结了起来,闭眼惨嚎,面目极其狰狞,明显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一滴滴虫子的体液从毛孔中渗出,发出滋滋的声音。 就这么炼啊炼。 转眼之间。 半个时辰过去了。 阵法之外,早已经是尸山血海,到处都是黑甲战士和为我教妖人的尸体,当然赵氏和白家的尸体也不少,但和前者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可阵内,蛊娘还在嚎。 刚才怎么嚎的,现在还怎么嚎。 除了化为原形的虫脑袋已经烤得嘎嘣脆,跟之前没有太大的差别。 呜嗷喊叫,精神头足得很。 “什么垃圾火焰!” 嬴无忌嘴里骂着,转头看了一眼战斗已经结束,干脆放开了禁制。 却不曾想,刚放开禁制,虫头就坠落在地,一缕清烟冒出,就朝天边飞去。 “嚯!” 一道虚影从含光剑身中冒出,腾空而起,飞快把青烟揪了回来。 韩倦看着青烟中若有若无的虫影:“她也想走灵修的路子,不过只是一道甲等子虫,还是有套路的。” 嬴无忌低头看了一眼熟到不能再熟的虫头,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都炼成这模样了,她还能叫嚣,合着都是残魂脱离肉体的效果,只不过是刚才封一起了没看出来。 甲等子虫。 并非蛊虫母体,但等级奇高,实力跟母虫十分接近,听巫霜序说,丹青当时杀掉的应该就是甲等子虫,所以才被糊弄了过去。这火只能炼化实物,对灵魂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看样子,这甲等子虫里面,蕴含了不少本魂,若能灭掉绝对能让蛊娘实力大损。 姬峒还真稳健。 也幸亏有老丈人这突破天际的绝地天通,阻挡了一切信号的传播,不然现在这边的情况已经给姬峒实时同步过去了。 不过也不慌。 自己只要在阵法解除之前,把这缕残魂灭掉就行了。 蛊娘残魂凝成人脸,看向嬴无忌,声音无比凄厉:“好你个嬴无忌,我们教主为了你呕心沥血,你居然背叛教主,伱这等两面三刀……” “快闭嘴吧!” 嬴无忌被气乐了:“呕心沥血挑拨我们翁婿关系么?咋,雷霆雨露具是君恩?该不会真有人觉得把别人坑得妻离子散都是恩赐吧,不会吧不会吧?” 蛊娘哑口无言,再也没办法反驳。 心中暗忖,自己若是神魂消陨,这里面的事情就传不到教主那边去了。 让这些人跟教主结盟,得对教主造成多大的伤害? 可思来想去,却找不到破局的办法,只能咬牙切齿道:“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便是取得了教主信任,也休想反制教主。便是机关算尽,那也无济于……” 话音未落。 便看到了一面镜子。 等回过神来以后,已经被关在诡镜林立的空间当中了。 很快。 嬴无忌脑海里就响起了红尘的声音。 “嚯!” “又来一个!” “大家欢迎新狱友!” “停停停,先别呱唧了,这人有点面熟!” “哟!这不是蛊娘么?几年不见,这么拉了?” 嬴无忌传音过去:“这娘们没卵用,红尘典狱长,你给我喷死她!” 红尘回答很干脆:“好嘞!我早就看这病娇老妖婆不爽了,兄弟们给我喷!白劫,你小子别想偷懒!” 听到蛊娘的叫嚣声被一片含妈量极高的辱骂声淹没。 嬴无忌这才满意地退出镜狱空间,他掌握的精神攻击的手段不少,但能强行碾碎灵魂的却没有。 不过这镜狱,是融合红尘皆我和诡镜的顶级神通,算是自己的魂内空间,把蛊娘关在这里,就算它是本魂的一部分,也不可能跟本魂联系上。 驯化驯化,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对蛊娘本体操作一波。 退出去以后,她看向蛊娘臃肿的虫尸,和五颜六色的虫卵。 念头一动,从镯中取出了一个玉盒,将它们装到了一起。 这虽然只是甲等子虫的身体,却是实打实的大妖实力,以它为养料养蛊,必定能养出来一个有大妖潜质的新蛊,刚才的《产蛊大法》通过梦境传授过去,再砸一些妖脉资源,未必不能养出一个新的蛊王。 嬴无忌虽然不喜欢蛊术,但这玩意儿功能相当齐全。 留作以后,还是相当有用的。 “家主!” 白侬见阵法撤去,飞快迎了上来。 他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嬴无忌,又看了看白家的人,再看看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虽然战役结束了,但他神经还是紧绷着,他们现在只管听嬴无忌的命令,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现在,他都觉得赵氏会对自己这些人动手。 嬴无忌笑了笑,没说话,而是冲赵氏带兵的将领招了招手。 巨鹿伯赵渡披着重甲走了过来,拱了拱手道:“驸马爷,还有什么吩咐?” 白侬:“!!!” 白岭:“!!!” 白家众人:“……” 这么恭敬么? “巨鹿伯辛苦!” 嬴无忌笑着拱手回礼,问道:“今日参与围杀之事,可会传到外面?” 巨鹿伯沉声道:“放心!此次行动,参与的都是赵氏精锐,临行前皆以血誓誓师过了,不会有任何人外传!” “甚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沉声道:“劳烦巨鹿伯带来一些伤药,最好是能够最快消除伤疤的那种。” “没问题!” 巨鹿伯应允之后,便转过身带人去取药了。 嬴无忌转过身来:“大长老,你统计一下我们的战损人数。等会我们重伤的人全部留下,跟着赵氏回黎国养伤,轻伤的人全部用伤药,将姬峒一方留下的伤口全部消弭,然后用赵氏的刀剑弄出一些新伤。懂么!” 白侬神情一凛,知道这是掩盖这场战斗的真相,让外界以为白家这是跟赵氏火并之后才逃出去的。 回到黎国养伤的那批,也能自然而然地当做战损人数。 敌友关系已经非常明确了。 可……事情到底如何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的?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家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嬴无忌想起刚才赵宁遍体鳞伤的模样,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之意:“赵氏与白家之间并没有死仇,只不过被姬峒挑拨,出现了一些误会。都是殿下死谏,才让我们化干戈为玉帛,明白了么?” 白侬:“……” 他神色有些复杂。 之前从黎国跑路的心情越热切。 现在就越觉得低人一头。 数千年之前,白家被人族流放。 数千年之后,白家被乾国背刺。 所以他们才觉得任何人都不可信,风声鹤唳过了这么长时间,时时刻刻惦记着跑路。 结果陷入绝境之后,黎国准备放自己走。 中间虽然有波折。 但白家可以走了。 而且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多了三千多底子极好的门徒。 虽然有些损失,却也不是赵氏造成的。 白家自负,认为自己才是人族的引路者,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到了今日的情况,一个个都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一刻钟后。 伤亡清点完毕,赵渡也命人带着药材赶了过来。 不计代价的药材加秘法的双重作用下,旧伤飞快消失,然后用赵氏的刀剑添了新伤,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一切就都准备妥当。 嬴无忌抬头望了一眼雷雨交加的夜空,右手紧紧握住破阵璋。 深吸一口气,高吼道: “准备出发!” 除了阵亡和重伤留黎的三四百人,白家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 那些新兵蛋子经过这一战,气质都变了很多。 嬴无忌有些感慨,姬峒手下这一万精锐还真有些牛逼,都被熬成这样了,还被两面夹击,居然还能给自己这边造成伤亡。 要知道,自己这边虽然是新兵蛋子,但全员四品灵胎以上,而且有一半都掌握了地阶法术。 并且赵氏那边,还有法阵威压的支持。 姬峒有如此实力,都对天人族的资源那般垂涎。 这波资源,一定要想办法吃到大头。 吃到大头的前提,就是在平妖大战上装一波大的。 只是光凭现在的实力,恐怕还不太够。 他深吸一口气。 一声令下。 四千多人浩浩荡荡向南出发。 …… 不知不觉。 已近子时。 笼罩大片山头的雷雨轰鸣之声传遍方圆数百里,让无数人都无法安眠。 恐怖的威压,就连各国的悟神境强者,都隐隐有心中战栗的感觉。 楚国营地。 芈星璃遥遥望着那片雷云遍布的天空,每看到一阵雷光,都有种心悸的感觉。 这个大阵,若楚国能够掌握,又何至于被妖患为难到这种地步? 可现在。 嬴无忌区区几千人,却正在面临几万大军都未必扛得住的大阵,怎么可能会有生还的希望? 只希望他没有面对太强的高手,至少给转生虫一个逃跑的机会。 但白仪和朝也在队伍中,也不知道到时嬴无忌发现自己失去了两个亲人,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雷雨很远。 楚国的营地莫说雨,就连夜风都感受不到一丝。 但芈星璃还是感觉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仿佛自己也在那大雨漫灌的山谷中一般。 楚王披着大氅,从营帐中走了出来,看到女儿还在遥望,不由叹了一口气。 “黎国底蕴深厚,此等大阵若是放在战场上,怕是我们楚国的精锐部队都要损失惨重,白家……只有全部覆灭的结局!莫要看了,徒增忧愁!” “嗯!” 芈星璃重重点了点头,虽然只观看了不到两个时臣,她就已经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她很急。 但急没用。 此等大阵,便是楚国最精锐的军队,没有近十万人也很难破开。 也许……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偷偷潜入那片地方,寻找转生虫的踪迹了。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的那一刻。 “轰隆!” 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 百里外的山地,本来如同倒扣的玉碗,将雷雨乱相扣在下面。 现在却好像有惊天一击,将这玉碗彻底敲碎。 澎湃的威能瞬间爆发,狂风裹挟着雷霆暴雨,向四周席卷而来。 百里之距,转瞬即至。 “哗啦啦!” 大雨倾盆,打在营帐上,发出密密麻麻的“噼啪”声。 不少辗转难眠的将士从帐中钻出,惊疑不定地看着远方。 芈星璃美眸圆睁,眼神当中带着一丝震惊,以及难以置信的惊喜,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总比最糟的悄悄没了声息要强一万倍。 至少,嬴无忌没有在阵中被压到死。 便是他真的死了,转生虫也能逃出来。 而且看这情况,白家真的不是那种任人拿捏的。 无忌! 无忌! 嘿嘿,我的无忌…… 楚王也懵了一下,方才还牢不可破的大阵,就这么破了? 嬴无忌究竟有什么样的底牌? 还是说,白家的底蕴已经深厚到这种地步了? 不对! 楚王眉头一皱,这该不会是赵暨为了给嬴无忌立威,演给天下诸国看的苦肉计吧? 但想想。 觉得不太可能。 这个阵法消耗绝对不小,凶兵出鞘,必然见血。 怎么可能为了给一个可能威胁黎国王位的人立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天下的局势,越来越看不懂了。 再结合之前嬴无缺和南宫羽的表现…… 是人是鬼都在秀。 只有楚国在挨揍? …… 其他各国反应也都不一。 之前他们已经被黎国的阵法给震慑到了,都认为嬴无忌必死无疑。 却没想到,这大阵居然被嬴无忌给破了。 没想到,以黎国的底蕴,居然还压不住一个嬴无忌。 一时间,他们居然不知道该不该庆幸。 幸亏这翁婿俩分道扬镳了,不然黎国潜力究竟有多大,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们? 只是这嬴无忌只是破了阵法,还不知道能不能逃跑,若是能逃跑,会投奔哪个势力? 他们想拉拢。 但却不敢轻易动手。 因为九州祭之后,魏韩给黎国了很大的让步,为了让黎国尽快撤出,给了黎国很大的权限。 如果自家现在去拉拢嬴无忌,保不齐会跟黎国干起来,现在有心思跟黎国干仗的国家可不多。 …… 有心思跟黎国干仗的国家不多。 但不代表没有。 乾国营地。 嬴无缺看着漫卷而来的雷云,脸色顿时变得比夜空还要阴沉:“居然没死?赵氏军队都是废物么?” 他右手紧握。 眼神之中杀气隐现。 领悟杀伐领域出关之后,他在乾国的地位进一步提高。 在嬴越确定他已经克服了对嬴无忌的恐惧之后,也将一切的真相全盘告诉了这个未来的乾王。 获知真相的嬴无缺,居然有些患得患失。 妖脉,加上不安分的白家,足够嬴无忌死一万次了。 白家虽然族人都算天才,但毕竟已经衰落了,连乾国都逃不出去,又怎么可能逃出底蕴深厚的黎国? 他爽了,因为嬴无忌必死。 但没完全爽,因为嬴无忌没有死在自己手中。 不过看现在。 黎国那群废物失败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嬴无缺又陷入了郁闷且兴奋的环节。 但就在这时。 一个淡漠的声音响起:“你要去杀人?” 嬴无缺语气迫切:“是!这次嬴无忌虽然逃出来了,但扛过了那大阵,状态一定不好。现在黎王必定想要追杀,我们做一个顺水人情,对双方都大有好处。” 嬴越淡淡道:“那你觉得,你能给他的压力,比起大阵如何?” 嬴无缺沉默。 就算给到的压力再大,也不可能比大阵大。 大阵都被嬴无忌以如此爆裂之势破掉,便是损失惨重,自己过去就一定能留下么? 嬴越又问道:“便是你杀了他,损失也肯定不小,到时平妖大战如何立威?” 嬴无缺:“……” 嬴越继续道:“那边还有姬峒接应,你若碰到姬峒,难道还要跟他们一较长短么?” 嬴无缺:“……” “哼!” 嬴越轻轻哼了一声:“心无畏惧是好事,但如今你最要紧的任务,是收拢你心中的杀念,只要杀念能自控,兵人境必成。你从帝尸身上感悟颇多,假以时日,必能将那孽障远远甩在身后,又何必急于一时?” 嬴无缺胸口一起一伏,咬了咬牙,拱手道:“谢父王教导!” “甚好!” 嬴越微微点头:“其实无论文武,你资质都极好,但之前却被资质迷了眼,之后又被击穿了心智。只要你肯反省,有公孙棣辅佐,未必不能成为一代雄主!” “是!儿臣定不负父王期望!” 嬴无缺重重点头。 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嬴越和姬峒合作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但这也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情。 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有光明的未来。 嬴无忌就算再强,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也不可能抵得过王权在握的自己。 …… 周王室营地。 周天子没有挡雨,只是静静地站在营帐外,任大雨将他浇了个透。 他脸色不悲不喜。 今夜,黎国和白家的表现都让他很惊讶。 强! 出人意料的强。 今夜他们的表现,足以让很多诸侯国心惊不已。 但距离他的承受限度,还差了不少。 周天子并未感到惊慌,反而有些欣慰,因为他感受到了中原人族的上限,根本没办法对有天人族支持的周王室造成任何威胁。 接下来的平妖大战,会完完全全沦为周王室秀操作的舞台。 此战结束。 必然天下归心。 让整个姬姓都明白,迎下天人族才是人族正路。 到时周王室凝聚整个姬姓联盟,迎下天人族,一统天下,再荡平妖族。 那时的周王室,便会成为天人族之下,最为高贵的存在,而且他寻到了与天人族诞下子嗣的方法,到时彻底融入……岂不美哉? 他转过身,问向旁边的宦官:“王弟呢?” 宦官赶紧说道:“禀天子,并肩王不知所踪,奴婢已经派人寻找了。” “不必!” 周天子淡淡一笑,摆了摆手道:“王弟有他自己的心思,便由着他去做吧,无伤大雅!” 对于姬峒的小动作,他虽然没有怎么关注,但也并非一无所知。 之所以没有细究,是因为他认为这些小动作,在天人族资源前无足轻重。 现在的他。 反而更在意另外一件事情。 “姬姓合总的事情怎么样了?” “禀天子!” 宦官连忙说道:“我们的人已经与并肩王留下的内应接头,修补牧野碑的材料已经准备完毕,应该很快就能成功。” 周天子微微点头:“甚好!自此之后,我周王室将重回天下共主之位!姬姓万古长青!” 宦官也是无比激动:“姬姓万古长青!” …… 黎炎边境。 准确说,是曾经的黎炎边境。 现在这片地方已经归韩国了,只不过韩国也没怎么设防,就任这些人玩边境大逃杀的游戏。 只要不影响韩地的百姓和耕地便好。 不得不说。 你追我赶,跑得还真挺快。 加上洛城本来就离边境不远,还未到子时,嬴无忌带领白家一伙,冲进了炎国的国境线,立刻被一伙身穿炎国军装的人给护住了。 赵氏军队不敢深追,只能在国境线那侧跟炎国交涉。 炎国当然不会把人交还,扯皮来扯皮去,双方大骂出口,国境线险些被口水淹没。 最终赵氏只能咬牙切齿离去,还说以后必灭白家全族。 炎国境线。 营地中,所有人都穿着炎国的铠甲。 但嬴无忌很确定,这里面有不少都是姬峒的人,这些将士不经意间散发的气息,跟方才的黑甲战士一模一样。 粗略估计。 至少有两万。 也不知道还藏有多少没拿出来。 姬峒这狗东西,家底还真厚啊,这等精锐中的精锐,不管哪国君主都会馋得流口水,这次平妖大战,他的表现可能不会差。 只不过……周天子有了天人族支持,肯定会把平妖大战当成私人舞台,他会给姬峒表现得机会么? 嬴无忌不清楚这些,短时间内也没心思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他的处境,并非特别安逸。 大帐之中。 除了他,还坐着三个人。 神情淡然的姬峒。 脸色苍白的蛊娘。 似笑非笑的姬肃。 尤其是刚被自己俘获了一个大妖级别子虫的蛊娘,忽然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嬴无忌都感觉有些不得劲。 不过只是不得劲而已。 因为蛊娘虽然神色不善,眼神当中却并没有杀意,显然是对阵内的情况一无所知。 她沉声道:“所以说,你们的人都逃出来了,我们的人却全军覆灭!?” “你是不是瞎?” 嬴无忌有些不悦:“没看见我们也折损了好几百人?” 蛊娘冷哼一声:“几百人?比起我们一万多,很多么?嬴无忌,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怎么做到让我们的人一个不留的?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你跟赵氏联手做的局?” “做局?” 嬴无忌快气笑了,当即破口大骂道:“做你娘的局!做一个局,搞这么大阵仗?就你们死的那一万人,够这大阵的成本不?看不见老子身上的伤,看不见老子手下有多惨?眼睛不要就塞回腚眼儿里。” 蛊娘怒极:“你……” 嬴无忌看向姬峒:“姬峒,管好你的下属!之前承诺不惜一切代价的人是你,这次我们虽然有不小损失,却也基本算全部逃出,我敬你守信。但你要想借着这个机会压价,大可不必!” 姬峒虽有疑虑,却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给嬴无忌脸色。 有些话,让蛊娘说已经足够了。 “蛊娘!嬴小兄弟是我们的盟友,你切勿被情绪左右,伤了盟友之间的和气,你刚失了子虫,先静心养伤吧!” 姬峒脸上笑容温煦,旋即看向嬴无忌:“嬴小兄弟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怪罪于你,只是这次损失实在惨重,若是可以,我希望你能将阵中的情况讲一下。” 说罢,右手轻轻一托。 便有一盘疗伤的灵药飘在了嬴无忌面前。 嬴无忌毫不客气,一口灌下,对他的问题也没回避,直接拿出了自己早就编织好的说法。 大致意思就是,蛊娘子虫一直藏私,不愿跟自己互通有无,自己一心顾着白家安危,白家实力也屡屡受到掣肘。 总之就是蛊娘心不诚。 就这么节节败退,一直被逼到死路。 然后赵暨传唤自己,自己觉得是陷阱,所以不愿过去,但赵暨拿出自己妻儿的命相威胁。 自己不得已,只能接受传召,但留了一个心眼,只派了身外化身过去。 果然。 赵暨痛下杀手,毁了自己一个身外化身。 这番遭遇,才让蛊娘相信嬴无忌是自己人。 最终。 蛊娘用出了最后一招。 白家也底牌尽出,配合嬴无忌在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上的造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穿了大阵。 蛊娘用的那一招,本来就会燃尽所有生命力,所以一个都没逃出来也正常。 姬峒和蛊娘对视了一眼。 嚯! 这个流程,好像还真挑不出毛病。 至少对蛊娘的人设,把控十分精准。 难道事实真是如此? 姬峒对蛊娘使了一个眼色。 蛊娘沉声道:“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我还有两个问题需要你解惑,只要你说的没问题,我立刻向你赔礼道歉!” 嬴无忌哼了一声:“你说!” 蛊娘眉头微皱:“按我之前的计划,同样的蛊虫,我会在相当一部分白氏门徒身上施加,但我看你们成功逃出人的数量……” “你还真有脸说!” 嬴无忌面色有些不善:“就你那些微末伎俩,难道我们看不出防不住?真当我们白家在域外几千年的积累是吃素的!” 蛊娘悚然一惊:“休要胡说!这可是蛊族到了大妖才能领悟的本命法术,以蛊身成妖的不足五指之数,你们白家怎么可能……” “不信啊!” 嬴无忌挥手打断,随手丢给她一枚玉简:“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蛊娘接过玉简,意识沉了进去。 脸色顿时震惊无比。 因为这就是她突破至大妖时领悟的《产卵大法》,居然分毫不差…… 白家的底蕴。 当真恐怖如斯! 嬴无忌冷笑一声:“还有一个问题,快问吧!” 蛊娘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已有灵修之法,便是子虫死了,也会隐秘逃生,当时战况肯定无比惨烈,很难有人盯着我做事,但我的子虫,却连残魂都没有逃出来,这个你作何解释?” “呵,很简单!” 嬴无忌眯起了眼睛,一字一顿道:“因为你的子虫是我杀的!” “什么!” 蛊娘勃然大怒,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嚣张,声音都变得凄厉了起来:“你动手,是因为做贼心虚,生怕我们知道里面的情况么?” 嬴无忌丝毫不惯着她,破口大骂道:“你丫心里就一点逼数都没有是吧?先是跟我合作,死死压着底牌不出手,导致我们死了那么多人。 还想下蛊暗害我们白氏门徒,要不是我们见多识广,早就被你害惨了。 娘了个腿儿的! 我们白家真心跟你们合作,到头来你全是算计。 我毁你一个子虫你就委屈了? 也就是看在姬峒的面子上,看在我们大多数人都逃出来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多计较。 不然别说一条子虫,你本尊我都照杀! 我照顾盟友面子不想主动跟你提,结果你还先委屈上了。 呸! 恶心! 要点脸么?” 蛊娘:“……” 姬峒:“……” 合理! 太合理了! 完美符合嬴无忌睚眦必报的形象。 他笑着打圆场:“嬴小兄弟勿怪,她也是为了让你们逃出来,主动牺牲一部分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嬴无忌摆了摆手:“别他妈跟我解释,老子好好的驸马爷当着,被你们一连串陷害到了这里。历经九死一生逃到了这里,结果被你们像犯人一样审问。 也就欺负我现在没地儿去了! 天人族的好处,我们要一半! 不然我不介意赌上白家全部家当,跟你们内耗一波!” 看得出来。 已经气得有些失了智了。 姬峒赶忙站起身,笑着搂住嬴无忌的肩膀,朝帐外走去:“莫要这么想!大家虽然有误会,但都是为了以后能达成共同的目标,没必要因为这些置气,休养的营地我早已经为你们准备好了,我这就带你去休息!” 虽然嬴无忌远远不算真正的自己人。 但却已经算合格的盟友了。 至少姬峒已经确定,嬴无忌已经彻底跟黎国割席了,除了可能被黎国以妻儿要挟做一些事情,但做的事情也有限,毕竟这位可是能狗急跳墙的主。 得哄好! 出了营帐。 嬴无忌一点没给他好脸:“少特娘的废话!天人族的好处,我们要一半!” 姬峒没拒绝也没应承,只是笑眯眯地指着周围:“不是我不想承诺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手下这么多人。刚牺牲了一万,这里有两万,别的地方还有几万,个个都等着资源。这些资源,可是需要我们在平妖大战上拿命跟周王室抢的,若平白分你们一半,就算我愿意,他们也不愿意啊!” “哦……” 嬴无忌心头微惊,这狗东西居然还有兵力藏着。 他明白,姬峒虽然在笑,但话外音已经很清楚了。 拳头说话! 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懂了,能者多劳是吧?” 姬峒笑眯眯道:“是极!” 嬴无忌面色有些不好看,却也没有继续纠缠:“如此也好,我先闭关了,希望你能记住这句话,省得以后我拿大半资源的时候,你赖账!” 说罢。 直接转身进了营帐。 蛊娘走了出来:“教主,他……” 姬峒温声笑道:“无妨!他越功利,对我们就越有好处。若多给白家几十年发展门徒,或许真能威胁到我们的地位。但现在的他们,只能以我们为主导,我只怕他们不够强!嬴无忌虽然是罕见的天才,但现在的他……太弱了!” 蛊娘重重点头:“是!” …… 营地中。 嬴无忌确定大家住的都没问题,便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眼看向自己的数值。 在老丈人送了一波大逼给自己装后。 兵祭值终于来到了十一位数。 可以带着倦子哥一起突破了。 伪圣! 他拔出含光剑,唤出了倦子哥。 韩倦打了一个哈欠:“嬴兄,这么晚了作甚啊!” 嬴无忌嘿嘿一笑:“我准备做一件让你爽到冒烟的事情。” 韩倦:“???” (本章完) 第248章 乌鸡哥:从今日起,以力服人! 第248章 乌鸡哥:从今日起,以力服人! “我准备做一件让你爽到冒烟的事情。” “……” 韩倦眼神中带着三分疑惑,三分迷茫,四分震惊。 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嬴兄,我是剑灵,不是鞘灵。” 嬴无忌:“???” 他嘴角抽了抽,一把抓住韩倦:“没事!管他剑灵鞘灵,反正都是零。” 说罢。 直接盘腿坐下。 韩倦这才明白过来,合着嬴兄是要修炼啊! 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修炼就修炼,整这么多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贫道还以为你有断袖…… 等等! 修炼为什么要拉上我? 难道是双…… 韩倦脸色有些古怪,但想了想,这种修炼方式,好像很正常,而且自己是一个没有肉身的灵体。 就离奇。 他也盘腿坐下,打了个哈欠问道:“嬴兄,你这是准备突破了?” 虽然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剑身里面呆着,但他也有感觉,嬴无忌的修为早已经达到胎蜕境的极限了,但就是卡在瓶颈上了不短的时间。 不过也正常。 哪个人突破兵人境不碰到瓶颈? 毕竟这是人族修炼体系的第一道天堑,胎蜕境之前只在积累和顿悟,突破兵人境却是实打实的修行。 若是普通兵刃,便需要修行者,将自己的感悟赋予兵刃,只有兵人两者相契,并且达到一定高度,才能突破兵人境。 若是神物级别的兵刃,还需要修行者赶上兵刃的高度,并且用自身意念影响兵刃,这样才能圆融为一。 含光,便是后者的极致。 嬴无忌能够这么短的时间到达瓶颈,并且能够摸到突破的契机,已经是无比惊世骇俗的速度了。 其实。 韩倦对这次嬴无忌的突破并不看好。 因为速度实在太快了,就像是囫囵吞枣,哪怕吞枣吞得快也是一种本事,却终究有隐患。 以韩倦的理解,嬴无忌对兵人境的冲击,可能至少需要三次,才有可能成功。 好事多磨吧! 毕竟含光剑内的剑意,就多么深奥,他这个剑灵最为清楚。 他托着腮。 困恹恹地看着嬴无忌:“嬴兄,能不能问伱一个问题?” 嬴无忌显然没有进入完全入定的状态,半闭着眼睛,还能开口说话:“问!” 韩倦颇为好奇:“你这修炼速度也太快了,怎么做到的?” 嬴无忌呼吸顿了一下,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嬴无忌能走到今天这步,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 韩倦:“……” 我寻思你也妹努力啊! 不过他虽然这么想,却也没有说出口,因为有些伤人。 毕竟嬴无忌等会可能会遭受修炼途中第一个挫折,坏他道心就不好了。 可也就在这时。 他好像听见嬴无忌喉咙间冒出了几个含混的音节。 没太听清,只能依稀辨认,好像是:xx,给我加点! 这啥意思? 韩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含光剑瞬间被调动了起来,无穷剑意爆发,而嬴无忌的气血神魂也调动到了极点。 “轰!” 这个轰鸣声并没有切切实实出现,却仿佛在他脑海中炸开。 无尽的剑意,就如同暴雨一般,以嬴无忌为中心,向四周倾泻而去。 韩倦:“……” 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感觉自己的灵体也出现了神妙的变化,不由震惊莫名。 因为自从成为第一个灵修,他就一直很迷茫,人族的修炼境界已经不适合他了。 突破到了胎蜕境,却只有灵体没有灵胎。 而作为专精剑道的灵修,他几乎随时随地,跟任何没有剑灵的剑融为一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已经是兵人境了。 所以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下一个境界在哪。 想不明白这点,他就只能闭关参悟剑意,企图寻找灵修的修炼道路。 他站在一条死路的尽头,没有任何人给他参考,哪怕是含光老阿姨,含光老阿姨的实力很强,却是因为含光剑的强而强,实力已经固定住了,根本逃不脱剑灵的范畴。 所以在路的尽头,韩倦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朝哪里迈。 可就是现在。 他感觉自己的灵觉已经强行被拔高到了天际。 这一步,不知何时已经迈了出去。 甚至踩得无比坚实! 原本黯淡无光的前景,转眼间便成了一片坦途,至少能通往成圣的边缘。 这条路,不仅开辟了灵修之路,甚至对道家自己的修炼道路也极有参考价值。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以至阳神出窍。 这条路子,天罡三十六法中,不少惊天法术都有暗示,一切都在指向炼神还虚,但那么多道家前辈,却始终不得其路而行。 没想到,自己竟稀里糊涂地找到路了! 世上本来没有路,我踏出了一脚,也就成了路? 韩倦:“……” 难道…… 他看向嬴无忌。 这……嬴兄也给我加点了? 这就是大势啊? “嬴兄,不藏一下么?太高调了!” “藏它做甚?从今往后,以力服人!” …… 姬峒的营帐,不只有姬峒一个人。 蛊娘正在盘腿打坐,她本身的修为,早已达到大妖的巅峰,再进一步就是妖王的境界。 按照妖族与人族的境界划分。 大妖大约在兵人境和悟神境之间,妖王则在悟神境与圣人境之间。 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也没有办法对应,因为人族现在的修炼体系,你甚至不能保证一个圣人干得过兵人境。 所以也没办法说谁强谁弱,保不齐一个大妖能干废一个圣人,一个妖王却被一个兵人境干穿。 不过蛊娘对自己却有一个清晰的印知。 自己不是战斗单位。 最多只能当做一个军师。 所以一切可能有危险的任务,她都不会亲自去做,不过是派出子虫而已。 大妖巅峰的她,有三具甲等子虫,每一具都有大妖级别的实力,当然也融了一具本魂在里面,每损失一具都会对她造成重创。 这次她受伤不轻,得疗养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可能恢复。 不过好在姬峒对她很呵护,天材地宝管够,也就省去了很多麻烦事。 只是她始终有些忧心。 略微稳住伤势。 她抬头道:“教主,我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有猫腻。” 姬峒放下手中书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知道她还在对自己的子虫耿耿于怀。 他笑道:“你觉得嬴无忌还是跟黎国那边有勾结。” “这……” 蛊娘神色有些为难,也不太愿质疑姬峒,欲言又止。 姬峒淡笑:“放心!这世界向来都是实力说话,现在的他还没有威胁到我们的资本,我甚至担心他们实力太弱,拖了我们的后腿!” 蛊娘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脸色陡然一变。 连姬峒也是瞳孔一缩。 因为就在不远处,一股强横无比的剑意爆发开来。 霸道。 恣意。 却玄妙无比。 被这剑意影响,全营地的兵刃都止不住颤抖起来,齐齐地发出各种各样的颤鸣之声。 突如其来的剧变,让不少将士都心惊不已,纷纷涌出营帐,惊骇莫名地看向某一个方向。 这…… 含光! 兵人! 他们修炼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百兵臣服的景象。 就算是听,他们也只听过周天子的事迹。 能引起这种异象的,只有天阶神兵的主人突破兵人境才有。 听说周天子突破的时候,整个镐京所有兵刃颤鸣了足足十息的时间。 这次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们有些麻,这个人不是百家盛会结束之后才突破的胎蜕境么? 这才两年时间不到,直接突破兵人境了? 这是什么逆天速度。 还有这剑意…… 数万将士,两股战战,只是感受到了剑意,就仿佛正面对百万雄狮。 这种颤栗感,让他们十分憋屈,却难以生出丝毫反抗之心。 甚至有种跪地臣服的冲动。 也不知道周天子突破时的镐京,是不是也是如此。 蛊娘神情有些惊慌:“教主,这……我们会不会引狼入室了?” 区区一个刚突破的兵人境。 居然让她都生出了胆寒之意。 嬴无忌这个兵人境,便是刚刚突破,真实战力恐怕已经傲视同级了。 原以为他跟自家结盟,是寄人篱下。 现在已经隐隐有种喧宾夺主的感觉了。 “无妨!” 姬峒却笑容淡然:“只是一个兵人境罢了,一个人再强,又能强到哪去?正好我的黑甲军团缺了一个将军,这小子来得正好!” 蛊娘这才神色稍缓。 是啊! 除了嬴越、赵暨以及南宫陵这种大杀胚,鲜有人能做到万人之敌。 嬴无忌才兵人境,怎么可能做到?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可是嬴无忌悟性颇高,不少神通已经入门……” 身外化身,因天就地…… 这些可都是嬴无忌亲自承认的。 这等悟性,不可谓不逆天。 姬峒却淡笑着摆了摆手:“入门跟悟透,中间相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没有兵人境的境界打底,神通入门已经是极限了。嬴无忌就算悟性再高,想要悟通其中一个,也至少需要五年的时间。 这五年! 他依旧会在我的掌控之下。 我倒是希望他越强越好,最好能够成为嬴十三那种兵人境的大杀器! 今日看来,他……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他看向嬴无忌所在营帐的方向。 原以为嬴十三已经战阵无敌了。 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勇猛。 而且这人…… 还是自己的部将! 甚好! 甚好! 要趁着这黄金五年,让嬴无忌物尽其用,并且使出所有手段让他归心。 若是能归心,等嬴无忌突破悟神境,就是自己绝大的助力。 若是归不了心…… 那就赶在他突破悟神境之前废了他。 不然,万一被他掌握了因天就地、杀伐领域这种杀胚神通,自己就危险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嬴无忌尽可能地发挥自己的价值。 得哄好。 姬峒沉声道:“蛊娘!你去暝都一趟,把那个东西取来。” 蛊娘顿时一惊:“教主,那东西可是……” 姬峒淡淡一笑:“现在的嬴无忌,值得!” …… 楚国驻地。 芈星璃在帐中踱来踱去,焦急地等待派出去的探子。 虽然大阵破了,嬴无忌一伙大概率逃出去了,但她得到确定的消息之前,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探子回来之前。 她应该是睡不着了。 只是两地距离实在说不上进,嬴无忌一伙破阵离开,又会向哪个方向逃,谁也不确定。 想要等到探子的汇报,可能还需要很久的时间。 可是…… “睡不着啊!” 芈星璃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焦虑过。 坐在床榻上,痛苦地揉着脑袋。 却没想到。 刚坐下。 她就腾地一声站起身来。 又惊又喜地望向南方。 这股剑意,好强,好熟悉! 跟去年剑仙大会,从含光剑上感受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嬴无忌还活着? 他突破了! 他现在能够安心突破,必然已经离开了黎国的国境,看方向应该是炎国,这可不止上百里啊! 这突破的阵仗,居然比周天子都要大这么多,要知道周天子的佩剑可是实打实的天阶神兵。 这混小子…… 怎么这么强? 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突破了兵人境。 这是什么妖孽? 但这都不重要,他活着,他还活着…… 芈星璃长长地输了口气,紧绷许久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一股难言的幸福感从心头涌出,旋即又感觉到一阵阵疲惫。 “呼……” 她长舒了一口气,直接躺在了床上。 眼皮一坠一坠,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困意,帐内外的兵刃颤鸣声,居然一点也影响不了她入睡。 可就当将睡未睡的时候。 却忽然感觉有人闯进了营帐中。 还伴随着豪气干云的大笑声。 “星璃!” “星璃!” “你眼光果然不错,这条转生虫值了!” “我女婿突破了,我女婿突破了!” 芈星璃揉了揉眼睛,看着楚王,眼睛里写满了win号。 “你女婿?” “当然!” 楚王抚须大笑:“不然是谁的女婿?难不成是赵暨的?” 芈星璃:“……” …… 乾国营地。 “可恶!” “可恶!” “可恶!” 嬴无缺本来已经睡着了,结果被这剑意一扰,当场原地惊醒,弹坐了起来。 含光剑! 这股气息他实在太熟悉了。 当年他把这柄神剑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觉得自己只要握住含光剑的剑柄,就能开启一个属于他的纪元。 只是这般豪心壮志,却被嬴无忌一拳一拳砸个稀烂。 今日。 他好不容易克服了一切恐惧,并且拥有了惊人的潜力。 嬴无忌却已经把潜力化作了实力。 两年。 入兵人之境? 凭什么? 嬴无缺感觉,嬴无忌这番操作,就是在向他示威! 一时间。 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杀气,又重新沸腾了起来,不断刺激着他的丹田,导致全身的真气都如同随时喷发的火山! 他感觉仿佛回到了在帝尸身旁修炼的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控制不住的杀气和煞气。 隐隐间,又有种失控的感觉。 他看向手中的辘轳剑,它也在不停嗡鸣,但不同于其他兵刃的畏惧,它似乎很兴奋。 这不是仿制的辘轳剑。 而是嬴越大代价,硬生生地从自己肉身中剥离出来的本命神兵,比起之前的辘轳剑,甚至还带有一部分嬴越的本命真元。 虽然只是地阶兵刃,却是实打实的帝王剑,跟天阶本来就相隔不远。 但想要突破天阶,必须让剑主一统天下,掌握天下权柄。 含光如此。 周天子剑亦是如此。 辘轳……还差些。 还需要自己来建立新的秩序。 只是嬴无忌这一波突破,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杀气凛然。 真气激荡。 嬴无缺有些控制不住了。 可正在这时。 帐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要是控制不住杀意,你就去杀了他!” 这个声音是嬴越的。 听到这句话。 嬴无缺顿时就冷静了下来,刚才那种失控的感觉也冷却了。 杀了他? 杀个锤子! 去送人头啊? 让他冷静下来的不是心境,而是实力。 他深吸了一口气:“儿臣又岂是那种逞一时之快的人?嬴无忌虽然突破了兵人境,却也只是提前几年而已,想要领悟因天就地这种顶尖神通,至少也需要五年的时间。 儿臣却已经悟透了杀伐领域,只要突破兵人境就能凌驾于他之上。 又何必急于一时。” 嬴越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快睡吧!” 嬴无缺重重地点头:“是!” 躺在床上。 嬴无缺感觉自己成熟了。 但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这个兵人境。 酸得他浑身发抖。 …… 周王室驻地。 “混账!” “混账!” 周天子绷不住了,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做噩梦的时候。 堂堂周天子,居然被商天子剑给杀了。 爻官算出来,这个梦很有可能应谶。 结果后来发现,这个爻官是杨朱一脉的弟子,很有可能是专门派过来唬自己的。 本来周天子就奈何不得黎国。 发现这奥秘的周天子,心情又舒缓了不少。 后来有天人族撑腰,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可今天。 嬴无忌携含光剑突破,又让他回想起了当年被噩梦支配的恐惧。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突破。 才两年不到! 为什么? 那杨朱一脉的爻官,到底是不是在唬我? “来人!” “天子!奴婢在!” 宦官飞快赶来。 周天子问道:“姬姓合宗的事情如何了?” 宦官赶忙说道:“应该快成了,奴婢这就给您看!” 说罢,直接激活了一张传讯符。 安邑。 镐京旧都。 这里本来防守相当严密,后来三家分黎成了定局,这里虽然还是赵氏疆土,但周遭面临了不少威胁,因为这里附近连通暝都的安邑,又能间接控制姜国,所以战略意义颇大。 赵氏的兵力,不少都调到了周围的城池,反倒是镐京旧都防御松了些。 姬峒的人,轻松地带领各家代表,潜入了牧野碑周围,如今已经接近修补完成。 只待重新灌注血液就行。 “哎?” 周天子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那一行人有些眼生,他们是谁?” 宦官笑着解释道:“那是曹家的人,这次黎国与嬴无忌割席,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 “哦……” 周天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他的确知道一些,当时他也想将双方拆开,以防黎国做大,所以就默认了。 这曹家人能出现在这里,倒也不是很奇怪。 曹家加入,他也不拒绝。 毕竟曹家也没让他承诺给封地,并且还是一个不小的家族,若能多出一个家族当周王室的附庸,他也是十分乐意的。 更何况,他们还立了功。 周天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姓各家早已经提前准备好了精血。 一切按部就班。 约莫一刻钟以后。 对牧野碑的修缮终于完成。 各家献上了自己的精血,过程并没有什么疏漏。 周天子只觉得浑身一暖,这种发自血脉深处的舒适感,让他心安了不少。 现在想来。 自己刚才的慌乱,其实有些可笑。 区区一个兵人境,难道也能撼动周王室的位置么? 这个世界。 从来不是一人撼一国的存在。 现在姬姓联盟已经成了,虽说牧野碑衰落,对姬姓各族血脉的提升算不上特别多,但已经足够了。 整体实力变强,并且能通过这当做一条纽带,将各家都拧在一起。 黎国与白家加一起都不可能撼动姬姓联盟。 更何况分开? 自己担忧那些,实在是庸人自扰。 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转过头:“都歇着吧,明日便赶往楚国,平妖以摄天下!” 说罢。 转身准备回帐。 可就在他刚刚转身的一瞬间,忽然感觉一股凉意在体内乱窜。 他猛然回头,看向传讯符营造的虚影,发现那边已经乱作一团。 不由目眦欲裂:“究竟是怎么回事!” 宦官也慌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个时候。 传讯符那头,礼官满脸愤恨地跑了过来:“天子!天子!曹氏提供的精血里面有,有毒!” 周天子:“???” 礼官小心翼翼地问道:“该如何处理?” 周天子脸色极其难看,语气不容置疑。 “杀!” …… 赵氏营地。 除了派出少部分追兵,其他人在阵法破了之后,就立刻回营地休息了,毕竟还是有些累的。 军机大营已经恢复了安静。 屏风后。 赵暨在床榻上静静躺着,呼吸虚弱且平缓,仿佛睡着了一般,但他的眼睛却半睁着,看着帐顶发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他还没有没有意识。 王后璇姬就躺在他的身旁,想哄小孩子入眠一样,轻轻拍着他放在胸口上的手背。 动作无比轻柔。 屏风外。 赵宁正伏在书案上,在符纸上奋笔疾书,不断朝外传信。 最近二十四时辰发生的事情,让她永生难忘。 但好在…… 父王神智清明,一切无恙。 “陛下!奴婢求见!” 门外响起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 “进!” 赵宁淡淡一笑。 片刻后。 曹公公踩着小碎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他下意识用余光打量了一下帐内的布置。 老实说。 他心情有些忐忑。 这次翁婿两人决裂,他是发挥大作用的,哪怕只是在赵暨身旁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 这次大动作之前,很少有人比他更清楚将要发生什么。 风险是肯定有的。 但不会特别大。 赵暨信他了,又能有多大的罪名落在他的身上?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因为这次行动,赵暨居然没有带他。 难道是…… 他看向赵宁,发现她新换的衣服上,还不停有血渍渗出。 顿时放下心来。 看来因为这件事,父女两个产生不小的分歧,而且是以赵宁失败告终。 如此,便说明事情没有出大问题。 虽然从姬峒那里听说,嬴无忌已经逃跑了。 但这把火烧不到自己身上。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陛下呢?” “父王啊!” 赵宁脸上的笑容有些让人捉摸不透:“父王累了,歇息了。” 曹公公赶紧笑道:“睡了好,陛下整日忧心国事,我这个做奴婢的心疼啊!” “曹公公之忠心,实在让我感动不已!” 赵宁淡淡笑道:“父王的确为国事殚精竭虑,只是年龄大了,很多事情都狠不下心,若非有曹公公帮忙,赵氏未必真能壮士断腕,对白家动手。” 听到这话。 曹公公大惊失色:“殿下,您听我……” “不必了!” 赵宁淡淡一笑:“我提这件事,并不是找曹公公的麻烦。且不说这是进谏忠言,就算真的是为某些见不得人的目的推波助澜,以曹公公多年尽心尽力侍奉之功,王室也不应该怪罪于你,更不会泄愤于曹家。” “这……” 曹公公有些惊愕,不明白赵宁这是什么意思。 可看了看赵宁脸上的神情,好像并不是在说反话。 一时之间,心中也有些触动。 轻叹一口气:“陛下对曹家有大恩,奴婢尽心侍奉是应该的……” 他还想说什么。 却忽然听见赵宁说了一句话:“父王大限将至,泉下却无一人侍奉,曹公公愿随父王前往么?” 曹公公闻言,并未有负面情绪,反而颇为感动:“奴婢愿追随!” 这句话,倒是发自内心。 他推波助澜之举,皆是为了曹家,本身并没有害赵暨之心。 但终究还是对不起赵暨。 若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能给赵暨陪葬,倒也能少一些负疚感。 赵宁微微点头:“如此甚好!没别的事,公公就去旁边的营帐歇着吧!” “是!” 曹公公应了一声,准备出门,却还是不放心:“殿下,我们曹家当真没事?” 赵宁反问:“你们曹家,不是已经悄悄搬出黎国境内了么?” 曹公公噎了一下,面色有些羞惭,轻叹道:“殿下大度,奴婢惭愧。” “不过……” 赵宁话锋一转:“我只能保证黎国不找曹氏的麻烦,但姬姓……” 曹公公心头一跳:“殿下的意思是……” 赵宁淡笑道:“站在黎国的角度,我们不希望姬姓联盟做大,曹公公能够理解吧?” “理解!” 曹公公感觉有些不妙。 赵宁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寻到了姜姓,他们先祖姜太公亲手修建的牧野碑,姜姓自然也保留着很多有关于牧野碑的资料。这其中,就有污染血脉的毒药。这毒药,对人体无害,但却能侵蚀牧野碑的血晶。” 曹公公:“……” 赵宁放下手中符纸,静静地看着他:“别家我们无从下手,所以选中了你们曹家。” 曹公公:“……” 他面色变得煞白,看不出一点人色。 小腿一软,便直接瘫坐在地上。 今晚过后。 曹家该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赵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公公还愿为父王陪葬么?” 曹公公万念俱灰,感觉整个人生都被粉碎了。 坐在原地,怔了许久。 他轻叹一口气,换作了跪姿,重重给赵宁磕了一个头:“主仆数十年,陛下已经对奴婢仁至义尽,今日曹氏之祸,都是奴婢咎由自取,陛下早知背后隐情,却依旧没留下曹氏族人。 如此恩情,奴婢此生难还。 今奴婢已是无用之躯,愿以陪葬赎罪。” “甚好!” 赵宁点头,颇为感慨:“难得曹公公有心,曹氏族人灾厄在所难免,但若曹家有人能逃回黎境,黎国不介意还以庶民身份。若他们好好报国,以黎国律法,未必不能为官为将。” 曹公公也知道,能够逃过一劫,并且愿以逃回黎国的少之又少。 但最起码是个念想。 至少还有一个黎国能做曹氏容身之处。 他拜倒在地,涕泗横流:“多谢殿下!” 赵宁微微点头:“下去歇着吧!” “奴婢告退!” 曹公公颤颤巍巍站起身,跟丢了魂一样,摇摇晃晃出了营帐。 赵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神色颇为复杂。 “你还是心软了!” 屏风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赵宁飞快走到屏风后,坐在床榻边:“父王!此举并非心软,只是无忌此番远行,便是他亲口解释,也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掘我黎国根基。黎国之仁,当自曹家始。” 赵暨艰难地眨了眨眼,算作点头了,声音好像漏气了一般:“只凭仁字,还差太多。无忌圆滑有余,却刚猛不足,以后……” 正在这时。 南边传来一阵惊人的剑意。 含光! 兵人境! 赵暨双眸大亮,顷刻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光彩。 他枯槁的右手,猛得抓住了赵宁的手腕,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小子突破了! 他明明能够继续藏拙的! 今日这般举动,便是在昭告天下,他嬴无忌要以力服人。 这柄宝剑。 终于舍得出鞘了。 赶在生锈之前。 出鞘了…… 这小子怕我不知道。 特意用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老丈人的! 赵宁也有些激动,可感受着自己父王皮包骨头的枯手,双眼却是酸胀难忍。 赵暨大喘气了几口,终于平静了些,喉咙耸动,发出了老迈却畅快的笑声:“我这棵病树,终于能倒下了……” “父王,您……” 赵宁有些惊讶,因为“病树”这个称呼,是嬴无忌私下给自己发牢骚的时候吐槽的。 赵暨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当你们的不敬之语,能瞒得过悟神境的灵觉?” “……” 赵宁沉默了一会儿:“父王,您可知道他的原话是什么?” 赵暨问道:“什么?” 赵宁深吸了一口气:“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听到这句话。 赵暨呆住了。 旋即哈哈大笑,笑得剧咳不停。 病树前头万木春,这小子,终于有句话能戳到自己心坎里了。 “宁儿!” “父王!” “扶我起来!” “啊?您……” “回绛!” 赵暨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无忌此去,必为困龙升天。你尽快登基,孤已经不想再等了。” 说完这句话。 他强撑着身子,朝南方望去。 崇山峻岭挡住了他的视线,却挡不住他的期望。 孤乃病树。 这世道何尝不是。 无忌。 莫要让我失望! (本章完) 第249章 此来平妖,扬名立万! 第249章 此来平妖,扬名立万! 澎湃的剑意,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 持续得越久。 姬峒就越高兴,我的部将越来越勇猛了。 一想到平妖之战自己麾下有如此猛将,他心中就无比振奋,因为他的黑甲军团都是在暝都里面培养的,被驯化之后心志无比坚定。放在战场里面,无论局势多么逆风,他们都不可能因为心态影响战斗力。 这样的军队,无比优秀。 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太平均了,他们就是批量驯化出来的,不可能出现太过拔尖的强者。 姬峒是并肩王,墨家巨子,为我教教主。 并肩王人脉广泛。 墨家巨子手里只有工匠和游侠。 为我教教主手下一堆妖人。 唯独没有善于征伐的猛将。 百家盛会的时候,嬴无忌有句话他印象十分深刻,猛将必发于卒伍,过去的几十年他都没有打仗的机会,自然就没有培育猛将的土壤。 而这些黑甲军团又因为驯化被锁死了上限,吴炎两国虽然合作,却也不可能把猛将这种核心资源让出去。 所以姬峒很头疼。 但现在,他看到了希望。 嬴无忌虽然也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但是圣品灵胎加上颛顼帝躯,完全就是为打仗而生的,而且身兼嬴赵两家的传承,只要他性格不怂,随便经历几场战役就能成长起来。 这个人一定要拉拢。 一定要在他突破悟神境之前,把他发展为自己人。 不然废掉一个这样的天才,就亏太多了。 “哈哈哈!” 人未至,而笑声先行。 姬峒大笑着走入营帐,笑容满面道:“无忌,恭喜啊!” 嬴无忌收起剑,站起身,淡淡道:“同喜!” 姬峒好奇地打量着他。 感觉突破之后,他容貌虽然没怎么变,但气质却变了很多。 以前很有攻击性。 现在也很有攻击性。 但攻击性跟攻击性却不一样。 以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言不合就问候你祖宗十八代,阴阳怪气让你难受得要死的那种攻击性。 现在却是……无所谓,我会出剑。 隐隐间,似乎有些霸道。 嬴无忌没有跟他废话,轻轻翻了翻手,密密麻麻的细小剑气在指尖环绕,每一道剑气都微不可查,却带有极强的侵略性,绕着他的手没有任何声音,却让人有种面对狂风面如刀割的感觉。 姬峒瞳孔微缩,没想到嬴无忌人兵合一之后,居然强悍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细小剑气,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正是嬴十三的刀劈空间,这不但是一个空间跃迁的能力,还是一种绝强的杀招,再擅长防守的高手,面对这一招都会头疼不已,唯一的缺点就是动作太大,足足需要半息的时间,足够一个高手躲避了。 而嬴无忌,却对这杀招做出了改版,剑气细小却聚成了群。 这一巴掌拍下去,完全就是奔着把肉身内脏绞成肉馅去的。 不! 连肉馅都留不住,绞出的碎肉,大概率会被空间乱流吞没。 这嬴无忌,是什么鬼才?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他可没有自创武技的天赋,但他会的技能实在太多了,彼此融合之下,基本已经到了无招胜有招的地步,除了一些极为鲜明的高深神通,他基本不会使用单一招式了。 他淡淡一笑道:“现在我有资格跟你分肉了吧?” 姬峒脸上笑意不减:“伱这话我不爱听,从你出黎国的那一刻,你就是我最坚定的盟友,自然是有肉一起吃,又谈何我分不分肉呢?” “啧!” 嬴无忌不由感叹:“还是姬教主说话好听,那这样吧,东西我要一半。” 姬峒笑着摆手:“其实还是刚才那句话,既然我们是盟友,那自然要多劳多得,你……” “我当然知道多劳多得!” 嬴无忌直接打断了他,似笑非笑道:“但我需要知道,判断这个‘多劳’的人是谁?还有,天人族跟你传信的人,我需要直接接触。不然消息来源于你,资源也必须经你手,那我跟臭要饭的有什么区别?” 姬峒:“……” 他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变得冷峻了些。 虽然对嬴无忌的侵略性早有预料,但真遇到情况,还是相当不爽。 不过既然嬴无忌这么提出来了,以他的性格,只要自己不同意,这个联盟肯定维持不下去。 所以思索片刻,他笑着点了点头:“没问题,到瑜城之后,我就牵线搭桥,帮你认识。” “姬教主敞亮!”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关键的东西,终于要到了。 他又问道:“另外,我还需要知道,我们这个联盟里面还有谁?” 姬峒走到书案前,指着地图上的炎国地图:“丹青给姬肃绘魂,都是我在中间牵线搭桥,现在丹青虽然死了,但帮姬肃续命的东西还在我手上。 先前楚炎大战,姬肃带兵扛住楚国攻势数月,已经扫清了登基的所有障碍,炎国应当是我们最坚实的盟友。 还有吴国,吴烈吴丹一脉虽然有劣势,但他们手握财源与基建经验,再加上我墨家的支持,足以断绝吴曲一脉的希望了。 这点你可以放心,吴炎两国虽然都有各自的硬伤,但现在魏韩两家疲软,楚国也陷入了妖患之中。 吴炎两国连在一起,养农之田和守关重镇并不缺少,黎国已经成功过的东西,我们完全可以搬过来。” “吸我血呗?” 嬴无忌有些不爽:“不过也无所谓了,基建和印刷,你们墨者都有参与,渗透得千疮百孔,我也拦不住。但有部分钱,应该由我来赚!” 姬峒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比较隐秘的那几个配方?” 嬴无忌反问:“不然呢?” 姬峒淡笑道:“其实这些粗浅的活儿,不需要你来辛劳,既然已经当了盟友,不会缺你们钱的!” 嬴无忌顿时皱紧了眉头,面色不善道:“你什么意思?” 姬峒神情从容:“你想的意思!” 嬴无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吴丹究竟都把什么卖给你了?” 姬峒淡淡一笑:“你们黎国除了玉皂和玻璃的生意,他什么都卖给我了。不过你也不要怪罪他,吴国毕竟是小国,十分依赖我的帮助,他想登基同样需要我的支持,总之以后都是盟友,这个钱谁赚都一样。” 看着嬴无忌黑着脸,紧咬着腮帮子沉默的样子。 姬峒心中顿时畅快了不少。 年轻人锐气太强不是好事。 也该吃下瘪了。 若不是自信能在财力上拿捏嬴无忌,他怎么可能如此放心与嬴无忌结盟? 现在的嬴无忌已经彻底跟黎国割席,没有经济支撑,就没有办法养手下的人,只能假手于自己,便会处处受自己掣肘。 “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 嬴无忌咬牙切齿。 姬峒丝毫不怀疑,如果吴丹现在出现在嬴无忌面前,肯定会被他撕成碎片。 他淡笑道:“其实你要是想赚钱,也并不是一件难事,玉皂和玻璃的生意是你一手创建,有我的支持,东山再起并不难。” 嬴无忌冷笑:“我老婆孩子还在黎国呢!现在他们赚着钱呢,可以不动他们,若是我抢他们的财路,我老婆孩子怎么办?” 姬峒劝道:“大丈夫何患无妻?” 嬴无忌:“我快去你麻痹!” 姬峒:“……” 被骂了一句,他一点也不生气。 心中颇为轻松。 看来自己猜对了。 嬴无忌失去了这个财源,就只能依赖自己生存,毕竟四千多号人,无论修炼资源还是吃喝拉撒,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嬴无忌就算随身背着一条灵脉,也不能让手下饿肚子吧? 虽然有些遗憾没有骗来两个大财源,但整体还是利大于弊的。 姬峒淡淡一笑:“无妨!平妖大战之后,我便在炎国寻一处地方给你们住,该有的东西,不会委屈你们的。” 嬴无忌冷哼一声:“那我跟你的下属有什么区别?” “千万别这么说!” 姬峒笑容温煦:“盟友之间理应互帮互助,但炎国也在变法,很难做到给盟友封地。能要到这片住的地方,我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若你真的不愿寄人篱下,我也不会强留你。 只要我们盟友关系在,你入楚回乾,我都不会阻拦,反而会大力支持,毕竟我们也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话是真心话。 吴炎加自己,虽然已经是强国级别的存在了,但远远达不到原姬姓联盟的统治力级别。 原本姬姓合宗,对血脉的提升是个不小的好处,没想到曹氏血脉早已经被下毒,血脉规则已经弱到了最低点,约莫只有一成的提升。 自己黑甲军团虽然是精锐中的精锐,炎国军队战斗力也不低。 但国内经济,仍然是处于百废待兴的状态。 他的确靠着墨者从黎国偷来了系统的农肥法,和稳健无比的基建资料。 可这些都需要时间。 现在的联盟,应当是比乾黎和被肢解的姬姓联盟稍弱,比妖患肆虐之后的楚国稍强。 还真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 只是…… 这话也不乏嘲讽成分,字里行间都告诉嬴无忌,他已经无路可去了。 黎国生死仇。 齐国没人脉。 燕国离太远。 乾国回不去。 姬姓更是对他忌惮不已。 他该不会选择去一个内斗如泥潭,被妖祸搞得元气大伤的楚国吧? 若他真去楚国,肯定如同掉入沼泽里一般。 挣扎几下。 连人影都没了。 除非他能以一己之力顶起楚国的军力。 但凭现在嬴无忌手里的这点人,还差得太远! “你刚刚突破,先好好休息吧!” 姬峒淡淡一笑,直接告辞离开了营帐。 这把剑刚刚出鞘,锐气有些重。 自己这番打磨一下,刚刚好。 此等神兵。 应当被我驯化! 只是他没注意到。 他刚离开营帐。 嬴无忌脸上的戾气就全都消失不见,优哉游哉地躺回床上,嗤笑一声:“傻帽……” 咱乌鸡哥,最不缺的就是修炼资源和赚钱的方法。 这波算是给丹子哥打掩护打舒坦了,基建和农业,的确能提升邻国的国力,但泄漏之势根本挡不住,而且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有黎国那样的发展环境,也不可能有黎王室那样举全国之力发展的魄力。 既然如此,帮丹子哥邀个功刚好。 剩下的,就看丹子哥的发挥了。 也不知道二五仔这个职业,他能干得多出色。 姬峒这狗东西。 真跟做电诈一样。 把你弄出来之前,好声好气画大饼。 把你骗出来之后,收了身份证就电棍伺候。 啧! 不过出门在外,的确什么事情做着都不方便。 如果这次平妖大战打不出身价,别说扬名立万,想要在外立足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 吴国营地早已经被赵氏军队团团包围。 赵信在阵前一阵叫骂,骂声极其难听。 一席话。 将吴丹在黎国受到的照拂,还有离开之后的背信弃义全都说了一遍。 这罪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一度让吴国的军队骂得抬不起头来。 那边每骂一句。 吴国王帐里面都要问一句。 “你真的偷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昂!” “这个也是你偷的?” “是!” “这个也偷来了!?” “是啊!” “不是,这么复杂的东西你咋偷的?” “后勤队多的那些人看见了么?” “看见了!怎么了?” “都是我策反的墨家工匠骨干!” “嘶……” 吴王感觉头皮都有些麻了,本来那个在自己眼中那个不中用的儿子,在他眼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并肩王姬峒跟自己接触的时候,舍得开那么高的价码了。 黎国变法后的发展速度有目共睹,若是新联盟也有这样的发展速度…… 吴王看着吴丹:“你可真是嬴无忌的好兄弟啊!” 他声音有些激动。 眼神中满满都是对吴丹的赞许。 但语气再好,说出来的话,也不乏对吴丹的嘲讽意味。 吴丹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咬牙道:“吴国是我母国,为了国家,我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吴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刚才知道嬴无忌被困,你为何还那么激动?” “我欠他的,想用命还!” 吴丹神情激动。 “唉!” 吴王叹了口气,温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有些少年心性,不过已经成长很多了。以后你要记住,做君王的,命中注定就是要欠人,你不欠人,手中权力财力兵力哪里来?” 吴丹愣了一下:“啊?” 之前吴王在立储的事情上,从来没有明确表过态,但这次教导自己的时候,用的居然是“做君王的”。 他按嬴无忌的话,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挖。 只是担忧道:“可是外面那么多黎国军队,我们怎么办啊?” “放心!” 吴王淡淡一笑:“孤有办法!” 说罢。 便示意吴丹坐下。 随后便大踏步离开了营帐。 姬峒敢这么做,自然有他布置的后手。 吴王一开始还不太清楚姬峒给自己两万黑甲战士的调兵权是做什么,现在彻底明白了。 他一离开。 营帐里面只剩下了吴丹一人。 看着空荡荡的营帐。 吴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虽说这些事情都是嬴无忌安排的,但他还是有一种背叛兄弟的感觉。 那些东西和技术,可都是嬴无忌的心血。 如果只留作吴国自己用,他还能当做是好兄弟给自己包的创业红包。 可给炎国一起用…… 吴丹心里憋屈。 不过嬴无忌说的没错,他必须靠这个,才能在吴炎联盟,或者姬姓联盟中站稳脚跟。 好兄弟! 吴丹现在无比好奇嬴无忌跟黎国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为什么黎国要用这么大阵仗追杀嬴无忌。 但他知道,以自己的猪脑壳肯定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委。 只要知道嬴无忌是安全的就行! “呼……” 他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怀念之前在黎国的日子,以前的朋友现在已经分道扬镳,让他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正在这时,帐外传来一个声音。 “公子丹,陛下让小的送来吃食!” “快进!” 吴丹嘴角扯出一丝复杂的笑意,刚才他被捆了很长时间,直到赵氏军队来了才松绑,期间好几个时辰,父王都没有想过自己饿了,现在知道自己偷了东西回来,瞬间就响起来了。 真有意思。 一个低等级的士兵掀开帐帘,拎着一只烤兔子进来了。 还冒着热气,喷香! 吴丹食指大动,上去就接。 却不曾想,那士兵直接擎着烧烤的铁签就朝他的咽喉出扎来。 他瞬间汗毛倒竖,一股极致的恐慌席卷全身而来,本能向后倒退,险之又险地躲过这一签,下意识朝腰间自研的小型火铳摸去,却摸了一个空,被捆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被吴王卸下了,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大声喊救命。 但那士兵早有后手,不知何时已经用上了隔音符。 同时,地上涌出数道藤蔓,将吴丹的腿捆得严严实实。 下一瞬,三支飞镖化作三道冷冽的弧线,向吴丹飞去,分别锁住了吴丹的咽喉和两个太阳穴。 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只用了短短两息的时间。 明显是专门训练过的杀手。 吴丹脸色煞白,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立在原地等死。 可就在这时。 “叮!” “叮!” “叮!” 三声脆响,三支飞镖凭空化作齑粉。 杀手脸色大变,眼神无比惊骇,这个帐篷里面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居然没有发现。 他很确定,这个人的修为要远高于自己之上。 刺客法则,一击不中,即刻远遁。 他拔腿就走。 却不料,一团黑影凭空出现,下一刻他仿佛就被镇压在了山岳之下。 一柄硕大无比的玄铁重剑,拍碎了他半边身子。 一半身体完好,另外一半成了骨肉相连陷在了泥土中,抠都抠不出来。 血水四溢,当场就不活了。 杀手双眼圆睁,恐惧的神色定格在了脸上。 “啧!还是没控制好!” 持剑的女子咂了咂嘴,随手用袖子擦了擦剑面上的血水,便把重剑背回了背上。 硕大的剑身,与她窈窕的身材配在一起,看起来很有违和感。 女子转过身来,调笑地看向吴丹:“就你这样的,连江湖都行走不了,是怎么敢争储君之位的?” 看清女子容颜的时候,吴丹呆了一下。 “采……” 他恢复了清醒,神色严肃了许多:“李采潭,你怎么在这里?” 李采潭撇了撇嘴:“你以为我想在这里?还不是嬴无忌担心你的安危,强行命令我过来保护你的?” 这句话半真半假。 的确是她跟嬴无忌商量之后的结果。 不过主动提出这件事的人是她。 吴丹神色有些复杂,却是客客气气地道谢:“那就多谢了!” “要谢去谢嬴无忌!” 李采潭摆了摆手,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情有些不美丽:“以后小心一点,最起码动动脑子,你爹才走多久,就有刚烤出来的兔子给你? 这速度,只有火属性的真气才能做得到! 我奉劝你还是别争储了,这脑子死十次都不够用的。” “放屁!” 吴丹怒极:“我这是周围没人保护,等我回了吴国,就会有高手在侧,怎么会……” 李采潭挥手打断了他:“之后你怎么样不关我事,把你送回吴国,我任务就完成了。” 说罢。 转过身。 冲他摆了摆手。 身形重新隐匿于空气之中。 吴丹感觉胸口有些闷。 不知道是不是话只说了一半给憋回去了。 把我送回吴国,你就走了么? 吴丹看了看地上一半被拍成肉酱的尸体,又看了看旁边的烤肉,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想回黎国了。 每天都活得很充实,下了工还能跟工友吹吹牛逼,闲了还能找乌鸡哥烤烤肉。 这等美妙生活,给神仙做也不换。 可是想想,那般生活对于如今世界的百姓不可能成为常态,终究还是要回归正常的你征我伐,尔虞我诈。 乌鸡哥曾经说过,要让那样的生活变成每个百姓触手可得的存在。 真是一个伟大的理想。 可转念一想。 自己现在是不是也在为这个伟大的理想努力着呢? 或者说,自己这一伙人,虽然分工不同,却都在做同样的事情。 吴丹深吸了一口气,冲空荡荡的营帐拱了拱手,一脸郑重道:“多谢采潭姑娘相送!” 没有答话。 只有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 半个时辰后。 吴王疲惫又不失振奋地回来了,看到地上的尸体,顿时面色一变,看吴丹正安然无恙地在床榻上打呼,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把吴丹从床榻上揪了起来。 “父王。” 吴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谈好了?” 吴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地上的尸体:“这是怎么回事?” 吴丹摊了摊手:“有人不希望我回去继承大统!” “哦……” 吴王没想到吴丹说得这么直接,现在除了赵氏以及与吴丹争夺储君之位的吴曲外,好像也没别的势力会动手了,赵氏虽然来势汹汹,但明面的实力碾压,还不至于搞出刺杀的动作。 而且想要拦下核心技术,只杀一个吴丹可不行。 这小子判断没出错。 他看向吴丹的神色中多了一丝赞赏:“那你打算怎么办?” 吴丹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就这么办!” 听到这话。 吴王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但还是沉声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学!” 吴丹一脸严肃:“我一定会认真学!” “这才像话!” 吴王笑着点了点头。 吴丹问道:“父王,赵氏那边……” 吴王笑着摆手:“他们就算再嚣张,这里也是魏国的地盘,他们精锐没有到,我们这边又有姬峒的两万黑甲军,他们不敢动手。 方才我们坐一起谈了谈,他们知道把技术完全留住是痴人说梦。 干脆提出让吴国用五年全部产量的硝石矿,把这些人和技术买回去。 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 “五年份……” 吴丹咂吧咂吧嘴,目前最大的硝石矿就在吴国,对于吴国来说,产量的确有些过剩了,黎国提出这个,应该也是打算批量搞火药了。 五年份,对于黎国自然是好事,对于吴国来说也无伤大雅,正好解决了硝石矿滞销的问题。 现在黎国跟吴国不接壤,也没办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他想了想。 开口问道:“父王!刚才我也感受到血脉出问题了,我还是想问问您,我们吴国究竟是加入姬姓联盟,还是跟并肩王站一起?” 吴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反问道:“一定要现在就决定么?” 吴丹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说……” 吴王又问:“你想帮谁?” 吴丹想了想,他想帮嬴无忌,或者帮黎国,但想了想,这个回答肯定不符合作为吴王的利益,就算是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口。 姬姓联盟或许更强大,但一群大哥加一个小弟,总有种被吃干抹净的危机感。 吴炎加并肩王的联盟,工匠游侠都不缺,而且利用并肩王从中斡旋,不至于被炎国一口吃掉,但这样的联盟看起来又不是特别强。 他撇了撇嘴:“我谁都不想帮!” 吴王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所以……谁强我们帮谁!” 吴丹懂了。 用乌鸡哥的一句话说,退潮之后才能知道谁在裸泳。 这次平妖大战,就是一场大的退潮。 …… 翌日清晨。 各国拔营赶路,大多数君王都回了自己的国家,只派一个大将带着承诺出席平妖大战的精锐朝瑜城赶去。 另一头。 赵氏主力飞快撤回了绛城。 提前进行了登基仪式,黎王赵暨在尚未驾崩的时候,将王位传给了太子赵宁。 因为有九州祭在前,平妖大战在后,外加来得仓促,所以这场登基大典来得很低调。 就像未来几年的黎国一样低调。 但没人敢小觑黎国。 也没人觉得黎国门头发展国力的时候,有人能啃得动黎国。 抵达瑜城的时候。 嬴无忌望了一眼绛城的方向,他知道老丈人已经油尽灯枯了,这次这么仓促,完全就是趁着意识还清醒,赶紧扶持赵宁坐上王位,以免除后顾之忧。 能再活几天,他心里也不清楚。 但…… 应该能依照约定,活到自己的捷报传回去吧? 嬴无忌站在城墙上瞭望了一眼,瑜城内外都弥漫着一股恐慌的气氛,处处都有大妖破坏过的痕迹。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一群逗比还以为我只是兵人境。 到时候就让你们看看伪圣的含金量。 此来平妖。 必扬名立万! ~~~ 马上四月。 求四月的保底月票。 emmm…… 暂时没有加更,就这么硬求。 不过下个月会恢复日万,从离黎开始到这本书结束,主角的线只会照爽了写。 票。 票。 求求了。 嘿嘿嘿(﹃) (本章完) 第250章 姬峒破大防,乌鸡提裤跑路 第250章 姬峒破大防,乌鸡提裤跑路 城外满目疮痍。 地就跟犁过一样,就连城门前石板铺过的官道,就被翻得面目全非,一道道掘土掘起来的坑道隆起,从各个方向通往城墙根部。 明显是有些擅长掘地的妖,妄图以此摧毁城墙。 而城墙的根部,隐隐飘上来血肉腐臭的味道。 至于城墙。 到处都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凹痕,也不知道有多少牛犇犇级别的攻城凶兽。 甚至处处耸立的箭塔,都满满都是灼痕,原本黑色的石砖,早已经被烤得黢黑。 光是脑补。 嬴无忌就仿佛置身于末日般的攻城大战中。 这些妖族,未免也太嚣张了点。 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之前很长一段时间,芈星璃都焦虑得睡不着觉。 特娘的,塔被推成这样。 换作自己也不好意思刷野啊! 神奇的是。 这小妞后面情绪居然稳定下来了。 甚至还能静下心来参悟神通。 不得不佩服她有一个强大的心脏。 嬴无忌正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嬴无忌!” 话音刚落,他的后背就感觉到两个柔软q弹的东西。 随后,他的身体就被一双手臂紧紧得抱住。 嬴无忌:“……” 看来,芈小妞不仅有一个强大的心脏。 保护心脏的胸……口也无比强大。 现在正值夏天,衣服穿得都不厚,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温软的触感。 楚国天潮,甚至还有种湿热的感觉。 嬴无忌绷不住了:“女公子,请自重,城墙上都是你们楚国兵,他们正看着呢!” 说着。 他朝两边看了一眼。 一排排楚国兵立刻站的笔直,目不斜视。 芈星璃手臂这才松了松,但她快步绕到正面,反而抱得更紧了。 嬴无忌:“……” 这身材。 他快肃然起敬了。 芈星璃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不看,我就能对你为所欲为了?” 嬴无忌:“可不咋地?” 芈星璃呸了一声,脸蛋不由红了红,但比脸蛋更红的,是她的眼眶。 她赶紧松开双臂,把目光移到城下,过了一会儿才平复下情绪,转过头看向他的侧脸:“没想到伱这混小子还挺厉害啊,黎王对你布下那等杀阵,都被你逃出来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还不是老丈人放水? 他如今已经是伪圣状态,很清楚自己神通的威能,若是彻底撕破脸,他有信心逃出来,但也肯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白家不可能保留得这么完整。 但这件事情,除了自己跟赵氏,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他呲牙笑了笑:“那可不,我可是天才!” 芈星璃见他笑容有异色,心中也明白,不论结局怎样,翁婿反目这种事情对嬴无忌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便扬眉笑了笑:“那劳什子黎国,不待也罢!来我们楚国吧,我已经跟父王商量过了,只要你来楚国,立刻拜为上卿,俸禄驻地一切好说,留下来吧!” 说话的时候。 她的手已经轻轻覆在嬴无忌的手背之上。 虽然之前就有过肢体接触,但这次留人之意已经太明显了,嬴无忌以什么身份留下来,两个人都已经心知肚明。 有这等心态,肌肤相亲的时候,又岂能等闲视之? 她甚至感觉触碰到嬴无忌手背的指尖,都有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嬴无忌抿了抿嘴,如今的楚国,的确也需要一股力量去制衡屈景昭三家,这可是顶级脏活累活啊。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 身后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女公子想把赢小兄弟留下的心是好的,但女公子能用什么把赢小兄弟留下来?” 两人转身一看。 发现姬峒还是一副温煦平淡的笑容。 还是那副温文尔雅中年老帅哥的模样。 但这副模样,实在让人讨厌。 芈星璃眼神一沉,用什么把嬴无忌留下来? 当然是用心把他留下来啊! 不过看到姬峒以后,她瞬间想明白了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情。 姬峒怎么跟嬴无忌这么熟? 而且他们两家一前一后,是从同一个方向来的。 翁婿关系急速恶化,很有可能就跟眼前的姬峒有关…… 她顿时感觉有些不妙,有姬峒从中作梗,楚国想要留下嬴无忌,难度恐怕至少要提十倍。 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旋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并肩侯,我记得九州祭中,你可没有说要参加平妖大战。” 这话颇有攻击性,毕竟周天子把并肩王从王爵降到侯爵,可是昭告天下的事情。 姬峒却一点也不生气:“人妖两族向来势不两立,如今楚国妖患,天下有志之士皆应奋起相助。莫说我现在是侯爵,便是布衣平民,也当仗义出手,女公子觉得对不对?” 芈星璃笑着拱手:“并肩侯有如此气度,当真让本公子佩服。危难之中,并肩侯能施以援手,本公子在此谢过。不过楚国泱泱大国,能不能将嬴兄留下,还真未必是并肩侯能猜得准的!”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女公子乃女中豪杰,对贤臣良将的渴慕,本侯体会颇深。” 姬峒淡淡笑道,旋即话锋一转:“只是良禽择木而栖,如今楚国正值妖患,国力衰退已经是必然趋势。屈景昭三家势大,连王权都被处处掣肘,整片楚国就如同泥潭一般,又何必淹没了赢小兄弟这般人才?” 芈星璃气急:“你……” 虽然生气,但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反驳姬峒。 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妖患前前后后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前面妖巢还算收敛,只是耗费了王室不少财力。 到后来那可是实打实的攻城战,打得整个楚国都焦头烂额,耗费了不少财力兵力。 现在不仅军队内部人心惶惶,连国库都有吃紧的趋势,短时间内尚且无虞,但之后他国攻楚,军费必定捉襟见肘。 而此战。 屈景昭三家虽然丢脸,但王室同样丢脸。 整个楚国高层,确实犹如泥潭,想要变法难之又难。 她想留住嬴无忌。 但楚国却未必是嬴无忌的良选,别国不好说,但这姬峒…… 芈星璃心头微紧,慌忙看向嬴无忌。 姬峒却根本不给她缓一口气的机会,看着嬴无忌笑道:“赢小兄弟,特使已经到了,你我一同去见一面?” 特使? 定然是天人族特使了。 嬴无忌眼睛一亮,这才是嬴无忌接近姬峒的最大目的,若是没有天人族这波好处,他才不想搞这些有的没的。 这种一手资源,必须自己亲手接触。 于是他点了点头:“好!特使在哪里?” 姬峒淡淡一笑:“在哪里都行!” 说着。 晃了晃手心的印记。 嬴无忌了然:“既然如此,那就在我白氏的营帐吧!” 姬峒只当他是想要靠这个争回点面子,便也不跟他在这个地方较真,点头道:“可以!” “无忌!你……” 芈星璃慌了,有种救命稻草被别人拽断的感觉。 嬴无忌冲她微微一笑:“大杏梨,我们等会再叙旧。不如你也来白家营帐,朝和我娘还挺想你了。” 芈星璃有些愤懑:“你……” 嬴无忌传音道:“听话!” 芈星璃咬了咬牙,哼了一声。 于是三人先后下了城墙,朝兵营走去。 现在瑜城里面的百姓已经迁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留作后勤的那部分,其余密密麻麻全是军队,在各国援军驰援过来以后,更是热闹得很。 白氏营地不大,不过位置还算不错,环境也算清幽。 只能说楚王够义气。 进了大门,一路上都有人打招呼,经历那次大逃杀之后,嬴无忌在白家已经是说一不二的地位。毕竟若是没了他,就白家的这番操作,灭族一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嬴无忌到了正厅,挥手叫来了一个人:“阿珍,把大长老叫过来。” “好的呢表哥!” 那个叫白珍珍的小丫头很乐意帮嬴无忌做事,蹦蹦跳跳就去找大长老了。 片刻后。 白侬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见姬峒的时候,他下意识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事情。 “家主!” 他冲嬴无忌拱了拱手。 嬴无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大长老,并肩侯跟我们有大事相商,里面请!” 随后又看向芈星璃:“星璃,朝和我娘就在隔壁的院子,你先在那边等我一会儿,事情谈完了我就找你。” “嬴……” 芈星璃目光微微愠。 嬴无忌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虫:“对了,这个东西还给你!” 芈星璃怔了一下,握住转生虫,看着嬴无忌,眸中是掩藏不住的失望。 嬴无忌像是感觉她的目光灼人,赶紧进了正厅。 姬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转生虫,脸上笑意愈盛,冲芈星璃拱了拱手,便一起进了正厅,甚至还贴心地关上门,贴上了隔音符。 “嘭!” 门关上了。 芈星璃在外面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这……摆明是要跟姬峒合作了? 她有些生气,若非嬴无忌临关门的时候,传了一个“姑奶奶你相信我的人品好不好”的音,恐怕她早已经暴起打人了。 “哼!” 芈星璃哼了一声,朝门内隔空瞪了嬴无忌一眼,只能气呼呼地去往隔壁的院子。 先去找白仪和朝打探一下情报。 …… 正厅内。 嬴无忌直接坐上了主位,只留下面两个副位给两人坐。 白侬自然没觉得什么,飞快落座。 姬峒似笑非笑地看了嬴无忌一眼,愈发感觉这个年轻人不过如此,失去的自尊心只能靠这些小动作找补。 想想刚才的转生虫,他愈发确定这个结论。 这无疑是表态了,表态不会留在楚国,不留楚国,便只能寄自己篱下。 可一边寄人篱下,一边还放不下这可笑的自尊心。 算了,由他去吧! 摇头笑了笑。 他在另一个副位坐下。 嬴无忌直接切入了正题:“姬教主,可以将特使请出来了。” “稍等!” 姬峒淡淡一笑,便摊开右手,手心的印记顿时亮了起来。 白侬看到这个印记,下意识地屏住了气息,要知道白家流放数千年,再加上妖族强横无比,不少人都有着将天人族迎下来的心思。此刻,他终于得到了跟天人族接触的机会,说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那是假的。 虽然他感觉嬴无忌对天人族的态度跟自己并不一样。 但嬴无忌也说了,并不会指责族中任何人的思想,他也不认为迎天派的想法一定是错的,他只要所有人都保证,关键决策上必须听他的话。 下一刻。 一道虚影出现。 只是一道虚影,隐隐能看出人形的轮廓,更细致的东西,就一点也看不清了。 可即便只有一道虚影,也能感觉到那出尘又隐隐带一点疯批的气质。 特使看向姬峒:“人都到了?” 姬峒淡淡一笑:“到了!” 特使微微点头,目光扫过嬴无忌和白侬,那种隐隐传来的灵魂共鸣的感觉,让他最终确定了这两人的身份。 “没错!” “一个纯血,一个混血。” “只是纯血的血脉衰退有些严重,混血的天人族血脉,却被另一半血脉激活,若是所料不错,应当是帝血吧?” 姬峒不由笑道:“特使好眼光,这位赢小兄弟乃是颛顼之后,论天资不输于当年的颛顼帝。” “颛顼帝……” 特使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身上的戾气也多了几分,毕竟天人族被封印数千年,可都是这颛顼帝的功劳。 他看着嬴无忌,语气中不乏讥嘲之意:“颛顼帝的后人,竟然也成了天人族重返世间的拥护者,啧啧!小子,你觉得你值得我们相信么?” 嬴无忌眉头一拧:“我不值得你们相信,你为什么要见我?这不是犯贱么?” 他可一点没惯着这劳什子特使。 据姬峒说,如今的天人族还是与人族相同的功法,在那边呆了那么长时间,平均实力已经突破到了天际。 平均二品灵胎,属实无比逆天。 能当上特使的,一品灵胎打底。 只是…… 比起自己还是逊啦。 帝躯本来就不比天人族血脉弱,更何况自己早已融合为一。 而且天人族没办法亲临,只能通过某种秘法来投影。 本尊来了尚且不惧。 还怕你一个投影? 特使:“???” 这混血,脾气这么冲? 姬峒在旁哈哈大笑:“特使勿怪,赢小兄弟脾气向来爆裂,他虽然是颛顼后裔,却先后被乾黎两国背弃,妻儿更是为黎王室挟持。胸中怒火,无处发泄,所以说话冲了些,不过却是实打实的自己人,心中正惦念着跟乾黎复仇呢!” 这么说,兴许有些夸张。 但夸张就夸张吧,反正他也是要哄这些天人族的。 也不知道这嬴无忌是不是演出来的,效果还挺好。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特使:“你也别怪我说话冲,我们白家本来就是天人族的一支,如今不过是你们需要我们,我们也需要你们,老乡之间互帮互助,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所以你也别给我摆长官的架子。 这次我见你,图的是接族人下来,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 不是嫌爹不够养,多接几个爹下来的。” 特使:“……” 他沉默了一回儿,忽然失笑出声。 这个混血,还真是一个妙人。 就这臭脾气,难怪为乾黎所不容,跟之前了解到的那些事情,倒也无比符合。 他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白侬。 虽然白侬已入悟神境,修为比他还要强,但天人族内部等级分明,血脉纯的就是能轻易感知低血脉者的情绪。 随便感知了一下。 嚯! 他好像很期待。 这味儿对了。 特使哈哈大笑道:“也是!白家当年虽然做了错事,但毕竟是我们族人,一家人的确没必要彼此戒备。这次,就感谢姬兄牵线搭桥了。” 说着,冲姬峒做出了一个拱手的动作。 可话这么说,语气中还是能听出一些轻慢之意。 姬峒淡淡笑道:“都是分内之事,周王室能一统天下,天人族本身就居功至伟,姬某即为姬姓正统,自然与天人族是自己人。白家本来就是天人族,迟早会自己找上门,姬某只是成人之美罢了。 不过…… 天人族本是一家,如今却分隔两地。 大周已经立国近两千年,此困局却依然郁郁不得解。 姬某观此,实在心痛不已。” 听到这话。 嬴无忌嘴角不由勾了一下,有一说一,这个姬峒还真特娘的擅长拱火。 两千年困局郁郁不得解? 就差指着周天子的鼻子骂他是废物了! 然后拉拢白家,说自己这伙才是天人族自己人。 特使却没有立刻做出评价,只是幽幽道:“此困局的确拖的时间太长了,族中也在考虑,周天子一脉是否太过庸碌无为。不过周礼延续两年前,的确将两界裂缝拓宽了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我们这一派虽然看他们不惯,想要直接踢他们出局,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姬峒笑着反问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他们没办法立功劳,还是只想着以苦劳糊弄了事?” 特使:“这……” 他们也在怀疑啊! 周天子一脉实在太菜了啊! 本来还有些缓慢进度,但自从镐京旧都被攻陷,就彻底止步不前了。 不然也不会兵行险着,故意卖给妖族炎国颛顼印的破绽,找机会给他们立威了。 现在周天子也处于危局之中,天人族中大部分人都相信周天子的忠心。 但他们,实在菜得像个二五仔。 白家虽然当过二五仔,但受苦数千年,脑筋应该已经转过来了。 看嬴无忌和这个白家长老的态度,应当不会错了。 特使深吸一口气:“我们毕竟是少数派,周天子已经给我们立下了军令状,此次必定姬姓归心,只要他们平定了妖患,这一波资源就肯定是他们的。” 姬峒笑道:“这个特使之前就有告知,只有他们平定不了,我们平定,才有可能拿到这批资源对吧?” 特使沉声道:“我知道你想从中作梗,但这件事事关重大,最好……” 姬峒笑着打断道:“那就看天人族是想让一个强扶起来的废物当盟友,还是真正的强者当盟友了。” 特使沉默。 因为周王室的忽然崛起,的确是靠那笔资源的一小部分才能成的。 他大致能猜到姬峒的想法,可以说是相当激进了,但周天子吃了那么多资源,连这点麻烦都解决不了的话,说明他们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便是拿到了所有资源,也未必能够如承诺那般一统天下。 天人族需要的,是能帮他们回来的强者。 而非吊用没有的舔狗。 若姬峒不靠资源也能做得比周天子好,那他便是最佳合作对象,毕竟……他也是周王室大宗之人。 只是这个身份,优先级就不弱于周天子太多。 他沉思了好一会儿,沉声道:“动作隐秘点,若是结果如你说的那般,族中就算有声音,我也能帮你们压下去。但如果结果不一样,就别怪我把你卖了。” “放心!” 姬峒淡淡一笑:“既然想拿这些好处,怎么能一点风险都不冒?” 特使点头:“没别的事,我就先走……” “等等!” 嬴无忌叫住了他:“还没谈资源分配的问题呢!” 特使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 嬴无忌指着姬峒的右手:“那个印记,我也要一个。另外,白家跟姬峒只是盟友,并非他的下属。若是拿下这笔资源,你是管资源分配的不?” 特使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直接手捏一道白光,融入嬴无忌的手心。 “若是能拿下,资源分配自然归我管!你人不错,有点我们天人族的傲气。但究竟能拿多少资源,还是得看你的本事,只靠攀亲戚是不行的!” 啧啧!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放心!一切拳头说话,我可不是那种混吃混喝的人。” 特使笑了笑,直接化作白光,准备钻入嬴无忌手心的印记中。 却不料,嬴无忌直接攥住了手。 特使撞了他拳头一下,重新化作人形。 虽然看不清表情。 但嬴无忌能感觉到他脑袋上冒出了三个问号。 嬴无忌嘿嘿一笑:“别急嘛!你还没告诉我天人族的资源是什么呢!” 特使被他整得情绪有些不连贯,不悦道:“那东西无形无质,只有那边的灵泉能够寄托,族中长老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东西,但他能够将人体中最强的力量发掘到极致。” “原来如此!” 嬴无忌点了点头。 特使:“张开手!” 嬴无忌:“哦!” 他这才摊开手掌,由他钻到了印记中。 “爽了!” 嬴无忌摸了摸手心的印记,总算把这个核心的东西拿到手了,不然一直受制于姬峒,属实有些不爽。估计姬峒也是想着能拿捏自己,干脆以这个稳住自己的心态。 他看向姬峒:“姬教主,说说你的计划吧,你准备怎么坑周天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 就是周天子搞不定。 但周天子显然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情。 姬峒淡笑道:“很简单!妖巢里面大妖数百,小妖无数,若真全部出来,就算周天子得到了那批资源,也不可能打得赢,甚至如今瑜城联军加一起,胜算都很难超过三成。” “哦!” 嬴无忌恍然大悟:“所以他们只会放出一部分,然后你有办法放出另外一部分,然后你再挽狂澜之既倒?你个老六,我之前还真小看你了!” 说实话。 他有些惊。 之前他就知道妖巢里面妖物极多,但并不知道有多少,只听姜太渊给出了一个估测的数值。 但听姬峒的意思,里面妖物的数量,好像比姜太渊说的多多了。 这次联军有不少精锐,可数量不是不咋地,有意思…… 姬峒笑而不语,跟嬴无忌说话,的确要省力不少。 “三成!” 嬴无忌沉声道:“这个数值,你有把握么?万一被周天子打赢了怎么办?” “只低不高!” 姬峒神色严肃:“妖族比史料记载变强了很多,我未观全貌,便得出了三成这个答案。若妖族全力施为,周天子的胜算连三成都不到。” 嬴无忌又问道:“那你出手,又有多少胜算?” 姬峒笑道:“七成!若你肯出全力合作,便是只有不到四千兵力,加入我战阵之中,也能多发挥五成战力,胜算还能再加一成!” 嬴无忌冷哼一声:“没有十成把握,你就敢把妖巢倾巢放出,就不怕他们真的攻破楚国的颛顼印?” “周天子都敢主动放开炎国封印,我为什么不敢让楚国颛顼印受哪怕一点风险?” 姬峒哈哈大笑:“何况如今局势,颛顼印尽数坍塌是迟早的事情,妖族攻进来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你我的新秩序,届时面对妖族,还有一点点胜算!” 嬴无忌:“……” 有一说一。 有自信是好事。 但姬峒已经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 跟有些大病似的。 嬴无忌瞅着他:“你可真是个疯批!” 姬峒也不生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嬴无忌又问:“我现在要是劝你别搞事,你是不是不会听我的?” 姬峒笑着点头:“筹划多年,岂能因为你的妇人之仁而弃之不顾?” 嬴无忌伸出大拇指:“牛逼!” 他自然不想冒险,但他对妖巢的情况一无所知,就算想拦也拦不住。 姬峒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不必过分担忧!你我联手,稳操胜券!何况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便是妖族强悍,你也能以猛将之躯悍然拒之!” “哦?还有礼物?” 嬴无忌挑了挑眉,眼睛不由亮了亮。 姬峒笑容满面,右手虚空一招,便有一副黑金战甲凭空落下。 “嘭!” 嬴无忌感觉整座房屋都颤了一下,这副黑金战甲,至少有数千斤重。 他眉毛一挑,都说一力降十会。 质量。 就是真理。 就算这坨东西软得跟泥一样,速度快起来也能砸死人。 何况这套黑金战甲给人一种至阳至刚的感觉,就像是从地底岩浆中炼出来的一样。 而且有点眼熟…… 嬴无忌有些惊讶:“这跟你黑甲军团的制式战甲有点像。” 姬峒淡笑:“这些东西,应当是暝都唯一的特产,乃是地心出产的玄铁。你这套,便是黑甲中的王者,非体质超凡者不能承受,试一试?” 数千斤,大多数兵人境高手都能抬起来。 但穿着它,还想肆意施展武技,那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便是姬峒自认天下少有对手,穿上这玩意儿战力也要下降一半。 他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如今几个觉醒帝躯的年轻人了,其他几个都尚未突破兵人境,也跟他不是一路人。 所以,只有嬴无忌能行。 而且嬴无忌今天自绝了去楚国的后路。 “可以!” 嬴无忌转头看向白侬:“大长老,帮个忙!” 白侬:“……” 合着老夫就来露个面,向那个特使示个好? 不过他也没什么怨言,那夜嬴无忌突破的动静实在太大了,便是他也生出了一个念头,没准嬴无忌还真能不靠天人族挡住妖族的攻势。 这套黑金战甲,正适合他。 “哼……” 白侬攥住内甲,闷哼了一声才拎起来,这玩意儿比自己想象中都要重一些。 费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帮嬴无忌穿好,竟微微有些喘气。 姬峒看嬴无忌举重若轻的样子,不由满意道:“如何?” “分量刚好!比那些纸壳子强多了。”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这玩意儿恐怕也只有自己能驾驭了吧,就算嬴无缺突破兵人境,穿这玩意儿都有些吃力。 对于自己。 不轻不重,刚刚好。 虽然这新甲太过坚硬,根本没有办法刻录纹路以寻加成,但光是这重量和硬度,提供的价值就足以比拟天阶战甲。 他看向姬峒:“那就多谢姬教主割爱了!” 姬峒哈哈大笑:“什么割不割爱的,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能够配得上这战甲?你我既已成盟友,何必在乎这区区得失? 你我所图,乃人族盛世,若盛世可成,莫说这战甲,就算天人族的资源全都给你那又何妨? 由你身披战甲,统御白家和我黑甲军团,定能所向披靡。 你且尽情发挥,不管拿多少资源,都是你的本事,我这边只需拿到应有的,给手下一个交代便可!” 嬴无忌听得心中直乐。 话术这一块,算是被姬峒玩明白了。 不还是给你当手下么? 这般当你手下,就算我杀疯了,资源也拿不到五成以上。 但有一说一。 这般不计成本礼贤下士的模样,还真的挺容易收拢人心。 他笑了笑,没有搭话,只是说道:“这战甲确实不错,我先出去走两步!” 说着,抬腿便走。 数千斤的战甲穿在身上,走路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普通石制的地砖也完好无损。 姬峒看得眼角直跳,这等体魄和控制力好生强悍,心中又喜又惊,圣品灵胎的颛顼帝躯,果然恐怖如斯。 他愈发坚定了得不到就毁掉的心思,不然以嬴无忌这资质,若是领悟了大神通,自己就再也拿捏不住了。 同时也愈发庆幸自己送甲的决定。 如此礼贤下士,天下何人不归心? 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自己捂热了吧! “吱呀!” 嬴无忌推门而出,穿着战甲蹦跶了两家,得意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随后朝隔壁喊道:“娘!朝姐!大杏梨!快过来看看我帅不帅?” “来了来了!” 墙壁那头响起一个声音。 很快三个女人便来到了正厅。 看见一身黑金战甲的嬴无忌,白仪顿时眼睛都笑得睁不开了。 “吾儿真俊!” “真不愧是娘的儿子啊!” “来,转一圈让娘瞅瞅!” 没有一个当娘的看自己儿子是不俊的。 更何况嬴无忌长相本就俊逸,穿上这战甲之后,又平添了几分勇武,看起来比以往又英挺了许多。 朝也是在一旁吃吃地笑着,笑容愈发温柔。 “杏梨呢?夸几句!” 嬴无忌看向芈星璃,不满地催促道。 芈星璃幽幽地看着他,刚才去问白仪朝,结果她们两个都不知道嬴无忌的打算。 看嬴无忌跟姬峒这等人有联盟之意。 那种一片真心喂了狗的感觉,让她憋了一肚子火! 这混小子却还在问她帅不帅? 我将楚王室至宝转生虫都送给你了。 难道你觉得不用之后送回来,就能扯平了? 眼见她眼神又生气又委屈。 嬴无忌嘿嘿一笑:“瞅我这气度,可有楚国平妖大元帅的风采?” “你混……哎?” 芈星璃骂人的话才刚出口,就被嬴无忌给堵回去了。 鼻头的酸意还未弥漫,便已经被狂喜冲得七零八落。 她激动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你刚才说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被另外一个人问出口来。 “你刚才说什么?” 姬峒脸上那永远温煦,永远淡然的笑意,终于在这一刻僵在了脸上。 看着嬴无忌,心头一缕缕戾气滋生。 这人是……疯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们怎么问题都一样?我们白家在黎国骄奢淫逸惯了,过不了苦日子,不该找个狗大户养么?怎么,你楚国出不起钱和权?出不起的话,我去找别家了啊!” “出得起,出得起!” 忽然间的峰回路转,让芈星璃有些晕乎乎的,短暂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脸上笑容难以自持,乐呵呵地笑着,眼神清澈得跟白芷一样。 笑容不会变多,也不会变少。 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姬峒脸上已经笑意全无,静静地看着嬴无忌:“你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摊了摊手:“楚国出钱出权,乐意当这个冤大头,你难道还不让人当么?反正炎国只提供食宿,小气唧唧的,我很不喜欢!姬教主,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好像很支持我来楚国吧?” 姬峒:“……” 没记错,的确这么说过。 若嬴无忌真能在楚国站稳脚跟,虽然不利于拿捏他,但对整个联盟来说也算一件好事。 但…… 他沉声道:“楚国入泥潭,你当真觉得只凭借白家这四千多号外来者,就能压制屈景昭三家?” 嬴无忌摊手道:“这不还有大楚女公子么?” 姬峒面容微冷:“莫要自欺欺人,你这是自毁前程!”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神通《颠倒阴阳》。 嬴无忌:“……” 卧槽! 这就是传说中的土大户么? 情绪都没有到100,就直接爆神通了? 他哈哈大笑道:“姬教主还是轻看我了,我既已突破兵人境,便早已有通天锐意,莫说泥潭,便是这天,我也有信心捅一个窟窿! 何况你我乃是盟友,我又岂能不思进取?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楚国局势虽复杂,却也是开阔的天地,总比跟在你的后面拖后腿强! 况你我盟友,所图乃人族盛世,若盛世可成,莫说让我去楚国泥潭里挣扎,便是只身闯妖巢,又能有何惧?” 姬峒:“???” 这句话怎么有些耳熟? 他想了想,心中怒气朝外蹿得更厉害了。 这些都是我的词儿啊! 他盯着嬴无忌身上的黑金战甲,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嬴无忌瞬间懂了这个眼神,恍然大悟道:“懂了!我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方呢,原来你已经默认我给你当手下了啊?你说说这,你这么想就直接跟我说‘只要你给我当小弟,我就把这战甲送给你’,不就成了么? 让我费这老半天劲穿上,结果你是这想法。 这圣人给你当的,心思老不敞亮了。” 姬峒:“???” 他胸口有些闷,活了几百年,他头一次这么不想说话。 “那我脱了?” 嬴无忌看向白侬:“大长老,还得麻烦你一下,这甲你熟!” 白侬揉了揉脑袋,也不知道该不该笑,板着脸走了过来:“无忌你胳膊抬一下!” “哎!” 嬴无忌听话地抬起胳膊。 白侬叹了一口气,这么好的战甲再还回去,属实有些舍不得。 “胳膊肘扭过来!” “哎!” “仰起头!” “好!” “胳膊竖着举起来。” “不举行不行?” “不举不行。” “嘿擦!真麻烦!” 嬴无忌脱甲脱得有些烦躁,转身看向姬峒:“你说你装什么逼呢?” 姬峒:“???”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碎片《斡旋造化·其一》。 嬴无忌:“……” 你说你一个墨家巨子,怎么学的全是道家的神通? 不过想想也是,这货不仅是墨家巨子,还是为我教教主,广义上说也是道家的杨朱分支。 真是个狗大户啊! 这个斡旋造化的碎片一到,整个神通就只剩下三分之一去补全了。 白侬:“无忌,屁股撅一下!” 嬴无忌:“……” “不必了!” 姬峒摆手阻止:“我还不至于连一套铠甲都舍不得送!你我既是盟友,便应当勠力同心,你越强我便越高兴,这战甲只有你一人能穿,无论你入楚还是回乾,都应当是你的东西,送你了!” 嬴无忌:“谢谢啊,姬教主大气!大长老,你再帮我穿回去!” 白侬:“???” 姬峒:“……” 他愈发感觉人族的修炼方法有问题,自己已经修炼至顶级了,却还是摆脱不了人身的束缚。 人身还在,还能体验到那种脑淤血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 情绪勉强平定了下来。 他漠然望了嬴无忌一眼:“但我还是要奉劝你,莫要意气用事,妖族之强骇人听闻。你们白家再强,也只有四千兵力,没有我的黑甲军团,莫说平妖之战上建功,可能连族人的性命都保不住。 逞一时之快,却要葬送族人的性命,甚至将楚国的颛顼印都置于危险之中。 你这个盟友,让我很失望!” “不用你替我失望!” 嬴无忌站直了身子,就这么笑着与他对视,眼神中的锐意丝毫不加掩饰:“剑已出鞘,便应当饮血而归,不是敌人的血,便是自己的血。 若区区妖祸,便畏首畏尾,还谈什么人族盛世? 你我虽是联盟虽大,却也应当有领头之人,若什么都混在一起,如何才能看清谁的肌肉更大? 这些日子你且好好准备,到时战场上见真章,过些日子你才能明白…… 这个老大。 只有我能当!” 姬峒却露出了一丝讥嘲之意:“空有锐气,却无自知,实乃取死之道!既然你愿意送死,那我也不拦着你。这番妄言,我倒是真能希望你能够实现,若真的陷入绝境,也别不好意思向我求救,我不希望你一己之蠢,葬送了联盟的大好前程。” 区区四千人。 就想跟我的黑甲军团抢资源。 真是痴人说梦! 姬峒斜睨了嬴无忌一眼。 身形瞬间消失在院落之中。 嬴无忌撇了撇嘴:“为什么说实话都没人相信呢?芈小妞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你不要乱来……嘿擦!你属狗的?别乱咬啊!” ~~~ 四月恢复日万。 屯屯稿,五号之前有加更。 求月票! 求月票! 求月票! 另外推一本书《影帝:我在剧组肝经验》,老好看了。 推书: 影帝:我在剧组肝经验 (本章完) 第251章 无忌飘零半生,未逢明主,愿拜为义 第251章 无忌飘零半生,未逢明主,愿拜为义父! 芈星璃攥着嬴无忌的手,咬了好久才放开。 嬴无忌赶紧朝手背看去,赫然看见一排深深的牙印。 嘶…… 这小妞可真狠啊! 要不是朝在这边,她咬的可不只是手了。 但有一说一。 牙挺尖。 唇很润。 “你属狗的啊!” 嬴无忌骂骂咧咧。 芈星璃气哼哼地看着他:“所以你本来就打算入我楚国,为什么还要气我?” “我那是气你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指着自己的黑金战甲问道:“要不是老子机智,这战甲能白嫖来?” 芈星璃瞅着这黑金战甲,感觉嬴无忌好像的确有图谋。 那般操作一下,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这战甲看起来应该有数千斤吧? 这混小子穿着,居然有种举重若轻的感觉。 身子骨真棒…… 她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 嬴无忌:“……” 芈星璃赶紧把目光移开:“行吧!姑且不怪伱,这转生虫,你真不要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玩意儿是你们楚王室的至宝,那我要是要了,一辈子给你们楚王室卖命都不够还的。”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那上次你为什么要?” 嬴无忌摊手:“气氛都烘托到那了,我要是不要,岂不是伤感情?” 芈星璃:“……” 想想也是。 她回想起那晚嬴无忌破阵的雷霆之势,想必一开始的确有不小的把握逃命。 那转生虫,对于他这种顾家的人来说,的确是可要可不要的。 这混小子还挺懂得做人。 把转生虫还回来也是对的。 但芈星璃还是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感觉嬴无忌就是一个被渣女伤害过,变得不再纯情的小男人,到最后却让自己承受。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行吧!” 芈星璃轻叹了一口气,将转生虫收了起来,随后说道:“对了!今夜酉时会召开平妖大会,在此之前我父王想邀你共进晚宴,到时带着白嬢嬢和朝一起来啊!” 听到这话。 朝赶紧说道:“我就不去了吧,现在白家都是无忌做主,有什么事情你们直接跟他提就行了。” 芈星璃脸色有些尴尬,她知道这场晚宴上要提什么,朝应该也知道自己晚宴上要提什么。 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 看向朝的眼神中颇有一丝歉意。 两人以前关系就很近,这样还真有种偷人东西的感觉。 白仪笑着点了点头:“我也不去了,这次晚宴肯定要谈大战之事,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就不便参与了,等平妖大战结束之后,我们再聚聚也是可以的嘛!” “好,好吧!” 芈星璃点点头,冲众人拱手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便神色复杂地离开了。 嬴无忌转身看向白侬:“大长老……” 白侬:“……” 叹了一口气,再次给嬴无忌卸甲。 这战甲能忽悠过来,实在是赚了。 在战场上能发挥出来的战力,不会逊于天阶战甲,就是穿卸起来太过麻烦。 不过也没办法。 这黑金产于地心,身兼大地之厚,内炎之阳,玄铁之刚。 寻常物什根本没有办法在它上面留下痕迹,所以就很难刻录法阵纹路。 他笑了笑道:“无忌啊!等平妖大战之后,就把这战甲交给我和二长老,我们白家有秘术改进。” “那就辛苦大长老了!”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对了大长老,你对方才的天人族特使印象如何?” 白侬想了想,笑着摇头:“颇有傲气,挺对我的脾气,不过这些事情也看不出来什么。我自然还是倾向于将天人族迎下来,不过现在的白家,无忌你来做主,我们听命便好。” 嬴无忌嘿嘿笑道:“倒也不急着下决定,说不定平妖之战妖族表现得太猛,我直接就给天人族跪了呢。” 白侬无语,只当他在开玩笑。 又过了一炷香。 甲终于卸掉了。 嬴无忌在家陪白仪和朝吃了午饭,便匆匆离开了白家营地。 此刻的瑜城已经没有什么正经百姓了。 大街上全都是在树下阴凉处吹牛逼的兵油子。 往往都是几个别国士兵跟几个楚国士兵凑到一起,聊楚国的妖祸。 虽然这次妖患让楚国几乎沦落为笑柄,但楚国毕竟是实打实的大国,黎楚争霸停止百余年来,还从未出现过有如同黎楚那般统治力的强国,现在黎国三分,楚国就是历史战绩最为彪炳的国家。 哪怕现在内斗不断。 也绝对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敢轻视的。 可就这么一个楚国,面对妖患却仍然焦头烂额,甚至接近被打垮。 搁谁都得心虚啊! 所以说聊天的时候,楚国的士兵时常满脸惊恐,别国士兵一开始还能嘲笑几句,但很快就被他们身上恐惧的气息和描述的恐怖场景感染。 今天虽然老大的太阳,但整条大街仿佛都笼罩着灰败阴冷的色调。 嬴无忌听得直皱眉,这未战先怯可不行啊! 但他也没办法劝什么。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不能连仗都没打过,就对参加过战斗的人指指点点。 只是这气氛,实在不太好。 来到城门外。 嬴无忌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纸用真气催燃,下一刻符纸便化作一缕飞灰,飞灰先是形成烟雾悬停在空中,过了一会儿终于得到了响应,化作一个箭头指向了一个方向。 他嘴角扬了扬,露出一丝笑意。 随即长剑一挥,直接在空间划开一道裂缝,大步踏了进去。 …… 瑜城与周边三城都是军事重镇,算作楚炎楚齐边境的第二道防线。 城池宏伟,但却算不上很繁华,城郊之处大多都是荒山野地,看起来颇为凄凉萧瑟。 不过在荒野之中,一处酒肆看起来颇为热闹。 “开盘开盘!” “清虚老儿,愿赌服输,嬴无忌已经到瑜城了。” “之前还嘴硬,说自己没感应到那剑意,现在人都好端端地来了,你休要赖账!” “本座就说,二圣之一怎么可能死得那么轻易?你这牛鼻子是真的菜,连嬴无忌必死的注都敢压!” 一群身穿道袍的人热闹无比。 清虚道长显得有些窘迫,但还是有些不服输,嘴里全是些“没有人比我更懂赌博”“这叫做风险对冲”“跟你们说这些你们也不懂”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店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愤。 不过他还是愿赌服输,从木戒中取出了一大袋银子,满脸心疼地给一众道士分发。 一边发,一边骂骂咧咧道:“我就看不惯你们杨朱一脉的穷鬼,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友谊第一,赌博第二,大家乐呵乐呵也就算了,我给钱你们还真要啊?” 一旁。 嬴无忌:“……” 他悄摸摸地走了过去,拍了拍巫霜序的肩膀。 巫霜序转过头,微微点头示意:“来了!” 嬴无忌指着那群道士:“你们杨朱一脉跟太上观搞联谊我理解,但聚众赌博是不是太掉价了?” 巫霜序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掉价。”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不管管么?” “为什么要管?” 巫霜序反问,旋即从腰间取下布袋晃了晃,里面传来了银子碰撞的声音。 她指了指赌桌,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开的!” 嬴无忌:“……” 啧! 一群老不修。 他现在修为入臻伪圣,灵觉已经相当恐怖,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修为。 两个悟神境。 十七个兵人境。 修为最差的几个青年,离突破兵人境也不远了,却还为了几十两银子搞成这样。 巫霜序诚恳道:“我们杨朱一脉很穷,清虚前辈很有钱,这里只有他一个太上观的,我那些师兄本来想着做局坑他,被我制止了,但没想到他太擅长输了。” 嬴无忌:“……” 行吧! 这个时候。 清虚道长终于分完了钱,转身看向嬴无忌:“嚯!你小子真活着回来了,走走走,跟老道叙叙旧。” 说着。 大袖一挥。 嬴无忌瞬间感觉周围的世界仿佛套了一层膜,一切感官都变得模糊起来。 只能隐隐听到其他人的叫骂声。 “呔!这赌狗老贼,怎么把二圣都带走了。” “住手,把人留下!” “整天吃独食?” 声音越来越模糊,只是片刻便已经彻底消失。 嬴无忌打量着这无尽的虚空,不由称赞:“道长好手段!”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 清虚道长笑着摆了摆手,一脸惊奇地上下打量着嬴无忌:“你小子还真完整逃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给老夫讲讲!” 王朝之事,他也不敢直接插手,生怕整个太上观都被王朝气运反噬。 所以黎王要围杀嬴无忌,他心中也暗恨黎王那小老儿不听劝,居然把事情搞到了这一步。 却也只能在一旁看着,整日提心吊胆,生怕出了问题。 所幸人安然无恙地出来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其实父王并没有打算杀我。” “嗯?” 清虚道长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还准备多问些什么。 嬴无忌却从怀里取出了一封信,打断了他施法:“这是父王让我转交给道长的信。” “哦?” 清虚道长打开信件,看了之后,眉头顿时舒展了许多,笑骂道:“赵暨这小老二还真能演啊,居然把老道我也给骗过去了,如此心胸称得上一代人杰。我就说,我赌博怎么可能会赢呢?” 嬴无忌好奇道:“您跟我父王有赌约?” 这件事情他隐隐能猜到个大概,但赌约赌注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那是自然!” 清虚道长抚须微笑,神情颇为自得,心想这结局虽然是好的,但谁也不知道赵暨这小老儿经历过多么痛苦的挣扎。 若非老道一棒子打醒,指不定现在是如何一地狼藉的。 可把老道牛逼坏了。 叉会腰先。 嬴无忌愈发感兴趣:“那你们的赌注是什么,我先替我父王验收一下。” “一边去!” 清虚道长把他拨到了一边:“我跟你父王的赌约,赌注自然要你父王来验收,你父王已经决定好赌注的去向,就不用你小子费心了。” “行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清虚道长笑嘿嘿道:“那晚我们虽然离得比较远,但你的剑意我们也感受到了,这里面可不止含光,好像还有我乖徒儿的气息,快把我徒儿放出来看一下。” 嬴无忌摆了摆手:“倦子哥刚刚突破,正是感悟修炼新途的好时间,你这个当师父的,就别打扰他了。” “修炼新途!” 清虚道长双眼骤亮,别人只当那丝气息是嬴无忌散发出来的,但他作为师父,怎么能不清楚自己的乖徒发生了什么变化? 道家的修炼新途比其他各家都要领先许多,韩倦的灵修一路,便是他与含光剑灵一同探寻出来的路子。 只不过,走着走着还是遇到了瓶颈。 现在韩倦踏出的这一步,虽然未必普适,但一定能帮道家修炼体系打破一道桎梏。 嬴无忌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卷轴:“内容都在里面了,等他感悟完,应该还会写一卷完整的。” “好!好!好!” 清虚道长激动得不能自已,将卷轴揣到了怀里,同时告诫道:“这件事情,你先别给那些杨朱的牛鼻子们说,你看他们刚才多嚣张,老道我要装回去!” “没问题!” 嬴无忌笑着点头:“话说你们道家在这边团建,有没有什么收获?” 清虚道长轻叹一声:“自然是有收获的,妖族鬼蜮伎俩颇多,非王朝高手能轻易应对。这些时日,我们几个老道士都在充当斥候,倒是查到了不少东西。” 嬴无忌神色严肃了不少:“都什么东西?” 清虚道长叹气道:“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今日楚王召开平妖大会,应该都会告诉你们。总之妖族的实力很强,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我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嬴无忌撇了撇嘴:“不过我还是得告诉您一个雪上加霜的事情。” 接着他就把天人族,周天子和姬峒各自的计划给清虚道长讲了一遍。 清虚道长听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此等败类,妄为圣人!” 他感觉有些无力。 之前看楚军被打得跟孙子一样,虽然有些同情,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事。 因为以妖族之前表现出的实力,只要各国派来援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楚国固然会因此衰落,但能唤醒人族针对妖族的危机意识,整体来说并不是件坏事,究竟哪国衰落哪国崛起,顺其自然就好,反正也不关道家的事情。 他怎么都没想到。 这次妖患,背后居然是一场大棋。 下棋的各方,把楚国的颛顼印翻出来露给妖族,只是为了给自己立威?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些人是不是对这句话有什么误解? 真的很难绷。 嬴无忌也有些蛋疼:“道长,能阻止么?” “阻止不了!” 清虚道长沉着脸道:“准备拼命吧!”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都到拼命这么夸张的地步了么?” “不然呢!” 清虚道长哼了一声:“个个自命不凡,但我在他们身上,我还真没看到必胜妖族的气质。” 嬴无忌:“……” 这句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他可能还会怀疑一下。 但道家是出了名的见识广博,常年混迹于人族疆域与妖域的边境,对妖族的了解,远超所谓的圣人。 而且清虚道长也是少有的战斗型高手,用韩倦的话说,便是自己突破伪圣,也未必能够稳赢的存在。 他说不看好这些人搞爆妖族,还真有几分可信度。 清虚道长摆了摆手:“你也先回去歇着吧,好好准备!” 嬴无忌拱了拱手:“您也保重!” 清虚道长挥了挥手,周遭虚空便都散了。 嬴无忌只感觉晃了一下,便直接出现在了瑜城的城门口,一点都没有给自己和杨朱一脉搭话的机会。 他不由摇头笑了笑,估计清虚道长也是输急眼了,也不知道输了多少钱。 …… 太阳西斜。 嬴无忌赶着饭点来到了城主府。 府中并未有他人,只有一张餐桌,虽然摆满了珍馐美食,但气氛却一点也不正式,倒像是平常家里吃饭,只不过奢侈了点。 楚王正在一旁的书案上看书,楚国人的气质整体要比黎国人野性一些,再加上楚王身材魁梧,还有满脸的络腮胡,所以看起来压迫感极强,跟赵暨的威严而不失文雅还是有相当大差别的。 此刻楚王神情淡然。 眉宇间却总是有着若隐若现的忧愁之色。 估计也是被这妖患搞得焦头烂额。 “晚辈嬴无忌,拜见楚王陛下!” 嬴无忌到了门外,颇为客气地行了一个礼。 抛开楚王的这个未来老板身份不谈,楚王也是芈星璃的亲爹,总不能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楚王听到声音,立刻笑眯眯地站起身来,亲自出门,笑眯眯地拉着嬴无忌的手腕:“无忌不必多礼!快进来坐,上次九州祭事情颇多,咱们两个没有机会好好聊聊,今日你必须得陪着伯父喝两杯。” 说着,就把嬴无忌拉到了餐案旁。 态度之亲热,对亲儿子也就这样了。 刚坐下。 楚王就朝屏风后喊道:“小熊,拿酒上来。” 小熊? 嬴无忌愣了一下,不知道楚王这是唱的哪一出。 “来了!” 屏风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快芈星璃就端着一个酒盘上来了。 今日的芈星璃,没有像往常一样穿着宽大的法袍。 而是一袭宫装,正儿八经的公主打扮,少了几分女流氓的气质,多了几分王女的贵气与妩媚。 这种打扮,根本挡不住她汹涌的身材。 小熊? 嬴无忌愈发疑惑,感觉也不小啊!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楚国王室芈姓熊氏。对内芈姓其他各族,以熊氏自称昭告楚国开创者的身份。但熊氏势弱,曾被中原王朝视为蛮夷,所以对外则以芈姓自称,以昭示颛顼高阳氏之后。 楚王芈铎如此,芈星璃亦是如此。 所以,芈星璃也可以叫熊星璃。 叫小熊也正常。 熊是够熊,就是不算小。 芈星璃似乎感受到了嬴无忌一处即逝的目光,感觉脸颊有些发热。 好怪。 居然会害羞? 肯定是因为这宫装穿得不适应,跟嬴无忌没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懊恼,但芈铎坐在一边,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倒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嬴无忌面前。 芈铎端起酒杯哈哈大笑:“无忌一路舟车劳顿,不远千里赶来楚国驰援,此等大义天人共鉴,我这个做伯父的不胜感激,这杯酒我敬你!” 嬴无忌笑道:“是我应该敬伯父才对,自从离黎,今日还是第一次吃到热乎饭。” “你们谢来谢去的可真麻烦,我先喝了。” 芈星璃抿了抿嘴,直接端起酒馆,跟两个人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被他这么一碰,本来稍显严肃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芈铎没有提公事,像是长辈一样,对嬴无忌嘘寒问暖,时不时地再考校一下功课,眼中的满意丝毫不加掩饰。 酒过三巡之后,才笑眯眯地问道:“无忌啊,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听星璃说你颇为属意楚国,而我们楚国也很需要你,伯父不是生意人,也不喜欢压价那一套,便直接跟你说了。 元帅的位置有些高,一时半会给不了,但只要你展现一下带兵实力,伯父便会倾力扶你上位。 只是楚国朝堂颇为排外,只为外来之臣恐怕不妥,得看你以什么名分进入的楚国朝堂。” 说着。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瞥了芈星璃一眼。 芈星璃神情平静,心跳还是凭空加快了不少,虽然对这一幕她早有预料,甚至是她一直在极力促成的,可真到这个节骨眼,心中的激动来源,还是私心大于公事。 毕竟嬴无忌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而且身子骨……很壮。 只要嬴无忌点头,恐怕过不了多久,两人就会睡到同一个被窝里了。 感觉有些怪怪的,有些羞人。 她目光闪动,下意识地看向嬴无忌。 眸光有些动人。 嬴无忌有些扛不住,便深吸一口气,端起酒碗站起身来:“楚王礼贤下士,实乃当世英豪。无忌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楚王若不弃……” 芈星璃:(*w) 要来了么? 嬴无忌顿了顿:“无忌愿拜为义父!” 这句话一出,府中气氛顿时沉寂了下来。 芈铎:“……” 芈星璃:“……” 她嘴角颤动了一下,这小子……是不是说错了一个字? 芈铎脸上笑容不减,意味深长地看着嬴无忌:“只是一个义父,怕是有些不够啊!我听闻你与星璃关系匪浅,星璃更是连我赐她的转生虫都送给了你,怎么?你不愿娶她么?” 嬴无忌轻叹:“女公子容貌倾城,天资聪颖,又情深义重,天下哪个男子不想娶?只是……” 芈星璃赶紧笑着打圆场:“父王!无忌他虽年轻,但经历颇多,可能对‘岳父’这两个字有阴影,说起来未必能比义父亲,所以……” “说来也是!黎王有眼无珠,倒是坏了我们楚国一桩好姻缘。” 芈铎哈哈大笑,看向嬴无忌的眼神中并未有责怪之意:“你的事情,我也听星璃说了一些,如今你的妻儿都被关在黎王宫里面。便是我封你为大楚驸马,你也未必会真的安心。 时间乃明目鉴人之良药,时间一长,你自然会明白楚国才是你施展抱负的地方。 不过嘛…… 楚国排外你也清楚,想要掌权,便是不想当驸马,也要做出当驸马的姿态。 做给那些大族看看,我至少还能帮你找补找补。 这样吧! 刚好星璃府邸旁边的宅子是空的,等你正式入楚,我就找一个由头,把府邸赐给你,你们住的近些,至少前几年发展不会受限。至于几年之后,再另寻它策!” 楚王这么敞亮。 嬴无忌也不能不爽快,当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谢义父!” 芈星璃咧了咧嘴:“父王,我记得我府邸旁边,是项鼎的宅子!” 嬴无忌:“……” “哦?是么?” 芈铎挑了挑眉毛:“让他换一座不就好了么?” 芈星璃:“……” 嬴无忌:“……” 鼎子哥这就被我偷家了? 不过楚王也是用心良苦,这个“另寻它策”应当也是以退为进之计,住所这么近,以后也方便操作。 他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也馋芈星璃的身子,而且驸马的确是最稳定的身份。 只是他总感觉怪怪的。 离黎前的那段日子过得多么折磨,他记得很清楚,相似的场景,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而且赵暨的恩情太过厚重,便是自己真的娶了芈星璃,黎国有需要的时候,他也会立刻赶回去,而且这种事情必然会发生,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哪怕到时候楚王也成了老丈人。 也难比过二星老丈人啊! 这种蛋疼的选择,要么自己对不起芈家,要么芈家对不起自己。 还是趁早杜绝这个选择题出现的可能性吧。 况且二星老丈人还在等着自己大捷的消息,总不能大捷的消息还没传回去,先让他听到了自己的女婿,找了一个一星老丈人当备胎吧? 他手头上有太多资源,楚国王室也足够需要自己,他有一个折中的合作共赢的方法。 至于芈小妞。 嬴无忌看了一眼芈星璃,感觉她的眼眶有些微红,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不提这些!” 芈铎哈哈大笑:“无忌你快坐回来,为父给你讲讲如今瑜城的局势!” 说罢。 便开始将如今楚国的妖患娓娓道来。 之前的楚国一直在压制妖患的消息,直到最近几个月才暴雷,外界了解的消息并不算多。 外加道家一群超级探子收集到的消息都给了楚国,所以对于妖患的了解,内部外界根本不在一个量级。 听芈铎讲着。 嬴无忌面色越来越沉重,没想到楚国的妖患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 目前统计在册的大妖数量已经近百,各个身怀极为棘手的妖术。 甚至还有三四个妖王在内。 妖潮攻城可不是寻常的人族攻城战。 人族军队具有飞行能力的,至少要三品灵胎,并且要掌握一些飞行秘法,根本没办法搞出成建制的空中力量。 地下力量同样如此。 但妖潮不一样,数不尽带翅膀的妖成建制飞起来,足以遮天蔽日。吐下来的毒液,射下来的毒针,让后勤都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因为死亡重伤亦或残疾的不在少数。 强悍的弓手固然能够做到一箭一个,但强悍的弓手哪有那么多? 会挖坑打洞的更是不在少数,虽然不可能顷刻间摧毁城墙,却同样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每到休战的时候,城中工匠都会去修补墙根,但修补得怎么可能比原装的好? 修缮了几次,城墙根越来越烂。 哪怕紧急在城墙上刻录了一些阵法,被那些体型庞大的凶兽撞墙的时候,城墙也会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还有一些擅于变化之术的妖族,经常化作阵亡士兵,潜入城中搞事,也幸亏楚国这边拿出了不错的应对之法,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芈铎长叹:“若不是有你们白家的万妖谱,恐怕我们也抵挡不到现在。说起来也可笑,以往事事都要争权的屈景昭三家,现在表现的就像良臣一般,一点也不贪功冒进了,元帅之位空出来给他们做,他们都不做。” 嬴无忌咧了咧嘴,外部矛盾永远是解决内部矛盾的良药,只是屈景昭三家实在是有点怂。 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年年八强……跑错片场了。 他好奇道:“那现在平妖元帅是谁?” 芈铎指了指自己:“除了我,还能有谁?” 嬴无忌:“……” 楚国君王向来有御驾亲征的美德,这么一看果然还是改不了。 芈铎问道:“无忌!若让你带兵,你有几分把握?” 嬴无忌心中暗叹,若是半个月前,芈铎肯定问不出这种话。 哪怕自己身负嬴赵两家传承,也终究是个战场新人,便是实力再强也难为将领。 不过上次。 只能说,老丈人费大代价,送了一个惊天大阵给自己破。 不然自己现在只会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立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高的话语权。 他摇头笑道:“若是昨天,我肯定会回答有七成把握,但现在我也不知道有几分。” 芈铎眉头一皱:“愿闻其详!” 嬴无忌清了清嗓子,便把自己知道有关于妖巢的事情详细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芈姓父女脸色都白了。 他们不知道现在妖巢出动了几成,但仅仅是这些,他们就不得不求助天下诸国。 周天子有把握得胜,自然有他的道理。 结果后面还有一个姬峒这个老六,这要是把妖巢的妖全部放出来…… “好一个周天子,好一个并肩王!” 因为生气,芈铎声音都在微微发抖,眼神之中杀意毕现。 之前他就听芈星璃说过,楚国的妖患跟炎国的妖巢有关,那边颛顼印也是周天子代为镇压的。 但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场足以拖垮整个楚国的妖患,居然真的是周天子一手策划的。 让周天子收手是不可能了。 让姬峒那个疯子收手,更不可能。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打了这么久,难道你们就一点没找到妖巢来自于炎国的证据么?那些妖都是从哪来的?” 芈铎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确实不知,妖潮从未从地面掠行。每逢初十二十,正午之时都会有一场小妖巢,十五月圆之夜,又会有一次大妖潮。妖潮出现之前,都会有一巨物遮天蔽日,接着阴影覆盖的地界,就会凭空出现数不尽的妖物。” “巨物从何而来?” “不知!” “妖潮又是如何散去?” “巨物再现,妖物不论死活,都会消失。” “那巨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嬴无忌听得也有些瘆得慌,他来的时间算不得长,只是间接听过一些传闻,一开始还觉得没什么,听芈铎叙述之后,才切身体会到了压迫感。 芈铎站起身,走到府外,忧虑地看着天空:“清虚道长说,那很有可能是远古妖神,鲲鹏的尸身!” 嬴无忌:“……” 妖神并非是一种境界,而是被万妖奉为神明的意思。 按境界算,应该是妖王中的顶中顶,但战斗力却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不过鲲鹏向来独来独往,也从不以妖自居,数千年前的人妖大战,它也几乎没有露面。 这次若是鲲鹏出手,估计早已经碾压了。 这鲲鹏尸身,好像充当着航空母舰的角色,也不知道鲲鹏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嬴无忌皱眉说道:“如此说来,妖潮岂不是来去自由?” “对!” 芈铎神情凝重:“这也是我们最头疼的事情,十五午夜的大妖潮,我们都只有防守的份,但初十和二十的小妖潮,我们还真有余力,可就是因为这鲲鹏尸身,让我们完全丧失主动权。” 嬴无忌问道:“就没有办法探查里面的情况么?” 有这航空母舰,妖巢随便进退,完全把握住主动权。 劣势局都能打得有声有色,更何况这优势局。 也不知道周天子和姬峒有什么对策。 不对! 他们根本不用对策。 妖巢的官身都是他们给的。 立威之后,找机会收回官身就没事了。 这两个姓姬的可真鸡贼啊! 芈铎沉声道:“试过!搭进去了三个兵人境强者,曾有一悟神境强者潜入进去过,刚到就被里面坐镇的妖王发现了,险死还生才勉强逃出来。 我费大代价,将齐国儒圣请了过来,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弃了,说鲲鹏虽死,肉身却承载着他妖王的规则,圣人根本不可能潜入,强闯只会受到鲲鹏尸身排斥。” 嬴无忌:“……” 他忽然生出了一个不妙的预感。 果然。 芈铎沉声道:“无忌!我听说你掌握了嬴十三的绝技,而且擅长隐匿气息之术……” 来了。 终于来了。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您怎么知道我会十三爷的绝技?” 芈铎摊手:“当然是嬴十三告诉我的,不然你以为那个险死还生的悟神境是谁?” 嬴无忌:“……” 嚯! 是十三爷啊! 难怪离开黎国之前,他找十三爷的好几次都没有找到。 依稀记得十三爷当时讲自己往事,提到胡翠要动楚国颛顼印的时候,神情极其愧疚。 哪怕楚国已经看在乾国的面子上赦免他了,他也陷入了一辈子的自责之中。 现在楚国颛顼印有难,他过来帮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就是这卖队友的速度可真快啊! 后天就是初十。 这跟刚重生回高三两天就高考有什么区别? 芈铎深吸了一口气:“若你能探清鲲鹏尸内虚实,楚国必定以国士待之。元帅之位虽然暂时给不了,但十五月圆之夜,三万王室精锐尽皆交由你统领,此战结束无论成败,都拜你为楚国上将军!” 说着。 他直接站起身,朝嬴无忌深深拜下:“无忌!此重事强加于你,我实在汗颜无比,只是楚国危难当头……” “父王!” 芈星璃面色大变,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那等地方何其危险?嬴兄才刚突破兵人境,您让他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星璃!” 楚王低喝。 芈星璃却不闪不避跟他对视,一点没有让步的意思。 “搞这么紧张做什么?” 嬴无忌笑着搀起芈铎:“这可使不得!我这刚认您当义父,就让您拜我,再过些时日,我还不翻天啊!这鲲鹏之尸,我去便是!” 芈星璃呆了一下,还想阻止:“嬴兄,你……”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我保命的手段可不少!” 这次就是来扬名立万的,怎么可能一点危险也不冒? 楚国是处于危难之中,却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趁火打劫的,不拿出实打实的功绩,谁能服你? 自己这个刚认的义父,虽然有把自己当救火队员的意思。 但三万王师指挥权,和不论成败都拜为上将军,足够让自己一战在楚国站稳脚跟。 这鲲鹏之尸。 对别人也许是绝地。 但对于自己,可就未必了。 现在他掌握大大小小的逃命之术不下数千。 更是有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隐形,还有天罡三十六术的正立无影,外加伪圣修为,若是这点险都不愿意冒,也别谈扬名立万了,直接回家种田吧。 “好!” 芈铎颇为感动:“无忌大义,天人可鉴。多的就不再说了,此战之后,你我再把酒畅谈!平妖大会快开始了,你随我一起出席!” 说罢,就一手拉着嬴无忌,一手拉着芈星璃,朝城中心的军机大营走去。 此刻的军机大营,早已经坐满了人,各国的派来的领兵者都在。 南宫陵。 姬峒。 吴烈。 赵渡。 嬴无缺…… 吴烈因为氪命秘法,只有三年可活,从剑仙大会算到现在,应该只有一年左右的寿命了,干脆破罐破摔,又添了一把柴,直接烧到了兵人境,此次过来平妖,再给吴丹登基铺一层台阶。 嬴无缺虽然都没有突破,为了登基造势,同样被放到了主将的位置,他的副将则是一个嬴姓宗室的悟神境强者。 以胎蜕境的修为坐在这里,他还真就一点也不怵。 只是看到楚王扯住嬴无忌的手过来。 他眼都红了,这怎么才来一天,就直接是女婿的待遇了啊? 忍不住低声骂道:“呸!这三姓家奴,哪来的艳福?” 他又酸又气。 酸的是,他虽然取向变了,但审美观还算在线,芈星璃这种绝色还是能鉴定出来的,外加这女公子的地位,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是何等的良配。 气的是…… 说好的真男人就该干男人。 只有娘炮才干女人呢? 我成真男人了。 你呢? 真是一个叛徒! 嬴无缺眉宇间闪过一丝暴躁之意,下意识转身看向坐在身侧的白劫。 感受到他的目光。 白劫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不安地扭动了两下。 (本章完) 第252章 赐给吾儿赤兔马,平妖大战嘎嘎杀 第252章 赐给吾儿赤兔马,平妖大战嘎嘎杀 军机大营,众人不由窃窃私语。 因为芈铎对嬴无忌的态度实在太亲热了,整个楚国值得他这样的总共有几个人?嬴无忌才来这里不到一天,这代表什么态度。 而且据说楚国女公子向来自视甚高,从来都是将自己当做男子用,不少大事都亲力亲为,所以从来不穿宫装,便是王室族会,也会穿一身宽大的法袍出席。 今日竟然穿的是宫装。 而楚王,一手女公子,一手嬴无忌。 想的是什么,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来了。 大部分人对白家被黎国驱逐的事情不是特别清楚,但他们知道那晚恐怖至极的大阵,被白家给强势破掉了。 楚国吞下了这么一支力量,总算回了一口血。 这个芈铎好算计啊,一个女儿就换了这么大的好处。 只是嬴无忌……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啊!刚被一个老丈人驱逐,就投入另一个老丈人的怀抱? 而且楚国就算回血,回得也不多,毕竟白家才四千人出头。 不像是强强联合,倒像是两个可怜虫报团取暖。 “诸位!” 芈铎声音浑厚而沉稳,一开口就有一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众人虽然心思不一,却都还是安静了下来,毕竟在人楚国的地界,还是要给楚王面子的。 芈铎郑重地向众人拱了拱手:“今日瑜城妖患,我们楚国独木难支,多谢诸位为了人族大义鼎力相助,不但九州祭誓师的来了,并肩侯也领兵四万前来,吾义子无忌更是带着白家举族驰援。本王,在此谢过!” 嬴无缺脸色顿时好了些,还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原来只是义子啊? 估计是用芈星璃吊着嬴无忌,骗他做事的。 真可怜…… 其他人纷纷开口。 “此乃人族大事,楚王不必言谢。” “妖族乃是人族之敌,我等出面都是分内的事情。” “楚王太客气了。” 一通商业互吹,虽然暗地各有计较,但场面话还是要说漂亮的。 芈铎又从不同方式表达了一下感谢,随后才说道:“后天就是初十,这个月的第一波小妖潮肯定就到了,有诸位相助,定然守城无虞。 不过只是挡住这波小妖潮远远不够,楚国抵挡妖患这么长时间,一直都有死战彻底驱除妖族的决心,但却连死战的机会都没有,问题的关键,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一些,就是鲲鹏之尸……” 紧接着,他就把收集到的所有关于鲲鹏之尸的资料讲了出来。 众人听得不由皱起了眉头,大家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都知道在战场上,不论是进还是退都是十分有学问的,可以说进与退的艺术,能够决定五成以上的胜算。 可这个鲲鹏之尸,却让妖族来去自如。 若是不解决这个问题,想要灭掉妖巢,人族恐怕要付出数倍的代价。 芈铎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本王的意思,是趁着小妖潮正面战场压力不大的时候,派遣人族高手进鲲鹏之尸打探情况,若是能够探清里面的虚实,并且找机会大军闯入,就能一举捣毁妖巢的最大优势。 他们……” 芈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姬峒和南宫陵,慢悠悠地说道:“据说这个妖巢正在某一个颛顼印下被镇压,鲲鹏之尸可能是他们唯一出没的工具,只要我们功成,就能毕其功于一役,诸位认为如何?” 在场有心之人都注意到了他这个眼神。 一个个心思都活泛了起来。 这次大规模出现的妖巢,的确有些太诡异了,毕竟中原王朝有颛顼印镇守,数千年来都没出现过大问题。 但这次…… 看楚王的眼神,难道跟周王室有关? 他们都有这个想法,却也不能表现出来,毕竟受害者楚国都没有说明白,他们一点证据都没有,又能做什么呢? 姬峒和南宫陵神色却无比平静,好像事情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人愈发摸不清里面的虚实,只能把注意力放到事情的本身上。 吴烈沉声道:“楚王陛下,并不是吴某要说丧气话,而是楚国的情况我们都听说过了,为了探清鲲鹏之尸的虚实,无数兵人境高手折戟,却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出来。 若是有勇武之士愿意进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但我认为,我们的主要精力还是得放在正面战场上。” 众人纷纷点头。 “此话有理!” “大妖潮何等恐怖,楚国一方最懂,若是分出太多力量进入鲲鹏之尸,恐怕正面都要被击溃。” “对!如果楚国的颛顼印都被破,那就得不偿失了。” “为今之计,还是我们集中力量围剿妖潮更稳妥些,我们多国联军,便是用这种最笨的方法,也能彻底平定妖患。” 众人都不是特别赞成。 好家伙,突破悟神境的嬴十三都重伤而归,连鲲鹏之尸内部的鸟毛都没看到一根。 试问这天下,能打得过嬴十三的有几个人? 立功谁都想。 但送命需要斟酌一下。 尤其是送无意义的命。 “诸国将士的命也是命!” 芈铎神色有些怅然:“诸位!今日之前,楚国一己之力扛下了整个妖患,一开始只是渗透还能承受,后面换作妖潮攻城已经六月有余,每一次大妖潮都惨烈无比。普通将士折损数万,兵人境高手也阵亡了十几个。 若是不破了鲲鹏之尸,我等就只有换命一条路可以走。 若是能破,就能少死千百倍的人。 虽然难度不低,但于大局,却极其有利! 诸位认为如何?” 听到这话。 众人也都沉默了一回儿。 的确。 如果能够解决鲲鹏之尸的问题,牺牲一两个高手还是很值得的,问题就是牺牲高手之后,能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尤其是吴燕魏韩齐几个国家,他们都没有派来精锐中的精锐,却也是第二档的存在,这种档次的高手,放在楚国也就是中坚力量,表现不会比楚国好到哪去。 这次母国派他们来,虽然只是意思一下,但成败损失,却都要这次的主将承担。 一时之间,他们都有些意动。 但派哪个高手去? 哪个高手能比得过嬴十三? 难绷! 芈铎沉声道:“若能成,如此功劳可抵五万大军,诸位可认同?”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了点头。 如果真能成,抵五万精锐有些勉强,但抵五万普通将士一点问题都没有。 芈铎见他们沉默,声音当中不由带了一丝怒气:“五万大功,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想立么?” 众人面面相觑。 气氛有些尴尬。 你这样……显得我们很怂啊! 反倒乾国和周室两批颇为淡定,他们过来就是为了立威的,若把妖族全都堵回去,这威还怎么立? 这个时候。 姬峒开口笑道:“楚王勿怪,这功劳的确能抵五万大军,但鲲鹏之尸对妖族意义颇大,防守定极为严密。伱方才也说,里面有妖王坐镇,妖族之中不乏有灵觉强悍的。贸然进去,莫说探清里面的情况,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芈铎哼了一声:“诸国能人异士不在少数,擅长隐匿气息可不是没有。” 姬峒淡笑:“隐匿气息是一回事,如何进入鲲鹏之尸是另一回事。” 芈铎神情微微有些凝重。 转身看向嬴无忌。 嬴无忌点了点头,直接抽出含光剑,随手一劈,军机大营之中立刻出现了一丈高一人宽的裂缝。 这个裂缝并非一现即没,稳定得吓人,足够很多人通过。 他淡笑一声:“这个够不够?” 众人面面相觑。 没想到嬴十三的绝学,居然被他用得这么溜,别的不说,这一剑足以比得过嬴十三突破之前的最强表现了。 姬峒眼睛一眯,他明白了,嬴无忌势力太弱,打正面力有未逮,但又想扬名立万扩大影响力,所以就妄图用这种方法立功,真是想抢资源想疯了,命都不要了。 之前嬴无忌的表现让他很不满意,俨然已经有拿捏不住的趋势,又怎么会任嬴无忌这样? 他朗声笑道:“有嬴小兄弟这一剑,的确有进入鲲鹏之尸的机会,不过本侯还是建议,如果没有兵人境以上的修为,以及地阶以上隐身秘法的人,还是不要尝试了。 毕竟进去以后,要面对的可是妖王以及一众大妖,便是达到这个条件,可能也要冒很大的风险。 而且诸位要明白一件事情,我等进入鲲鹏之尸需要依靠嬴小兄弟,出来自然也要依靠。 你们如何能够确定,嬴小兄弟决定出来的时候,你们正好就在身边?” 众人:“!!!” 雾草! 是啊! 如果嬴无忌遇到危险,肯定第一时间就劈开空间出来了。 那自己的人怎么办? 毕竟破开空间这种高端技巧,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到时候自己的人死了,功劳全是嬴无忌的。 如果真是到生死存亡的大战,这么做或许还可能,但只是平定一个妖患,大可不必…… 嬴无忌撇了撇嘴,心想姬峒这老小子还真擅长挑拨离间,三两句话就把他孤立了。 不过芈铎提出这件事情,也的确是要帮自己分担压力,真要碰见不跑就要死的情况,他也很难顾及到别人。 只是……没有垫背的,有些难受,他虽然对自己的实力又自信,却也不觉得一己之力就能对抗整个妖巢。 他意念一动。 诡镜空间中白劫的那面镜子闪过一道光。 虽然白劫能有更大的作用,但还是自己的安全要紧。 军机大营中。 白劫立刻站起了身子:“我身怀天罡三十六术的正立无影,也早就突破了兵人境,这个功劳,我想拿一份。” “白劫!坐下!” 嬴无缺顿时面色大变:“你想干什么?” 白劫:“……” 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只是觉得嬴无忌不能死。 他张了张嘴:“太子殿下,这功劳足抵五万大军,又岂能让嬴无忌一人独吞?” 嬴无缺有些烦躁,压低声音道:“你忘了白家对你的态度了么?不是我不信吾弟无忌,但我敢说,你进去一定不可能活着出来。” 白劫:“可是……” 嬴无缺低喝道:“怎么?你想向白家赎罪?” “可是……” “够了!” 嬴无缺觉得他就是想保护嬴无忌,声音都凄厉了起来:“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 白劫:“……” 众人:“……” 不知道为何,气氛好像变得有些焦灼。 众人面面相觑。 嬴无忌也有些无语,最近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许多,不经常关注诡镜空间,偶尔查询也是看看南宫燕的情况,对白劫一直是放养状态,但现在看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既然这样,那这足抵五万大军的功劳,我就独吞了。” 说罢,右手挥了挥,那道狰狞的空间裂缝就消散了。 众人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半是敬佩,半是怜悯,姬峒的眼神甚至有些讥嘲。 在他们看来,嬴无忌才刚刚突破兵人境,进鲲鹏之尸跟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这的确是惊世大功。 但如果出不来,大功肯定是没有的,墓碑倒是能大一点,而且只有衣冠冢。 姬峒淡淡一笑:“嬴小兄弟大义!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们便开始商讨后天的安排吧……” 接下来的讨论,倒像是走个过场。 初十只是小妖潮,正是表演的好时刻。 周王室和乾国都是要立威的,毫不客气地要走了主攻的位置,姬峒表现得很低调,只调出来了三千黑甲军协攻。 其他人也不想承受太大压力,有人要表演,就看他们表演,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看清各方的虚实。 平妖大会尘埃落定,初十小妖潮应对策略敲定了下来。 嬴无忌送命。 周室与乾国表演。 其他人主防或协攻,兼职边缘看戏。 大家皆大欢喜。 …… 夜深了。 军机大营的人先后散去。 楚王让嬴无忌在原地等着不要走动,他去取一个东西就马上回来。 于是军机大营之中,就只剩下了嬴无忌和芈星璃。 气氛有些沉默。 芈星璃紧了紧宫装的领子,笑着打破了尴尬:“自从被封作女公子,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衣服,穿上还真难看。” 嬴无忌笑道:“没有吧,我觉得挺好的,你的颜值,至少被那法袍封印了三分。” 打破僵局后,气氛好像轻松了些。 芈星璃咬了咬嘴唇:“我还是不建议你去鲲鹏之尸,太危险了。” 嬴无忌咧嘴笑道:“我还以为你第一件事,是问我为什么不娶你呢?” “呸!” 芈星璃轻啐了一口:“我芈星璃是那种离了男人就活不了的人么?本来我只是寻思着,你这人不错,若是能拉过来,我不介意牺牲一下我的身子,毕竟你长得还行,我不算血亏。 现在你来了,我还不用赔本,高兴都来不及,为什么要问你这个? 万一你反悔了怎么办? 难道我还得再把身子搭上去?” 她笑得很猖狂,只是眼底深处,还是有种若隐若现的失落。 有一种美好愿景落空的感觉。 她撇了撇嘴,又补充道:“何况你跟朝的还挺好磕,这种不地道的事情,能不干我可不愿意干。还有……” “行了行了!知道了!” 嬴无忌摆了摆手,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解释。 芈星璃哼了一声:“我说真的,鲲鹏之尸你不要去了,真的很危险!” 嬴无忌笑了笑:“你知道的,这次的妖巢没那么简单,如果鲲鹏之尸拿不下,后果可能很严重。” “我知道啊!” 芈星璃面露担忧:“可是正如姬峒所说,那里何等危险,怎么是你一个兵人境能随便进出的地方?这件事就算意义再大,也得有命活下来才行。 后果的确严重,但只要能挺过去,你我协力,也未必不能让楚国崛起。 但如果你没了,楚国这一口气可能真就续不上去了。”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真这么想?” “我……” 芈星璃沉默。 如果后果真的极其严重,可能楚国的国运就这么断了,内斗却一点也不会减弱。 即便嬴无忌还活着,没有大功在身,就算芈铎硬捧,也很难将他捧上高位,强行变法更是无从谈起。 嬴无忌是个妙人。 但不是神人。 不然也不可能离开黎国。 事实上这世界从来没有一己之力改变大势的英雄,反而是大势造就了不少英雄。 所以她刚才说的话,是有很大漏洞的。 她只是不想嬴无忌死。 只是这种话,如果两人的婚事定下来,她才能说出口,现在…… 嬴无忌笑道:“放在我狂话都放出去了,要是不去,岂不是会被天下英豪耻笑?” 芈星璃眼睛忽然一亮:“要不这样,反正你劈的那个裂缝没人知道通向哪里!你到时候就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呆一会儿,等妖巢结束了你再回来。没有收获虽说不算立大功吧,但也足以在楚国内部获得声望。你……” 嬴无忌惊了:“卧槽!这种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芈星璃摊手:“权宜之计啊!” 嬴无忌:“……” 差点忘了这是天字第一号女流氓。 这么不要脸的招式都能想得出来。 他笑着摆了摆手道:“放心吧!我这个人惜命得很,没有一定把握,我怎么可能去那个地方?” “你……” 芈星璃还想说什么,但看嬴无忌这么坚持,也只能点了点头:“好吧!” 她也清楚。 只要嬴无忌能立功出来,对外声名尽显,对内也能成为救世主一般的存在。 在楚国站稳脚跟一点问题都没有。 以嬴无忌的经历,你让他到了楚国从零开始,肯定是不可能的。 来,就是奔着真正的地位来的。 也正在这时。 大营外响起了芈铎的声音。 “无忌!星璃!你们快出来!” “来了!” 两人齐齐起身,飞快出了营帐。 一出门。 就看到芈铎正牵着一头枣红色的高头大马。 芈铎的身材已经够高大了,马身居然比他都要搞出半个脑袋,就更别说马头了。 这匹马全身气血无比充盈旺盛,只是一眼就能确定,这至少是大妖级别的坐骑,比起武灵神鬃都要强上一筹。 芈星璃眼睛顿时一亮:“父王!您把它牵来是……” “自然是送给无忌的!” 芈铎哈哈大笑:“赵暨那小老儿忒不讲情面,本身那武灵神鬃已经送给你了,结果他赶你走,还把你马收了。我芈铎的义子,哪能受这个委屈,这匹马比武灵神鬃要强,而且还有南疆秘术,能随时收到玉佩里,这个给你!” 说着,就把一块玉佩给丢了过去。 嬴无忌手持玉佩,感觉跟这骏马都融为了一体,一个念头就能把它收到玉佩中,甚至能借用它周身的血气。 好家伙。 爽了。 嬴无忌十分满意,笑着拍了拍马身:“既然是义父送的,那我就收下了,对了义父,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凡是有名的坐骑,每个都有专属的名字。 不然说出去都没有面子的。 芈铎捋了捋胡须,颇为自得地笑道:“赤兔!” 嬴无忌:“……” 义父! 这马可不兴送啊! 芈铎继续侃侃而谈:“我知道你的佩剑,是天阶的含光,不过长剑毕竟不适合马战。你既然想要走武将一路,不能只有一柄含光,我们楚国军库藏有不少神兵,不如跟我去挑一挑,若你喜欢,我们楚国镇国的破天戟都能给你用,只要你百年之后归还便可。” “别别别!” 嬴无忌连忙摆手:“用戟不吉利,而且我也不擅长,您带我挑一杆枪就好了。” 芈铎:“……”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用戟不吉利。 但既然嬴无忌提出用枪,那就用枪吧! 于是便带着两个晚辈来了军库,挑了一杆最重的枪,交给了嬴无忌,叮嘱他到时候上了战场一定要嘎嘎乱杀。 目送嬴无忌骑马离开。 芈铎轻轻吁了口气,看向芈星璃:“之前你说嬴无忌智计有余,勇武不足,这次肯只身犯险,想必心志已经完成了突破。若他真能立功出来,我必全力扶持他。但是星璃啊……” “儿臣在!” 芈星璃赶紧拱手。 芈铎沉声道:“毕竟他在黎国有妻儿,若在这边没有家室,终归有些不安定。我知道你心中颇有傲气,他今日拒婚也必然在你心中留有疙瘩,但你们的婚事,必须成! 这几年可以先不急,毕竟只是将军职衔,不至于权倾朝野。 但过些年变法必然会导致矛盾激化,那时我便要扶持他为上柱国以镇各族,那个时候…… 婚事必须要成!” 芈星璃咬了咬嘴唇,深深拜下:“是!” 谁都没注意到。 她低下头的时候,眼睛有点红。 …… 并肩侯营地。 青灯古卷。 姬峒正坐在书案前,悠闲地看着书,仍然是俊逸的儒雅大叔的模样。 南宫燕则半跪在书案下,感觉腮帮子有些酸。 她抬起头:“王爷,后天你真打算让他们出尽风头?” 语气当中不乏愤恨。 大妖潮太过汹涌,小妖潮正是展现实力的最佳时候。 但姬峒却只派出三千黑甲战士协攻,这不是把立威的机会拱手让给南宫家么? 姬峒却淡淡一笑:“只是一道开胃小菜,让给他们又如何?我还担心他们出不够风头呢,小妖潮他们表现得越好,大妖潮无能为力时,旁人才会越绝望。他们越绝望,咱们力挽狂澜效果就越好。不妨事,由着他们吧!” 南宫燕不甘心:“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姬峒抚了抚南宫燕的秀发:“方才平妖大会,你一句话都没说,我知道你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心境乱了。一切都没关系,你也没必要以口舌之利,证明自己走出来。大妖潮到的时候,你会用实力让南宫父子闭嘴,让他们彻底堕入尘埃之中。” “可……” “乖!先让我感受一下你的口舌之利吧。” 南宫燕感觉他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用力了一些:“唔……” 姬峒:“嘶……没让你用牙……” 南宫燕从桌底下钻了出来:“王爷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 姬峒揉了揉脸颊,笑道:“没心情就歇一会儿,我也不会强迫你。” 南宫燕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我很不安心,感觉这次处处都是变数。本以为那嬴无忌已经无法不臣服,没想到他居然背叛了你,现在又想抢功……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人一起进去,然后毁掉他!?闯入鲲鹏之尸,只要引起动静,毁掉他轻而易举。” 姬峒温煦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打量她。 随后摆手笑道:“不必!此人虽然不安分,但还远远构不成威胁。若他能探清鲲鹏之尸里面的情况,的确是大功一件,足够他在楚国立足,却也不至于大权在握,远远到不了威胁到我们的地步。 我们尚且是联盟,他站得稳,对我们也有好处。 等他展露出威胁之后,我自然会出手毁掉他!” 南宫燕忍不住问道:“什么时候才算有威胁?” 姬峒笑道:“五年吧!等他刚刚突破悟神境,掌握神通还不多的时候。圣人不可以力压人,这里可不包括悟神境。何况……他能不能活着出来都是两说,毕竟那鲲鹏之尸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进出的。” “好吧……” 南宫燕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像有些失望。 ……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之间就已经到了初十。 这近两天的时间,瑜城里的氛围转变了不少,本来楚国的士兵已经有些颓丧了,但有了新的战友加入,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一是援军确实不少。 派过来的至少是各国的第二梯队。 二是…… 周王室的直属卫队表现得太高调了,而且跟人实打实有过切磋,每一个将士表现都强的可怕。 仅仅一天的时间,就有不少信心被打残的楚国士兵,把周王室看做救世主。 而这。 正是周王室想要看到的结果。 未时三刻,所有军队都已经集结完毕。 步兵骑兵都已经在城外列阵,弓手则全都在城墙上,每一个周围都配备了护卫,随时应对妖族的空中力量。 就连城内也都严阵以待,不给妖族肆虐城内的机会,虽然因为颛顼印的缘故,妖族不可能凭空出现在城内,但还是小心为妙。 一众高层将领站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南宫陵神色倒比较轻松,看着手下一个个气完神足的样子,心中颇为满意,因为周天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嬴无缺脸色依旧冷峻,但打量着嬴无忌,眼神当中不由多了几分玩味: “无忌,鲲鹏之尸凶险无比,你当真要去送死? 其实我有一计可护你安全,你大可以劈开空间,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会儿,等到我们这边打完了你再回来。 反正你劈开空间,也没人知道这裂缝通往何处。 这样你面上好看,也能给我们大家吃一颗定心丸,何乐而不为?” 嬴无忌:“……” 这货怎么跟芈星璃想到一块去了? 只是这声音不可谓不大,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大概明白嬴无缺的意思,这货生怕自己沽名钓誉,什么事不做,凭空得了好名声。 被这么一说,自己如果没有拿到结果,就算真的进入鲲鹏之尸,也会被当做出去躲了,甚至可能会名声造成负面作用。 这个逼,还真有点坏。 也不知道他究竟经过了什么训练,居然真的完全克服了对自己的恐惧。 听到这话。 不少人也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芈铎虽然没有说什么,脸色却有些不悦,嬴无缺摆明是来拆台的。 嬴无忌却撇了撇嘴:“啧!没有二十年的怂货经验,还真想不出这么损的招式,乾太子为何能如此熟悉?” 嬴无缺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人一如既往的能杠,当即反唇相讥道:“怎么?被人戳中心事,急了?” “这有什么急的?” 嬴无忌切了一声:“到时我拿出鲲鹏之尸体里面的情况,这等低劣恶毒的揣测自然不攻自破。君子袒蛋蛋,小人藏鸡鸡,总好过有人在这藏来藏去。 其实就那么一丁点,其实小得根本不用藏。” 嬴无缺面部肌肉一阵抽出:“身为贵族,却满口粗鄙之语,真是有辱斯文!” 嬴无忌:“我说你藏的那一丁点是格局,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胡说!刚才你还说君子袒蛋……” “黎国呆久了,有口音!” 众人:“……” 嬴无缺面部有些僵硬,但觉得好歹也算激将成功了,便转过头去:“行吧!你最好能把里面的情况拿出来。” 嬴无忌朗声笑道:“我当然能!真男人就应该干鲲鹏,只有娘炮才在背地里撅男人。” 众人:“……” 白劫:“???” 嬴无缺:“???” 不是说干男人就是真男人么? 标准怎么又变了? 干鲲鹏? 谁能干得动? 他憋了半天,想要说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好像忽然凭空黯淡了一分,紧接着每个人心头都平添了一分莫名的压力。 众人纷纷朝天上望去,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东西,只是觉得天空好像罩上了一层灰纱。 仅此而已。 可是大晴的天,哪里来得灰纱? 所有人神情都有些凝重,屏气凝神,纷纷提起真气,已经进入了备战的状态。 时辰到了。 而且这现象,跟以前鲲鹏之尸出现的前兆一模一样。 “呼……” 似有一阵妖风刮过,天上的“纱幕”又多了一层。 嬴无忌仰天望去,根本看不到纱幕的边界,但他神识铺张开来,能隐隐辨别它的轮廓似鱼似鸟。 当真是鲲鹏? 天色又暗了一分,天上的“纱幕”似乎有了形状。 这……似乎是在跨越空间,在这片空间慢慢显现的。 这等跨越空间的秘术颇为高深,看来自己还真不能为所欲为。 整个瑜城。 如暴雨将至。 天空飞快便暗,大有鲲鹏压城城欲摧之势,眨眼之间便遮天蔽日,城墙内外飞快燃起火把,才勉强照亮战场。 而天空上的鲲鹏之尸,也终于凝成了实体。 就在实体凝成的那一刻。 压力铺天盖地而来,数不尽的阴影处,无数兽吼鸟啼响起,一个个声音凄厉无比。 鸟群凭空出现在天空之中,黑压压的一大片,如狂风暴雨。 城外也狼奔豸突,眨眼之间便形成了兽潮。 这种末日一般的场景。 嬴无忌看了也一阵胆突。 莫说这些妖实力如何,光是这阵仗,就能让无数人吓破胆。 南宫陵却兴奋不已,直接带着南宫羽跳下了城墙:“周天子卫队,杀!” 嬴无缺不甘人后,也飞快跳了下去,随他一起跳下的,还有白劫以及那位嬴姓宗室的悟神境强者。 眨眼之间。 血肉飘飞。 杀声震天。 仅仅片刻,战斗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芈铎眉头紧锁,抬头望去,沉声道:“无忌,就是现在!” “嗯!” 嬴无忌点头。 方才鲲鹏尸身尚未完全凝实,那方空间空空荡荡,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时机终于到了。 拔出含光剑,随手便劈开了一道裂缝。 闪身进入。 感觉却跟以前截然不同。 以前随便一踏,眨眼之间就能到达目的地。 现在却感觉仿佛进入了一个极其逼仄的山洞。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虽然并不是特别困难,却还是让嬴无忌心惊不已,这鲲鹏之尸有说法的,转瞬之间就想逃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一刻。 他刚刚钻出裂缝,裂缝就被庞大的空间撕扯力搞闭合了。 方才还震天的杀声,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周遭无比安静。 嬴无忌感觉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很谨慎,刚进来就立刻催动了两大保命神技:地煞七十二术·隐形,以及天罡三十六法·正立无影。 后者能够遁入虚空,化作虚影,无形无质,除了精神攻击,一切手段都奈何不得。 前者把虚影都给你藏起来,就算两相直面,甚至互相穿过身体,对方都不可能有任何察觉。 这也是嬴无忌敢进鲲鹏之尸的最大底气。 便是纵观万族,玄妙程度能超过地煞七十二术和天罡三十六法的法术也没有几个。 妖族固然强,但想轻松破掉这两种法术,根本不可能。 外面杀得再凶都跟他没有关系。 自己的任务,就是摸清这里面的虚实。 做好一切准备。 他这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很黑。 但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 似是肉质,又似石质,却坚不可摧的墙壁,似乎隐隐泛着微光,让他能勉强认清道路。 他顺着走去。 道路曲里拐弯,盘旋而前,隐隐有股古老苍凉的……臭味? 嬴无忌:“……” 该不会是鲲鹏的肠道吧? 他无暇多想,一边记录地图,一边朝前走,很快就找到了出口。 只是这个出口被一个极强的封印封着,而且好像是通往外界…… 娘的! 走反了! 嬴无忌骂了一句,掉头往回走,九曲十八弯以后,走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来到这里,他仿佛置身火山之中。 山壁有狭窄的石路,低头一看便是万丈深渊。 深渊之底有潭,潭中满满都是血红色的液体,液体之中有断臂残肢上下浮动,在潭中血水的洗礼以及周围极具摧毁性的法阵的冲刷下,渐渐失去了原本的形体,化作精纯的血气重新融于潭中。 血潭周围,有九位大妖盘踞。 一个个双眸圆睁,神识触角将血潭团团围住,任何闯入之人都难以跳过他们的感知。 “哎?” 嬴无忌搓了搓下巴,好奇地俯瞰着这血潭。 按进度,这里应该是鲲鹏的胃? 那些断肢又是什么? 他回想起了芈铎的描述,鲲鹏之尸第一次出现,会带来妖巢,第二次出现,就会结束整场战斗,顺便带走战场上所有的妖族,哪怕是残躯。 这是回收利用? 但那些残躯当中,好像隐隐约约能够见到人族的残肢。 而楚国的统计中,尸骨无存的士兵好像也不在少数。 难道他们也被随着一起炼化了? 血潭里妖血澎湃,已经达到了满溢的状态,澎湃得嬴无忌都有些害怕,也不知道这血潭是用来做什么的。 嬴无忌心里有些发毛,因为这血潭里面,并不只有妖血,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他把神识探向自己的丹田,牧野碑血晶融化之后的血气都在这里,浑厚且贵气。 这血潭里,居然也有类似的气息! 虽然很少。 但确实有! 而且一丝丝一缕缕,正在朝血潭中心的祭坛里面涌入。 这些……难道就是从人族断肢里面提炼出来的? 妖族要这些做什么? 嬴无忌感觉有些不妙,但凭借他一个人,怕是拿捏不了这个血潭,下面九个大妖应当能打得过,但如果把妖王都吸引过来,一旦被围攻,自己一个人就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他把地图记下,继续朝别的地方探索。 越探索,就越确定自己的判断,刚才两个地方的确是鲲鹏的肠道和胃。 鲲鹏不愧是妖神级别的存在,身体中的每一处,都似规则的化身,就好比刚才的胃,到处都是毁灭性的法阵,便是吞入一座山,也能消化得干干净净。 还有御风之肺,解毒之肝…… 个个都玄妙无比。 玄奥到嬴无忌甚至怀疑,鲲鹏根本就不是一个生物,而是规则的拟活物化的产物。 他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所有资料的记载中,鲲鹏都没有与外物有过任何恩怨。 若是芈星璃在这,必定能大有收获。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 嬴无忌小心记录,每到一处地方,都会遇到大妖坐镇,一个个都不说话,他也不知道具体的职务是什么,不过他隐匿气息的法术颇为精湛,并没有引起这些大妖的警觉。 一路记录。 一个时辰不到,便已经探索了近八成的区域,并且把概况详详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顺利得一塌糊涂。 现在想来,十三爷就是吃了不擅长隐匿法术的亏,不然说不定已经立大功了。 不过也是,高阶法术一个比一个难练,也不能太为难那些没开挂的了。 “继续探索!” “探索完走人!”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朝鲲鹏头颅的位置走去。 脑袋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对于这些占据鲲鹏尸身的妖族,想必也是如此。 拐了几个弯,眼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这里很宽广,里面漂浮着各色各样的光球,跟暝都尽头相当接近。 像是一个图书馆一样的地方,七个大妖盘腿而坐,似乎在参悟光球里的内容。 只有一个妖站着。 那妖身披彩色神羽,容貌生得极其艳丽,浑身都散发着淡淡的神光,美得勾魂摄魄。 她身体悬浮在半空中,姿态惬意舒展。 赤着脚,脚趾光洁圆润,不惹凡尘。 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外面,也就是嬴无忌的方向,但目光并未聚焦在嬴无忌的身上。 跟之前那些对嬴无忌视若无睹的大妖并无不同。 “应该没看见我……” 嬴无忌暗自点头,随后便飘了过去。 正立无影下,他无形无质,隐形状态下,甚至连影子都没有。 这次探查过程,应该也会颇为顺利。 路过那身披神羽,容貌极美的女妖时,他甚至还打量了她的脚几眼。 啧! 真好看。 “真的好看么?” 神羽女妖开口问道。 嬴无忌:“……” 神羽女妖悬空的身体,缓缓旋转而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的脸笑颜如:“要夸就应当夸出口,只在心中腹诽,算不得夸奖。” 嬴无忌:“……” 他看向自己的手腕。 正被神羽女妖的柔荑轻轻握着。 柔软炽烈却不灼人。 嘿擦? 我的正立无影是假的么? 神羽女妖转过身去,冲几个大妖叫道:“都快醒醒,我抓到了一个哑巴!” 嬴无忌:“……” ~~~ 五号加更。 (本章完) 第253章 绝世猛男嬴无忌,妖族就这? 第253章 绝世猛男嬴无忌,妖族就这? 妖王出现得猝不及防。 嬴无忌整个人都麻了,他神识很强,一般都能看出妖的修为,刚才遇到那么多大妖,判断基本没有出错过,所以才能行走这么长时间,一点祸端都没有惹出来。 看着这个神羽女妖,也不过是普通大妖的水平。 但现在。 明显是轻敌了。 这个长得贼拉好看的女妖,至少是妖王的境界。 嬴无忌想把自己手拔出来。 但女妖夹得太紧。 他一时间居然有些难以自拔。 而随着女妖的一声轻喝,其他几个大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恐怖的气势顿时暴涨,飞快将女妖和嬴无忌团团围住。 一个个都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在周围疯狂扫视,甚至有一个人直接穿过了嬴无忌的身体。 “什么人!” “什么人!” “什么人!” “人在哪?” 神羽女妖:“……” 嬴无忌:“……” 看着这些人大聪明一样的双眼,嬴无忌好像有些明白了。 合着这些憨憨根本看不见自己啊! 正立无影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这个神羽女妖。 神羽女妖咬了咬莹润的嘴唇,好奇地打量着嬴无忌,眸子里到处都是疑惑。 被打断修炼感悟,大妖们都有些暴躁。 一个牛妖忍不住道:“凰女,到底什么情况?人呢,跑了?” 其他大妖也抱怨个不停。 凰女说抓到了一个哑巴。 结果把他们叫起来,别说哑巴了,连个鸡……鸡毛都没有看到。 虽然凰女是他们的上级,但妖族本来就不能算作一个族群,更是没有严格的上下级关系,就算你是妖王,也不能溜妖玩啊! “我懂了!” 凰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族法术正立无影,你们等我,看我用火烧他!” 说罢,直接单手结印。 一缕无形之火直接被她捏了出来,这团火火焰都是透明的,没有任何温度,但却让人感觉极其危险。 嬴无忌看到这团火的时候,顿时头皮都麻了。 淦! 虚空神火? 这是连接现世与虚空的火,能让现世之物焚至虚空,也能将虚空之物焚毁。 这玩意儿是虚空神凰的本命真火,这种妖一出生就站在妖族食物链最顶端,生长于真实世界与虚空的夹缝处。 难怪一把就把自己揪住。 跑! 嬴无忌不管了,右手直接从虚空当中遁出,含光剑瞬间出现,当即劈出一道裂缝,朝凰女刚刚捏出火焰的右手斩去。 锋锐之气让凰女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人族居然这么强,手腕当即虚化,居然直接跟剑刃相互穿过。 但她却没有注意到,嬴无忌一击不中,剑柄飞快下砸,直接砸中了她扣住他手腕的右手。 “嘶!” 凰女吃痛,手不由松了半分。 嬴无忌看准时机,当即粗暴地将手拔了出来。 然后拔腿就跑,逃跑的过程中,身体辗转腾挪,却感觉后背被烧得火辣辣的疼。 凰女见虚空神火落空,不由啐了一口:“滑得跟黄鳝一样!” 她转身瞪了一众大妖一眼:“愣着干什么?追啊!” “追?” 牛妖有点懵:“追什么啊?” 猪妖试探道:“我刚才看到一根胳膊飞过去了,咱们追那条胳膊?” 凰女揉了揉脑袋,有些崩溃:“那是个人!人啊!他胳膊和后背已经被我的火烧出来了,你们快去追!” “好!” 七个大妖点了点头,齐齐朝外追了出去。 这个地方,可是人族的禁地,若真被这小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还能逃出去,那事情就麻大烦了。 凰女还悬在空中,见到七个大妖追去之后,脸上的焦急之色顿时消失不见。 她玉足轻动,笑吟吟地打量着这里的光团。 …… 跑! 一定得跑! 嬴无忌麻了,他倒是没被虚空神火灼出太重的伤,也就是掉一层死皮,剜一层烂肉的事情,更重的伤他都受过,这点伤实在是不值一提。 可蛋疼的是,他被那凰女从虚空状态下扯出来了。 胳膊和后背都露在了外面,任他再怎么使用正立无影,都没有办法缩回去。 也就是说。 他可能断臂,成为神雕大侠。 也有可能被人一剑戳中后背,如果感知没错的话,应该能扎入自己心脏一点点。 不致命。 但足够重伤。 可以说,这是相当蛋疼的情况。 而他刚才挥出去的那一剑的时候也已经发现,鲲鹏之尸自成一片空间,方才放妖出去的时候,他还能连通两界,现在鲲鹏之尸在外界看来应该已经消失了,他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只能在鲲鹏之尸内穿梭。 想要出去,必须等着几个时辰以后,鲲鹏之尸再度现于世间。 据估测,还有两个时辰。 这尼玛,现在是被通缉的时刻。 真要是被大妖围堵,难不成还真要死战两个时辰? 嬴无忌有些蛋疼,只要妖王级别的大妖不出手,还真不是没有硬扛两个时辰的希望,但这个地方是有妖王的,而且那个妖王血妈克制自己。 娘的! 虚空神凰! 要不是他把万妖谱倒背如流,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存在。 这都能碰到,真是晦气。 嬴无忌不敢耽搁,脚踩七星步,飞快逃窜,趁着消息还没有扩散开,就直接把那七个大妖甩得远远的。 毕竟是六边形战士,速度极其离谱。 而且气息能够勉强隐匿起来,只有被虚空神火灼烧的气味散发,但这味道发散的速度,要比他逃跑的速度慢很多。 再加上鲲鹏之躯足够大。 应该没什么问…… “草!” 嬴无忌刚生出这个念头,就看到了一个满身黑色鳞甲的男子正盘踞在天板上,倒三角眼冷光瘆人,还丝丝地吐着信子。 刚才居然完全没有发现! 一人一蛇刚刚打了一个照面。 蛇妖就直接弹射起步,毒牙化作的双手剑化作两道流光,分别向嬴无忌的手腕和后心。 嬴无忌顿时汗毛直竖,蛇妖偷袭速度实在快到离谱,几乎就没有反应的时间,他就算速度再快也难免落后半拍。 不过速度落后,对他来说根本不是劣势。 一道神光从他双目中迸发出来。 蛇妖强行收住了双剑。 神色复杂:“伱走吧!” 嬴无忌:“……” 儒家绝学,地阶法术,强制性技能仁恕之义。 施法期间,施法者和被施法者都会被强行戴上原谅帽,不可能做出任何违背仁恕二字的事情。 持续时间,要看双方精神强度差。 因为双效强制,所以在生死战中基本没有卵用,所以只评价为地阶,不然光是强制这一条效果,就足以上天了。 他咧了咧嘴:“那我走了哈!” “快走!” 蛇妖摇头:“趁我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脾气。” 嬴无忌:“好嘞!再见!” 蛇妖也很礼貌:“再见!” 收起剑。 继续跑路。 牛妖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蛇妖:“你就这么放他走了?” 蛇妖有些惆怅:“不然呢?” 牛妖绷不住了:“他可能把里面的情况看完了,要是被他逃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你告诉我,你应该干什么?” 蛇妖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原谅他……” 话说到一半。 他神情陡然剧变,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哇呀呀!人族小贼,我口死你!” …… 嬴无忌尽力隐匿气息,一路逃窜,之前他就对这地形和布防相当熟悉,清楚哪条道上的妖比较少。 可是现在整个鲲鹏之尸都沸腾了,再少的妖也嗨起来了,还找不到一个肆意奔跑的手臂和后背? 要不是嬴无忌速度够快,恐怕早就被围起来了。 可是他速度再快,也免不了带头跑马拉松的结局。 “淦!” 嬴无忌头皮有些麻,这要是逃不出去,怕是要遭重了。 怎么逃? 对了! 鲲鹏之肛! 他想到了自己最初进来的地方,那里是鲲鹏之尸所有方位中,唯一一个没有大妖驻守的地方。 而鲲鹏的腚眼子,也是唯一一个通往外界的地方。 虽然有阵法封印,但逆向思维一波,有阵法封印,就代表这个地方相对来说比较脆弱。 况且他手中还有破阵璋,乃是一切禁制的克星。 虽然不知道突破这层封印会通向哪里,但总比被围殴致死强。 思路清晰。 可以干! 嬴无忌脚步越来越快,任无数大妖朝自己这边扑来,跟泥鳅一般冲向鲲鹏消化系统的终点,期间重伤了好几个大妖。 “嘶!” 眼见嬴无忌义无反顾地冲了进去,所有大妖都绷不住了。 “怎么办?他想变成粑粑。” “我们跟么?” “不跟了吧?” 一众实力强劲的大妖都停住了脚步,明显是怂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止步不前。 只能任嬴无忌越跑越远,消失在了肠道的转弯处。 “要不……散了吧?” “散什么散?这小子虽然必死无疑,我们也得看着他死,鬼知道他在这里都看到了什么东西,要真不小心把他放出去,那还得了?” “刚才看他逃跑,明显对我们这很熟啊!” “对!他这条命,指定不能留了!” “把他堵成粑粑!” “我们在这里堵,你们继续搜寻。这些人族手段颇多,如果这小子跟上个老头一样会瞬移之法,我们就白堵了。” “好!” 于是一群大妖原地盘膝坐下,一群大妖四散搜寻。 嬴无忌回头望了一眼。 呵! 一群傻帽竟然觉得我会出去……不对!傻帽竟是我自己? 他感觉手背和后背上的生机正在缓慢流失,似乎正在被这些似石似肉的石壁吸收。 这是……肠道的再吸收作用? 而且是实打实的规则之力。 真特么是离了大谱,刚才全身都遁在虚空里面没有感觉,现在感觉完全不可抗拒。 速度不快,但也算不上慢。 这要是呆几个时辰,整条手臂,以及后背连带着一小块心脏全都被吸成粑粑了。 逃? 确实可以逃。 只是九曲十八弯之后,那些大妖虽然看不到自己,但鼻子一个赛一个灵,自己只要一逃,肯定会被发现,然后免不了一通追杀。 至于那个封印,之前他还想着打破逃走来着,但看现在的情况,他也不知道打破封印逃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嬴无忌有些蛋疼。 但看到自己右臂原本紧绷的皮肤,已经隐隐有黯淡萎缩的趋势,便不敢再拖。 所以。 朝哪里逃? 逃哪里才能苟得久一点? 他闭上眼睛,鲲鹏之尸内部的结构在他脑海中慢慢形成。 在墨家推演术的加持下,凡是他曾经过的地方,还原度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被领跑马拉松的时候,其实每一个地方都有大妖未动,不论逃到哪里,被发现的时间应该都不会太长。 精神触角飞快铺张开来,却感觉被极大程度限制。 可即便如此,他也察觉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离得不远。 而且相当强度的气息只有孤零零的一个。 “卧槽!” 嬴无忌惊了:“她怎么在这里?不是去跟老长老修炼了么?” 这股气息不是别人。 正是前一段时间消失的白芷。 为啥会出现在这里? 莫非是被抓起来了? 白芷所在的区域嬴无忌并没有去过,离他现在的位置又有些接近,这…… 膀胱? 不是吧白芷? 嬴无忌终于不再犹豫,在原地留了一个沾染自己气息的傀儡,以吸引那些大妖的注意力,然后直接劈开一道裂缝离开。 很快。 从裂缝踏出,便是一个颇为温暖舒适的地方。 似有源源不断的养分用以滋养。 嬴无忌只感觉自己刚才生机流失的胳膊和后背,瞬间就恢复了活力。 “这里是……” “公子?” 白芷忽然出现到了眼前,看见悬浮的手臂和后背,顿时就慌了:“你怎么只剩这么点了?你也被吞了?我的意思是……公子就是厉害,脑袋都没了还能逃跑。” 脑袋都没了怎么逃跑? 还得是白芷啊。 我就剩这么点都能被她认出来。 嬴无忌咧了咧嘴,直接从虚空中遁出,板着脸问道:“你不是说跟着老长老去修炼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吖!脑袋长出来了!” 白芷喜不自胜,赶紧扑到嬴无忌的怀里,手顺着朝下摸去:“吖!这个也长出来了。”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别装傻子,回答我的问题!” 这丫头虽然没学会正立无影,但绝对是听说过的。 搁着装什么小笨蛋呢? 白芷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还不是因为我想救公子……” 嬴无忌抱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顿揉:“说清楚!” 在他的逼问下,白芷终于把来到这里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那时候白芷觉得自己可能要嘎,所以说就想着拉着妖族跟黎国干。 至于底气,就是她如今的……妖仙体质! 这种东西有些复杂。 简而言之就是,因为天人族泄漏在外域的那些东西,妖族整体变强了许多,但上限还是那么高,想要再行突破只能开辟另一条道路。 他们要走的道路,就是人族之前走的那条,就是胎蜕+血脉规则。 但胎蜕一条途径,只有白芷走通了。 妖族是靠血脉修行的没错,但他们没有办法形成人族这样的族群,所以也没办法走通血脉规则分配族运这条路。 很不巧。 白芷也走通了。 不仅通过胎蜕修炼法,提升了妖胎品阶,还靠着暝都牧野碑的血晶一举突破大妖境。 她之前不肯透露实力,就是因为已经到大妖境了,担心嬴无忌知道了夫纲不振,就寝的时候表现得不够勇猛。 总之。 白芷有了这个体质,就相当于掌握了让所有妖族都为之疯狂的进阶之路。 直接化身妖族的大忽悠。 在妖巢里面,享受的待遇仅次于妖王。 如果那晚自己再晚一个时辰出来,估计直接妖巢攻阵了。 嬴无忌惊了,没想到自己跟前混吃混喝的小傻子,居然直接混成了大佬,这挂开的比自己都大,把她送过来的狐王,投资也是赚得一比,稀里糊涂就把全体妖族想要走的路给走通了。 这经历,还真的离奇。 说来这妖族的修炼落后人族两个大版本,另辟的蹊径居然是走血脉规则。 以嬴无忌对血脉规则的粗浅理解,这玩意儿其实就是族群的“运”,妖族社会体系不够完善,很依赖个体,彼此之间联动比较少,所以经常分化。 至于人族,天人族时期就是强者愈强,但那部分强者想要跟人族脱钩,跟返妖并没有实质性的区别。 炎黄之后,族运分配与部落兴衰有关,部落衰弱则血脉衰退,最终国家逐渐形成,贵族虽然垄断血脉,却也不敢乱搞,以防国家衰败。但现在,这个制度也走到了瓶颈。 隐隐间。 嬴无忌好像有些明悟,愈发坚定自己以前的想法,圣人之路愈发清晰了,只是好像还隐隐差了些东西。 他瞅向白芷:“所以你就一直忽悠着他们?一点好处都拿不出来,他们也愿意把你供起来啊?” 白芷挺了挺胸脯:“谁说我一点好处都拿不出来?”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能拿出锤子的好处!” 牧野碑的血晶,全都被她消化完了,她能拿出个什么? 白芷不服:“我拿不出来,但公子能拿出来啊!” 嬴无忌愣了一下:“你卖我?” “我卖谁都不会卖公子啊!” 白芷笑眯了眼,月牙般的双眼中有一种叫做狡黠的光芒闪动:“我不过就是立下了一个妖誓,一定能帮妖族培养几个和我一样的人才……哦不!妖才!然后他们就好吃好喝伺候着我了,我还要到了一个美差。” 嬴无忌眼睛一亮:“所以这里是……” 白芷摊手:“育儿室咯!” 嬴无忌:“……” 白芷嘻嘻一笑道:“公子!你跟我来!” 说着,便兴奋地拉着嬴无忌朝一个方向走去。 然后嬴无忌就看到七八颗硕大的蛋和胎盘及其连接的妖胎,就这么悬在空气中,除了足以滋养万物的养分,还有一缕缕熟悉的气息涌入,正是嬴无忌从血池中感应到的气息。 应该就是从人族残肢中提取出来的,跟牧野碑血晶的气息很像,但分摊到个人,品质和浓度明显低了好几个档次。 妖族原本的计划,应该就是通过这些培养妖仙,只是这样效率太低,不知道要制造多少次战争才行。 白芷双手抱着嬴无忌的右手,邀功道:“他们都与极为浓郁的妖王血脉,所以我的计划就是,制造一场或者等一场动乱,把这些小东西养大,习人族胎蜕之法,公子你再把剩下的血气给他们,等他们修炼有成,就把他们放回妖域。” 嬴无忌:“!!!” 这样白芷完成誓言了,自己也有了几个终极二五仔。 从出生长到大都在人族的环境中,他们的立场跟白芷几乎不会有任何差别。 这么吊的计划。 是白芷的脑袋能想得出来的? 嬴无忌看向白芷:Σ(⊙▽⊙“a 白芷:︿( ̄︶ ̄)︿ 嬴无忌手有点抖,这……玩得有点大啊! 他仔细地看了看这几个妖王血脉,除了被鲲鹏之尸本身的规则保护着,周围还有别的禁制,强悍得一匹,就算手持破阵璋都未必能够轻易破开。 便不由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白芷不确定道:“如果现在,只有一成。如果真能乱起来的话,这些禁制都会削弱,三成!如果鲲鹏之尸彻底沦陷,布下禁制的妖全部撤离,那就有五成。” 她有些不好意思。 刚才描述得绘声绘色。 结果说破天了也只有五成。 嬴无忌掏出破阵璋和一个木头人给她:“那再加上这个呢?” 白芷先把木头人揣到怀里,又接过破阵璋,感受着里面无坚不摧的气息,顿时眼睛一亮:“还能再加两成!” 嬴无忌点了点头。 如果所有条件都达成,那就是七成的成功率。 但想要彻底攻陷鲲鹏之尸,难度好像大了一些。 “十三爷的绝技,你用得熟么?” “熟!公子放心!” 白芷兴奋地把玩了一会儿破阵璋,宝贝兮兮地收了起来。 嬴无忌刮了刮她的脸蛋,低声问道:“你在这里混了这么久,对妖族的计划了解几分?” “当然是很多很多分!” 白芷颇为得意,便把她知道的东西都讲了一遍。 嬴无忌脑海中地图的战争迷雾,也被驱散了很多。 炎国颛顼印下能建妖巢,除了那个在颛顼印上撕开一道口子的大妖,剩下所有的功劳都要归于鲲鹏之尸在颛顼印下生生撑开妖巢的空间。 这玩意儿自成空间,跟现世的关系很微妙。 可以说它没有坐标,又或者说全坐标。 它想出现在哪里都可以,也可以说它同时存在于世界各处。 不过它大多数时间,都存在于炎国颛顼印以下,只有妖潮攻城的时候,才会出现在瑜城上空。 它尸身的各部位,都有着各自的玄妙。 不过最重要的只有三个部分,一个是嬴无忌遇见凰女的脑袋,一个是血潭深不见底的胃部,还有现在两人所处的育儿室。 前者,白芷也不知道为什么重要,只知道那里是禁地,除了凰女之外,所有大妖都是一个月才能轮到一次。 后者,为妖族培养妖仙。 中间的胃部就吓人了,里面不仅有回收的妖血,还有平时妖族自己放的血,虽然之前妖族也阵亡了不少,但对妖巢的削弱远没有表面上高。 也就是说,他们向周天子和姬峒,乃至于向外界表现的都是弱化后的力量,只要他们愿意,短时间爆发的战力甚至能超过全盛时期。 这是把姬峒和周天子当傻逼忽悠? 而且根据这两个人之前跟妖族沟通时的表现,这俩逼应该是真的相信了,白芷听凰女说过,姬峒承诺这月十五,会让妖巢中超过八成的妖都拥有官身。 妖巢自然是跟所有人族对立的。 但周天子自认为能拿捏妖巢,借此立威。 姬峒也自认为能拿捏妖巢,也借此立威。 妖巢也需要这个机会。 所以三方一拍即合。 妖族不知道人族的高端战力什么样,人族也不知道妖族高端战力怎么样,但都对自己无比自信。 但结局究竟会是什么样,谁都不知道。 嬴无忌眉头紧皱:“真特娘的膈应啊!” 白芷点头,面色有些担忧:“公子,你们能打得过么?” 嬴无忌摊手:“我也不知道啊,又没正经打过仗……” “好吧!” “公子你就在这呆着,这里很安全,除了我和凰女不会有人来的,而且她平时也不怎么来。”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 刚准备坐下,外面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白芷,凰女姐姐要进来了哦!” “好的呢!” 嬴无忌:“……” 他很蛋疼,飞快说道:“你把她拖住,我在外面躲一会儿!” 大脑急速运转,规划好了逃跑路线,不等白芷点头。 他就挥剑一划,钻入了裂缝之中。 只要凰女不在外面,自己就没有特别大的危险,他有信心在大妖围攻之下坚持到鲲鹏之尸再现。 刚出裂缝。 他就跟一只肌肉虬结的鼠妖对视上了,瞧这大肌霸,应该是个袋鼠妖。 不过才刚刚突破大妖。 嬴无忌一点也没客气,直接一剑削掉了鼠妖的脑袋,然后施展真火将他焚烧殆尽。 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鼠妖甚至没有发出一个求救信号。 胎化易形催动。 嬴无忌直接变成了鼠妖的模样,除了被灼伤的后背略微散发着焦香的气味,跟之前的鼠妖并无二致。 也正在这个时候。 “你这什么动静,有发现么?” 另一个大妖走了过来,神色语气无比正常。 然而就在距离嬴无忌还有半丈距离的时候,忽然暴起袭杀过来。 嬴无忌丝毫没有惊讶,直接一剑袭向他的咽喉,然而这大妖实力要强不少,险之又险避了过去,但脖子还是留下一道拇指深的伤口。 但嬴无忌一个变招,干净利落地割下他的头颅。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尖叫声已经发出去了。 嬴无忌不敢怠慢,飞快劈开一道裂缝,继续逃窜。 接下来。 怕是一场血战。 …… 战场上依旧晦暗无光。 虽然遮天蔽日的鲲鹏之尸已经消失,但整片天空仿佛都蒙上的暗红的雾气。 战况很激烈。 但算不得惨烈。 大部分负责防守和协攻的士兵,都承受着不小的压力,但这压力绝对不像之前楚国士兵描绘的那般令人绝望。 因为大部分压力,都被南宫陵带领的周王室直属卫队和乾国军队扛下了,他们只需要在城墙上制衡住妖潮的空中力量,加入了韩国派来的精锐弓弩手,基本不存在失防的情况。 他们甚至有精力时不时地朝城下看一下战况。 太猛了! 周王室直属卫队和乾国的精锐实在太猛了! 以前的小妖潮虽然也没有破城之力,但每次都会给城墙造成不小的损毁,从而给大妖潮攻城做铺垫。 但这次,正面冲击城墙的妖群,甚至没有接触到城墙的机会。 一波又一波,全被这两支超级精锐给挡住了。 周王室直属卫队的士兵,虽然几乎没有经历过战争,大多时间都在周王畿里面呆着,颇有少爷兵的恶名。 但他们平均修为已经明显高出普通将士一大截,再加上出自南宫家的训练,相当熟悉战阵之法,这种战斗力堪称精锐中的精锐,就如同绞肉机一般,妖潮根本不得突破。 乾国军队表现也一点也不逊色,虽然平均修为和战阵都稍逊,但得到妖脉资源给养的他们,军中不少天资卓绝之辈得以涌现,原本就威名赫赫的虎狼之师,已经隐隐有朝完全体进化的趋势了。 如果只是这样,还不足以与周王室直属卫队相比。 但现在的嬴无缺似乎已经掌握了杀伐领域,纵然因为修为所限,没有办法发挥得像嬴越那般恐怖,对军队战斗力也还是有着显著提升,而且现在的乾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戾气。 这戾气,白家人都有点熟悉。 城墙上。 白侬神色阴沉,杀伐领域,还有这戾气,明显都是跟白家赠予嬴姓王室的秘境有关,本来应该是属于嬴无忌的,可结果…… 好气啊! 其他各国的主将,也都神色复杂。 没想到周王室和乾国已经强成了这个样子。 尤其是芈铎,眉头紧锁压力山大,这一战结束之后,楚国应该有一段战后保护期,若期间其他国家进攻,很有可能会背上趁虚而入的骂名,毕竟趁的这个虚来自于妖族。 可保护期之后呢? 楚国同时与姬姓联盟和乾国接壤,这种兵力,怎么抵挡? 这也太难绷了。 姬峒目光无比平静,正在细细思索着什么。 他的黑甲军团只派出了五千,虽然只是协攻,但也实打实跟妖族交手了,总算切实体会到了妖潮的战斗力。 老实说。 妖族很强。 跟他估测的一样强,就是那种分毫不差的强。 好像就是照着他的印象给表演的一样。 这种现象,让他有些警惕。 不免有些怀疑,妖族是不是藏着更强大的后手。 只是这种怀疑,无从验证。 战场上。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次人族力量太强。 妖潮的攻势也慢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丝怯意,转攻为守,似在等待撤退。 但想要立威的两方,可一点都没有给他们拖缓节奏的机会,直接反攻回去。 到最后一个时辰。 妖潮居然有了四散奔逃的趋势,原本空中的力量,也掉头成了他们的火力掩护。 就这么拖着。 拖着。 这波小妖潮,愣生生被杀得只剩三成。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空暗了一下,庞大的虚影再现。 最多再过一刻钟,就能凝成鲲鹏之尸体,将场上所有妖族以及残骸收走。 众妖齐齐松了一口气,再坚持一刻钟,一切都好。 但这次。 情况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看到这情况。 芈星璃心头一紧,飞快看向天空。 这虚影出现了,那嬴无忌…… 天上的虚影刚刚出现,不远处就裂开了一道极小的裂缝,一个人影狼狈地从里面钻出,让芈星璃暗松了一口气。 但几乎在他钻出的瞬间,天空便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众妖听令!” “不惜一切代价。” “围杀嬴无忌!” 地面上,不论人妖都惊愕地抬起头。 鲲鹏之尸还没完全出现,嬴无忌居然能够直接撕开一道口子,这种情况,里面的妖王都未必能强行闯出来。 被妖王通缉追杀,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儿? 这么一瞬间。 “杀!” 本来近乎溃败的妖群也不逃了,但凡是能飞的,一个个腾空而起,疯一样地朝天空杀去,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极为瘆人。 嬴无忌本来就离得远,就像是一个黑点,此刻就像是马上被滔天巨浪淹没的扁舟一样。 芈铎顿时脸色大变,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嬴无忌体内的真气已经见底,嬴十三的那绝技,怕是已经使不出来了。 他当即大声吼道:“在场凡是能飞的,腾空营救!” 平妖大战,他就是名义上的总指挥。 不过之前都是各家自由发挥,这是他第一次行使总指挥的命令。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迎接他的不是众志成城齐心营救。 反而是一连串刀剑回鞘,长弓收拢的声音。 一个个居然都停手原地列阵了。 芈铎:“???” 他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姬峒一方。 周天子一方。 还有乾国一方。 一点都没有出手的意思。 这点他很能够理解,毕竟立场不同,救回嬴无忌就是给楚国添上一员猛将。 但屈景昭三家的将士,居然也都同时表示不营救。 芈铎怒不可遏,冷厉的目光飞快扫向一旁屈景昭三家的指挥。 三人却不约而同地挪开了视线。 以目前周王室和乾国表现出来的实力,便是大妖潮都稳操胜券了,只需一战就能彻底解决妖患。 所以把立了功的嬴无忌给救回来,是嫌自己在国内的政敌不够多么? 真要让芈铎借嬴无忌之力打压三家,那可就麻大烦了。 这波妖巢围攻。 便是悟神境都不敢全身而退。 足够嬴无忌死三次了! 芈铎心头冰寒。 这些人仗都还没打完,就已经想到内斗了,当真以为微操胜券了? 好! 很好! 芈铎直想杀人泄愤,但现在局势千钧一发,根本不是惩治部下的时候,若把时间用来发火,自己的好义子估计已经被妖群啃得只剩骨头了。 毕竟这波,至少有十七个大妖,还有无数实力强悍的小妖。 嬴无忌才刚刚突破兵人境,怎么可能扛得住。 芈铎低喝一声:“王室卫队,随孤营救!” 说罢。 直接腾空而起。 有一道身影比他还要快,那就是芈星璃。 随后一道道身影腾空,都是楚宗室的兵人境高手,虽然不少,但比起遮天蔽日的妖潮,实在有些不够看。 “啧!” 嬴无缺看向天空,只想大笑出声,虽然隔着老远,但他清楚地看到了嬴无忌的惨状。 浑身是血。 真气消耗了大半。 他倒是要看看嬴无忌怎么能冲出包围。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能混到这种孤立无援的地步,只能说该! 姬峒也仰着头。 神情颇为淡然。 从利益角度,救嬴无忌对他来说好处居多。 不过他想借此机会看看妖巢的真正实力,毕竟看阵仗,嬴无忌应当是真的摸清了里面的情况。 围杀嬴无忌,妖巢必定不会留手,楚国那些高手虽然不弱,但这种情势冲上去,几乎不可能给嬴无忌提供丝毫帮助。 虽然这波嬴无忌陷入危险,但即便真的死了,也与人无尤,废物不配当自己的盟友。 他刚生出这个念头。 天空就传来一阵嘹亮的马嘶声。 旋即遮天蔽日的妖潮,缝隙里透过了灼目的金光。 颛顼帝躯? 燃血之术? 一瞬间,整个战场仿佛都寂静了下来。 天空之中澎湃的血气,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看向天空的双眼变得惊骇莫名。 这种感觉。 就像是在面对上古的战神。 这就是圣品灵胎颛顼帝躯突破兵人境之后的含金量么? “腾!” 刚刚升腾到半空的楚国人纷纷止住身形。 他们觉得,嬴无忌好像不用自己这些人救。 芈铎转头看向芈星璃,沉声问道:“星璃!你可还记得有一招从天而降的枪法么?” 芈星璃:“……” 好像记得。 芈姓家传枪法中有一招,凡是会使枪的都学过,终极形态好像就是从天而降,需要体魄极其强悍的兵人境才能施展出来,施展到极致,犹如陨星坠地,一人便能摧毁战阵。 不算神通。 甚至都不算武技和法术。 单纯就是极致力量的体现。 此传承来源于颛顼帝,嬴赵两家应该也有,但记载之中,上一个能涌出这一招的,还得追溯到上古时期。 无忌他……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天际便仿佛有个火球悍然坠落。 犹如火流星一般,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强悍的威压。 摧枯拉朽。 直接突破了妖潮的封锁。 没有任何阻碍,一人一骑,稳稳落下。 数千斤的战甲,数千斤的战马,加上重型长枪以及嬴无忌本身的重量。 将地上砸出一个深坑,荡起了滚滚烟尘。 这一砸,仿佛砸到了所有人的心头,心脏齐齐颤了一下。 烟尘散尽。 满身血泥的嬴无忌终于显露了出来。 长枪上,甚至还贯穿着两个大妖若干个小妖的尸体。 就跟烤串一样。 “娘的!” 嬴无忌骂了一句:“干不过大妖围殴,还干不过你们?” 说着,垂下长枪。 脚踩着妖尸用力一蹬,把肉串全都捋了下来,枪杆之上,血水横溢。 场面一片寂静。 众人:“……” 这…… 这这这。 这是什么绝世猛男? 芈星璃目光微动,这身板,好壮…… 南宫陵脸色阴沉,方才自己领兵,使出浑身解数立的威,怎么感觉瞬间被嬴无忌抢走了一半。 嬴无缺神情更是极度不自然。 坏了! 怎么感觉我在他面前就跟娘炮一样。 嬴无缺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鲲鹏之尸,又看了看旁边的白劫,感觉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难道真的只有干过鲲鹏的才叫真男人? 姬峒站在城墙上,若有所思地看了嬴无忌一眼。 方才那一招,没有任何技巧,完全就是纯粹的力量。 威猛,但低级。 偌大的一个妖潮,竟还是被嬴无忌突围了。 他摇了摇头,直接转身离去。 呵! 妖族不过如此。 (本章完) 第254章 姬峒,你也不希望身败名裂吧?(第 第254章 姬峒,你也不希望身败名裂吧?(第一更) 城墙上下,断肢残骸。 谁都没有想到这次群妖的包围,居然这么轻易地被嬴无忌破掉。 一力破万法。 这等恐怖的体魄,俨然已经达到了当今所有人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恐怕除了一些掌握主杀伐神通的悟神境以及圣人,恐怕已经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了。 这…… 只要他领兵不差,天下名将必有他一席之地。 而这个人,已经落入楚王彀中。 诸国主将皆神色凝重,他们也不知道,将来如果有一天,自己在战场上遇到全盛状态的嬴无忌,究竟有几分胜算。 楚国屈景昭三家脸色更是难看,这个人怎么还戴功活着逃出来了? 战场上沉寂了片刻。 天上群妖顿时四散而逃,现在嬴无忌已经落地,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杀嬴无忌的机会,莫说杀嬴无忌,这种被追杀的情况下,不被嬴无忌收割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还有一刻钟。 得赶紧逃。 不过嬴无忌好像也没有收割他们的意思,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城墙。 想必已经气衰力竭了。 群妖顿时松了口气。 众人也都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招,强得他们有些心悸,虽然只是片刻,却也是战神之姿态。 不过嬴无忌再强,也是个正常人。只要是个正常人,就有虚弱和退让的时候。 他们刚生出这个念头。 就看到嬴无忌把一柄剑架在了一个人的脖子上。 这个人。 是并肩侯姬峒。 嬴无忌状态相当不好,身上伤口遍布,割伤毒伤尽皆有之,后背的灼伤看起来更是让人心惊肉跳,若换一个人,肯定已经重伤昏迷了。 但嬴无忌身体却挺得笔直,燃血状态下,周身气势丝毫不减。 拿剑的手很稳,大有随时削掉姬峒脑袋的架势。 他声音很平静:“我让你走了么?” 众人:“!!!” 姬峒:“???” 城墙外杀声震天,城墙上噤若寒蝉。 一众人屏气凝神,对外公开的资料中,并肩侯可是实打实的悟神境强者,更有一些隐秘的传言,说姬峒可能已经成就圣位,所以周天子才那般器重他。 嬴无忌这是哪来的胆子,居然敢以重伤之躯,将剑架在姬峒脖子上? 敢于撕破脸,很勇! 敢柿子挑硬的捏,更勇! 但是乌鸡哥,你这是不是玩得太大了? 连芈铎都懵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义子居然这么刚。 这姬峒要是出手。 那该如何收场? 姬峒怔神了片刻,旋即脸上又浮现出招牌式的温煦笑容。 他转过身:“哦?嬴小兄弟留我有什么事情?” 嬴无忌笑了笑:“事先平妖大会,虽然你等都不敢出人潜入鲲鹏之尸,却也声援我了几句,承诺会尽余力营救。 然今日,伱等或各怀鬼胎,或贪生怕死,背弃盟约。 此举无耻之尤,若无大义在肩,我必杀你而后快。 不过如今众志成城共抗妖患之际,你等不仁,我却不能不义。 我不杀你。 但说法都不给一个就要走。 你想得还是太美了些。” 众人:“……” 这波属实站在道德制高点了。 姬峒语气却颇为平静:“那嬴小兄弟认为我当如何?” 嬴无忌促狭笑道:“因你等之私心,我遭受了生命危险,我要让你去送死,你肯定也不愿去,而且凭空消耗我们联盟的实力。这样吧,你找一个足以值你一条命的法宝赔给我,咱们就算扯平了。若是舍不得,你就给我磕一个。” “嘶……” 在场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次并肩侯那五千黑甲军团虽然只是协攻,但表现出来的也是精锐级别的实力,现在他手下共有四万黑甲军团。 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威胁一个大佬,不合适吧? 就算人家真有法宝给你,你有命拿么? 诚然。 刚才嬴无忌表现相当刚猛,但现在却有种刚过易折的趋势。 芈铎眉宇间也闪过一丝忧色,想要阻止嬴无忌,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波嬴无忌发狠。 明显就是为了争一口气。 若是自己当和事老,这一口气断掉,就可能再也争不回来了。 而且他隐隐感觉,嬴无忌除了要争这一口气,好像还要争别的东西。 只是……姬峒真会任你拿捏? 姬峒笑容逐渐变得玩味起来:“哦?本侯麾下将士皆在浴血奋战……” “浴你妈的头!” 嬴无忌直接破口大骂:“但凡长个眼睛的,都知道群妖都去围杀我了,脸不要了可以捐了,我正缺擦屁股的东西。你要是真舍不得法宝或者面子,咱俩就练一练,你连脸都不要了,我要个姬巴的大义!” 众人:“……” 姬峒:“……” 刚才还说不能不顾大义,转头就说要个姬巴的大义。 大家都是贵族。 这么臭的嘴,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嬴无忌的嘴臭早已闻名中原,这人要是受得了委屈,怎么可能离开黎国? 这波,真是要跟姬峒刚到底了? 姬峒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没想到嬴无忌竟真要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跟自己争到底。 你就算再强。 也只是一个兵人境,哪怕身怀颛顼帝躯和圣品灵胎,也只是兵人境而已。 飘了? 他哼了一声:“你当真觉得现在的你有资格跟我提这个条……” 嬴无忌传音道:“再跟我装逼,我就把你跟周天子的事情全都捅出去,回你娘的肚子里立威去吧!我奉劝你理智点,因为我现在很不理智。” 姬峒果断脱下自己的靴子:“给你吧,踏云靴,具备缩地成寸的功效。” 众人:“……” 芈铎:“……” 他们都懵了一下。 没想到姬峒竟然妥协得这么干脆,你这是吃饺子被嬴无忌看到了? 这靴子他们听说过,没有什么战斗意义,但这缩地成寸的效果,足以将一切赶路的法宝秒成渣。 姬峒笑着问道:“如何?” 嬴无忌收起剑,隔空将靴子擒到空中,神情当中带着一丝嫌弃:“礼轻情意重,我就收下了,你没有脚气吧?” 姬峒:“……” 嬴无忌自顾自地说道:“都胎蜕了,应该没有脚气,洗洗还能穿!” 说着,便收起剑往回走。 但方向并不是朝着芈铎。 反而走向了屈景昭三家主将的面前:“姬峒表示过了,你们呢?” 屈:“???” 景:“???” 昭:“???” 眼见他们一个个怒意盈然准备张口骂人。 嬴无忌直接将长枪朝地上一杵,在坚硬的城墙上齐根没入。 他晃着含光剑:“老子来楚国,是帮你们这些弱鸡平定妖患的。姬峒是悟神境高手,手下兵强马壮,他尚且还要给我一分面子。 就你们几个,还未必比我刚才串成肉串的大妖强,手下也是残兵败将。 你们哪来的勇气给救命恩人脸色看?” 屈:“……” 景:“……” 昭:“……” 话虽然难听,但好像是这个理儿。 虽不至于残兵败将,却也是士气低迷。 而且嬴无忌一直在燃血,气势异常唬人,他敢对姬峒动手,当然也敢跟自己动手。 这人现在已经没有理智了,若是动手,是真要出人命的。 在场这么多人,他们既不占理,也不占拳头。 人家现在只是楚王的义子,还不是楚国的臣民,他们在国内就算地位再高,也没有欺压强援的道理。 一时间,还真有些说不出话。 “看你们这穷逼样,估计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嬴无忌撇了撇嘴,指着一旁姬峒光着的脚丫子:“不为难你们了,我一视同仁,你们也把鞋脱了,咱们算扯平。” 三人对视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幸亏这人没有做得太过分。 沉默了片刻。 把鞋脱了下来。 只是赤脚踩在城墙石砖上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些面上无光。 嬴无忌冲韩猷招了招手:“过来,把鞋脱了!” 韩猷:“……” 但凡是城墙上会飞的,被嬴无忌挨个儿找了一边,转眼间鞋子就摞成了小山。 一个个赤脚站在城墙上,古怪的味道弥漫,场面一度非常扭曲。 可没办法,这节骨眼,谁敢跟二愣子计较? 而此时。 鲲鹏之尸也收走了群妖以及遍地尸骸。 这波小妖潮,算是正式结束了。 嬴无忌一把将鞋山烧了,等周王室和乾军高层回到城墙上之后,才沉声说道:“开会!” 众人面面相觑。 只能一个个光着脚跟了上去。 一刻钟后。 军机大营。 各国大营坐得满满当当。 嬴无忌坐在副位之上,后方的屏风,已经挂上了一张内容丰富的图纸,正是鲲鹏之尸的内部构造和布防。 内容繁多且精确。 让人丝毫不怀疑图纸的真实性。 众人看向嬴无忌的眼神愈发忌惮,这等森严的防守都能被他逃出来,这人的单体战力恐怕已经有些恐怖了。 上面的标注,更是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尤其是鲲鹏胃中的那个血池。 如果回收的妖尸和妖血都能反哺剩下的妖,下次大妖潮面对的压力,可能比以往都要强。 南宫陵却摆了摆手:“我观妖族不过尔尔,便是比起以往大妖潮再强几分又如何?此次周王室,不过只出了五分力!” 众人:“……” 嬴无缺目光有些阴沉,若真如南宫陵所说,仅凭现在的自己,这次想要抢过周王室的风头,怕是有些困难,全盛时期的嬴越来倒还有些机会。 这次效果差不多了,大妖潮可以韬光养晦了,毕竟他只是替乾军打出威望,效果已经达到了。 便笑着说道:“既然南宫夫子这么自信,那大妖潮的主攻就让给你们了。” 南宫陵淡淡一笑:“当然可以,这天下是周天子的天下,有妖祸自然应当由我们身先士卒!”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无比自信。 因为这次妖潮的强度完全在预期以内,大妖潮能有多凶猛,完全取决于周天子赐予的官身。 便是平均实力再提升三成,局面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少了一个抢风头的乾国军队,何乐而不为?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看到那些或忌惮,或敬畏的眼神,心中就颇为畅快。 唯独有一双眼睛,看自己的时候,像是看着傻子。 他沉声问道:“嬴小兄弟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 嬴无忌撇了撇嘴:“南宫夫子高兴就好!” 老实说,他不想打这个煞笔仗。 一群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表演,扯着别人在悬崖上疯狂走钢丝。 有时候真想曝光这些煞笔一了百了。 但偏偏这些煞笔还挺有实力,难免他们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举。 而且天人族这能把周王室直属卫队这些少爷兵,变成独一档精锐的资源,他是真的想骗走。 再忍他们一会儿。 光着脚的姬峒淡淡笑道:“既然南宫兄这么有信心,那便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区区妖祸还不至于倾覆整个联军,诸位怎么看?” 同样光着脚的一群人彼此对视。 最终都点了点头。 包括几个不明内情的楚国老将也是这么想。 因为从今日周王室和乾军的表现,的确足以抵御整个大妖潮。 南宫陵奇怪地看了一眼姬峒,眼底闪过一丝惊疑与阴郁,不过人家都帮着自己说话了,也不好意思驳了他的面子。 正当会议马上尘埃落定的时候。 嬴无忌忽然开口道:“这么打,我没什么意见,但有一件事情,诸位必须做到!” 都不是提要求了。 是必须做到。 虽有人心生不忿,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嬴无忌今天立了大功,而且被卖了,也只是烧了众人的鞋,已经相当大度了。 南宫陵眉头微皱:“嬴小兄弟请讲!” 嬴无忌盯着众人:“这次大战之后,无论结果如何,等鲲鹏之尸出现之后,剩下的所有力量必须跟我一起杀进去。” 听到这话。 南宫陵和姬峒同时蹙了蹙眉。 他们只是想立威,可不想跟妖族死磕,鲲鹏之尸那个地方是妖族在中原的根,进去就要死磕到底。 对他们来说,想要结束大战,只要取消群妖的官身就行,也就是暗中祭祀一天的工夫。 可嬴无忌这句话,却是绑着他们打硬仗。 南宫陵神情微凛,准备开口。 嬴无忌直接给他堵了回去:“鲲鹏之尸里面有血潭,若是不毁掉,这场妖患就永远不会结束。当然,如果有人有其他止战的方法也可以不用冒险,只要能说服在场诸位就行。” 南宫陵:“……” 姬峒:“……” 那指定是不能说了。 这要是说了,跟自爆没什么区别了。 姬峒率先点头:“我觉得嬴小兄弟言之有理!” 南宫陵紧随其后:“明智之举,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两个人嘴上夸得很真诚。 心里有些抑郁。 没想到直接被嬴无忌这么绑上去了。 两个大佬发话。 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毕竟不论从哪个方面看,嬴无忌说的都没有什么毛病。 嬴无忌微微点头:“那便好!那我们便立下军令状,但凡打完仗还能站起来的人,都要跟我杀进去,若是有谁阵前违反,则天下共诛之,别说没必要签,今天我已经被恶心过了。” 说罢。 直接掏出一册卷轴平铺开来。 上面绘制着清新淡雅的纹路,隐隐能看到一个“信”字。 这是儒家圣人所绘,儒家五常乃仁义礼智信,这卷轴便是其中的“信”字。 签署之后,背信之人,都会承受极大的内心谴责。 轻则日夜郁郁。 重则圣心崩毁。 姬峒看得眼角直抽,以自己圣人之境,进入鲲鹏之尸必然会被妖王集中照顾。 这嬴无忌。 就抓住自己那点小图谋。 疯狂绑架自己干不想做的事情。 从刚才嬴无忌出来到现在,他就好像一直在对自己说:姬峒,你也不希望身败名裂吧? 还没来得及反应,嬴无忌就已经签完,推到了他的面前。 嬴无忌:“签吧!” 姬峒:“……” 芈铎淡淡一笑:“怎么?难道并肩侯刚才只是说说而已?” 姬峒:“……” 他深深看了嬴无忌一眼,提笔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随后就感觉一缕清流融入了他的心脏,这是儒圣的手笔。 虽然他自认为战力一定要比儒圣强,但圣人之心无高低之分,若是违背信义,后果绝对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又被嬴无忌摆了一道。 很快。 卷轴就转了一圈。 所有人都签了名字。 嬴无忌这才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向芈铎拱了拱手道:“义父!我受伤颇重,就先下去调养了。” 芈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稍后我便让人给你送去疗养的丹药。” 他随后又说了几句,便解散了战后会议。 …… 白氏所在营地。 嬴无忌赤着上身,让朝给自己后背上涂抹特制的灵药。 老实说。 今天的经历真要命。 若不是白芷把那只虚空神凰拖住,自己还真不一定能坚持到鲲鹏之尸重现。 被上百只大妖围攻,根本不是人干的活。 导致他后来,面对妖潮的时候,感觉就像高三学渣留级幼儿园一样,当场就爆了气,还捅死了两只大妖,别提多轻松了。 燃血。 小问题。 割伤。 小问题。 但这虚空神火是真的难顶。 要不是白家底蕴深厚,说不定自己真要顶着这满背的烂肉过一辈子。 不过嘻嘻。 把姬峒这个狗东西骗过去跟凰女对线,这种感觉还真不错。 嬴无忌不知自己跟凰女几几开,但他确定,只要两人动手,不管输赢自己都会痛不欲生。 现在,有姬峒这个冤大头在,正好能看看这两个大佬实力几何。 说起来义父还真大方。 自己问他要限制圣人的东西,他居然还真拿出来了。 “小白芷不会有危险吧?” 朝一边给他上药,一边担忧地问道。 嬴无忌摆了摆手:“不会有危险,她身上带有我的木头人,再不济我也会带着她从鲲鹏的皮燕子逃走试一试。” 朝轻轻啐了一口,继续给他抹药。 嬴无忌看向白侬:“大长老,今日你全程观战,感觉周王室和乾国的兵力怎么样?” 因为有人要出风头,所以白家只在城墙上防守,两个长老全程都在观察各方的实力。 白侬神色凝重:“都很强,这次的表现不分伯仲。不过乾国的强,是靠着资源和杀意顶上来的,依旧是之前虎狼之师的打法,一上来就没有任何留手。比起以前的乾军,自然是强了不少,但这应该是他们的全部实力了。 反观周王室那边余力颇多,有南宫陵那老匹夫训练的战阵,外加强悍的平均修为,面对妖潮冲击,基本上没有太大的战损。 南宫陵那老匹夫说还留有五成余力,可能并没有夸大太多。” 嬴无忌微微点头。 这评价,周王室明显要更高,能将一群少爷兵提高到这个地步,天人族的资源实在强无敌,难怪能让姬峒馋成这样。 不过天人族的资源也就这一波了。 除非真的把天人族迎下来。 否则长久来看,乾军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这老逼登靠着白家的秘境和自己的妖脉,属实吃得脑满肠肥。 不过妖脉资源有限,所以这种程度的精锐规模也不会太夸张。 整体来说,即便有白家秘境这个差值,黎国那边应该也会更强一些。 他抬头问道:“比起我们白家军如何?” 白侬忖了忖:“不算人数的话,我们强于乾军,但若周王室直属卫队不保留实力,我们应该要弱上一些。”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白家军的基础是自己打的,但白侬也算第二教官,十分清楚白家军的实力。而且他眼光相当毒辣,判断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 有一个变量他不清楚。 那就是自己的杀伐领域。 战场上一开,实力定然暴涨,但究竟涨到什么程度,他也不太清楚。 能不能弥补数量劣势,甚至反超,他也心里没底。 “不管了!” 嬴无忌又问道:“姬峒的黑甲军团呢?” 白侬沉声道:“黑甲军团的表现与之前没有什么差别,单兵实力极强,而且听指挥,不过只是协攻,存在感并不强,我也不好判断实力。”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他自然觉得黑甲军团很强。 训练有素,心态沉稳。 只不过上次出场的一万黑甲军团,全程处于大逆风,在通天大阵里面,经常连赵氏精锐的影子都看不见,就被一支支暗箭携大阵之力强杀。 到最后,更是被两面夹击,团灭得无比憋屈。 只能说老丈人的大阵实在太变态,还真不好判断黑甲军团的真实实力。 “懂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大长老辛苦!” 这个时候。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陛下驾到!” “吱呀!” 门被推开。 众人起身行礼:“见过陛下!” 芈铎赶紧扶起嬴无忌:“不必多礼,无忌快坐,你伤势如何?” 嬴无忌活动了一下肩膀:“没什么大碍,大妖潮之前应该能痊愈。” “甚好!” 芈铎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开口问道:“今日,你心中可有怨气?” 嬴无忌明白,他说的怨气,乃是屈景昭三家冷眼旁观不愿出手相助。 想也不想,便摆手笑道:“何来的怨气?楚国这烂摊子,来之前我就有所预料,心理准备早就做好了,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不过义父,这些人也该治治了。” 芈铎轻叹一声,嬴无忌的意思,他何尝不知道? 这一场妖患,楚国军队的精气神都快被打没了,就连今日之战,接近全体休养当候补。 屈景昭三家惨,芈姓宗室这边也没好到哪去。 想要强压屈景昭三家,宗室就必须强势。 这场平妖战,得打得漂亮才行。 他沉声道:“宗室就这么点家底了,稳妥起见,除非必要不然不会出现到大前方。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宗室三万精锐,全都归你调遣!” 嬴无忌一点都没有推辞,直接点头道:“好!” 芈铎暗叹一口气。 他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楚国的未来,居然要交到一个外人手中。 妖患之前,楚国还是一个老牌强国。 即便内斗不断,别国也不敢小觑。 结果一次楚炎大战,一次持续年余的妖患,彻底把楚国的遮羞布给扯下来了。 顽固贵族不除,楚国就算扛过这次妖患,也只有败亡一条路可走。 赌一把。 …… 并肩侯的住所。 烛光明亮。 姬峒照例在看书,神情平静,嘴角含笑。 南宫燕站在一旁,轻声问道:“到时真由我带兵?” 姬峒点头:“不然呢?难道你不想让天下都看看,南宫父子比起你,根本什么都不是?” 南宫燕眉眼之间闪过一丝担忧:“可是我从来没有带兵打仗过,万一……” “没有万一!” 姬峒笑着站起身,走到南宫燕的身后,双臂环住她的腰肢,用魁梧挺拔的身体将她团团包裹起来:“你只要出现就行,到时候你就会发现,你是我最好的领兵之选,到时候南宫父子跌落尘埃里面的,可不单单是声名。” 南宫燕问道:“还有什么?” 姬峒声音带着一丝冷漠:“还有尸体!” 南宫燕:“!!!” 姬峒微微一笑:“其实嬴无忌不愿顺从我也是一件好事,如此将复仇的刀刃只交到你一人的手里,只要南宫陵和南宫羽死了,你的心魔便会彻底解开,修行之路自此一马平川!” “哦?是么?” 一个声音突兀地从一旁响起。 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嘲弄。 姬峒头也没有回:“不经允许便闯进别人住所,是一件十分失礼的事情。” 嬴无忌嗤笑一声:“更失礼的事情我都做过,我还害怕这个?” 说话的时候。 他直接不客气地坐在了椅子上。 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两人:“说起来你这个人也是一个变态,天天教唆着别人杀父杀兄。” 姬峒这才放开南宫燕,坐在了嬴无忌的对面,淡笑道:“父兄这种称呼,不过是束缚人的锁链罢了。墨子曾言兼相爱,所谓父兄之名,无关紧要。杀人者死,伤人者刑,难道顶着父兄之名作恶,便不算做罪孽么?” “精彩!差点忘了,你还是一个墨圣,逼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嬴无忌笑着鼓掌:“不过今日你差点置我于死地,是不是也应该死一死啊?” 姬峒:“……” 嬴无忌撇了撇嘴:“也是,这等约束凡人的规则,怎么能用到你这个圣人身上那?自我以上,众生平等。自我以下,尊卑有别。双重标准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姬峒并不生气,只是悠悠一叹:“我有罪,等新秩序成立以后,自然会以身殉法,这点不劳你操心。你能如此质疑我,还是因为你不太懂,‘圣人’这两个字究竟是什么意义。” 嬴无忌:“哦?” 姬峒淡淡道:“当你成圣的那一刻,你所做的一切,就都是为了让圣人之路成为天下的康庄大道,这是宿命!青衣乃是圣人,却自毁有用之躯,就是因为她自认为她的圣人之路无法走通,生命便失去了意义。” 嬴无忌切了一声:“青衣可没有借着圣人之路的名义作恶,倒是你玩得相当。” 姬峒笑道:“那是因为青衣的圣人之路是错的,而我的是对的!” 嬴无忌:“……” 他算是明白了。 圣人是会疯掉的。 这种上了头的精神老伙,一百头牛犇犇都拉不回来。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子:“所以说,无论我怎么劝,你都会把妖巢里的妖全都放出来?” “是!” 姬峒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嬴无忌又问:“哪怕翻船?” 姬峒点头:“翻就翻吧,没有走上我圣人之路的天下,没有救的。” 嬴无忌站起身,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你可真牛逼,希望真到时候你不要哭。” 说罢。 直接劈开空间离开。 这种人劝不动,不必自讨没趣。 …… 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之间就到了十五。 这些天。 瑜城各方联军的士气飞快回温,到处都充斥着周天子无敌的言论,一扫之前妖族笼罩在瑜城上空的阴霾。 当然。 这种言论肯定是在南宫陵的授意下散布开来的。 不过大家很吃这一套,就连芈铎也在嬴无忌建议下,放任了南宫陵这种行为。 因为之前的士气太颓,的确需要用这个东西刺激一下士气。 效果自然是好的,楚国军队虽然仍然没有完全走出阴影,但跟之前的一片死寂绝望已经截然不同,长达数月末日般的阴影想走出去可没有那么简单。 南宫陵对这波反应颇为满意,短短五天的时间,频繁跟姬姓各国走动,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周天子如今已经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只要大家跟着周王室一起混,以后也会获得同等的精锐部队。 这说得大家很是动摇。 因为谁都能看出周王室直属卫队的强大,虽然还是难改少爷兵的习气,但强悍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 若是自家有这样的精锐,战力肯定比如今的周王室直属卫队还要更强。 何况现在姬姓联盟已经成立,大家一起吃肉有什么不好? 就连明确表示不参战的炎国,也派出了专门的使者,在姬峒的视线之外,偷偷找上了周王室。 天色渐晚。 很快最后一缕夕阳就消失在地平线。 十五月圆之夜,大部分妖族都会变得凶残强悍几分,大妖潮自然也会更加恐怖。 城墙上下。 各国高层严阵以待。 每一家都被安排在了应有的位置上。 为了保护颛顼印,瑜城三面环山,外加大阵保护,山侧受到的压力极小,大部分力量都在瑜城正面。 格局还和上次一样,周军和乾军外加姬峒手下五千黑甲军团当主攻,其余人要么补全阵型,要么应对妖族的空中力量。 至于楚国军队,因为伤了元气,士气也没有完全恢复,除了一些状态尚好的精锐在不重要的位置,其他所有人都当后勤,一副完全摆烂的样子。各国也乐意见到这般情境,这样的话,这一仗即便打赢了,楚国也要萎靡很久。 一切如故。 只有一点小小的变动。 就是姬姓各家的军队,都被抽调了一百精锐编入了南宫陵手下。 大家也都想看看,周天子这个决定,究竟值不值得追随。 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即便南宫陵没有明说,他们也看出了这背后,似乎有着天人族存在的迹象。 南宫陵淡淡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事情就这么定了!” 说罢,直接带着南宫羽跃下城墙。 一马当先,走在阵前。 他转身望了一眼,跟姬姓各国的精锐彼此对视。 灰白的胡须下,嘴角微微上扬。 深吸一口气,朗声喊到:“姬姓万古长青!” 众人齐齐应和。 “姬姓万古长青!” “姬姓万古长青!” “姬姓万古长青!” 声音洪亮,直冲云霄。 上次牧野碑虽然出了一些问题,但对血脉的增幅仍然存在,姬姓联盟基本上已经成立。 这是他们第一次当众喊出“姬姓万古长青”。 一时间,还真有种众志成城的感觉。 这一声,吼得其他各国面色各异。 但他们却喊得很爽,第一次体会到大国的自豪感。 南宫羽却面带忧色,转身看了一眼城墙:“爹,燕儿她……” 此时的南宫燕正站在姬峒的身边,一身甲胄,明显是要上战场的。 南宫陵冷哼一声:“居然真把命卖给了姬峒,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从她离开家门的那一刻,你的妹妹已经死了,现在的她不过只是一个相貌接近的躯壳。若你真的怀念她,就把她给你留下的土德之躯发挥到极致,她泉下有灵也会欣慰的。” 南宫羽:“……” 这话,属实有些自欺欺人了。 他下意识望了一眼城墙上的嬴无忌,这几天他暗中接触了一次嬴无忌。 说的不多。 只有寥寥几句话。 但嬴无忌说他妹妹现在一个很奈斯的地方,那里个个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南宫燕在那里过得很开心,时不时还会露出笑容,迟早有一天会治好困扰多年的精神内耗。 希望如此吧! 南宫羽暗叹一口气:“爹!我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感觉姬峒的表现太过反常,会不会……” 南宫陵脸上闪过一丝阴郁,传音道:“天子说了,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我等只需要听命办事就好。你不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表现就行了。” “嗯!” 南宫羽重重地点了点头。 夜空清朗。 月明星稀。 若不是地面气氛太过肃杀,今晚定是个谈情说爱的好时间。 联军战意高昂,身上鳞甲锃光瓦亮,时不时反射一下月光,明亮刺目宛如刀刃。 忽然有那么一瞬。 天空好像蒙上了一层灰纱。 那遮天蔽月的虚影再次出现,众人齐齐为之一肃。 来了!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就算士气再搞涨,他们也丝毫不敢轻视这大妖潮,据说这可是毁天灭地的存在。 一息。 两息。 十息。 一刻钟! 在某一瞬,鲲鹏之尸彻底凝成实体,遮住了夜空中的一切光亮。 阴影处凭空出现无数禽啼兽吼,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妖气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便是南宫陵也不由面色大变,感觉好像有哪点不太对,可妖潮太过庞大,几乎已经屏蔽了他的灵觉,一时之间还真意识不到有哪里不对。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就在第一只一张高的青面虎与他硬撼在一起的时候。 实力不对! 正如嬴无忌所说。 实力凭空拔高了好一截。 但……还在承受范围以内。 只要数量跟以前的大妖潮出入不大,便依旧能取得胜势,无非就是死得人多一些。 南宫陵闷吼一声。 紧接着全身真气爆发,居然一巴掌把青面虎拍飞出去老远。 兵圣后人的强悍之处,展现得淋漓尽致。 …… 城墙之上。 也早已是箭矢毒针漫天。 人的惨嚎与妖的痛唳交织在一起。 人一个个倒下。 妖一个个坠落。 战役甫一开始,所有人便都已经踏上了生死边缘。 人族联军气势依旧高昂,却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阴翳。 他们都能感受得到,这次的压力比预想中明显高了一截。 绵延数里的城墙,到处都是四溢的血水,和纷飞的尸块,堆积得厉害了,就被踢下城墙,清空位置让新的士兵上来。 箭塔之上。 嬴无忌施展着雷法劈妖玩,那些妖认得他,却不太敢找他的晦气,毕竟五天之前一战成名,百余大妖围堵都没有要了他的小命,更是能一己之力突围而出。 这等猛人,围杀不了,不能做无意义的事情。 而且嬴无忌只有一人,威胁也不大,在漫山遍野的妖潮之中,很难对大妖造成威胁。 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攻破瑜城,破开颛顼印。 “太难顶了!” 嬴无忌手上雷法不停,虽然一劈一个准,但还是感觉有些许无力。 就跟植物大战僵尸的无尽模式一样,爆炸辣椒再多都没有吊用。 这种末日般的场景,难怪会给楚国军队造成那般阴影。 他转头看了一眼。 便是御驾督战过好几次的芈铎,此刻都是眉头紧锁。 “变强了?” “变强了!” 芈铎点了点头,心里相当没底,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这场妖患。 他极目远眺,心中稍安了一些:“南宫陵不愧为兵圣之后,战阵之学算是被他摸透了,如此强悍的妖巢,居然都冲不垮他们的阵型!” 嬴无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个小老儿的确有些东西。” 此刻的妖潮犹如奔洪,南宫陵带领的军队犹如堤坝,任妖潮如何冲击,都岿然不动。 三万主力部队平均修为相当强悍。 外加南宫陵撒豆成兵,多出的一万甲士,硬生生将防线补全,一时间竟真有些密不透风的感觉。 很强! 至少比嬴无忌想象中要强。 但强得很有限。 他上次不在,但听芈铎说了,上次的周室与乾军表现得相当强势,能在妖潮之中杀进杀出,穿插切割蚕食,看他们打仗简直就是艺术般的享受,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那么受追捧。 但这次。 什么穿插切割蚕食,全是狗屎! 嬴无忌看到的,只有杵在原地列阵拦截。 妖潮的压力,甚至让这三万精锐动弹不得,逼得南宫陵一开始就用出了五天前一直都没有拿出来的撒豆成兵。 不得不说。 这一万傀儡将士精密的像个战阵机器,对战阵的执行比少爷兵都要强上一截。 若是放到正常战场,也绝对是一等一的精锐,但他们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就是不通法术,攻击极其单调,碰见寻常人族军队尚且还能造成麻烦,但眼前的是妖巢,冲阵的飞天的什么都有,各种各样的法术更是乱飞。 于是南宫陵组建的防线,这一万傀儡理所当然地成了突破口。 这看似坚不可摧的堤坝,在坚持了一炷香之后,正式宣告泄洪。 强势截洪的堤坝,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洪流中的顽石。 虽然依旧坚固。 却再也没办法奈何洪流半分。 最多拦截几头妖杀一杀。 转眼之间,妖群倾泻而入,本来承担压力就不小的嬴无缺,顿时感觉像天塌了一般。 隔着老远。 嬴无忌都能看到嬴无缺这个小碧宰治脸都白了,一边发着求救信号,一边带兵硬扛妖潮。 虽然情况已经有些失控,但这货还真就一点没怂,一点都没有怯战,尽力阻挡妖潮抵达城墙。 城墙墙体已经被天上飘飞下来的毒液腐蚀了不少,这次攻城的又有不少丈高万斤的凶兽,真被他们赶到城下,后果不堪设想。 随着一声号角声。 城内顿时涌出了数万骑兵,飞快组成了第二道防线。 而此时,几乎淹没在洪流里面的南宫陵,也放弃了无意义的顽石角色。 飞快掉头朝第二道防线赶来。 此刻的他。 白的头发乱飞,看起来无比癫狂。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次妖潮居然来得如此迅猛。 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居然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坚持住,这么大的规模,这绝对不在周天子的计划之中。 他很想骂人。 但骂人无济于事。 若是楚国的颛顼印当着他的面被破,那周天子的颜面就彻底没有了。 失去了缓冲时间,妖族倾巢杀来,就算把天人族迎下来都没有意义。 一想到这些他头皮都麻了。 现在他才回想起南宫羽的话,再联想起姬峒奇怪的行径,心中悔恨不已。 天子! 你还是太托大了啊! “杀回去!” 南宫陵的声音凄厉无比。 然而就在军队掉头的时候出了纰漏,一只山魈模样的大妖,忽然化作一道道黑气潜入战阵,偷偷钻入士兵的七窍。 因为场面太乱,南宫陵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等带兵回援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阵型不对劲。 转头一看,阵型内部居然彼此厮杀开来。 一颗颗脑袋凌空飞起,短短几息的内讧,造成的伤亡居然比刚才抵挡妖巢一炷香的时间还多。 断颈之处,血浆喷流如注,形成一道道猩红妖异的喷泉。 那些少爷兵,在远超预期的妖潮下,本来就已经紧张到了极致,被如此血腥的一幕刺激,本来就算不上强悍的心弦,终于绷不住了。 惊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而内部的乱局也愈演愈烈。 南宫陵怒不可遏,他见多识广,哪能看不出其中的奥妙? 当即虚空一握,便立即有几个士兵被他凌空揪起,右手一收,几个活人便顷刻间变成碎肉尸块。 一缕缕阴影失去了肉身的支撑,被迫重新凝聚成山魈的模样,一脸惊恐地看着南宫陵。 南宫陵没有丝毫留手,直接一剑了结了这山魈的性命。 随后强行镇压内部的恐慌。 少爷兵们勉强定住了心神。 可是一切已经晚了。 哪怕南宫陵处理得很快,阵型也已经乱了。 一缕缕妖巢,将三万人的大阵冲了个七零八落。 穿插! 切割! 蚕食! 上次小妖潮时南宫陵的表演。 就这么在他们自己身上重新演了一遍,而且以妖族诡异多变的手段,做得更加彻底更加凶残。 终于。 这些少爷兵再也扛不住了,整个阵型一溃千里。 南宫陵脸色难看至极,惊骇无比地看着天空,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妖族存在一个不下于自己的战术大师。 这……是在挑衅! 可面对这挑衅,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 之前的一万傀儡,早已经被屠戮殆尽。 南宫陵咬了咬牙,取出一颗丹药直接吞入腹中,本来就澎湃的真气,瞬间膨胀了好几倍。 一口鲜血喷出,化作漫天血幕,接着右手一挥,便洒出了无数黄豆,个个裹满鲜血,落地之时便已经化作了无数身着血衣的傀儡甲士。 两万! 凶悍程度比起之前的傀儡,强大了数倍不止,飞快补上了缺失的阵型,生生止住了溃败的趋势。 箭塔之处,嬴无忌看得眼角直跳,撒豆成兵的最终形态,每一个傀儡都会消耗施法者的生命本源,南宫陵这老匹夫是真的要拼命了。 “杀回去!” 南宫陵面色苍白如纸,但气势却澎湃到了极点。 只要融入到第二道防线里面,未必不可为。 也就在这个时候。 战场上响起了姬峒的声音。 语气沉稳,并不声嘶力竭,却在震天的杀声中,无比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黑甲军团,全军出击。” “铿!” “铿!” “铿!” 本来就在外的五千黑甲军团飞速收缩阵线,而城内的三万五千黑甲战士也飞快涌出。 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就彻底融入到第二道阵线之中。 最让人注目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南宫燕。 她虽面带疑惑,眼神却无比冷厉。 融入战线的一瞬间,便催发了自己浑身的真气。 缕缕精纯却泾渭分明的真气,化作数万缕细丝,将四万黑甲战士的丹田全都串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她只知道是姬峒让她这么做的。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 当丝缕连成闭合回路的时候,整个黑甲军团仿佛都连成了一个整体。 这万缕丝线,便如同新生整体的经脉,里面奔腾着极为浩瀚的真气。 刚刚小成的混元真气,瞬间就入臻的圆满,甚至尤有突破。 四万份的真气叠加。 这得有多恐怖? 嬴无忌:“……” 他看明白了,这是姬峒掌握的那部分斡旋造化的终极使用方式,这门神通本身就是创世之神通,其中自然就包括造人。 而姬峒利用南宫燕这个媒介,直接将整个黑甲军团打造成了另外一种意义的生命。 强无敌。 南宫陵见到这一幕,不由太阳穴一阵狂跳。 只是这一眼,他就清楚地知道,这次周王室算计的一切东西,恐怕都要落入姬峒的口袋中了。 那把东西放入姬峒口袋中的人,正是自己遗弃的女儿南宫燕。 一股无力感从心脏涌出。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反而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妖潮,应该能挡住了。 有这么一道防线,自己也不至于全军覆没。 他冲城墙上的姬峒拱了拱手:“劳驾!让我们进去。” 姬峒却只是淡笑,并没有说话的意思。 南宫燕铿的一声拔出长剑。 “阵线已成!” “全力御妖!” “任何情况,不得私自打开阵线。” “阵线之外的战友,自求多福!” 南宫陵:“???” 他转头望了一眼。 身后诡妖凶兽无数。 而他手下的三万精锐,孤零零地呆在阵线外面。 就连乾国军队,都已经融入了阵线之中。 怒极之下,他只想除掉南宫燕而后快。 但此时的南宫燕,根本不是他能够撼动的。 而此时。 妖潮酝酿许久的冲击摧枯拉朽袭来。 南宫陵只能带着少爷兵那残破不堪的阵型,重新杀了回去。 心防溃败之下。 此时的周王室直属卫队仿佛换了三万人。 少爷兵们虽然依旧修为卓越,但战斗力却已经降到了谷底。 本来洪流中的顽石,也变成了一团沙土。 顷刻间就被冲得烟消云散。 原本不可一世的军中精锐,在妖潮的冲击下,就仿若待宰的鸡鸭,一个个倒下失去了生机。 强横野蛮的冲击下,甚至飞上城墙的法术都施展不出。 南宫陵双目赤红,状若癫狂,回过头来,神情无比狰狞地看着城墙上的姬峒,却无可奈何。 反观黑甲军团融入的第二道阵线无比坚固。 似乎彻底稳固住了局势。 然而还没过多久。 姬峒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在场的高手赫然抬头。 感受到了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 ~~~~ 还有一章晚一些。 今天一共两万字。 不确定什么时间发,十点之前吧…… (本章完) 第255章 神通满身,你管这叫兵人境? 第255章 神通满身,你管这叫兵人境? 这股恐怖的气息,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连嬴无忌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这……最起码是妖王。 而且是两个。 单从能量体量,比之前见到的凰女都要恐怖很多倍。 芈铎面部一阵抽搐,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看向嬴无忌道:“无忌!随我前来,准备死战了!” “是!” 嬴无忌立即应声,这回是真的不能拖了。 要是再看这些逼表演,迟早要看出事。 之前就听说这次妖族潜入中原的一共有三个妖王,之前进鲲鹏之尸只见到凰女一人,这次终于见到另外两位了。 不再迟疑。 直接跟着芈铎进入了城里。 城外。 局面也到达了千钧一发之际。 南宫陵看着天外,惊骇欲绝,妖王这个级别,对应的是人族和悟神境和圣人之间,但看现在,战斗力绝对要比普通悟神境要强很多。 两个妖王,一个气息凌厉如刀,另一个血气浩瀚如海。 南宫陵一直都认为自己即便放在悟神境当中,战力都能排到前三,但面对这两个妖王,属实有些心惊胆战。 硬着头皮有的一打。 但必胜的把握,那是一点也没有。 而且现在他正身陷前所未有的困境,甚至连跟他们一战的资格都没有。 两万血甲拼死保护那些少爷兵,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毁掉了一半,爆掉的都是他的本命精元,就是为了保住这些周王室的未来,可任他拼了命的保护,少爷兵们也死伤了近半。 连尸体都留不下,直接被路过的妖吞了补充能量了。 南宫陵随手洞穿了一个妖躯,目眦欲裂瞪向南宫燕:“妖王已经来了,快放开一道口子让我们进去,不然……” “不然怎样?” 南宫燕笑得很神经质:“不然你们就死了?那不是大好事么?” 在姬峒的授权下,四万黑甲军团都听从她的号令,作为第二道防线的骨架,只要她不点头,这道防线就密不透风,任谁都不可能闯进去一步。 南宫陵满嘴钢牙都快咬碎了,凌空一摄就把远处的南宫羽揪了过来。 “羽儿,快劝劝你妹妹!” “……” 南宫羽跟南宫燕对视了一眼,目光飞快移向了一边,虽然明知道这是镜影,但也是南宫燕意识的真实投射。 那股恨意无比真实。 他不敢直视南宫燕的眼睛,提起公阙剑便重新扎入了妖堆,只留下一句话:“父亲!孩儿觉得还能再战,人族存亡,当倾力相赴,死就死吧,不必求人!” “混账!” 南宫陵大骂,凭借父子俩的修为,当然不必当心身陨。 可失去了这些宝贝疙瘩,父子两个还怎么在周王室立足? 真是混账! 老夫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竟然生出这等贱种女儿和孬种儿子。 “呸!” 他啐了一口,神色冰寒地瞪了一眼南宫燕,也转头杀向了妖群。 这次周王室的精锐兵力,恐怕留不住多少了,至少要把南宫家的土德之躯保下来。 “哼!” 南宫燕冷哼一声,并没有追上去。 她恨南宫家,但现在不是痛下杀手的时候。 失去这些精锐,南宫家地位必定一落千丈,这可比杀了南宫陵都难受。 何况。 过一会儿,她未必没有机会杀南宫陵。 至于现在。 她遥遥地望向天边,这次是帮姬峒立威的。 经此一役。 黑甲军团必定闻名于世。 这种连通四万强者的秘法强悍无比,整体战斗力至少飙升三倍不止。 方才程度的妖潮。 便是持续三天三夜,她也有信心挡住。 但这两头妖王…… “唳!” 一个苍凉的鹤鸣声从远处传来,颇有仙韵,却又如同尖椎一般刺得人脑袋生疼,仿佛同时扎入了数万尖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翼展数丈的白鹤从血月的方向盘旋而来。 每一次扇动翅膀,都会掀起一阵狂风,让人有一种瑜城三面的山都会被掀翻的感觉。 不过好在瑜城的山没有倒。 可是那两只鹤爪抓着的东西,却让无数人胆战心惊。 是一只虫子。 准确说是一只体型庞大如楼宇般的肉虫,硕大的体型,甚至能激发人的巨物恐惧症。 肉虫体内血气澎湃,在月光的映衬下,完全就是一个血囊。 白鹤的体型和不小,但在血囊的上方,显得分外不起眼。 这幕场景。 看得姬峒也是眼皮狂跳。 妖王! 虫后! 蛊娘就是虫族,虽然跟眼前的虫后不同族,但手法却相当接近。 虫后来了还能干什么? 产卵啊! 姬峒盯着虫后的满腹的血气,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莫非鲲鹏胃里的血气,全都被它吞了? 妖王级别的虫后,有这么恐怖的血气支持,能爆发出何等的战斗力?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 白鹤便已经抓住虫后悬浮在了天空。 随后,虫后尾巴一甩,天空便掉下一颗颗硕大的卵。 还未来得及落地,便直接在空中裂开,化作浑身披甲虫翼如刀的飞虫,旋即结成群,遮天蔽日席卷而来。 犹如压城的黑云。 酝酿着一道道靛蓝色的火。 转眼之间,就化作漫天雷光以及焚城烈火砸了下来。 如此恐怖的威势下。 就连南宫燕脸色都变得有些苍白。 “列阵!” 一声令下。 黑甲军团瞬间结阵。 爆发出一阵阵凌厉的剑气,转瞬间就斩断了无数虫尸,哗啦啦从天上坠落。 可是雷法与火攻,也让他们叫苦不迭。 而且另一头。 另半部分落地的虫卵,也已经融入到地上的妖尸之中,方才已经阵亡的妖尸,居然一个又一个挺起了身体,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 压力陡然暴增! 她忽然感觉,刚才还认为坚不可摧的防线,好像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坚固。 而姬峒,也意识到不妙。 抬头望去,正好与鹤妖四目相对。 他神情阴晴不定,心中天人交战,不知此时该不该出手。 而白鹤妖王也没理他,就和另外几个大妖静静地呆在虫后身边,丝毫不给别人进犯的机会。 …… 城内。 嬴无忌抬头望去,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满天都是比多兽?” 这密密麻麻的,他人都麻了。 揉了揉头皮,转身跳上点将台。 台下,白家军以及三万芈姓宗室精锐早已列阵就绪。 台上,楚国的高层也都已经准备就绪。 现在城外的局势相当恶劣,已经容不得他们划水休养了。 芈铎等嬴无忌进来,当即朗声道:“话不多说!一刻钟后,楚国大军全部出城,便是死了,也得死到城墙外面,芈骅听令!” “芈骅在!” 一个跟芈铎长相有六分相似的中年男子站起身,他呆着半张面具,面具下的半张脸已经被毒液腐蚀,导致整张脸都不能做出任何表情,身上也满满都是尚未痊愈的伤口,不少地方都渗出了暗红色的鲜血。 但他声音洪亮,浑身都是战意。 芈铎沉声道:“此次出城,嬴无忌为主将,你为副将,宗室三万精锐,全都听从嬴无忌指挥!” “芈骅听令!” 芈骅回答很干脆,他不知道嬴无忌实力如何,但若让他带兵,他没有信心。 朝下面望了一眼,这三万都是宗室的精锐,但现在却看不出精锐的样子。 锐意。 被磨钝了很多。 此次大战,关乎楚国安危,若楚国颛顼印破了,整个楚国都会活在妖巢的辐射下,国运彻底被斩断。 应该拼命! 芈铎的这个命令,他没有意见。 一旁屈景昭三家主将却齐齐面色一变。 屈仪阻止道:“陛下不可!嬴无忌年龄才多大,还未打过仗,把我们楚国精锐交给他,跟送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哦?” 芈铎声音冰寒:“原来战场上是以年纪论英雄,在场能上战场的应当就数伱屈仪年岁最长,这么说来屈爱卿应当是我们大楚第一猛将了?” 屈仪连忙说道:“不敢,只是这嬴无忌……” “哼!” 芈铎怒喝一声,一掌便把桌子拍成齑粉:“吾儿无忌天下无敌!你等庸碌无能之辈,自己打不了胜仗,还敢妄图拖垮我们大楚第一猛将?若你们觉得嬴无忌不行,等会你带兵冲最前面!” 屈仪赶紧噤声,再也不敢说话。 再说话就该送死了。 另外两人也缄口不言。 芈铎冷哼一声,旋即看向嬴无忌:“无忌!这三万精锐可够?” 嬴无忌拱手道:“回义父,无忌还能再带六千!” 这是他估算自己杀伐领域能覆盖的上限。 “好!” 芈铎转身看向台下:“屈景昭三家,各自抽调两千精锐,并入主攻队伍之中!” 话音刚落。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 “陛下,不可!” 三道声音齐齐响起。 屈景昭三家主将齐声阻止。 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这边能打赢,就算出城,也只是为了能够壮烈些,以楚军现在的战力,根本无法左右战场的形势,胜负手还是要看姬峒和周天子那边。 打输了,楚国崩盘。 打赢了,各回各家。 他们不认为嬴无忌能够逆天改命,他就算再强,也只是一个人,一个兵人境如何带兵创造奇迹? 但这个人又很勇,光是那招从天而降的枪法就十分提气。 万一被他混了一个胜仗,岂不是就把威信给立住了? 屈仪这回直接无视芈铎凌厉的眼神,拱手说道:“陛下信赖嬴无忌,愿将他奉为主将,吾等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屈景昭三家的军队,都是我们的族中子弟。 昔日发兵之时,我们曾向族中许诺,对族中子弟性命负责,便是送死也当我们带着一起送死,又岂能假手于人? 末将不才,却仍保有死战的血性。 这重担! 当由末将担着!” 景昭两家主将齐齐附和。 “末将附议!” “末将附议!” 这番话听起来慷慨激昂,只是背后的动机实在令人不耻。 芈铎看了看点将台下,屈景昭三家同样萎靡的士气,感觉愈发齿冷。 这些人。 真的是宁愿送死,也不肯将自己手中的权力假手于人啊! “三位将军肯如此对族人将士负责,我深感佩服,不过你们愿意为他们性命担责,却没问过他们愿不愿自己为性命担责。” 嬴无忌忽然笑了笑,大踏步走到台前,声音无比洪亮:“诸位!自我介绍下,我叫嬴无忌,虽初来楚国,却有振兴人族之抱负,大家对我不熟,但应该知道我实力很猛。 多的不敢保证。 但我敢说,跟我一起出城,便有扬名立万力挽狂澜的希望。 便是败,嬴某也能保证大家是身浴热血站着死的! 今日是楚国妖患,别国将士尚且能勇猛杀敌。 大楚将士又岂能甘居人后? 我的承诺已经摆在这里了,愿意跟我走的,请自行排在主力队列之后!” 屈仪顿时怒极:“嬴无忌,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 “屈爱卿!” 芈铎声音阴沉:“过了吧?便是屈景昭三族子弟,也是我们大楚将士,难道有你们横亘在前,他们连加入主力阵营的权力都没有么?” “末将不敢!” 屈仪心中愤怒,却不敢反驳,只是冷冷地朝下扫一眼:“既然如此,想要加入主力阵营的,就去吧!” 他目光很冷,看得屈氏一族将士心头发冷。 士气本来就萎靡不振的他们,面对此等妖潮早已麻木,大多数人只能随波逐流。 本来就难以重燃的战意,被屈仪的目光一扫,就又沉寂了下去。 除了一些本身性格就比较刚烈的,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 屈景昭三家的阵营,只稀稀拉拉拨过去了四五百,连六千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虽说决定要刚。 但士气只能算是一般。 毕竟妖潮有多么凶猛,他们再清楚不过。 嬴无忌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兵将都尚未磨合,又有多强的战斗力? 虽说传闻中白家很强,但上战场的也不过四千,而且那些所谓的白氏门徒一个个长相稚嫩,一看就是新兵蛋子,又能有多强的战斗力? 这样出去,依旧是送死。 无非就是多了一丝变数。 这丝变数。 很小。 但却是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最后的浪漫。 嬴无忌也没有生气。 只是朗声笑道:“好!想不到屈景昭三家仍有勇士,既然这样,我们一起出城!” 说罢。 直接从点将台上跃下,稳稳地落在了赤兔马上。 长枪一指。 “出城!” …… 城墙上。 姬峒的眉头已经锁死了。 他已经看透了那虫后的路数,总共就产两种卵,一种在天空雷火覆盖,威势极其强悍。 另一种携带大量的血气,强行粘合地上的妖尸,相当于无限复活。 只要母虫腹中的血气没有熬干,战场上的妖潮就不会有任何衰退。 很棘手! 他觉得这等情况,自己应当强杀母虫。 但那只鹤妖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此鹤战力不会低,自己一旦腾空就会立刻面对两个妖王的夹击。 一旦神通无以为继。 南宫燕带领的黑甲军团就会顷刻溃败,一旦妖潮推倒城墙,必能破掉城中法阵,颛顼印一破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继续在城头维持神通,这黑甲军团或许还能…… 好像守不住了! 妖潮的冲击一波又一波,每一波都是最强的攻势,短短一炷香的时间,便发动了九波冲击,并且没有丝毫衰落。 南宫燕带领的黑甲军团,虽然看似牢不可破,却也在这一波波冲击中愈发萎靡。 姬峒麻了。 时隔多年,终于有一缕绝望的情绪,在心头滋生蔓延。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在鲲鹏血潭的作用下,这波妖潮居然来得这么凶悍。 他甚至怀疑,这血潭里面不止有中原境内的妖血,很可能妖域的大妖都送血过来,为的就是这一战破开颛顼印。 但自己,却托大把它们全都放了出来。 这颛顼印一破,最多只要寥寥几年,妖族就会大举进犯中原,以如今的人族根本无法抵抗。 这么短的时间,自己的新秩序根本无从谈起。 而这一切。 都是嬴无忌曾经阻止过的。 若是再来一次。 他还是会兵行险着。 但并不妨碍他现在后悔。 他抬起头。 感觉一阵胸闷,他清楚地知道破局的点在那里,但这种顾头不顾腚的局势,让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最多再过一炷香的时间。 黑甲军团的第二道防线就会彻底崩溃。 “这……” 姬峒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臭煞笔,知道后悔了?” 话音刚落。 城门大开。 三万多大军飞快涌出列阵。 嬴无忌坐在赤兔马上,转身看了姬峒一眼,冲他竖了一个中指:“还愣着干吊,去干那个虫后啊!” 姬峒神色难堪:“我只要一走,第二道防线极易垮塌……” “有我在,不会垮!” 嬴无忌声音无比自信。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远远地投了过去。 只是看到嬴无忌身后除了几千白家军之外,就只剩下了三万楚国的残兵败将,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他们在战场上打得太惨,早就没了嘲讽的心情。 但还是感觉无比荒谬。 嬴无缺都有些憋不住了,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远远喊道:“王弟,这节骨眼你没跑路,敢过来送死,我佩服你是个爷们。但就你们白家这些人,真不够看的。” 他可太清楚白家的实力了,被嬴越兵不血刃全部拿下,虽然这里面有白擎设计的因素,但白家的平均实力,最多也就是跟周王室直属卫队差不多,最多胜一个心态和经验。 但他们能上战场的只有一千人不到。 剩下三千多顶着白家军的名头,虽然都算是精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新兵蛋子,打过的仗绝对不超过两场。 加在一起,只有周室直属卫队数量的十分之一多一点。 拿头打! 还有楚国那三万士气都被打没的废柴,这确定不是凑数的么? 这些士兵单拎出来,实时的战斗力甚至不如吴国带来的五千将士。 其他各国看来,目光也皆是如此。 姬峒本来就有些焦虑,被嬴无忌这么一说,再好的脾气也不由讥嘲道:“你若是想死战,那便死战,拿命相搏或许有一线生机,但莫要因为自大,毁掉我们的第二道防线,只凭你们这些人,还不值得我自掘坟墓。” 其他众人沉默不语。 对姬峒这番话,心底已然认同。 就算白家人再强,就这么一点人,难道也能逆天改命? 除非你们能把楚国这些被打断腿的废物当白家人用。 不然你嬴无忌就算是最强兵人境。 也最多只能算一柄尖刀。 尖刀可斩敌,却破不了千军万马,更斩不尽这妖巢。 但…… 敢于送死已经是勇气可嘉。 这般情境下,算是出来给我们陪葬吧? 虽然他们此来瑜城各怀心思,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便只有跟瑜城共存亡一条路能走。 若是妖巢当前当逃兵,那可是会被天下诸国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绝望之中。 听到嬴无忌在这胡言乱语。 众人感觉既欣慰又荒谬。 估计头一次打仗就遇到如此令人绝望的妖潮,早已心智失常了吧? 然而。 嬴无忌目光甚是清明,一点都没有心智失常的征兆。 只是淡淡一笑。 右手探向了怀中。 取出了一把黄豆。 众人:“……” 他们愣了一下。 咋? 你想表演一个撒豆成兵,快别开玩…… “哗!” 黄豆漫天,等落下的时候,便已经是一万精锐。 身材精壮,气完神足,比起刚才南宫陵的可分毫不差。 众人:“……” 嬴无缺:“???” 姬峒:“???” 芈铎:“……” 他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这……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完整的神通啊! 不是说我义子才刚刚突破兵人境么? 这撒豆成兵怎么回事? 南宫陵的绝技。 为什么会被他全数掌握? 姬峒眼角也剧烈地颤了一下,不少人在突破兵人境之前就能神通入门,但突破兵人境直接跳到悟神境的却从来都没有,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只凭胎蜕境的身体喝灵魂强度,根本就达不到完全领悟神通的强度。 但这嬴无忌…… 悟神境!? 他心头顿时一抽一抽的。 完了。 拿捏不住了。 然而嬴无忌的动作还没有停止。 他全身真气迸发,顿时散发出数万条丝线,将连带傀儡的四万多人丹田完全串联,丝线凝汇成经脉一样的东西,转眼间四万多人就变成了一个整体。 姬峒:“???” 南宫燕的未名真气,还有自己领悟到的那部分斡旋造化? 活了几百年。 他第一次想要爆粗口。 这都是什么东西? 四万多人的真气连通在一起,顿时变得浩瀚如汪洋。 突如其来的充沛感,让三万多士气萎靡的楚国士兵瞬间就支棱起来了,经年妖患累积下来的阴霾,竟然顷刻间扫去了一半。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嬴无忌随手丢出去一个木头人,瞬间化作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直接跳上了城墙。 众人:“???” 身外化身? 等会…… 事情好像有些不对,让我数数。 撒豆成兵,斡旋造化,身怀化身…… 三个神通? 所以这也不是兵人境啊。 伪,伪圣? 众人已经麻了,呆呆地看向城墙上的身外化身,只见他拎起了鼓槌,重重敲在了战鼓上。 浑厚的鼓声四散开来,凡是听到鼓声的人,心中顿时涌出了一股股杀伐之意,便是体内真气早已有枯竭的迹象,却仍旧被催发了极其昂扬的斗志。 嬴无缺打了一个哆嗦,声音都变得凄厉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没有秘境,怎么可能领悟杀伐领域。” 昔年嬴越用杀伐领域交换身外化身,没有秘境,以赵暨那等天资参悟多年都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嬴无忌怎么…… 旁边的嬴姓长老却补充了一句:“不止杀伐领域,太子你有没有感觉到……戮生屠魂?” 嬴无缺:“……” 戮生屠魂,嬴姓祖传神通,杀生灭魂,物理攻击和精神攻击双重拉满。 只是个单体神通,却意外能跟杀伐领域联动。 这…… 两具肉身领域全部开启,转眼就覆盖了十万人,本来低迷的士气,瞬间昂扬了起来。 “当!” 嬴无忌敲击了一下枪尖,长枪顿时发出了嘹亮的颤鸣声。 他抬起头看向姬峒:“下面我来处理,你去杀母虫,杀不了就别回来,废物!” 说罢。 朝马屁股上一踢。 随着一阵嘹亮的战马嘶鸣声,南宫燕主持的第二道防线,立刻打开了一个极大的口子。 他带着近五万精锐倾巢杀出。 没有防御。 全是进攻。 月圆之夜的大妖潮,第一次出现反守为攻的情景。 原本如同天崩滚石一般的妖潮,居然真就强行被冲开了一个口子。 穿插。 分割。 蚕食。 战阵严谨灵活,哪怕分兵也连成了一体。 三万楚军都快爽麻了。 他们被妖潮按着头打了一整年,一开始有心气儿的时候,还能还几下手,到后来精疲力竭,就只有抱头挨打的份。 但现在。 近五万人的真气连通在一起,他们甚至有种举手投足就能毁天灭地的错觉。 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的加持下,他们的个人战斗力,翻了数倍不止。 而且嬴无忌的传音指挥有条不紊,根本不用担心任何阵型不稳的情况。 最震撼他们一百年的是。 这些白家军人手一个地阶法术,就连嬴无忌撒豆成兵出来的傀儡,也是各种小法术不断。 活这么大。 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撒豆成兵出来的制式傀儡会施展法术的。 这些东西叠加起来,甚至让他们觉得妖潮就是豆腐…… 而刚才本来有机会加入主力阵营,却被屈仪瞪回去的楚军也麻了。 昔日结伴同行的小丑兄弟已经咸鱼翻身扬名立万了。 而自己…… 仍然是小丑。 这种极大的落差感,让他们几欲昏厥。 虽然嘴上都没有说,但心中都齐齐骂了一句:艹!煞笔屈仪! “嘶……” “嘶……” “嘶……” 城墙上下,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伪圣带头冲锋的场景,对他们来说还是太过震撼了。 他们甚至在怀疑。 这些人打的,跟我们打的,是同一拨妖潮? 但这种震惊,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瑜城虽然三面环山,但暴露出的那面,却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空地,嬴无忌用的是冲杀的阵势,固然给妖潮造成的极大的限制,却仍然会有妖冲往城墙,姬峒已经把自己的神通撤掉上天干虫后了,现在他们必须全力防守。 压力小了不少。 却也不是嬉皮笑脸就能扛起来的。 他们甚至顾不上震惊嬴无忌这个连用五个神通的畸形伪圣。 便又重新投入了战斗之中。 “嗤!” “嗤!” “嗤!” 伴随着一颗颗妖头离体,一道道血箭喷涌而出。 嬴无忌专门找着大妖杀,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火力全开,这种浑身充斥着力量的状态,让他有了空前的满足感。 有战阵的支持,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世间最为强悍的尖刀。 专挑大妖杀! 肉身再强悍的大妖,在他人马甲抢数万斤的冲击力下,都是一个渣渣。 有时候甚至都不用枪,就能把他们撞成肉酱。 但…… 这一切都是颛顼燃血术换来的。 他身体本钱就算再雄厚,同时支撑五个神通,都是实打实的超负荷。 时时刻刻都处于氪命的状态。 就刚才冲杀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消耗了他一个月的寿命。 可他又有些舍不得这种快感。 这……难怪黎国君王都短命,虽然氪命了,但这是真的爽啊…… 可这并非长久之计。 一开始他在想,咬牙氪命,直接击溃妖潮的主力。 但打着打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娘的这些妖怎么能一直复活啊! 他抬头望了一眼,发现姬峒已经跟那个鹤妖干上了。 双方你来我往,都强得令人发指,但就是不分上下。 至少。 有鹤妖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威胁到那个虫后。 而那虫后的腹中,依旧有无比浩瀚的血气,这血气绝对是多年的积攒,而且不可能只来自于中原妖巢的妖血。 这要是硬耗。 哪怕戮生屠魂的效果能强行灭掉寄生在妖尸的虫妖。 虫后也能耗掉他三条命。 不行! 不能这么搞了。 嬴无忌头皮有些发麻,这件事的棘手程度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妖族为了这次功成,跟周天子和姬峒虚与委蛇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一点底牌都没有。 光是现在展露出来的。 就让他很难看到胜算。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那个虫后。 只有把她的肚子剖开散尽妖血,才有可能成功。 但现在的情况很尴尬。 姬峒被白鹤妖王缠住了,这白鹤妖王翎羽如刃,一身技法妙至毫巅,一妖便足以缠住姬峒。更何况,虫后周围还有几个大妖。 自己上去强杀未尝不可,但自己只要一走,这边很有可能全线溃败,若是跟身外化身双重操作……怕是干不过还死得快。 “收缩阵线!” 嬴无忌咬了咬牙,直接带人冲了回去。 城墙前接近半里的地界,已经陷入了炼狱一般的混战,所有人都打得无比艰难。 这里甚至会给人一种兵人境和大妖都不值钱的错觉。 嬴无缺虽然尚未突破兵人境,但秘境一行,真实实力即使放在兵人境中也已经不弱。 可现在。 还是打得胸闷气短,若不是嬴姓悟神境强者护着,他恐怕早就死好几次了。 就这,还是戮生屠魂效果下,控尸虫大规模被灭的结果。 快扛不住了。 正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肃清妖物!” “集结阵线!” 下一刻,一连串的马蹄声传来,在城墙前飞速穿插。 每次穿插,都会带走一片妖物。 方才还胶着的战局,瞬间就清出了一大片真空区域。 众人:“……” 就……这么清空了? 嬴无忌晃了晃自己满是血焰的手,麻麻咧咧道:“艹!愣着干什么,老子染着血呢,还不快点结阵?”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飞快结成一道防线。 这次嬴无忌把城墙下十几万大军尽数串联了起来,便飞快撤掉其他神通,并且取消了颛顼燃血术。 他已经麻了。 装逼五秒钟。 氪命两小时。 你这是真的顶不住啊! “怎么?” 嬴无缺少了戮生屠魂加持之后很不爽,忍不住讥讽道:“你惜命啊?” 嬴无忌:“司马废物闭嘴!” 嬴无缺:“……” 众人都是心头一沉,因为他们也都看出了嬴无忌的窘境。 杀能杀得过。 但杀了没作用。 燃血却一点希望都没有。 可是现在怎么办? 嬴姓长老清了清嗓子,遥遥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嚯! 还来个认亲戚的。 要是平常,嬴无忌肯定已经嘴臭殃及池鱼了。 但现在实在没那心情。 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忽然好像理解了刚才姬峒的纠结。 唯一不同的是,他这次结阵的人更多,不至于被妖潮快速冲垮。 但以虫后的血气储备,也是迟早的事情。 自己只要一离开,定然飞速陷入劣势。 可空中的白鹤妖王实力太强,姬峒短时间内又很难建功。 或许…… 因天就地加绝地天通? 嬴无忌响起了老丈人最后教自己的一招,自己这边的人多,若是寻一个机会以人为基摆下大阵,将所有妖巢全都困住,并且隔绝虫后,还是有可能全部毁灭的。 但有三个问题。 一是耗时太久。 二是氪命有些多,这个勉强能够接受。 三是阵法需要他完全信任当阵基的人,万一混进去一些有坏心思的,怕是要遭重。 目前能够完全信任的人,还不足以支撑这个规模的阵基。 但如果不用这个方法。 还真就没辙了。 除非再出现一个战力足以强杀虫后的存在。 可看虫后身边,一堆实力派大妖,就算清虚道长来了都悬啊。 好像是个死局。 嬴无忌都难免感到一阵绝望。 可就在这时。 明月方向,出现了星星点点。 似是阴影,有隐隐反射有光亮。 等稍微近了。 勉强能分辨出,这些居然都是御剑飞行的修炼者。 一个个衣袂飘飘,看起来无比出尘。 随后。 清虚道长清朗的声音响彻整片夜空。 “贫道清虚,携太上观全体三代弟子,前来助新圣平妖!” 嬴无忌:“!!!” ~~~~ 今天两章,两万三千字。 求票! (本章完) 第256章 道士下山,二星老丈人的遗产! 第256章 道士下山,二星老丈人的遗产! “贫道清虚,携太上观全体三代弟子,前来助新圣平妖!” 此声过后,飞剑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响彻整个夜空。 就连这漫天的禽啼兽吼声都压制不住。 上百名白衣道士,在月光下白得闪眼。 临近了,一个个纵身跃下,衣袂在空气中猎猎作响。 最后。 一个个平稳落在地上。 天上的飞剑这才有所动,集体调头向下,带着淡淡寒光,犹如月夜流星。 “铿!” “铿!” “铿!” 一柄柄飞剑准确无误入鞘。 清虚道长上前一步,笑眯眯道:“无忌小友,可需要帮助?” 其他众人也纷纷上前一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一个个都年轻得令人发指,脸上稚气尚未完全脱尽,眼神却明亮得吓人,俨然已经有了仙风道骨。 啧! 论耍帅,还是得这些道士啊! 而且…… 嬴无忌闭眼感受了下。 感觉麻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一百多个人,全尼玛是二品灵胎? 怎么做到的? 自己军队当中,四品灵胎是主力,三品灵胎的就能当战阵中的小核心。 包括白家年轻人,也都是三品灵胎为主,二品灵胎倒也不算少,但也绝对不算多。 这一百个…… “需要需要!” 嬴无忌嘴角疯狂踏马的上扬,阵法以人为基,但也不纯看人数,就是需要修为足够的人,充当阵法的关键阵点,如此才能连通整个大阵,充当关键阵点的人,必须完全值得信任。 刚才他发愁,就是因为值得信任的高手不够多。 现在忽然涌出了这么一大票高手…… 舒服了! 嬴无忌的脸笑得跟菊一样:“道长大义,晚辈在此谢过!” “无忌客气!” 清虚道长抚须大笑:“吾辈修者,盛世归隐山林,若逢乱世,必道士下山。” 嬴无忌忍不住赞叹:“彩!” 清虚道长却笑眯眯传音道:“我们太上观一百多三代弟子,以后的吃穿用度,修炼资源,就看你了!” 嬴无忌惊了一下:“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管吃管住管修炼,这是什么节奏? 把自己当老板了? 纵使嬴无忌见惯了大场面,也忍不住搓起了手手。 一出手就是一百个二品灵胎的,还真就从来都没有见过。 可这玩意…… 嬴无忌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值得整个太上观倾观相付,所以……该不会找我当冤大头供养者的吧?应该也不会。 “当然是你希望的意思!” 清虚道长继续传音:“你可知道我跟伱岳父定下的赌约?” 嬴无忌:“……” 又听了清虚道长三言两语,他彻底弄清了事情的脉络。 赌约,赌的就是这一百太上观弟子。 书信,就是让这一百太上观弟子跟着自己打工。 他眼眶有些发热,冲众位太上观弟子拱了拱手:“多谢诸位仗义相助!” 随后。 声音响彻城墙上下。 “结阵!” 有了这一百多青年天才的加入,整个僵局都被盘活了,嬴无忌带着几万手下飞快剥离开来,脑中墨家推演法疯狂催动,一道道命令有条不紊地传了出来。 白氏门徒早已经被他在梦里面训练过无数次了。 便是这阵法第一次结,也用得如臂使指。 更让他惊讶的是,这一百多位道家弟子,一个个都有不浅的阵法造诣,只是简单的一条命令,就能做到最好。 只是短短十息的工夫阵法的骨架就搭建好了。 阵法恢弘而苍凉。 还带着浓浓的熟悉感。 众人:“……” 姬峒:“???” 这不是那天赵暨围杀嬴无忌时候的大阵么? 因天就地? 绝地天通? 这是第几个神通了? 天空上,姬峒因为短暂的失神,直接被白鹤妖王洞穿了右肩。 他一脚踹向白鹤妖王,两个人飞快分开。 眼中隐隐有戾气闪动,不过不是针对白鹤妖王的,而是针对嬴无忌的。 这种阵法你都会。 该不会是赵暨教你的吧? 所以你这次离开黎国只是演的一场戏? 如果是这样。 那就出大问题了! 不过姬峒转念一想,不对…… 黎王教嬴无忌这等阵法,可以用这个原因解释。 那杀伐领域,戮生屠魂和撒豆成兵呢? 该不会嬴越和南宫陵都是嬴无忌的人吧? 这逻辑不对…… 可这么多神通,他是怎么在刚刚突破兵人境就全部掌握的? 难道颛顼帝躯和天人族的血脉加成,已经足以支撑他完全领悟神通了么? 这天下。 怎么会有这等妖孽? “跟我打,你既留手又分心,看不起我?” 白鹤妖王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有些不悦:“你已经成了人族大道的候选,便是所谓的圣人,但你从头到尾只用了一个神通,加上那个连人成片的,也只有两个。 我懂了,你想下面的那个小子死,所以一直在拖着。 你知道那个白胡子老头要来,所以想要把他一起拖死。 啧! 你们人族,心思都脏!” 姬峒轻轻抚了一下肩膀的贯穿伤,转眼之间便已经消弭无痕。 他好奇地打量着白鹤妖王:“你懂的很多!” 哪怕很多人族高手都不知道悟神境以及圣人的真正奥秘。 兵人境和悟神境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没有掌握神通,神通就是天地法则的运用,御天地者是为神通。 懂得的神通越多,便与法则越贴近。 掌握三个神通便能称作伪圣,并不是一定要掌握三个神通,而是三个神通的累加能够突破一个界限,达到这个界限之后,就有契合人族大道的潜质。三从来不是硬性标准,因为神通也是有区别的,如果一个人掌握了完整的斡旋造化,根本不需要三这个数字。 而圣人之心,对于那些世俗高手,也只是一个笼统的概念,只知道有这个东西,而不知道它是什么。 所谓的圣人之心需要达到四个标准:秩序足够新,可行性足够大,信念足够坚定,躬行足够诚恳。 四个标准,缺一不可。 这也是天下君王,无人能够成圣的原因,光是第一条就倒了。 穷则思变,变则通,通则达,达则兼济天下。 这便是人族大道。 嬴无忌说自己是个疯批,但天下圣人谁不是疯批? 信念不够坚定,根本不足以成圣人。 青衣自尽,不就是因为自我怀疑,导致信念崩塌么? 只有将这四个条件全部达成,才能成为人族大道的候选者,受到大道垂青,却又受到大道限制,不能对悟神境以下的人出手。 当圣人之路彻底走通的时候,便能达到新的境界。 这是个玄之又玄的东西,除了几个圣人之外,也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 但眼前的这个白鹤妖王,却能随口说出这个概念。 “人族再特殊,也是妖族其中的一支,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知道的。” 白鹤妖王淡淡一笑:“凰女说你实力不错,但你现在的表现,还远远达不到凰女口中不错的标准。不过依我所看,你还是不会对我全力出手,你想等到下面的人惨胜之后,再与你一起联手,解决虫后这个祸源,对吧?” 姬峒淡淡一笑:“聪明!” 之前,他的担忧不假,只想尽快解决妖患。 但嬴无忌暴露了真实实力以后,他就更改了想法。 这个威胁,不能放任自流。 不然自己圣人之路必然受阻。 在嬴无忌燃尽血之前,下方战局绝对不会崩盘。 既然如此。 那就多让他燃一些。 最好燃到只剩一年寿命,然后用生命余热跟自己一起解决了这个虫后。 只是没想到。 清虚老道居然会以强援的身份出场。 白鹤妖王微微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讥嘲:“既然如此,那咱们一边打一边看!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多少条命,能把虫后拖死!” 在他心中,有虫后支持的妖群就是无敌的。 妖族费尽心机,储存了海量的妖血,难道连一个人的血气储量都比不过? 除非他们有办法,把妖群尽数轰杀成渣。 但是这…… 可能么? 然而就在下一瞬。 阵法骨架飞快扩大,一个个人悍不畏死,转眼之间就将阵法骨架笼罩住整个战场,随后一个个人族将士填充进去,有稳定的骨架支持,一个惊天大阵缓缓成型。 姬峒看了一眼神色阴晴不定的白鹤妖王,心中不由冷笑。 这个人,怕是没有见过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形成的大阵究竟有多么恐怖。 虽然因为关键信息失传,绝地天通已经从斡旋造化级别的神通,退化成了天阶法术,却也是强悍至极的禁制类法术,再配合因天就地,绝对是毁天灭地的大杀阵。 赵暨以行将就木之躯,以几万赵氏精锐,便能搞出那个让天下诸国为之一颤的大阵。 如今嬴无忌正值青年,人族最精锐的军队全成了阵基,呵…… 他又看了看嬴无忌身上那澎湃的血焰,俨然已经全功率燃血。 只希望这个过程没有那么顺利,最好能多烧嬴无忌几十年的寿命。 然而。 大阵集结的进程顺利得令人发指。 明明这是第一次,却让人感觉像是排练了无数遍,嬴无忌的指挥清晰又果决。 从头到尾,小嘴一直叭叭,思路无比清晰,一点错漏都没有。 姬峒脸色有点僵,这种恐怖的计算力,在他的认知中好像只有一种秘术能够达到。 墨,墨家推演术? 这个混账,究竟还会些什么? 只是转眼。 阵法就离尘埃落定只剩下最后一步。 白鹤妖王感受着阵法内部马上要与世隔绝,顿时整个人都慌了:“你们几个拖住此人,我去杀了嬴无忌!” 说罢。 调整身姿,直接俯冲而下,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但就是这么快的速度,依然无法避免一道身影挡在面前。 而围攻姬峒的那几个大妖,甚至连姬峒一丈以内都近不了。 姬峒笑容温煦:“你不是想要看看我真实实力究竟怎样么?现在让你看看!” “轰!” 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响彻瑜城内外。 十几万人族精锐组成的阵法,已有毁天灭地之势。 只是一道雷法,便劈的数百妖物灰飞烟灭。 余音未散。 下一道雷法便已经劈出。 白鹤妖王瞳孔猛地一缩,冷汗涔涔而下,这个法阵就算妖王来了,也得暂避锋芒,如此毁灭性,便是妖族大圣亲自出手,恐怕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妖潮团灭,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他心思电转。 “撤!” 一道命令下去,几个大妖飞快结成阵型。 妖力形成大网,封锁住姬峒所有去路。 而白鹤妖王直接闪身离开,重新化为妖身,直接抓住了虫后的身体准备逃离。 虫后以妖王之躯,虽然没有实际的战斗力,但却有极强的战略意义,若是等大阵结束,自己恐怕就护不住虫后了。 然而。 以前屡试不爽的阵网,下一刻便剧颤一下。 只是一击,就隐隐有了破碎的征兆。 几个大妖齐齐吐血。 但好在还能拦得住。 白鹤妖王微微松了一口气,抓住楼宇般的虫后,飞快朝天边飞去。 逃掉了! 逃掉了! 幸好! 然而,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明明感觉自己的速度没有问题,但怎么飞都感觉在原地不动。 空间。 好像变了。 姬峒又是朴实无华的一个拳头砸在了阵网上。 看向白鹤妖王,戏谑道:“你不是好奇我别的神通是什么么?这个就是其中一个!” 咫尺天涯。 一念天涯,一念咫尺。 就前些天被嬴无忌抢走的那双鞋,就是他根据这个神通炼制的。 白鹤妖王神情剧变,看向下方,针对妖潮的灭杀还在继续,被隔绝之后,虫后再没有了任何作用。 照这进度,最多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下面的战斗就会彻底结束。 而一众大妖结成的阵网,也差不多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可他…… 能不能在一炷香的时间挣脱这咫尺天涯的束缚? “嘭!” 又是一阵闷响,结阵的大妖又是一阵吐血。 姬峒淡笑道:“如何?放下虫后,我放你离开!” “这……” 白鹤妖王迟疑了,神色也有些惊疑不定。 如果不放虫后的话,等到一会下面大阵结束,自己很有可能会面临夹击的局面。 到时候,能不能逃走都是一个未知数。 但如果只有自己…… 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是凰女的。 脸上焦虑的神色瞬间缓和了:“哦?你既然有困死我的能力,为何不连带我一起杀了?是不是觉得你挣脱阵网的速度,可能比我挣脱咫尺天涯还要慢?” 姬峒:“……” 白鹤妖王哈哈大笑:“下面的大阵还早,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说罢。 尾部便射出九道尾羽,疯狂地切割空间,尝试着自己破局。 姬峒的脸上,也终于多出了一丝狞色,一拳一拳砸在阵网之上。 结阵的大妖一口一口吐血,但却一步也不退。 眼看着下面的大阵火力覆盖都慢慢衰退,俨然已经接近尾声了,他心中越来越急。 一拳。 又一拳。 这种近乎完全由蛮横妖力结成的阵,也只能用蛮力破除。 终于! “轰!” 盛怒之下。 姬峒终于轰开了阵网,连带着几个大妖,也一并轰成了齑粉。 白鹤妖王顿时面色一变,直接放开虫后,飞快朝天边飞去,此刻他气息全无,俨然已经遁入了虚空,咫尺天涯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效果,直接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姬峒无暇顾及他,径直向母虫飞去。 这次平妖大战,嬴无忌已然立了大功。 若是这母虫再失手,那天人族的资源,自己又能得到几分? 只是强行震碎阵网,让他体内真气都有些失控,脑袋发晕,差点连飞都飞不稳。 他咬了一下舌尖。 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 可就在清醒的一瞬间。 一道璀璨无比的剑光从地面亮起,眨眼间便直直冲向天空。 “噗嗤!” 楼宇般的母虫瞬间被剑光洞穿。 在寻常大妖看起来极具韧性的外壳,在这剑光面前,就像豆腐一般。 “哗啦啦!” 妖血泼洒,它腹中的血气存货,转瞬之间便化作血瀑奔流而下。 随之一起泼洒而下的,还有一颗颗尚未孵化的虫卵。 气息飞快萎靡了下去。 彻底是不活了。 而那道剑光,也终于慢慢散去。 嬴无忌手持含光剑,淡笑着看向姬峒:“辛苦并肩侯帮我拖住群妖,这虫后我收下了!” 姬峒:“……” 嬴无忌传音道:“甘霖娘的死废物,继续坑我啊?” 姬峒:“???”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90,随机获得神通《咫尺天涯》。 嬴无忌撇了撇嘴。 他严重怀疑,姬峒各方面的造诣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除了这些契合天道的神通,已经忘记了一切招式。 娘的! 数值才90就能爆神通? 而且这个人脾气可真好啊,这种程度都才90? 姬峒人已经木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嬴无忌不说话,眼神中杀气隐现。 嬴无忌嗤笑一声,虽然他感觉姬峒实力要比自己强,因为他也感觉伪圣和圣人之间有个屏障,突破这道屏障,或许不会获得直接的战力,却也绝对不是一个名号那么简单。 但就算强。 也强得有限。 自己身上一堆用来单挑和打群架的神通。 怕你嗷? 而此时。 地上的通天大阵已经彻底消融。 十几万人族精锐,站在满地妖尸堆积的地上,又被突如其来的血瀑浇了个妖血淋头,一时间好像全都是从屠宰屋里面出来的一样,看起来狼狈不堪。 只是这牢骚,实在发不出口。 一个个就这么躺在血汁肉酱之中,鬼哭狼嚎。 不这样,真的无法宣泄他们心中的情绪。 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后来的陷入绝境,再到后来峰回路转全歼妖潮。 他们无论体力还是情绪都已经被逼到了极限。 现在只想躺在地上,什么都不想。 不要脑子,让嗓子自由发挥。 “啧啧!” 嬴无忌有些感叹:“真是众志成城啊!” 这句话,嘲讽意味不可为不足。 只是盯着姬峒的情绪槽,发现也就是在四五十左右波动了一下。 啧! 这老狗脸皮还真厚啊! 有一说一。 他很气。 一个晚上,他燃了五年的寿命。 都是因为姬峒这个逼崽子! 刚才他抽空朝天空上看了好几眼,从头到尾只用了一个神通。 他很确定,如果姬峒火力全开,当着白鹤妖王的面强杀虫后只是时间的问题,之前束手束脚可以理解。 但下方有自己拖住,他还这么搞,那就是纯恶心人了。 如果他全力出手。 自己至少能省下三年的寿命。 嬴无忌这脾气反正是忍不了,直接强氪了一个月的寿命,催动身外化身潜出大阵,强行抢了一个虫头。 “结束了,并肩侯还在这里飘着干什么?” “嗯!” 姬峒沉着脸点了点头,便与嬴无忌一起落向地面。 他轻轻咳了咳。 黑甲军团瞬间集合,虽然状态都差到离谱,但他们这种集中驯化的意志,不存在懈怠二字。 四万黑甲军团,还剩下三万出头。 南宫燕拄着剑,强行连通黑甲军团,给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荷,但这次连通,也让她对这部分斡旋造化有了相当的感悟。 姬峒转头看向她:“如何了?” 南宫燕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目光便遥遥投向重伤委顿在地的南宫父子。 刚才情况太危急,她根本没有痛下杀手的机会。 南宫父子冲杀在最前线,受了不轻的伤。 虽然活下来了,但周天子直属卫队只剩下了不足两千人。 莫说南宫家会在周天子面前失势。 恐怕整个周王室都可能要抓瞎。 南宫家。 基本已经毁了。 南宫燕只觉整个人都念头通达了,眼眶发热道:“多谢王爷!” 姬峒淡淡笑道:“不必!走吧,休整一晚,明天启程离开!” “嗯!” 南宫燕点了点头。 然而就当两人准备带兵离开的时候。 一道身影挡在了前面。 嬴无忌晃了晃手里的卷轴:“峒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姬峒:“???” 现在都叫峒子了? 他想起来了。 上次小妖潮过后,嬴无忌曾经借所有人胁迫自己,无论大妖潮结果如何,都要进攻鲲鹏之尸。 现在,到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但这个鲲鹏之尸,他是真的不想去。 刚才这一战,他损失了近万黑甲军团,但大功都让嬴无忌给抢去了,若是没有其他变化,天人族的资源,自己想争三成恐怕都难。 更重要的是。 鲲鹏之尸里面的那个凰女,是真的可怕。 之前楚王请来的儒圣,就是因为忌惮里面凰女的神识,所以才不敢进去的。 甚至刚才,白鹤妖王能够遁入虚空挣脱咫尺天涯,就是因为凰女隔空出手。要知道,鲲鹏之尸自称空间,就连嬴十三的绝技,也只有在鲲鹏之尸出现的时候才能强闯。 但凰女却能在鲲鹏之尸尚未现世的时候,就强行救走白鹤,这手段已经不能只用强字描述了。 姬峒自问实力强过白鹤妖王,白鹤就算在妖王之中也绝对不是庸手。 但面对凰女。 他真不觉得自己有超过五成的胜算。 他甚至觉得,这凰女已经有了能比肩妖族大圣的实力。 妖族大圣。 并不是一个境界。 而是公认实力最强的七个妖王。 人族与妖族的境界不能一一对应,但也算是有迹可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妖王就是与天地法则契合达到一定程度,跟人族圣人相当接近,只是妖族的大道不需要革新,所以相对来说要容易许多。 而妖族大圣,与天地规则契合的程度,绝对是极致圣人的级别。 姬峒自认人族圣人,没有人是自己的对手,若不是天生悟不透主杀伐的神通,恐怕早已自立强国了。 但有没有到极致圣人,他也不清楚。 他很确定。 只要一进鲲鹏之尸,要面对的,必定是毫不保留实力的凰女。 如果天人族资源尽入彀中,那还勉强能够接受。 但现在…… 他感觉比吃了屎还难受。 嬴无忌呲牙笑道:“不会吧,不会吧,并肩侯该不会又要出尔反尔了吧?我奉劝你最好理智一点,现在遍地都是妖血,若是全部被鲲鹏之尸收去,万一他们还有一只虫后,那我们就彻底炸了,并肩侯应该不会是如此不识大体之人吧!” 他的声音很大。 哪怕战场再大,也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只要是还能站起来的兵人境,全都站了起来。 刚才那场大战,若是最后没有赢,必然会成为他们一生的阴影。 嬴无忌口中说的那种情况,他们是真的不愿意看到。 姬峒明白了。 别说难受得像吃屎。 就算进了鲲鹏之尸真的要吃屎。 这一趟也必须过去了。 不然圣心崩溃都是轻的,这要是还敢推辞,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都要付之一炬。 他脸上又浮现了招牌的温煦笑容:“嬴小兄弟不必这般患得患失,此番前去乃是为了人族大义,究竟是何等不识大体的人,才会临阵反悔?” “就是!” 南宫燕一副激愤的样子:“刚才若不是侯爷拖住一众大妖,你能杀了虫后么?” 嬴无忌没有说话,单指望话术就想把姬峒坑得身败名裂本来就不现实。 他笑了笑,直接转身离开,声音传遍了整个战场。 “诸位,距离鲲鹏之尸再次出现还有一个时辰!” “大家尽快休养。” “到时候随我一起杀上去!” “兵人境以下的赶紧回去休息,今天你们结束了。” 战场之上,响应声此起彼伏。 嬴无忌微微松了口气,倒也不担心鲲鹏之尸不出现。 这玩意儿虽然类似于航空母舰,由妖族掌控,但掌控这个级别的航空母舰可不容易,一天之内想调头就是痴人说梦。 姬峒这货肯定不想去。 毕竟只要他跟周天子只要不想要妖患,妖患短时间内就肯定翻不起水。 但姬峒不去。 谁帮我拖住凰女? 他摇头笑了笑。 直接返回了自家的阵营。 芈铎哈哈大笑地迎了过来,亲自搀扶着嬴无忌:“无忌,身体还能顶得住么?” 他现在。 简直已经要笑麻了。 经此一役,嬴无忌算是彻底把威给立住了。 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方才跟着嬴无忌一起出阵冲杀的那些人却一个比一个兴奋,憋屈了这么长时间,就没有打过这么爽的仗。 尤其是顶着屈仪白眼也要当主力的那四五百人,此刻正在各自族军中享受万众敬仰的目光。 那些畏畏缩缩没有加入的人,感觉自己就像是小丑,又是懊悔又是发酸。 只要他们回去,屈景昭三家内部必定会掀起浪。 家族利益固然重要。 但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家被打得像条狗一样,却还嘴硬一口一个家族利益的。 接下来一定要保护好这四五百人,这些人是打压屈景昭三家的绝佳武器。 还有一点。 嬴无忌一战成名,只要他待在楚国,哪怕楚国元气大伤,谁想来进犯也要考虑一下。 这种无敌猛将,谁敢轻易对上? 别的人芈铎不知道。 但今天在瑜城的将领,三年以内恐怕都不愿意在战场上跟嬴无忌相遇。 哪怕嬴无忌燃掉了很多寿命。 他们也不可能希望嬴无忌下次燃血时的拳头打在他们脸上。 大好事! 唯一的隐患,就是嬴无忌以后可能会功高盖主。 但这个隐患,比起现在楚国的问题,简直不值一提。 以后就算真的有迹象,也完全能够通过博弈的方式解决。 听星璃说,这个小子挺重感情的,估计不太擅长下棋,自己又不像黎王那么短命,有的是时间陪他玩。 等到哪一天,楚国王室给他生一堆儿女,那不就彻底绑定了? 赵暨也就是太短命,没有下棋的精力了。 临终前几年烧坏了脑袋。 不然这么大的漏,那轮得着自己捡? 芈铎脸上笑容灿烂,甚至当场就催动了楚王室特有的疗伤法术,不断给嬴无忌疗伤。 嬴无忌笑叹道:“烧了几年寿命,等战争结束了,义父你可得给我搞点延年益寿的灵药啊!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好说,好说!” 芈铎哈哈大笑,旋即对芈星璃招了招手:“星璃,快来扶着我的好义子。” 芈星璃:“……” 她沉默了一会儿,踉踉跄跄走了过来。 神色疲惫。 但看向嬴无忌的目光中,却带着惊喜和些许埋怨:“来吧大佬,我扶你!” 说着,便去搀嬴无忌的胳膊,重重地坠着。 气息虚弱而紊乱,明显受了不轻的伤。 嬴无忌咧了咧嘴,压低声音问道:“这是你扶我,还是我扶你?” 芈星璃低声道:“嬴兄给个面子,刚才我一直在表演女武神来着。” 嬴无忌:“……” 刚才他瞥了一眼,芈星璃虽然没有冲杀在前线,但一直在放aoe加buff,负荷可一点都不小。 他咧了咧嘴。 从怀里摸出了一颗丹药塞进了她嘴里。 芈星璃没有拒绝,甚至吞下丹药的时候,假装不小心吮了一下他的掌心。 嬴无忌:“!” 看着两人相互搀扶,关系颇为亲密。 不远处屈景昭三家主将,脸色阴沉得跟锅底一样。 看芈铎这意思,是真要将嬴无忌收为驸马了? 刚才屠灭妖潮,他们也有扬眉吐气的感觉。 甚至兴奋得浑身发抖。 仗打赢了! 楚国也不至于国运被断了! 可是。 热血冷却以后,他们却要面临极为尴尬的境地。 现在怎么办? 过往的数十年,楚王使出浑身解数打压屈景昭三家,但在屈景昭三家联手绞杀下,反倒是楚王步步后退。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三家不论在中央还是在地方,势力都已经根深蒂固。 楚国的那些手段都不算弱,但却不足以动了三家的根。 可是这次…… 诸家面对妖患节节败退,而且吃了无数军需与粮草,这些粮草可都是从民间征来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前线带来的恐慌。 但…… 无一捷报。 恐慌早已开始向愤怒转变,王室和屈景昭三家,全都被喷的狗血淋头。 这次…… 反败为胜的那一次冲杀是嬴无忌带领的。 而他带领的是熊氏宗室的三万精锐。 以后王室不但不会被骂,反而会当成救世主。 这一仗,已经不是动了三家的根。 而是直接拿着铲子刨了! 更蛋疼的是,那跟芈姓冲杀的四五百小崽子,更成了绝大的隐患。 以后…… 怕是要遭老罪了! “无忌!” 芈铎朗声大笑:“这次屈景昭三位将军,也承担了不少压力,我看他们受伤比较重,这些丹药你替为父送给他们疗伤。” 说着,便不知从哪取出了包裹,递给了嬴无忌。 嬴无忌笑了笑:“好嘞!” 说着。 便走向了屈景昭三人。 屈:“……” 景:“……” 昭:“……” 伤口上撒盐是吧? 可现在刚在人家带领下取得大胜,他们就算再装逼,也不敢冲嬴无忌摆谱。 只能客套地道谢。 一个个腮帮子都快咬抽筋了。 再转头看看自家的族军,一个个看向嬴无忌露出仰慕的神情。 一个个感觉后背都凉飕飕的。 这次……怕是要麻大烦了啊! 嬴无忌也没太为难他们,慰问完以后,就准备找个地方打坐疗伤了。 想到他们死了妈一样的表情,不由嘴角扯了扯。 爽了。 但也没有爽到冒烟。 因为毕竟以前跟他们没有什么仇怨。 能让他感觉到爽,多是因为他们各自爆了一个不错的地阶技能。 “嗯?” 嬴无忌嗅了嗅:“哪来的烟?” 侧过身一看,发现芈星璃兴奋地脸都红了,一副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样子。 芈星璃声音都有些颤抖:“嬴兄!你太猛了,我快爽死了!” 嬴无忌:“???” 卧槽!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以前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 …… 军队有序撤回城内。 这次大战对众人消耗极大,也该好好休息了。 城外只剩下兵人境极其以上的强者。 哪怕是一些伤势颇重的人,都没有回去疗伤的意思。 他们一定要进鲲鹏之尸。 最重要的目的,自然是阻止回收妖血,防止再经历一场如此让人绝望的战役。 但除了这个,还有另外的目的。 嬴无忌打探出来的内部消息,足以证明鲲鹏之尸是绝世珍宝,里面蕴含的规则,堪称绝世宝藏,纵使比不过暝都尽头,也绝对能让各家受益匪浅。 如果这次不进去,以后可没有任何理由要求分好处。 这次,就算是把命拼上去,也要抢一波。 嬴无忌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自然了解他们在想什么。 那些规则,的确让人垂涎,而且没有那个煞笔本我规则在旁搞事。 若是利用得当,必然是助兵人境感悟神通的绝佳利器,能够极大丰富高层战力。 不过他有一件事情没跟这些人说。 里面最大的宝藏……其实是那八个妖王后裔。 也不知道里面情况究竟怎么样。 今天。 他见识到了白鹤妖王的真实战斗力。 很强! 如果自己跟他打,谁胜谁负不好说。 但白鹤妖王给他的压迫感,远远不如那个凰女。 若是所料不错,那凰女应该就是鲲鹏之尸的掌舵人,而且之前在里面见到的很多大妖,其实并没有出现在大妖潮之中。 而且那个白鹤妖王还逃跑了。 这次进鲲鹏之尸。 面临的压力恐怕不小。 不过…… 主要压力没在自己身上。 嬴无忌看向静静站立面无表情的姬峒,微微笑道:“峒子,等会就看你了?” 姬峒:“???” 也就是在这么一瞬。 挂着圆月的夜空忽然暗了一下。 天空之中,再次出现了一层灰蒙蒙的纱幕。 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忍不住屏气凝神。 灰影越来越重,最终重新化作遮天蔽月的实体。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准备劈空间,裂缝虽然小,但一剑一剑地劈,总能把人全部送进去,就是这样一个一个进,遭受的损失更大了而已。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出剑。 天空那庞然大物便调转了身形,冲众人张开了黑洞一般的大口。 里面传来了一声轻笑。 “谁欺负我的白毛老弟?快上来受死!” “峒子,叫你呢!” 嬴无忌推了推姬峒。 姬峒:“???” (本章完) 第257章 最终赢家乌鸡哥,南宫陵之死 第257章 最终赢家乌鸡哥,南宫陵之死 鲲鹏在天,隔绝星月。 瑜城上下,气氛十分压抑。 虽然大军已经撤回了城中,但让他们睡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此刻鲲鹏再现,他们一个个都探出脑袋,神色紧张地朝天空看去。 战役并没有结束,而是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只不过凭借他们的实力参加不了罢了。 这场战役究竟是大获全胜,还是功败垂成,就看等一会了。 “峒子,叫你呢!” 嬴无忌笑得呲牙咧嘴,凰女口中的白毛老弟,毫无疑问是刚才的白鹤妖王。 没想到这货还是一个小哭包。 打架没打赢,直接就回家告状了。 姬峒也有些头皮发麻。 我这还没进去呢。 至于这么大的仇恨么? 他摇了摇头,指着鲲鹏之口冲身后众人说道:“诸位!鲲鹏之尸非比寻常,里面恐防有诈,我先去给各位探探路,得到信号以后再一起进来。” 说罢,直接腾空而起。 一马当先地朝黑洞般的鲲鹏之口飞去。 “并肩侯大义!” “侯爷大义!” “大义!” 下面夸赞之声此起彼伏。 姬峒却一点笑不出来,被逼到这份上,只能卖一些不值钱的人情了。 …… 鲲鹏之尸。 “老大,你这么说,让我很没面子。” 白鹤妖王有些愤慨。 凰女身体依旧静静悬空,身上的羽衣虹色光晕若隐若现。 她淡淡笑道:“难道不对么?你难道没被揍?” “胡,胡说!” 白鹤妖王不忿道:“我跟他明明打成了平手,那些人族有不少都看到了,被伱这么一说,大家都以为我打输了。” 凰女撇了撇嘴:“他们觉得你打输,能让你掉一根毛么?” 白鹤妖王:“那倒不能!” 凰女摆手道:“那你去安排吧。” “可是……” 白鹤妖王有些不解:“威胁最大的,明明是那个人族小子,你为什么要逮着这个姬峒杀?” 凰女哼了一声:“我看这个人不顺眼,怎么了?” 白鹤妖王:“我们真要放么?” “要放!” 凰女有些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问题?” 白鹤妖王满脸担忧:“可是我们仗打输了,虫后又阵亡了,若是再把妖血潭放了,那这次过来,岂不是一事无成?这要是回去,岂不是要被七位大圣……” 凰女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七个杂毛老畜生,实力未必比我强,却一个个都是大哥做派,不就欺你我在妖族没有根基? 我们在中原孤立无援这么多年,能发展到这地步,已经是我苦心经营的结果,他们凭什么指手画脚? 若是换作他们任何一个人来,凭借他们的猪脑壳,根本就走不到攻城的这一步。 便是败得一无所有,他们也没有资格指责我。” 白鹤妖王缩了缩脖子。 奈何脖子太长。 缩不回去。 这番话说得没错,这次妖族的大动作,全指望凰女一人。 炎国颛顼印是凰女破的,鲲鹏之尸是凰女找到并且降服的,虫后是被凰女养到妖王境的,妖血潭也是凰女用大神通激活的,周天子跟姬峒两个人,也是被凰女忽悠的。 妖族做了什么,无非就是派了一些妖群,半是协助半是监视,的确是不可忽视的力量,但你说他们付出很多吧?也不见得!毕竟妖族为了破开颛顼印,付出的兵力可不止这次的十倍。 这次攻城。 本来已经要成功了。 忽然冒出的那个伪圣小子,实在是个不可抗因素,就那满身的杀伐神通,就算妖族现在攻进来,他都会是个不小的麻烦。 但奇怪的是,凰女没打算弄死这个伪圣小子,反而盯上了那个行事偏激的圣人。 奇了怪了。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把硕果仅存的妖血潭也给放了,以后回到妖域以后怎么办? 自己跟老大在妖族地位本来就不高。 这次…… 白鹤妖王想要揉揉脑袋,但妖身状态下,脖子比翅膀还长,揉不到。 凰女有些不耐烦:“妖血潭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这……” 白鹤妖王好像明白了什么,眼神中带着一丝期望:“你有办法?” 凰女点头:“若是没办法,我会放妖血潭?” 白鹤妖王:“什么办法?” 凰女:“……” 她沉默了一会儿,幽幽问道:“你知道你为什么弱么?” 白鹤妖王:“为什么?” 凰女:“你话太多了!” 白鹤妖王:“我这就走!” 随后。 一声鹤唳。 直接朝鲲鹏之尸深处飞去。 他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会。 姬峒的身影才出现,鲲鹏之口是实打实的黑洞,那吞噬一切的法则,激起了无数的空间乱流,即便他掌握了咫尺天涯这门神通,也费了很长时间才走进来。 凰女淡笑道:“人族圣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姬峒打量着凰女,只见对方是一个容貌绝美却贵气无比的小姑娘,只看容貌不过二八年华,但他知道眼前这位,恐怕是存在时间的至少千年的妖。 他淡淡一笑:“之前神念接触过几次,却没有过来打招呼,真是失礼了。” 凰女摆了摆手:“礼是你们人族发明的东西,我并不在乎这个,在我们这,实力说话!” 话音刚落。 便有一道火红色的翎羽从身后浮起。 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柄虹光四溢,精致如艺术品的长剑。 轻轻挽了几个剑,将剑尖对准了姬峒,轻笑道:“正好也试试我刚从你们人族学的剑术,出招吧!” …… 外面。 姬峒走的瞬间,铺在城前厚厚的血肉就飘飞而起,尽数涌上了天空,朝鲲鹏之尸融去。 众人使出浑身解数阻止,却根本奈何不得,只能任血水奔腾而去。 就连提前洒在血肉上的毒药,都被剥离得一干二净。 无奈。 只好选择放弃。 反正等会进去,众人最大的目标就是妖血潭。 嬴无忌朝身后扫了一眼,这次出战的兵人境总共有七十多个,据估算应该比鲲鹏之尸内部的大妖多三成,因为里面的大妖他都见过,并且清楚地记了下来,有一部分已经在大妖潮中死了。 这次问题应该不大……吧? 老实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兵人境团建。 这些可都是在各自国家足够封将的存在,现在看来就跟大白菜似的。 不过想想,以后的兵人境可能就是大白菜了。 毕竟现在在妖族,就是实打实的大白菜,上次听白芷说的时候,她说这次在中原里,一共有三百多大妖,但对于妖族来说只能算小小的一撮。 现在的妖族,实力上限并没有提高。 但高手数量,已经达到让人族闻风丧胆的地步了。 想要打赢,就必须开创新的修炼体系,实现举族跃迁,让兵人境阶层的高手变成真正的大白菜,才有可能打赢。 虽然还没实现。 但嬴无忌已经把兵人境当成大白菜用了。 红尘监狱那伙二十几个人,可都在当矿场保安呢。 “哼!” 一阵冷哼传来。 嬴无忌转身望去,看到了神情极度扭曲的嬴无缺,正瞅着自己,满脸的酸妒之色。 他挑了挑眉:“咦?不是说兵人境以下的赶紧回去休息么?怎么混进来一个胎蜕境的?嬴姓长老呢,快把你家太子请回去!” 嬴姓长老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搭话。 这两个公子的矛盾他是知道的,乾王室跟白家的矛盾,他也是清楚的。 别说互呛,就算打起来都不稀奇。 请嬴无缺回去自然是不可能,这个公子虽然没有突破兵人境,但却绝对有着强力兵人境的实力,以他的性格,请他回去就是在侮辱他。 嬴无忌那边,他也不可能甩脸色,虽然已经接近闹翻,但毕竟也是乾国的公子,还是尽量不要反目成仇。 而且这人马上要在楚国登上高位,实力强悍,在战场上无人能出其右,即便不燃血,恐怕也只有巅峰时期的嬴越能与之抗衡,若真的替楚国全力扛乾,那乾国的东出之路势必会变得无比坎坷。 唉……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嬴越会把自己的儿子得罪成了这样。 嬴无缺被讥讽了一顿,却也没有立即呛回去。 现在的他,已经不在意这些口舌之争。 尤其是打不过的时候。 他皱着眉,眉心没有惧怕,如今的他已经失去了惧怕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焦虑。 现在他感觉,嬴无忌就像横亘在自己面前的一座大山。 自己只有翻过这座大山。 才能让天下豪强看到自己的故事。 可现在,这座大山,高的让他绝望。 嬴无缺抬起头,望了望体型无比浩大的鲲鹏。 果然。 真男人还是要干鲲鹏么? 白劫看他的眼神,感觉他可能要做很危险的事情,深吸一口气上前准备劝说:“太子……” “闭嘴!” 嬴无缺贪婪地看着鲲鹏,不耐烦道:“休要指挥我!” 白劫:“……” 另一头。 南宫羽抬头看着天空,鼓励道:“爹!天无绝人之路,若是我们在鲲鹏之尸中立大功,甚至直接收服鲲鹏之尸,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南宫陵:“……” 他眼神有些晦暗。 父子俩的伤势相当严重,但南宫羽依旧没有退却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自己骂他废物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骂,就是因为兄妹俩明明不是完全对立,如果南宫羽向南宫燕求情,自己手下主力未必不能回到防线之内,就不会造成周天子直属卫队近乎覆灭的结局。 骂得很重。 南宫羽一句话都没有反驳,只是冲杀在最危险的地方,以减少直属卫队的损失。 他这个当爹的,当然也不忍心自己的儿子送命,所以一直都在承受极大的压力。 可一切都于事无补。 这次周王室立威,算是被自己立到他姥姥的裤衩里去了。 就连立下军令状才换来的超级精锐,也死得差不多了。 是! 若是能夺下鲲鹏之尸这种神物,自然是能够戴罪立功。 但是…… 南宫陵看了看自己刚刚接上骨头粘上皮肉的右臂,又看了看南宫羽近乎散架的躯体,又看了看虽然燃了不少寿命,却依旧保持在全盛状态的嬴无忌。 抢个锤子! 凭什么跟人抢? 抢都是后话了。 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就连嬴无忌和姬峒都忌惮无比,能不能你打得过还都是两说,就更别说后面的抢了。 完全就是没有希望的事情,只有一起闯进去分一杯羹的可能,但这一杯羹,很难救活整个南宫家族。 南宫陵太懂自己儿子了,从小到大都很听长辈的话,努力把长辈交代的一切事情做到最好。这一点曾让南宫陵无比自豪,但后来才发现,只要遇到做不好的,就会闷着头硬做。 像是摆烂。 更像是自我折磨。 这种囚徒似的家教方式,几乎磨灭了南宫羽的反抗精神,让他心中极其抑郁,尤其是在炼化完那个死胎,成就土德之躯之后,这股抑郁已经到了巅峰。 南宫陵早就意识到了这点,但他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甚至觉得这是南宫家的幸运。 但现在。 他觉得很不幸运。 因为南宫家没了希望,南宫羽便只剩下了死志,这个年轻人不会自杀,但会跟以前一样闷着头硬做,以前不会死,但这次会。 “爹!” 南宫羽微微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们必然能成!” 南宫陵皱纹密布的脸,剧烈颤抖了一下,他挤出一丝笑容:“对!必然能成!羽儿你看,如果为父所料不错的话,那个方位便是妖血潭的位置,到时候……” 南宫羽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准备听父亲接下来的计划。 只是没想到,视线刚刚移开,就听到一阵破空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后颈被重重一击,随后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老张!” 南宫陵唤来了自己的副将。 副将上前一步:“将军!” 南宫陵声音提高了一成:“平妖大战之中,吾儿战功卓著,身负重伤,但此行只有兵人境能够参与,他尚未突破,没有资格,你将他送到友邦营地疗伤,便速速返回,不得有误!” “是!” 副将领命,直接扛起南宫羽朝城内飞去。 嬴无忌:“……” 这南宫陵,是怕南宫家唯一的血脉留不住啊,先表彰一波战功,楚国就绝对不敢让他在自己境内出事。 这波绑架可以的。 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南宫陵的传音:“嬴元帅。” 嬴无忌:“……” 我什么时候成元帅了? 这南宫夫子不愧是混体制内的,果然会说话哈。 他传音回去:“何事?” 南宫陵声音低沉:“帮羽儿谋一个好去处,跟着你也行!” 嬴无忌咧了咧嘴:“老哥,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应该跟你们南宫家有仇。” 南宫陵道:“南宫家事事都由我来决策,羽儿只是执行者,当然我知道这理由没有任何说服力。但那次剑仙大会,你不是也跟羽儿合作过么,他是土德之躯,将来突破兵人境之后,未必会比你差太多。 你曾放过燕儿,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背叛你。 而他,也跟你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多这么一个属下,难道不好么?” 嬴无忌:“……” 果然,南宫羽的这番小动作,没有办法瞒过他的亲爹。 而且决策的确有些道理,南宫家家底没了,就算南宫羽回到周王室,也只有被周天子敲骨吸髓,而周天子也大概率会失去天人族的支持。 南宫家刚做毁了一个大项目,还呆在这个破产公司里面,只会被老板吸血当炮灰,的确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倒不如给儿子找一个新老板,自己这个朝阳产业,的确很有吸引力。 而他替儿子应聘的说辞也颇为让人信服,忠诚不忠诚的话先不用说,南宫羽这种人,指定是想要干死姬峒的。 “你说了没用!” 嬴无忌撇了撇嘴:“得他说!” 南宫陵暗松了一口气:“多谢!” 也正在这时。 鲲鹏巨口中也传来姬峒的声音。 “可以进来了!”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一个个腾空而起,径直飞向黑洞一般的巨口。 …… 巨口中的空间极其扭曲。 经常会出现你朝前进一步,却向后退了极远的情况,不过嬴无忌现在也是掌握咫尺天涯的大佬,在他的带领下,一行人还是进入鲲鹏之口深处。 这里的规则相当狂暴,绞杀分解,让哪怕兵人境都感觉浑身剧痛,根本不是能长久呆的地方。 他们望去,凰女被姬峒拖住了,没有办法对他们怎么样。 不敢逗留,直接冲了下去。 果然,转眼之间就来到了妖血潭。 悬崖峭壁之下,血潭猩红诡异,俨然已经将所有妖血全部回收,澎湃的血气,让他们头皮发麻。 这里的情况跟嬴无忌的描述别无二致,充分证明嬴无忌还真没有唬他们。 众人能清晰地感觉到妖血潭那恐怖的分解之力,让人毫不怀疑,即便是兵人境强者掉进去,再爬出来都很难留下一块完整的皮肤。 几乎在他们到的同时,守潭水的几个大妖就齐齐睁开了眼睛。 于此同时,整个鲲鹏之尸都仿佛震动了起来,一道道强悍至极的气息飞速赶往。 而鲲鹏之尸本身,也好像躁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明白了,马上就是一场硬仗要打。 这片妖血潭,必须毁掉,或者抢走。 嬴无忌也没有含糊,直接开启了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随后将一众兵人境连接在一起。 人少一些,消耗也会少。 但颛顼燃血术还是得开,该氪命的时候一点都不能含糊。 这是妖族在中原的最后一处据点,就像是扎在中原王朝心中的刺,不拔出来他心难安,妖族也绝对不可能轻易放开。 唯有死战。 …… 育儿室。 白芷瞅着悬空的八个妖王后裔,百无聊赖地打着盹儿,她在这里的任务是帮助它们在先天之气未散之前,帮他们觉醒妖仙体质。但她根本没有任何卵办法,只能等嬴无忌搞事,完全赶走这里作为阵基的大妖。 这样,她才有最大的把握破开这里的禁制。 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就知道行动已经开始了。 摸向怀中的破阵璋,不由兴奋了起来。 在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 上工摸鱼好无聊。 想回家了。 等公子把维持阵法的大妖全部都赶走,自己就能带着东西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 “小白芷!” 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白芷不由一惊,她明明能感觉到凰女正在跟一个超级强者在激战,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到这个地方? 莫非暴露了? 她心头有些发紧,身上的妖力,飞快连通了身上的木头人,准备随时激活嬴无忌的身外化身。 这种属于嬴无忌口中的紧急情况,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过她的神情看起来没有任何古怪,笑着站起身:“凰女姐姐,你来了!” 凰女依旧光着脚,无比平稳地飘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白芷好奇道:“你不是在跟那个人族打架么?怎么……” 凰女抿了抿嘴:“我们凰族,也有化身的秘法,也不是什么稀罕秘术。那个人族很强,却也没办法把我逼到全力应对的地步。” “可是好像有别的人族闯进来了,你不去处理他们么?” 白芷心中有些紧张,这么重要的时间,凰女连内患都不解决,就来自己这里,恐怕…… 可自己的身份,知道的人并不多啊! 知道嬴无忌身边小侍女真实身份是狐妖的,只有寥寥几人。 虽然因为凰女神通颇多,她没敢使用胎化易形,连名字都没改。 但周王室严格限制他们跟外界的交流,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凰女神色并没有任何异状,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不必处理,这一波进攻拦不住,但只要我不点头,他们也抢不走鲲鹏之尸的掌控权,不论怎么做,都是一样的结果,干脆让他们跟那些监视我的妖族拼拼命,以后我的日子也能过得清静些。” “这样……” 白芷点了点头,她也知道,鲲鹏之尸中的大妖,都是七位妖族大圣安排过来的。 对凰女,半是协助,半是监视,顺便还依靠鲲鹏之尸领悟妖法。 人族强者打过来,就说明攻城战已经失败了。 留着这些大妖已经没用了。 只是没想到,面对这么多的人族强者,凰女居然仍然自信,他们抢不走鲲鹏之尸。 而且她很确定凰女虽然跟七位妖族大圣不对付,却也是实打实的妖族立场,这次自己的行动恐怕…… “不过……” 凰女话锋一转:“鲲鹏之尸他们虽然抢不走,但里面很多东西恐怕我也守不住。所以小白芷,姐姐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什么?” 白芷愣了一下。 凰女深吸一口气,看了看悬空的八个妖王血脉,随手一挥便撤下了它们周身的禁制。 白芷:“……” 我破阵璋都还没用呢,你就直接撤了? 凰女抿了抿嘴:“这次我来人族中原,总共有两个任务,一是破开颛顼印,一个就是培育出妖仙体质,现在第一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第二个任务也在你身上看到了希望。 只可惜时运不济,攻城没有成功,这次这个育儿室可能也要保不住了。 小白芷,若是姐姐托付你忍辱负重照顾他们几年,培养成妖仙体质之后,再寻一个方法送回妖域,你会同意么?” 白芷:“……” 我同意呀! 我同意呀! 你看这事情多巧哈,你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白芷抿了抿嘴:“凰女姐姐可给了我不少好东西,我指定听你的话啊!等下,我立个妖誓,我办事儿你放心。” 说罢,直接将凰女刚才说的要求立成了誓言。 “真好!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 凰女看起来很惊喜,捧起白芷的脸就是一顿rua。 白芷又问道:“那姐姐你呢?” 凰女摊了摊手:“我?继续呆在这里咯,反正他们也抢不走鲲鹏之尸,我找个机会,就把他们全都赶出去,然后带着鲲鹏之尸一起隐藏下去,就不信他们能找到。” 白芷好奇:“不回妖域么?” 凰女撇了撇嘴:“不回!那七个老杂毛肯定会为难我,倒不如等他们妖仙体质都成了再回去,看他们怎么说。对了,这些小家伙都有传承记忆,里面很有可能藏有对我们不利的信息,这个东西你拿着,能屏蔽他们除本命法术以外的所有记忆。 你养他们已经够辛苦了。 可不能让那些老杂毛使坏。” 说着,就丢给白芷一块玉佩。 白芷:“……” 感觉事情顺利得有些让人迷糊,自己最担心的问题,居然就这么解决了。 她觉醒传承记忆的时候,可收到了狐王不少命令,若不是这些命令本身就跟嬴无忌没冲突,她可能要为难很长时间。 “好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 凰女脸上带着一丝忧虑,看着有些焦急,直接画出一道虚空门:“你快走吧!” “我……” 白芷抿了抿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施展法术将一众妖胎锁在自己身上。 从虚空门中踏出。 直接离开了鲲鹏之尸。 心中虽然有不少疑虑,但明显不适合问出口。 而且自己已经达到了所有目的,继续拖延只会徒增变数。 “呼!” 凰女送走白芷,脸上的忧虑之色顷刻间消失不见,反而浮现起了淡淡的笑意。 她伸了一个懒腰,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再次出现,就到了鲲鹏的脑中。 她打量着四周的光球,颇有些怀恋。 过了一会儿。 白鹤妖王匆匆赶来:“老大,妖血潭已经照你的吩咐放出去了。” “嗯!” 凰女点了点头:“做得到,没别的事了!” 白鹤妖王急忙问:“那咱们的妖仙廷呢?要不要我去守?” 这是凰女给育儿室起的名字。 凰女摆了摆手:“不必,我已经处理过了!” “哦,那就好!” 白鹤妖王松了一口气,还是好奇道:“你怎么处理的?” 凰女笑吟吟道:“全都交给小白芷带走了,我机不机智?” 白鹤妖王:“???” 凰女笑问:“怎么了?” “不是,老大!” 白鹤妖王懵了:“我早就给你说那白毛狐狸动机不纯,你当时也说啊对对对了,怎么都交给她了?这跟直接把他们做成烤乳蛟、烤乳狼什么区别?” 凰女抿了抿嘴:“放心,她不会。” 白鹤妖王不解:“为什么不会?这个白毛狐狸可疑的很,很可能……” 凰女笑道:“我说不会,就是不会!放心,她比我们更着急把它们培养成妖仙。” 白鹤妖王反驳:“可即便如此,她也绝非跟我们一条心,那些便是成了妖仙,也很有可能对我们不利啊!” 凰女眼神笑意不减:“至少短时间内,小白芷的利益会跟我们保持一致。以后一致不一致我不确定,但就算不一致,也会照着我预料的方向走。怎么,你不信我?” 白鹤妖王咧了咧嘴:“当然相信!” 随后,便不再反驳。 毕竟,凰女是鲲鹏之尸里面诞生的第一个生命,这也是她能掌握鲲鹏之尸的原因。 在这里,即便是七位妖族大圣都不是她的对手,以凰女的实力,若不是七位大圣因为理念问题联手打压,大圣之席恐怕早就更换了。 所以白鹤妖王觉得,只要凰女愿意,未必不能将这些人族尽数诛杀。 那个姬峒和嬴无忌虽然强,但真要在这鲲鹏之尸中生死决战,恐怕两人联手都不一定是凰女的对手。 她有不败的选择。 却还是选了这条路。 那就说明,这条路才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凰女笑了笑:“那就好!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打得很凶!” 白鹤笑道:“七位大圣派来的大妖,已经全被人族灭了。不过他们还妄图灭掉本位妖,抢夺鲲鹏之尸的所有权,现在已经动手了。” 凰女点了点头:“后面你就别管了,好好休息,他们死几个人,估计就懂事了。” “好!” …… 妖血潭旁,零零散散躺着几个人族高手。 妖尸,却一个没有。 并不是妖尸一个没死,而是已经被妖血潭彻底吸收,而妖血潭的规则也莫名逐渐消退,只剩下了精纯而澎湃的血气。 这些血气虽是妖血,并不能用作人身,却也能培育不少强悍的坐骑,试想一下,成建制的战马,都具有接近兵人境的实力,这该是多么恐怖的冲击力。 可以说。 潭中血气,是每个国家都梦寐以求的宝藏。 即便这么多人瓜分,带回去也是大功一件。 但此刻。 却没有任何人有喜悦的神色。 反而一个个脸色苍白,瑟瑟发抖。 包括嬴无忌,脸色也是有些不好看。 因为攻下妖血潭之后,众人便开始寻求争夺鲲鹏之尸主导权的方法,毕竟现在姬峒已经把最强战力凰女给拖住了,正是他们建功的最佳时机。 在场的都是高手,所以有不少阵法大师。 经过合作推算,他们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结论:这鲲鹏确实死了,但在某种意义上,它还活着。因为他各个脏腑都融合了一个属性一致的大妖,致使鲲鹏体内一切规则都维持着运转。 想要取得鲲鹏之尸的掌控权。 就必须把这些本位大妖杀了,然后由对应属性的人族顶上去。 所以他们动了杀心。 但又不敢立即出手。 最终立功心切的南宫陵悍然出手,寻出了妖血潭中本位妖的位置,一出手就是最强的杀招。 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就在南宫陵对妖血潭本位妖氐土貉出手的那一刻,整个鲲鹏之尸都调动了起来,一股恐怖至极的力量从氐土貉口中喷出,只是一击就将在场所有高手都震慑住了。 这些本位妖虽然保持着自我意识,但基本上已经跟鲲鹏之尸融为一体。 他们或许无法自由借助鲲鹏之尸的力量,可一旦有人威胁到他们的性命,就会面临整个鲲鹏的力量。 南宫陵死了。 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 这位兵圣之后,在周王室位高权重,此次平妖大战又辉煌一时的悟神境强者。 就这么死了。 死得跟玩一样。 不少人都跟南宫陵有仇,曾经设想过他各种各样的死法,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种。 这一情况,直接把所有人都给干沉默了。 仿佛一桶冰水从脑袋上浇灌而下,浇熄了他们的一切野心。 这…… 绝非人力所能敌。 刚才那一击,恐怕只有圣人能挡得住。 这…… “结束了!” 嬴无忌摇了摇头,刚才那一击,就算他上去扛,也得干废半条命。 伪圣很强。 圣人更强。 但终究不是规则本身。 跟鲲鹏这种创始伊始就存在的生物,还是没办法比,恐怕只有真的走通圣人之路,才能到达这个级别吧? 他右手轻轻一甩,潭中血水就凭空飞了起来,一股恐怖的压力出现,数千升的血水便被压缩成数块一寸见方的血晶,随后覆盖上封印,落入各国高手手中。 淡淡道:“此次收获也算不菲,这些血晶,暂时由各位保管,明日最后一次平妖大会,再行拿出来,按功分配!” 这番举措,众人颇为信服。 一是嬴无忌居于首功,一点也没有独占的心思。 二是他们也不敢不信服。 嬴无忌四处忘了一眼,这鲲鹏之尸暂且不能想了,这种顶级神物,绝对是跟暝都尽头一个级别的。 法则丰度肯定有所不如。 但它本身就是一个极品法器。 日后。 再徐徐图之。 而且白芷到现在都没有激活木头人,想必是已经得手了。 既然如此,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走吧!回了!” 他深吸一口气,扛起一个楚国高手的尸体,便率先朝外飞去。 临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 看向南宫陵的尸体被扛在他副将的肩上,心中不由有些唏嘘。 众人面面相觑。 虽然此行基本算大获全胜,但鲲鹏之尸没到手,还是隐隐有种落差感。 但没有办法,他们只能离开,其他地方他们早已经探过了,虽然有不少规则,但也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参悟的,硬着头皮参悟,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 彼此对视了一眼,便跟着嬴无忌一起飞了过去。 鲲鹏之口,姬峒还在跟凰女交手。 看起来你来我往不落下风,但其实姬峒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无法伤到凰女半分,除了应对必杀之局的时候会遁入虚空躲避,其他的时间……更像是磨练剑术。 这让姬峒第一次生出惊恐的感觉。 也就是自己看起来算不上狼狈。 不然这么多人忽然出现,他心态早就崩了。 “峒子!走了!” “好嘞!” 姬峒飞快后退,冲凰女拱了拱手:“阁下果然是个高手,这世上能跟本侯打成平手的没有几人,看来妖族果然卧虎藏龙。今日事毕,本侯告辞,他日有缘再与阁下一较高下!” 说罢直接转身,跟嬴无忌并肩飞出。 凰女也没说话,就静静看着他们离开。 右手轻挽。 优雅的长剑便重新变回了一支火红靓丽的羽毛,重新插回自己的羽衣当中。 看着嬴无忌的背影,她嘴角不由勾勒出一丝明媚的笑意。 在嬴无忌丹田处。 她分明看到了一股精纯的血气,这种气息她在白芷身上闻到过。 若推测不错的话,这边是人族血脉规则的产物,跟妖族的血脉本源很相近,但又有本质的区别。 这个差别,可以称作族运分配,也可以称作……信仰。 这才是白芷能够成就妖仙之躯的真正原因。 而嬴无忌丹田的那股,已经足够八个小妖成就妖仙之躯,只要成长起来,必能达到所有妖族梦寐以求的境界。 若是凰女愿意,硬宰了嬴无忌,从中剖出血气炼化,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只是…… 在她眼中。 这种血气已经有些落后了。 她看不上。 以后有更好的,便不必急于一时。 “新秩序……” 凰女咂了咂嘴,感觉嬴无忌这个人族,都比妖族那七个杂毛大圣顺眼一些。 …… 天空鲲鹏之尸已经再度消散。 以后可能很久都不会再度出现了。 各大高手散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已经让他们受了不少内伤,虽然各家都损失惨重,但至少答应了,而且分配到的血晶,足以打造出一批精悍骑兵止损,也算没有把裤衩亏出去。 当然。 除了周王室。 嬴无忌看向姬峒,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满意了?” 从联盟的角度来看。 姬峒赢了。 但从自身的角度来看。 却亏出了鼻血。 姬峒笑容为冷:“你藏得可真深啊!” “彼此彼此!” 嬴无忌笑着摆手:“我藏的是实力,你藏的是人性的阴暗,咱们两个谁也别说谁。当然,如果你想杀我的话,我不介意跟你切磋切磋。” 姬峒微微笑道:“说什么呢,我的盟友?” 嬴无忌笑容颇为满意:“那……找天人族领装备?” “没问题!” 姬峒微微点头。 直接亮出了手中的印记。 嬴无忌也不担心他搞自己心态,毕竟两个人都不干净,他要是搞自己的心态,那自己就直接掀桌子不玩了。 峒子这疯批。 疯起来是真的疯。 但该理智的时候,还是挺理智的。 摊开手掌。 印记发亮。 从天人族那边提款的时候到了。 这波虽然氪了一些寿命,但从结果上来看,自己就是最大赢家。 (本章完) 第258章 新圣一统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第258章 新圣一统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瑜城外的妖尸,在失去妖血支持以后,早已零落成泥。 看起来,乃一片便是灰败的荒原。 荒原之中,泛着两片淡淡的微光。 只是这微光为法阵隔绝,并不为任何外人察觉。 两个印记同时亮起。 最终交织成一个淡淡的虚影。 两人都不是见识浅薄之人,哪怕这印记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稍加研究就能看出这印记的作用。 嬴无忌的总结就是:低像素的摄像头以及3d投影。 在宿主允许的情况下,可以打开摄像头进行现场直播,以及投影出一个虚影开视频会议。 所以刚才的大战,天人族那边已经基本看到了全貌。 很快。 虚影成型。 这次好像更清晰了一分。 特使扫了两人一眼,淡淡地开口道:“你们做的很不错。” 姬峒没有开口。 嬴无忌大咧咧地撇了撇嘴:“废话!难道我不知道自己很优秀么?” 特使:“……” 他深深看嬴无忌了好一会儿,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刚突破兵人境就掌握这么多神通的。” 语气之中。 不乏羡慕和忌惮。 毕竟他只是一个使臣,代表的是他背后的天人族派系,本身也只是兵人境修为。 以两人现在的实力,即便放在天人族,也是长老级别的存在。 而嬴无忌的天赋,也几乎能够冠绝整个天人族,除了那个变态之外,没人能做到这般。 但那个人,是天人族为了应运,了几代的积累,将天人族的血脉激发到了极致,才达到的这种程度。 这…… 嬴无忌摊了摊手:“你懂不懂帝躯加天人族血脉的含金量啊?” 特使沉默。 如果只论天赋,帝躯至少也能跟天人族中的顶级血脉相提并论。 两相叠加,达到这种程度,倒也不是不合理。 他的态度悄然转变,若是白家真的重新融入天人族,嬴无忌的地位必定不低,说不定就成为自己的上司了。 自然不能像之前一样慢待。 当然。 前提是他们能融入。 不过从目前的表现来看,他们做的还是基本合格的。 特使淡淡一笑:“两位觉得妖族的实力如何?” 听到这话。 两人不由露出凝重的神情。 妖族的实力,不消多说,自然是强悍到离谱,这次虽然打赢了,但打赢的终究是妖族的一个先遣小分队。 光是一个小分队,就让他们感觉到焦头烂额。 实在难顶。 特使对他们这个反应很满意。 天人族身居囹圄已久,所以对谁都不是百分之百信任。 周天子如此。 姬峒和嬴无忌亦是如此。 但他们还是敢和这些人合作,就是因为妖族足够强大,强大到这些人离了天人族就站不起来。 这两个人再强。 终究也只是两个人。 手下的平均实力,跟妖族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特使笑眯眯地问道:“姬侯,方才伱与那凰女交手,感觉如何?我们对妖族的情况也有几分了解,那凰女实力应该已经接近妖族七位大圣了,你能跟她打成平手,属实是人族少有的豪杰了。” “她很强!” 姬峒的神情忌惮中带着一丝挫败:“我已全力以赴,她却并没有动杀心,甚至还在磨练剑术,若真的生死相搏,到最后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我。” 特使淡淡一笑:“其实也不用如此妄自菲薄,如今的妖族的确已经今非昔比,根本不是人族能够抵抗的。两位只要坚定地和我们天人族站在一起,区区妖族根本不值一提。 周天子手下的那些少爷兵,修为提升何其巨大,两位想必已经看到了,很清楚我没有糊弄你们。” 嬴无忌微微点头。 那群废物少爷兵都能提升到如此水平。 若是放在自家精锐身上,只会发挥更大的效果。 这一点还真没吹牛逼。 他撇了撇嘴:“这一战,已经足以证明周天子是废物了,资源应该已经帮我们抢过来了。” 特使微微一笑:“这是自然。” 嬴无忌沉声问道:“在哪?” 特使笑了笑。 便直接捏出一个手印。 空间隐隐开始震动起来,这种感觉有些微妙,跟当年剑仙大会,清虚老道强行用含光剑与剑灵沟通现世与暝都的场景十分接近。 不过这次没有那么大的阵仗。 即便这特使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两界的壁垒也只是微微有些晃动。 不过这种晃动已经足够了,空气中凝聚了很多水滴。 等晃动结束之后,特使就将水滴凝聚成了两团。 三七开。 小的那份给了姬峒。 大的那份给了嬴无忌。 姬峒脸色平静,但眼底还是闪过一丝阴郁,这波…… 属实血亏。 机关算尽坑了周天子。 却没想到妖族那么狠,差点给自己打崩。 然后嬴无忌雄起回了一大口气,但他又想着搞事情,结果被嬴无忌抢了大功。 城是嬴无忌守住的,母虫也是嬴无忌杀的。 三成…… 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实在让他胸闷不已。 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不是一锤子买卖。 嬴无忌瞅着手心上悬浮的一汪水球,轻轻嗅了嗅,就感觉浑身血气……不!是连带着精神都躁动了起来。 他颇为惊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 特使沉声道:“准确说整个天人族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能提升修为,你可以简单地把他当成天材地宝,现在你手中的这一份,足够一万五千人用。” 嬴无忌皱起眉头:“怎么才一万五?周天子不是都三万么?” 特使噎了一下:“他们那三万只服用了极微量,靠秘法催动才勉强竞全功,效力只能持续三个月,你们这可是足量的。” “哦……” 嬴无忌懂了,这玩意儿是限时体验皮肤和永久皮肤的差别。 如果说这样的话,那一万五千人份可以说相当丰厚了。 毕竟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 天人族随手一给,就帮周天子建了三万精锐大军。 出手未免太阔绰了些。 无所吊谓。 反正以后应该还能薅羊毛。 毫不拖延,他直接找了一个玉瓶装了起来。 他不是没有怀疑这玩意儿有副作用,但就算有副作用,也十分有限,毕竟据天人族说,妖域那边一直都有泄漏,所以才导致了妖族愈来愈强,但据白家的观察,妖族除了变强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这个东西的本质是什么,他很好奇。 但现在没有探查的方法,索性不去想。 反正能用就行。 特使扫了两人一眼:“既然我们已经确定对方是合作的对象了,那我们便正是讨论一下合作的内容吧!之前周天子,给我们立下的军令状,是通过平妖大战力挽狂澜,再整顿整个姬姓联盟,让他们都意识到天人族才是人族对抗妖族的唯一希望。 姬姓联盟只要能横扫天下,便能集天下之力将天人族迎下。 不过…… 这次情况变动太大,两位表现又颇为亮眼。 老实说,天人族的存在感并不高,便是以后两位真能纵横捭阖,立的也是你们的威,而非是天人族的威。 所以,策略应当改变。 这份简书你们可以看看,每一个任务都有相应的价码。 谁完成,谁拿好处。” 说罢。 大手一挥,空气中直接凝结出了任务栏。 每个任务,都对应确定人份的价码。 特使做完这一切,直接化作流光,重新钻回了两人手中。 两人看着简书上的任务,不由陷入了沉思。 灭齐国:两万人份。 灭姜国:一千人份。 灭魏国:一万人份。 …… 所有的价码都已经标注,不可谓不丰厚,今天得到的,好像只是个定金,主线剧情依旧是统一中原。 他们对中原的情况相当了解,而且已经彻底放弃了所谓的姬姓联盟。 其中最高的,还是乾国跟黎国,都是三万人份。 全都凑齐,搞出十几万精锐大军都不过分,不过跟妖族比起来,还是力有未逮。 这些只能算是小头。 大头反而在另外几个任务上。 找到颛顼帝心并毁灭:十万人份。 为天人族发展信徒:只要贵族或有官位,身份越高,价值越高。 颛顼帝心。 嬴无忌眉头一跳,这件事情他还真问倦子哥了,倦子哥说他基本上能够定位到颛顼帝心的位置,只是现在时机还未到,问他什么时候时机能到,他说到时候就给自己说。 真是个谜语人。 不过就算找到了帝心也不可能毁灭。 他瞅向姬峒,警告道:“后半部分人物,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姬峒神情微冷:“我的圣人之路,里面可不包括天人族。” 还挺有骨气。 嬴无忌撇了撇嘴,已经大致明白了姬峒是个什么贵物,这个人为了他心中的新秩序已经疯了。 没有善恶。 没有道德。 没有节操。 就跟一个ai一样,设置了一条最高命令,那就是走通他的圣人之路。 不管面临什么选择,他选的那个,都是直直指向他圣人之路的。 纯纯的魔怔人。 这般。 也算摸清他的行事逻辑了,心态也平稳了许多。 总不至于像一个不定时炸弹一样,天天担心他爆炸。 “如何?” 嬴无忌戏谑地看着他:“以后打算怎么安排,我的盟友?” 姬峒神情平静:“你我既是盟友,那便应该统一战线。如今吴炎两国应当归心,吴国国力弱,炎国尚且没有恢复元气,楚国也伤了根本,正是抱团取暖的时候。 姬姓联盟虽然被肢解,但周天子并非坐以待毙的人。 如今燕国变法小成,魏韩两国都在变法,颇为排斥我的秩序,却也会跟我们虚与委蛇,就看谁吞掉谁了。 齐国本就不弱,如今扫清姜姓最后的障碍,国力必定蒸蒸日上。 乾黎皆是强国,非你我一己之力能敌。 我也希望你能认清利益,莫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情。” “完全偶寄吧尅!”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他跟姬峒看法颇为一致。 如今天下势力基本已经明朗,黎国虽休养生息,但数座雄城摆在那里,谁都不会轻易去啃。 乾国虎狼之国,这次平妖大战虽然被抢了风头,但表现更亮眼的周天子直属卫队已经无了。姬峒的黑甲军团只剩三万,也没得到想要的东西。自己表现得猛不假,却也是氪命换来的,最后的高光大阵,也是集合各国精锐搞出来的,真要说实力也没有那么让人忌惮。 乾国,依旧是明面实力最强的国家之一。 齐国不好说,但也绝对算个强国。 楚国有自己加盟,的确是回了一口大血,但伤到元气也是真的。 姬姓联盟最为尴尬,实质上已经分裂了,明面上应该不会翻脸,毕竟魏韩需要休养生息,吴炎同样如此,周天子这张虎皮还是要做大旗的。 所以,楚国跟吴炎联盟,还是得老老实实合作,至少要有军事上的合作。 全力应对乾国和齐国的威胁。 毕竟这两个国家,是能最快发动军事威胁的。 压力挺大。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回见!” 说罢,直接遁入虚空,隐形准备离开。 姬峒却叫住了他:“睢城这颗钉子,有办法帮我拔掉么?” “啧!” 嬴无忌摊了摊手:“那钉子是黎国楔进去的,我老婆孩子还在黎国,别说有没有办法,就算我真的有办法,我敢用么?” 姬峒噎了一下,便没有再说话。 嬴无忌嗤笑一声,直接飞回了瑜城。 开玩笑。 我们好不容易钉进去的钉子,让我给你拔了,做梦呢? …… 回到白氏的营地。 呜嗷叫喊声震天,这些小碧宰治打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勇,下来就开始喊疼。 不过也是。 上次大阵中磨刀,只是联合赵氏屠杀没有南宫燕的黑甲军。 这次却是实打实的生死决战。 虽然他们全程在自己buff光环笼罩之下,却也时时刻刻冲杀在最危险的前线。 死亡率不高。 但受伤极重。 这么重的伤,今晚应该睡不安生了。 嬴无忌随便安慰鼓舞了一句,就回到了自己屋,刚推开门就看到三个女人在看着八个摇篮发呆。 “公子!” 白芷看到嬴无忌,就立马兴奋地迎了过来,上瞅瞅下看看,确定没有损失零件,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紧接着就把嬴无忌拉到了摇篮旁边,给他讲起了之前的遭遇。 瞅见这八个小家伙。 嬴无忌微松了一口气,最大的目的总算达成了。 这几个小家伙,绝对是渗透妖族的利器。 他们情况跟白芷一样,用秘法强行塑造成了人胎,想必也是要走胎蜕修炼的路子,而且吸收了不少妖血潭提纯的人族血气。 看情况。 应该会很顺利。 只是听完白芷的描述,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个凰女……好像有些古怪。 因为这番举动,看似无奈的托孤之举,但白给得太丝滑了,白芷她们两个就算再投缘,也不过才认识几个月的时间。 白芷都能感觉有所不对,那就是真有不对。 这是在图谋什么? 他查看了一下玉佩内部,的确是封印某一部分记忆用的,也没有什么毛病。 所以…… 这是凰女主动送过来的? 嬴无忌有些想不明白,因为对妖族实在知之甚少,只知道凰女跟七位妖族大圣不是那么对付,但也不至于直接倒向自己这边啊? 这是什么情况? 他左右思索,觉得有威胁。 但这个威胁,不足以让自己放弃这个决定。 毕竟这种娃娃时期就送出来培养的,价值观必定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这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纠正过来的。 何况,自己有不少适合洗脑的法术。 “无忌!” 白仪一边观察着一个婴儿,一边问道:“咱们要养么?” “当然要养!” 嬴无忌点了点头,直接将丹田中的血气给渡了过去,因为还小,所以只用了一半,就已经饱和了。 等他们消化完以后,资质应该会进一步提升。 “也好!” 白仪笑着点了点头:“他们的资质可都不弱,如果放弃可惜了。我们白家有不少适合妖族的功法,我们就……” 嬴无忌笑着接过话茬:“我想带回黎国养!” “啊?” 白仪愣了一下,真要从培养人才的角度出发,一定是待在身边最好。 不过想了想,她点头道:“也行!黎国那边也有不少名师……” 嬴无忌摇头:“我准备把他们放在平民家庭!” 白仪:“……” 朝捏了捏白仪的手,笑道:“娘!无忌想要教人还不容易,何况他需要的不是天才,而是新政的拥护者,强者生活得如何,从来不是一个人爱这个国家的理由,弱者活得怎么样才是。” 她小时候虽然没饿到过肚子。 但却是实打实的社会底层,而且在新地,接触到的工人也都是平民,所以很理解嬴无忌的想法。 而她也相信,如今黎国的民间,十分动人。 白仪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道:“无忌你来安排就行。”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笑着说道:“父王说平妖大战结束之后,就让我赶紧写信通报喜讯,这回怎么说都算是大捷,还是亲自回去报信比较好,正巧把这些孩子带上。” “嗯!去吧!” 白仪也有些感慨,赵暨的确是他见过所有人中格局最大的。 她也不明白,曾经的一对好兄弟,怎么就发展成了两个极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将八个摇篮全都束缚住。 随手劈了一剑,便钻进了裂缝之中,下次出现,便已经是无人的荒原。 一念咫尺。 一念天涯。 一步踏出,便是沧海桑田的轮换。 只是一步,便从楚国境内,踏到了绛城上空。 绛城的夜,总比别的城池要明亮一些,虽然才离开不久,嬴无忌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此刻的绛城,跟刚才的瑜城,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是极致的祥和。 一个,是极致的不安。 也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才能迎来真正的盛世。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带着八个摇篮,踏向了驸马府。 自己离开以后,黎国宣布了取消自己的驸马身份,却并没有声明要制裁,在外界看来这是怂了。 但究竟是何情况,不足为外人道也。 驸马府已经不是驸马府,不过也没有赐给别人,反倒保留着仆人,干干净净,一点没有看出不住人的样子。 安置好。 布好法阵。 嬴无忌直接赶往王宫,一路上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毕竟他隐匿身形的法门,圣人都未必能够察觉,更何况这些普通高手。 步履匆匆。 径直赶向重黎殿。 甚至都没有向晴绛殿拐一下。 这些天他虽然都在焦虑平妖大战的事情,但也一直在关注黎国的情况,知道赵宁登基以后,虽然赵暨已经退居太上王,却还是在重黎殿住着。 若是所料不错,现在应该正在后殿休息。 不过路过正殿的时候,嬴无忌发现里面正灯火通明,不由愣了一下。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再过一个多时辰,公鸡都要打鸣了。 这是大老婆还没有结束办公,还是老丈人心血来潮要看一下自己的宫殿? 嬴无忌脚步顿了一下,便朝正殿赶去。 随着越来越接近。 他竟然有种莫名的紧张。 好似近乡情怯。 脑海中一幅幅画面闪回,上一次见面赵暨对自己的鞭策犹在耳边。 此去瑜城。 扬名立万。 照现在看来,自己应该是做到了。 即便不是一百分,也至少九十九分。 本来应该是拿着考卷回家见家长的时候,到门口的时候他居然有些惊慌。 所幸。 踏进大门,坐在高位之上的是赵宁。 嬴无忌松了一口气,又有一种白紧张的失落感。 他向前走了几步,发现赵宁一手托着腮,正在假寐。 明明没有任何声音和气息外泄。 赵宁却仿佛有所感应地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大殿,试探地问道:“无忌?” “我在!” 嬴无忌在她面前笑着现身,看着她满案的奏折,还有她憔悴的面庞,捧起她的脸埋怨道:“怎么这么晚也不休息?熬成黄脸婆怎么办?” 赵宁抿了抿嘴:“迁都的事项比较多,而且……我在等你。” 嬴无忌不由莞尔。 迁都的确已经迫在眉睫了,新黎城毫无疑问是未来黎国的经济政治中心,绛城这个旧都,因为离魏韩两国不远,必须要向军事重镇转变。 至于等自己…… 虽说瑜城那边集结的军队算不上太多,却也是诸国关注的焦点,赵渡想必已经传讯回来了。 她在这里等自己,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嬴无忌嘿嘿一笑:“幸不辱命,这次大捷,父王呢?我去给他报个喜!” “父王……” 赵宁的眼神不易察觉黯了一下,旋即扯出一丝笑容,起身抓住他的手腕:“父王也在等你,跟我来!” 说罢。 便牵着嬴无忌,一起来到了重黎殿的后殿。 刚一进门。 嬴无忌心头就沉了一下,满屋缟素…… 他感觉胸口仿佛挨了一闷棍,呼吸都有些不畅了:“什,什么时候?” 赵宁声音听似很平静:“我登基那晚。” 嬴无忌一算,已经有些时日了,不解地问道:“可为什么现在都没有……” “他在等你!” 赵宁捏了捏他的手心,微微一笑道:“父王说,若没有你的捷报就走了,不爽利!” 嬴无忌:“……” 他感觉脑袋有些发涨,一时间似乎丢失了思考的能力。 就任由赵宁拉着朝内里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住了脚步。 玉棺之前,灯火通明。 一个头发白的妇人,正静静守灵。 只是几日的时间,璇姬便苍老了许多,曾乌黑亮丽的头发,已经开始从鬓角沦陷。 听到脚步声。 她转过头看向嬴无忌,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无忌,来了!” 嬴无忌眼眶有些发热,冲她深深拜下:“不肖子无忌,拜见母后!” “快起快起!” 璇姬赶紧把他扶起,一边笑一边抹眼泪:“这还不肖呢,你跟你父王一样都是英雄,今日你回来是为了报喜,不兴这般哭哭啼啼的。” “嗯!” 嬴无忌重重地点了点头,看向玉棺之中,赵暨正静静地躺着。 今日的他,已经不像上次见面那般枯槁。 黎王室有专门的入殓师,不至于让黎王走得太不体面。 此刻的赵暨看起来慈祥而不失威严,静静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嬴无忌甚至觉得他随时会坐起来,朝自己屁股上踹一脚,说自己又把他的鱼吓跑了。 可这种情况。 应当是不会发生了。 赵暨的双手放在胸前,握着那天自己给他的密信,信上写着自己所有的坦白之言,当时自己让他在动杀心的时候打开,结果直到自己离开黎国,这封信都封得好好的。 现在看来,他临终的时候才打开看。 玉棺周围,摆着一颗源石一块玉简。 源石品质很高,是从妖脉中开采出来的,都储存在新黎城太子府的地下仓库里。 玉简看样式,是自己刻录的,那些时日他将自己所有所学都刻录了一份,跟源石存在同一个地方。 赵暨静静躺着。 嘴角带着笑。 璇姬在旁笑着:“你父王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个儿子,结果不曾想临踏进棺材的几年实现了这个愿望。古往今来那么多君王,就没有一个儿子比得过他的。” 他有儿子,但赵契不配当他儿子。 翁婿缘虽短。 却已足够。 嬴无忌感觉自己眼睛被人梆梆来了两拳,一直有热流冒出。 璇姬轻笑:“不过这只是他的一套说辞,交代我若你大胜归来这么给你说。”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那另一套呢?” 璇姬:“你个小王八蛋……” 说了一半,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嬴无忌:“……” 璇姬看他这副模样,笑得前仰后合,抹了抹眼角,才交代道:“你们两个陪陪你们父王吧,母后累了,先回去睡了。宁儿你也不要太晚,明日是你父王大丧……” 说罢。 便逃似的离开了。 嬴无忌长长吐了一口气,却感觉眼鼻中弥漫的酸涩怎么也消散不了。 赵宁跟他并肩站着,形容有些憔悴,却笑着指着玉棺:“别难过了,你看上面写着什么?” 嬴无忌定睛看去,只见写着两行字。 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笑了笑:“咱爹可不是病树。” 赵宁点头:“我也觉得不是!” 两人相视一笑。 玉棺前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赵宁笑道:“父王走的时候,说如果你大捷之后若是寄信回来,便把信烧在他的棺前,若是你亲自回来,就把事情讲给他听。”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把平妖大战的事情完完整整讲了一遍。 讲到自己牛逼的时候绘声绘色,好像赵暨真在听一般。 最后转身看向赵宁,说了说自己的打算:“天人族的资源我拿了一万五千人份,除了姬峒没人知道内情,我在那边只打算留五千份,剩下的都留在黎国。 妖血晶按功劳分配,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我没办法带回黎国。不过布置大阵的时候,我以赵渡更熟悉阵法唯有,让黎军当的主攻,应该能分配不少,估计能多出个上万精锐战马。” “嗯!” 赵宁笑了笑:“黎国富起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 肥皂和玻璃两个大杀器。 新地广袤无垠的沃土良田。 妖脉源源不断的修炼资源供应。 还有足以打垮所有低端战力的火药…… 现在又多出来了妖血晶和天人族的修炼资源。 赵宁都不敢想象,真过几年打起来,黎国究竟会爆发何等的战斗力。 她轻笑着看向嬴无忌:“那八个崽你放心,我们新地的吏员颇为清楚民间的情况,为他们寻一些父母开明的普通人家并不是难事,总之我不信会有百姓不喜欢黎国。” 嬴无忌点头:“那指定的啊!” “天马上要亮了!” 赵宁朝外望了望天色:“我送你回去吧,若是被楚国的人发现,可能就要麻烦了。” “也是!” 嬴无忌点了点头,冲赵暨深深拜了三拜,便与她一起出了门。 只是在临走前,摄去了一滴心头血。 赵宁神情一阵恍惚,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眸子里,似乎多出了一些希冀。 天还未亮。 不过距离破晓已经不远了。 出门的时候。 赵宁望了嬴无忌一眼,神情有些不舍。 嬴无忌笑了笑,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相拥许久。 赵宁忽然笑了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刚才在里面怕你有压力。” 嬴无忌问道:“什么?” 赵宁抿了抿嘴:“以如今你在楚国的局势,联姻是最好的选择。我跟采湄谈过这件事情,一致觉得你与芈星璃应当有一桩婚事,但……楚王第一次带你公开露面,称呼的却是义子。无忌,我不建议你在这件事情上感情用事。” “没有什么感情用事的。” 嬴无忌笑了笑:“这次我出远门,就是为了建功立业,若我堂堂伪圣,还要通过联姻才能保全自己,那我还混个鸡毛,为什么不安安稳稳地当黎国大元帅?”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家就在这里,不论什么时候黎国需要我,我都会回来,我不想欺骗别人的感情。 你也不用担心我,很长一段时间,楚王室都会和我亲密无间,而我也会拿出一个互利共赢的方案出来。 便是真的以后割席,我也有把握做到好聚好散。 计谋这种东西,是实力不济的时候用的。 真正的王道,便是如今日的黎国一般。 父王曾让我坚定地走我自己的圣人之路,又岂能一时利弊便放弃原则? 他日一统中原,我必能挺直腰板走到父王墓前,将过程坦坦荡荡讲与他听。” “嗯!” 赵宁莞尔一笑,没有勉强他。 她轻轻捶了捶嬴无忌的肩膀:“趁着天还没亮,去看看采湄和孩子吧!”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随后斩出一道裂缝,带着赵宁一起踏了进去。 房间里。 正搂着孩子睡得香甜。 嬴无忌不太舍得发出声音,就这么跟赵宁并肩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打量二人了许久。 窗外能看到一些光亮的时候,他挑起赵宁的下巴轻轻吻了一下,不舍地回头望了望,便划破空间离开了。 …… 翌日。 瑜城将士大多睡到下午才起床。 一觉醒来,虽有伤在身,但气完神足。 看这天朗气清,再想想昨夜末日般的场景,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等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 楚国这边安排了一场豪奢的庆功宴,各国将士凑在一起,无论彼此国家友善度如何,彼此碰杯毫无隔阂。 微醺之际。 各国高层也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 会议一共有两个重要内容,一个是半年之内各国都不许对楚国出兵,谁出兵谁就是妖族同党。 第二件事就是分配妖血晶,虽然辩得你来我往,但谁功劳大小大家心中还是有数的,基本符合昨日的表现,嬴无忌作为首功,一方就分得了三成。 估摸着,能搞出上万匹精英战马。 庆功宴之后。 大家各回各家。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明日就会先后启程,离开瑜城回到自己的国家。 “呼……” 嬴无忌撇了撇嘴:“半年……还真有些急迫啊!” “嬴兄!” 芈星璃明显喝得有些多了,走路都有点飘,不过神智还算清醒,除了眼神有些迷离,并没有其他异常的表现。 嬴无忌转过头:“怎么了?” 芈星璃指着城主府的方向:“父王有请!”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朝城主府的方向走去。 城主府灯火通明。 两人到的时候,芈铎正看着书案上的折子疯狂挠头,看起来相当忧虑。 看到嬴无忌来。 芈铎赶紧站起身,哈哈大笑地迎了上来:“无忌酒量不错啊,方才干了那么多就,脸不红气不喘的。” 嬴无忌笑呵呵地把彩虹屁吹了回去:“义父才是量如江海,刚才我观义父,至少喝了三大坛酒了吧,愣是一点都没有问题。” 两个人商业互吹了一波。 气氛相当融洽。 这个时候嬴无忌才问道:“义父找我来有何事?” 芈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着把嬴无忌拉到书案对面:“无忌啊!先前义父承诺给你了不少东西,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 嬴无忌笑着答道,心中却犯起了嘀咕。 芈铎笑哈哈道:“君无戏言,你不用担心我出尔反尔。承诺给你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差。方才屈景昭三家找我,冲我各种陈述利弊,都被我驳回去了。 等这次回去,我就会立刻封你为上将军,该有的府宅地盘一个都不会少。 只不过……”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关键的东西都给了就没什么大问题。 他问道:“义父直说!” 芈铎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这俸禄……我就不瞒你了,楚国内斗不可谓不严重,屈景昭三家封土的税收一直是大问题,这一仗拖得时间太久,国库都拖得有些空虚。 我们楚国是产量大户,粮食自然是不缺,但银钱和修炼资源,前两个月可能会比较紧张,再赶上大军疗伤要消耗不少,你看能不能先缓……”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还有玉皂厂两成收入,两个月还是等得起的,不过都亏空到这个地步了么?” 这属实是真的没想到。 不过也确实,芈铎给自己和白家可承诺了不少。 凭空多出这么多开支,在战后的确很难轻易拿出来。 他也看得出来,芈铎是真想留下人才,若不是实在资源紧张,也不会拉下脸说出这种话。 “唉!” 芈铎叹了口气,面色相当忧愁。 嬴无忌笑了笑:“咱们想变法可不能没有钱,义父要是缺钱的话,其实我可以借给你点。” 财力上被卡喉咙。 还变个锤子的法。 芈铎愣住了,震惊地看着嬴无忌:“我拖欠俸禄已经够不好意思了,你贴钱当官啊?” 嬴无忌:“……” 该说不说。 自己还真有当专家的潜质。 交钱上班这种操作都来了。 他笑了笑:“那当然不是,总之我有办法能帮义父解决燃眉之急,不过还没做好详细的计划。义父这些天尽管放松便是,等回了郢都,我差不多也能拿出具体方案了。” 芈铎顿时大悦:“彩!” 芈星璃沉默一会儿,幽幽说道:“父王,我怎么感觉嬴兄是来济危扶贫的!” 芈铎:“……” 嬴无忌:“……” 该说不说。 就是这个意思。 若这样,那就更方便提合作条件了。 又吹了一会儿牛逼。 芈铎便让芈星璃送嬴无忌回去。 回到家。 看到旁边屋里的灯已经亮了。 嬴无忌顿了顿,还是推开了门。 然后,就看到了南宫羽空洞的双眼。 (本章完) 第259章 嬴无忌:当不了你老大,就撅你老大 第259章 嬴无忌:当不了你老大,就撅你老大! 屋内。 南宫羽满身绷带,木然坐在床沿上。 他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其中不乏毒伤和灼伤,很多处的皮肉都被腐蚀成了烂浆,亦或被灼成了焦炭,浑身骨头也碎了好几块。 楚国御医帮他处理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他骨头搞散架,或者直接把全身皮肉从骨头上脱下来。 比煮烂的鸡腿都好脱骨。 不过也没办法,这货自从直属卫队想进入阵线被拒绝之后,就一直朝压力最大的地方冲。 他虽然已经有了比肩兵人境的实力,但毕竟没有真正突破兵人境,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醒了!” 嬴无忌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个算盘,噼噼啪啪打了半天:“你一共用了我们楚国三瓶还魂液,七瓶续筋丹,六瓶……总共算下来,差不多折合十三万两银子,记得还哈!” 南宫羽木然的眼神恢复了一些光彩,嘴角扯了扯:“我会还的!” 说完。 便低下头,身躯微微颤抖。 房间内的气氛沉寂了一会儿。 嬴无忌把算盘收了起来:“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南宫羽沉默片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看配饰应该相当高级,但上面已经裂纹遍布,轻轻一碰就能碎成粉末的那种。 里面纹路隐现。 颇为熟悉。 嬴无忌问道:“命牌?” “嗯!” 南宫羽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爹的。” 他醒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查看身上的命牌,因为南宫陵把他打晕的事情就很不寻常。 看到南宫陵命牌碎裂的时候,他五内俱焚。 用重伤的神识向外打量了一下,居然是白家的驻地,直接给他人干傻了。 但他也不是蠢人。 结合南宫家现在的处境,很快就猜到了南宫陵的意图。 嬴无忌摊了摊手:“南宫兄果然是个聪明人,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就不过多了解释了……” 南宫羽神色有些挣扎,沉声道:“我还是想听一下全过程!” “也行!” 嬴无忌咂咂嘴,便将刚才南宫陵的事情讲了一遍,最后点评了一句:“伱爹应该是想最后尝试一下为周王室立功,不过失败了。虽然我不是很待见他,但最后这一波,他应当是尽到了为人臣为人父的本分。” “嗯……” 南宫羽声音有些低沉,这件事的过程,跟他想象的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但南宫陵最后关头,会想着给自己谋一个好去处,的确有些不符合在他心中的形象。 一时间。 百感交集。 胸口积郁多年的苦闷和突逢大变的茫然交杂在一起,让他五内俱焚。 嬴无忌怕他想不开,便劝道:“其实一码归一码,你爹教育子女的时候不当人是真,临终愿意为你考虑也是真,没必要因为他最后一个举措,就认为他之前做的事情也是对的。” “嗯……” 南宫羽沉吟了许久,感觉胸中闷气未减,却也找到了排解的方式。 嬴无忌微微点头:“别的事情你暂时不用担心,张副将是你爹的心腹,今天我去找他,他说他会带着残兵旧部回周王畿,图谋将你娘救出来,以防你受制于人。” 说实话,他还挺佩服南宫陵的,副将居然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这次分战功,周王室直属卫队虽然死得差不多了,但第一波妖潮被他们挡住了那么长时间,也算是有大功在身的,所以分到了不少血晶。 回到周王畿,或许周王室会允许他戴罪立功,甚至给他升官,让他取代南宫陵的位置。 但周王室这一战过后,除了给燕魏韩当吉祥物以外,基本不可能有别的路可走,回去基本算是废了。 张副将好歹也是半步悟神境的高手,如果带着残部投诚楚王,前程必定比回周王畿好。 没想到,却还是愿为南宫家这样做,若真跟周王室闹翻,别说顶替南宫陵了,可能连命都收不回来。 “别!” 南宫羽神情一紧:“让他别去!” 嬴无忌眉头扬了扬:“怎么说?” 南宫羽深吸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另外一块玉佩,同样是碎裂得不成样子:“这个是我娘的!” 嬴无忌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南宫羽眼神有些悲怆:“不知道,但应该就在我爹死后不久!” 嬴无忌:“……” 这夫妻俩。 真是狠人! 的确,南宫陵身陨,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虽然大妖潮凶险异常。 但他这种主修杀伐的悟神境高手,只要不故意作死,绝对能活到灭城的最后一刻。 南宫陵死,必然代表着南宫家的希望全盘落空。 而以他的性格,应该也会尽全力保护南宫家最后的血脉。 他老婆得知他的死讯,就知道只要南宫羽还活着,自己在周王室就是他的负累,然后直接自杀…… 这等狠人。 自杀的时候肯定尸骨都不会给自己留,免得周王室挟尸自重。 嬴无忌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轻叹道:“节哀!” “嗯!” 南宫羽点了点头,目光空洞,有些痴痴傻傻的。 嬴无忌站起身:“那你好好休息吧,跟我打工,不会亏待你的。” “嬴兄!” 南宫羽忽然抬头,叫住了他。 嬴无忌转身:“还有啥事儿?” 南宫羽沉声道:“你以后会跟姬峒翻脸么?” 嬴无忌上下打量他了一会儿,笑道:“迟早的事情,你好好修炼,现在的你,修为还差姬峒太远。” “嗯!” 南宫羽郑重点头。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房间。 有一说一,南宫家这么惨,除了他们本身有的问题,其他全都拜姬峒所赐。 南宫燕那种骨科举动,完全就是姬峒教唆的。 还有这次的全线溃败,也是姬峒背刺周天子的结果。 前者很复杂,南宫燕的悲剧始作俑者是南宫夫妇,嬴无忌因为有镜影加持,十分理解南宫燕的想法,无非就是通过那种方式,把一半的土德之躯还给南宫家彻底割席,姬峒的举动的确能帮她解脱。 但姬峒这个人,就是那种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货。 说他想帮南宫燕解脱,应该就几分真心在内。 可归根结底,还是帮他实现所谓圣人之路的工具罢了。 南宫家亡了。 亡得极其不体面。 南宫羽不痛恨姬峒,那才是咄咄怪事。 对姬峒动手,还稍微有些早。 正好让南宫羽修炼一段时间,他也挺期待这个土德之躯突破之后,究竟能给人带来多大的惊喜。 天人族的资源,正好给他一份。 对于周王室直属卫队剩下的那些少爷兵,他一点都不感兴趣。 但是南宫羽和张副将还是很有价值的。 前者就不用多说了。 后者整天跟着南宫陵混,即便是神通没有修炼出来,也无比精通战阵之道,若是让他统御训练有素心智坚韧的精锐,必能发挥不错的效果。 最重要的是,他对南宫家忠心。 只要南宫羽在自己这里,他就不会叛变。 …… 翌日。 各国兵马撤出了瑜城。 即将走远的时候,嬴无缺不甘地向天空望了一眼。 那里是鲲鹏曾经出现过的地方。 真男人。 就得干鲲鹏。 但这次,有些遗憾,没有干到。 之前到底要不要搞本位妖,一众高手内部意见不一,除了南宫陵之外,他就是最支持干本位妖的。 后来南宫陵死了。 但是他并没有怂,准备跟本位妖碰一碰,可最后还是被嬴姓长老劝住了。 劝得有理。 可还是有些遗憾。 也不知道等到何年何月,才能再遇到一次干鲲鹏的机会。 “太子?” 白劫问道。 嬴无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 白劫神情有些憔悴,倒不是因为他受伤太重,而是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何,他总是憋不住大号,每天晚上都要上茅房好几次。平时倒还好,这几天在养伤,是真的有些耽误伤势的恢复。 他沉声道:“太子,这次咱们怎么安排?” 安排。 自然是打仗的安排。 现在天下诸国大多都刚逢大变,需要休养,只有三家具备短时间内出兵的能力。 齐! 燕! 乾! 前者摆脱了姜姓的束缚,国内执行力必将大幅提高,不过还是有变法所累。 燕国变法虽然早有成果,但比起乾国弱了不少,现在与魏韩结成同盟,能出兵的国家就只剩下了黎国和齐国,每个都是硬骨头。 只有乾国! 这两年吃了玉皂厂四成的利润,国库自然是不空虚了,而且有了妖脉资源,涌现出了一大批优秀的青年将领,正处于军力暴涨的时间段。 最近这三年,是天大的红利期。 如果不出兵,那就是暴殄天物。 嬴无缺哼了一声:“怎么安排?回去继续练兵,虽然父王说姬姓联盟内部已经分裂,但毕竟名义上还在,先给他们内耗分裂的时间。现在贸然进攻,只会给他们用外患压制内患的机会。 何况…… 近些年最弱的,必定是楚国。 这半年,安心练兵,半年之期一到,就立刻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楚国的防线!” “这……” 白劫有些迟疑:“可是公子无忌……” 嬴无缺眉头一拧,怒声骂道:“你是觉得我比他不够男人么?” 白劫噎了一下,赶紧说道:“不是!太子殿下才是天下最猛的男人!” 嬴无缺这才神色稍缓,轻轻哼了一声:“嬴无忌虽然侥幸掌握了不少神通,但神通哪能那般随便使用,他燃了多少血你看不到么?我只要突破兵人境,必然也是直冲悟神境,这期间再领悟一个戮生屠魂想必也不难。” 白劫:“……” 真的不难么? 陛下可是领悟了几十年都没有悟透啊! 嬴无缺仿佛没有看到他尴尬的神情,继续说道:“只要有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两个神通,我带兵打仗就绝对不会逊色于嬴无忌,而且我们乾军个个精锐。 他们白家军虽然强,但也就那么点人,很难吸收真正的自己人,你当楚王真的完全信任他们? 而且楚国一年多妖患,几乎打空了整个国库,屈景昭三家的税收一直是个问题。 半年之后,军力提升不到哪里不说,后勤都可能是个问题。 而且……你就确定我们攻楚面对的就一定是嬴无忌? 我倒是觉得,到时迎战我们的,更有可能是你屈景昭那三家乌合之众。” “太子言之有理!” 白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番分析,的确有几分道理。 楚国内部斗争太激烈了,嬴无忌就算再强,也必然会被他们拖后腿。 嬴无缺回头望了一眼瑜城,冷哼一声,便下令队伍加速前进。 他现在。 要尽快突破兵人境。 不惜一切代价。 …… 瑜城。 送走了各国援军,楚国主力也打算打道回府了,毕竟一天的时间足够阵法加固了,现在妖患已经彻底平息,周天子那边也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发誓要找到那个松动的颛顼印,各国也都各自派出阵法大师加固。 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妖患了。 所以留下驻军以后,楚国大军便浩浩荡荡朝郢都赶回了。 嬴无忌躺在马车里,枕着朝的大腿假寐,意识沉浸在了诡镜空间里面。 “好久不见,欢迎!”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一进诡镜空间,嬴无忌就听到了极其热烈的掌声。 “很好!” 嬴无忌也很高兴,当即就奖励了红尘一波:“减刑十年!” 这团队气氛。 无敌了。 红尘也没问初始刑期是多久,免得大家都尴尬。 嬴无忌就这么任大家鼓掌了半天,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了白劫面前。 白劫戒备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比起之前那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模样。 现在的白劫已经老实许多了,甚至有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毕竟灭李家一战中被嬴无忌疯狂教育,而且还挨了几轮乾狱九刑,到最后还被红尘他们疯狂语言暴力了这么长时间。 之前嬴无忌还好奇,为什么白劫这种人会心甘情愿地被撅,毕竟在白家人的口中,这人极其自傲。 但现在看来。 自傲坍塌以后,已经有些失去自我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话说,你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白劫不悦道:“废话!你给我过了解外界的机会么?” 他知道嬴无忌留着自己有用。 这个节骨眼,是绝对不会杀自己的,所以说话也没有很客气。 “大胆!” 红尘怒骂道:“你这个人,咱们这监狱,也是你能出言不逊的?兄弟们,给我喷他!” 白劫:“……” 嬴无忌赶紧让他打住,玩味地看向白劫:“那你想不想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白劫有些犹疑:“你……” 他自然想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自家怎么样了。 想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之后,混成什么样子了。 只是看嬴无忌这模样,总是感觉有些不怀好意。 于是干脆默不作声。 嬴无忌见他不说话,好奇地问道:“你就不好奇你混得怎么样了?” 白劫冷哼一声:“混得怎么样?” “挺好!” 嬴无忌撇了撇嘴:“都混成乾太子妃了!” 白劫:“???” 众人:“!!!” 他们都有点迷乱,这又是什么破段子? 嬴无忌嘿嘿一笑,直接打开了他跟镜影的感知互通。 镜影是本魂的投射,不过正常情况下是单向投射的。 嬴无忌能查看镜影的经历,但本魂查不到。 时间久了。 容易人格错位。 红尘他们就有些人格错位了,不过影响不大,感知互通几次就纠正过来了,红尘也是那时候知道的自己在矿上生活得多么滋润,所以才对自己态度有所改观。 不过白劫…… 嬴无忌咧了咧嘴,直接给他感知互通了一波。 无数记忆涌入,白劫顿时变得无比精彩。 整个本魂都簌簌发抖了起来。 瘫坐在地上,俨然已经怀疑人生了。 众人看他这副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既恶心又兴奋的神情。 一旁的南宫燕,忍不住笑了笑。 似乎被逗乐了,毕竟她也不待见白劫。 不过很快又把笑容隐藏了起来。 因为她看到嬴无忌向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眼神有些不善:“你想做什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不想做什么,昨天发生了一件你人生中的大事。” “你!” 南宫燕面色大变:“你把王爷怎么了?”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早就清楚嬴无忌的诡镜秘术了。 以镜影控制身体。 按嬴无忌的性格,肯定是把自己派在姬峒身边卧底,然后寻找一击致命的机会。 自己人生中的大事,难道王爷他真的…… 嬴无忌看她满脸惊慌与悲痛,不有感觉有些蛋疼,没想到她居然对姬峒如此迷醉。 便摆了摆手道:“你王爷可是一个圣人,现在时间还早,还没到杀他的时候。” “哦……” 南宫燕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哼了一声道:“除了王爷,这世间就没别的能称作我的人生大事了。” 嬴无忌反问:“南宫陵死了也不算么?” 南宫燕:“!!!” 嬴无忌大手一挥,就给她通了一波外界的记忆。 南宫燕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好!好死!好死啊!这个老狗,到临死前最后一刻,还在惦记着他的儿子,真是死得其所啊!哈哈哈哈……” 她笑得癫狂。 又笑得凄怆。 嬴无忌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南宫羽从小活得极其压抑,但各种资源全都拉满。 南宫燕就是纯纯的悲剧了,从出生开始,就被当做南宫家的负累,她被当做先天的小偷,偷走了南宫家宝贝儿子一半的土德之躯。从小受尽虐待,关押抽血,直到两年前才还掉南宫家的“债”。 对于这种痛恨,嬴无忌理解,但不好评价。 他沉声道:“南宫羽也死了!” 南宫燕笑声戛然而止,神色一僵:“你说什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南宫陵死了之后,其妻自杀,南宫羽得知死讯之后,自认世上再无亲人只剩仇人,大辱在身,无从留恋,便也自杀了。” “他,他怎么会……” 南宫燕眼底神情极度痛苦,挣扎了一段时间后,才轻轻吐了一口气:“死了也好,对他来说,活着太痛苦了。” 嬴无忌问道:“到现在,你都觉得姬峒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对的么?” 南宫燕反问:“怎么?你想劝我?”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的镜影虽然是你本魂的投影,但最高规则就是不能做违背我意愿的事情,说服你对我并没有任何价值。我只是很不爽,凭什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狗东西,能够成为别人眼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胡说!” 南宫燕声音凄厉:“王爷都是为我好!” 嬴无忌笑道:“他帮你走出阴影的手段有很多,却偏偏选了一个最利于毁掉南宫家的手段,若是没有那件事,南宫羽不会自杀。” 南宫燕哑口无言。 因为当时被姬峒护佑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想去回忆南宫家的事情了。 有并肩王在身侧,南宫陵其实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但姬峒还是鼓励她用这个方式解决,正是这个方式,毁掉了南宫羽。 她自然恨南宫羽。 因为没有南宫羽,自己就是完整的土德之躯,根本不会活得那么悲惨。 但她又没那么希望南宫羽去死,因为南宫羽除了不敢反抗父母,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南宫燕摇了摇头:“不论如何,王爷都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这世上没有任何值得我信任的人。不信任王爷,那我应该信任你,还是信任南宫羽?” 嬴无忌沉默。 的确。 自己自然是不值得她信任。 南宫羽在她的人生中,也是实实在在的懦夫。 让她谁都不依靠,顶着自己的命运自立自强,就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没有什么好说的。 嬴无忌扯了扯嘴角:“你说的也对,你辩赢了!” 说罢。 直接转身离开。 即将消失的时候,忽然顿住脚步说道:“对了!南宫羽没死,我骗你的,以后他会在我的协助下,把你们王爷的吊剁下来喂狗!” 南宫燕:“???” 紧接着,就是一阵凄厉恶毒的问候。 不过嬴无忌一句也没听,直接消失在了诡镜空间当中。 红尘绷不住了:“这小娘皮骂人好生难听,兄弟们,喷她!” 南宫燕:“我家王爷就是你家教主,你喷我?” 红尘:“……” 他有些头疼。 不知道该喷不该喷。 毕竟他以前是姬峒的狂热信徒来着。 他揉了揉脑袋:“算了!我们还是喷白劫吧!” 白劫:“???” 诡镜空间又热闹了起来。 马车上。 嬴无忌睁开眼睛,发现朝正捧着自己的脸笑,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朝笑容柔柔的:“我在笑你还是喜欢做这些天真的事情。” “怎么?你不喜欢啊!” “我也喜欢!” 朝抿了抿嘴,虽然在外人眼中,嬴无忌变了许多,但她最在意的地方,一直没有变。 凡事都要争口气。 就像当时写《铡美案》。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隔了很久了。 “对了朝姐!” 嬴无忌忽然问道:“轮回之术你……” 朝轻叹一口气:“我正在努力参悟,只是这东西太为玄奥,而且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压制着,我也不太清楚,尽力吧!” 嬴无忌只能点头:“好!” …… 镐京。 周王畿。 姬峒骑在高头大马上,带着数万黑甲军团,整齐划一地赶往周王宫,一路上引得无数人驻足观看。 他们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周王室便号召天下,组织平妖大战。 没过多久,南宫陵便带着三万精锐,伴着周天子一起前往九州祭。 后来南宫陵带兵奔赴战场,周天子就返回镐京等待他们的捷报。 再后来。 瑜城大捷。 但回来的却不是南宫陵带领的周王室直属卫队,反倒是并肩侯的黑甲军团。 黑甲军团他们听说过,是并肩侯自发带着前往增援的,不知道具体表现如何,毕竟消息还没传到他们耳朵里。 可即便不知道战场上的情况,他们也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妙。 为什么回来的不是南宫陵带走的周王室直属卫队。 而是驻扎地不在周王畿的黑甲军团? 所有人心中都感觉有些不妙。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阻止。 姬峒脸上依旧带着一副温煦的笑容,就这样纵马直直走向周王宫。 到达宫门后。 他直直地跳下马来,向宫门处拱了拱手:“王弟姬峒,求见天子!” 说完这句话,都不等里面有回应,便直接大踏步朝宫内走去。 “姬峒大胆!” 侍卫长怒不可遏上前阻拦,但被姬峒看了一眼,就立刻感觉浑身如坠冰窖,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姬峒冲他客气地笑了笑,便一路走向王宫。 不再有任何通报,便直接走到成康殿中。 成康殿。 周天子正端坐在高位之上,神情平静如死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峒:“王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姬峒淡淡一笑:“所求之时,自然是请王兄将天子之位禅让给贤能之人。” 他的真实身份,双方心知肚明。 但一直都以王兄王弟相称。 “贤能之人?” 周天子面露讥讽之意:“王弟口中的贤能之人,便是背弃王室利益,将妖巢尽数放出,以谋求私利之人么?” 姬姓联盟虽成。 但炎国飞快失联,平妖大战以后,吴国也快速失联。 若他再不明白姬峒做了什么,那可这就是笑话了。 姬峒淡淡一笑:“背弃王室利益?王室只有你我两人,天人族的资源,落入的还是我们的口袋,又谈何背弃王室的利益?大争之世已至,姬姓联盟若是再分裂,恐无法在乱世中立足。 希望天子能认清地位,莫要因一己之私欲,毁了姬姓的未来。 天人族那边,已经给我开出了吞并燕魏韩三国的价码,只要你点头,我们便能立刻拥有好几万的精锐。 届时我为天子,并肩王的位置给你坐。 你我联手,将姬姓发扬光大!” 和平手段蚕食。 这才是姬峒的目的。 “呵呵……” 周天子冷笑一声:“燕魏韩三家各有自己的法度,便是我点头,他们也不会同意,将姬姓发扬光大,就凭你一个意图谋逆之人?” 姬峒笑着问道:“那天子这是不愿?” 周天子铿的一声拔出了天子剑:“若你眼馋这天子之位,便拿实力来抢。我倒是要看看,你坐上这个位置之后,百家诸圣与天下诸国,会不会承认你这个新天子?” 姬峒眉头微锁,百家起源皆与周礼关系匪浅,篡位之君必不能为他们所容。 天下诸国,更是不会轻易就范,局势跟当年二王并立很像。 只要不是和平禅让。 这天子之位便是落到自己手上,带来的利益,也绝对比不过承受的风险。 若是被乾齐以这个名义攻打,那是真的名正言顺了。 到时候焦头烂额,相当于把楚国的锅扛到了自己头上。 而百家诸圣,恐怕也不会让自己好过。 姬峒笑容渐冷:“所以天子宁愿给燕魏韩三家当傀儡,也不愿与我一起重现姬姓荣光?” 周天子冷笑一声:“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燕魏韩三国,不可能同意你的统治方式,我也不认为你能一统天下,便是一统天下,也不可能胜得过妖族。 天人族,是我们姬姓的唯一选择。 只是天人族瞎了眼,最后选了你。” 姬峒沉默。 最了解自己的,还得是周王室的自己人。 他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王兄,看到你,我忽然想起嬴无忌自创的一个词汇!” 周天子问道:“什么?” “舔狗!” 姬峒笑容渐盛:“你对天人族舔而不得,被踹了一脚却还是矢志不渝,若我是天人族,肯定会被你感动,只可惜……” 周天子脸色极其阴郁,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只是将天子剑横在身前:“若你想要动手,就过来杀,若没有篡权夺位的胆子,那便请回,天子决定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左右。” 姬峒脸色微沉,确定他是抵死不从了。 思索良久,深深看了他一眼,便直接转身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在大殿里回荡。 “自然如此,那你我便手底下见真章吧!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被燕魏韩三家挟持,痛苦欲绝的时候,能够想起来向我求助。毕竟……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 周天子就这么目送他离开,确定他走远之后,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已经汗如雨下。 一旁太监色厉内荏地骂道:“这并肩侯真的是太不像话了,逼迫您退位,这不是谋权篡……” “不必说了!” 周天子神情阴郁:“今日局势,的确已经无比棘手,但未必没有转机。哼!他当真以为,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才得到的信任,他能这么轻易全部夺去?” 太监顿时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天人族的资源你还有,要是这样的话,我们还能组建起一支精锐队……” 周天子:“没有!” 太监:“……” …… 楚国。 郢都。 大军凯旋之后,芈铎就立刻召开了一次大朝会。 朝会上,文武百官就嬴无忌的上将军之位,和瑜城周围三城的归属权,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屈景昭三家报团取暖,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但大楚女公子时隔两年多,第一次回国,就表现出来极其生猛的战斗力。 怒斥屈景昭三家,当年为了封地,夸下海口随便平定妖潮,结果率先被妖潮攻陷,乃是大楚立国以来从未遭遇过的耻辱,居然还想将三城留作自家的封地,简直就是无耻之尤。 后面又说嬴无忌一人挽狂澜,一晚上灭掉的妖物,比三家一年加起来灭的都多,获封上将军理所应当。 反倒是三家主将各种拖后腿,已经触犯军法,应当斩首示众。 然后。 话题就被她引到应不应该斩首上了。 屈景昭三家只能把注意力放到防御上,彻底把进攻抛到九霄云外了。 最终,以屈仪为首的三家主将保住了脑袋,但因为打仗太臭,被连降三级。 嬴无忌的上将军之位也稳稳拿下。 全程从头到尾,一直在边缘ob,见芈星璃喷完这个喷那个,铿锵有力,字正腔圆,感觉舒爽无比。 毕竟以前在黎国的时候,芈小妞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女流氓,除了偶尔占占自己老婆的便宜,还真没有什么杀伤力。 结果今天才发现。 她居然是法家的战斗法。 不过表现这么生猛也是有前提的,毕竟之前楚国面对妖族打得实在太臭了,从黎楚争霸之前,楚国就人人都以大国自居,结果这次直接被打到向诸国求援。 这让每个人都屈辱不已。 可偏偏,这个时候楚王收服了一个超级猛将,直接带领人族十几万精锐,把天灾一样的妖潮一举击溃。 王室可不得扬眉吐气么? 一些战败的垃圾,哪来的勇气指手画脚? 拳头,向来都是真理。 不管对外还是对内。 嬴无忌感觉自己就是核武器,即便不用也有着极强的震慑力。 事实上也不能经常用,毕竟氪命太难顶了。 朝会结束以后。 芈星璃就带着他去看新房子了。 项鼎也跟着一起,一路上兴奋得脸都紫了:“哈哈哈!想起屈仪那帮人死了娘一样的表情我就高兴,一群狗东西带兵怂得跟狗一样,想起这些人曾经当过我的上级我就犯恶心。 最后一战,你们打得是真的漂亮。 可惜陛下不让我去瑜城,不然我也能爽一爽。” 他一副遗憾的样子。 当时三城被渗透得不成样子,妖族只剩下阵基没有毁掉,所以即便瑜城成了总攻的对象,三城也必须留下军队驻守。 芈铎把项鼎看做未来王室的利器,为了保全他,没有让他去瑜城,没想到给他造成了这么大的遗憾。 嬴无忌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这货也会夸人,不如认我当老大,以后打仗的时候我都带着你。” “你放什么屁呢?” 项鼎切了一声:“当老大?我项鼎这辈子只有一个老大,那就是女公子!在军队里被你压着,我什么时候才能暴打你?不过有一说一,你的确猛,够当我项鼎的兄弟。” 一旁的芈星璃忽然问道:“那为了兄弟,你愿意做什么呢?” 项鼎哈哈大笑:“除了女人,兄弟要什么都能拿走!” 说话间。 三人已经到了地方。 项鼎有些兴奋:“哎,老嬴?陛下赐给你的宅子也在这一片,离我们还挺近的啊!给你说啊,我们这边地段可不一般,要不是我楚炎大战的时候,阻击姬肃那个瘪犊子好几次,再加上跟女公子的关系,陛下还真不一定把这宅子赏我!” “嗯……” 嬴无忌看向芈星璃。 芈星璃缄口不言。 项鼎兴奋不减:“以后有空,多来找我喝酒啊,正巧我家有个大沙盘,咱们也能切磋切磋战术!” 说罢。 便大踏步准备回家。 到大门口的时候,忽然看到好多人正在搬进搬出。 他随便揪来了一个人,好奇地问道:“严管家,家里购置新家具了?” 严管家嘴角抽了抽:“不是,要搬家了。” “搬家?” 项鼎顿时怒了:“这宅子是陛下赐给我的,没我的命令,谁敢让我搬家。” “正是陛下……” 严管家偷偷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嬴无忌和芈星璃,压低声音道:“鼎爷!难道你不知道陛下有意将嬴无忌收为驸马的事情么?” 项鼎:“……” 严管家无奈,只好将芈铎几天前传来的密旨交到项鼎手上。 项鼎看完以后,有些小抑郁,刚才还说除了女人,兄弟想要什么都拿走来着。 搬家没问题。 毕竟楚王赏了一个更好的宅子,简直就是血赚。 但嬴无忌…… 我拿你当朋友。 你偷我家也就算了,还想睡我老大。 当不了我老大,就撅我老大? 这不合适吧? …… 天色将晚。 搬家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嬴无忌承诺了好几坛顶级美酒才把项鼎哄好,这种事情也没办法,婚事可以不安排,但这种亲近的姿态必须要做出来,不然以后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阻力。 正好接了一个乔迁宴。 没有请太多的人,只有项鼎和芈星璃这两位老朋友。 酒过三巡,皆已微醺。 项鼎大着舌头骂骂咧咧道:“这种乔迁宴我这辈子都没想过,居然是在我家吃的,连特娘的厨师都是我家的。” 的确有些玄幻了。 嬴无忌笑着敬他了一杯:“鼎子哥勿怪,当时陛下也是看你重伤未愈,怕你半道气死,所以才拖到你回来。” “不怪不怪!” 项鼎一边嘬着杯中的酒,一边摆手道:“老实说,一开始我想弄死你,不过你人还算大方,这么极品的仙酿居然舍得送我这好几大坛,敞亮!来,干杯!” 嬴无忌咧了咧嘴:“干!” 又灌了几口。 项鼎便吩咐手下,带着几大坛美酒美滋滋地回新家了。 婆媳三人知道芈星璃要跟嬴无忌提正事,就随便找了个理由先后离开。 空气有些安静。 芈星璃晃了晃杯中的酒,在烛光下显得无比清冽。 她自幼生长在宫廷之中,对美酒一直都有鉴别能力,但这么清澈还这么烈的酒,真的是这辈子头一回。 就连项鼎这种酒蒙子,也被喝得一点怨气都没有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喝得有点烫。 笑嘻嘻地朝嬴无忌身旁凑了凑,戳了戳他的腰腹,小声说道:“嬴兄!你说的帮我们王室挣钱的方法,该不会就是这美酒吧?” 这种烈酒,必将成为贵族豪奢之物。 靠它赚钱,再简单不过。 都不说别的国家,光是屈景昭三家的羊毛,就足够王室薅了。 “不然呢?” 嬴无忌撇了撇嘴,感觉自己真是那个贴钱打工的。 “嬴兄你真好……” 芈星璃吃吃笑着:“你这么好,要我怎么报答呢?你又不想当楚国的驸马,要不这样,我让你开心几次,不用你负责!” 嬴无忌赶紧拦住他:“想得美,我有条件的,真要让你得逞,岂不是要被吃干抹净了?” “居然被你看穿了!” 芈星璃瘪了瘪嘴,整理了整理衣领,朝后坐了坐,方才那看起来朦胧的醉眼,变得无比清澈。 她轻笑了一声:“戒备心可真强,那你说吧,我们楚国也是真心对你的,只要你开出的条件不是特别过分,我们都会同意。” “你们出粮,我们出人力,赚的钱五五分账。” “没问题!” “三年之内,白家在朝堂上的官职数量和地位,不能低于屈景昭三家的平均值。” “没问题!” “白家的驻地,我选城郊的山头,要建道观与学宫,为楚国培养文臣武将,愿倾尽所能培养,但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全力协助我搞定需要的名额,并且平民所占比例不能低于五成。” “嬴兄!” 芈星璃一把抓住嬴无忌的手,抱在自己胸前:“你这是提条件,还是做慈善?要不你还是趁着今天微醺把我推了吧,不然我心中真的过意不去。” 嬴无忌:“……” 这惊人的身材,真的顶不住了。 ~~~ 小小过渡一章。 下章继续干仗。 (本章完) 第260章 大乾孝子嬴无缺,亲爹祭天成圣人! 第260章 大乾孝子嬴无缺,亲爹祭天成圣人! 合作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最后的结果,没有让芈星璃过意不去。 芈星璃托着腮,笑嘻嘻地打量着嬴无忌:“现在白给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不知道珍惜,等以后我成为大楚女帝了,可千万不要追悔莫及啊!” 嬴无忌撇了撇嘴。 看得出来,这次自己的雪中送炭,是真的帮楚国缓了一口血。 这小妞是真的法子内心的激动。 但我钱已经搭进去了,怎么可能把人还搭进去? 女帝? 又不是没睡过……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知道吹,你们楚国太子可还没死呢!” 芈星璃切了一声:“得了吧!王兄虽然是嫡长子,但满脑子只有守成二字,一生致力于所谓‘中庸’,却从未知道‘中庸’二字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我父王一心变法,能帮他实现这个愿望的,只有我一个人。” “行吧……” 嬴无忌摊手:“那我就等着女帝陛下带我飞了,伱们楚国朝堂乱的很,我可不想参与,那边你来处理,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个大肌霸!” 芈星璃俏脸一红,轻轻啐了一口。 偷了几坛美酒,说要给父王尝尝,然后就溜出了将军府。 “啧!” 嬴无忌嘬了一口酒,优哉游哉地伸了一个懒腰。 这次他的身份可不是什么卑微赘婿,而是强势外援。 强援,就要有一个强援的样子。 方才提的那些要求,其实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了,可以动用白家的资源帮楚国培养文臣武将。 毕竟白家军新锐的素质,已经足够证明白家培养高手的能力。 而自己身为曾经的大黎学宫祭酒,当时的人气比一部分夫子还高,而且抢走了不少百家本来的学子,再加上黎国变法先驱这个身份,楚王不可能不答应这个。 至于白家入朝堂,则是给楚王提供一个打压屈景昭三家的工具。 真说楚王付出了什么。 比起白家也差得远。 当然。 自己这边也算不上吃亏,之前的格局,黎楚就是这天下最大的两个国家,不论疆域还是人口都是第一梯队的存在。 这个国家变法成功,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昔年公孙棣推演的时候,乾国一统天下数次,都飞快坍塌,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诸国残余的贵族。 楚国变法,绝对是一件解决后患的大好事。 而且只有在楚国,自己的学宫才能吸引大批量的人才,达到黎国相同的效果。 另外。 芈星璃从黎国那边带来了相当多的变法经验,无论官吏制度还是工程图纸,也绝对是超大的助力。 而且在路上的时候,乌问来了信,信上说他没有办法阻止姬峒带五成工匠离开黎国,因为姬峒给出的理由实在没办法反驳:天下需要建设的地方那么多,你们就甘于在黎国享乐? 于是,五成工匠动摇。 除了那些已经有吏职在身或者身负要务的,基本上都走了。 乌问眼看拦不住,直接也走了,不过中途游说了许多墨者,说楚国刚刚承受过妖患,现在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最需要墨者的关爱,结果直接煽动了一半工匠,穿过炎国直奔楚国而来。 嬴无忌看见这信件的时候差点笑出声。 乌问虽然算作姬峒的手下,但却也是实打实领导黎国分会几十年,更是在变法中领导了所有工匠,威望已经高到离谱。 而姬峒又要绷圣人人设,很难在乌问提出这种说法的时候横加阻拦。 过不了多久。 上千墨者工匠就会赶到楚国。 相当于把整个黎国的变法体系都搬过来了。 剩下的东西,就看芈星璃的了。 自己在黎国的时候,忙了很多鸡毛蒜皮的事情,导致自己的事情落下去很多,如果不是有挂,可能修炼也落下去了。 这次在楚国,朝堂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不搞了,专注于修炼和带徒弟。 虽然伪圣修为已经到自己目前的瓶颈了。 但其实战斗力还有很大提升的空间,之前的战斗虽然感觉自己贼狠,但其实就是靠恐怖至极的身体的条件外加砸神通,几乎就是在纯氪命。 嬴无忌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靠修炼、战术思想和技巧,在不氪命的时候,同样达到这样的效果。 “无忌。” 一旁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 嬴无忌抬起头,笑着牵住朝的手:“怎么了朝姐?” 朝抿嘴笑道:“你真的不想把星璃娶进门么?我觉得,她早就对你动心了。” 嬴无忌笃定道:“那指定是你感觉错了。” 朝又问:“那孩子的奶妈呢?就这么开除了?” 嬴无忌:“……” 他揉了揉脑袋。 来楚国之前还能口,来楚国之后好像不得不矜持起来。 好奇怪。 不过这样的状态最好,顺其自然吧。 给楚国一个安稳发育的时间。 至于别国,自己傀儡无数,有的是操作的空间。 …… 楚王宫。 芈铎有些欣喜:“嬴无忌当真这么说?” 芈星璃点头:“是!” “这……这给孤都整得不好意思了。” 芈铎哈哈大笑,灌下一口烈酒,高兴得浑身发抖。 人才。 军力。 钱财。 但凡是楚国缺的东西,嬴无忌这一波给他们全都补上去了。 这种贴钱打工的,他真是这辈子都没有见到过。 对于嬴无忌的要求,他自然会全盘接受。 嬴无忌都明确表示会把重点放到道观和学宫上面了,自己还有什么担心的,哪怕嬴无忌在学生中的威望达到昔日在大黎学宫的级别,那不是还有一半贵族子弟的学生么? 这部分学生,势必会成为楚国的中流砥柱,这部分人就算再崇拜嬴无忌,也不可能做出背叛国家之举。 何况嬴无忌现在的表现,基本就是好好在楚国生活的节奏。 不深度掺和正事,只负责打仗和教学,一副明哲保身的做派。 看来黎国真给他留下阴影了。 芈铎笑着交代道:“只要亲事能成,那无忌就算彻底安定下来了。” “……” 芈星璃顿了顿,笑着说道:“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变法,嬴兄他向来重情重义,只要我们对他好,他就一定不会辜负我们。倒不如给他一段时间,从黎国的阴影中走出来,婚事其实也不用那么着急。” 芈铎眉头一竖:“哎?你这女娃!嬴无忌还没脱困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只要他逃到楚国,你就一定能把他拿下么?怎么到了黎国几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吹大话了?” 芈星璃神色有些尴尬,嘴唇动了动,也没说什么。 芈铎也不取笑她了,便问道:“屈景昭三家,还有酒水,你想到怎么解决了么?” 芈星璃胸有成竹:“当然!” “那好!” 芈铎满意地点了点头:“放手去做便是,不用太过担心过火,朝堂上我让你王兄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芈星璃点了点头:“好!” 芈铎沉默了一会儿:“我对你的要求可能有些高,这酒水……务必要在半年之内凑够同时与乾齐交战的军费!” 此话一出。 父女俩神情都有些凝重。 能不能以那么快的速度筹措军费只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楚国能不能同时抵得过齐乾两个国家的夹击。 毕竟现在的楚国,是公认最肥的肥肉,并且跟乾齐这两个能随时出兵的国家同时接壤。 虽然听嬴无忌说,姬姓联盟基本上已经分裂,但发展前期,未必不会联手抗敌。 如此一来。 可不就剩楚国一个软柿子了么? 毕竟嬴无忌就算再强,也很难拖着整一个泥潭打仗。 父女俩能做的,就是赶紧解决军费的问题。 …… 乾国。 大军浩浩荡荡地赶了回来。 相比周王室,他们的损失远远算不上惨重,但还是折损了五千精锐,不过拿回来的血晶也不少,足以造出三千匹精锐战马。 乾国在资源的支持下,新锐正在勃发,再加上三千匹战马,绝对能够造出一批尖刀一般的骑兵。 外加这次确实把威立住了,基本算是大捷。 毕竟另一个立威的周王室,现在已经基本坍塌了。 虽说大战首功被嬴无忌抢走,但他们却并没有特别忌惮。 颛顼燃血术。 这种燃命的秘术,可以入臻天下顶尖。 烧最多的命,爆发最强的战力。 嬴无忌的确表现得如同神将一般,但那也是建立在诸国精锐皆听从调遣的条件下。 何况他跟楚国有什么感情? 真愿意为他们燃血拼命? 嬴越神情平静,静静地看着嬴无缺:“这便是你的分析?” 嬴无缺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是!” “不错!” 嬴越颇为满意,因为在他看来,攻打楚国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一个国家的衰落。 可绝对不是区区一个神将能够挽回的。 不过…… 嬴越眉宇间闪过一丝阴郁:“这孽障,居然真的当了三姓家奴!” 他气啊! 那夜嬴无忌突破兵人境的时候,就引起了很大的动静,当时他心中的酸意就已经突破了天际。 没想到,嬴无忌不仅突破了兵人境,甚至还同时修成了好几种神通,一跃成为天下少有的伪圣。 便是全盛时期的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可惜…… 嬴越很酸,他也不明白,明明是嬴姓的颛顼帝躯,为什么要觉醒到白家人身上,若不是嬴无缺也前途无量,至少在武力值上不会逊色嬴无忌太多,不然他肯定早就怀疑人生了。 “父王!” 嬴无缺声音忽然低了些许:“儿臣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嬴越微微点头:“你说!” 嬴无缺深吸了一口气:“平妖大战的时候,嬴无忌曾经使出了我们乾王室的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儿臣想问这两个神通,是不是您……” 嬴越眉头微挑:“哦?你是觉得,嬴无忌在黎国与楚国的举措,都是受到我的指使?” 嬴无缺深吸了一口气:“父王雄才伟略,乃是千古难寻的雄主,作为君父更是会让膝下公子臣服,若之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无忌演出来的,对于乾国倒是大功一件。” “演出来的?” 嬴越眉头皱了皱:“这推论,是谁人告诉你的?难道李家举族丧命,也是演出来的么?” 嬴无缺赶紧说道:“应当是儿臣痴言妄语,一时想不明白他是从哪偷出来的两个神通……” 你想不明白。 我也想不明白啊! 嬴越沉声道:“千防万防,最防不住的就是枕边人,白家居心叵测扶孤上位,数十年来偷走什么东西都不值得稀奇。莫说杀伐领域与戮生屠魂了,就连南宫家的撒豆成兵,不也被他学了去了? 若你真的担心不是他的对手,大可主动放弃。 宗室之中也有不少想会一会嬴无忌的年轻人,让他们顶替上便是!” “父王息怒!” 嬴无缺赶紧说道:“儿臣只是一时想不通,但从未有过半点胆怯之心。接下来半年的时间,定然好好修炼,半年之后定先扫楚国,再灭姬姓,最后吞并齐黎,一统天下!” 嬴越微微点头:“你有这份雄心便好,不过也不能太过偏颇,接下来半年的时间,一定要亲自监国,以树立威信!” “可是……” 嬴无缺有些急切:“若是那样的话,我的修为何时才能突破兵人境?” 嬴越哼了一声:“怎么?为父给你灌顶,你半年时间都突破不了兵人境?你要当的,是大乾的君王,可不是一个战场上纵横捭阖,拿起公文却一窍不通的武将! 政务上,有公孙棣为首的一众大臣辅佐你。 你也不能懈怠,每隔七天,我都会抽查一次功课! 懂了么?” 嬴无缺感觉有些压力山大,却也只能点了点头:“懂了!” 从小到大,他原本以为林清对他已经够严格了。 但自从剑仙大会之后,嬴越对他更加严格。 如果只是修炼倒也算了。 他在政务上的天分实在不高,真实处理一些事务的时候,跟之前纸上谈兵完全不一样,每天都会消耗很大的脑力。 消耗完之后,修炼的时候就会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毕竟嬴越给他定的修炼目标也高到离谱,半年之内突破兵人境…… 不过幸好。 修炼上嬴越能给他提供极大的帮助,先是将辘轳剑从身体中剥离开来,带着一部分精纯的血气,融入到自身当中,再配合颛顼帝尸,一举帮他的修为提升一个台阶。 因为兵人境人兵合一的性质,剥离辘轳剑的时候,还剥离了嬴越一部分神识,就藏在辘轳剑中慢慢炼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辘轳剑的剑灵,到那时很有可能一举突破至天阶神兵。 而嬴越,也通过从古卷中查阅的秘术,开发出了一套灌顶修炼的秘法。由他和另外一个掌握戮生屠魂宗室高手对他进行灌顶,突破兵人境的时候,很有可能出现跟嬴无忌一样的情况。 身外化身,戮生屠魂,杀伐领域。 直接跃至伪圣! 虽然比起嬴无忌,神通好像少了那么一点,但是主杀伐的基本上已经凑齐。 这也是嬴无缺即便看到嬴无忌那么强,也丝毫不怯的原因之一。 可以说。 为了自己的修炼,嬴越付出了很多。 所以哪怕嬴越提出再高的要求,他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既然这样,那就莽吧! 嬴越看他态度诚恳,神色也终于放缓了一些:“今日舟车劳顿,先下去好好休息,到了明日,你就再没有任何懈怠的资格了。” 嬴无缺点了点头:“是!儿臣告退!” 说罢。 便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步履平稳地离开了大殿。 在他离开之后。 屏风后走出了一个人。 嬴越冲她招了招手,她便坐在了他的身旁,轻轻地靠在肩上。 林清幽幽叹了一口气:“无缺自幼不在你的身边,性格难免有很多缺陷,好在足够刻苦,不然还真达不到你的要求。” 嬴越笑了笑:“无缺已经做得很好了!清儿,你给我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只是……” 林清有些疑虑:“这般一边学习处理国事,一边灌顶修炼,会不会太急于求成。” 嬴越轻叹了一口气:“也必须急于求成了!未来是年轻人的时代,我今日虽然还算一方强者,却受限于二品灵胎,与其被那些新一代的天才踩在脚底,不如成全无缺。 辘轳剑的一熔一炼,我的血气已经有大半被无缺炼化。 仅剩这几年寿命,一定要看到无缺成长起来,顺利登基! 唉! 若天下英才中,只有一个南宫羽,我们倒也不用这么急。 只可惜……嬴无忌实在太过强势,又跟我们乾王室有死仇。 不然,你我夫妻二人还能等无缺成长起来以后,再安心过几年日子。” 林清目光微动,颇为不舍地抱紧他的胳膊。 嬴越忽然问道:“对了,那个李家女子怎么样了?” 林清笑了笑:“正要告诉你呢!已经用秘术测出来了,是个男婴,隐隐有帝躯之像。胎位很正,只要资源补药供应上,必能安稳降生!” “好!好!好!” 嬴越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清妹你有办法啊,不然别说帝躯,我们王室可能连后代都延续不下来啊!” 他是真的高兴。 他已经老了,便是嬴赵血脉诅咒解除之后,再诞下别的公子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救嬴无缺回来,发现他对女子失去兴趣之后,他感觉天都要塌了。 几番纠正。 都没有丝毫效果。 幸亏林清机智,提出“堵不如疏”,直接给嬴无缺和白劫安排了一场大戏。 从此这两个人一发不可收拾。 然后某一天,安排了一个精通变化之道的李家女子,变幻成了白劫的模样,又给嬴无缺灌了点酒…… 男婴。 胎位很稳。 有帝躯之相。 稳了! 嬴越的那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除了白劫这个有神将资质的苗子毁了,也没什么别的损失。 不过就算没有这件事。 白劫也差不多毁了。 任务失败之后,他的症状跟嬴无缺刚参加完剑仙大会一样。 整个人都变得畏畏缩缩的,若是没有办法重塑心志,不可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将军。 而这个过程,很难。 毁了就毁了吧! …… “呼……” 嬴无缺回到自己府上,直接躺在了床榻上,一想到自己接下来半年的日子,他就感觉压力山大。 这人啊! 压力一大。 就想着发泄一下。 他直接燃了一道符纸,化作灰烬凭空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化作了一行小字:来我屋,隐秘点。 半个时辰后。 一道身影闪身进来。 嬴无缺不耐烦道:“怎么这么慢?” 白劫神色有些不自然:“前些天托齐国的朋友买了一瓶鲸油,很润……” 一刻钟后。 白劫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鲸油果然有用。 他沉吟片刻:“对了殿下,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的事情,陛下怎么说?” 嬴无缺正半闭着眼假寐,胡乱回答道:“白家偷的,很正常……” “殿下!” 白劫神色一肃:“你说白家偷了戮生屠魂还好,这杀伐领域可是只有在秘境处才能领悟的,嬴无忌还没出生,这秘境就在陛下手中,缺了这个秘境,连赵暨那种狠人都修不成,你确定这个东西能偷过去么?” 嬴无缺没有说话。 但却睁开了眼睛,神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白劫又说道:“还有李家,嬴无忌为什么要灭李家满门?真的是担心乾国有了李家节节攀升么?九州祭你也看到了,黎国这次主动要求周天子给魏韩两家封国,你觉得这是达成了什么约定?” 什么约定? 当然是报答上次魏韩联手剿灭李家啊! 赵氏提前结束吸血,这个代价不可为不小。 只是为了灭掉一个李家。 值得么? 嬴无缺皱起了眉头:“你说,这是因为什么?” 白劫神情凝重:“李家之所以能来,顶的是谁的缺?” 嬴无缺答道:“自然是白家!” “但现在李家全灭!” 白劫沉声道:“这个缺又空出来了,你觉得陛下会让谁来顶?” 嬴无缺眼角一抽:“你是说父王在谋划把白家接回来?” 白劫反问:“只有白家么?” 嬴无缺:“……” 他声音有丝丝戾气渗出:“还有嬴无忌?你休要挑拨离间,父王早已跟嬴无忌和白家决裂……” 白劫答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嬴无忌是黎国驸马,深受黎王喜爱,现在呢?殿下,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说!” “黎王跟嬴无忌决裂,是因为谁?” “白家!” “那白家是谁授意我放到黎国的?” “……” “换个问题,如果你是嬴无忌,从黎国逃出来之后,你会去哪里?” “肯定是跟姬峒合作啊!” “那楚国那般泥潭,刚好是我们乾国东出的突破口之一,嬴无忌究竟是图什么,竟然去了楚国?” “肯定是芈星璃……” “那楚王芈铎,现在是嬴无忌的岳父,还是义父?” “……” 嬴无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起来。 他原以为这只是枕头风。 自己根本不会听进去。 结果这枕头吹起的骤雨狂风。 全都吹进了他的耳朵里,吹得他头昏脑涨,浑身发抖。 平妖大战,他一直都没有想通两个问题。 一是嬴无忌为什么能够活着从阵法中走出去。 二是他凭什么能够学到那么多神通。 自从从帝尸旁修炼回来,嬴无缺就一直在极尽所能地压制自己心中的戾气。 但这个时候,戾气还是不受控制地直冲脑门。 再也散不去了。 白劫轻叹一声:“殿下没有感觉,自己这个太子之位,来得太顺利些了么?” 嬴无缺:“!!!” 的确顺利。 几乎什么事儿都没有成,全靠嬴越扶起来的。 莫非。 半年以后的乾楚一战,才是决定谁是乾国太子的关键? “不对!” 嬴无缺摇头:“这不对!若真是这样,父王又何必以自身寿元,帮我灌顶修炼?” 白劫叹道:“自然是希望你赢啊!” 他没有多说什么。 但嬴无缺已经明白了一切。 因为自己乖。 因为自己登基没有外戚。 好掌控! 能继续安稳地走乾国既定的老路。 但现在,好掌控已经不是唯一的标准了。 大争之世。 比的不是谁稳。 而是比的谁强! 嬴无忌的表现,实在比自己强太多。 虽然他叛逆。 虽然他身边有白家。 但他同时也有着一条新的路。 父王自然希望乾国走老路,但如果老路走不通的话,当然不希望乾国就此没落。 这一战,只要自己输。 嬴无忌就很有可能带领整个白家,以及从黎楚两国吸的血强势回归。 到时候…… 一时间。 嬴无缺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父王! 原来我这么努力。 还是无法打消你那点不现实的想法么? 他看向白劫:“你的意思是……” 白劫目光闪动:“我听殿下说,陛下辅助你修炼,消耗的是自身的寿元?” 嬴无缺:“!!!” 这意思就太明显了。 这场争夺战,嬴越是裁判。 只要嬴越死了…… 总之,嬴越付出的越多,自己就越强。 反正自己一定要赢,乾王之位也一定是自己的。 所以…… 为什么还要在意嬴越的死活呢? 不过是一个半路出现的亲爹而已! 嬴无缺不是没怀疑过白劫的动机。 但仔细想想。 他又能有什么动机呢? 这个人手上,沾染着白家人的鲜血。 父亲白擎对乾国忠心耿耿。 父子两个,都跟别国势力没有任何接触。 无非就是被我征服了。 一心一意对我好罢了! 他所做的一切。 除了能利好我,还能利好谁? 就算把天下最有智慧的人请过来。 也不可能想到任何其他受益的人。 莫说一番推理有理有据,就算真的猜错那又如何? 自己只要突破,就能直冲伪圣境界,那个在王座上碍事的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 嬴无缺。 自幼生活在山野之中,忍辱负重那么多年进入乾王宫,又兢兢业业修炼并且学习政务。 就是用来被你选择的? 对与错已经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是。 我需要它是对还是错! 这些风险。 我不想接受。 白劫见他呼吸粗重,不由问道:“殿下……” 嬴无缺豁然起身,穿上衣服:“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 片刻之后。 他出现在了嬴越的书房外。 “父王!” “儿臣不想休息!” “今晚就要开始修炼,请父王助我!” ~~~~ 前几天冲猛了,脑子有点糊。 先缓几天,每天字数随机,但肯定超过7000。 状态好点,再恢复日万标准。 (本章完) 第261章 乾齐攻楚,神将无忌封侯? 第261章 乾齐攻楚,神将无忌封侯? “这对壁灯父子还真有点意思!” 嬴无忌躺在躺椅上慢慢摇,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其实从平妖大战的时候,他就发现嬴无缺的表现有些不对劲。 很奇怪。 大概就是,别的情绪都好好的,情绪槽该涨的时候都会正常涨。 唯独没有恐惧。 那般铺天盖地的妖潮,但凡是个人都会心生恐惧,即便自己也是心惊肉跳了好一会儿,但嬴无缺这个逼一点恐惧都没有,越应该恐惧的时候,他身上的戾气越强。 别人恐惧他贪婪。 这个人指定精神有问题。 细细研究白劫的记忆以后,他发现这玩意儿好像跟颛顼帝尸关系很大。 这次挑拨离间,本来他只是试一试。 没想到顺利得一塌糊涂。 这里面主要原因,自然是嬴越氪命给嬴无缺提升修为,对嬴无缺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甚至越早氪死越好,老的早死,小的早登基。 另外两个原因,父子俩的确没有什么亲情可言,而且这从帝尸那边带来的戾气,也的确恐怖。 不过…… 嬴无忌有另外一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同样是儿子,为什么老逼登对自己极尽压榨,对嬴无缺却恨不得把肉割下来给他吃? 在他的印象中,老逼登的形象向来是刻薄寡恩,便是对自己示好的那几次,也满满都是套路,丝毫没有诚意可言。 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差别。 难道仅仅是因为白家这个外戚? 至少嬴无忌觉得,这不符合老逼登的人设,总感觉老逼登还有别的事情图谋。 但又有什么图谋的呢? 想不明白。 索性不想了。 嬴无忌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就进练功房了,他日程排的很满,除了日常修炼和网课和线下课以外,每天晚上都会去灵武神域跟高手切磋。 如今他修为基本上已经到达了瓶颈,战斗技巧反而落下了。 满身都是技能,真到打架的时候基本用不出来多少,还是习惯用的那几样。 好好磨练一下。 最好能够达到姬峒那般,将所有武技和法术都给忘掉,只留下本质融会贯通。 若是能达到那样的级别,实力必然能再跃迁一个台阶,至少不弱于姬峒了。 这个老小子,活了好几百年,还是有点东西的。 而妖族大圣,好像比姬峒还要强一线。 这世界。 拳头才是硬道理。 他总是感觉自己距离圣人还隔着一层膜,短时间应该想不明白怎么突破。 人族的拳头怎么变大想不明白。 那就先让自己的拳头变大吧!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天下诸国又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除了齐国借着剿灭叛党的名义讨伐姜国,朝紧邻的吴国借道,结果被南宫燕带领的黑甲军团堵回去了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战事发生。 看样子。 都憋着劲儿想要搞楚国了。 楚国内部,却好像一点都没有大战将至的觉悟。 芈星璃全力变法,每一招都朝大贵族要害上戳。 屈景昭三家全力阻拦,并且试图联合一众小贵族一起抵抗,但是上次平妖大战直接给不少人都打出阴影了,再加上楚王手下暗卫的不断宣传洗脑,芈星璃-嬴无忌的变法派,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毕竟楚国在的话,他们还能过上好日子。 楚国要是都不在了,你占再多朝廷资源又有什么用? 而且芈星璃私下接触他们的时候,还各种暗示不会对他们动手。 外加本来就有一部分小贵族是依附楚王的,这一连串操作下来,算是把屈景昭以前的那些追随者全都剥离出去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黎楚两国还是有点相像的,唯一不同的是魏韩与赵不同宗,楚国却全是芈姓贵族的天下。 芈星璃在黎国呆了那么长时间,分化拉拢这一块算是拿捏住了。 这一连串的大举动。 直接让屈景昭三家应激了,飞快选择了抱团取暖,凡是芈星璃要做的事情,他们坚决反对,凡是芈星璃不想做的事情,他们一定要做。 每天朝堂上都是争吵漫天。 好在芈星璃够猛,几乎每次都能取得一场小小的胜利。 另一边各种给酒水打广告,说平妖神将嬴无忌就是因为天天喝这种酒,所以才会变这么猛的。 酒水最先在军中火起来,然后一步一步传到贵族圈,成为贵族圈中的奢侈品,势头丝毫不亚于当年玉皂卷起的风暴。 屈景昭三家当然不想看着国库就这般一步步充实起来,但就像当年抵挡不住玉皂给黎国送钱一样,这次他们同样挡不住酒水。 总之。 芈星璃这番变法相当迅猛,打得屈景昭三家节节败退。 当然……抵触情绪也越来越强。 神将府。 两人相对而坐。 “你这样搞……” 嬴无忌瞅着对面的芈星璃,咧了咧嘴道:“迟早会触底反弹的,真把他们搞急眼了,后果可能很严重。” 反正他看着屈景昭三家快急眼了。 芈星璃随手抿了一口酒,轻哼一声:“急眼就急眼呗,半年之期只剩下最后一个月,难道他们还敢发动内战不成?触底反弹这个词不错,我要的就是他们触底反弹。” “啧!” 嬴无忌不由咂咂嘴:“用外患压制住他们,你可真是太坏了。他们敢在这个节骨眼发动内战,那可真就是芈姓公敌了。不过大杏梨啊,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眼看伱下一步就是取缔他们的封土,你就真不怕他们投敌卖国?” “可别!” 芈星璃笑吟吟地摆了摆手:“你该不会真以为我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吧?” 嬴无忌反问:“难道你不是么?” 芈星璃哼了哼,没有说话。 只是抿了几口酒,眉眼间不由浮现出几分忧色:“还是先考虑外患吧!嬴兄,你觉得一个月后,我们的胜算有几分?” “几分……” 嬴无忌摊手:“这谁知道?上次齐国虽然也派来了援军,但基本就是二线的水平,他们摆脱姜姓之后,几乎光速完成了变法,现在的战斗力有多少,我也不知道。至于乾国,估计我们白家给他们的秘境已经被开发烂了,军力肯定也提升了不少。 只要军费足够,只要军队足够听我话。 单独面对一家,我当然有不小的把握。 但如果同时面对两家,那就只能看屈景昭三家给不给力了。” 胜算自然是有的,但就是乾国兵力太足,有些难顶。 人家举国皆兵,军制改革了数年,可不是楚国能比的。 “懂了!” 芈星璃重重点了点头,这近半年来,嬴无忌在朝堂上的存在感看似不强,但其实在楚国发挥了极大的影响,文臣就不说了,自己手下很多变法新锐,都是从大黎学宫那边过来投奔他的。 最主要的,还是武将方面。 嬴无忌作为芈铎钦定的上将军,手持虎符统御了宗室近十万大军,直接进行了军制改革,把嬴赵两家的制度融了融,再按楚国的国情稍作调整,内部活力激发了不少。 并且几乎掏空了白家的全部家底,造了一个超大的聚灵法阵,让十万大军的修炼都提升了不少。 还以南宫羽和张副将为班底,在学宫内部打造了一个军校,将南宫家内部的战阵之法倾囊相授,所有带兵千人以上的小军官都必须强制上课。 内部军演一次又一次,指挥能力一日千里。 甚至连屈景昭三家,都有不少青年将领跑过来蹭课,嬴无忌也不赶他们,甚至大开方便之门。 反倒是一段时间授课之后,屈景昭三家自己禁止族中将领前来听课了,生怕引起内部混乱,一经发现直接免职。 不过芈星璃也不惯着他们。 屈景昭三家免多少,王室这边就招多少。 王室要人,难道你还能非法拘禁不成? 于是旁听生变成了正式的学生。 好在人不多。 大多都是参加过平妖大战的,影响并没有扩散太多。 不然屈景昭三家就真急眼了。 对于嬴无忌带出的兵,芈星璃还真挺有信心,就算比不上直系的白家军,也远超之前楚国精锐的水平。 但双拳难敌四手。 分兵作战任谁都没有信心。 还真得看屈景昭三家的表现怎么样。 虽说这三家感觉到危机,最近一直在努力练兵,但究竟练得怎么样,大家心中还真没有什么谱。 毕竟乾国是真的强,便是嬴无忌带着精锐去打,可能也会被耗得挺惨。 最理想的情况。 是让屈景昭三家给嬴无忌当当炮灰。 可这样的话,又有些不太现实。 毕竟这三家也不蠢。 嬴无忌戏谑地看着芈星璃:“你想到对策了么,我的寿命可不经耗,来楚国这么长时间,把我们白家的家底都给掏空了,你要是再让我燃血,我可不依你!” “那自然不会!” 芈星璃眼睛转了转,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空,笑吟吟道:“到时候,你看我妙策同时解决内外患便可。” 嬴无忌挑了挑眉,没想到她居然那么自信:“那我等着呗!” “要真能解决了……” 芈星璃咬了咬嘴唇看着他:“这份智谋,配不配当你们家的媳妇?” 嬴无忌:“……” 看着芈星璃如一汪春水的眸子,他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跟芈星璃实打实地当了五个月的邻居。 见面的频率,比以前在黎国的时候都多,芈星璃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神将府,饭都是在这边蹭的,自己府上的厨子天天都在担心会不会失业。 闲暇之余,甚至会换上少女的服饰,陪着白仪一起出去逛街,总会惊掉一路的下巴。 毕竟女公子在朝堂上实在太猛了,跟白仪面前小媳妇的模样,差别实在有些大。 所以外界早已经笃定了这门婚事。 只不过是迟早的问题罢了。 偏偏是跟自己聊天或者商量事情的时候,比以前规矩了许多。 芈星璃见他迟迟不回话,不由发出一阵轻笑:“还真把你问沉默了,你该不会当真了吧?看把你吓得,我是那种倒贴的人么,你居然这么想我,还真变态!” 说罢,便跳起身。 手脚极其不干净,把桌上不管打开没打开的酒,全都搜罗了起来。 流氓地笑了笑:“我打包回去,自己享用了啊!” 接着便拎着大瓶小瓶,乐颠颠地离开了神将府。 嬴无忌饮尽杯中酒,便快步出了府,胯上赤兔马,便直接赶往白家的山头。 大战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波得搞点酒精用一用。 也不知道那些瘪犊子看到自己用高度烈酒当医药,会不会心疼得流泪。 不过也没办法了,这世界上治伤的灵药千千万,防止伤口感染的也有不少,但成本能像酒精这般低廉的,还真就一个都没有。 楚国的美酒供不应求。 不是因为供应跟不上。 相反,供应远远过剩。 多余的部分,全都被嬴无忌搞成了高度酒精。 毕竟。 一万人的流水线,生产力可不是吹的。 至于人多嘴杂容易泄漏的问题,则根本不存在。 因为…… “噶啦啦啦……” 铁链搅动。 山庄地下,酒厂的门打开了。 一群人朝嬴无忌的方向看了过来,目光中明明没有什么感情,但嬴无忌总是能从他们的眼神中感觉到一股幽怨。 撒豆成兵。 一万多傀儡,就在酒厂每日每夜地打工,已经五个月了! 嬴无忌:“……” 他感觉自己真的是天选打工人。 一人撑起了整个楚国的财政。 …… 翌日。 一则从西边传来的消息,震惊了整个楚国朝堂。 嬴无缺…… 突破了! 平妖大战之后的第五个月,突破至兵人境,并且一举掌握了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两个超级杀伐神通,纸面实力已经远远超过曾经的嬴越。 宣告这个消息的时间正是昨日,昨天正好是嬴姓王室的祭祖日。 乾国不但宣告了这个消息,甚至还专门为此举办了誓师大会,而此次誓师的目的,正是乾国数百年来的夙愿。 东出! 一石激起千层浪。 乾国一祭祖,天下诸国都兴奋了起来。 要打起来了。 而且要打谁,好像已经很明白了。 楚国半年之期马上就到,除了楚国根本就没有其他选项。 消息传到楚国的时候,让无数人彻夜难眠。 悟神境! 嬴无缺居然突破得这么快,而且掌握了两种最让人头疼的神通。 昔年嬴越只是凭借一手杀伐领域,和刚刚入门的戮生屠魂,就将周围各国震慑得不成样子,这…… 要知道,嬴无缺比着当时的嬴越有过之而无不及,灵胎领先两品以上,还是颛顼帝躯。 这得有多吓人。 这不就是青春版的嬴无忌么? 可嬴无忌这样,青春版的也吓人啊! 毕竟放在战阵当中,这两个就是最强神通,相比之下,撒豆成兵也就相当于一万精锐兵力,而乾国全民皆兵,好像根本就不缺这一万兵力啊! 这怎么搞? 五个月的时间太短了,楚国的新兵可都还没有练出来呢。 距离朝会还有一个时辰。 楚国的文武大臣就都汇聚在了大殿之前。 一大片文臣武将,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嬴无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不过没人开口。 嬴无忌也懒得搭理他们。 在楚国这么长时间,他表现得一直比较高冷,有种曲高和寡的感觉。 只有在学宫里面对自己学生的时候,才会显得和蔼可亲一些。 也正是因为这个,楚王才会放心对白家倾斜很多资源,短短五个月就在楚国站稳了脚跟。 当然。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平妖大战的战功。 这点嬴无忌清楚。 在场群臣也清楚。 他们觉得,好像又到了嬴无忌打仗的时候。 屈景昭三家极其纠结。 既怕嬴无忌不去干嬴无缺,让跟乾国硬碰硬的任务落在自己头上,他们倒不是担心自己打输,毕竟从五个月前,楚乾交界的几座城池就开始用混凝土浇筑城墙。 借城墙之利,他们不认为自己守不住,但肯定会被耗得很惨。 但又怕嬴无忌去干嬴无缺,最后还干赢了,威名再次拔高,那三家在楚国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好几次都有人想去试探试探嬴无忌的看法。 不过到最后,都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吱呀!” 大殿门忽然打开。 大太监的声音尖细嘹亮,宣布了早朝开始。 百官分成两排,不疾不徐地进了大殿。 楚国的文臣武将划分得并不是那么细致,不过站在两排最前面的,自然是两个地位最高的大臣。 一个是令尹,乃是屈氏当今的族长屈梁。 另一个是上柱国,上一代楚王的亲弟弟,也是芈铎的王叔,曾经的大楚第一勇士熊炜,如今已经百岁高龄,虽然已经有几年不打仗了,但在楚国还是颇有威严。 嬴无忌的位次,就在熊炜之后。 据芈铎言,只要自己立够足够的战功,熊炜就会主动请辞,将上柱国的位置让出来。 “陛下驾到!” 随着大太监这一声。 芈铎身着王袍,龙行虎步地走了上来,魁梧的身材坐在王位之上,让人心中压力十足。 而太子芈囸和女公子芈星璃,则乖乖站在他的身后,这个站位已非臣位,完全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 芈铎扫视了群臣一眼,只是淡淡开口,便有一种恢弘的感觉。 “诸卿可有事要奏?” 话音刚落。 前几日才被官复原职的屈仪便大踏步上前:“启奏陛下,昨日乾王室祭祖,誓师以宣告东出的野心,据说即将带领东出大军的是嬴无缺,已经公开宣布了突破至悟神境,掌握了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两种神通。 乾国早不宣布东出,晚不宣布东出。 偏偏在平妖半年之期将至之时宣布,明显就是针对我们楚国来的。 此等野心! 令人齿冷!” 芈铎眉头一拧:“哦?竟有此事?屈爱卿,你怎么看?” 屈仪朗声道:“乾谋东出数百年,但有黎楚雄踞在前,皆是无功而返,这才相隔多少年,此跳梁者就不把我们大楚放在眼里。臣认为,陛下当派兵西进,给予这些马夫迎头痛击,让他们彻底断了东出的念头!” 一番话,铿锵有力。 不知情的,甚至真的以为乾国只是一个自我感动的跳梁小丑。 如果只看历史的话,好像的确有点那味儿。 黎楚争霸数百年,乾国一直在谋求东出,要么联黎攻楚,要么联楚攻黎,还和两国联姻不断,两家都承诺过帮他东出,但不论结果如何,都会不约而同地在东出这件事情上食言。 就跟骗傻子一样。 可现在…… 这个傻子拳头大了啊! 再这么说话,是不是就有点自欺欺人了? 但很多人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一个接一个出列。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跳梁者,必给予迎头痛击!” 其他人:“……” 芈铎却好像听得十分激动,重重地拍了拍大腿:“好!世人皆道我楚国于平妖一战被打断了脊梁骨,但看现在,人人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 我楚泱泱大国,岂容此等虎狼犯我边疆! 诸卿觉得…… 此战谁去合适?” 屈仪当即上前一步:“陛下!嬴无忌乃是我大楚神将,平妖大战为楚国立下了不世之功,当朝近半年,却从来没有向朝廷索要什么,实在令臣无比感动。 臣听说,嬴将军原本乃是乾太子之选,母族却被奸人陷害,被乾国拘禁,辗转多地才在大楚定居。 而嬴将军的太子之位,又被奸人之后夺得! 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便是嬴将军报仇的天赐良机,臣觉得陛下应当成人之美,给嬴将军一个了却夙愿的机会。 虽然强齐随时可能会进犯,但嬴将军大可放手施为! 强齐即便动手。 我等也会奋力抵抗,给嬴将军争取一偿宿愿的时间!” 芈铎:“……” 芈星璃:“……” 嬴无忌:“……” 在场众人:“……” 大家都有些被屈仪干沉默了。 所有人都能猜到,乾国一出兵,齐国必趁火打劫,只是相较乾国算不得强。 嬴无缺这块硬骨头谁都不想啃,屈家不想跟嬴无缺对线谁都能想到。 但他们还真没想到,屈仪居然能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这么无耻。 三言两语,不但把硬骨头推给嬴无忌了,还把这硬骨头形容成一块肥肉。 这块肥肉。 他不想吃。 特意留给了嬴无忌。 难度被他消减了许多,就算打赢了,好像也算不得大功。 反倒是另一处战场。 强齐…… 亏你说得出口! 齐国的确不弱,但从上次平妖大战的表现来看,比起乾国可至少差了一个档次。 嬴无忌也被他这番话惊艳得不轻,没想到屈仪还真是小天才。 屈仪这番话一出。 屈景昭三家的大臣又是纷纷附和。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他们同意,那自然有人不同意,朝堂上顿时吵作一团。 双方据理力争。 但最后,还是屈仪一派最终占据了上风。 一是找的理由实在漂亮。 二是这场争论,以前战斗力最猛的芈星璃一直都没有下场争。 嬴无忌好奇地瞅了芈星璃一眼,不知道她究竟什么打算。 芈星璃没有说话,只是趁别人的注意力都在争论上的时候,偷偷冲嬴无忌眨了眨眼,笑容中颇有狡黠的意味。 “肃静!” 芈铎挥手打住,笑眯眯地看向嬴无忌:“嬴将军,此战你可愿意带兵迎敌?” 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嬴无忌的身上。 尤其是屈仪,目光极其灼热。 上次他被连降三级,都是拜嬴无忌所赐。 他觉得嬴无忌很强。 但也就强在自身和白家军。 而乾国却是举世皆知的虎狼之国,现在更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修炼资源,几乎完全补足了中层实力不足的困境,全民皆兵下兵力令人胆寒。 便是屈景昭三家联手抵挡,恐怕都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倒是要看看,嬴无忌敢不敢接这个茬。 若是不敢,他就要再添一把火。 嬴无忌却只是笑了笑:“末将愿意领兵前往!” 听到这话。 屈仪先是怔了一下,随后脸上笑容愈甚,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这般年少轻狂,听说以前在黎国表现得相当狡诈,莫非在楚国装清高装得时间太久,脑袋放了太久不用生锈了? “好!” 芈铎哈哈大笑:“嬴将军来楚国已有五月有余,开学宫建酒坊,为大楚源源不断地培养人才,又提供了丰厚的财政收入,孤却鲜有赏赐。 今日嬴将军主动揽下战事,此等战意锐不可当。 不过……” 听到这个转折。 屈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妙的感觉。 芈铎声音洪亮,继续说道:“不过乾国实乃虎狼之国,绝非易与之辈,这一仗恐怕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打下来的。大争之世,当深谋远虑,如今楚国西部有五城与乾国接壤,恐怕往后数年都不会太平,正是亟需深耕军事的重镇。 嬴将军乃天下难得的猛将,此关非你不能守。 只要这一仗嬴将军不落下风,孤便封你为镇西侯,封邑五城! 如何?” 此话一出。 举朝皆惊。 尤其是屈景昭三家,更是露出骇然之色。 楚国变法已经持续了五个月之久,虽然还没有将手伸到封土之上,但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动作。 就好比这西部五城,本来是芈姓几个小族的封土,结果他们担心跟乾国硬刚,在芈铎的利诱下,都还土于王了。 所有人都知道,变法的重点,迟早会放到封土之上。 但现在…… 却出现了倒行逆施之举。 而且是出现在了嬴无忌身上。 这五城之地远远算不作沃土,却有着楚乾、楚炎的重要商道,相当有油水刮。 此等要城,要是交给嬴无忌,到时战事打完了,他主动上交城池,岂不显得自己这些人不识大体? 相反。 若是落在自己手中。 定能极大程度拖延变法的进度。 “陛下不可!” 屈仪根本不给嬴无忌回答的机会,直接上前一步,面带忧色道:“陛下!我大楚国祚千年,还从未出现过给外姓封侯的先例,嬴将军虽然是当世神将,但祖宗之法不可废,还请三思啊陛下!” 又是一众附和。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看到这一幕,嬴无忌差点被逗笑。 他虽然不怎么参与朝事,但每次大朝会都会出席。 这也算是屈景昭三家的绝活了。 隐隐间,他也基本确定了芈星璃的想法,跟自己猜测的十分接近。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芈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只是眉头微拧,好像还有些忧愁:“但这乾国绝非那么好处理的事情,不论谁打这一仗,这镇西侯之位都必须有,不然我大楚疆域不稳!总不能嬴将军打退了乾国,封别人为镇西侯吧?” 屈仪:“……” 其他众人:“!!!” 嬴无忌:┐( ̄ヮ ̄)┌ 真有意思。 绕这么大一圈,楚王这是骗狗进来杀啊! 一时间。 屈景昭三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相当纠结。 屈仪腮帮子都快咬抽筋了。 最终。 他一狠心,一跺脚,上前一步:“若陛下不弃,末将愿带兵力抗强乾!” 得! 又成强乾了。 不过……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们确定自己能挡得住嬴无缺么?我妖脉可是被他们啃掉了一大口啊…… 他朝芈星璃瞅了一眼。 啧! 这小妞为了帮我找炮灰,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镇西侯这么肥的饵料都能丢得出去? 芈星璃感受到了嬴无忌的眼神,冲他眨了眨眼,眼睛眯成了月牙。 (本章完) 第262章 嬴无忌:防守?防个锤子!老子要打 第262章 嬴无忌:防守?防个锤子!老子要打断他们的腿! 一场大朝会圆满结束。 最终决定屈景昭三家联手抵御强乾,由屈仪出任抗乾大元帅,带领三家族军一起去往西疆,嬴无忌这个平妖神将带领宗室军队随时提防齐国进犯。 这番安排,一定要对外严格保密,两支军队出征的时候,也只准打楚国的旗帜,不得以任何形式暴露身份,让敌军猜测不到究竟是谁。 一切好像皆大欢喜。 只是,屈景昭三家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大朝会结束以后。 嬴无忌淡笑着冲屈仪拱了拱手:“屈将军大义,没想到才同朝为官五个月,屈将军就愿意率大军替嬴某报仇,实在让嬴某不胜感动,等屈将军凯旋,嬴某一定设宴款待诸位!” 屈仪:“……” 说实话。 他都没想到,今天自己会主动请战。 虽然他不认为乾国能一举打垮屈景昭三家的联军。 但乾国军队当真是洪水猛兽,至少在平妖大战上的表现,要高出屈景昭一个档次。 哪怕西疆雄踞五城,他们也不敢轻言能守住。 毕竟…… 乾国这等虎狼之国,攻城器械可一点都不差,而且近些年的战绩太过彪炳,任谁看一眼都会心理发虚。 以前的楚国,或许还能有些大国豪情,认为区区蛮乾不足为虑。 但上次平妖大战,这遮羞布已经揭得差不多了。 这次。 完全是硬着头皮上的。 没办法。 镇西侯这个名头,对三家实在是太重要了。 之前他们已经要被压抑爆炸了,芈星璃步步紧逼,几乎让他们逼到了悬崖边。 三家私下开族会,甚至已经有人提出要不要推翻现在的王室,毕竟现在的变法,完全就是照着黎国的方向变的。 魏韩尚且能够立国。 他们屈景昭能立么? 虽然这个提议被三家家主联手压下去了,但足以见得他们心里有多窝火。 现在只要打赢乾国,就能扳回一城,甚至借此彻底坏掉变法,何乐而不为? 也省得打内战了。 毕竟内战是结结实实的下下之选。 只是…… 帮你报仇? 屈仪看着嬴无忌的笑脸,面部肌肉不由有些抽搐,怎么感觉有些气人呢? 但他还是笑道:“你我同朝为官,应该的!”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对了!如果你们真能打退乾军,这个镇西侯的位置伱们谁坐?” 屈:“……” 景:“……” 昭:“……” 这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其实从屈仪提出要抗乾的时候,他们就想到这个问题了。 芈铎一口同意的时候,他们更是意识到了,这个绝对是王室的计策。 一方面逼迫三家去跟乾国硬刚。 另一方面也能挑拨三家的关系。 但…… 你以为我们那么好挑拨么? 屈仪淡淡一笑:“无论谁为镇西侯,那也都是我们大楚的镇西侯,这个侯爵之位从来不是功名利禄,而是我们身为大楚肱骨的责任!至于究竟落在谁的身上,自然是交由陛下,从此次大战中挑选。” “好!” 嬴无忌啪啪啪地鼓掌:“屈将军高风亮节,一心为国,嬴某佩服!不说别的,嬴某等着诸位的好消息,抗乾凯旋之日,必以烈酒仙酿庆之,在场诸位,每人一大坛!”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眼睛都不由一亮。 白家山庄的美酒,他们可都是尝过,对于这些酒蒙子,那种感觉就跟升天了一样。 只是一小口,便已经开始魂牵梦萦。 可惜有价无市,市场上极为紧缺,有的甚至被别国以高价买去。 买到一大坛。 基本想都不要想。 没想到今天看了一场大戏,还有这种福利。 就连屈景昭三家的人,都听得有些意动。 不过也没给嬴无忌继续挑拨离间的机会,又寒暄了几句,便飞快离开了大殿。 “无忌!你留一会儿!” 芈铎笑着招了招手,把嬴无忌留了下来。 等到群臣散得差不多了,才带着太子和芈星璃还有嬴无忌来到偏殿。 “义父!” 嬴无忌不由笑道:“您这招高啊!” 芈铎笑着摆了摆手道:“还是星璃想出来的,倒是一个好办法,就是风险有些高。” 嬴无忌微微点头:“这点风险值得冒,不下肥饵,怎么可能吊得住屈景昭这三条大鱼?侯爵之位,的确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但那也得他们有本事拿才行!” 太子芈囸忍不住问道:“无忌兄,你也觉得屈景昭三家守不住乾军?” 当然。 你都不知道他们吃了我多少妖脉资源。 让我去硬刚,我都有些发怵。 嬴无忌略微思忖了一下:“依照我的看法,今日的乾军早已不是两年前能比,虽然西疆有雄城五座,但只凭他们想要挡住嬴无缺,还是有些困难的。即便能挡住,恐怕也要消耗不少兵力。” 芈囸点了点头:“若他们兵力大衰,我倒是要看看,他们怎么能挡住变法。星璃这次,真是好计谋啊!” “王兄过奖!” 芈星璃淡笑应答。 嬴无忌则是瞅了瞅兄妹的表现,若有所思。 兄妹俩一母同胞,关系定然是极为不错,而且这段时日芈星璃变法,芈囸帮她分担了不少火力。 但……还是有些怪怪的。 芈铎笑着问道:“无忌!对于这场大战,你有什么看法?” 嬴无忌思忖片刻:“其实也没有什么看法,死战便是,这对我们楚国是一场考验,容不得丝毫投机取巧,只要我们能顶过去,便能彻底洗去他们心中肥肉的形象。唯一有问题的,便是换防的事情……” 按照芈星璃的想法。 肯定是想让屈景昭替自己消耗一下乾军,等他们顶不住了,自己再顶上。 对于自己,这肯定是极好的策略。 但另一头还有一个齐国,换防是需要时间的,这里面可是有不少细节值得好好处理。 芈铎笑着问道:“你能处理么?” 嬴无忌笑道:“当然能!” “好!” 芈铎不由大笑:“楚国能有无忌替孤分忧,真乃孤之幸事,国之幸事。只要能打退乾国,这镇西侯的位置就由你来坐。” 嬴无忌从善如流:“既然义父愿赐我侯爵虚名,那无忌就当仁不让了。” 义父义子对视一眼。 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变法的根本,就是土地所有权的问题,封侯无所谓,封地就是倒行逆施。 嬴无忌作为坚定的变法派,不可能搞这些事情。 名义上五座城池封给了嬴无忌,到时候反手一波交还王土,直接把变法浪潮推到最高。 逼数有了。 默契就有了。 这也是嬴无忌这五个月在楚国混得顺风顺水的原因。 “很好!” 芈铎笑着搓了搓手:“对了!你那好酒再给我整几坛,馋了!” “没问题!” 嬴无忌笑着点头:“义父,要是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撤了?” 芈铎点头:“好好休息,楚国的国运,就看你的了!” 嬴无忌客客气气地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偏殿。 还没走几步路呢。 芈星璃就追了出来:“嬴兄等等我啊!” 嬴无忌瞅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这一招挺狠啊!” 芈星璃笑嘻嘻道:“那不是舍不得你受伤么,毕竟你也没多少家底。你若破产,我会心疼!” 嬴无忌:“……” 芈星璃撇了撇嘴:“切!有了四个媳妇儿,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对了,其实我还有一个顾虑。” 嬴无忌问道:“什么顾虑?” 芈星璃深吸了一口气:“乾齐都把我们当软柿子,但其实他们进攻的选项,并不只有我们一个。若是屈景昭三家抵挡太尽力,又或者嬴无缺没有死战到底的决心,恐怕……嬴兄!你学会了那么多神通,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姜乐清的那个你应该也学会了吧,乾国那边有没有能够利用的人?”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你知道我这么多秘密,就不怕被我灭口么?” “呸!” 芈星璃啐了一口,笑吟吟道:“你还真不是个好人,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堵我的嘴,你偏偏选择灭口。” 嬴无忌问道:“什么?” “娶我咯!” 芈星璃指了指自己的琼鼻,又飞快把视线转移到一边,摆了摆手道:“算了!不逗你了,总之我们得想一个办法让嬴无缺跟屈景昭三家玩命!” 嬴无忌嘿嘿一笑:“那指定的啊,他们不玩命,那我们不就白玩了?” 芈星璃伸了一个懒腰:“快打仗了,今天你好好休息,记得补补身子,最好让白嬢嬢给你烤只全羊。” 嬴无忌有些惊奇,这小妞之前虽然也关心自己。 可也没这么体贴啊。 身体都关心上了? 正准备说什么。 却见她抿了抿嘴,补充道:“今晚我也过去吃!” 嬴无忌:“……” …… 烤全羊很好吃。 芈星璃很满意。 随手抹掉嘴角的油渍,顺手抱走了几坛好酒,便笑嘻嘻地离开了。 嬴无忌起身,来到了自己的练功房。 练功房里面有一个铁架子。 铁架子上挂着一套黑金色的战甲,足有数千斤重。 “啧啧!” 擦拭铠甲的时候,嬴无忌不由有些感慨,姬峒宝甲赠英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现在他跟吴炎两国深度绑定,直接搞起了墨家特色的变法。 虽说这货有些不当人,但不得不说是个理想主义者,至少这变法相当有理想有章法,城建相当猛,但具体效果如何,恐怕只有交手之后才知道了。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嬴无忌淡淡一笑:“进!” 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大踏步走近。 不是别人。 正是南宫羽。 距离平妖大战才过去五个月的时间,他的形象和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他是贵气十足的天之骄子。 现在则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公子哥了。 有些忧郁侠客内味儿了。 南宫羽揉了揉因为长时间没有表情而僵硬的面庞,嘴角扯出了一丝勉强称得上是笑容的笑容:“你找我?” 嬴无忌瞅了他一眼:“我有一场仗需要你来打!” 南宫羽眼睛一亮:“打姬峒?” 嬴无忌嘴角抽了一下:“还没到跟姬峒打的时候,过段时间齐国可能会出兵,我只给你十万的兵力,我给你的任务不是防守,是以最快的速度,打断齐国的腿,你有把握做到么?” 南宫羽认真思索了一回儿,笃定地点了点头:“可以!” “好!” 嬴无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头人交到他手中:“打不过了用这个!” 南宫羽也没推辞,点了点头便把东西收了起来。 嬴无忌有些无语:“你就没什么别的话要说么?” “没有!” “你说话能不能超过三个字?” “没必要。” “那你怎么指挥?” “靠眼神。” “你这很影响沟通效率的,打输了怎么办?” “没关系!” 南宫羽被他整得有些烦,终于说了一句长的:“这个兵力,若我还打不过,提头来见!” 嬴无忌无力地揉了揉脑袋:“行了!知道了,你先回去歇着吧,具体事项晚会儿你跟张副将自己决定。” “好!” 南宫羽郑重点了点头,便朝练功房外走去。 临出门的时候,他转过头问道:“那你呢?” 嬴无忌笑道:“我自有安排。” 南宫羽“哦”了一声,头也不回就离开了。 嬴无忌有些蛋疼,不过却并不担心,有天人族的资源,外加自己疯狂砸源石,南宫羽已经突破了兵人境,虽然没能立刻悟透神通,但南宫家的兵法和战阵之法,他早已经掌握得溜熟。 学宫里的沙盘推演课刚开的时候,就经常把一同进入学宫的楚国将领杀得找不着北。 后来嬴无忌怕他们心态崩掉,就直接把南宫羽提成助理导师了。 兵圣后人,还是有点东西的。 这次楚国可是少有的肥肉,乾齐两国都很有可能第一时间就出动极强的兵力。 这一波。 必须要挡下。 不仅要挡下,还要打得天下闻风丧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不然楚国变法环境,相当堪忧。 楚国将乾国视为最大的祸患,所以有限的资源都去加固乾楚边境的城墙了,楚齐边境则没有怎么大动。 守? 守个锤子! 龟缩在城墙上被他们的投石车砸,怎么发挥出自己精锐的优势? 就是要打断他们的腿! 不但要打断齐国的腿! 还要打断乾国的腿! 防守? 从离开黎国的那一刻,老子字典里就没有“防守”这个词! 守能守住个什么? 大部分的精锐都交给了南宫羽,再加上有张副将,若是再做不到,估计南宫羽会羞愧得自杀。 而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 嬴无忌对他很有信心,就是有点担忧这娃的精神状态,这五个月的时间,继续谢绝一切非必要交流。 每天都是自虐式地修炼和读兵法。 心心念念都是干姬峒。 人家姬峒是那么好干的么? 嬴无忌抬头看向地图,若有所思,怎么才能让嬴无缺玩命干屈景昭三家呢? 或者逆向考虑一波。 屈景昭会找什么方式,让嬴无缺不愿意玩命干他们? …… 抗乾大军火速征集。 当夜就召开了第一次抗乾会议。 毕竟这可是少有的强敌,值得他们所有人严阵以待。 沙盘前争论得你来我往。 数位大将就西疆五城的地势,讨论了无数个应对的策略,最终得到一个结论:凭借屈景昭三家族军的素质以及城池之利,就算嬴无缺再强也很难攻进来,除非……他们的投石车能把城墙砸塌。 这是一个成本问题。 如果乾国舍得这个成本,那这种强势攻城战,很关键的一点就是要想办法毁掉器械,不然一旦城破,那基本就无了。 可毁掉攻城器械,就必须跟乾军精锐硬刚,这点相当让人头疼。 众人讨论了半天,都没有讨论出结果来。 “只要让乾国舍不得投入那么多成本,我们这城就能守下来!” 屈仪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结论。 只是这个结论好像没有什么卵用。 大家都知道啊。 可问题是,嬴无缺又不是自家的人,谁能左右他的决定,让他不舍得投入那么多成本啊? 眼见场景有些尴尬。 屈仪微微一笑:“其实乾国决定第一个攻楚,无非就是因为觉得我们楚国更弱罢了,一旦发现我们不是软柿子,很可能就会转向别的国家。比如说……” 他的手重重落在了地图上。 沉声道:“韩国!” 众人眼睛一亮,虽然韩国也是姬姓联盟中的一员,但姬峒和周天子那天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姬姓联盟究竟是什么情况,大家心中都隐隐有了些猜测。 而韩国虽然立国之后就立刻开始了变法,但变法最重要的内容就是中央集权,韩王韩赭要削韩猷,韩猷不给削。 所以整体进程跟魏国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法没怎么变。 净忙着内斗了。 只要楚国表现地更强势,祸水东引并不难。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振奋。 “幸亏有韩猷这个蠢材!” 一个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傻缺么不是……母国变法都从中作梗,拳头都变不大,可不得给咱们当替死鬼?” 当即有人准备附和。 但又感觉有些不对,便连忙闭上了嘴巴。 众人都脸色古怪地看着那个人。 你骂谁呢? 那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冲众人讪讪地笑了笑。 屈仪瞪他了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飞快把话题扯了回去:“也就是说我们楚国并非他们的第一良选,选择等到半年之期发兵攻楚,无非三个原因,一个是楚国足够肥,二是楚国看起来弱,三是韩国攻下来意义也不大。”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攻破楚国边境五城,面对的是广阔的南方。 但攻下韩国……无非就是朝四战之地延长了一点,北有黎国,南有吴炎,向前还有魏燕。 屈仪笑了笑,继续说道:“但两者难度并不一样,而且嬴无缺现在是乾国唯一的继承人,想要立功的心是有的,但其实并没有那么急切。这是他除了平妖大战第一次带兵出征,上次平妖大战虽然立到威了,但其实十分有限。 若我是嬴无缺,我的目标肯定首先是立功,然后才是立大功。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立大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道隘口! 我们要精锐尽出! 便是挡不住他们,也要让他们看看前路挡着的是何等的硬骨头!” 众人看向他手指指向的地方,这是乾国攻楚的必经之路,不由齐齐屏住了呼吸。 这是不守了? 反而是主动出击! 听起来有些荒唐,但细细想来,的确有可行之处。 兵马未动,辎重先行。 攻城器械大多都在军队的头部。 这个地形,他们没有把攻城器械加起来的意思。 趁着这个时候,直接用最精锐的部分,跟他们干一场。 让那个劳什子乾国帝躯太子见识一下,咱们老楚人可是有血性的。 只要嬴无缺识相,就会掉头去打韩国。 哪怕他真的硬刚到底,楚国这边就算打不过,也能拼死毁掉一批攻城器械,大大降低守城的压力。 反正都是要死人。 无非是早死还是晚死的区别。 这么打。 成功率高。 还够血性! 屈仪目光凛冽:“诸位接么?” 景家主将景立哈哈大笑道:“接!为什么不接?平妖之战后,天下英雄都说楚国只有嬴无忌一个猛将,其他都是土鸡瓦狗!我们景家爷们可受不了这种气,这次就让这些狗东西知道,莫把一时当永久! 该不会真有人觉得,嬴无缺已经强到能把我们三家精锐尽数击溃的地步了吧? 不会吧! 不会吧?” 此话一出。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 一时间,他们心情畅快了许多。 屈仪也是忍不住仰天大笑:“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我也想看看,我们三家的练兵方法,能比嬴无忌差到哪里去!” “好!” 军机大营中,众人无比亢奋。 …… 乾都气氛凛冽。 到处都是激亢的锐意。 自从那天祭祖誓师东出之后,大乾将士便一直在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南下攻楚。 夜渐深。 乾王宫。 灯盏明亮,乾王嬴越居于高位之上,形容消瘦日渐枯槁。 这是乾国大臣无比忧心的事情,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乾王衰老得这么快,就像练了颛顼燃血术一样。 不过也没有那么担心。 因为太子嬴无缺已经崛起,圣品灵胎,颛顼帝躯,刚刚突破兵人境,就直接掌握了两门神通,据说连身外化身都已经入门,距离伪圣只有一步之遥。 虽说嬴无忌更为亮眼,但他身在楚国这个泥潭,手下也只有三千五精锐,听说武将还是学宫模式培养的,简直就是个笑话。 除了这个叛国公子,这天下就再没有一个能够与嬴无缺相提并论的神将了。 “不错!” 嬴越看了看嬴无缺身披金甲的威猛模样,心中愈发中意,口中不吝溢美之词:“论英武,无缺当为历代乾王之最!” 听到这话。 白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嬴无缺淡淡一笑:“父王谬赞!还是有赖父王倾心培养,不然哪有无缺今日?” 嬴越微微点头:“我们这番举动,定然已经引起了楚国的反应,他们究竟会派出谁来迎战,还是未知之数。若迎战的是无忌,你可有信心?” “当然有!” 嬴无缺有些亢奋:“这次一定是他!到时遇到,我倒是要看看,离开各国精锐,只带有楚国残兵败将的他,究竟有几斤几两!” 嬴越摆手:“消息未出来之前,不要轻下断言。田世侄,你们齐国那边可听到过什么风声?” 是的。 殿中还有一个外臣。 正是曾经田侯的私生子田文镜,不过田侯已经变齐王了,田文镜也正式成为了一国公子。 此次前来。 正是商量两国联合伐楚的事情。 田文镜摇了摇头:“回乾王,这次楚国行动颇为机密,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派兵。不过屈景昭三家被步步紧逼,必然会做出抱团的举措,你我两家,要么面对嬴无忌,要么面对屈景昭,没有别的可能。” 看似分析过了。 其实都是废话文学。 不过也没办法,这是明摆着的事情。 他这次过来,本来就是因为摸不清楚国的脉,想要从乾国这里打听一下风声,弄清对手是谁,也好制定对策,没想到乾国这边也不清楚。 这就有点难受了。 可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公孙棣的声音。 “陛下,公子无忌来信!” “嗯?” 嬴越不由挑起了眉头:“呈上来!” “是!” 公孙棣应了一声,便快步走了进来,将信件呈给了嬴越。 众人都好奇地看了过去。 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嬴无忌竟然会来信。 嬴越打开信件,沉声念道:“楚乾边境,有种来干,敲碎你的狗头,能见到楚国的城墙长什么样,算我输……” 众人:“……” 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默。 这不像是信,更像是战书。 不是战书。 像是街上流氓互砍之前放出的垃圾话。 尤其是从嬴越口中念出,愈发让嬴无缺戾气盈满。 田文镜忍不住笑道:“居然用此低劣的激将计,只怕他并不在乾楚战线中。” 嬴无缺却偷偷看了嬴越一眼,摇了摇头道:“兵者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倒是认为他一定在乾楚战线之中!” 开什么玩笑。 这可是我的好父王养蛊选乾王的比赛! 怎么可能让嬴无忌避战? 五个月来。 这个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嬴越眉头微动:“你竟如此确定?” 嬴无缺点头:“当然确定!父王你是知道的,这嬴姓叛徒出了名的嘴臭,而且睚眦必报,有此报仇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若这真是障眼法,还真是拙劣到不像是他的手笔。 这番话明显是想派出主力,强行将我们阻击于乾楚边境之外,甚至大肆破坏辎重器械,以减轻他们守城的压力。 屈景昭三家知道我们兵力强,敢和我们硬碰硬么? 多的不说,谁人不知我们乾军远强于齐军,屈景昭三家没那么蠢,挑硬骨头啃!” 田文镜:“哎?你怎么说话呢?” “误伤,误伤,哈哈哈……” 嬴越抚须大笑,颇为赞扬地看着嬴无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你就看出他的想法,看来这段时间在兵法上面也没有荒废!” 他的确这么想。 因为无论从屈景昭三家的动机,还是从嬴无忌的性格,亦或者从进攻的合理性来说,嬴无缺的分析都没有什么问题。 嬴无忌的确有暴露的嫌疑。 但这孽障自从离开了黎国,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无论什么事情都很高调。 高调破阵。 从天而降的枪法。 无数神通齐开,燃血率十几万人族精锐打妖巢。 他……好像在修一颗无敌之心。 的确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做文章。 嬴越能感受到,他就是想要当面敲碎嬴无缺的脑壳! 合理! 听到嬴越的夸奖。 嬴无缺淡淡一笑:“父王谬赞,都是一些基础推论!” 嬴越眼神有些凝重:“不过无忌这孽障不可小觑,虽说他只是以学宫方式训练武将,但南宫羽和南宫陵的副将都在他手下,楚国精锐并非易与之辈。无缺你敢于攻打楚国,孤心甚慰! 不过此战乃首战,旨在打出大乾军威,若发现不能力敌,便立刻掉头攻打韩国。 只要能拿下一座城池,便是成功。” 骗! 骗! 接着往下骗? 嬴无缺暗中冷笑,若我打楚国都怯场,怕不是你直接就把嬴无忌接回来当太子了!白劫都给我分析过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 而且,你凭什么认为我打不过嬴无忌? 看不起人是吧? 他淡淡一笑:“父王放心,此战必胜!” 嬴越见他丝毫不怯,应当是彻底从心魔中走出来了,颇为欣慰地叫了三声好。 嬴无缺撇了撇嘴,看吧,果然如此。 一旁。 田文镜忍不住问道:“乾王陛下,你们就如此确定,防守乾国的是嬴无忌?” 嬴无缺忍不住笑道:“田兄,你姓嬴还是我们姓嬴?难不成我们还不了解嬴无忌?再者说,你不了解嬴无忌,难道还不了解屈景昭三家么,他们是那种挑硬骨头啃的人么?” 田文镜点头。 也是。 齐楚打过不少交道,这三家都是无利不起早型的。 想让他们防御乾国,至少也得给他们封个侯。 要知道现在可是楚国变法的关键时期,谁都能看出楚王变法的决心,封侯给屈景昭三家,简直就是自废武功。 该不会真有人以为楚王为了骗屈景昭三家给他们封侯吧? 不会吧。 不会吧? 田文镜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冲嬴越拱了拱手:“既然这样,那我便通知我齐国大将,全力攻楚了!” “父王!” 嬴无缺也冲嬴越道:“此首战,儿臣必定正面击溃嬴无忌!” 嬴越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甚好!” “对了父王!还有一事!” “哦?什么事?” “该修炼了!” 嬴无缺目光灼灼:“这次儿臣必取嬴无忌头颅回来祭祖,不想有任何差池,还请父王再助儿臣修炼一次!” 嬴越:“……” 他有种血气被掏空的感觉。 还练呢? 我的大孝子! (本章完) 第263章 嬴无缺:我嗑药来硬的,嬴无忌却没 第263章 嬴无缺:我嗑药来硬的,嬴无忌却没来? 眨眼之间,一个月已经过去。 这一个月的时间未有战事,但诸国将士夜夜枕戈待旦。 半年之期还未到,乾齐两国就默契地派出大军到楚国的边境。 只待一声令下。 便会举兵踏入楚国边境。 半年之期到达的前一日,齐国将士早已厉兵秣马,等待着子时到来的那一刻。 这才刚刚开春,夜风尚且凛冽。 一个个身披铠甲,便是隔着衣服,都能让人隐隐感觉到森寒。 但与森寒相对的,是内心的灼热。 楚国! 曾经盛极一时的楚国,现在就像是垂危虚弱的母老虎。 正躺在地上,把柔软的肚皮对着你。 娇柔地喊:小帅哥快来玩啊! 这谁顶得住啊? 现在最虚弱的楚国,要同时抵挡两个强国。 一个是公认的虎狼之国乾国。 一个是自认的最强的齐国。 楚国拿什么挡? 现在的齐国,彻底摆脱了姜姓王室,又光速完成了变法,正是大展拳脚的好时机,恰好赶上楚国元气大伤。 这就是在最饥渴的年纪,遇到了最肥美润泽的你。 “这是天佑齐国一统天下!” 齐国征楚大元帅田睥如是说道,他是田氏宗室的老人,也是齐国少有的猛将。 此话一出。 周围的人都露出深以为然的神色。 这也太巧了! 如果这都不是兴盛之兆。 那什么才是兴盛之兆? 田睥觉得齐国这次拿的是一统天下的戏本,但他眉头却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再次看向身旁的田文镜:“文镜,你确定对面不是嬴无忌么?” “确定确定确定!” 田文镜被问得有些不耐烦:“这才一个月的时间,你问几次了,烦不烦?” 田睥抚须尬笑:“这不是楚国信息藏得太严,担心分不清么?” 虽然带领齐国援军打平妖战的主将不是他,但也跟他是知根知底的老伙计,根据那老伙计的描述,嬴无忌实在是猛的不像话,即便他带领的不是诸国凑出来的精锐,神通全开的话也绝对不是一般精锐大军能敌的。 田睥不认为自己是个怂货。 但对自己和齐军的实力,也相当有逼数。 如果对面的是嬴无忌。 并且不计代价跟自己干。 那是指定干不过的。 不过嬴无忌就算有燃命决一死战的想法,对象也不可能是自己,那不还有一个不共戴天的嬴无缺么? 而且屈景昭也会自我膨胀,认定齐国才是软柿子。 都没有什么问题。 得到田文镜确定的答复之后,他的心态顿时平稳了许多。 此次他们为了攻楚,可是做了极为充足的准备。 举国之力,支持这次大战。 攻城器械无数,甚至能直接磨平楚军的城池之利。 除非楚军敢于出城硬碰硬,毁掉自家的攻城器械。 不然就算困,也能把他们困得举手投降。 田睥大笑:“那好!子时一过,咱们就夜袭楚城!” 国境线侧,十万大军执戟危立。 静静等着子时到来。 然后就在子时将到之时。 他们的视线当中,忽然出现了一大片黑压压的影子,以潮水之姿,汹涌之势压了过来。 隆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遥远嘈杂,逐渐变得震耳欲聋。 仿佛每一蹄都踏在了人的心头。 田睥心头一惊:“这……” 第一瞬间他有些没想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但很明显楚军这是准备硬碰硬的。 屈景昭三家这么勇的么? 田睥感觉有些不妙:“对面的人究竟是谁?” 众人沉默。 因为这些楚军旗帜上只挂着楚字旗帜,根本分不清这是谁的部将,从头到尾都很严密。 在真正打起来之前。 对方就永远处于是嬴无忌和不是嬴无忌的叠加态。 田睥被这么一唬,心中有些不安,便又看向田文镜:“文……” “我说了不是嬴无忌,那就不是嬴无忌。” 田文镜是真的烦了:“这是乾王和乾太子给出的答案,是你了解嬴无忌,还是他们了解?” 田睥:“……” 若真是如此就好了! 攻城器械再强,也最多就是抹平了城墙之利。 现在齐军虽然没办法把攻城器械架好,但也绝对不介意跟楚军硬碰硬地干一场。 “弓箭手!” 田睥声音高亢,显得十分兴奋。 趁着还有一段距离,弓箭手迅速出列,下一瞬便弓如满月,随着一阵阵弦崩的声音,箭雨便铺天盖地漫灌过去。 田睥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他们就这么冲阵,势必要接下这一波箭雨覆盖。 除非平均修为高一个档次,不然势必会受到不小的损伤。 箭雨能减慢他们的冲锋速度,弓箭手也能从容不迫地退…… 等等! 田睥瞳孔陡然一缩,之间前方骑兵飞快祭起了一个防御法阵,强横无比的气息,居然将绝大部分箭雨拦下,虽然还是有不少人中箭坠马,但相较于整体,基本无伤大雅。 最恐怖的是。 他们的冲锋速度,居然一点都没有受影响。 嚯! 屈景昭三家军队的平均修为,已经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了么? 田睥来不及多想,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弓箭手快撤下去!其他人准备跟我冲锋!” 他脸色有些发白。 因为对面冲锋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甚至都来不及让弓箭手全都撤下去,就匆忙带兵迎接了,导致不少弓箭手被踩踏致伤。 田睥不是傻子。 光是这速度,他就能判断这绝对不是普通精锐,而且从头到尾,自己派出去的斥候没有一点反应,分明就是被杀了,而且是被杀的莫名其妙。 眼前这些,人不好说,战马绝对是被血晶喂出来的,楚国的血晶,绝大部分都掌握在嬴无忌手中。 屈景昭? 放屁的屈景昭! 冲锋之前。 田睥目光锐利地瞪了田文镜一眼,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现在他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因为这么近的距离,只要选择撤退,大军的辎重必定会被这些敌军毁掉,所谓的攻楚计划就彻底胎死腹中了。 可是硬碰硬…… 楚国真是疯了,精锐全都放在对齐的战场上,真就一点都不顾忌嬴无缺么? “杀!” “杀!” “杀!” 荒原之上,两国大军如两股狂潮相遇。 月色之下,血浪翻涌。 刀兵声、惨叫声、马嘶声组成了狂暴的浪潮声。 但这狂潮,来得快去得也快。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南宫羽便带着楚国的精锐扬长而去,走的时候甚至带上了战友的尸体。 留下火光连成一片的辎重,和一片齐军面面相觑。 太猛了! 田睥已经懵了,他刚才明显是看到了南宫羽的脸,而那尖刀部队虽然穿着楚军战甲,但法术漫天,必然是实打实的白家军。 而他们现在的表现,要比之前平妖大战还要恐怖。 至少修为比当时的周王室直属卫队都要高上一截。 此次齐军出动了号称二十万的兵马。 却被他们一阵眼缭乱地操作之后,轻易地撕开了阵型,甚至还找到了辎重的位置。 就好像尖刀捅豆腐。 而南宫羽这尖刀,没有把豆腐剁碎的意思,撕开阵型之后,直奔辎重而去,接着就是符纸放火,这符纸搞出来的火焰,可不是寻常火焰,只凭扑打根本灭不了,而且这种情况,根本没有人能腾出手去救火,便是硬着头皮去救火,也会被楚军打回来。 齐国大代价搞出的攻城器械,一场仗下来就被烧掉了八成。 南宫羽在玩火。 但他把火挑起来,根本没想着灭,还不让别人灭。 直接提裤跑路了。 虽然楚军也死了不少人,但一战就把齐军的腿打瘸了。 田睥:“……” 他望着楚军离开的方向,呆呆地沉默了许久。 最终。 一股无力感袭来。 他抱着晕晕沉沉的脑袋蹲下身去。 只觉得双耳耳膜鼓胀。 险些晕了过去。 他的副将哆哆嗦嗦地问道:“还打么咱们?” 田睥骂道:“还打你娘啊!快去救粮草!” 攻城器械基本上已经毁了,对面又是精兵悍将,这还怎么打? 副将立马带人,全力救火。 田睥则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了田文镜面前,在他迷茫的目光中,一个巴掌狠狠地落下。 但田文镜也不是吃素的。 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 田睥怒不可遏:“你还敢躲?” 田文镜反问你:“我为什么不能躲?” 田睥因为愤怒,声音都有些沙哑:“谎报军情,不杀你都已经……” “谎报军情?” 田文镜梗着脖子:“你就说嬴无忌来没来吧!” 田睥沉默了。 因为嬴无忌还真特娘的没来! 回头望了一眼。 看到一地鸡毛。 一时间。 他有种想哭的冲动。 暗恨田文镜害人不浅,却又觉得与人无尤。 这种根源于实力的挫败感,让他感觉无比无力。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那批除了白家军,剩下的都是嬴无忌训练的芈姓嫡系,即便放在诸国精锐之中,也实打实地达到了第一梯队的实力。 虽然只有十多万,但也是嬴无忌训练出来的。 能训练出一批。 就有可能训练出第二批。 这种降维打击一般的战败,让他如坠冰窖,整具身体都止不住地发抖,如果真等到楚国训练出了第二批,那齐国…… 良久。 副将赶了回来,低声问道:“将军!撤么?” 现在这情况打还是能打的。 因为从兵力上看,齐军损失并没有比楚军高太多。 只是这攻城器械毁掉了这么多,想要在南宫羽手中攻下城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可这么撤了。 又太虎头蛇尾。 他一个副将,根本拿不定主意。 田睥却咬着牙摇头:“不撤!” 副将愣了一下:“您……” 田睥目光阴厉:“全军前进,就驻扎在楚城十里之外,不动手也不撤兵,做好防御架势,提防南宫羽出兵骚扰。南宫羽占了那么大的便宜,怎么能让他占了便宜就走?通知乾国那边,齐楚正在死战,对战方正是屈景昭三家。” 副将眼睛一亮,飞快拱手道:“是!” 齐国难受。 那楚国和乾国也别想好过。 就让他们硬耗,楚国不可能在西疆完全放空,那边的主力必定是屈景昭! 刺激嬴无缺铆足劲干屈景昭三家的军队。 最好干破城。 那南宫羽带领的主力就不可能不回防! 自己就是托着他们不回防,等到那边城破了,再放他们回去跟乾国打生打死。 耗! 让乾楚两国疯狂地耗! 自己这边,肯定会遭受南宫羽不小的威胁。 但这点风险,应当承受! 不然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我们大齐勇士脸不要了啊? …… “死战?” 嬴无缺还想问什么,但传讯符已经从那边中断了,好像是被敌军突袭被迫中断的。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对面只说死战。 却没说跟谁死战。 搞得人莫名其妙。 不过齐军敢跟人死战,就说明实力没差太多,不太可能是嬴无忌一方。 屈景昭三家还真有点意思,捡到软柿子竟然变得如此勇猛。 这么说。 跟我对线的,真的是嬴无忌了? 嬴无缺有些兴奋,感觉自己一雪前耻的时候到了。 上次虽然被嬴无忌抢了风头。 但其实就是两个主杀伐的神通的问题。 白家军的确强,至少跟当时的乾军一个档次,但就算再强也强得有限,人数也少。 乾军强就强在全民皆兵。 绝对的军力面前。 一切都是虚妄。 “不过……” 白劫脸色有些凝重:“我总感觉齐国那边的反应有问题,就算战事再紧,也不可能连交战对手都来不及说是谁吧?” 嬴无缺哼了一声:“能跟他们打得有来有回的,除了屈景昭三家还能是谁?你怎么变得娘们唧唧的?怎么,提出这场大战是争储之战的人不是你?怎么到现在开始怀疑来的人不是嬴无忌了?” 白劫:“……” 你把我当娘们用。 还不允许我娘们唧唧的? 嬴无缺淡淡道:“我早已做出了万全之策,不管是不是嬴无忌,我都能做出完美的应对之策。” 说罢甩了一下战袍便走出了营帐,纵跃上马直接赶到了阵前。 数万乾军战士早已整装待发。 军纪严明。 处处都是肃然萧杀的氛围。 嬴无缺铿的一声拔出了辘轳剑:“进军!” 这柄剑。 吸收了嬴越大半的血气。 已经隐隐有凝聚剑灵的意思。 而他的修为也早已今非昔比,即便还比起嬴无忌差了点,他也有办法弥补。 论氪命。 颛顼燃血术自然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却也不是没有任何一个秘术能与之媲美。 很不巧。 嬴无缺找到了一个,反正他大好年华,寿命还有的是,而且通过各种理由从嬴越那里骗到了很多多余的血气。 如今已经凝练成了丹丸。 只要确定对面是嬴无忌。 他就会嗑下丹丸,彻底绝了嬴无忌争储的奢望! 这。 可是专门为嬴无忌准备的。 乾军本来就在边境附近,转眼之间就赶到了入楚必经的隘口处。 这里两边地势颇为复杂,但并不险要。 适合埋伏人。 但想要依靠地势获得优势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嬴无缺转身看了一眼,那貌似辎重的车辆就在队伍的中前部。 这……就是嬴无忌诱捕器! 只有嬴无忌敢打。 也只有嬴无忌能打。 他优哉游哉纵马前行,闭目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并没有察觉到任何风吹草动。 但就是有两大片区域,连空气都不流通。 很好! 嬴无缺随手抓了一把弓箭,挥鞭抽了一下马屁股。 “唳!” 骏马嘶鸣一声,飞奔疾驰。 嬴无缺腰胯一拧,近百支箭矢全都投掷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阵惨叫。 听到这些惨叫声。 嬴无缺不由冷哼一声,嘴角疯狂上扬。 “躲?” “我看你们朝哪里躲?” “藏头露尾的鼠辈,还不出来受死?” 他腮帮子紧绷,准备随时咬碎藏在牙后的药丸。 …… 暗处。 带队埋伏的将领景锐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屈仪为了埋伏,特意大代价替他搞了一个藏匿气息的大阵。 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易被他发现,而且精准地找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只是手抛箭矢,自然是对自己造不成任何威胁。 却也让他的近卫死伤了近二十个。 这嬴无缺。 真是太狂妄了! 既然已经发现了,那只有兵戎相见了。 “杀!” 无数楚军将士,如潮水一般从两旁丛林中杀出。 出兵的时候屈仪已经说了。 这次,就是为了死战! 乾军辎重,能毁掉多少就毁掉多少。 让他们看看,屈景昭三家的爷们也是有血性的。 都说乾军有些难怼。 那就让他们知难而退! 景锐这次主动请缨,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嬴无缺看到这副场景,顿时大喜。 对面好勇哦,你敢说这次带兵的不是嬴无忌? 不过他还是没急着嗑药。 擎着辘轳剑便带兵冲了上去。 转瞬间。 杀声震天。 辘轳剑切断人躯体时反馈到剑柄上的触感,让嬴无缺兴奋欲狂。 当场就给杀嗨了! 楚军很勇,只是实力有些费拉不堪。 很符合嬴无缺的预判。 他此刻只想仰天大笑,笑嬴无忌妄称英雄,却自毁前程投入到楚国这个泥潭当中。 莫说你没有突破圣人。 就算你突破了圣人境,统领这些土鸡瓦狗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有败亡的份? 现在的他,只想立刻找到嬴无忌,跟他决一死战。 可是…… 嬴无忌在哪里? 嬴无缺大声吼问:“嬴无忌!给我滚出来!今日王兄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颛顼帝躯!” 没人应答。 嬴无缺有些不爽:“嬴无忌,你有胆子埋伏,你没胆子跟我硬碰硬?快出来!” 喊了半天,还是没人应答。 “蠢!” 景锐暗骂了一声,趁着他发癫的时候,带人拼命在乾军阵营撕开了一个缺口。 掩护主力突破进去之后。 立刻带人冲了回去,拖住嬴无缺为他们破坏辎重争取时间。 他高声吼道:“这里没有嬴无忌!嬴无缺,我景锐会一会你!” “景锐?” 嬴无缺眉头一皱,感觉有些失望。 这么勇的军队,难道真是屈景昭三家? 本来紧绷的腮帮子不由松弛了一些,若是这样,就没必要嗑药了。 罢了! 不管是谁。 先把他斩了再说。 嬴无缺冷哼一声,擎剑便往。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熟悉的气息在战场上忽然一闪,而那道气息针对的,正是自己的后背。 嬴无忌! 你终于来了! 难怪一直不出现,原来是想着偷袭我! 真是个孬种! 嬴无缺汗毛直竖,却并非因为惊恐,而是因为兴奋。 只是须臾。 他就咬碎了藏在牙中的丹丸。 但就在他咬碎丹丸的一刹那,那股气息…… 消失了! 消失了? 嬴无缺面部肌肉都僵了,一把攥住身旁的白劫:“嬴无忌呢?你感觉到了没有!他为什么又消失了!?” 白劫一脸疑惑:“我没感觉到有嬴无忌啊?” 嬴无缺:“……” 他现在只感觉浑身气血澎湃。 丹丸生效了。 战意涌上来了! 不可逆,至少要消耗自己和嬴越各自五年的寿元。 他很想追问一下白劫,但景锐已经杀了过来。 嬴无缺怒了,剑都不用了,从马上跃起,飞起一脚就踹在了景锐的脸上。 “去你娘的!” 景锐倒飞而出,从马上跌落,本来五官立体的面部,已经变成了一个平面,鲜血如溪流一般从口鼻处潺潺流出。 但他还是忍着头晕目眩站起身子,艰难地望向主力,发现他们已经接近了辎重,顿时松了一口气。 实力差距太大了。 他根本不是嬴无缺的对手。 可只要能拖住他…… 也正在这时。 那边响起了楚军的惊呼之声。 “空的!” “居然是空的!” “完蛋!上当了!” 景锐顿时骇然,当即大吼道:“自爆!快自爆!” 芈姓也是颛顼后人,虽然算不得正统,但也是有传承的,颛顼燃血术只传下来一半,本来已经废了,但芈星璃从颛顼古历中找到了一些东西强行补全,直接成了自爆术,成了每一个楚兵必修的科目之一,这也是他们敢冲进来的原因。 话音刚落。 便是一阵阵的轰鸣声。 血肉横飞。 这些楚兵自爆之前都拼了命地钻入乾军阵型之中。 每个人自爆,都至少能够重伤两到三个乾国精锐。 嬴无缺:“???” 这些楚军是不是有病? 假辎重附近都是他特意派的精锐,被炸死不至于,但个个被炸成重伤,实在让他心疼得要滴血。 眨眼间。 三千毁辎重的先头部队一个不剩,漫天飘飞的血雨肉沫重伤一片,顿时拖住了乾军绝大部分主力。 剩下的人丝毫不拖泥带水,直接选择了后撤。 辎重没毁掉。 但震慑效果应该是有了。 吓一吓嬴无缺,希望他好自为之,知难而退。 景锐也毫不恋战,从下令自爆的那一刻,就跃身上马带头突围。 “还想走!?” 嬴无缺怒不可遏,身形暴起,速度无比迅猛,直接挡在一人一骑身前。 不闪不避。 直接硬撼而出。 景锐一惊,楚国的血晶虽然大多都在嬴无忌那里,但屈景昭三家不至于连将领的座驾都分不到,他这本来就称得上神驹,喂食血晶之后,甚至能逼近先前的赤兔马。 这坐骑,比主修肉身的兵人境都要猛。 嬴无缺居然敢硬挡? 既然你找死,就别怪我…… 景锐刚冒出这个想法,就感觉连人带马倒飞出去,随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马呜咽了几声,便闭上眼睛歪过头去,彻底没了生息。 景锐:“嘶……” 颛顼帝躯。 果然恐怖如斯! 他咬了咬牙,立即催动自爆术。 却不料嬴无缺的速度更快,冲上来一巴掌就拍碎了他的丹田,真气涣散,自爆术就无从谈起了,景锐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 五更天。 乾军营帐! “哗!” 景锐只觉一桶冰水浇下,一个哆嗦,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浑身剧痛。 但更让他不适的,是嬴无缺布满血丝无比癫狂的双眸。 嬴无缺一把抓住了景锐的肩膀:“告诉我!嬴无忌在哪!” “什么嬴无忌!?” 景锐冷笑一声:“嬴无缺,打了这么久,难道你还没看出来,我们是大楚肱骨三家的勇士么?” “放屁!” “放屁!” “你放屁!” 嬴无缺身体都是抖的,现在他丹丸的药效还没散去,燃的都是他跟嬴越的生命本源,一直到药效散去才能停止。 他现在无敌强。 强到有信心捶爆嬴无忌。 但他现在,别说捶爆嬴无忌,连嬴无忌的影子都看不到,掘地三尺都没找到一根毛。 只能平白消耗气血。 这种重拳打在空气上的感觉,让他胸闷欲炸! 可那道气息,明明就是嬴无忌的。 问白劫。 白劫却说这是他的错觉,嬴无忌根本就没有出现,这很有可能是屈景昭三家的军队。 呵…… 嬴无忌不在。 难道是我失心疯产生的错觉? 楚军被留下的全自爆了,除了眼前这个自称景锐的人,谁都不能确定他们的身份。 “说!你军主将究竟是谁!” 嬴无缺双目赤红,双手愈发用力,几乎要嵌到景锐的骨头里。 景锐痛叫失声,却依旧说:“我军主将,乃是屈仪!” “还嘴硬!” 嬴无缺怒声道:“来人!乾狱九刑伺候!” 半个时辰后。 景锐委顿在地,看嬴无缺又走了过来,眼神顿时无比惊恐。 他自认为是块硬骨头。 但乾狱九刑真的不是人能扛得住的。 他下意识向后缩了缩:“你,你想干什么?” 嬴无缺拍了拍他的脸:“你信不信,我有办法让你承受三次乾狱九刑而不死?” 景锐:“!!!” 嬴无缺低声道:“能说实话了么?” 景锐终于顶不住了:“能,能能!” 嬴无缺声音凄厉:“告诉我!你军主将是谁?” 景锐:“屈仪!” 嬴无缺:“???” 他站起身,拢了拢头发:“乾狱九刑伺候!” 景锐:“???” 我说的都真的啊! 你不信我? 嬴无缺给他灌了一颗强行维持生命的丹药,直接转身离开。 白劫赶紧跟上。 跟上之前,对嬴无缺的另外一个副将说道:“你带着亲兵营,在这里看着景锐,别让他死了。” “好!” 另一个副将笑了笑:“你去吧!” 白劫点头,直接离开了营帐。 他离开后。 另一个副将听着景锐的惨叫声,优哉游哉在帐中转了一圈。 然后帐中所有人都好像隐隐看到了…… 一面镜子。 (本章完) 第264章 落后就要挨打,乌鸡哥怒干嬴无缺! 第264章 落后就要挨打,乌鸡哥怒干嬴无缺! 亲兵营中。 嬴无忌扫视了一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能被嬴无缺编进亲兵营的,可没有一个庸手,里面可是有不少兵人境的高手。 不过一般的兵人境,精神强度比嬴无忌实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诡镜秘术只要一发动,只需一瞬间,就能被镜影彻底替换。 嬴无忌没有诡镜本体,诡镜监狱一直都有上限,也无法挣脱诡镜本身的限制,对方精神越强,意志越坚定,就越不好替换。 所以上次他面对白劫,也是用乾狱九刑折磨了好几轮才去尝试的。 至于之前对红尘,更是侥幸,红尘本体弱小,向来都十分胆小,不然那次自己必然重伤。 现在他距离圣人只有一步之遥,精神强度足以碾压这天下绝大部分的人,嬴无忌的评价就是对付一般的兵人境,基本能够做到无痕。 面对一些真正的高手,尤其是那种意志坚定的那种,虽然能成,但是一定会搞出很大的动静,甚至出现昏迷事故。 那样就太容易暴露了。 这也是他没有对嬴无缺下手的原因之一。 嬴无缺这厮自从当了大孝子,每天都贪婪无止境地从老逼登身上吸取血气,现在的修为确实高。 常态尚且不好动手。 刚才嗑药完全处于超进化的状态,若自己真跟他硬碰硬,赢是肯定能赢的,但估计要付出不小的代价,氪命的比拼当中没有胜者。 不过他的枕边人白劫是自己的卧底。 让自己提前获知了这个氪命神药,不然说不定真要阴沟里翻船。 这货好像不知道自己是丹青渡魂渡出来的,这丫都敢氪命。 他也不知道嬴无缺还有没有丹药,不过这货的阳寿,应该不够他氪几次了。 至于现在…… 稳扎稳打。 用不了多久,嬴无缺的整个亲兵营都会变成自己的人,这些人可承担了一半嬴无缺的指挥传达功能。 有意思的很! 这次双方兵力很悬殊,伏击失败之后,屈景昭三家就只有防守的份。 必须摧毁乾国的所有攻城器械,这点只凭亲兵营这点人肯定做不到,所以就必须以无比强势的姿态穿插进来,这点……得要内部配合。 便是自己已经成功了,也得小心翼翼一波。 营帐中。 惨叫声还在继续。 景锐还在承受乾狱九刑的痛苦,嬴无忌思忖了片刻,还是把他收监了,用镜影替换,也能让他少点痛楚。 这个人虽然后面心态被打崩了,但整体来说算一个了不得的勇将,若是能保肯定是要保一下的。 接下来。 就等吧! 乾军这次兵力雄厚,便是楚国精锐全在,都未必一定强于乾军。 何况大多精锐都在楚齐边境那边。 拳头大,的确是真理。 但一些小手段,也是十分必要的。 …… “当真是屈景昭三家?” 嬴无缺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虽然不愿相信,但现在城墙上已经挂满屈景昭三家的旗帜了,而且斥候明明白白在城墙上看到了巡视的屈仪。 这就不由得他不相信了。 屈景昭? 呵…… 嬴无缺冷笑一声,屈景昭肯定不会跟嬴无忌一道前来,大概率是带着宗室主力去搞齐国了。 没想到齐军还真的勇,居然这都敢硬着头皮上。 楚国心也真大。 当真以为屈景昭三家能挡住我么? 方才他们派兵伏击,意图毁掉己方辎重,这勇气让嬴无缺颇为意外,只是打仗这种事情,光有勇气是不够的,他们的自爆术很强,但光靠这个绝对不可能拦住乾军。 现在的乾军,早已今非昔比。 只是…… “白劫你说……” 嬴无缺面色有些不善:“嬴无忌这次当真没有出现?” 白劫沉默了一会儿:“回殿下,看现在这情况,嬴无忌肯定不是守城的主将。而且你刚才说感受到了嬴无忌的气息,我当真是没感觉到,难道……是我修为太低?” 嬴无缺沉默。 现在药效已经挥发殆尽,消耗了他不少寿元。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特意磕了猛药,等着晚上的盘肠大战。 结果最后,白劫没来。 他气啊! 莫非……真是我的错觉? 嬴无缺感觉戾气隐隐有种失控的感觉,脑袋里的思想也开始变得有些混乱。 他看着白劫,面色有些不善:“那你说此次是我跟嬴无忌的争储之战,你唬我?” 白劫沉默了一会儿:“我依旧这么认为,但此次殿下来势汹汹,若真要打生打死,可能会造成大乾力量内耗,或许……这是陛下授意的避战,一方面让嬴无忌守齐在楚国获得威望,一方面让殿下你攻下楚国城池建功立业? 这次楚国的决策太奇怪了,我也有些看不懂啊殿下!” 嬴无缺沉默。 这次楚国的决策属实离谱,好像白劫说的有几分道理,但至于怎么运转的,他也不太清楚。 不过不管了! 这次既然楚国自大到派屈景昭三家守自己,那就做好城毁人亡的准备吧! 正巧我也想立功! 不论如何,只要自己攻下这五城,就算是打开了乾国东出的缺口,放在历代君王之中也是不世之功。 到时候就算自己请嬴越让位都没有问题。 嬴无缺愤声道:“既然这样!好好休整一下,明日辰时,正式开始攻城!” “是!” 白劫点了点头,便飞快退下。 …… 楚国。 丹城。 这里是乾军入楚的必经之地,也是边疆五城中最重要的地方,只要守住这里,乾军就不得前进,可这里一旦失守,边疆五城的防线就会立时削弱五成,对士气的打击更是不止于此! 军机大营之中,屈仪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派出去了一万精锐伏击,本来想着再不济也能毁掉三成的攻城器械,没想到嬴无缺那边早有预料,提前准备好了空车。 一万精锐。 三千多自爆,换来剩余不到七千狼狈逃回,就连景锐也被擒走。 换来的,却只是一部分乾军重伤。 只是重伤…… 这个结果,屈仪实在很难接受。 但这不是最让人难受的,最让人难受的是,屈仪觉得己方已经展现了充足的强度,但乾军却丝毫没有掉头去打韩国的意思,反而一路前进,直到抵达了丹城十里开外之后才安营扎寨。 怎么? 我们都这样了。 在你嬴无缺的眼中,还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么? 这种念头一冒出来,屈仪心中就是止不住的屈辱。 乾国军队很强不假。 但你们真以为自己能随随便便从我们手中把城攻下? 可他心中又有些纠结。 因为从目前乾军展现出的实力,自己就算守住城,战损恐怕也会非常恐怖。 最好的方法仍是破坏攻城器械,但可能要付出成倍的牺牲。 这等代价……屈景昭三家承受得起么? 屈仪看了看天色,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愤然起身:“准备!守城!” 既然要战。 那便战吧! 吾等只是平妖战上表现不好,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了? 楚西五城坚若磐石,我就不信我们守不住! 太阳东升。 转眼之间便驱散了料峭的春寒。 辰时还未到,乾军便已经抵达了战场,遥遥地跟城墙上的楚军相互对视。 乾军这边一点挑衅的垃圾话都没有说,没有丝毫阵前叫嚣的意思,只是一言不发地搭建着攻城器械。 这种人狠话不多的表现,让城墙上的守军不由心中凛然。 二十万大军。 乾国足足派了二十万大军。 这个二十万,可不是寻常情况的“二十万兵马”,连人带马一起算,再谎报一些人数以壮君威的二十万。 而是实实在在的二十万精锐战士。 这等兵力,拿出来实在让人胆寒。 而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犹如荒古巨兽一般的投石车,更是让人两股战战。 屈仪的副将咽了一口唾沫,忍不住问道:“元帅,你说我们能守住么?” 看得出来。 他很慌。 因为屈景昭三家一共派出来的也就是十万兵马,对……还带上马! 这乾国哪来的那么多兵力? 这就是变法的力量么? 屈仪脸上也是难以掩饰的忧色,却还是故作轻松道:“无妨,我们有雄城可守!” 副将看了一眼乾军如同洪水猛兽一般的攻城器械,光是投石车就有数丈高,上面甚至还刻录了法阵,就连石头上也有着粗陋的纹路。 这也是乾军的惯用手段了,这种纹路算不得太强,却能让巨石在空中裂开,化作一颗颗尖锐的石块,对于城墙上的士兵造成极具威胁的打击,在攻城战上无往而不利! 他眉心直颤,沉声问道:“只是乾军明显压了重注,若是不毁掉攻城器械,恐怕难以……元帅!若你不弃,末将愿带兵毁掉他们的投石车!” 屈仪却拒绝了他的提议:“勿要做无用之功!景锐带精锐都做不到的事情,哪有那么容易做到?我们城内也有守城用的家伙,先打打……” “轰!” 一阵碎山裂石的轰鸣声打断了他的话。 一时间,整座城墙仿佛都颤了一下。 屈仪面色一变飞快出了城楼,发现城墙一处已经满是石屑,周遭有十几个守城士兵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攻城战已然打响。 乾国投石车一如既往的恶心人。 “快补上!补上!” 屈仪声音有些激亢:“看见了没有,城墙一点事情都没有,这次我们守得住!” 混凝土加固的城墙,的确没有事情。 这算得上意外之喜。 飞快有弓箭手补上。 又来了一颗巨石,仍然威力无朋,不过有了防备,伤亡降低了一半。 而乾军,也在投石车的掩护下,朝城门发动了第一次冲锋! 城墙上,弓箭手漫天抛射,止住了不少功成者的尸体,却也暴露在了危险的位置,在漫天石块下一个接一个倒下。 战斗甫一开始,就是一片末日景象。 从这一刻开始,所谓攻防技巧已经成了次要,比拼的就是双方的底蕴和士气。 碎石声阵阵。 惨叫声连连。 鲜血很快染红了城墙,玄铁铸造的城门,也变得坑坑洼洼。 这一战。 就是一整天! 军机大营。 人心惶惶。 以屈仪为首的一众将领窃窃私语,屈仪更是无比忧虑地踱来踱去。 终于。 副将匆匆赶了过来:“元帅,战损统计出来了!” 屈仪沉声道:“快念!” 副将飞快念出了楚军的战损,已经估算出的乾军战损。 听完之后。 所有人都沉默了。 推算出来的乾军战损当然要比楚军高,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因为攻城守城本来就不是一个难度的事情,正常来讲战损要相差数倍。 可这次,战损相差却并不多。 这就离谱。 在场众人,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副将忍不住道:“元帅!你让我带人冲一次吧,这投石机不毁,我们恐怕……” “不用!你听令便是!” 屈仪摆手否决,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道在纠结什么。 副将嘴唇一张一翕,终究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屈仪摆出一副笑容:“问题不大,我们城墙可一点问题都没有,况且还有连弩机,根本不惧!” “对!” 大营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城墙可是我的混凝土浇筑的,不可能轻易被砸塌,弩机也是我从黎国带来的图纸,你们只要护住弩机不被毁,就算只跟乾军一换一,一换二,也迟早能把他们打退!” 这个声音很熟悉。 但不属于自己阵营。 众人循声望去,却发现一个身影在角落静静地喝着茶。 “嬴无忌!?” 屈仪目光极为不善:“你不是在抵挡齐国么?擅离职守跑到这里,可是触犯了军法,你……” 嬴无忌笑着挥了挥手,打断道:“擅离职守这个罪名太大,我可担当不起,屈将军了解我的,应该清楚有一个神通叫做身外化身。昨夜我方夜袭齐营二十六次,毁掉所有攻城器械,且杀敌数千,战局一片大好,不至于让我一个化身都腾不出来。” 听到这话。 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嬴无忌没有吹牛的话,这战绩的确有些恐怖了。 只是…… 齐军虽然不强,也没有弱到这个地步吧? 还是说如今宗室的精锐已经强成这样了? “哼!” 屈仪冷哼一声,如此说来,的确不算他擅离职守,只是漠然问道:“那嬴元帅到此所为何事?” “没什么事!”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只是来检查检查城墙和连弩机的质量,看看工匠们有没有偷工减料,毕竟我帮王室搞来的财政,大部分都在边疆五城上了,验收一下成果还是很有必要的。 看样子,应该还不错。 等以后王室靠着变法有钱了,可以再把楚齐边境几座城墙加固一下。 省得以后打仗连城都不能守,只能被迫主动出击!” 听到这话。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毕竟嬴无忌说的这番话太操蛋了。 一方面邀功,城墙连弩机都靠他。 另一方面还装了一个逼。 可他们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嬴无忌说的都是事实,这城墙的确是王室出钱加固的,这些连弩机,也是王室画大价钱请工匠装到城墙上的。 上面覆盖一个钢板,足以挡住乾军的投石,将士完全可以在钢板下任意施为,是楚军的火力保证,也给乾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数量太少。 只有三台。 若是能达到十台,双方战损比绝对不会这么难看。 但他们又不能说些什么。 因为当时芈铎斥巨资搞城防的时候,曾经问屈景昭三家要税收,却被他们各种推辞,现在尝到苦果也与人无尤,用着别人钱加固的城墙和打造的连弩机,他们可没脸训斥嬴无忌。 屈仪面色难看:“如果嬴元帅只是为了验收的话,那现在已经验收完了,现在可以走了!” “哦?屈将军不需要帮忙么?” 嬴无忌淡淡笑道:“此次攻城战,嬴无缺虽然没有亲自出马,却在阵前擂鼓助威,乾王室的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可都被发挥了十成十,不然诸位也不会打得如此艰难。 若诸位需要帮忙,嬴某大可以当一个擂鼓小卒。 至少能让我们楚军在士气上不落下风! 毕竟乾国变法之后全民皆兵,此次兵力着实是碾压咱们了。” 听完这话。 不少人都心中一喜,因为这次打得着实有些艰难了。 乾国的投石车都快给他们打出阴影了,明明是守城战,承担的火力却比攻城战差不到哪去,一天下来士气肉眼可见的低迷了一截。杀伐领域和戮生屠魂可都是神技,若嬴无忌肯出手…… “不必!” 屈仪却断然拒绝:“我等守住乾军绰绰有余,不用麻烦嬴元帅出手,不然打赢之后,功劳算谁的?” 嬴无忌顿时恍然:“原来屈将军是担心我抢功,这就太看不起嬴某了!昔日屈将军曾说,无论谁为镇西侯,都是大楚的镇西侯,如今正是同仇敌忾,共抗外敌的时候。屈将军都有此等觉悟,难道我就没有了么?” 屈仪眉头一拧:“你……” 嬴无忌直接接过话茬:“不过既然屈将军有信心,那抢功的事情我也不做,在这里静候佳音便是,诸位什么时候需要我,随时通知便可。” 说罢。 便从镯中掏出了一把躺椅,躺下优哉游哉地假寐起来。 屈仪面容微冷,心中已然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齐国那边的功劳已经落入他的口袋,这人还妄图击鼓抢功,楚王向来偏袒他,若真强行将守城之功归结到他擂鼓上,那镇西侯这个位置可就真有争议了。 谁都能看出来,镇西侯只是一个饵,一个芈铎随时想要赖账的饵。 屈仪可不会给他任何扯皮耍赖的空间。 而且嬴无忌方才句句拱火,一直在强调变法的重要性,若真让他找到了可乘之机,揽走一大半功劳,那可就动摇了屈景昭三家的根基了。 毕竟上次平妖大战,那些曾经跟着嬴无忌冲锋过的,下来之后让各家搞得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对固守家族利益的举措提出了质疑。 若是这次不能凭借三家本身的实力挡下这波,那可真就威信全无了! 所以他对嬴无忌的要求,拒绝得没留一丝情面。 “元帅!” 副将有些急:“我们……” 屈仪打断:“你是元帅我是元帅?” 副将:“……” 屈仪有些烦躁:“放心!打的赢!守城是否能成,看的是守城军队的实力和意志,城墙和弩机再好也只是外物,乾军有因为城墙和弩机避战么?” 众人:“……” 虽然有些睁眼说瞎话的嫌疑,但他们只能选择相信。 倒不能怪他们士气低迷。 因为他们自从平妖大战,士气就一直没有高过,只能说在缓慢恢复。 好不容易支棱起一次,让景锐带着精锐搞了一次自杀式袭击,结果却无功而返。 这次又整了一天恐怖如末日的攻城战,让他们仿佛回到了半年前妖潮围城的日子。 此战,为了家族。 硬着头皮也得上! “轰!” 众人又感觉一震,明显是乾国投石车又发动了,面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还来? 这大晚上的。 这么大一个就塞进来了。 谁顶得住啊? 又震了几次,城外杀声震天,很快就又响起了嬴无缺擂鼓的声音。 屈仪看了看黢黑的天色,脸色难看至极,咬了咬牙道:“迎战!” …… 接下来的几日。 大战不绝。 乾国鼓声一刻未停,后勤不断开山采石,源源不断朝战场上运,简单地刻上纹路之后,便精准地砸向城墙。 攻城的队伍更是前赴后继,不给楚国守军半分喘息的时机。 尽显虎狼之国的本色。 此战。 让无数楚军闻风丧胆,之前只道乾国乃是荒蛮之国,即便一国力敌戎狄炎三国,也被他们认为是三个国家太弱。 直到今天,他们才明白乾国军队有多么恐怖。 之前觉得他们强,只是因为在平妖大战上展现的单兵能力。 但现在的攻城战,单兵实力基本没有发挥的空间,单是这意志和气势,就足以让他们叫苦不迭。 前几天与第一天无异,投石为主撞城门为辅,双方战损照旧,乾国稍多,不过乾国兵力也多,看起来无伤大雅。 只是后来。 情况越来越不对了。 楚国一线弓箭手死的死,伤的伤,替补弓手顶上,虽然人不少,但火力压制弱了很多,哪怕有三台连弩机。 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乾军完全放弃了撞城门,一架架云梯架了上去。 在投石机的压制下,他们接近城墙的难度并不大。 楚国这边使出了浑身解数,什么金汁什么滚油全都招呼上,给乾军造成了极大的损伤,但这些乾军在嬴无缺的鼓点下就跟疯子一样,还真就被他们冲上了城墙。 冲上城墙之后,恐怖的单兵能力瞬间体现,杀得城墙上的楚军叫苦连天。 一度险些失守。 楚军曾试过派兵出城毁投石机,但乾军强悍过了头,楚军只能无功而返,彻底断绝了念头。 到后来,这边实在顶不住了,屈仪只能把嬴无忌请出来。 毕竟只是擂鼓,只要不让他亲自出手,楚王就算有耍赖的空间也不可能多。 有嬴无忌的领域笼罩,楚军本来已经有些低迷的士气,终于被强行拔了起来,止住了一溃千里的颓势,勉强把乾军赶下了城墙。 但谁都没想到。 嬴无忌的出现,反而让对面的乾军愈发疯狂。 以前一波攻势结束之后,乾军至少会间隔三个时辰给将士们休息一下,结果这次还没到两个时辰鼓声就又响了。 嬴无缺就像疯了一样,短短一个时辰就敲破了好几面鼓,而乾军的攻势,又让楚军生出了一股无力感。 …… 丹城。 军机大营。 一群将领焦头烂额,屈仪拿着记录战损的册子,整张脸都在颤抖。 快顶不住了。 真快顶不住了! “我说屈将军!” 嬴无忌活动着因为擂鼓微酸的膀子:“乾国之所以能打得这么顺,就是因为他们的投石车,人家举全军之力供养出的投石车,根本不会停。如果只是一味固守,被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这些天主动请缨破坏辎重的人可不少。 为何你不点头同意?” 屈仪冷哼了一声,若是之前嬴无忌说这些话,他会直接让人把嬴无忌请出去。 但现在,嬴无忌擂鼓了,帮了大忙,再禁嬴无忌的言,就太小肚鸡肠了。 他沉声道:“乾军兵力有多强,嬴将军难道不清楚?在城墙上尚且险些失守,贸然出城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先前本将就尝试过一次,战况如何,嬴将军不是没看到,若不是我下令撤得快,恐怕早就全军覆没了。” “哦……”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将领,每当掠过主动请缨过的将领时,就会多停留一会儿。 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原来景锐将军失手被擒以后,我们楚军当中居然一个有血性的男儿都找不到了!?” 屈仪面色一僵,厉声道:“嬴将军!请你慎言!在场诸位,无不是大楚猛将,岂容你用风凉话羞辱?” “猛将?” 嬴无忌哈哈大笑:“我倒是看到几人像是猛将,可惜遇到了屈将军这般庸碌无能的统帅!围困之局,破局的唯一方式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屈将军却畏畏缩缩,踌躇不前! 乾国军队强,这是举世皆知的事情。 屈将军是个聪明人,不但知其然也定知其所以然,明知变法乃是强国之道,却依旧抱残守缺,若变法早成,以大楚这般庞大的人口,何愁守城人手不足? 而今,大楚手握建造雄城之法,你等为了所谓家族利益,紧捂荷包,连几台连弩机的钱都不愿意拿! 你等但凡大方一点,丹城强弩不绝,乾军拿什么攻上城墙? 至于畏缩不前坐以待毙,更是荒谬无比! 楚国猛将无数,光是今日在大营中的就不止五指之数。 若真的倾巢而出,屈将军难道觉得连一成成功率都没有? 还是说,相比于守住城池。 屈景昭三家更应该做的,是保留住自家的力量,保留住回去抵挡变法的资本?” “混账!” 屈仪怒不可遏:“嬴将军!这里是战场,不是你摆弄政见的戏台!” 从嬴无忌出现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嬴无忌的目的。 但并没有特别抗拒,因为嬴无忌之前五个月表现得太低调了。 即便有政见,也只是站在芈星璃身后,表示完支持之后就一言不发了。 所以这次,屈仪也没觉得他会有太强的破坏力。 却不曾想,这次直接开骂了。 而且字字戳心窝。 如果集结全部精锐,出城破坏乾军的投石车,那这次守城不是没有机会。 但不论成功与否,屈景昭三家都会中层断档,青黄不接之下,绝对挡不住变法。 弃城逃走虽然也会威望大减,但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挡住变法的机会。 “战场?摆弄政见?”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指着身后的人笑道:“那屈将军不妨看看大家的反应,好好想想究竟是谁在摆弄政见!” 屈仪看向嬴无忌身后,看到了一双双不甘与悲愤的眼睛。 那些人都主动请缨过。 但却都被自己压下去了。 可他们现在的情绪,好像压不住了! 这种眼神,让屈仪不安,甚至惊恐。 嬴无忌转身看向众人:“在诸位眼中,嬴某应当是个变法派,时时刻刻惦念着抢你们家产的恶棍。但其实诸位仔细想想应该就能明白,便是真的抢了你们的家产,也不可能落在我的口袋里。 我这个变法派,也从来没从变法中捞到什么好处,反而把卖酒的利润一般贴到了国家财政上。 你们以为我变法是为了实现抱负? 抱负个锤子! 我想变法,唯一的理由就是六个字:落后就要挨打!” 屈仪愈发感觉不妙,见嬴无忌还要长篇大论说什么,当即上前了一步:“这里不是你发表政见的地方,嬴无忌你给我滚下……” “去你娘的!” 嬴无忌一巴掌扇了过去。 屈仪顿时大骇,连忙擎起双手格挡,下一刻便感觉双臂发麻,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一口闷血就吐了出来,想说什么却感觉一震头晕目眩几欲呕吐。 向前走几步。 却直接被绝地天通封印住了。 他惊骇莫名,没想到嬴无忌居然如此强横,要知道自己可是屈景昭三家少有的悟神境。 但更让他绝望的,却是嬴无忌跟自己动手时,居然无一人上来阻止! 他们……心动了? 嬴无忌揉了揉自己的手心,转身继续道:“诸位扪心自问,乾齐两国为什么不打别人,专打我们楚国?不就是因为我们楚国弱? 黎国变法之后,裂土给魏韩,乾国却一点也没有动手的念头,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强! 乾国位于西荒之地,以最贫瘠的土地,供养出了数十万虎狼大军,我泱泱大楚却拿不出相当的兵力,此战便可见一斑! 守城战打得比攻城战还落魄! 如此落魄,主帅却还在纠结一家得失,惦记着功劳落谁家! 你们憋屈么? 我特娘的也憋屈! 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 诸位! 我打算绕后干嬴无缺一炮,你们谁打算跟我一起?” “放肆!” 屈仪人都麻了:“此战我才是主帅,嬴无忌你凭什么指挥?” 他又惊又怒。 上一次有这种情绪,还是平妖大战上,四五百个屈景昭三家的年轻人跟嬴无忌冲锋。 这次性质一样。 但恶劣程度乃是天壤之别。 若真跟嬴无忌冲了,不论输赢,屈景昭三家对抗变法的根基都会彻底腐坏,一溃千里是迟早的事情。 可搬出主帅之位,众将都有些无动无衷的意思。 他慌了,当即看向诸将厉声吼道:“嬴无缺手握雄兵二十万,便是楚国精锐尽出,都未必能够打的赢,你们休要听嬴无忌妖言惑众,连乾军防御都撕不破,就落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众人目光闪动,他们想打,但楚军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精锐的强度不够。 很可能连乾军阵型都撕不破,就更别提毁掉辎重了! 他们……需要一把尖刀! 嬴无忌却冷笑一声:“全军覆灭,便不可么?” 也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胡子拉碴的青年批甲前来:“征齐前锋南宫羽,携一万精锐前来助阵。” 众人:“!!!” 尖刀来了。 嬴无忌沉声道:“诸位,谁愿随我一战?” 只是沉默了片刻。 便有一人上前。 “我愿!” 一团雪球落下,眨眼便是雪崩,只是一瞬间便有一大半人出列。 “我愿!” “我愿!” …… 屈仪双目圆睁,面无人色。 (本章完) 第265章 嬴无缺疯了,除了白劫,全有可能是 第265章 嬴无缺疯了,除了白劫,全有可能是叛徒 军机大营,十几个将军,一大半人都站到了嬴无忌的身后。 屈仪看到这幕场景,五内俱焚。 忍不住厉声道:“荒唐!真是荒唐!先祖奋力数代,才攒下这些家业交到你们手上,却被你们这些失智之辈拿去飞蛾扑火,此战无论成败,屈景昭三家必衰,你们良心何安?” “屈景昭三家?” 嬴无忌冷哼一声:“若楚国都没有了,谁会给屈景昭三家活路?便是让了这五城,就能换来屈景昭绵延昌盛了?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乾兵又至矣。大楚之地有限,暴乾之欲无厌,奉之弥繁,侵之愈急。” 他转过头,深吸一口气道:“诸位都是大楚精锐,西疆五城又是大楚少有的雄城,若今日都守不住,还谈何以后?诸位是想躺平等死,还是想为子孙后代搏一个千秋万世?” “说的对!” 副将终于忍不住了,转身看了屈仪一眼:“屈元帅!我们大楚起于荒蛮,从一个小部落成为如今的泱泱大国,靠的是芈姓各族勠力同心开疆拓土,可不是畏畏缩缩爱惜羽毛。 先辈可悍不畏死,吾辈为何不可? 相比于飞蛾扑火,我觉得当缩头乌龟更对不起先辈吧!” “对!” “对!” “俺也这么想!” 营内诸将纷纷附和。 屈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嬴无忌哆哆嗦嗦道:“好伱个嬴无忌,潜伏多日就是为了蛊惑人心,为了变法煽动我等自毁基业,真是好歹毒的用心啊!” 嬴无忌忍不住冷笑:“我嬴无忌入楚以来,从未参与过变法的事情,但我今日就是要问问诸位,日后究竟是想变我们楚国的法,还是去守乾国的法!” 说罢。 直接转身离开。 变楚国的法。 还是守乾国的法? 这是一个不需要选择的选择题。 很多人都用行动做出了表示,飞快跟上了嬴无忌。 “嘘……” 南宫羽冲屈仪嘘了一声,眼神当中满是鄙夷,随后快步跟上。 这次他打的虽然不是姬峒,但也杀爽了,齐国军队放在以前绝对不算弱,但面对自家顶级资源浇灌、训练强度拉满的精锐,根本就是不够看的。 连续十好几天,都是单纯的虐菜局,杀得齐军丢盔弃甲苦不堪言,但这些人还就是不走,导致他连续虐菜。 虐菜虐得很爽,但终究有些腻歪。 好在嬴无忌下令,让张副将大军主力在楚齐边境继续虐菜,自己可以带领一万精锐前来。 相较于乾军。 一万不多。 但在他眼中已经够用了。 顺风局打太多,打打逆风局解解腻,不然实力容易退步。 乾军跟姬峒黑甲军团强度接近,就当为打姬峒练手了。 “铿!” “铿!” “铿!” 在嬴无忌跃上马之后,数万将士刀剑齐齐出鞘。 一番誓师之后,略显低迷的士气悄然上涨。 倒不是嬴无忌多么擅长蛊惑人心,而是平妖大战的场景太过让人难忘。 他们都记得。 嬴无忌是瑜城奇迹的缔造者,而他身后的一万精锐,也是他曾经带领的一万精锐。 那时候的他们,碍于家族高层的白眼,在英雄的身后当了围观整场的小丑。 这次。 他们不想当小丑。 他们自己就要当英雄。 虽然即便加上这一万精锐,楚国这边的实力都远远不如。 但…… 瑜城可以发生奇迹。 丹城凭什么不可以? “轰隆隆!” 城门大开。 嬴无忌长枪指天,浑厚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一雪前耻,就在今天!” 楚军的声音震耳欲聋。 “一雪前耻!” “杀光乾军!” “暴干嬴无缺!” ……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嬴无缺气急败坏:“白劫你为何拦我?嬴无忌在城墙上击鼓数日,若我登上城墙,必定能让他斩落城下,他一死,楚军必溃!” 他是真的又兴奋又愤怒。 嬴无忌出现了,那就指定是想要跟自己一战。 但他又出现得特别不合理,只是给楚军当一个擂鼓小卒! 这说明自己和白劫之前的判断都是正确的。 这场战争,很有可能就是争储之战。 不是嬴无忌想避战,而是因为一些原因,他不得不把主力调到楚齐边境。 但他为了争储,不惜给屈景昭三族当擂鼓小卒。 真的是…… 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屈景昭三家是什么货色,为了争储你居然如此卑微! 嬴无缺又是怜悯又是鄙夷,当然更多的是愤怒。 他居然正在跟一个擂鼓小卒争储? 这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辱? 但偏偏。 这个擂鼓小卒给乾军的进攻带来很大的麻烦,在嬴无忌擂鼓之前,乾军本来已经要攻破丹城了,却没想到嬴无忌凭借一己之力,让楚国又多苟延残喘了几日。 嬴无缺多想嗑药把嬴无忌砍了。 但白劫。 自己的枕边人。 却死命地拦着自己不让上。 白劫叫苦不迭:“殿下!便是我们的人真的攻上了城墙,那里终究也是楚国的主场,我们的将士想要赶到得扛过箭雨,爬上城墙,他们却能源源不断增援,你选这个地方跟嬴无忌交手,不是把自己置于不利地位了么? 只要咱们愿意等! 这丹城迟早能够攻下来,到时你想怎么虐杀嬴无忌,我都不会拦你!” 嬴无缺听得眉头倒竖:“万一到时候嬴无忌逃跑了怎么办?还有,你觉得嬴无忌多出那么一点增援,就能打得过我?” 白劫:“……” 虽然他觉得确实如此。 但是他不敢说。 因为现在的嬴无缺不接受任何人质疑他是天下最爷们的男人这件事情。 嬴无缺冷哼一声:“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你真是越来越娘们了!” 白劫脸色一白,只有娘炮才干女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失宠了? 他木着脸解释道:“殿下这话,实在有失偏颇!” 嬴无缺哼了哼,没有说话,眼神却悄然飘向东南的方向,那里是丹城的城门。 嘴上虽然不同意。 但确实白劫说的没错,自从景锐被抓以后,屈景昭三家就只剩下了脓包,只尝试了一次破坏辎重,被自己打跑了以后,就再也没敢露头。 这种被动防守,破城是迟早的事情。 楚军单兵实力跟不上,不存在任何赢的希望。 打下这座城,就算嬴无忌个人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威胁自己的地位,甚至有可能因为这次战败而产生心魔,彻底卡在成圣的瓶颈上。 所以想了想。 他也就忍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 “轰隆隆!” 声音很遥远,但却很清晰。 这是玄铁城门被铰链打开的声音。 嬴无缺眉毛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他飞快出了营帐,朝远处看了去。 发现一大片楚军已经鱼贯而出,虽然隔着老远,但他还是看到了威猛至极的赤兔马,还有马背上身披黑金战甲手持千钧长枪的嬴无忌。 他顿时大喜:“好!这莽夫居然敢来送死!” 狂笑声中。 辘轳剑已然出鞘。 白劫却拦住了他:“殿下,有问题!” 嬴无缺眉头一拧:“有什么问题!” 白劫指向远方:“你看嬴无忌身后,全都是白家的精锐,在他左右两侧的就是白家两位长老,我认得!” 嬴无缺瞳孔一凝,感知铺天盖地漫卷过去,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会儿,微皱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无妨!也就多出了一万精锐,比起我大乾二十万大军,这一万又能顶什么事?别拦我,我要亲手宰了嬴无忌!” “殿下不可啊!” 白劫愈发焦急:“虽然此战必胜,但您是这场大战的总指挥,哪有亲自带兵跟地方火并的道理,万一大军失了指挥……” 嬴无缺不耐烦地打断:“磨磨唧唧屁话真多,亲兵营何在?” “哗啦啦!” 一大堆亲兵营的高手纷纷聚集过来。 嬴无缺扫视了众人一眼:“等会我就要去杀敌,现在就给你们安排战术,等会你们严格安排下去,听懂了么?” 众人纷纷点头:“听懂了!” 接着。 嬴无缺便把接下来的战术全都讲了一遍,甚至将所有的变数和应对策略都分析了个清楚。 他努力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朝政和修炼,训练最多的就是兵法,已经接近了兵法大师的层次,只是简短的分析,就把所有可能出现的战局都囊括在内。 而且这亲兵营,都是嬴越给他配备的百战老兵,有他们在,不可能出错。 乾兵无比精锐。 又占有绝对的人数优势。 只要嬴无忌敢来,就只有全军覆没一条路可以走! 至于辎重…… 有全部大军的紧密防守,他们连攻城器械上沾的鸟屎都舔不到! “好!话已讲完,可有人反对?” 嬴无缺握着剑柄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瞥了一眼战场,发现嬴无忌已经带兵冲了进来,已经跟乾军交手上了,虽然乾军强度很高,但阵型已经被嬴无忌撕开了一个口子。 损失算不上大。 但嬴无缺不接受。 看到大家对他的安排都没有意见,便一鞭打在了马屁股上。 “杀!” 嬴无缺看着在乾军阵营肆意穿插的嬴无忌,双目逐渐赤红,满满都是兴奋和戾气。 …… 远处。 嬴无忌看到嬴无缺带兵杀了过来,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转头道:“南宫兄,嬴无缺我来挡住,你带人去毁辎重!” “好!” 南宫羽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带着主力分了出去。 现在全军都被嬴无忌串在了一起,不用担心受不到杀伐领域的加持。 虽说这个任务无比艰难,几乎不可能达到,但嬴无忌那么有信心,他就信。 倒不是说已经对嬴无忌无条件信任了,而是他相信以嬴无忌的心性,敢下这个命令,就一定留有后手。 “啧!” 嬴无忌不由感叹,短短半年的时间,这位以前未经风霜的兵家新锐,就变成了实打实的悍将,成长速度属实有些快了。 他转过头,冲身后的军队吼了一声:“诸位瞅见了没有,那就是让你们吃尽苦头的嬴无缺!走,跟我干他!” 南宫羽带的是尖刀小队,完全由学宫训练出来的宗室精锐。 嬴无忌带的却是白家军,以及屈景昭三家的骑兵。 被他这么一吼。 三家骑兵积郁近半个月的憋闷,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口子。 “干他!” “干他!” “干他!” 在嬴无忌几大神通的加持下,曾经让他们难以望其项背的乾军精锐,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的压制力,这种感觉让他们畅快不已。 便是深陷敌军深处,也有信心杀出一条血路来。 灭了嬴无缺。 只要他一死,乾军不攻自退。 另一头。 嬴无缺也兴奋到了极点,没想到嬴无忌居然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收下你的小命了。 至于南宫羽,随他去吧,有自己无敌的战术分析,还有自己亲兵营无比扎实的功底,区区几千人,凭什么翻起浪? 他看向嬴无忌的脑袋。 已然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眨眼之间。 嬴无忌带领的楚军已经穿插进去,挡住了乾军近一半的主力。 而同父异母的兄弟俩,也终于碰了面。 一字未说。 两柄重逾千钧的长兵器已经硬撼了一击,强大的冲击力伴随着嗡名声四散开来,周围听到的人都面色一白,险些震出了内伤。 两人默契得很。 都放弃了本命长剑。 一力降十会。 一寸长一寸强。 这就是骑兵战的真正奥义。 两骑相错而去,这一招不分上下。 嬴无忌微微挑眉:“哦?你这氪命的法门不错,够当我的对手!” 嬴无缺手握戟把,感受着微痛的虎口,双眼之中满是癫狂的笑意:“不止够当你对手,还够取你狗命!我观你修为不错,想来近半年又有精进,不知距离成圣还差多久。不过可惜,你的成圣之路,该止步于此了!” “啧!” 嬴无忌笑了笑:“够魄力,只是这氪命氪出来的实力,算不得真正的实力,你还是慎用吧!” “呵!” 嬴无缺冷笑,心中颇为不屑,心想老子大好年华,燃的源血也是来自嬴越那个冷血爹,我怕什么? 他嗤笑一声:“管它算得算不得,能杀了你便是本事!你应该感到荣幸,吃我一戟!” 说罢,一脚踢在马屁股上。 丈长的铁戟抡了起来,带起一阵阵令人牙酸的破空声,戟刃直奔嬴无忌脖颈而去。 嬴无忌眉头微锁,这个人氪命之后,实力果然恐怖,跟自己已经差不了太多了,而且这股君临天下的感觉相当熟悉,这是吸了老逼登多少血啊! 也罢! 陪你玩玩! 颛顼燃血术瞬间发动。 虽然半年苦修,他常态已经能发挥出平妖战上燃血才能达到的实力。 但现在双方力量差距巨大,必须要把乾军阵营切个利落,才能为南宫羽挤出机会。 氪命不好。 但是爽啊! “铿!” 又是一次硬碰硬。 双方依旧无伤,但嬴无忌长枪却划出了一道飘飞的空间裂缝,一举将十余乾国骑兵自胸腹一刀两断。 上半身喷血不止,下半身肠流满地。 看起来无比血腥。 而这十几个骑兵倒地,让乾军极有秩序的阵型多出了一个缺口,本来足以让楚军窒息的局势,瞬间多出了喘息的时机。 嬴无缺悚然一惊,虽然他不认为嬴无忌对他有致命的威胁,但在那般攻势下,他根本腾不出余力,嬴无忌却能对阵型造成极大的杀伤。 而且楚军之中也混入了一万黄豆傀儡,犹如弹簧一般,最大程度地帮楚军缓解压力。 给乾军的剿灭计划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浮现出来:不能论个人输赢,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击杀嬴无忌。自己一个人不够,要找帮手。 他飞速环视了一圈,发现嬴姓宗室派来的高手,都被白家两位长老给缠住了,一众兵人境高手也组成了剿楚阵型,根本腾不出手来。 “白劫!” “殿下我来了!” “杀嬴无忌!” “好!” 下一刻,便是两人合围。 这一次,嬴无忌看起来没有刚才那般写意了。 但还是没落下风,经常偷到机会砍死几个乾军的高手。 嬴无缺气得目眦欲裂,但他能感觉到,只要自己跟白劫联手,定能立于不败之地。 又一次硬拼之后。 他冷笑地看着嬴无忌:“你想拖是吧?那我就陪你拖,我倒是要看看南宫羽凭什么破我的铜墙铁壁。” 说罢,跟白劫对视了一眼。 再次朝嬴无忌杀去。 白劫表现得无比勇猛。 但再勇猛,两人联手好像也最多只能让嬴无忌看起来狼狈些许。 该顺手杀的乾军,一个都不会少。 嬴无缺却一点也不急。 或者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急,哪怕想杀嬴无忌的心已经接近按捺不住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察觉到嬴无忌的修为又有精进。 想要硬碰硬强杀,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反而冷静了下来。 因为只有自己冷静下来,才有机会让嬴无忌不冷静,从而露出破绽。 “嬴无忌!” 他嗤笑了一声:“你该不会想要拖到南宫羽功成,然后逃跑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是又如何?” 嬴无缺冷笑:“那边早已被我布置成了铜墙铁壁,莫说南宫羽,就算你亲自带兵去,也不可能破阵,你我父王亲自带出来的班底,可都在我的亲兵营中,区区一个南宫羽凭什么破阵?你再拖也拖不到他功成,只能把你自己拖死!” 这是他为了激怒嬴无忌故意说的。 却也是他的发自内心的。 他不明白,嬴无忌拿什么赢! 只要他带出来的主力不在,他就只有败逃一条路可走! 带着楚国这群残兵败将也想对抗整个乾军。 谁给你的勇气。 让你这么托大? “哦?”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要不要朝那边看一看?” 嬴无缺冷笑:“声东击西是吧?这么幼稚的把戏你也想……” 白劫却面色极为难看地打断:“坏了殿下!那边起火了!” 嬴无缺瞳孔一缩,慌忙望了过去,发现摆放攻城器械的方向,已经有热浪冲天而起。 他整个人都惊了。 这,这这这…… 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乾国攻城,最大的底气就是这强悍无匹的投石车,所以千万不能有任何差错。 所以即便想杀嬴无忌,他也是将乾军的主力放在的投石车的周围。 绝对不可能出问题的! 为什么? 嬴无缺当即腾空而起,看到乾军被冲垮的阵型,顿时目眦欲裂,整个人都麻了。 这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 凭什么区区一个南宫羽能够冲垮整个乾军的阵型? 他想不明白,乾军从未出国问题的大阵,加上自己的神级指挥,再加上亲兵营身经百战的悍将,为什么连一个南宫羽都扛不住。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想明白的时间。 乾军带来的投石车一共二十六架,现在已经有十四台着火了,而南宫羽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手上符纸燃着熊熊烈火,已经朝另一架投石车奔去了。 “拦住他!拦住他!” 嬴无缺声音凄厉,便再也顾不上嬴无忌,直直朝南宫羽冲去。 他做梦都想杀嬴无忌。 但这些重金打造的投石车才是乾军攻城的基本盘,上面刻录的法阵每一套都价值千金。 嬴无忌逃了还能再杀,投石车要是全毁了,至少耽搁乾军半年的黄金开战时期。 孰轻孰重。 他心中无比清楚。 奔着南宫羽,如陨星一般俯冲。 杀气毫不掩饰,这等毁乾军根基的狂徒,他恨不得敲骨吸髓。 而他一动。 整个乾军的阵型都发生了变化,犹如绞肉机一般,朝南宫羽那边杀了过去。 而嬴无忌这边压力骤减。 嬴无忌暗松一口气,大声吼道:“大长老,二长老,带屈景昭三家的兄弟突围!” “是!” 白侬白岭齐齐应声,瞬间将各自的神通催发到了极致。 激流天降,如洪水灭世,将正在变阵的乾军冲得七零八落,随后整个白家军化作一柄利刃,强行在乾军阵型上扯了一个口子。 屈景昭三家的军队来不及多想,飞快跟了上去。 只是逃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向嬴无忌忘了一眼。 嬴无忌没有走。 反而是劈开了一道裂缝。 踏进去。 一脚就踏在了远处的半空。 就在嬴无缺俯冲的路径上。 明显是去救南宫羽了。 三家将领无不心头复杂,这次完全就是硬碰硬,三家损失不小,但绝对比预计的惨烈程度低千倍万倍,自己这么一走,压力必定会全部压到南宫羽一行。 那些。 可都是芈姓宗室直系的力量。 凡是敢跟出来的,全都是有血性的男儿。 此等环境下,焉能不知嬴无忌的这般选择代表着什么? 一时间,眼鼻之间酸涩无比。 但这是嬴无忌的安排。 他们得听。 现在乾军全阵都围杀南宫羽,他们突围顺利得令人发指,狂奔猛突之下,很快就突出了重围,朝城门赶去。 …… “嬴无忌我杀了你!” 嬴无缺俯冲之势,本来必杀南宫羽,却在尚未落地的时候,强行被嬴无忌挡住,必杀一击瞬间哑火,他憋闷得胸口简直要爆炸。 “那你就来杀我!” 嬴无忌撇嘴一笑,赤兔马当即冲天而起,跃到他的胯下。 一枪把嬴无缺震退,便毫不恋战。 一人一骑如陨星从天而降,一击便将截杀南宫羽的那支精锐轰成齑粉。 随后颛顼燃血术激活到最大功率,浑身血气缭绕,直接带着南宫羽转身突围。 二十六架,只剩十二台。 已经不足以让丹城毫无还手之力了。 这一战目的已经达到。 不应恋战! 此刻的他,便是圣人之下第一战神,任乾军再怎么勇猛,都不可能拦得住他。 尸块横飞之下,这支精锐强势冲杀出去。 嬴无缺恨到发狂,拼命带兵截杀,效果相当强势,却也只是留下千余尸体,剩下的那部分,再也没办法留下了。 他要疯了。 “追!” “追!” “都给我追!” 乾军倾巢追击。 嬴无缺想要追击,却被嬴无忌拦了下来,因为一旦接近城墙,嬴无忌在箭雨的掩护下,是有可能重伤他的。 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把将最近的亲兵营将领给扯了过来,声音都变得有些凄厉:“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把南宫羽翻过去的?” 将领声音颤抖:“不知道啊!殿下,我们都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啊,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接着,就把刚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总而言之一句话。 阵型崩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的问题。 这对于身经百战的乾军,是一个十分低级的失误。 正是这个失误,对乾军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二十六架投石车,剩下不足一半,丹城从十拿九稳,彻底变成了一个悬念。 “废物!全都是废物!” 嬴无缺破口大骂,但转念一想,神色又变得无比阴厉:“不!一定有叛徒,亲兵营中出了叛徒!” 将领神色一紧:“谁啊?” 嬴无缺扫了一眼战场,亲兵营中除了白劫都不在自己的视线当中。 他咬了咬牙,牙缝中挤出了一行字:“除了白劫,你们谁都有可能是叛徒!” 将领:“……” 不用想。 接下来肯定是一个紧张刺激的抓贼环节。 嬴无缺却是气息都不稳了,抓贼只是善后和泄愤的手段,对这场大战的结局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投石车毁了一半,嬴无忌想必也是逃了,他们的速度太快,乾军拦不住的…… 可正在这时。 亲兵营将领忽然喊道:“殿下你看,城门关了!” 嬴无缺循声望去。 看到了让他颅顶都快爽翻盖的一幕。 嬴无忌和南宫羽带队的几千人居然…… 被城门关在了外面! 而乾国大军,已经逼近了城下。 …… 城墙下。 嬴无忌目光已经凛冽到了极点,抬起头无比冰冷地看向城墙上的屈仪:“是你下令关的城门?” 屈仪一副凛然的模样:“嬴将军勿怪!乾军已经接近,若城门不关,丹城便会瞬间破城。大势在前,还请嬴将军顾全大局!” 嬴无忌:“???” 他转头望了一眼,在场将士无不愤慨。 虽然他们都是精锐,但能飞上城墙的百中无一。 再抬起头。 屈仪神情肃然:“全军听令,任何人不得擅开城门,违令者杀无赦!” 一时间。 城墙下的楚军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踏!” “踏!” “踏!” 乾军愈来愈近。 踏入了城池一箭之内,却还没有停止的意思。 而本来已经放弃的嬴无缺,也面露癫狂地冲在了最前方。 城墙上的屈仪,看着嬴无忌脸上也露出了快意到变态的笑容。 可笑着笑着。 他忽然听到一个骂声。 “去你娘的!” 随后,只觉后背一阵闷疼。 直接飞了出去,坠下城墙。 接着就有一只脚踩在他的后背上,若不是真气护体,五脏六腑都会被他踩裂。 屈仪转过头,发现把他踹出城墙的人正是自己的副将昭远。 他怒不可遏:“昭远,你疯了么?” “疯你娘!” 昭远破口大骂:“爱惜羽毛陷害同僚,老子怎么给你这种东西当了副将!这次危局是你造出来的,嬴将军要是不能活着回去,你也得跟我们一块死在外面!操!忒!” 一口浓痰吐在了屈仪的脸上。 屈仪:“???” 随后。 一个个人影从城墙跃下。 除了白家军,屈景昭三家的精锐全都跳了下来。 眨眼之间就凑足了万人大阵。 而城墙上,所有弓箭手全都待命,纷纷将长弓拉成满月。 远处。 乾军停住了脚步。 嬴无缺:“……” 这…… 好像是个诱杀的计谋? (本章完) 兄弟们,今天请个假 精神状态不太好。 正好碰见小区停电。 懒虫上身一天,顺便整理一下后续思路。 开书以来第二次请假。 见谅。 嘤嘤嘤~ 第266章 无缺败走楚五城,嬴越怒极欲夺舍 第266章 无缺败走楚五城,嬴越怒极欲夺舍 一口浓痰。 两眼懵逼。 屈仪显然已经懵了,没想到昭远这个向来对自己颇为钦佩的副将,竟然会对自己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屈景昭三家虽然并不是同族,但因为对抗楚王室的关系,很多事情都是同进同退,自己作为老前辈,颇受大家的敬重。 却不曾想。 这年轻人不但把自己踹了下来,甚至还…… 痰液糊住了眼。 还带着血液稀释的红色。 屈仪感受到了莫大的屈辱,若是以前他必然会对这些无知后辈大声呵斥,但现在看着昭远愤怒的双眸,他颇有种心虚的感觉。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放肆,真是太……” 屈仪站起身,准备将这些人训斥一遍,可感受着他们泛着冷意的目光,下意识地把接下来的话吞了下去。 用衣袖将脸上的唾沫擦干净,语气深沉道:“昭远,你要以大局为重,听我的命令,带着人回去!” “大局?” 昭远都要气笑了:“去你娘的大局,到了这关头你还妄图以大局掩饰私心?屈元帅,我敬你是个上级,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条跟着我们一起跟乾军拼命,另一条你自杀,然后我们跟乾军拼命。” 屈仪:“……” 城墙上下一众将领,没有一个为他发声。 他就明白,这件事情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刚才的战局离城墙太远,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杀是不可能自杀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自杀。 只是…… 他看了看一箭之外的黑压压的乾军,后背不由有些发凉,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 自从守丹城,他就一直有种压抑的感觉。 而现在,这种感觉提升到了极致,高到了让他窒息的地步。 玄铁质的城门已经关上了。 如果现在打开,乾军必然会发疯一样冲过来,这城墙下的一万多人必然不可能全部撤回去,甚至这城门可能一打开就关不上了。 嬴无忌冷冷地瞥了屈仪一眼,随后冲其他众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诸位大义,嬴某钦佩不已,今日城墙下死战有诸位并肩,便是全军覆没,嬴某也已经无憾了。诸位!随嬴某迎敌!” 说罢,直接调转马头,催动着赤兔马行到了万人大军最前方。 而身后,楚军飞速列阵。 一些伤重的被安排在了大军最后方,顺便让出了战马给城墙上跳下来的高手。 短短片刻,阵型便已经变得极其规整。 这一年。 是楚军备受人轻视的一年。 相比于乾军,周天子直属卫队和黑甲军团,简直不堪一提。 但这并不代表楚军是不合格的军队。 他们只是弱。 不是菜。 当修为提上来,血性被唤醒,他们就依旧称得上是精锐。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这次效果算是达到了。 …… 对面。 嬴无缺的脸色已经纠结到了极致,现在嬴无忌的手下全被关在了城墙外面,按理说是他报仇的最佳时机。 因为这些人一半是白家人,一半是楚王室交给嬴无忌的精锐。 强者很多。 但强者再多,绝大部分也不可能飞上城墙。 若是乾军全部压过去,至少能灭掉八成,白家的损失就是嬴无忌的损失,而楚王室的损失也会算到嬴无忌的头上。 可这样,也会面临两个问题。 一是乾齐的战功也主要在他头上,就算楚王室这不到一万精锐全灭,也很难对嬴无忌造成什么损失。 二是白家保命手段颇多,全灭是不可能的,在对方城墙下面杀掉嬴无忌也相当困难。 反倒是乾军全都进入了城墙弓箭手的射程,失去了投石车对城墙弓箭手的压制,乾军会面临数倍的压力,强行攻城受到的损失很可能比楚国还大。 到底打不打? 嬴无缺陷入了极度的纠结。 他知道,一旦这次不打,这场大战很有可能到此为止了。楚国西疆五城,个个雄伟得超出预料,之前还有希望撕开一个口子,但现在乾国失去了过半的投石车,想再把口子撕开就难了。 楚国损失虽然更大,但嬴无忌损失不大,甚至相对于自己还占据小优,那争储…… 不对! 方才嬴无忌对投石车可一点留手都没有,这些东西可都是乾国的宝贝。 这烧家产一点都不心疼,是争家产的态度么? 可白劫说得又没有什么错…… 嬴无缺啊嬴无缺! 你何时变得如此瞻前顾后? 又是五年的命烧尽,难道你又要放弃一次杀掉嬴无忌的机会? 戾气盈满的状态下,嬴无缺的大脑愈发迷乱,现在各种想法交错,让他头痛欲裂,让身上的戾气愈发失控,杀气愈来愈强盛。 但就在这个时候。 丹城城墙上下似乎有一处处阵文闪动,这个阵文十分熟悉。 以人为基。 因天就地。 绝地天通。 数万人,眨眼就形成了阵法。 虽然远远不及当初平妖大战的规模和威势,但也足以让不少人胆战心惊。 嬴无缺:“……” 他感觉。 自己好像能够冷静下来了。 只是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戟把,虎口微微颤抖,心中满满都是不甘心。 这个时候。 白劫高声叫道:“无忌表弟,你身为乾国公子,却公然帮助敌国对抗母国,实在是数典忘祖,无耻之尤!难道你真就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了么?” 此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嬴无忌的身上。 嬴无缺眼神也清明了些,眉头紧锁等待着嬴无忌的回答。 “后路?” 众人瞩目下,嬴无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说的后路是回到乾国跟你们抢屎吃么?我奉劝你们脑子清醒点,别妄图用那些狗屎不如的亲情谋求别的东西。敢打就打,不敢打就滚,就这么简单!” 看着城前若隐若现的阵法,乾国将士脸上神色各异。 刚才那一战,给他们留下了不少阴影。 此次攻楚的,有不少之前都参加过平妖大战。 上一次,他们与嬴无忌并肩作战,围剿强大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妖潮,阵法的强大让他们兴奋得浑身发抖。 这一次,他们却站在了嬴无忌的对立面,被嬴无忌直接带兵将阵型撕扯了个稀巴烂,原本他们以为乾军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刚出山就遭受了如此大的挫折。 两次,都是嬴无忌带来的。 军中男儿,向来崇敬强者。 这个人值得崇敬,却又让他们无比忌惮。 更离谱的是。 嬴无忌还是自家公子,虽说阵前不讲感情,但这种落差感还是让他们心中生出了不小的落差感。 现在…… 打么? 丹城城下,楚军也是严阵以待,这次可以打,如果乾军真的上头,凭借着城墙弓箭手的优势,他们很有可能取得开战以来最亮眼的战损比。 只是城墙下的自己恐怕要为国捐躯了。 每个人都紧握着兵刃,随时准备开战。 心中要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对屈仪的仇恨也愈发蔓延,刚才城门若是开着,以嬴无忌的速度,是完全能够带着人安全退回来的,都是这屈仪让他们不得不陷入死战的境地。 这究竟会打起来么? 一时间。 城墙上下寂静得可怕。 嬴无缺脸色阴晴不定,双眼之中戾气时而喷薄时而收敛,俨然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白劫!” 他传音低喝。 白劫传音回去:“殿下,嬴无忌好像并不打算回去。” 嬴无缺明白了,他遥遥地望着城门,不甘地咬了咬牙,大声吼道:“嬴无忌!这次先放你一马,下次再见面,定让你知道知道国贼的下场!撤兵!” 说罢,掉头便走。 乾军也都纷纷松了一口气,按着阵型乌央乌央地跟了回去。 而丹城下方。 一万多楚军顿时感觉心头上的大石被卸下,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一个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这才反应过来后背早已经被汗水浸透。 终于不用打了! 屈仪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准备命令城墙上的守将开城门。 却被嬴无忌开口抢先:“嘿!开门了!” 城墙上的将领如梦方醒,直接命令人把城门打开。 “隆……” “隆……” “隆……” 听着铰链打开城门的动静,屈仪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个人开门居然直接跳过了自己。 真是岂有此理! 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理自己,全都跟着嬴无忌回去了。 …… 一刻钟后。 军机大营。 屈仪手持帅印,冲着手下将领破口大骂:“岂有此理!你们真是太胡闹了,身为军人不听军令,你们跳下去就是在送命,来人!军法伺候!” 声色俱厉。 目光冰寒。 但是…… 执行军法的人迟迟没有动静,没人来执行军法,被骂的那些将领神情也一个比一个玩味。 然后。 屈仪严厉的神色变得缓和。 冰寒的目光也满满都是温度。 他摆了摆手,打哈哈道:“军法撤了!本帅还没那么狭隘,只是你们实在太冲动了,这种情况怎么能……” “屈将军要不要歇一歇?” 嬴无忌笑眯眯地打断道:“大家拼命很累的,没空看你挽回尊严的独角戏。” 屈仪:“……” 他脸色顿时变得无比精彩。 虽然这种事情大家都知道,但你直接说出来是不是太不友好了? 不被下属接受统帅的人,还能称作元帅么? 屈仪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心情已经恶劣到了极点,一个统帅能被架空到这个地步,也是有些罕见了。 这次回朝。 或许这些屈景昭三家的后辈依旧会站在家族利益一方,但对于变法的抵触必然会变弱很多,全力抵抗尚且步履维艰,那以后岂不是要…… 一时间,屈仪感觉天都要塌了。 嬴无忌站起身,冲众人拱了拱手:“诸位英武,嬴某深感佩服,若没有诸位舍生忘死,今日也不会取此小捷,不过乾军未撤,诸位切不得掉以轻心,丹城的安危还指望诸位勠力同心共同守护!” “是!” “是!” “是!” 一众将领齐齐领命,神情无比热诚。 嬴无忌微微一笑,便无视表情难看到跟吃了屎一样的屈仪,带着南宫羽走了。 退回到城内的居所。 嬴无忌瞅了南宫羽一眼:“你这好歹也算两次大捷,能不能给点表情啊?” 南宫羽依旧垮着批脸,摇头道:“齐军不弱,但差了楚军一个档次,打赢也没有什么意思。今日毁乾国投石车,他们阵型崩解得莫名其妙,也无甚值得吹嘘。不过我有一点很好奇……” “什么?” 嬴无忌问道:“我是怎么笃定乾军阵型会崩的么?” “不是。” 南宫羽摇了摇头道:“这次若是再加把劲儿,完全能够把乾军投石车全部毁掉,为什么你中途下令撤退?” 嬴无忌撇了撇嘴:“若是全都毁完,他们还怎么攻打韩国?” 若真的只是为了止戈,他根本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直接正立无影加上隐形就过去了。 哪怕乾国那边有克制自己的办法,也很难阻止自己偷塔。 但偷赢了,然后呢。 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楚国变法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现在的乾国,就像是一个营养旺盛的青春期阿三小伙子。 路上的蜥蜴看到了都得捂着腚跑。 若是把他们的炮管都给堵上了,那不得炸膛? 干脆给他们留几架,说不定能干一干韩国泄泄火。 不然乾国炸膛,对谁都没有好处。 不过……究竟是硬干楚国,还是掉头打韩国,就看嬴无缺的抉择了。 反正自己这边是不慌,反正他不觉得自己会打输。 屈景昭三家虽然整体抗拒变法,但毕竟是传承数百年的大族,族内子弟怎么可能一点血性都没有,只要“落后就要挨打”几个字刻在他们脑海中,就迟早会变成变法的一大助力。 …… 乾军大营。 “混账!” “混账!” “混账!” 嬴无缺怒不可遏,狂暴的真气肆虐,营帐中接近九成的东西都被他碾成了齑粉。 包括亲兵营一众身上的衣服。 一个个左手捂着前面,右手捂着后面,瑟瑟发抖。 他们都对嬴无缺喜好男风的事情有所耳闻,但不知道他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所以只能两个地方同时捂住。 嬴无缺却一点都没有拿他们身体泄愤的意思,看着他们战战兢兢的模样,顿时露出不屑的表情。 切! 一群废物。 连白劫都不如。 是谁给你们的脸让你们乱捂? 一想到战场上发生的事情,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指着沙盘道:“告诉我!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 只能在沙盘上将战场的情况复盘了一遍。 嬴无缺目光阴厉,这次非要把叛徒给揪出来,在场这么多人,一起复盘肯定不会出问题,除非全都是叛徒。 不过,怎么可能呢? 这些可都是嬴越亲自派给自己的人,就算有叛徒,也不可能太多。 虎目之下。 复盘飞快进行,前期还中规中矩,看得嬴无缺一阵皱眉,感觉没有人出问题,但整个阵型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异味,一个个细小到足以忽略不计的小问题,悄然在阵型上积累出一个小的突破口。 这个突破口基本排除他们是故意的可能,除非全是叛徒。 而且这个突破口很隐蔽。 但偏偏,嬴无忌带领的主力误打误撞到了这里。 所以说更大的可能是,军中的那个叛徒意识到了这个突破口的存在,然后通过某种方式告诉了嬴无忌。 要么全是叛徒。 要么叛徒只有一个。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啊! 而最有可能意识到的这个人…… 嬴无缺飞快分析着局势,忽然问道:“樊梧呢?”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营帐中顿时骚乱了起来,因为嬴无缺口中的这个樊梧……不在。 也正在这个时候。 “报……” “敌将景锐被放走了,樊梧将军不知所踪。” 嬴无缺:“?” 他冲白劫挑了挑眉毛,白劫阴沉地点了点头,便立刻离开了营帐。 帐内气氛极其压抑,一直持续到半个时辰后白劫回来。 “嘭!” 白劫丢下一具尸体:“殿下!樊梧带一支小队携景锐投楚,属下欲将其生擒,但樊梧负隅顽抗,属下只能将其击毙。而景锐也在樊梧的掩护下逃跑了,这些东西都是从樊梧身上搜出来的。” 嬴无缺眼神中戾气闪动。 飞快翻动樊梧身上的信件,果然是通楚的证据,准确说是通嬴无忌的证据。 这个樊梧以前是白家某个将军的副将,也是协助白擎出卖整个白家的一员,看这往来信件的内容,应当是樊梧因为背叛夜夜做噩梦,终于扛不住了,就联系了嬴无忌。 一些重要内容,已经被樊梧烧掉了,看起来反而更加可信。 而且嬴无忌回信的笔迹,也是确确实实是他的笔迹。 至于景锐,则是他们入楚的投名状。 “真是岂有此理!” 嬴无缺怒不可遏,直接一挥手便把樊梧的尸体拍成了肉泥,嬴越相信樊梧,就是因为这人背叛过白家,没想到这种人居然会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叛变。 这种人……居然会有良心!? 他感觉无比荒诞,只想仰天大笑。 但同时又感觉有些庆幸,幸亏只是一个人,要真是全员二五仔,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白劫沉声道:“殿下,现在怎么办?继续攻楚还是班师回朝?” “回朝?” 嬴无缺冷哼一声:“回个屁的朝!” 白劫感受着他暴戾的目光,臀大肌下意识紧了紧:“那我们……攻韩?” 嬴无缺钢牙紧咬,沉声说道:“攻!一定要攻!两个月之内,我们至少要破五座城池!” 白劫吓了一跳:“殿下,这是不是有些太难了?” “难?” 嬴无缺冷哼一声:“以我如今的实力,难道这都做不到?” 白劫眼角抽了抽,赶紧传音道:“可是那药……” 嬴无缺传音冷声道:“我大好年华,难道连几年寿命都燃不起了么?” 白劫:“……” 嬴无缺目光阴鸷,这次可是乾国的立威之战。 若是一座城池都攻不下来,那自己这个太子之位还有脸坐么? 投石机坏了过半不假,但打一个割席之后天天内斗的韩国还是没问题的。 必须攻下几座城池,乾国才能勉强保住自己的面子。 而自己登基,也有一个好的由头。 自己不足而立,还有大好年华。 燃几年寿命怎么了? “全军休整,明早启程攻韩!” 嬴无缺咬牙下了命令,便大踏步离开了大营,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瞪了一眼白劫:“愣着干什么,还不跟我回屋?” 白劫:“……” 看得出来,嬴无缺现在一肚子邪火。 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挂的鲸油瓶。 今天……恐怕要遭老罪了。 …… 乾军撤得很快。 楚国这边观察几日,确定他们离开之后,大军便也班师回朝了,一时间举国欢庆,谁都没想到楚国同时面对乾国和齐国的进攻,仅仅用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把两家全都打退了。 本来他们都已经做好两国同时打进来的准备了,毕竟自从妖患开始,楚国的士气就一直比较低迷。 结果…… 赢了! 而且是乾齐两开。 一时间,沉闷两年多的楚国,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都振奋了起来。 两路大军回归郢都之后,楚王下令设宴三日,解除宵禁,全民狂欢。 大朝会上,直接给嬴无忌封了镇西侯,朝堂上自然还是有人反对,但驻守丹城的那些人,除了屈仪一个都没有帮腔,最终镇西侯的位置定了下来,嬴无忌从善如流没有要封地。 不过楚王还是给了不少好处,比如说嬴无忌名下的产业在西疆五城减税一半,从而让嬴无忌尽量朝西疆五城发展,以便尽心抵抗乾军。 嬴无忌只是点头称谢,表现得不喜不悲。 朝会散了以后就回家了。 刚准备进门,就看到身后跟来了一辆马车。 “嬴兄!今日庆功宴你不去啊?” 芈星璃笑吟吟地跳下马车:“你这么一走,将士们的热情要降一半啊!”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不喜欢凑热闹,还不如陪陪家人。” 芈星璃抿了抿嘴,知道他是不想拉帮结派徒惹猜忌,毕竟现在他在整个楚军中的威望都爬到了顶峰,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挡住了乾齐两军。 只要他愿意经营军中的地位,并且不直接参与变法,就鲜有人愿意与他为敌,包括屈景昭三家。 不说别的。 就今日大朝会上,屈景昭三家的将领,见到嬴无忌一个个都客气得不行。 眼神之中甚至带着仰慕。 这些人都是贵族出身,家族立场自然是对嬴无忌颇为忌惮。 但他们也是人,这个世界所有人的共性都是敬仰强者。 而嬴无忌,就是那个强者。 哪怕立场不同,他们也会对伸以援手的嬴无忌青眼相加。 但嬴无忌,只是笑着跟他们客套了几句,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 她心中一时间有些复杂,脸上却是笑意不减,晃了晃手中的酒瓶:“那些热闹不凑也罢,不过这功不能不庆,今日便由我陪嬴兄喝酒庆功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又听说我娘烤羊腿了?拿我家酿的酒,蹭我家的羊腿,你可真好意思。” “脸皮厚嘴才能壮不是?” 芈星璃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挽着嬴无忌的胳膊就进了神将府。 嬴无忌感觉自己胳膊陷进一片温软之中,下意识想要抽出来,却被芈星璃抱得很紧了。 侧过脸看了一眼,刚好与芈星璃亮晶晶的双眼对视。 芈星璃歪头一笑:“嬴兄!这次你可帮我了一个大忙,你想不想要什么奖励,但凡是我能拿出来的,我肯定会满足你的哟~” 之前变法,屈景昭三家就像是三块顽石。 这次前线的情况,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内部矛盾激化到分崩离析的地步,却也产生了一道裂缝。 这道变法的瓶颈,突破了! 她有信心,三年之内彻底完成变法。 嬴无忌看她柔光闪动的双眸,不由咧了咧嘴:“不必!变法也是我心中的理想,你要真想报答我,便下手再狠一些,让变法成功之日来得更快一些,我也能早几天当个富家翁。” 芈星璃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自从来到楚国,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依旧很近,但却变得愈发光风霁月起来。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媚:“我记得当时在黎国的时候你说过,你谈变法只是嘴炮,为何如今如此热忱?还有……其实我一直想要问问你,我变法是为了楚国变强,你变法又是为了什么?” 嬴无忌嘿嘿一笑:“为了装杯啊!你看商君变法,亲自下场,美名流于后世,自己却被五等分。我呢,有你在前面给我扛雷,我人是安全的,美名也能白嫖一份,多爽啊!”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能不能认真点?” “真的认真?” “不然还能是假的?” “那你让我想想……” 嬴无忌想了想,笑着回答道:“我希望这世界……只要百姓肯劳动,就能人人吃得饱饭过得开心,世间的一切努力都得到应得的报酬,一切家世优渥却尸位素餐的人全都滚去吃屎。” 芈星璃眼睛亮了亮:“你当真这么想?”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你不是废话?你没见我一直都是个光荣的劳动者!” 芈星璃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如此,你说嬴无忌地位多么高吧,人家实实在在每天都在干事,墨者公会的工匠头子,大黎学宫的劳模老师,到了楚国依旧如此。 你说他多喜欢享受吧……好像平时吃的也就是家常便饭,这么高的地位也没想过声色犬马。 今日第一次听到嬴无忌的真心话,她颇有中自惭形秽的感觉。 虽然她也认为变法的核心,是打通从底层到上层的通道,激活整个国家的活力。 但这对于她,只是手段。 对于嬴无忌,这是目的。 她不由抿嘴笑道:“嬴兄高风亮节,小妹深感佩服,今日你得给我一个敬你百八十坛酒的机会,不然我可不依!” 小妹? 这还是嬴无忌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自称。 可这也不小啊…… …… 接下来的几日,天下诸国几家欢喜几家愁。 齐国在听到乾国撤兵之后也光速撤兵,得知乾国准备攻韩的时候,立马掉头陈兵齐燕边境了,他们现在的战略就很简单,乾国认为哪个是软柿子,他们就跟乾国捏同一个柿子。 而乾国那边,一点武德都不讲。 直接拿韩国曾经参与围杀李家和乾国精锐,上去就是一通猛干。 韩国的城池没有混凝土加固,比起楚国的西疆五城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再加上嬴无缺是真的猛,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连下七城,直奔韩国的国都就打过去了。 韩国哪见过这架势,朝堂文武都傻了,内斗也顾不上了,满地图求爷爷告奶奶找援兵。 但燕国正在跟齐国交战。 魏国变法才初见成效,魏武卒虽然猛,但才刚刚变法,面对和楚国一样财政短缺的问题,提供的帮助也有限。 姬峒这个假盟友就更别说了,吴炎都处于经济恢复的时间。 最后。 谁都没想到。 居然是黎国伸出了援手,借贷给韩国一大笔钱粮帮他们雇佣魏武卒,又了两个月的时间,止住了乾国的攻势,并且强行把失去的七座城池打回来了五座。 嬴无缺倒不是打不赢,而是深入腹地,又同时面对魏韩两家最强的兵种,不仅前线压力大,后勤压力也突破了天机,再加上跟楚国一战,本来就小伤元气,被逼无奈只能退兵。 反正剩下两座城池紧挨着乾国,不是那么容易拿下来。 苍蝇再小也是肉,总算对国内有了交代。 而黎国。 在停战之后立刻派出了罗铭当使臣,到韩国朝堂游说,想要拿下韩国七座城池的改建承包权。 开价很贵,除了会让韩国财政吃紧,还要抵押他们一座硝石矿和一处玄铁矿。 所以罗铭一开始受到了不少谩骂与指责,但这次被乾国差点打到国都,让韩国百官又胆颤不已,觉得除了兵力不行,最大的问题就是城墙不够结实。 于是…… 阴山要塞和楚国西疆五城很快成了对标物。 朝堂上吵来吵去,最终在韩猷一脉的力挺下,韩赭被迫敲定了这天价订单。 另一头。 嬴无缺班师回朝,虽然只是打下了韩国两座城池,却被嬴越在朝堂上极尽夸奖,说王室有子如此,必能一统天下。 当场就赏赐了很多帮助修炼的天材地宝。 并且让嬴无缺好好休息几天,过几日就闭关帮他修成身外化身的神通。 此等爱护。 举朝皆惊。 父慈子孝。 感天动地。 这也导致了这次出兵效果虽然不甚理想,朝野内外依旧无比振奋。 …… 楚国。 神将府。 “这老逼登……有问题啊!” 嬴无忌揉了揉腮帮子,感觉有些牙酸,这些天白劫都密切关注着老逼登的一举一动,已经不能用异常来形容了。 这情况,的确能用父慈子孝来形容。 但老逼登是那种当慈父的人么? 而且这一站,仅仅是勉强保住面子而已,实质上输得裤衩都不剩了。 这不生气啊? 里面指定有猫腻。 嬴无忌摇了摇头,轻轻敲响门:“朝姐?” “快进来吧!” 朝声音温婉。 嬴无忌推门而入,发现朝已经停了画笔,画纸上是白家一个阵亡者的画像,虽然称得上栩栩如生,但距离当年的丹青还差得太远。 他笑了笑:“没事,慢慢练,不急。” 朝却没有什么挫败的神情,反而有些激动道:“无忌!这些天我在丹青妙术上颇有感悟,或许……我知道乾王想要干什么了!” 嬴无忌眼睛一亮:“什么?” 朝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夺舍!” 嬴无忌:“!!!” (本章完) 第267章 嬴越:孤要活出第二世,卧槽!孤的 第267章 嬴越:孤要活出第二世,卧槽!孤的寿元呢? 夺舍? 听到这个说法,嬴无忌瞬间就懂了,以老逼登那刻薄寡恩的性格,亲生儿子在他眼中都只是牛马,怎么可能舍己为人,把自己的寿元都烧给嬴无缺? 但如果是夺舍就不一样了。 反正也是烧给自己未来的躯体。 不管烧多少,那也都是自己的。 只是关于夺舍的法门,这天下少之又少,比较出名的就是红尘皆我,只是这种夺舍秘法消耗不小而且限制极大,想要夺同级的舍,必须限定在身旁,便是修为远低于自己的也不可能一直夺舍。 至于其他的夺舍法门,也都有十分类似的限制。 他坐到朝的旁边,好奇道:“怎么做到的?” 朝轻轻一笑,右手一挥,画板上的人物肖像就变了一个模样。 从原来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变成了一个个纹路巧妙组合起来的人像。 从写实派变成了抽象派。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研究丹青妙术,虽然进境缓慢,但有嬴无忌海量资料相助,终究还是入门了。 她指了两处地方,笑着问道:“无忌,你能看得出来么?” “让我瞅瞅……” 嬴无忌细细观察,这才发现这纹路其实是分两层的,两层绘画的逻辑有很大的不同,但又巧妙地连接在了一起,下层的纹路看起来很淡,在上层的对比下几乎看不到,但下层却又隐隐塑了上层的型。 他试探地问道:“下层是肉身,下层是灵魂?” 朝笑着点头:“是!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肉身与灵魂能融合得如此圆融如意,后来愈发感觉是躯壳塑造了内里。红尘皆我和诡镜秘术我也对比过了,之所以红尘不能大规模长久夺舍,完全因为他的灵魂种子属于寄生,跟躯壳并不契合。 反倒是诡镜制造出的镜影,完全本魂的投影,除了服从的最高意志,跟躯壳没有任何冲突的地方。 一开始你问我乾王的事情,我也没有朝夺舍的方面想,因为即便是父子俩,灵魂也是天差地别。 直到我前段时间画了一次韩倦。” 韩倦? 嬴无忌挑了挑眉,这么长时间朝可一点都没有闲着,经常取材尝试丹青渡魂之术,韩倦这个有史以来第一个剑灵,自然是重点关注的对象。 他好奇道:“韩倦怎么了?” 朝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而是从书柜里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纸张,在书案上一字排开。 十几页。 全都是韩倦。 嬴无忌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在变?” 虽然变化幅度不大,但每一幅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朝笑着点头:“嗯!” 嬴无忌又问道:“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朝没有立即回答,又打开了一副画卷,这一张不是韩倦,而是嬴无忌,她抿了抿嘴,示意嬴无忌自己观察。 嬴无忌瞅了一会儿,沉默了。 因为韩倦变化的地方,在自己的纹路上找到了几处相似的地方。 韩倦前段时间修炼的时候,好像也说过让自己多修修道,不然他容易被自己的戾气影响,因为抵抗这些戾气的影响,他费了很大的工夫。 戾气…… 嬴无忌懂了:“兵人境本就是人兵合一,如今的含光剑可以视作我身体的一部分,倦子哥受雇于此成为剑灵,就会更容易受到我的影响。 这也就是他苦修抵抗变化,如果他放任自流,灵魂肯定会逐渐变得趋近。 嬴无缺现在的本命辘轳剑,是老逼登强行从自己身体里剥离出来的,带了不少他的精血与灵魂,上次交手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了剑身中有剑灵在萌发。 所以……这番行为完全就是为了改造自己的灵魂,为夺舍做准备?” 朝笑着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很接近了。” 嬴无忌不由咂咂嘴:“啧啧……这对父子俩可真有意思。” 现在回忆一下,老逼登这个人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不过应该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夺舍的。 转折点可能就是在嬴无缺剑仙大会失利的时候,嬴无缺这个人……怎么说呢,算不上庸才,修为武技刻苦程度都是拔尖的,军事方面也至少是优秀将领的平均水平,政务不太了解不做评价。 但心性…… 实在是有些拉胯。 反正搁自己是嬴越,指定看不上他。 夺舍几乎已经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不过嬴越哪来的这夺舍秘法? 嬴赵两家同宗同源,乾王室有的,没道理黎王室没有,但自己已经把黎王室的藏书看尽了,却从来没有找到过有关夺舍的秘法。 而且这种秘术有些邪,不太可能出现在颛顼后人中。 所以…… 这是给嬴无缺这死孩子丹青渡魂的时候,跟丹青或者姬峒联系上了? 不过以前的丹青满脑子都是复活青衣,严格来说并不是姬峒的下属,倒像是为我教的外包复活业务的公司,对这种王朝内部的事务应该没有什么兴趣,所以老逼登直接联系的应该还是姬峒。 难怪两个人之前合作堪称亲密无间,这么解释的话就说得通了。 不过夺舍的具体过程是什么,他还真有点不知道。 嬴无忌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阻止的方法么?” 一个是冷血无情,身居高位多年,带着乾国力敌炎戎狄三国的老逼登。 一个是精神略微失常,各方面经验尚浅的小逼登。 谁当乾王对自己更有利。 用脚趾头想都能想明白。 朝思索良久,不确定道:“若两个灵魂强度相近,肯定是原本的灵魂契合度更高,强行夺舍很难成功,危险性也极高。如果乾王真的想要夺舍,肯定会找一个方式毁掉嬴无缺的灵魂,还不能伤害这里……” 她的手指落在了上层纹路与下层纹路接驳最密切的地方。 自然是脑袋。 嬴无忌咧了咧嘴:“难度是不是有点高了?” 把灵魂毁了,却不伤脑袋,外力太难做到了。 即便嬴无忌同时掌握了红尘皆我和诡镜,也没把握做到这一点。 难怪朝答非所问,没有说阻止的方法,完全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就难到了极点,都不知道从哪阻止了。 朝思索片刻道:“如果想要夺舍一个正常人,的确很难,但嬴无缺是丹青渡魂渡出来的,只有本我完全用他自己的心头血。 其他部分有他自己的心头血,也有别人的心头血,若是再取出一部分这些心头血以秘法催动,完全能够通过共振毁掉对应的纹路。 再辅以别的方法摧毁嬴无缺的心志,让他灵魂自行崩溃,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丹青绘出嬴无缺,所有心头血都是乾王提供的,他应该有不少方法。 想要阻止这件事,破坏这个秘法就行了。 这秘法是丹青渡魂的一部分,但我不熟……” 嬴无忌笑了笑:“无妨!朝姐,你把这部分记录下来便可,我试试看有没有什么应对的方法。” “嗯!” 朝温柔一笑,便提笔静静地书写了起来。 嬴无忌则是若有所思。 从个人角度上讲,这两个人的存活或死亡对自己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 但放眼乾国,让嬴无缺这个神智不正常的人当上乾王,其实是利大于弊的。 这个关键的节点,如果拼一波,同时毁掉这对父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会面临两个问题。 一,两个人都是悟神境高手,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很大。 二,乾国的恐怖在于体制,而不在于高手与君王,便是这对父子消失,宗室也会选出一个新王来继续驾驶这台战争机器,影响并不会很大。 还有一点,老逼登给小逼登留的班底,全都是自己的人。 所以在嬴无忌的心目中,嬴无缺就是乾王的不二之选。 嬴无缺啊嬴无缺! 给我支棱起来啊! …… 几日后。 乾王宫。 “如何?” 姬峒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在他面前是形容枯槁的嬴越。 嬴越抬了抬眼皮,虽然声音有些气虚,但仍带着高高在上的君王气度,他淡然道:“甚好!颛顼帝躯的强悍让孤喜出望外,只是给了这些冲动易怒,不识大体的少年人,实在是有些浪费。” 姬峒笑了笑。 这些天,他一直待在乾国。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前几天嬴无缺班师回朝的时候,嬴越还夸他冷静果敢,以大局为重。 跟今天的评价相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这个乾王,当真有意思。 不过也是,颛顼帝躯是天地之造化的产物,放在天人族中都是顶级的先天资质,便是他这个圣人,都忍不住心中赞叹。 何况嬴越这个将死的老人? 若自己面临相同的情况,有一个相同的躯体摆在面前,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动心。 只可惜。 需要达成的条件太为苛刻。 姬峒淡淡一笑:“秘法已经交给你了,这次算你欠我的恩情,还望以后牢记盟友之情,你我携手一统天下。昔年推演,乾体制易一统天下,却不能绵延数代,我的圣人之路便是乾国的良药。 若联盟终胜,只要你将我的圣人之路尊为国策,我依旧奉你为天下共主也未尝不可!” 嬴越枯白的眉毛动了动,神情颇为讶异,之前他就跟姬峒谈过联盟的事情,但内里条件相当局限,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 但听姬峒现在的说法…… 他愿奉自己为天下共主? “怎么?不信?” 姬峒淡淡一笑:“看来你还是不理解圣人,自从入圣的那一天开始,圣人毕生目的,就是让自己的圣人之路成为新的秩序。若秩序可成,生死都无足轻重。” 说着。 他便布了一个法阵,以圣人之心起誓,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 随后又看向嬴越:“该你了!” 嬴越还是有些震惊,没想到他居然真的这么想,犹豫了片刻便祭出了一滴血,立下了颛顼血誓。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咳咳咳……” 嬴越忍不住咳了几声,灰败的面颊多出了一丝潮红,神色复杂地摆手道:“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嬴无缺那个大孝子为了修为和王位,修炼汲取他的血气时毫无节制。 这种虚弱的感觉,让他有些慌。 姬峒笑道:“放心!虚弱只是短暂的,昔年丹青帮你们渡魂,其实就是将你的一半寿元渡给了嬴无缺,如今你不过是将另一半渡了过去,过程虽然有些损耗,但并不多。只要你夺舍成功,嬴无缺的便都是你的!” “甚好!” 嬴越语气颇为平淡,但眼神当中却充满着向往。 虽已年迈,但他的雄心从未变过。 他生了两个儿子。 都是天下人人艳羡的颛顼帝躯,简直就是大争之世应运而生的。 一个儿子心思散漫,虽颇为聪颖,却无帝王之心,更是有一个居心叵测的母族。 另一个儿子倒是杀伐果断,却心思偏狭,易走极端。 他气! 气上天不公,明明自己已经成了战力第一人,却偏偏被时代抛弃。 曾经人人闻风丧胆的二品灵胎,现在最多是上中之姿,而这些天资卓绝的年轻人,心性却一个比一个差。 可偏偏。 就是这种满身毛病的年轻人,一个个修为突飞猛进,才短短几年的时间,就赶上了自己这些老家伙。 帝躯…… 交给这些小畜生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当年丹青说自己和无缺各余下寿命二十年,那加起来就是四十年。 四十年的时间。 孤凭借着如臂使指的乾国,和圣品灵胎的颛顼帝躯,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届时,谁能挡我? 一想到这些,嬴越枯瘦的身躯就激动得有些发抖。 为了以后能够顺利,他已经把一切能铺垫给嬴无缺的都铺垫上了。 只待夺舍。 自己就能活出第二世! 嬴越看了看天色,缓缓站起身来,神情淡然道:“孤去辅助无缺修炼了,就不送贵客了!” 说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姬峒。 姬峒知道这关键时候,他不想任何有威胁的人在身边,便从善如流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姬某告辞!” 淡淡一笑,转过身去,轻轻朝前迈了一步,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嬴越若有所思,背着手看了看镜子。 只见镜中老人如农舍前的枯柴般,一触就断,乃是民间绝佳的燃料,最适合用作烧饭取暖。 所以…… “无缺,你心中的君父,是否也是此般燃料?” 嬴越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便背着手出了门。 …… 另一处宫殿。 嬴无缺盘膝而坐,运功良久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好奇地看着白劫:“白劫!这究竟是什么秘术,感觉好生神奇。” 前些时日,白劫说他前一段时间检查白家秘籍库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个能够修心养气的秘术。 正好他发现自己最近戾气有些失控,特意献了过来。 白劫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嬴无缺颇为满意:“不错,不错,感觉好极了!修炼的时候感觉整个灵魂都沉寂了下去,虽然仍保留着记忆,但记忆当中所带的情绪完全感受不到,的确是个修心神术!” 这些时日,他对白劫愈发满意。 以前他还嫌弃白劫娘们唧唧的,但跟楚军韩军交手时,白劫表现的无比勇猛。 是个纯爷们。 配得上自己这个真男人。 以前都是错觉,白劫只是变细心体贴了,跟娘们没有关系。 白劫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这个秘术是嬴无忌交给他的,只适用于丹青者,催动以后所有融于灵魂的心头血都会沉寂,极大程度地失去对外的响应,情绪沉寂只是一个副产物。 不过…… 究竟能发挥多少效果,谁都不能保证。 毕竟这个秘法是嬴无忌根据丹青渡魂之术现编出来的,现在只是确定有效而已。 也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 “大王驾到!” “我父王来了!” 嬴无缺忍不住哈哈大笑,这时嬴越承诺帮自己闭关传授身外化身的日子。 白劫也颇为欣喜:“看来公子无忌的言行,已经彻底断绝陛下的念想了。” 嬴无缺微微点头,知道他口中的念想是在立储之上徘徊,也就是因为嬴无忌表现得特别决绝,所以哪怕自己只拿回来了韩国两城,嬴越也是对自己极度褒扬。 这几日白劫对嬴越的评价也愈发友善,让嬴无缺愈发觉得,他以前那些疑似挑拨之语,只是关心则乱。 两人齐齐去往门口迎接。 “拜见父王!” “拜见陛下!” “嗯!” 嬴越打量了两人一眼,笑容颇为慈祥:“无缺,这几日休息好了么?身上伤势可有复发?” 嬴无缺赶紧答道:“禀父王,伤势已经痊愈了,早已气完神足,随时可以修炼。” “甚好!” 嬴越点了点头:“走吧!随孤一起修炼,如今几大神通,就差身外化身你没有学会,今日只要功成,以后战场上你便再也不惧无忌那个孽障!” “嗯!” 嬴无缺重重点了点头,却有些迟疑道:“可是父王,您的身体……” 嬴越抚须大笑:“一把老骨头了,若是能在入土之前,成全你为一统之君,那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嬴无缺颇为动容:“父王!” 父子俩彼此对视。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画面。 接着,嬴越便带着嬴无缺来到用以修炼神通的密室,只留一个白劫在外面。 这密室,外面守着不少宗室的高手。 就算是姬峒来了,也别想干扰他们半分。 父子俩没有过多言语,到了之后就立刻盘膝而坐。 依旧是乾宗室自创的灌顶之法,效果极强,却需要付出极多的精力和血气。 但嬴越却非常大方,一点都不吝惜自己的寿元。 嬴无缺有些感动。 却坦然受之。 一点都没有阻止嬴越的意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嬴无缺体内的血气愈发澎湃,灵魂也愈发充盈,就连体内的辘轳剑,都隐隐有种剑灵萌发的感觉。 反观嬴越,本来就枯槁的身体,愈发像干枯的柴禾。 双目愈发浑浊,看不到丝毫光彩。 良久良久。 修炼终于停止。 嬴越双手勉强撑住地板,声音虚弱地问道:“无缺,如何?” 嬴无缺颇为激动:“禀父王,我悟了!” “甚好!” 嬴越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已经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但所有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嬴无缺身上。 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激动道:“快!快让孤看一看!” “是!” 嬴无缺飞快取出了一个木头人,调动起真气凝结成了细丝从而构成经脉,短短几息的时间,就复刻了周身的全部经络。 随后真气一灌,木头人便飞快膨大,变成了一个实打实的肉身,看起来跟嬴无缺一模一样。 “好!” “好!” “好!” 嬴越激动得连连叫好,指着不远处的两个玄铁傀儡:“快!让为父看看你对化身的控制力,左边的傀儡震碎外面的一层,内里只能震断四肢,右边的傀儡,外面不能有任何伤痕,内里全部震碎!两掌同时打出,不得有任何间隔!” “是!” 嬴无缺的分身颇为兴奋地走了过去。 他活动了活动双手,并没有感觉任何跟本尊不一样的东西,嬴越的要求虽然不算简单,但他感觉自己做到完全没有问题。 身外化身,当真神奇如斯! 如今我已经掌握了三种神通,距离圣人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他看了一眼眼前的玄铁傀儡,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怪怪的,好像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一丝恐惧的情绪。 不过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玄铁傀儡怎么可能有情绪。 深吸一口气。 两掌齐齐挥出。 接着。 “咣!” “咣!” 一脆一闷两声金属嗡名声同时响起。 右边的傀儡闷响一声,外壳一点事情都没有,里面却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似乎是血肉在流动。 左边傀儡的玄铁外壳瞬间炸裂,露出了里面的人影,人影刚一出现便委顿在地,四肢绵软俨然已经被打断了,而这个人正惊恐痛苦地看着嬴无缺。 嬴无缺也傻了,连忙蹲下身扶住那人:“……娘?” 里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清。 林清明显被人封住了穴道,嘴唇颤抖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看向另外一个玄铁傀儡,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痛楚。 嬴无缺心头剧烈一跳,飞快劈开另一个玄铁傀儡的外壳。 紧接着,一个浑身软烂如泥的男子从里面……流了出来。 皮肤都是完整的,但里面的骨骼内脏都已经碎成了渣渣,鲜血从七窍疯狂朝外冒,从面容上能够清晰辨认出这人正是……铁牛! 此刻铁牛双目圆睁,充满着悲痛,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血液新鲜。 明显是刚死的。 而杀人者…… 嬴无缺只听脑海里“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压抑许久的戾气,再次有了失控的趋势。 但他还是强行压了下来,飞快解开林清身上被封的穴道。 哆哆嗦嗦地问道:“娘,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清顿时泪崩,转头看向嬴越,声音凄厉道:“陛下!我们母子究竟有什么对不住你,为何要这样对待我们?” 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只记得,被嬴越封住穴道嵌入玄铁傀儡里面时的迷茫和恐惧。 在她看到铁牛被嵌入另一个的时候,迷茫没有了,恐惧却翻了好几倍。 当听到嬴越给嬴无缺的身外化身下令时,这种恐惧更是飚到了顶点,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说出声阻止,她连出声询问嬴越的资格都没有。 听到林清的话。 嬴无缺也看向嬴越,丝毫不掩饰双眼之中的暴戾之色,铁牛上次“死”是自己害的,因此做过不少天噩梦,现在噩梦再现,铁牛被自己亲手拍成了肉酱,就这么在自己身旁瘫成了一片。 就连亲生母亲的四肢也被自己拍碎,没有任何疗养的可能,只能在病榻上度过余生。 恐惧、愧疚与愤怒交织,让他有种跪在地上呕吐的冲动。 这种灵魂失控的感觉,以前只在帝尸旁出现过,这次因为各种因素又爆发了开来。 嬴越却笑得很平静:“爱妃帮孤生了一个儿子,又有什么对不住孤?只是眼前又有一个帮孤成就大业的机会,孤需要爱妃再帮孤一个忙而已……” 说罢。 手心漂浮起了几滴新鲜的血液。 用为数不多的真气轻轻一激发。 “咚!” 仿佛是心跳声。 另外一边,嬴无缺瞳孔猛的一涣散,身外化身顷刻消失,本尊像是丢了魂一样,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咚!” “咚!” “咚!” 这种类似于心跳声的声音越来越急促,每一次都能给嬴无缺带来极大的痛苦,像是要从他的灵魂中剥离什么出来。 林清看得目眦欲裂,但四肢尽废,却一点反制的手段都拿不出来,只能在一旁骂得难听,哭得凄惨。 这声音传到嬴无缺的耳朵里,让他的痛苦更多一分。 而嬴越,脸上的笑意却愈发灿烂。 他看得出来,嬴无缺在抵抗,但一切抵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种秘法,取自丹青渡魂,任何丹青者都扛不住。 看着嬴无缺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惨嚎声也不知从何时停止,他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怜悯的神情。 在嬴无缺停止挣扎之后。 嬴越终于站起了身,颤颤巍巍走到林清旁边,干枯得皮包骨头的右手缓缓抚过林清的脸颊:“清儿,孤对不起你一次……” 他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颓然倒地,失去了最后一丝生机。 只因林清身形暴起,用脑袋顶碎了他的咽喉。 她满眼愤恨,完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这个曾经无比迷恋,并且时隔多年才修成正果的夫君,现在要害死自己的儿子。 她要杀了嬴越。 现在明显已经成功了。 可成功以后,她反而迷茫了。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转眼,夫君和儿子都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嬴无缺身上剑光大亮,辘轳剑若隐若现,本来已经死寂下去的身体,忽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林清双眼顿时恢复了一丝光亮,既是担忧又是激动:“无缺,无缺!你没死,你到底怎么了,不要吓娘!” 嬴无缺没有回话,嘴里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身体不住颤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忽然有那么一瞬。 他不颤了,整个人都恢复了安静。 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无缺……” 林清顿时一喜,可是看到嬴无缺冰冷又熟悉的双眸,她整个人仿佛都坠到了冰窖之中。 也就在此时,她终于明白了嬴越想要做什么。 “成功了……” 嬴越声音嘶哑,冲林清扯出了一丝瘆人的笑容:“清儿,辛苦你了,这具身体……很好!孤能重活第二世,都是你的功劳!” 林清:“……” 刺骨的冰寒侵犯着她周身的每一个毛孔。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费尽一生心机得到的男人,居然是这样的魔鬼。 嬴越闭上眼睛,贪婪地感受着颛顼帝躯和圣品灵胎的强大,以及旺盛的血…… 等等! 他脸色一僵,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血气呢? 孤通过丹青渡魂渡过去的二十年寿元呢? 孤用灌顶之术渡过去的血气呢? 丹青秘术里有洞悉寿元之术,他也是刚刚掌握,此刻自己体内血气的确活跃,但其实早已见底,只剩下了浅浅的一层。 莫说四十年,估计连十年都不剩了。 嬴越懵了,根本不知道这寿元跑哪去了,他强行搜寻嬴无缺的记忆,脸色愈发难看。 “逆子!” “逆子!” “居然背着孤找寻了此等邪术!” 嬴越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搜寻这个献祭寿元秘术的源头。 但再次搜寻记忆,却遭受了极强的抵抗。 一股暴戾至极的情绪从灵魂深处升起。 右手不受控制抬起,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而口中。 也发出了他意料之外的声音:“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老逼登!” 嬴越:“???” (本章完) 第268章 父慈子孝林清悲,莫要伤我白爱妃 第268章 父慈子孝林清悲,莫要伤我白爱妃 “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老逼登!” 在嬴无缺这声怒至癫狂的大吼声后,这具颛顼帝躯瞬间亮起了灼目的金光。 金光明暗不定,变化剧烈。 而那混乱的肢体动作,和极度扭曲的面容,也无不昭示着这具身体里面,正在进行着惨无人道的争夺战。 “畜生!” “畜生!” 嬴越怒不可遏,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好好的一个颛顼帝躯竟然已经被这逆子祸害成了这样,原本四十年的寿元在他手中,本来有大把的事情可以干,结果到现在只剩下了十年。 刚才他的怒火,让他憋闷的胸口都要爆炸。 现在,终于找出了倾泻的地方。 只是这代价…… 嬴越要疯了,这个畜生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姬峒和丹青骗孤,这所谓的心头血共振秘术,根本就没有那般神奇的效果! 不然为什么他还能活着? 骗孤! 都在骗孤! 感受着另一道灵魂在疯狂争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几十年来嬴越第一次感觉到惊慌,虽然他已经通过辘轳剑,尽力提升自己灵魂与这具身躯的契合度了。 但就算契合度再高,能比原装的灵魂契合度高么? 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因为他的躯体,已经被林清撞碎了。 一旦被挤出去,除非他立刻顿悟灵修的修行方法,不然失去肉身支持,灵魂必定会光速枯萎。 除了夺舍,他没有任何生路可走。 “畜生?” 嬴无缺被气笑了:“你一个老畜生,生出我一个小畜生,不是很正常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以为我娘跟别的男人有染,今天印证我是你亲儿子,难道不应该很高兴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癫狂,但发言逻辑却异常清晰。 今日父慈子孝的场面,好像在嬴无忌身上见过。 现在的他,想做跟嬴无忌一样的事情。 就是把嬴越这个老逼登弄死。 刚才那奇怪的血液共振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妙,那种灵魂被攫取的感觉,只是一瞬就让他感觉到了生死危机。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条件反射似的想到了白劫帮他找的清心秘术。 没想到一用,整个灵魂都沉寂了下来,虽然还是被摧毁了一部分,但相比于被灭魂夺舍,基本无伤大雅。 抢回来! 把自己的身体抢回来。 灵魂因为被毁了一部分,他抢夺的时候感觉有些乏力,但进程却在稳步推进,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指定能够抢回来。 他越坚定。 嬴越就越心里没底。 一开始是手臂和嗓子失控,现在失控的地方越来越多。 他忍不住了,厉声斥责道:“就凭现在的你,便是登上帝位,凭什么能把乾国治理好!” 嬴无缺骂道:“不是你在朝堂上夸我必能成为乾国一统之君么?难道你说话都是在放屁?” 嬴越嘴角一抽:“孤说你就信?以整个乾国的精锐,连楚国那种乌合之众的城池都攻不下来,跟嬴无忌那个孽障比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 一听到“嬴无忌”三个字,嬴无缺瞬间应激了,一耳光就扇在自己脸上。 “闭嘴!” 右脸瞬间肿起老高。 嬴越却哈哈大笑:“怎么?难道孤说的不对?文不成武不就,你拿什么跟那个孽障比?那个孽障凄凉如丧家之犬,你都不是对手,你说孤将乾国交给你,不还只有灭国,让你被嬴无忌踩在脚下一条路而已。 无缺! 你身上流的血是孤给你的,听孤的话,把这身体还给孤! 孤只有两个儿子,你是最差的那一个。 你要是想向无忌那个孽障报仇,便把身体让给孤! 这是你唯一的希望!” “闭嘴!” “闭嘴!” “甘霖娘的!” 嬴无缺怒得要发疯,自从帝尸旁修炼过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恐惧这个情绪,但嬴无忌依旧像是遮天蔽日的阴霾让他喘不过气来,幸亏有嬴越的帮助,他才能勉强站起身来,便是又接连失利的两次,他也没被压垮。 他就像一个瘸子,靠着嬴越这根拐杖才能站直身体。 但现在,这根拐杖自己断了,还猛敲瘸子那条好腿。 因为刨除了恐惧那部分,他的灵魂早有创伤,又因为刚才嬴越的秘术受伤不小,现在他整个灵魂都不断渗出着戾气,整个人都仿佛要被戾气淹没了。 嬴越见到这一幕,心中不由冷笑,嬴无缺的修炼途径是他一手安排的,更是他年轻时候走过的路,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嬴无缺的弱点? 灵魂失控,抢夺肉身的攻势平白弱了很多。 他终于有了稳住的趋势,便继续说道:“无缺放弃吧,这具肉身你不配,让为父来接管。几年后,斩下嬴无忌头颅的人会是嬴无缺,一统天下的君王也会是嬴无缺,千秋万代永世受人敬仰。 只要提起你的名字,就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诋毁。 这不一直都是你想要的么?” 随着他的话,嬴无缺的灵魂越来越紊乱,越来越接近崩溃的边缘。 可就在这时。 林清忽然开口道:“可这些事情,都是你这个绿帽君王做的,跟无缺有什么关系?” 嬴越:“???” 他猛然转身,发现林清不知道何时已经拖着残躯来到了铁牛的尸身旁边,并且用不算强的真气震碎了自己和铁牛的衣物,并且还紧紧地贴在了一起,这不堪入目的场景看起来下贱且诡异。 “哈哈哈……” 林清看着他扭曲的神情,不由哈哈大笑:“嬴越啊嬴越!以前你一直都说坚信我,我也都信的,直到我今日看到你封他入玄铁,我才明白原来你也是个可怜虫。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瞒你了。 要不是我惦记着你的王位,你便宜儿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你曾觉得为你守身如玉二十年的妻子,暗地里不知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了多少次,污秽得早就不成样子了。 现在知道真相了,开心不开心?” 嬴越:“???” 虽然知道这是林清为了激怒他说的话,但他也有些被嬴无缺灵魂中散发出的戾气影响,配合着眼前下流污秽的场景,他还是有些绷不住了。 他与嬴无缺修炼的途径一脉相承,局限同样一脉相承,外加嬴无缺渗出戾气的影响,他的精神也有些失控,强撑着走了过去,直接一巴掌落在了林清的脸上。 “贱人,住嘴!” “贱人?贱人配畜生不是刚好么?” 林清神色有些癫狂,声音凄厉地叫到:“无缺!这人就不比你强,快把身体抢回来,不然被他夺了舍,娘断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 嬴无缺:“……” 嬴越:“……” 这般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温馨场景,彻底激发了嬴无缺的斗志。 嬴越惊骇欲绝,但在嬴无缺面前,只能节节败退。 最终。 彻底沉寂下去,从这具肉身中消失了。 “呼哧!” “呼哧!” 嬴无缺双目赤红,双手撑地,跪在地上喘着粗气。 过了好久。 才朝嬴越的尸首上吐了一口血痰,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林清旁边,轻轻吐了一口气:“娘……” 林清神色也是无比复杂:“能回来就好,以后乾王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嗯!” 嬴无缺点了点头,看着林清废掉的四肢,和地上皮肤完好但软成烂泥的铁牛。 吁了一口气,颓然坐在了地上,看起来有些茫然。 却又忽然双眼圆睁。 因为他感觉到林清的气息飞快萎靡了下去,竟是震断了心脉自杀了。 林清惨然一笑,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道:“没想到我为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到最后要自毁清白才能从他手下救走你的命。娘悔啊,算计了一辈子才成了他的正宫,没想到到头来还被他这般羞辱。 好在王位是你的…… 你莫要听他胡言,乾国本就不属于我们,便是真的毁了也不是我们的损失! 从这道大门出去,你便是大权在握的乾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莫要有任何顾忌。 成了,你就能成为千古帝王。 不成,也让你这个冷血的父亲看看,你是怎么把他心心念念的乾国毁掉的! 可惜娘看不到了。 等你出去,把娘和你父王葬一起,我要陪他一起看看这幕奇景! 哈哈哈哈……” 嬴无缺:“……” 现在他脑瓜子嗡嗡的,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本来慈爱愚蠢的父王忽然黑化,变得刻薄又阴毒。 本来早就死了的铁牛舅舅忽然出现,出现即出殡,被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掌拍死。 本来已经稳坐王后之位享清福的母后,也被羞辱了一顿自杀了。 这一个时辰发生的变故,比他一辈子都多。 他下意识瞅了一眼铁牛的尸体:“那铁牛舅舅呢?” 林清:“找个清净地方埋了吧,埋得远一些,莫要影响娘的声名。” 说罢。 脑袋一歪。 死了。 嬴无缺:“……” 偌大的密室。 一个活人,三具尸体,十分荒唐。 …… 是夜。 乾王宫传出了一个惊天撼地的消息。 乾王嬴越助太子嬴无缺修炼的时候除了岔子,当场驾崩,王后与其伉俪情深,得知死讯以后选择了殉情。 葬礼三日之后举行。 届时新王嬴无缺灵前登基。 “呵……安排得还真巧妙。” 嬴无缺冷笑了一声,他并没有主动安排这些东西,但一出关就有宗室长老着手推动,想必也是嬴越生前安排好的,倒也省了自己的工夫。 他记住了这些宗室长老的模样,过不了多少天就会处理掉他们。 到时候,乾国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了。 “呼……” 嬴无缺长长吐了一口气,却还是感觉戾气未消,径直来到了自己的宫殿,直接用秘法召白劫秘密前来。 白劫心中忐忑,毕竟他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 却不曾想刚进门,屋内的灯就全部熄灭。 紧接着就被一只钢钳一般的手掐住后颈按向床榻,整个人撅着腚跪伏了下去。 他惊了:“殿下,我还没洗。” 嬴无缺:“洗它作甚?” 白劫:“……” 他感觉嬴无缺的状态很不对劲,感觉灵魂很不稳定,随时随地都会休眠一样。 但动作依旧粗暴,像是在宣泄心中的烦闷。 …… “真是好生凶险!” 辘轳剑内。 嬴越心有余悸,他也没想到,一体双魂之后,嬴无缺灵魂中渗出的戾气居然会对自己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外加林清那个贱人的语言刺激,竟让自己短暂失控了一阵。 也正是这一阵,让他彻底失去了占据肉身的希望。 若不是反应快,趁乱将灵魂躲进了辘轳剑中,恐怕早已经被毁灭了。 可是……以后只能当剑灵了? 他心情沉郁。 没想到自己胸有成竹的计划,居然发生了这等变故。 在今日之前,他为嬴无缺……或者说为嬴无缺这个身份铺好道路,扫清了他登基的一切阻碍,甚至为自己的离世都找好了理由。 只要自己夺舍成功,就能顺理成章地登基,无缝衔接继续统御乾国。 却不曾想,最关键的一步除了问题。 而给自己铺的路,也成了给嬴无缺铺的路。 让乾国的最高权柄,交给了嬴无缺这个不肖儿,这跟直接毁掉乾国有什么区别? 嬴越不甘心。 但现在好像已经没有胜算了,同样的手段,很难刺激到嬴无缺第二次。 而且这次双方攻守易位,重夺肉身的难度,可比守住肉身的难度大多了。 不对…… 嬴越忽然精神一振,因为他感觉到嬴无缺的灵魂十分不稳定,好像随时都能陷入休眠,应当是灵魂受创太严重的原因。 莫非只要等到休眠,自己就能…… 他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屏息蛰伏,就这么静等。 终于。 不知过了多久。 “就是现在!” 就在嬴无缺灵魂休眠的那一瞬间。 嬴越破剑而出,轻而易举地暂取了身体的掌控权,此刻的他只想放声大笑。 可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他就感觉这具身体的状况有些不对。 然后。 听到了白劫的声音:“殿下你怎么停了?” 嬴越:“???” 他只觉得胸闷异常,气急之下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孽障! 这个孽障究竟在干什么? “铿!” 他抽身而去,直接拔出了辘轳剑。 此等屈辱,他实在不堪忍受,更不可能让带给自己屈辱的人留在世上。 白劫吓得亡魂皆冒,连忙闪躲,可修为实在差嬴越太多,三招两招就被逼到了死角。 他掌握着正立无影,但这种情况下浑身真气紊乱,不能随手使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辘轳剑距离自己的咽喉越来越近。 就当他感觉自己要嘎的时候。 辘轳剑停住了。 只见眼前的人右手持剑,左手强行握住剑身止住剑势。 双目赤红道:“不准伤害我的白爱妃!” 嬴越:“???” 白劫:“!!!” …… 楚国神将府。 嬴无忌:“……” 他揉了揉脑袋。 乾王室现状的复杂程度,好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不过结果倒是在自己的期望范围以内。 通过白劫得到的信息,老逼登的肉身已经毁了,现在只能以类似剑灵的方式寄居在辘轳剑当中。 如果嬴无缺的灵魂损坏程度没有那么高,老逼登可能一辈子只能当剑灵,还得担惊受怕嬴无缺把他毁掉。 只可惜。 嬴无缺这次虽然挡住了那秘术,但灵魂受损严重,状态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陷入休眠的状态,这个时候老逼登就能临时取得身体的使用权,可等到嬴无缺苏醒,又只能退回辘轳剑中。 而嬴无缺,想要摆脱这种情况,就只能将辘轳剑强行剥离出去。 但他入兵人境那一刻,就已经人兵合一,这么做必然会对他的身魂造成不小的伤害。 以他灵魂的现状,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变化。 再或者。 极端一些。 寻一些邪术,彻底把老逼登的灵魂炼化。 不巧。 嬴无忌就有这样的邪术,不过他正在纠结要不要给嬴无缺。 现在这相亲相爱的父子俩一体双魂,谁也奈何不了谁。 彼此牵制,朝令夕改,正是让乾国内耗的绝佳场面。 何乐而不为? 纵观天下,唯二能让嬴无忌忌惮的,就是姬峒的黑甲军团,和乾国这个虎狼之国。 两者政体不一样,但都很极端,都能在崩溃之前爆发极强的战斗力。 一旦开战,就是毁灭性的后果。 这两家要是能通过内耗而崩溃,那就是最理想的结果。 不过指望两个都崩溃好像不太现实。 若是兵行险着,让乾国成为姬峒的“亲密盟友”,好像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哎……”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他只是想废掉老逼登这个乾国战车的老牌司机,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等蛋疼的结局。 说起来也是搞笑。 父慈子孝的场面实在太震碎三观了。 儿子想吸干老爹的血气。 老爹想夺儿子的舍。 这是什么逆天父子情啊! 啊? 什么? 我也是乾王室的人啊? 那没事了! 嬴无忌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对乾王室一点感情都没有,跟这对父子有过的交集,没一次是让人开心的。 看到这种结果,还真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 就是特娘的说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白仪,虽说白仪曾经不止一次地表明,整个白家都希望嬴越这个刻薄寡恩的人去死。 但这个结果,还是太过炸裂。 “算了!不想这些!” 嬴无忌抬头看了看天边夜色,又看了看书案上厚厚的册子,那是他编写的学宫教材。 这世界上除了那些被权欲操控的上位者,还有不少怀着赤诚之心的年轻学子。 他们或许会因忠于祖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但仍然可以拥有相同的信念。 天下一统的方式有很多。 没必要选玉石俱焚的那种。 明天这教材就会批量印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读进心里。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意识沉浸到了诡镜监狱里。 没有预想的欢迎仪式。 反而是乱糟糟的。 各种叫骂声不绝于耳。 不过红尘典狱长没有怎么参与,反而带着一众小弟在开开心心地吃瓜。 而对喷的双方,竟然是亲兵营的那些乾军将领,以及白劫。 一个个面红耳赤,俨然已经上头了。 因为太闹腾。 嬴无忌甚至听不清他们喷的是什么。 只能时不时听到几句特别愤怒凄厉的“妖妃”。 听到这“妖妃”。 嬴无忌瞬间就懂了,难怪一向自闭的白劫都喷得这么激情,原来这些乾国老帮菜喷得这么难听啊! 他也没立刻阻止,只是跑到红尘身旁。 “哎!我亲爱的典狱长,你没管管纪律啊?” “真不是我不想管!” 红尘一脸蛋疼:“你说我以前有不少手下,只是来一两个新人,根本就喷不过我们,喷个一两天就被驯服了。结果你倒好,一波给我们整了一个营,还特别喜欢抱团。 我们喷了他们一次,只能说不分上下。 反正他们的仇恨都在白劫身上,我也懒得管了。 这典狱长啊……我是干不下去了!” 嬴无忌:“……” 得! 叛逆了奥! 红尘眼珠转了转:“话说我们在里面耗的精神都是你出的,这几天不得脑瓜子嗡嗡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咋?要跟我谈条件啊?” “那是当然!” 红尘嘿嘿一笑:“这典狱长你也不能光口头给我封,你得给实权啊!这空间都在你脑袋里,谁疼谁爽不就在你意念之间?你给我下放点权力,我保证把他们给你管得服服帖帖的。” 嬴无忌没怎么犹豫就点了点头:“没问题,我这次找你就是为了这事儿。” 红尘愣了一下,有些狐疑:“真的假的?” 嬴无忌大手一挥,镜中红尘的手中就多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封面上写着七个大字:乌鸡哥思想纲领。 红尘嘴角抽了抽:“这啥意思?” “给你找点正事儿干!” 嬴无忌呲牙一笑:“这几天你先看这本书,过几天我就给你安排一张考卷,考试及格了我就给你下放权限。然后第一阶段,是让你的手下全靠及格,第二阶段,是监狱里所有人都及格,第三阶段是所有人都优秀。 及格是拿到六成分数,优秀是拿到九成分数。 一个阶段,有你一个阶段的奖励。 达成第三个阶段,我把你放出去获得自由身也未尝不可!” 红尘双眼圆睁:“此话当真!?” 嬴无忌笑着点头:“自然当真!” 红尘又问道:“那考试的内容都什么?” 嬴无忌忖了忖:“十道名词解释,十道判断,十道简答,十道简述。” 红尘:“……” 虽然这些话听着有些奇怪,但他也不是没文化的人,基本上能猜到什么意思。 以前嬴无忌喊着减刑减刑什么的,他从来没当过真。 结果这次,直接做出这等承诺。 而且…… 他翻了翻书,看到里面的内容以后,感觉嬴无忌好像不是在给他画饼。 这里面的内容,比为我教的教义都具体。 嬴无忌笑着问道:“成交么?” “成交成交!” 红尘如梦方醒,激动得浑身颤抖:“放心!这个典狱长,我接着朝下干!” 嬴无忌撇了撇嘴:“什么典狱长?以后你就是大黎学宫之红尘分宫的掌宫夫子,什么叼毛典狱长,说出去都掉价!” 红尘:“……” 掌宫夫子,好像的确比典狱长好听。 他笑了笑,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册子,把它收到了自己的怀里。 嬴无忌站起身,扫了一眼那群闹哄哄的乾国人,这些都是乾国的肱股,也是老逼登留下的心腹,如果这些人都成了变法党,那乾国内部就有意思了。 他把任务交给红尘,也正是这个原因。 当然。 任务很难。 就看红尘有没有方法的,毕竟他师承姬峒,洗脑还是有一套的。 只是这些人,现在有些闹腾。 嬴无忌厉声道:“都给我安静点!” 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 毕竟嬴无忌要是想让他们痛苦,还是很简单的。 这位乾国公子并没有太过为难他们,但如果他们故意拂他的面子,指定没有好果汁吃。 只有白劫还在不依不饶,声音凄厉地叫喊。 “滚你的妖妃!” “你们才是妖妃!” “你们全家都是妖妃!” “我是爷们!” “纯的!” 嬴无忌:“……” 他有些不忍心给白劫共享外界的情报。 毕竟这结果,他自己都有点接受不了。 思前想后。 嬴无忌最终还是没有搭理他。 直接通过关押他的镜子,向他的镜影传递了一串消息。 …… 乾王宫。 嬴越灵柩前。 嬴无缺双目赤红,已经困到了极点,但他就是硬扛着没有睡觉。 因为他灵魂很不稳定,只要一睡觉,很有可能就跑出一个老逼登兴风作浪。 所以他现在在修炼一种秘术。 能修补灵魂并且持续不睡觉的秘术。 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学,效果还不错,就是有些难熬。 在外人看来,这只是因为父王离世带来的痛苦而已。 入夜。 守灵的人,除了嬴无缺,就只剩下了白劫一人。 两人无话,就这么静静地跪着。 陪伴,是长情的告白。 夜正长。 很快,三更已过。 灵堂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嬴无缺眉头一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人就是姬峒。 果然。 白爱妃的推测没有问题,老逼登这种夺舍的邪术,果然是有人传授的。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姬峒。 他站起身,哈哈大笑道:“姬兄来了!多亏了你,孤才能重活第二世啊!” 举止豪迈。 又带着一丝俾睨天下的气势。 俨然一副嬴越的做派。 姬峒目光微动,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嬴无缺。 片刻后,笑着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就恭喜嬴兄了!” (本章完) 第269章 周天子花式滑跪,新规则初见雏形 第269章 周天子式滑跪,新规则初见雏形 “既然如此,那就恭喜嬴兄了!” 听到姬峒的话。 嬴无缺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背过身去,看着灵柩里的尸体,颇有些感慨:“如此这般看着自己的尸身,也是天下少有的体验。” 姬峒上前几步,跟他并排站着:“诚然!不过嬴兄能以乾王之姿重活第二世,必能一统天下!” 哦? 难道合作的内容是他帮老逼登一统天下? 嬴无缺心中有些诧异,他只是隐隐知道姬峒和嬴越有合作,但合作的具体内容却不清楚。 听到这“一统天下”的时候,他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感觉姬峒没有那么好心。 但想想,想要取得老逼登那种刻薄寡恩的人的信任,肯定还是要拿出一些真材实料的。 心中想法很多。 但嬴无缺嘴上却一点都没有停顿:“那是自然,有我跟姬兄联手,何愁不能一统?” 说完。 便沉寂了下来。 姬峒微微挑眉:“嬴兄就没别的想说的么?” 说? 说啥啊? 说多了不露馅了么? 嬴无缺痛苦地揉了揉眉头:“此次夺舍,你我虽计划周密,只是那逆子已经接近圣人修为,灵魂强度并非泛泛,便是夺舍成功,仍有他的残魂冥顽不化,这段时间,内耗破重。” “原来如此!” 姬峒点了点头,随即笑着摸出了一块玉简:“既是残魂,那断不能有留他的道理,此乃炼化他人之魂的秘法,嬴兄不妨收下。” “多谢!” 嬴无缺收到怀中,揉着太阳穴,做痛苦状:“姬兄之后有什么打算?” 不知合作内容,干脆借精神状态不好为由,把问题抛回去,看能不能摸清一些底细。 姬峒淡淡笑道:“我认为,乾国应当继续攻韩。” “攻韩?” 嬴无缺面色微冷:“如今的韩国,可不单单只是韩国,黎国有军费支持,魏国也会出动魏武卒,相当于一国敌三国,继续攻打,空耗国力罢了,就看姬兄你出多少兵了。” 姬峒笑着摆手:“所谓攻韩,其实也并非是真的攻韩,而是通过攻韩来肢解姬姓联盟。如今黎国名为给韩国提供支持,无非就是想掏空韩国财政,一旦发现亏本就会立刻撤离,黎国一撤,魏国就要自己承担军费,撤退也是必然的情况。 如今的姬姓联盟,刨除吴炎两国,其实只剩下了燕魏韩,周天子名为大宗宗主,其实早已有名无实。 现在燕国还在跟齐国交手,只要乾国在韩国阵线牵制住魏国,他们便处于腹背受敌的局势。 最多三年。 韩国就会被拖垮,届时有了这个前车之鉴,我便有信心逼周天子退位,彻底吞并燕魏韩三国。 届时你我联盟占据大半中原,何愁……” “也就是说!” 嬴无缺皱眉打断道:“韩国乾国来打,周天子你来当,燕魏韩你来吞?” 姬峒面色僵了一下,旋即笑道:“并非想要如此,而是如今姬姓联盟尚存一空壳,借周天子之名,能以最小的代价吞并燕魏韩三国,既然如此,何乐而不为呢?” “代价归代价!” 嬴无缺脸上笑意微冷:“但姬兄也应当拿出联盟的态度,大乾谋求向来都是东出。攻韩可以,但攻韩之后,乾国必须要打开东出的门户。能否让嬴某信你,就看姬兄准备拿出何等的诚意了。” 姬峒深吸一口气道:“韩国一垮,姬某便立刻整顿姬姓联盟,成为新的周天子后,只要嬴兄同意乾国转向吴炎两国的政体,姬某就会立刻禅位于嬴兄。 姬某入圣已百年,天子之位非姬某所求。姬某之愿,向来都是走通圣人之路。 届时谁当这个天子,对姬某还真没有什么区别!嬴兄,你我既已立誓,难道姬某还能在这件事上反水不成?” “哦……” 嬴无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番话让他搞懂了两个知识点,一个是入圣,另一个是立誓。 虽然他还有一些疑问。 但问再多,指定会露馅。 便惭愧一笑:“嬴某受那孽障残魂影响,难免有些暴戾多疑,姬兄勿怪!姬兄如此有诚意,嬴某又岂有不接的道理?不过此次攻韩,恐消耗不少军费……” 姬峒淡笑道:“这军费,姬某来出!” 如此。 合作便正式达成。 两人敲定好了合作细节,姬峒便笑着离开了。 很快。 令堂前就只剩了嬴无缺和白劫两个人。 嬴无缺冷笑一声:“难怪忽然间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原来都是姬峒一手促成的。若非我现在灵魂不稳,定会向他讨教几招。” 这些天,他跟白劫商讨过很多次,凭借他的聪明才智,结合以前的事情,在白劫的辅佐下,推出幕后有一个姬峒并不难。 都是这个所谓圣人,造成自己今日的悲剧。 白劫忍不住道:“殿下……” “明天就登基了!” 嬴无缺皱眉道:“要叫陛下!” 白劫立马改口:“陛下!若非此人,太后与国舅也不可能惨死,陛下也不会受先王残魂所扰。这联盟……” 嬴无缺挥手打断道:“这联盟,还是得成!死者已矣,若孤放弃这大好局面,孤的母后与舅舅岂不是死得没有价值了?” 白劫:“……”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嬴无缺淡淡一笑:“莫管这些!只要打下韩国,我们便迅速占据韩国各城。到时候看着姬峒当周天子,他要是愿意禅位,那大家皆大欢喜,若他不愿意,那就别怪孤翻脸不认人了。” 白劫忍不住道:“只是那时候姬姓联盟已成,我们便是翻脸,又怎么能……” 嬴无缺冷笑一声:“如今天下诸国都在发展国力的时候,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姬姓联盟又能拿出多少兵力?况且谁愿意看姬姓联盟做大?黎齐楚三国同意么?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一年内打垮韩国,姬峒就只有跟我们合作一条路可走。 届时孤为天子,便是同时面对黎楚齐三国又如何?” 白劫激动道:“陛下英明!” 嬴无缺下意识挺起胸膛,看起来颇有你君王之威。 只是细细打量白劫了许久,略带歉意道:“如今姬峒和一些宗室长老都以为孤是先王,便是把你当自己人,孤在明面上也不能跟你走得太近。 明日登基之后,孤会给你封官封得远一些,以后你来孤的寝宫也做得隐秘一些。 待到孤除了那些先王余孽,成就天子之位,便正式接你到身边,独宠你一人。 这段时间,苦了你了……” 说着便轻轻抚了抚白劫的脸。 “谢陛下!” 白劫感动得快要哭了。 …… 楚国。 神将府。 嬴无忌:“……” 真是一段孽缘啊! 不过想想姬峒的话,如果放在别人身上,嬴无忌指定不信,毕竟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人,合作一起打下了江山,直接尽数交到另一个人手上。 但是放在姬峒身上,还真不是不可能。 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为了走通他的圣人之路,别说让自己的江山拱手相让,你让他把自己献祭了都可以啊! 反正在嬴无忌看来,只要这个人能取代周天子,统御了所有姬姓家族。 到时候,如果嬴无缺真的狠下心更改乾国的体制,朝吴炎的方向改,姬峒至少有七成的可能,将天子之位拱手相让。 这个,是他对这个疯批的理解。 都别说老逼登了,就算自己愿意奉行吴炎两国的制度,跟他合作打完天下,同样能有这样的待遇。 只可惜。 自己天生反骨仔,并且黎国变法的蓝图都是从自己这里来的,基本上属于“不可说服者”。 姬峒的安排,嬴无忌反正是信了。 但嬴无缺信不信就不一定了。 不过嬴无缺的说法倒也没有什么错,如果他攻破韩国的速度够快,主动权的确在他手中,因为现在不少国家都还没有吃到变法的红利。 包括姬峒也是,黑甲军团实力的确强,由他训练的吴炎两国的军队也很难称得上弱。 但只要打仗,就势必会被国力掣肘。 就跟上次楚乾大战很像,如果齐国再强一点,嬴无缺再没有那么急功近利,选择温水煮青蛙的打法,两边同时都能跟楚国耗着打,只要时间拖得够长,楚国的军费自己就跟不上了。 所以站在嬴无缺的角度。 只要速度够快。 新生的姬姓联盟就必须要依赖乾国的战力,姬峒只要敢反水,他就会联合各国攻打这个臃肿庞然大物,新联盟凝聚力本来就没有那么强,几次败仗下来就散了。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姬峒的诚心也能够反映出来。 “不过……” 嬴无忌撇了撇嘴:“难题又来了。” 桃子不是说摘就摘的,嬴无缺真想摘桃,就必须让姬峒看到他变法的决心,至少要把乾国内部变法的路给铺出来。 但乾国的战车整体已经很成熟了,并且是已经印证过的成功,让乾国从一个边陲养马小国,变成了当今战力最猛的诸侯国之一。 所有人都从乾法中尝到了甜头,怎么可能愿意变成他国之法? 虽说在九州推演的时候,乾法已经被证明在一统之后有极大的弊端,但那也是统一之后,统一之前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啊。 反倒是墨家推演时的表现,甚至红尘以“杨朱正统”自居进行的推演…… 那不纯纯差生么? 而现在吴炎的情况,完全就是上层高压下,强制执行的类墨家思路,虽然有不少带有姬峒色彩的貌似积极的改变,但其实也是大差不差。 差生逼迫优等生抄作业? 这是什么道理? 总之可以预见,不变法嬴无缺就不能摘桃子,但只要嬴无缺为变法铺路,就肯定会引起乾国内部的轩然大波。 也不知道嬴无缺准备怎么解决。 如果他真能做到悄无声息地为变法铺路,让乾国不内耗,并且还不削弱乾国军队的实力。 那…… 算他牛逼! 反正嬴无忌感觉不可能,他觉得就算是嬴越完全夺舍,也很难把这件事情处理得漂亮。 不过…… 嬴无忌没打算给他们纠结摘桃不摘桃的机会。 因为这一切的前提是,攻打韩国能速战速决。 只要时间拖得够久,各国都吃到变法红利,局势就不像嬴无缺想得那么简单了。 嬴无忌笑了笑。 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后半夜了,便抽出含光剑随手一划,直接踏到了荒郊野外,随后凌空虚渡天涯咫尺,便直接来到了新黎城上方。 过了这么长时间,新王宫已经彻底建了起来。 没有虒祁宫看起来那么富丽堂皇,虽然建筑依旧恢弘大气,但却显得有些古板严肃,包括新黎城豪门勋贵的住所也是如此,生怕自己家看起来不够正经。 不得不说,王宫的建筑风格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赵宁登基以后,给黎法添了一部分,主要就是廉政和勤政,然后对飞鱼卫搞了一个大改革,从原本的破诡案悬案的组织,变成监察和考核的组织,负责监察国内官吏,只为君王负责。 总之就是…… 贪污者滚蛋,一切政绩说话。 灰色收入被监管得很紧,缩水得不成样子,但只要你的政绩好,就依旧能维持以前当贵族时的收入。 所以现在廉政勤政在黎国蔚然成风,官吏也颇为内卷,一个个都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政绩。可能飞鱼卫的自净系统还没建立起来,但放在变法初期绝对够用了。 尤其现在飞鱼卫的指挥使是……巫霜序巫指挥使。 不过这些都是赵宁头疼的事情。 嬴无忌现在只负责见赵宁…… 他笑了笑。 便直接朝乾王宫踏去。 虽然已经到了后半夜,但新黎殿依旧灯火通明,嬴无忌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静静等待。 “今天来得有些晚了啊!”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些幽怨。 嬴无忌咧了咧嘴:“只顾着看乾国的戏了,来让我看看孩儿她娘变瘦了没有。” 说着,便上前托着她的脸,在灯光下细细打量。 还是一如之前那般娇俏,不过少了些往日的凄苦,毕竟现在她活得可开心了,稀罕自己娃了,就抱着出去逛逛,嫌闹腾了就丢给宫女。 另外还找到了自己的事业,成了宫中秘籍编撰,把自己留下的乱七八糟的秘籍,全都整理得很有调理,为全民修炼做出了极大的贡献。 倒不是她喜欢这些,而是王室宗室的开支都变少了,想要有钱,必须要有相应的实职,并且俸禄接受飞鱼卫的考评。 也算是被赵宁赶到了职场。 不过好在她本来就比较擅长这些,做起来也比较享受。 外加自己每隔几天时间回来一次,她过得倒也算有滋有味。 “瘦了没?” 李采湄笑吟吟地问道。 嬴无忌捏起她下巴嘬了一口:“瘦了。” 李采湄抿了抿嘴:“那你有没有给我带零钱?” 一旁赵宁放下奏折,微微蹙眉道:“便是有零钱也别给她,采湄宠孩子无度,咱们当爹的得好好纠正一下,免得养出个混世魔王。” 咱们当爹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三岁看老,虽然小家伙才一岁多,但有些早慧,基本已经能够看出性格了,调皮捣蛋得很,好在有赵宁这个“严父”看管,不然只让带,早就翻天了。 自己因为担心给小家伙带来太多困惑,并且防止他说漏嘴,所以并没有在他醒着的时候接触过他,只在他睡着时偷偷解除。好在有天狐入梦,每晚上都会有些亲子时间,讲点童话故事啥的。 李采湄被批评了一下也不生气,笑吟吟道:“总要平衡些啊……” 嬴无忌走到赵宁身后,夺过她手中的奏折放到了一边,手指肚覆盖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按着:“我回来了你就先好好歇一歇,奏折留到明天再说。” “嗯!” 赵宁轻轻应了一声,任嬴无忌轻按,眉头才缓缓舒展开来,闭着眼问道:“乾国那边怎么样了?”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乾国那边的情况讲了一遍,自从老丈人去世,赵宁就一直很焦虑,生怕自己治理不好这个国家,每次自己回来,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互通政务。 “这……” 听到乾国的情况,赵宁和李采湄脸色都有些精彩。 谁都没有想到,几年前来黎国要带李家走的桀骜青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祸国妖妃。 这……太离谱了。 赵宁思索了一会儿,微微点头道:“放心!有黎国支持,韩国不可能那般轻易被攻破,乾军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顶着火炮攻上混凝土的城墙。” 黎国一直在秘密搞火炮的研究,现在已经初见雏形,只可惜太落后,威力算不得大。 据赵宁估测,十年以内想要威胁到四品灵胎以上的胎蜕境高手很难,最多消耗一些他们护体真气罢了。 但这玩意儿,对低端战力的压制很强。 偏偏,再精锐的军队,四品灵胎以下的战力也占据绝大部分。 而黎国一直在囤火药,只要黎国想守那座城,敌方都很难通过常规战术取胜。 要么搞一个妖潮级别的攻城,要么直接走高端战力路线,顶着对面的火力覆盖把城墙上的火炮给毁了。 反正乾军…… 目测没有从黎国手中强攻一座城的实力。 不过嬴无忌对这个方法并不认同:“如果现在就暴露了火炮,黎国就会彻底成为众矢之的,我们就正常给韩国资金援助就可以了,没必要让自己深陷旋涡之中。” 赵宁眉头微蹙:“只是乾国跟姬姓的联盟……” 嬴无忌笑道:“我觉得到时候乾国的内乱,可能更会让他们头疼。而且就算他们联盟成功了,也未必能够有什么作为。你觉得他们攻黎,能成功么?” 赵宁摇头笑了笑:“很难。” “那攻楚呢?” “若芈星璃真能变法成功,也很难。” “所以咯……” 嬴无忌笑了笑:“其实我一直都认为,发展国力才是王道,只要财政够丰厚,百姓够虔诚,军队够猛,什么联盟不联盟的都是屁话。 即便他们真的能跟黎楚分庭抗礼,他们的百姓就愿意么? 咱们黎国百姓能吃得饱,生活也有奔头,我就不信他们的百姓不酸! 只要他们百姓够酸,从内部瓦解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瓦解终究需要过程!” 赵宁若有所思道:“乾国虎狼之国的名头不是白来的,姬峒手段之极端,比起乾国又有过之而无不及,若真跟他们打几年,我们国力恐怕也要损耗不小。” 嬴无忌笑道:“不用什么事情都朝最坏了想,嬴无缺身旁一堆我安排的二五仔,他们联盟能有多顺利。” “也是!” 赵宁哑然失笑,眉宇间的忧愁终于消失不见。 老实说,她一直都认为嬴无忌不擅政务,不过总有些稀奇古怪的解决问题的方式,的确不用什么都做最坏的打算。 她笑了笑开口道:“对了无忌,还有一件事情!” 嬴无忌问道:“什么?” 赵宁笑了笑,一缕锋锐的气势散发开来。 嬴无忌眉头一跳:“突破了?” 这股气息,非兵人境不能释放,虽说赵宁也是颛顼帝躯,外加自己从天人族那里拿到的资源,突破不可能太慢。 但自从登基以后,赵宁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 据他乐观估计,可能都需要三年左右。 却不曾想,居然这么快。 “嗯!” 赵宁点了点头:“自从新法立下以后,除了赵氏的贵族体系尚未完全瓦解,其他贵族都取消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血脉规则的影响基本上已经消失了。 那些无所事事的赵氏子弟修炼普遍变慢,有些资质平平但政绩卓然的平民子弟,修炼速度却有了提升。 幅度很小,但确确实实是存在的。 这些日子我修炼的不多,修为却一点没有落下,也许……因为我是黎王的原因?” “妙啊!” 嬴无忌不由眼前一亮,楚国那边一群道士,天天逮着倦子哥研究道家修炼体系,太上观加杨朱一脉,外加倦子哥这位第一灵修,通力协作下已经卓有成效。 只是他们的修炼以“贵己”“无为”为核心,就算真的研究出来并且上限很高,也很难普及,毕竟这世上大多都是凡夫俗子,哪能所有人都有那么高的心性? 嬴无忌也在纠结,一直想不明白创建新的修炼体系的突破口在哪里。 赵宁的发现,终于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官运修炼?” “也许……” 赵宁有些不确定:“总之除了我之外幅度都太小,我还不是很确定。一是不够清晰,二是黎国只是固守北方,可能真的等到一统中原的时候,才能真正明晰吧!” 嬴无忌却笑道:“也不一定,道家的修炼体系已经有了雏形,我们未必不能以学宫为基,摸索一个流程出来。” “有理!” 赵宁微微点头:“正好最近政务不算繁忙,明日我便去学宫跟诸位夫子商谈一番。” 嬴无忌嘿嘿一笑:“不用等到明天,在下不才,精通儒墨法道,今晚便为女帝陛下传道受业!” 赵宁:“!” 嬴无忌:“一起来蹭课。” 李采湄:“……” …… 时间过得飞快。 楚国变法如火如荼,自从上次跟乾齐交战之后,屈景昭三家的顽固势力颓势尽显,青年一辈虽然依旧跟家族利益站在一边,但站在一边的方式已经变了,导致被芈星璃一步一步蚕食。 终于有一日,芈星璃第一次在朝堂上提出收回屈景昭三家封地的事情。 并且把瑜城周围三城这等本身就有争议的封地彻底收回国有,并且全部推行郡县,由朝堂直接管辖。 这变法,算是正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而楚国也进入了一段相对平稳的发展时期。 不过其他地方就热闹了。 齐国第一次攻燕就小有优势,趁着乾国攻韩的时候,一共拿下了燕国三座城池,只可惜乾国退兵之后,燕魏的联军又给抢回去了。 偃旗息鼓装死了一阵,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乾国新王登基之后,又开始兴兵伐韩,姬姓联盟再遇危机,齐国当即揭棺而起,想要跟乾国一起吞掉燕魏韩三国。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一仗打得异常艰难,虽然也不是攻不下城池,但就是代价太大,而且还容易别抢回来。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黎国一直在趁火打劫,让燕韩两国以矿产做抵押,给他们提供了不少粮草和军械的支援。 齐国打得很难受,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结果乾国派去使臣,疯狂劝说齐王,说燕魏韩已经顶不住了,只要继续打就一定能够看到曙光。 于是齐国就这么被乾国绑架着继续打。 乾国一边打得热闹,一边国内推行“非攻”以外的墨学,国内一阵阵鸡飞狗跳。 但好在公孙棣尺度把握得很好,不至于达到内乱的地步,对军队的战力也基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就这么打着打着。 两年过去了。 两年的时间,韩国共失五城,燕国共失三城,但乾齐两国也有些精疲力尽。 乾王宫。 “陛下!前线战报,功成未捷!” “知道了!” 嬴无缺眉头紧皱,眉宇之间戾气盈满,若是一年之内结束战斗,乾国定手握极大的主动权。 可现在……都两年了! 眼看楚国变法基本上已经成了,吴炎两国也休养生息了很久。 若是再拖,乾国的局势就不太妙了! 韩赭的是猪脑子么? 你们韩国矿产都快被黎国掏空了,你还在那硬扛什么? 就不知道跪下叫一声爸爸么? 嬴无缺很烦躁,再加上炼化老逼登残魂的过程步履维艰,他就更烦躁了。 这两年,除了那个假扮白劫偷自己种的王妃给自己生了一个血脉不够浓郁的帝血后代外,真的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现在怎么办? 他已经在考虑御驾亲征了。 反正现在韩国肯定也是到了极限,自己这两年修为颇有精进,很可能成为压垮韩国的最后一棵稻草。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太监的通报。 “陛下!周天子使臣求见!” “嗯?” 嬴无缺眼睛一亮:“终于来了,快宣!” 片刻后。 一个身穿周王廷官服的中年人进殿拱手作揖:“周臣姬慕,见过乾王陛下!” 嬴无缺淡淡一笑:“见了孤,你得跪!” 使臣:“!!!” (本章完) 第270章 姬峒,给爷死! 第270章 姬峒,给爷死! “见了孤,你得跪!” 六个字。 让本来颇为和谐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姬慕脸色有些难看,抬头看了看嬴无缺的神色,发现他神情漠然,连看自己都是用鼻孔看的,明显不是开玩笑。 于是。 脸色更难看了,拱手道:“乾王!吾乃周天子使臣,并非乾臣,又岂有下跪的道理?” “哦……” 嬴无缺戏谑道:“不是乾臣啊!不是乾臣你来我们乾国做什么?回去吧!” 姬慕:“???” 我是使臣,不来你们乾国做什么? 他算是知道了,这个嬴无缺根本就没打算好好说话。 但是没办法,谁让主动权在人家手中握着?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感觉到了出离的愤怒。 冷哼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乾王乃是天下诸侯之一,那便是周天子的臣子,你我同为周臣,我为何不能奉天子之命来到乾土?” “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嬴无缺笑容更戏谑了:“这么说韩国也是你们周天子的土地了?你们的土地被人攻打了,怎么不见周天子派兵守卫自己的土地?” 姬慕:“……” 这就是在打脸了。 韩国的土地,周天子倒是能守,但是守得住么? 这位新乾王,就是在明明白白地亮肌肉,偏偏姬慕没有什么办法。 自从昔年镐京犬戎攻破,周王室就已经没有了实质性的威严,政祭二元化之后勉强保住了面子。 可是在平妖大战,夺回政治话语权而未遂之后,大家好像连面子都不想给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以前安安心心当吉祥物,大家见你的时候都笑呵呵的,感觉还怪喜庆。 后来发现这个吉祥物正在吃补药长肌肉,妄图当你爹,搁谁还能觉得喜庆? 最尴尬的是,想当爹还失败了。 姬慕从接到周天子任务的时候,就感觉这个任务难办,自家一点军事威胁能力都没有,如何才能阻止乾军攻韩? 可他只是觉得难办,却没想到嬴无缺居然如此无礼。 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周室早已不过问各国政事,又谈何出兵守韩土……” “原来是这样!” 嬴无缺直接打断道:“那你站着吧,不过你最好清醒一些,若是等会你提出半句让乾军停手的话,就自己滚出大殿!” 一开始他还有些忐忑。 生怕韩国负隅顽抗,耽误了乾国的最佳时间。 但现在周天子的使臣都来了,那就说明韩国是真的顶不住了。而且韩国使臣没来,周室使臣来了,就更说明燕魏韩对周天子的信任危机。 既然如此。 那还不把姿态搞得高一些? 姬慕的脸色越难看。 嬴无缺的心情就越畅快。 都被打得求和了,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姬慕也是被气得呼吸发抖,没想到嬴无缺居然是如此油盐不进,周天子还没当他爹,他倒是想先当周天子的爹了。 说出半句让乾军停手的话,就把我扔出去? 不说这个,我说什么? 姬慕沉着脸问道:“乾王一定要如此?” 嬴无缺冷笑一声反问道:“你就一定要说韩国的事情?” 姬慕:“……” 他沉默了好久,点头道:“如果我一定要说呢?” 嬴无缺:“那你就跪着!” 姬慕又问:“如果我不跪呢?” 嬴无缺:“那你就憋说!” 姬慕:“……” 他很想再问一句,如果我站着,还想说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说出口,因为那就是自取其辱。 场面有些尴尬。 姬慕站在原地,神情已经纠结到了极点,他知道如今周王室的尊严,就像是一块纤薄的劣质瓷器,正正地摆在自己脚前,只要自己一跪,它就会碎得满地都是,再也黏不回来了。 但如果自己不跪,自己就会无功而返。 完不成周天子的任务,就会被骂一阵。 然后…… 他想明白了。 你给我这么难的任务,完不成还骂我,我给你留个锤子的尊严? 跪谁不是跪? 周天子能跪得,嬴无缺就跪不得? “扑通!” 姬慕直接就跪了下去:“周臣姬慕,拜见乾王陛下!” 嬴无缺脸上顿时浮现出灿烂的笑容,摆了摆手:“平身吧!此次来乾,所为何事啊?” 姬慕深吸一口气,朗声道:“请乾王陛下收兵……” 嬴无缺直接挥手打断道:“不行!” 姬慕:“???” 他情绪都不连贯了。 你让我跪。 我跪了。 然后我话都没说完你就说不行? 姬慕绷不住了:“乾王陛下,乾韩同为天子册封的诸侯,理应和和气气,又何必妄动刀戈呢?” 嬴无缺嗤笑一声:“魏韩两国围歼我乾国一万精锐的时候,也没见你们出来说公道话。周天子不是说不问各国朝政么,怎么现在还开始拉偏架了?” 姬慕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偏偏嬴无缺说的这句话没有什么毛病。 可这嚣张跋扈的嘴脸,实在让他不知道怎么谈判。 这个乾王,脑子好像有点不太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笑容:“昔日韩家,只是黎国的朝臣,事情也是发生在黎土,便是与乾国有什么不睦,那也是乾黎两国的事情。如今韩家已经立国,又岂有遗祸韩国的道理?” 嬴无缺嗤笑一声:“仅凭这种粗陋的拉偏架手法,就想让孤收兵,还差得远呢!” 姬慕胸闷无比:“那乾王陛下如何才能收兵?” “很简单!” 嬴无缺似笑非笑道:“天子无道,已经不配在天子之位上待了,若是周天子禅位于孤,那韩国便是孤的土地,这天下哪有出兵攻打自己土地的道理?韩国之围,不解自散!” 姬慕:“???” 乾王,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这种胡搅蛮缠的做派,根本就不是用来谈判的。 嬴无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复,不由有些不爽:“难道你不觉得孤之策略两全其美么?” 姬慕终于忍不了了:“乾王不要欺人太甚!” “孤就欺你怎么了?” 嬴无缺神情冷然:“天子失德,难道不应该另立天子?总之,能让孤止戈的方式只有这么一种,愿不愿意就看周天子有多么爱惜自己的臣民了。来人,送客!”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太监踩着小碎步走来,对姬慕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姬大人,别跪了,快请吧!” 姬慕面部肌肉有些扭曲,恶狠狠地瞪了嬴无缺一眼,哼了一声便站起身,直接甩袖离开了。 这么不懂礼的君王,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哈哈哈!” 嬴无缺忍不住大笑起身,攻韩两年而不下的烦闷,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至于对周臣无礼? 他就是要对周臣无礼! 不仅是他,这天下谁把周王室放在眼里过? 若是平妖平妖大战他们支棱起来也就罢了,现在已经萎到不能再萎了,还搁那儿摆什么天子架势呢? 他头疼的,是韩国还能坚持多久。 周臣到来的一瞬间,就给了他答案。 因为姬慕来乾,就是为了和平解决。 和平解决? 能武力解决,我为什么要和平解决? 姬慕从出现的那一刻,就注定他要狼狈地滚回去。 嬴无缺很爽,当即就唤人过来,决定御驾亲征,彻底打垮这个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韩国。 出征之日。 就定在明天。 随后便回宫休息了。 刚进屋,就看到了一具结实有力,浑身肌肉健美却无比顺眼的胴体。 “陛下!你回来了?” 白劫身上只穿着一个大裤衩,见嬴无缺回来,便放下了肩上千斤重的玄铁,停止了自己深蹲的动作。 “回来了。” 嬴无缺心情明显很不错,拍了拍他结实的臀大肌,心情就更好了:“不出你所料,周天子的人比韩国的人更先来,你想让孤怎么奖励你啊?” 他越来越感觉自己很幸运,居然有白劫这样的人在身边。 真是上的朝堂,下得闺房。 白劫臀大肌紧了紧:“为陛下分忧,是我分内的事情,何须什么奖励?韩国顶不住了,尚且能求救黎国或者姬峒。但韩国只要一离心,周天子便是连当吉祥物的资格都没有了。周臣能来,说明韩国已经到极限了。所以接下来……” 嬴无缺大笑道:“孤已经下令,明日便御驾亲征,届时派身外化身前去,你我也终于能清净一段时间了。” 白劫好奇道:“陛下不陪陪王后和小太子么?” 王后,自然是那个假扮白劫为嬴无缺诞下子嗣的女子。 而他生得孩子,虽然帝血没有嬴无缺浓郁,却也远超普通人,自然被立为了太子。 嬴无缺有些不悦地摆了摆手:“不过是繁衍后代的工具罢了,好不容易有了这闲散的时间,陪他们作甚?” 白劫感动:“陛下……” 嬴无缺摆了摆手:“若是攻陷了韩国,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真要给姬峒留下取代周天子的时间么?” 白劫沉思:“听姬峒之前的话,好像已经跟先王立下誓言了,若是真是这样,我们不妨相信他,圣人最重要的就是圣人之心,违背誓言的代价极大,说不定真会禅位于您。只是……” 嬴无缺眉头一蹙:“只是什么?” 白劫摩挲着下巴:“只是……陛下!您觉得,姬峒究竟能不能看出您的真实身份?” 嬴无缺陷入了沉思。 这些时日,他过得有些痛苦,头疼乾韩战事只是其中一方面。 主要就是忙着炼化老逼登的灵魂,并且还要在姬峒以及部分宗室长老面前假装出一副已经被老逼登夺舍了的样子。 如果姬峒以为自己躯壳内是老逼登的灵魂,那自己相信他并无不可。 若是早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真身,那他说的一切都可能是谎言。 韩国被破如果是一年前,嬴无缺根本不在意这是不是谎言,因为姬峒手下的吴炎两国都在发展。 但现在……已经是吴炎变法的第三个年头了。 别的不说。 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囤很多粮了。 而且吴炎的变法是在高压下进行的,别管有多少隐患,效率肯定要比楚国高。 姬峒成为周天子之后,未必没有翻脸的底气。 白劫试探道:“不如陛下试着问一下先王,看看这个誓言究竟存不存在?” “问他?” 嬴无缺皱紧了眉头,他一直在尝试炼化老逼登的灵魂,炼化灵魂的秘法没有问题,两年的时间炼化出来的灵魂之力,对他大有裨益。 但是这可是屹立多年的悟神境强者。 老逼登从一开始就动了歹心,几乎将所有的灵魂都注入到了辘轳剑中,如今又龟缩不出,想要强行炼化,至少也需要十年的时间。 嬴无缺不是没有尝试跟他沟通过,但每次沟通,老逼登都会尝试通过言语刺激他,妄图重新夺走身体的控制权。 后来就索性不跟他沟通了。 嬴无缺也想炼化他成就至高修为,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自己肉身被夺。若不是强行剥离本命神兵,对他造成的损伤实在难以接受,恐怕他早就强剥辘轳剑了。 白劫的这个建议,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他思忖片刻,摇摇头道:“如今我们父子已经是生死仇敌,便是我问他,他可能告诉我有利于我的答案么?问他,还不如自己瞎猜一个答案!先攻下韩国再说,到时候再接触一下姬峒,我倒是要看看他想要玩什么把戏。” “好!” 白劫重重点头,心中暗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两年,自己潜移默化灌输的“嬴越威胁论”起作用了。 …… 镐京。 “岂有此理!” “岂有此理!” 周天子怒不可遏,他知道嬴无缺脑袋不好使,但没想到他脑袋这么不好使。 不! 不是脑袋不好使。 这个人就是彻头彻尾的狂妄! 把天子之位让给你,那孤去哪里? 握着天子剑的手微微颤抖,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偏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目光便看向下方瑟瑟发抖的姬慕:“所以说……你跪了?” 姬慕:“……” 周天子勃然大怒:“来人!把这个践踏周礼的贼人拉下去砍了!我大周臣子,何时需要向番邦诸侯下跪行礼了,真是败坏门楣!” 话音刚落,便有两队侍卫围了上去。 姬慕人都懵了,旋即又是止不住的愤怒:“天子!此番使乾,乃是因为您无力援韩,若臣不跪,整个周室都陷入都要陷入旋涡之中,这黑锅不应该由臣……” “闭嘴!” 周天子面色铁青:“你再胡言乱语,便将你三族都诛了!” 姬慕:“?” 周天子厉声道:“拉下去!砍了!” 姬慕:“?” 他气得目眦欲裂,心中憋屈得要死,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的什么孽,居然投胎到了镐京。 在这等无权无势还强撑面子的君主手下做事,比他送正妻给周天子当宠物都难受。 现在的他,只想跟周天子拼命。 但他知道,自己只要多说一句话,周天子真的会把自己的三族灭了。 他就这么死死地瞪着周天子,却只能任侍卫把自己拉下去。 “哼!” 周天子冷哼了一声,从大周立国开始,周室的威严还是第一次这般受到冒犯。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处理了一个姬慕,他心中才舒坦了一些。 过了许久。 他的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旁的宦官才敢说话:“陛下,其实如今正是我们用人之际,姬慕大人……” 周天子点头:“也是!来人,把姬慕放了!” 侍卫统领道:“禀天子!姬慕大人尸体已经凉了。” 周天子:“……” 他转身瞪了宦官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宦官:“……” 我怎么不早说? 我要是早说,现在我跟姬慕一起凉了好吧? 好在周天子也没有为难他,乾韩两国的战事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哪还有工夫去为难一个宦官。 周天子摆了摆手:“算了!姬慕生前也算是周室忠臣,他人已经走了,孤不能让他妻女受罪,你们将她们安置过来。都出去吧,孤要静一静!” “是!” 宦官应了一声,便与成康殿中的宫女侍卫一起撤出去的了。 偌大一个成康殿,就只剩下了周天子一人。 周天子脸色阴郁,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现在的周王室已经被推到了悬崖边。 自从上次平妖大战,他就彻底失去了统御整个姬姓联盟的实力,也幸亏燕魏韩三家跟姬峒的理念不符,所以自己才有了当吉祥物的资格。 但现在。 燕国深陷燕齐大战的泥潭之中不能抽身。 韩国又被乾国打得苦不堪言,即便有黎国财政支持,还有魏国的魏武卒协助,也已经到了极限。不管是财政的极限,还是民生的极限。 他知道,韩赭已经派出使臣分别去找了赵宁和姬峒,请他们帮自己撑腰。 若不是赵宁和姬峒开出的条件让他们不能接受,如今燕魏韩三国早就散伙了。 但这个不能接受,并不代表合作一定不能成。 若是谁退一步…… 周天子很慌,一旦韩国与黎国结盟,或者跟姬峒结盟,自己这个吉祥物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镐京就挨着韩国的封土,离吴炎两国也不远。 到时候…… 自己死不死,那不全看别人心情啊? 难道…… 真要走到那一步? 周天子神情无比纠结,面部肌肉抖了又抖。 最终,他终于狠下心来。 不走那一步,自己就是把命交给诸侯王。 走到那一步,就是把命交给天人族。 前者,自己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后者,自己说不定还能跟着喝一口汤。 决定了! 他咬了咬牙,激活了手心那个许久未激活的玄异纹路。 片刻之后。 纹路光芒大盛,沁出来的光点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 光影看着周天子,语气似乎有些不悦:“不是让你把光影毁掉?你为何还……”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 周天子居然跪了! 而且行了一个十分隆重的大礼。 “拜见特使!” “……” 特使怔了一下,旋即摆了摆手道:“对我行礼没用,上次平妖大战之后,天人族已经彻底对你失望了。虽然你失败,有一部分姬峒的原因,但你身为周天子,连一个姬峒都掌控不了,如何让天人族信任你?” 天人族里面分两派,自己虽然有意继续扶持周天子。 但平妖大战以后,周室大势已去,给了那么多精锐战力,结果不但死光了,还成了别人的背景板。 这般战绩,如何才能让人相信他能一统天下? 他这次强行被召唤过来,本来想着直接毁掉这个印记,以断了周天子的念想。 却不曾想…… 若不是周天子这一跪,他甚至都不会跟周天子说这么一番话。 “特使!” 周天子沉声道:“你当真认为姬峒值得相信么?” 特使沉默片刻,摇头道:“天人族欲下界,必须携万民之信仰。值不值得信任是一,能不能影响万民也是一。莫说是我,整个天人族都相信你更多一些,但是又有什么用?你还有哪怕一点统御万民的机会?” 他说的话不假。 大周从立国开始,都少不了天人族的影子,周天子一系跟天人族的合作,也很少出问题。 本来周礼之中篡改“天”的概念,已经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却不曾想镐京被破,从此礼崩乐坏,周王室一蹶不振。 天人族对周天子的信任肯定更多一点。 但想要一统天下,似乎只有姬峒和嬴无忌能做到,虽然没有那么值得信任,但天人族资源在手,还有的是博弈的空间。 他摇了摇头,准备毁掉印记离开。 周天子却忽然说道:“如果我有办法,帮特使彻底奴役姬峒呢?” “嗯?” 特使身上的光影陡然一亮,目光也变得灼人:“你说什么?” 周天子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重复道:“如果我有办法,帮特使彻底奴役姬峒呢?” 特使也有些不淡定了:“细说!” 周天子站起身,神情凝重道:“此事乃是人族秘辛,只有坐在天下共主之位才能知晓其中的奥秘,从炎黄二帝到大夏,再从夏商到大周,皆是如此!” 特使急切道:“什么奥秘?” 周天子语气沉重:“天下共主,并不是一个具体的位置,而是一种由族运凝结成的规则,只要呆在这个规则以内,便是天下共主。 当然,如今周室的共主之位已经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就如同商纣时期一样。 上次镐京被迫,便已经接近崩毁,只不过被携王与诸侯强行圆了回来。 但这次镐京再被破,就只能等待新规则的产生了。” 特使有些不悦:“既然已经濒临破碎,你还说这句话作甚?” 周天子摇了摇头:“濒临破碎是真,但能真正破坏这个位置的,只有天下大势。只要镐京不破,这个位置就无人能毁。这个位置虽然玄奥,但其实与阵法无异。 特使!天人族也是族运分配的结果,昔年天人族与人族割席之后隔墙而居,曾以族运阵法控制仆从傀儡,你说……” 特使顿时兴奋了起来:“你是说……你愿以天子身份为傀儡,再将天子之位禅让给姬峒?” “是!” 周天子斩钉截铁道:“如今这个位置虽然濒临破碎,却也绝对不是一人之力能够挣脱,圣人也不行!姬峒早已对天子之位垂涎已久,若我同意禅让,他定不会推辞。 届时姬峒为天人族奴仆,他手下有黑甲军团,又统御姬姓联盟,何愁不能一统? 正巧天人族对他不够信任,此举正好解决天人族最大的隐患!” 特使陷入了沉思。 这个提议,当真让他心动不已。 他也不担心周天子在诓骗他,凭借天人族的秘术,能不能控制住别人当傀儡,判断根本不可能出错。他们是肯定会先控制住周天子,确定无误之后,再通过禅位的方式控制姬峒。 此合作,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 他看向周天子:“所以天子之位你让出去了,你想要什么?” 周天子深吸一口气:“特使!我听闻天人族有同化之法,我想与独子一起,成为天人族!” 同化之法…… 特使眼睛微眯,天人族与人族同宗同源,只不过是族运分配的区别,的确有同化的说法。 只是这同化之法代价很大,即便是远古时期一些为天人族立下汗马功劳的仆从,都未必享受得到。 但此一时彼一时。 天人族被囚禁数千年,那个地方虽然有利于修炼,但未免太过单调。 数千年,他们怎么也飞不进这的世界。 周天子的这个计策,能把姬峒身上最不稳定的因素都给消除掉,而他……也只是想要享受胜利方的待遇而已。 何乐而不为? 他思索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成交!明日,我便给你安排傀儡之术和同化之术,当然我们也不会强行操控你。禅让之事你来处理!” 周天子顿时无比激动:“是!” 这秘辛曾经是周王室的禁忌。 但现在旧秩序已经要崩塌了,便是自己坚守秘辛,也只有等死一途。 正好换来未来的荣华。 这个傀儡……让姬峒来当! 当真是两全其美! 除了会葬送周王室所有积累,被列祖列祖遗弃外,没有任何缺陷。 周天子现在有些恨,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还抱有幻想,觉得自己能够凭一己之力稳固住燕魏韩三国,不然当时就以这个方式禅位,那岂不是早就成了? 姬峒…… 你不是想要天子之位么? 我给你! …… 炎国国都有一处院子建筑风格颇为朴素,却是除炎王宫之外最大的建筑。 书房之中。 姬峒正在静静读书,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跟韩国使者接触过很多次了,韩国想要融入吴炎联盟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还想保留一些可怜的尊严,韩赭不想像吴炎两国那么卑微,比自己低半级,而是想以盟友的方式跟自己平起平坐。 如今的弱韩,也配讲这些条件? 姬峒拒绝得很干脆,因为他知道黎国开出的条件更过分。 他反正不急。 因为乾破韩是迟早的事情,那个不知道究竟是嬴越还是嬴无缺的乾王已经御驾亲征了,等到韩国濒临灭国,他有的是方法吞并韩国,并借此机会侵蚀燕魏两国。 如果现在的乾王是嬴越,那更好。 如果是嬴无缺,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白送的江山,没有人能够拒绝。 而且看公孙棣在乾国的动作,的确铺垫得不错。 唯一不美的事情,就是乾国攻韩攻了两年,黎国国力增长迅猛,楚国也有了雄起的趋势,到时候新联盟面对的压力可能要大上不少。 不过不着急,慢慢来。 正在这时。 南宫燕推门而入:“王爷!镐京传来消息。” 姬峒淡笑道:“哦?周天子终于顶不住了?” “嗯!” “说吧,什么消息。” “周天子他……” 南宫燕神情有些古怪:“周天子要重办九州祭,与天下诸王商谈禅位一事!” 姬峒:“!!!” (本章完) 第271章 真男人就得干周天子! 第271章 真男人就得干周天子! 九州祭? 禅让王位之事? 听到这个消息,姬峒的手都抖了一下。 禅让王位? 禅让给谁? 这段时间,姬峒一直密切关注着姬姓联盟的情况,燕国和韩国过得越难受,他就越开心,因为这样就是把燕魏韩三国朝自己怀里推。 只要这三个国家顶不住了,自己就有可能重新缔结一个超大的联盟,不仅包括了以前的姬姓联盟,还包括乾国这个虎狼之国。 在这么大一块肥肉面前。 乾国大有推动内部变法的趋势。 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接任周天子之位,这样才能占据法礼的制高点,让燕魏韩有个归顺的遮羞布,攻打别国也能有着更好的理由。 只是让姬峒头疼的是,现在的周天子实在有些食古不化,整天以天下共主自居,不知道哪里来的优越感,让他将周室基业拱手相让,实在是有些困难。 万一他受不了有人逼他禅位,玉石俱焚了怎么办? 这一直都是姬峒担忧的点。 毕竟周王室虽然没落多年,但还是积累下了不少好东西。 而且“祖宗基业”这种事情,在这些庸俗之人眼中颇为重要。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 周天子居然主动提出了禅让天子之位。 “不对劲!” 这是姬峒的第一反应。 他抬起头,看向南宫燕,微微笑道:“还有别的消息么?” 南宫燕摇了摇头道:“没了!” “哦……” 姬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笑着摆手:“先不纠结这个问题,近些时间你修为如何?提升还是那么快么?” 南宫燕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修为提升挺快的,但跟以前相比,也不是那么明显,姬肃也有这种感觉。王爷,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 姬峒思忖片刻:“也许是剥离血脉规则之后,给新规则留出空间了吧,你继续保持观察,不要因为些许变化而懈怠。如果刚才我的结论没错,任何变法剥离血脉规则的诸侯国,都会出现相近的情况,只不过程度不一罢了。 黎国变化的幅度,未必会比我们小。 其他国家虽然不会太明显,却也未必落於下风。” “是!” 南宫燕颇为虔诚地点了点头。 姬峒温声笑道:“其实这些话不应对你说,因为你从未曾懈怠过,这些天你带黑甲军团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嗯!” 南宫燕点了点头,便步履轻快地离开了,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过了头,满怀期待道:“王爷,我做了一条新的小皮鞭……” 姬峒哑然失笑:“晚上我去你那休息。” “嗯!” 南宫燕激动地应了一声,便哼着歌离开了。 房间内。 姬峒眉头紧锁,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会主动选择禅位呢?” 这……不符合他对周天子的了解。 这个人如果真的那么没有骨气,那日自己带黑甲军团回镐京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让天子之位让出来了。 又何必等到今日? 当时自己还以为他有底牌,能让燕魏韩三国崛起,但这近三年完全没有见三国兵力有明显的提升。 隐隐间。 姬峒觉得很不合理。 莫非……他是想空出这个天子之位,引得天下诸侯争夺? 只是二桃杀三士可以理解,一桃就想灭诸侯就太天真的。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消息自己没了解。 就在这个时候。 他感觉到胸口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感,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一张传讯符。 “嗯?” 姬峒眉头一跳,这张传讯符是他留给周天子的,只能供两个人定向使用。 当时周天子表现得怒不可遏,他都以为周天子会在自己走了之后直接烧了这张传讯符。 却没想到,居然留到了现在。 他轻轻一点,朝里面灌输了一丝真气,传讯符瞬间被激发出一面光幕,光幕上面是周天子略微有些僵硬的脸庞。 姬峒微微一笑:“王兄,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周天子微微哼了一声,沉默了许久之后,才颓然地吐出一口气:“你赢了!” 姬峒笑而不语。 周天子眉头微皱:“你就不想问问我想禅位给谁?” 姬峒淡笑道:“既然你单独找上了我,自然是想禅位给我。” “哼!王弟果然聪明!” 周天子冷哼了一声,背着身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才开口道:“但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姬峒问道:“什么条件?” 周天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若我资料没有错的话,王弟这三百年来,应该没有子嗣。” 姬峒了然:“你的意思是,等我故去的那一天,将天子之位还于你的后人?倒也没有问题,你在意的是祖宗基业,我在意的是新的盛世。” 话虽这么说,但姬峒看着他的目光,仍有一丝冷峭。 “唉……” 周天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人族能不能坚持到那一天。王弟,时至今日我依然坚信天人族是我们对抗妖族的唯一希望,也知道你想走的是另一条路,只是以我现在的能力,早已不能左右天下臣服。你……当真有把握么?” 姬峒神识铺展开,并没有发现天人族赐予纹路被激活的迹象。 眼神中冷峭之意这才消散,淡淡笑道:“不管有没有把握,我都会试,这些就不是王兄担心的事情了。” “好吧……” 周天子颓然认命:“既然这样,你以圣人之心立个誓吧,这样九州祭的时候,我才放心将天子之位禅让于你!” 姬峒淡淡一笑,便以圣人之心立了一个誓。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周天子就大手一挥,直接驱散了传讯符的光影。 姬峒嘴角挂着一丝笑容,看起来似带有一丝苦涩之意。 他已经用这颗圣人之心立过很多次誓言了。 目前尚未有违背的地方。 不过看现在这个情况,是注定要违背一次了。 这个天子之位,注定要给乾国,而非周天子的后人。 自己注定要圣心崩毁。 不过也无妨,只要自己的圣人之路能走得通,圣人之心崩毁又如何? 朝闻道,夕死都可,更何况自己得道? 待到乾国铺垫好一切变法之路,自己便可以去了。 至于周天子。 应该值得相信。 这个选择,最符合他现在的利益,唯一需要冒险的,就是相信自己能够真的不依靠天人族,就抵御住妖族的攻击。 成了! …… 楚国。 神将府。 “禅让天子之位?” “禅让天子之位?” 嬴无忌和芈星璃齐齐愣了一下,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芈星璃听得鸡腿都掉到了地上。 禅让天子之位。 不管禅让给谁,都不可能禅让给楚国。 所以给谁。 姬峒? 韩赭? 魏桓? 还是乾齐? 思来想去,好像姬峒的可能性最大,被乾齐两国打怕也有一丢丢可能。 但不管禅让给谁,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千年前镐京被破,周天子就慢慢符号化,平妖大战之后,更是彻底成为了吉祥物,尤其是各国阵法大师一起去探查了炎国失守的颛顼印,端倪有点多,虽然证据不足,但很多人已经怀疑跟周天子有关了,只不过是没有戳破而已。 可即便如此。 周天子仍然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听他号令的人可能并不多,但想要借“尊王攘夷”之名搞事情的绝对不会少。 就比如齐国曾经借着这个名头灭了好多小国家,楚国也是借着周天子赐予的子爵之位,横扫了整个南方。 如果这个天子之位真的落入到实权的姬姓之人手中,必然对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尤其是姬峒。 这个种子选手。 威胁最大。 芈星璃脸色有些沉重:“嬴兄!这件事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这两年,楚国内部虽然一直在明争暗斗,但整体上来说,她一直都是顺风顺水。 现在反对变法的力量已经基本被瓦解,不少屈景昭三家青年一辈的精锐都入了学宫,接受了楚国新的官僚体系。土地改革之后,民间田地也激发了极大的活力。 如今的楚国,人称小黎国。 芈星璃有信心,以后让黎国变成小楚国。 只是没想到,姬峒那边比自己这边还顺。 虽然乾国攻韩陷入了僵持,但没想到周天子这个没出息的居然跪得这么快。 楚国现在才刚刚吃到一点变法的甜头,就要面临这种庞然大物,属实压力有些大了。 “自然要阻止!” 嬴无忌点了点头,看着她略带焦虑的神情,不由笑道:“倒也不用这么担心,不想看到这一幕的可不止我们一家。齐楚黎,哪个愿意姬姓做大?” “倒也是……” 芈星璃脸上沉郁之色稍缓:“只凭齐楚黎,恐怕还不太行,问题的关键……还是嬴无缺那个夯货!” 这话说的倒是没有错。 现在姬姓各国虽然单体表现稍显弱势,但里面可是包含了燕魏韩吴炎五国,里面还有着黑甲军团这种终极兵种。 如果再绑定一个乾国,便是齐楚黎三家形成联盟,恐怕也有些难受。 当然。 嬴无忌并不担心他们太猛打不过,因为这个联盟成立初期应当相当松散,尤其是燕魏韩各自的变法都已经推行得差不多了,半路改道玩姬峒那一套,必定会有很多内耗,包括乾国也是如此。 这个联盟的凝聚力,先天就有硬伤。 甚至可以说,这是取乱之道。 姬峒对自己圣人之路的自信,已经到达了癫狂的程度,丝毫不觉得这强扭的瓜,很有可能从内部崩溃。 但很不爽的一点,天人族之前给他们开了价码,灭一国就会给数千数万人份的资源。 这种资源,对人修为提升极大,他尝过这个甜头,在战场上是真的不愿意面对这种加强版的军队。 不管能不能打赢,都会付出不小的代价。 只要他们对外百战百胜,内部的崩溃就很有可能拖到一统天下之后。 嬴无忌笑着安慰:“不急!嬴无缺那个夯货我来处理,实在不行,我们还有掀桌子一条路可以走嘛。至少楚黎两国的军队,都不怕打仗。” “嗯!” 芈星璃揉了揉脑袋,这段时间她在国内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对外部的把握着实小了些。 不过好在有嬴无忌在身边,就像是定海神针一样,不论是国内变法,还是面对现在这般场景,都让她有股莫名的底气。 这个男人。 除了不是自己的男人之外,基本上没啥缺点了。 她站起身:“这件事我去跟父王商议一下,晚上再过来找你!” 说罢,便匆匆离开了神将府。 嬴无忌若有所思,想要组织这个让人蛋疼的联盟成立…… 上策。 策反乾国,没有乾国的姬姓联盟虽然不弱,但也就那样,毕竟吴炎两国也一直在韬光养晦,并没有展现什么领袖气质,让燕魏韩三家强行变法,肯定有些内部问题,有不小的操作空间。 下策。 直接掀桌子,周室都无了,周天子还禅让个锤子,不过这样的话,掀桌子的几个国家,指定会受到不小的压力。以姬峒的性格,肯定会反过来操作一波。 不过…… 两者好像也不是不能结合一下。 …… 乾王宫。 嬴无缺穿着宽松的睡袍,正伏在书案上批阅奏折,只是批着批着就烦了,随手一扔就丢到了地上,骂骂咧咧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明知道孤已经御驾亲征了,怎么还是一批批往孤这里送?非要囤着让孤处理,公孙棣是干什么吃的?” 他很烦。 明明已经对外已经御驾亲征了。 结果这些人,还是将奏折往自己寝宫里送。 本来一点都不想批。 但实在是堆得太多了。 结果刚批了一会儿,就不想动了。 白劫笑道:“是!先王留公孙棣在您身边,不就是为了帮您处理公务么?” 听到这话。 嬴无缺神色舒缓了不少,若是自己这番话让朝臣听到,甚至都不用看到,只要有人看到苗头,九肯定有不少迂腐的老头,劝谏自己一定要亲政。 整天叨逼叨的,人都烦死了。 还是白爱妃说话好听。 孤最爱听白爱妃说话了! 他想了想,笑道:“对了!那个鲸油快用完了,快采购一批新的来!” 白劫臀大肌抖了抖:“好!” 这个时候。 嬴无缺眉毛忽然一拧。 白劫关切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嬴无缺神情有些阴晴不定:“周天子要举办九州祭,举行禅位大典!” 白劫顿时大喜:“算他识相!那个姬慕刚回去没几天,他们就服软了,只要陛下继任天子之位,那……” 嬴无缺有些狐疑:“真有那么简单?” “这……” 白劫好像也从短暂的狂喜之中清醒了过来,沉思片刻问道:“陛下!周天子可派使臣联系你?” 嬴无缺摇头:“没有!” 白劫眉头也皱了起来:“那就奇怪了,那个姬慕呢?” 嬴无缺沉声道:“等会!我问问!” 他身外化身已经大成,两躯相隔,意识互通。 很快,那边就问出了结果。 他脸色有些难看:“姬慕已经被杀了,他的妻女也被收到了周天子那里。这周天子,真是太变态了!” 白劫看了看床榻边已经空掉的鲸油玉瓶,欲言又止,不过还是决定把话题引到了正题上,笑着安慰道:“倒也不必忧心,周天子即便不禅让给您,也会禅让给姬峒,到时姬峒再禅让给您,那不是一样的么?只是……” 嬴无缺神色本来已经稍缓,听到他话锋一转,顿时心头一揪:“只是什么?” 白劫沉声道:“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一时之间还想不明白,还需陛下助我!陛下我们设想一下,假设您是周天子,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自己的利益。” “若我是周天子……” 嬴无缺目光有些迷离,白爱妃很少帮自己出谋划策,但经常能帮自己找到正确的思路,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的白爱妃,谁能不爱? 他思索了片刻道:“禅位指定对周天子没好处,在这个位置上,大家杀他都还有些压力,若不在这个位置,他就真没有保护伞了。但他还是禅位给了姬峒,肯定是姬峒给他承诺了一些好处。” 白劫:“什么好处呢?” 嬴无缺苦思冥想,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周天子有子嗣,但姬峒明面上没有,如果我是周天子,可能会让姬峒发誓,临终之前传位给自己的后人。” “陛下英明!” 白劫一点都不吝惜自己的夸奖,继续问道:“那如果您是周天子,如何才能保证姬峒守信呢?” 嬴无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自然是以他的圣人之心啊!” 此话一出。 两人都沉默了。 白劫神情有些凝重:“一颗圣人之心,怎么可能同时许给两个人禅位的承诺?” 嬴无缺怒极:“这个姬峒,果然在骗我!” 白劫有些犹疑:“也不一定……” 嬴无缺哼了一声:“怎么不一定?” 白劫轻叹一声:“虽说陛下的推测很合理,但先王跟姬峒合作,肯定也得到了承诺,姬峒许诺禅位的人,还真未必是周天子。陛下……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嬴无缺笑道:“有话你就直说吧!” 白劫小心翼翼道:“您与先王虽然颇有矛盾,但毕竟是父子俩,而且先王一心为乾。这次陛下不妨放下成见,找先王服个软,问清当时跟姬峒的合作究竟是何……” “服软?” 嬴无缺顿时就跟被踩到尾巴一般,声音都变得凄厉起来:“你让我跟那个老逼登服软?你可知道他害死了我母后?你可知道他如何折辱于我?你可知道他骗我亲手杀了我的舅舅?现在……你让我对他服软?” 白劫有些慌:“陛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大局在前……” “休要跟我提大局!” 嬴无缺怒不可遏:“今日我暂且饶你一次,下次若是再胡言乱语,以后,以后你就别来孤的寝宫了!” 白劫极其恐慌,赶紧说道:“陛下!以后我再也不提了!” 嬴无缺这才神色稍缓,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才散去了胸口的怒意,略带歉意地抚了抚白劫的脸:“刚才孤在气头上,你不要介意……” 白劫轻叹:“是我口不择言了,其实这件事也不是非问先王不可,倒也可以亲自问姬峒。只是怕姬峒早就看穿了陛下的身份,即便他真的以圣人之心一鱼两吃,第一个许诺的对象也是先王。 若是殿下不怕暴露,再以自己的身份逼姬峒立个誓也未尝不可。 就是怕姬峒没有看穿,得知这个消息,再帮先王强行夺舍一次。 不过在大局面前。 这个险也未必不能冒。” 嬴无缺神色有些犹疑,白劫已经把他情况分析得很透彻了,不过并没有引诱他做出某个选择。 唯一带有引诱嫌疑的。 就是让他咨询老逼登。 但这个选择,除了让他极度不爽外,对自己对乾国还真没有坏处。 可究竟要怎么做? 嬴无缺有些烦躁,摆了摆手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我再想想。” 白劫小心问道:“陛下!你真不生我的气了?” 嬴无缺满是忧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生气不生气,快下去好好休息吧!” 白劫这才松了一口气:“陛下也莫太过忧虑,担心伤了身子。” 说罢,便告辞离开了。 嬴无缺躺在床榻上,眼神阴晴不定,一边压制辘轳剑中的老逼登,一边思考问题,着实感觉有些疲惫。 不一会儿,就感觉眼皮逐渐变沉。 可就在他入睡前的一瞬间。 他忽然看到了一只眼睛。 这只眼睛很灵动,又有些狡黠。 像是狐狸的眼睛。 “这……” 嬴无缺顿时警觉了起来,他的见识可一点都不浅,虽然不知道对自己下手的人是谁,但却能很清楚地判断出这是一个梦境。 究竟是谁? 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我拉入梦中? 以他的修为,如果强行挣扎的话,什么梦都不可能强行把他拉入。 但他并没有抗拒的意思,因为他觉得凭借自己的修为,不可能有人在梦中伤他。 既然如此。 看看也没有问题。 梦中场景是一座繁华的城。 这座城有些熟悉,甚至能勾起他惨痛的回忆。 绛城! 可恶! 我为什么会梦到绛城? 嬴无缺心情有些不美丽,只能继续朝前走。 大街上空无一人。 唯一的活物,是一个时不时忽然出现一下的兔子。 他清楚,这个兔子就是梦境主人指引自己的标志,便一路跟了过去。 很快。 他走到了驸马府。 然后看见驸马府门前有两个人。 赵宁神情有些凄怆:“无忌,回来吧!” 嬴无忌神情漠然:“回去?你让我怎么回去?我们白家上上下下几百口,都差点死在敬爱的父王手下,你让我如何才能回去。” 赵宁:“可……” 嬴无忌恨声道:“别忘了!那个大阵,你也有出手!若不是我偷学了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可能那晚已经被你手刃了。” 赵宁低下头,看起来无比悔恨。 嬴无忌哼了一声:“如今我已经在楚国站稳脚跟,他日战场相见,你我便是敌人。即便真的回黎,我也会以碾压之势!” 赵宁有些不甘:“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与我梦中相见?” 嬴无忌神色有些狰狞:“不要误会,我只是邀你商议大事罢了!” 随后。 转头看向嬴无缺的方向:“嬴无缺,齐王,既然你们已经到了,又何必躲躲藏藏?” “哈哈哈!” 嬴无缺一边拍手,一边哈哈大笑道:“还真是一出好戏啊!” 齐王田力也从另一个巷子走出,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两个人。 嬴无忌面色有些不善,不动声色地跟赵宁拉开了距离:“今日邀你们入梦,是为了商谈大事,闲话休说!” 嬴无缺嗤笑了一声。 没有说话。 因为他也对嬴无忌和赵氏的仇恨没有什么兴趣。 还是正事要紧。 田力笑道:“无忌邀我们前来,一定是为了周天子禅位之事吧?” 嬴无忌点头:“那是自然!周天子如今已被逼到了绝境,没想到竟然直接倒向了姬峒。若真的禅位,乾黎楚齐人人自危,所以这次请诸位前来,就是商量应对之策的!” 田力笑着问道:“那无忌的意思如何?是分化拉拢燕魏韩,还是……” 如今的姬姓。 的确有分化拉拢的空间。 只是空间并不大,因为之前的几场大战,已经让他们意识到了乾齐只要有胜算,就绝对不会对他们留手。 嬴无忌神情微凛:“这姬姓联盟,就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我在黎国的时候,就使出了不少手段,就连牧野碑都毁的差不多了,结果他们还是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所以我的想法是……掀桌!” “掀桌!” 众人眼睛皆是一亮。 包括嬴无缺也是,不过他还是有些犹疑,因为姬峒那条路,他还没有完全抛弃。 嬴无忌看向赵宁:“如果这次不阻止禅位,姬姓联盟必成心腹大患。你们黎国吃了我不少好处,这些年也发展的很顺利,今日我给你一个忠告,莫要因为韩国那点矿产坏了大局。 对韩国的财政支持,你得撤!” 赵宁抖了一下,盯着嬴无忌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嬴无缺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看来嬴无忌跟赵宁的传闻不假。 不过这赵宁究竟是男的还是女的,还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如果是男的…… 算嬴无忌有几分眼光。 而且这个提议让他相当心动。 韩国只要失去了黎国的财政支持,乾国这边就算不跟姬峒合作,也能轻易地打开东出的门户,毕竟魏韩也就那样。 嬴无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在我看来,真男人,就得干周天子!” 嬴无缺:“!!!” (本章完) 第272章 嬴无缺:谁也别想拦我当真男人! 第272章 嬴无缺:谁也别想拦我当真男人! “真男人,就得干周天子!” 这句话一出口。 嬴无缺仿佛感觉一股来自于血脉深处的东西觉醒了。 上次的鲲鹏,在他生命中一闪即逝。 每每深夜思之,他都在想,那是不是他今生仅有的见到鲲鹏的机会。 哪怕现在,他的实力已经达到了悟神境的巅峰,天下少有人能敌得过他。 他也经常午夜梦回,以手抚膺坐长叹。 这鲲鹏。 咋就不出现了呢? 没想到,走了一个鲲鹏,又来了一个周天子。 不对! 嬴无忌会不会是在激我? 嬴无缺生出了本能的警觉,他感觉这次入梦,嬴无忌就是想使用激将计,骗自己这几个人一起杀了周天子。 我这跟姬峒还有合作呢? 可能中你这种粗劣的激将计么?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了一句话。 “我觉得对!” “嗯?” 嬴无忌有些惊讶:“这么干脆?” 嬴无缺冷哼了一声:“天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怎么?这件事情是你提出来的,难道你一个人不敢?” 嬴无忌:“……” 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好像对嬴无缺的嘲讽有些气急败坏。 嬴无缺冷笑一声,呵,看来他确实不敢,不然也不会强行拉了一个梦中会议,将不太熟的齐王,跟他有仇的自己,还有已经反目的赵宁拉在了一起。 都这样了,还妄称什么真男人? 当然。 让嬴无缺一口答应下来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所谓的“真男人”,至少他自认为不是,毕竟他不可能中激将计。 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嬴无忌说的那句,让黎国从韩国撤资,四国一起对付姬姓联盟。 他之前为什么要动跟姬峒联盟的心思。 还不是因为韩国在黎国魏国的支持下非常难搞。 只要黎国不援韩,他就有信心连着攻下韩魏,自己把土地攥在手中,为什么还要指望姬峒? 如果姬峒百分之百让人相信也就罢了。 但现在,姬峒明显跟周天子有着不可告人的交易。 联盟? 呵! 猛兽总是独行,只有牛羊才结群! 嬴无缺看向赵宁:“我们乾国没问题,你们要是也没有问题,明日便秘密互换国书,省得你们出尔反尔!” 赵宁面色微冷:“君无戏言,难道我还能诳你们不成?” 乾黎的矛盾,好像解决得特别爽利。 嬴无忌看向田力:“齐王意下如何?” “田某求之不得!” 田力抚须,哈哈大笑,虽说之前两年,齐国一直都是主动攻打别人的一方,但战绩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近来攻楚,久攻不下。 之前攻楚,又被南宫羽结结实实地教训了好几天。一开始是南宫羽带兵冲进己方营地,撕营帐烧粮草,搞得齐军打仗得忍饥挨冻。后面倒是不打了,楚军守城不出,结果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才知道南宫羽早就带着精锐打乾国了。 一场大战,差点给齐国打出心理阴影。 后来虽然在对燕战场上找回来了一些自信,但田力清晰地认识到,齐军现在跟第一梯队的精锐有明显的差距。 更要命的是,这个差距他不知道怎么弥补。 而眼前。 乾楚双方的军队,就是肉眼可见的强,黎国虽然韬光养晦未露实力,但据说相当大一部分的军队也是嬴无忌和白家训练出来的。 正常情况下,跟这三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可偏偏。 如果姬峒真的统御整个姬姓联盟,再批量制造出一些黑甲军团,那可怎么办? 不搞垮姬姓联盟,这天下全特娘的是强国。 搞垮姬姓联盟,至少燕魏韩三家还没那么强。 两害相较取其轻。 田力微忖片刻,抚须笑道:“不过……如何掀桌,掀桌之后我们又当做什么,还需要细细商讨!” 嬴无忌撇了撇嘴:“掀桌之后,你们齐国继续攻燕,乾国继续攻韩,黎国撤资,楚国休养,就这么简单。别的许诺再多,估计大家也不信,我只能保证楚国在两年之内不会对齐国用兵!” “好!” 田力大笑:“楚国第一神将果然敞亮,只可惜被赶到了楚国,不然楚国早已经成了我们齐国的国土了!” 听到这话。 赵宁面色有些不善:“齐王这是什么意思?” 田力笑着摆手:“只是妄言,只是妄言!不过三位,九州祭之时,天下诸王毕至,我们该如何掀桌?” 此话一出。 赵宁和嬴无缺都露出了犹疑的神色。 毕竟现在周天子还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如果师出无名,很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劣势。 “这个诸位不用担心!” 嬴无忌笑了笑:“诸位可还记得,平妖大战之后,我们各国都派了阵法大师寻找失守的颛顼印。” “自然记得!” 田力眼睛一亮,好像明白了嬴无忌想要干什么。 他们颛顼印找到了炎国,鲲鹏之尸虽然消失了,但炎国颛顼印底下还有妖巢的存在,里面可是有着不少疑似周王室加固阵法的痕迹,虽然是加固,但也从侧面暴露了周天子早就清楚妖患之事。 知而不宣,其险恶用心已经不言而喻了。 只是这种痕迹拿不出来,也没人敢破坏,所以大家也都只能默契地选择沉默。 但如果。 里面藏有揭穿周天子底细的证据,那就…… 田力有些好奇:“无忌,你可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嬴无忌笑了笑:“自然是有的!总之,到时候放出证据,我就会立刻暴起杀了周天子,诸位只要帮我拦住姬峒便可!” 这话若是放到外面,肯定会引起一阵嘲笑。 也太简单粗暴了。 戏本中好歹还埋伏八百弓斧手在外,以摔杯为号呢! 结果…… 你直接暴起杀了周天子? 不过这也的确是唯一可行的方法,因为周天子大概率是跟姬峒有联系了,只要是这样,那禅位前后都会被姬峒好好保护起来,基本没有出手的可能。 唯一出手的机会,就是禅让大典,那个时候是天下诸王跟周天子最近的时候。 这种出手方式虽然荒唐。 但出手的人是嬴无忌。 平妖大战上的绝世猛男! 当场爆杀周天子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显然有人不同意。 “凭什么是你出手杀周天子?” 嬴无缺眉头紧皱,显得十分不悦。 凭什么你杀周天子? 就凭你自认真男人? 不对!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如果周天子通妖的罪证真的昭告天下,那诛天子的便是英雄,甚至能够尝试一下成为新天子! 这个机会,若是让给嬴无忌,岂不是让他捡了很大的便宜? “凭什么是我?” 嬴无忌哼了一声:“就凭我实力强,就凭只有我找到了周天子的罪证,够不够清楚?” 田力哈哈大笑打着圆场:“今日合作,是无忌一手造就的,而且我们四人实力,以无忌最强,交给他的确要稳妥些。 其实我们根本不用纠结这个问题,天子无道,人人得而诛之,无论谁杀对于天下苍生都是一件大好事。 何况我们一起出手,又何必争个谁先谁后呢?” 这个出手资格。 对实力要求最高。 需要承担的责任也最重。 他反正不打算出手,如果出了岔子,自己也是一时糊涂被嬴无忌蛊惑了。 “哼!” 嬴无缺冷哼,不过觉得这种事情,只从道理上争不过,只能暗中谋划,所以也没有必要口头上争个谁输谁赢。 到时候我真把周天子头砍下来了,你还能当众跳脚骂我不成? 嬴无忌神情微凛:“那好!既然没有人反对,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明日乾黎交换国书,楚齐交换国书,省得有后顾之忧!诸位,好走不送!” 说罢。 大手一挥。 众人便感觉一阵恍惚,隐隐有种从梦中清醒的感觉。 赵宁有些急了:“无忌!留我一会儿!” “留你作甚!” 嬴无忌厉叱一声,下一刻赵宁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梦境之中。 看到这一幕。 嬴无缺和田力都会心一笑,任嬴无忌将他们请出梦境。 “呼……”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随手变出了一把摇椅,躺在上面摇晃着异常惬意。 晃着晃着。 感觉阳光似乎被什么东西遮住了。 睁开眼,看到赵宁正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 此刻的她,已经换作了女子扮相。 虽一袭宫装,眉眼之间仍有英气隐现,看起来冷艳高贵。 嬴无忌伸过手,一把将她拉到了怀里,他营造的梦境很真实,触感呼吸都与现实中别无二致。 看着赵宁微微扬起的嘴角,笑着夸赞道:“陛下演技可真的好啊,刚才我都当真了,我觉得以后退休了,咱们两个能去朝姐的戏班打工,高低也能成为名角儿。” 赵宁笑着摇头:“大楚神将去当伶人不太合适吧?这种戏唱一次就好,多唱几次我就出不了戏了。” 君王大多擅长表演。 只是刚才演的时候,她代入感太强了,好像真的背叛过嬴无忌一样。 那种凄楚,让她仿佛回到了偷破阵璋未遂的雨夜。 不能演太多。 不然遭不住。 赵宁从他胸口处撑了起来,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当真掌握了周天子的罪证?” 她是真的有点好奇。 那次去炎国颛顼印探查,她派出的是宗室中一个马上要把因天就地修成的长老,不可谓不懂阵法。 只是到了那里之后,除了发现了一些疑似周王室加固阵法的痕迹,就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换句话说,那个妖巢……是空的。 应当是整个儿都随着鲲鹏之尸搬走了。 真要有证据。 会轮到嬴无忌发现么? 毕竟楚国派去的人也就那样。 嬴无忌笑了笑:“平妖大战不是俘虏了不少小妖么?最后只杀了九成,剩下都在楚国监狱里关着呢!” 赵宁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里面有小妖亲眼见证过周天子跟妖族勾结的场景,只要当众搜魂……” “没有!” 嬴无忌摆手打断:“这么重要的秘密,他们怎么可能让一个小妖知道?” 赵宁噎了一下:“那……” 嬴无忌笑了笑:“小妖当然不可能参加那等机密会晤,但并不代表他不能有相关的记忆。” 赵宁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嬴无忌指着周围:“你看看咱们现在在哪里?” 赵宁四处望了一眼。 绛城。 驸马府啊…… 不对! 是梦境中的绛城驸马府,嬴无忌有控梦的能力,完全能够把虚构的场景在别人记忆中不断深化,这种本来就是记忆中的一部分,当然会被搜魂搜出来。 这…… 也太阴损了吧? 赵宁白了他一眼,感觉有些好笑。 不过还是担忧道:“会不会太假了一些?毕竟那个场景是你编造出来的,周天子不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嬴无忌笑着摇头:“反正这件事情他做的很隐秘,他也没有人证明这是假的。端倪肯定会有,但想要证明谁对谁错,必定是一个不短的过程。 一坨黄澄澄热气腾腾的东西烂在裤裆,不闻味道谁也不知道这是烤番薯还是新鲜粑粑。 何况,本来就有不少人在平妖大战的时候就闻到了臭味儿! 我们要的就是师出有名,到时搜魂之后,就立刻动手,动作一定要快。” 赵宁:“……” 她感觉嬴无忌举的这个例子好像有味道。 不过也的确是个可行之策。 现在这个局势,不跟姬姓亮刀刃,就必然余毒无穷。 这么搞,至少有个遮羞布。 而且还挺结实。 她抿了抿嘴:“周天子手持天子剑,并不是庸手,有把握么?” 嬴无忌摊手:“尽力呗?这么大的阵仗,你总不能指望我一击必杀吧?看嬴无缺配合不配合咯!真出了岔子,那就准备打硬仗,没带怕的。” 这世上,从来不存在百分之百胜率的。 王者打青铜局都不能保证。 关键还是得看队友。 真男人乌鹊哥就是这个队友。 尽人事,听天命吧。 赵宁轻笑一声:“要这样,我还真有点想出岔子,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你也能早点回来。” 嬴无忌轻轻拥住她:“我也想早些回去……” 赵宁咬了咬嘴唇,做出一副淡定的神情:“要不今晚就暂回一晚吧,莫要告诉采湄,我在书房等你,穿着王袍……” 嬴无忌:“!!!” 三年之期已到。 好像可以要二孩儿了。 …… 翌日清晨。 白劫偷偷潜入乾王寝宫,陪侍乾王做了早操。 毕。 浑身通畅。 白劫有些惊疑:“陛下此话当真?” “孤还能骗你不成?” 嬴无缺颇为兴奋:“看嬴无忌的表现,是真的有些狗急跳墙,你说孤应当选嬴无忌,还是应该选姬峒?” 白劫眉头微蹙,沉思片刻后道:“梦境之中,嬴无忌只是邀请陛下联手,并没有言语太多,想必是不知道姬峒跟陛下暗中有联系的。这么说,选择权完全在咱们手中。” “那是自然!” 嬴无缺神情自得,现在拥有选择权的人是自己,怎么都不可能输。 白劫不由问道:“陛下,您更倾向于跟谁合作?” 嬴无缺侧卧着,食指悠闲地敲击着大腿:“若姬峒真的以圣人之心立过誓,倒是可以考虑跟他合作,但周天子也不是易与之辈,怎么可能让他那么轻松脱身? 黎国撤去物资支援,魏国兵力就举步维艰,破韩魏是迟早的事情。 虚无缥缈的承诺,怎么能比得上实打实疆土? 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白劫轻叹一口气:“如果您真的不打算问先王,这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听到“先王”两个字,嬴无缺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不过白劫立刻话锋一转:“不过就算从先王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陛下的选择也没有问题,因为一是先王心思深沉,必定会给您施展障眼法。 二是就算姬峒真有这个心思,我们也会面临很多问题,不管是乾内部变法,还是对燕魏韩三国的征服,亦或者周天子对姬峒施加的限制。 我泱泱大乾,坐拥雄师百万,明明能靠着实打实的拳头那些土地,又何必跟姬峒这等首鼠两端的小人合作? 陛下! 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 “好!” 嬴无缺哈哈大笑,心中再次暗叹,白爱妃说话真好听。 白劫笑道:“反正嬴无忌要去强斩周天子,就算失败了,我们也只是被嬴无忌蛊惑的。风头让他出无所谓,反正咱们不用扛太多责任。” 听到这话。 嬴无缺的眉毛却不由得皱了皱。 他看了看白劫。 又想了想周天子的位置。 感觉好像还是干周天子更威风一些。 真要把这个风头都让给嬴无忌么? …… 数日之后。 镐京。 周王畿诸王毕至。 过去的几年大大小小的战火不断,就连百家盛会也因此取消了,只有黎楚两处学宫有过几次交流。 百家盛会尚且如此。 就更别说别的集会了。 这次九州祭,前所未有的热闹,不少百姓都期待这次九州祭能给中原带来和平。 只可惜,一众诸侯王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这天下诸国,实力已经相当不平衡了,这种情况绝对不是谁简单一句话就能止戈的,如今九个国家,至少要灭掉一小半,战事才有可能停止。 周王宫旁边,有一处相当大的府邸。 虽然看起来非常朴素,但能在王宫旁有这么大的府邸,已经足够说明府邸主人身份有多么高了。 这就是并肩王府。 当然。 现在是并肩侯府。 虽然削了爵位,甚至一度废弃了一段时间,但今日姬峒又住了回来,周天子并没有说什么。 府邸多年没有人打扫,不少地方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 打扫定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大部分地方,还是一副破败的样子,但书房却打扫得相当干净。 “王爷,书籍都按照您说的摆放好了!” 南宫燕袖子半挽,笑着擦去脸上的灰尘。 姬峒合上手中书册,温煦地笑道:“燕儿辛苦了!” 南宫燕抿嘴笑道:“为王爷做事,我不辛苦!” 姬峒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明日九州祭,你先好好歇一歇吧,无论明天情势如何,都会出现新的格局,我们必须好好准备。” “嗯!” 南宫燕点了点头,便笑着准备离开。 姬峒却又忽然叫住了她:“燕儿,你想当王妃么?” “啊!” 南宫燕惊呼一声,转过身来,激动得不能自已:“王爷!我,我可以么?” 姬峒温声笑道:“自然可以!普天之下,除了你,还有谁能当我的王妃?” “可是我……” 南宫燕面色有些难堪,十根修长的手指不安地搅动着。 那段不堪的过往,让她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王妃这个身份。 姬峒却起身,笑着揽住她的身子,声音很温暖:“你知道我从来不在意这个的,这个名分……我想给,除非你不想要!” 南宫燕颤了一下,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连忙点头道:“我想要!我想要!我怎么可能拒绝成为王爷的妻子呢?” 姬峒轻吻她额头了一下,微微笑道:“那好!九州祭之后,我就选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娶你过门!你快休息吧,这些日子一定要把气色养好。” “嗯!” 南宫燕激动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书房。 因为开心,步履都有些蹦蹦跳跳的。 姬峒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这个时候。 屋内出现了一个黑影:“教主,你为何忽然提出要娶她?”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蛊娘。 姬峒淡笑:“若一切顺利,我便要着手禅位嬴越之事,嬴越全盘答应我条件之时,就是我禅位之日。届时圣人之心崩毁,我还能活几日都是一个未知之数,总不能……让她一辈子无名无分。” 蛊娘有些不解:“您当真愿意把她当做妻子对待?” 姬峒微微一笑:“这是她憧憬一辈子都想要成为的模样,我为什么不能满足她的愿望?蛊娘,你可还记得,你当年是为了什么跟的我?” 蛊娘不假思索道:“因为您能帮我成为想要成为的模样。” “现在呢?成功了么?” “成功了。” “她也是!” 姬峒笑了笑:“人族诸圣,皆智慧超群。我教出于杨朱一脉,自当以‘为我’为核心教义,她虽不是我教中人,但她值得!” 蛊娘沉默了一会儿:“既然您对她如此信任,却为何很多事情都瞒着她?” 姬峒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好吧!” 蛊娘点了点头:“对了教主!嬴无缺已经到了,您要不要去见他一面?” 姬峒淡笑:“我若要见他,何必等到今日?” 蛊娘有些费解:“可这么重要的事情,难道您真的不要再确定一下么?谁也不知道这个躯壳里面装的是嬴越还是嬴无缺……” 姬峒摆了摆手:“若是嬴越,那我根本就不需要去。若是嬴无缺,我去了只会有反作用,若他问起我是如何让周天子禅位的,我将如何作答?以他极端的性格,只会平添烦恼。 何况…… 炼化一个悟神境强者的灵魂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若他真是嬴无缺,那必定已经尝试炼化了许多次,总不可能一次都不跟嬴越交流吧? 嬴越虽然刻薄寡恩,却也时时刻刻惦念着乾国,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可能不告诉他。” “也是……” 蛊娘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 姬峒感觉胸口有些发烫,便命蛊娘关上门窗,激活了传讯符。 周天子的虚影很快就出现在了半空中。 他眉头紧锁,看起来有些焦虑:“再派来一些高手!” 姬峒眉头微扬:“我身边几乎所有高手都已经派到你身边了,还不够?” “不够!” 周天子沉声道:“把蛊娘也派过来,最好你也住到我寝宫旁边。” 姬峒:“……” 他也有些懵,这……不至于吧? 周天子有些烦躁:“嬴无忌和赵宁都已经进入镐京了!” 姬峒恍然大悟。 他也没想到,那个梦居然给周天子留下了那么大的阴影。 真是生怕自己被赵宁和嬴无忌捅死啊! 不过也是,他做梦的时候,已经是悟神境强者,如此强者梦境怎么可能会那么泛滥? 不管那爻官究竟有没有在胡诌,这个梦本身都是带着警示意义的。 梦境之中,周天子被刺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天子服饰。 而明天。 就是他当周天子的最后一天。 而且赵宁和嬴无忌也的确有刺杀他的动机,虽然姬峒不觉得这两人有事先自己动机的底气,毕竟当着天下诸王强杀周天子实在太过离谱。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姬峒笑着站起身:“也好,我这就进宫。” “甚好!” 周天子微微松了一口气:“明日我把你跟嬴无忌赵宁安排得近一些,若他们有异动,你务必要拦住他们,尤其是嬴无忌!” “没问题!” 姬峒摇了摇头,便直接驱散了虚影,随后就呆着蛊娘朝王宫赶去。 …… 乾国使团落脚的地方。 “当真?” 嬴无缺看着探子问道。 探子赶紧回答:“千真万确,前脚赵宁和嬴无忌刚到,后脚并肩侯就进了王宫,这都马上要天黑了,还没出来。” “好!” 嬴无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白劫有些疑惑:“陛下,这是怎么了?” 嬴无缺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他反正不会说,他派了很多人,故意在镐京鼓噪起了有关于周天子梦境的消息。 现在镐京人人都在谈论这个,就不信周天子不焦虑。 看这情况。 应该是成了。 嘿! 孤真是睿智果敢得一……塌糊涂! 希望姬峒明天能够表现得好一些,给我死死地拦住赵宁和嬴无忌。 谁也别想拦我当真男人! (本章完) 第273章 诬陷人好可怕,还好我是诬陷的那个 第273章 诬陷人好可怕,还好我是诬陷的那个! 镐京,群王毕至。 这里可谓集结了整个天下的权势。 不管明日发生事情,都会对天下的格局造成极大的影响。 只是到了镐京以后,天下诸王都默契地闭门不出,似不想在九州祭之前有任何私下的交流。 但其实该商量的事情早就商量过了。 该探查的事情也探查过了。 不私下见面,也不过是为了表明立场罢了。 大家都乐得清闲。 嬴无忌也是。 他本尊留在楚国使馆,身外化身四处晃荡,反正有正立无影和隐形,除了几个圣人和几位顶尖的悟神境强者,基本不会有人对他产生任何感知。 即便是那几位高人,也必须处于全神戒备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发现自己。 不过…… 圣人之中除了姬峒这个疯批,其他人都不怎么出山。 而姬峒,现在又在周王宫不出门。 嬴无缺倒也是这个级别,不过他身边有白劫这个人形真眼,也不用考虑。 嬴越这个倒霉老登,也在辘轳剑里面封着。 也就是说,除了周王宫,嬴无忌想去哪就去哪。 他也是净心修炼太久有些烦了,干脆就四处偷窥起来。 修为高。 任性! 这一天逛下来,倒还真看到不少好戏。 韩赭韩猷兄弟两个,到现在这个节骨眼都在内斗。 韩赭觉得应该归顺姬峒,黎国太阴比而且体制不行,当黎国小弟迟早要被吸干血然后并入,并入之后就得跟那些臭平民享受一样的待遇。 韩猷认为应当给黎国当小弟,因为以现在韩国的实力,根本不能以盟友的身份跟姬峒平起平坐,肯定会跟吴炎两国一样给姬峒当下属。 归顺黎国可能会当平民,但至少家世在,还能培养出人才,照样能够享受生活。 当姬峒小弟,就算他给你保留一些特权,照样跟平民一样,节用节葬非乐,还不如去黎国呢! 兄弟俩吵得不可开交。 吵得虽然凶,但两兄弟应该都共同认识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韩国已经没有能力作为一个完全意义的独立国家了。 没办法,韩国太惨了。 从分离出去开始,就一直在内斗,被乾国攻打以后,就又回归了被吸血的命运,被吸血的程度比起以前在黎国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国倒是好一些。 只是魏桓头发白了不少,分离出去之后,他有妹夫罗偃留下的变法手册,魏国变法十分迅猛,几乎没有走弯路,国力一直在上涨,即便是派出魏武卒跟乾国交战,也有相当一部分由黎国的财政买单。 可以说,现在的魏国是燕魏韩三国之中最猛的那个。 综合实力比脱离黎国之前都要强上不少。 但发展时间毕竟还是太短了,前线对阵虎狼之国不断死人,国内不断征兵,还是有着不小的压力。 至于燕国,相当于是减压版的韩国,因为本身国力就比较强,面对的对手也比较弱,可是在大局势下,你说燕国活得多好,也不至于…… 整个燕国使馆,都在讨论如何才能以平起平坐的方式跟姬峒结盟,并且保留自己国家的体制,毕竟他们变法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效果还可以,不想也没必要走吴炎两国的路子。 听得嬴无忌在暗处直笑。 姬峒野心勃勃收你们进联盟,就是为了他那畸形的圣人之路,你们进了联盟还想保持自己的体制? 这跟白嫖有什么区别? 姬大圣人可能给你们白嫖么? giao笑!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党同伐异,如今的燕国处境看似没有那么糟,但在嬴无忌的眼中,其实比韩国好不到哪去。 其他各国又转了一圈,他最终来到了吴国的使馆,准备跟丹子哥叙叙旧,就在吴烈寿元耗尽的前一天,吴国就在姬峒和吴烈的操持下,请老吴王当了太上王,吴丹就这么被扶上了吴王之位。 老吴王虽然不是很情愿,但也没有太过抗拒,因为吴国的核心产业都在吴丹的手中,吴王之位也已经注定要低姬峒半级,这个吴王当着还真没有什么意思。 吴丹继任吴王之位后,立刻就调转了方向,很快就成为了吴炎联盟的工程核心,除了农业和军队,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工程上,就连朝臣也裁剪了一大半,由顶尖工匠担任。 这也就导致了吴炎联盟大部分工匠都是追随姬峒来的,但愿意去炎国任职的基本没有几个,因为只有在吴国才能得到更高的地位。 所以说,炎国想要搞工程建设,没有吴国点头同意,就会进行得十分不顺利。 对这种处境,炎国一直十分不爽。 但吴国一直表现得很配合,所以炎国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找姬峒反应了几次,没有得到有用的回应便放弃了。 嬴无忌瞅了吴丹一眼,不由有些感慨。 此刻的吴丹身着王袍,虽然仍然是那黑壮敦实的形象,但已经不复之前憨憨的模样,整个人的气度都沉稳了许多。 啧! 丹子哥成长得还真快。 不过嬴无忌并没有立刻现身。 因为屋里还有另外一个青年。 那人一身火红色的王袍,也是一个老熟人。 姬肃。 三息哥如今也已经继任炎王,战场上磨砺了几年,他身上的气质凶悍了不少。 他靠着姬峒的资源,已经强行突破了兵人境,但祝融剑却并没有融入到身体之中,反而是挂在腰间,剑身暴烈且灵动,俨然已经有了产生剑灵的前兆。 啧! 嬴无忌眉尾挑了挑,老炎王传位没几天就病逝了,再结合姬肃的经历…… 恐怕走的是和嬴无缺一样的路子,只不过老炎王应该是心甘情愿成为的剑灵。 是真舍得啊! 不过姬肃把剑挂在腰间,这态度可不算友好。 姬肃神情有些严肃:“明日之后,姬姓便有望正式合宗,宗主带来了那么多工匠,你不可能全都留到吴国。吴炎两国是宗主最坚实的班底,你我情分也在,炎国不会对吴国怎么样。 但燕魏韩会甘心被你们掌握命脉么? 到时候要是出了内部矛盾,你吴国可不一定能够顶得住。 所以说……分我们一点,以后出问题,我还能跟你站在一边。” “我倒是想分你一些。” 吴丹笑着摆了摆手:“但问题是我的那些臣子,不愿意去你们那啊!在我们吴国,工匠可以入朝为官,享受最高的待遇,而且还有数不清的徒弟愿意学,谁愿意去你们炎国当人下人?” 姬肃有些烦躁:“所以你赶紧改了你们畸形的官制,偌大一个朝堂,满满都是工匠,这成何体统啊!?” “咋?” 吴丹哼了一声:“炎王还想帮我们吴国改官制啊?我们吴国小门小户,要不了那么多文人当官,这官制也是宗主首肯的,你要是不满,大可以去找宗主啊!” 姬肃面色有些不好看,他找过姬峒不止一次,但没有用啊! 吴丹摊手:“你看你这不是贱么?一边看不起工匠,一边还想让他们去炎国当人下人,怎么就想得那么美呢?” 姬肃哼了一声:“这么说!以后你是打定主意同时面对炎燕魏韩了?” “别威胁我!” 吴丹也冒出了几分火气:“有本事你们就直接对我们动手?威胁要是有用的话,还要刀剑做什么?我们吴国积弱百年,尚且能靠着意志活到现在。怎么,现在联盟了反而要向你们炎国跪下? 你不是喜欢派人刺杀我么,这次我就坐在你的面前,给你亲手杀我的机会。 来啊! 杀我啊!” 姬肃当然不敢杀他,知道他来吴国使馆的人可不少,明日对姬峒又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现在动手属实有些二逼。便冷眼扫了他一下,便直接站起身来。 “哦……那你到时候别后悔!” 说罢。 直接拂袖离去。 “娘的!” 吴丹骂了一句,颇有些懊恼地揉了揉脑袋。 “愁啥呢?” 空气中响起一个声音。 吴丹下意识回答道:“燕魏韩真要入盟,恐怕我日子真要难过……哎?” 他愣了一下。 腾地一声站起身,激动地四处寻找:“乌鸡哥?” 嬴无忌这才现身,优哉游哉地坐下笑嘻嘻地打量着他:“吴国现在猛啊,工业输出能力都快赶上黎国了。” 吴丹喜不自胜,兴奋地给他倒了一杯酒,颇为自得道:“还不是从你那带走的东西够多?而且我们吴国小,又背靠姬峒,裁撤冗官一点压力都没有,几个工匠还养不起了?” 嬴无忌笑道:“姬峒就顺着你?” “他不顺着也不行啊!” 吴丹撇了撇嘴:“崇拜他的工匠虽然多,但最博学最牛逼的工匠是我本人,不少核心的东西都在我自己手里握着,他也不敢逼我做什么。而且我已经够配合了,他还想让我怎么样? 只是……如果燕魏韩真的融合进来,姬峒手下力量够强,可能就不需要我这仨瓜俩枣了。” 瞅他这副模样。 嬴无忌笑着安慰:“放心,不会那么容易。总之,这工业核心你还是得牢牢握住,这才是你们吴国立足之本。以后我还指望兄弟齐心,共创盛世呢!”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 吴丹有些疑虑:“我这以后到底是跟黎国合作,还是跟楚国合作?乌鸡哥你跟黎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特娘的人都傻了,现在都迷迷糊糊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这个你先不要管,反正你听我指挥就行,我指定不会让你吃亏。对了,那个刺杀是怎么回事?” 吴丹呵了一声:“也就那么回事呗!姬肃想破坏我们吴国的官制,姬峒帮我斗败了吴曲却没杀他,估计也是为了时时警醒我,刺杀我的人不少,估计都是姬肃和吴曲派来的,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狗。吴国的高手都在我身边,根本不足为虑……” “那就好!” 嬴无忌满意地站起身:“你安心发育便好,别的事情我帮你处理。” 吴丹有些不舍:“这就走了?酒还没喝完呢!” “等以后团聚,有的是时间喝酒。” 嬴无忌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顺便把琉璃杯揣到了怀里:“酒杯不错,我收藏了!” 说罢,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吴丹骂骂咧咧道:“娘的!喝完酒就走,真是拔吊无情啊!” 但其实嬴无忌并没有走。 而是走到了房间的角落。 这里在外人看来一个人影都没有,但其实站着一个超级高手。 “大姨子?” 嬴无忌传音道。 “在!” “吴国情况如何?” “刺杀吴丹的高手可不少,真正有威胁的都被我解决了,漏过去的都是杂鱼,他还以为吴国的高手全帮他拦下来了,天真!” “你没被发现吧?” “没有!吴王室对杀手都是秘密解决,我也是,外人应该不知道谁是被谁杀的。”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明天随我杀一个人!” “谁?” “周天子!” “没问题!” “明天见!” “好!”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嬴无忌这次真的离开了吴国使馆,明天只要一动手,就势必会把镐京里的高手全都卷进去,他可没自大到认为乾黎楚齐四国能够碾压一切,出手的高手当然越多越好。 李采潭虽然尚未突破悟神境,但修为突飞猛进,混元真气的浑厚程度,就连他自己都自叹弗如。 这种大杀器只要一出现,绝对能起超大的作用。 …… 翌日。 九州祭如期举行。 天下诸王落座,座次便已经反应了国家强弱,只是周天子有点想挑事,给嬴无忌也安排了一个座位,故意去恶心楚王,不过被嬴无忌一脚踢了。 就这么站在芈铎后面。 姬峒回头看了嬴无忌一眼,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赵宁,嘴角露出了丝丝笑意,这回的场地是他亲手布置的,专门用来防嬴无忌的,布置的阵法中有东西能与虚空交互,彻底排除了嬴无忌的身外化身潜伏虚空接近周天子的可能。 所以说,嬴无忌即便真的想动手,也只有当众强杀一条路可以走。 强杀? 想得多了。 姬峒已经研究嬴无忌很久了,对这个盟友兼对手的实力有很清楚的认识。 强到离谱。 但只要没到圣人境,就必然会弱自己一线。 击杀嬴无忌是妄言,不过拦住他可一点都不难。 “瞅我干啥?” 嬴无忌有些不爽。 姬峒笑容温煦:“只是许久未见,今日之后,想邀嬴兄弟把酒言欢。” 嬴无忌点了点头:“好!反正九州祭之后肯定要吃席,到时候我管酒,不来就是狗!” 姬峒:“……” 肯定要吃席? 这么有自信? 他扫了一眼嬴无忌的身后,看到嬴十三的时候,瞳孔微微凝了凝,不过也没有什么忧色。 天下强者,能入他眼的根本没有多少,大多都姓嬴,要真一起出手,他还真有些拦不住。 只可惜…… 嬴无缺是我的人! 姬峒忍不住笑了笑,一开始他还有点隐忧,生怕嬴无缺犯什么病,但后来他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因为他查到了几个在周天子梦境问题上拱火的始作俑者,都有乾国的身影。 这个行为,无疑会让周天子焦虑,从而产生戒备心理,加强护卫。 对于刺杀是极其不利的。 嬴无缺做这件事情,除了担心周天子安危,还能用什么说法解释? 铁自己人! 今日稳了! 就算黎楚齐一起出手,姬峒也有七分把握将他们镇压下去,如今人族武力第一人,可不是说说而已。 不过…… 姬峒感觉自己有些过于敏感,竟然预想了这么多暴力冲突的解决办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天子影响了。 杀天子…… 这件事本身太荒谬了。 真不怕被唾沫星子淹死。 也正在这时。 “咣!” 一阵钟声响起,九州祭正式开始。 像往日的九州祭一样,周天子带领诸王祈祷九州大地风调雨顺。 内里繁文缛节颇多,不过站位安排得很有调理,姬峒的位置一直都距离嬴无忌和赵宁极近。 礼毕。 已至申时。 随着钟声九响,九州祭的常规环节已经落下帷幕。 周天子和姬峒都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还是多虑了,接下来的禅让仪式,姬峒就在周天子身旁,这谁还能动手? “诸位!” 周天子终于开腔了:“如今九州大地歌舞升平,中原诸国欣欣向荣,就连一向积贫积弱的吴炎两国也成了一片沃土。孤乃天子,知此甚慰,却又深感愧疚,此太平盛世非孤之功,每每思之,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孤,空负天子之名。 故今日欲择贤良以禅……” “等等!” 一个洪亮的声音打断了周天子的讲话。 在场众人齐齐一惊,心脏仿佛都漏跳了半拍。 姬峒瞳孔一缩,只是瞬间便进入了备战的状态,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嬴无忌居然还真的敢出手。 他沉声道:“嬴无忌!今日乃天子禅位大典,有什么话,你留着之后说!” “禅位大典?” 嬴无忌笑着起身:“难道禅了位,这个乱世天子就能够脱罪而逃了么?” 乱世天子? 脱罪而逃?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变得无比骚乱,炎国颛顼印的端倪不少人都发现了,但谁都没想到还真敢有人主动提起这件事情。 这是……找到实锤证据了? 周天子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要真的当众拿出实锤证据,自己恐怕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姬峒神情也变得极其严肃:“嬴无忌!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污蔑当今天子,你可知这件事的后果么?” “当然知道!” 嬴无忌朗声笑道:“事关天下共主的名誉,嬴某怎么可能信口胡言!来人,带天子通妖的证据上来!” 话音刚落。 远处就有一队楚国侍卫押着一个蛇妖前来。 但与此同时,现场刀剑出鞘的声音四起。 韩赭腰间佩剑已经出鞘,随他一起出鞘的,还有随行的一众韩国精锐。 “放肆!天子乃是天下共主,怎么可能做出通妖一事!贼人胆敢捏造证据污蔑天子,该杀!” 此话一出。 场上立刻杀气隐现。 姬姓诸国每个人都神情肃杀,若这通妖的证据真的拿出来,对他们来说可是天大的不利。 申时的太阳甚是明亮,但反射在刀剑之上,却是点点摄人的寒光。 无数兵刃对准了楚国押送蛇妖的卫队,大有一副只要他们敢上前,就让他们碎尸万段的架势。 “我看谁敢出手!” 嬴无忌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众人身前,落地的时候身上已经出现了重甲和长枪,目之所及,所有人都忍不住身形一颤,回忆起平妖大战当晚的场景,都有些小腿打哆嗦,谁敢轻言与嬴无忌为敌? 姬峒跟周天子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他们跟妖族接触做得十分隐秘,怎么会…… 定是强行拉出一个蛇妖,让它胡言乱语当人证! 姬峒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嬴将军勿要激动,想必你也是受到了妖人蛊惑,这件事一定有误……” 嬴无忌直接打断道:“有没有误会,难道不应该等到先看过证据才能得出结论么?怎么,并肩侯连证据都不看,就知道是误会?” “对!” 当即有人应和。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黎楚齐三家君王都站起了身。 赵宁缓缓说道:“是不是误会,要看过证据之后才知道。” 姬峒脸色僵了一下,果然是预谋好的,他虽然依旧不觉得嬴无忌有证据,但他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只是…… 这里并不是他的一言堂。 黎楚齐三家可都不是小国,他的脸可没有大到把三国君王都当成下属呵斥的地步。 他笑了笑:“自然不是!只是区区小妖,居心叵测,这妖物的言语怎么能让人相信?” “谁说我要让他当人证了?” 嬴无忌大笑一声,直接抽出含光剑斩下了那颗蛇头。 所有人都被他惊呆了。 下一刻,黑色阵法瞬间成型,眨眼之间就把蛇头碾成了齑粉,现出一缕凝实的蛇魂。 蛇魂拼命挣扎,看起来无比痛苦。 识货的人不由惊呼:“搜魂大阵!” 田力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并肩侯,这搜魂大阵搜出来的记忆容不得半点篡改,这总不能说谎吧?” 姬峒:“……” 姬姓众人面面相觑,方才他们动手还能强找个理由。 现在动手,那可真就是做贼心虚了。 他们有些迷茫,不由看向周天子,却发现周天子还要迷茫。 便只能看向蛇魂。 而此时,蛇魂正在一丝一缕被抽出来。 很快就形成了一个画面。 无比清晰。 无比具体。 场上顿时响起了一阵阵惊呼。 “鲲鹏之尸!” 画面中的场景,正是人族高手曾经去过的鲲鹏之尸,而视线的主人,也就是这个蛇妖,好像正在借助妖血潭修炼。 后来一头蛟妖找到蛇妖,说有一个重要任务需要值守,但他马上要突破,需要蛇妖代他值守。 场上当即有人提到。 这头蛟妖在大妖潮中出现过,被他们以三个兵人境强者为代价杀掉了。 这个说法当即就得到了印证,外加画面中无比真实的情况,已经没有人怀疑这个画面的真实性了。 就连周天子也有些相信了。 不过他没有紧张,反而放下心来。 因为他跟妖族接触是一对一的,根本没有跟其他妖有任何接触,即便这个蛇妖真是道听途说了一些东西,他也能能够反驳:这蛇妖就是妖族故意送过来给人族搜魂的,为的就是挑起人族内乱。 万众瞩目下。 蛇妖顺着路,一路朝鲲鹏的脑部赶去,期间路过不少地方,都让去过鲲鹏之尸的人感觉到无比真实。 甚至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原来别的地方是这个模样啊! 周天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容…… 看来果然是捕风捉影。 我跟妖族接触,根本就不是在鲲鹏脑部。 然而下一刻。 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就出现了。 这蛇妖本应该值守,但他心生好奇潜入到了里面,而且还真看到了一个人正在跟凰女密谋着什么东西。 “天子!” “那个人是天子!” “原来天子真的通妖!” “他对面的就是凰女!” 现场惊呼声连连,姬姓众人顿时一阵恐慌。 周天子人傻了,只想大呼一声:这完全是捏造啊!我谈事情的地方不在鲲鹏脑部!跟我谈的也不是凰女,而是白鹤妖王! 可这种话,如何才能说的出口? “荒谬!” “简直荒谬!” 周天子气急:“这记忆简直就是胡编乱造!” 嬴无忌厉喝一声:“你才荒谬!记忆如何才能胡编乱造?这鲲鹏之尸,诸国精锐都亲身去过。那凰女妖王,诸位也都亲眼见过!并肩侯为了人族大义,甚至还力抗凰女几个时辰,我们怎么可能认错,对不对并肩侯?” 姬峒:“……” 一时间,他也没有反应过来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嬴无忌明显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时间:“诸位!天子无道,周王室更是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如此乱世天子,祸族王朝,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诸位且随我斩昏君,正本清源,还人族一片朗朗乾坤!” 他知道,周天子一定是懵逼的。 看周天子百口莫辩的模样,他感觉捏造证据诬陷人好可怕。 还好自己是诬陷别人的那个。 “杀!” 黎楚齐三家早已准备好了,无数高手瞬间朝周天子的方向冲去。 一看就是预谋过的。 但现在他们可不管预谋不预谋的。 就是干! 姬姓各国虽然有些慌乱,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他们的反应极快,瞬间就朝他们拦去,配合着镐京的周王室直属卫队,声势浩大到让人窒息。 可就在这一瞬间。 “轰!” 浩瀚的混元真气如雪崩,从天而降压得众人几乎直不起腰,直属卫队本来浩大的声势瞬间被雪崩淹没。 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将黎楚齐三家高手阻拦在外面。 而在此之前。 姬峒已经牢牢封锁住嬴无忌赵宁还有嬴十三强杀周天子的必经之路上了。 黑甲侍从早已列阵,便是嬴无忌有天大的本事,短时间内也不可能突过去。 他厉喝一声:“都给我停手!这个蛇妖的记忆有问题,你们是想造反么?” “呵!” 嬴无忌当下姬峒一剑,冷笑一声:“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发现问题,出现周天子的罪证之后才有问题。难道有没有问题,是根据对周天子的利害决定的?诸位,杀乱世天子!” 杀声愈烈。 姬峒却根本不慌,毕竟他们有主场优势,又有嬴无缺帮忙,怎么可能会被…… 等等! 姬峒忽然发现了不妙。 因为乾国那些姓嬴的畜生,居然……在屠杀姬姓高手。 他要疯了:“嬴无缺!你到底在干什么?” “干什么?” 嬴无缺哈哈大笑,擎剑而起:“当然是当真男人了!” 说罢。 直接暴起冲向意欲逃走的周天子。 姬峒:“???” 他要气傻了。 看向嬴无忌,笑声有些凄厉:“很好!没想到嬴无缺都被你策反了,但你觉得嬴无缺能破掉天子身旁的法阵……” “哗啦啦……” 嬴无缺不知从哪里摸出了黎国至宝破阵璋,把周天子周围的法阵敲了稀碎。 周天子整个人都麻了,极度恐惧下,擎着天子剑就朝嬴无缺身上戳。 却不曾想。 嬴无缺的身外化身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破天戟一送。 直接从后庭捅穿了下腹。 而嬴无缺,看着现场无数高手震惊的目光,感觉到一股强烈到让他浑身发抖的满足感。 一瞬间。 他好像理解了嬴无忌那句话的奥妙。 干周天子的滋味,真的比干普通男人强一百倍啊! 呵呵呵! 我干周天子的时候,管你什么姬峒,管你什么嬴无忌? 不都只能在旁边目瞪口呆? 现在谁才是天下第一真男人啊? “噗通!” 周天子应声倒地。 这是继周幽王之后第二位被杀的周天子。 但…… 嬴无缺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个周天子好像有点弱,说好的悟神境呢? 操! 干了个假的! 姬峒脸色难看:“废物!居然找了个替身!” 嬴无忌安慰道:“别担心!周天子已经当着大家的面被杀了,就算是替身,大家也会觉得这是他的本尊,逃跑的那个才是替身。周王朝……没了!” 姬峒:“???” 嬴无忌收起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去找么?” 姬峒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刚才他已经传音给蛊娘了。 当务之急。 是让在场众人相信这是个替身。 到时把周天子的真身送来,一切就都有希望。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难道不好奇我的身外化身去哪了么?” 姬峒瞳孔一缩:“去哪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杀替身去了呗!” 姬峒:“……” 嬴无忌笑着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替身傀儡?我……快找到你们了哟!” 姬峒瞳孔地震:“!!!” (本章完) 第274章 关门打狗,把狗和狗主人全杀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是替身傀儡?我……快找到你们了哟!” 这一句话,直接给姬峒都干沉默了。 今日是周天子应谶的最后一天,他当然知道周天子有多么害怕,一开始周天子决定凝出化身的时候,他差点跟周天子翻脸,到后来周天子证明了这是血肉凝聚出来的傀儡,一样承天子气运,可以进行禅位仪式,他才勉强同意。 但这……居然被嬴无忌发现了,也难怪,周天子的血肉傀儡之法来自于天人族,这小子是白家人又掌握了身外化身这种顶尖化身神通,被他发现端倪的确不奇怪。 现在。 天子横尸诸王之前,无数操戈之兵士都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周天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真就发生了。 “去啊!” 嬴无忌笑了笑:“去向天下诸王解释,为什么天子心中有鬼,没有亲自来参加禅位仪式!” 姬峒:“……”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以如此爆裂的方式结尾。 如何解释? 现在不论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反而会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 但得到天子之位的机会就在眼前,有了天子之位,就能以更小的代价得到燕魏韩三国,就这么轻易放弃,甘心么? 姬峒咬了咬牙,准备上前一步。 嬴无忌笑道:“你想清楚,如果你不为周天子解释,你尚且能明哲保身。若你解释通了,未必能够接回一个活的周天子。但只要你解释不通,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仅乾黎楚齐会围攻你,就连燕魏韩也不一定跟你站到一起。一个来得莫名其妙的天子之位,值得你这么做么?” 姬峒冷笑:“你在威胁我?” 嬴无忌撇了撇嘴:“只是给你分析一下局势,你不是要解释么?去呗,我不拦你!” 姬峒目光阴冷:“哦?既然这样,那我便坐实你杀了天子,你当真以为,你刚才的搜魂之术就一点破绽都没有么?” 嬴无忌摊手:“有破绽是一回事,大家愿不愿意信是另一回事,搜魂之术是假的,但周天子通妖是假的么?大家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结果,都是成年人了,成熟点!” 姬峒脸色僵了僵,旋即冷笑道:“当真以为能杀了真的周天子?”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道:“诸位!天子之罪悬而未决便已遭杀手,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要走动,各国派出实权之人,随本侯一起调查事情经过,待一切水落石出之后方可离场!” 嬴无缺嗤笑一声:“这还不够水落石出啊!” 姬峒看着嬴无缺,气得面颊都有些扭曲:“怎么?乾王不问清事情真相就迫不及待刺杀天子,难道心里有鬼么?” “切……查就查呗!” 嬴无缺切了一下,就没再继续扯。 姬峒也知道继续下去也只是扯皮,便没有继续,诸国都派出了威望颇高之人,成立了调查队,开始在周王宫里面搜查,假模假样试图求证周天子究竟有没有通妖。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能求证个锤子! 那么隐秘的事情,怎么可能求证得出来,人周天子就蠢到把证据藏到自己家里?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急不得。 刚才的搜魂过程,他们没看出太多猫腻,但周天子被嬴无缺那么轻松刺死,属实有些离谱,悟神境的强者怎么能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们需要等,等一个新天子帮他们稳固地位。 只要周天子能回来,他们就可以说真正的周天子已经被囚禁,通妖之事都是假天子干的,真天子好可怜。 乾黎楚齐也急不得,毕竟如果硬要论证,方才的搜魂之术肯定能找到猫腻,如果周天子被找回来,他们就说早就识破了这是个假天子,所以才杀了他,至于禅位……假天子提出的禅位,关你真天子什么事情? 如果周天子还敢提,那就再强杀一次,反正指定是不能善罢甘休的。 但究竟要怎么做。 还需要等一个问题的答案,那就是……真正的周天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嬴无缺神情虽然还算平静,但心里早已经骂了无数遍。 费尽心机,才终斩天子。 结果…… 斩了个假的! 姬峒也快气傻了,现在他才确定,这个脑瘫乾王就是嬴无缺,自己只要继位成功,迟早会把天子之位禅让给他,结果这瘪犊子把周天子给捅了。 这找谁说理去? 等! 他相信蛊娘,不至于连一个周天子都守不住。 何况……还有自己给的底牌。 …… 周王室地宫。 “该死!” “该死!” 蛊娘带着周天子在密道之中一路狂奔,这怂货也太怂了,这种血肉傀儡之术,本尊不能离得太远,他又生怕被发现,就把本尊藏到了地宫之中。 这地宫,是借天地之势造就的迷宫。 迷宫之中卦象易位,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每一个甲子一个轮回。 周天子自称每时每刻对应的宫图他都烂熟于心,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在地宫里面不迷路,乃是绝佳的躲避之所。 结果跑了这么久,别人迷不迷路蛊娘不知道。 周天子迷路了…… 蛊娘气得咬牙切齿:“你到底行不行啊,天子?” 周天子也着急得满头大汗,他并没有妄言,他的确对每时每刻对应的宫图都烂熟于心,但现在……天时被篡改了,但他却不知道变成了哪个时辰。 这种篡改天时的效果,只有赵氏的因天就地能够做到,除了这门脱胎于颛顼古历的神通,没有任何神通能够达到这个效果。 来的时候好好的。 出不去了! 现在的地宫……很寂静! 但周天子感觉有一个人时时刻刻都在跟着他,那个人提着剑,脸上神情狰狞,还发着“桀桀桀”的变态怪笑。 他毫不怀疑,只要被这个变态追上,自己绝对会跟那血肉傀儡一样,被一杆长枪捅个对穿。 不能被追上。 而且还要逃出去。 可是怎么逃啊? 迷路了啊! 周天子彻底慌了,现在的天时完全是紊乱的,他们奔走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彻底不知道自己在哪个地方了。 他拼了命地安慰自己,嬴无忌虽然能够随意篡改天时,但对于迷宫本身并不是很了解。 自己处于迷路状态,嬴无忌同样如此。 一定要冷静下来。 还是能找到逃脱机会的。 然而就在这时…… 两个人停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 这个人影不是嬴无忌。 而是一个面无表情的士兵。 这个士兵气息很古怪,又有一些熟悉。 傀儡! 撒豆成兵化作的傀儡! 这个傀儡,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个人,随后嘴角上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声音生涩,却让两人如坠冰窖:“我找到你们了哟!” 周天子:“!!!” 蛊娘:“???” 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嬴无忌居然会用人海战术破解迷宫。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转眼之间两个人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一个人影从人群中挤了进来,铿的一声抽出似无形无质的长剑。 “嬴无忌!” 蛊娘声音凄厉:“与我教主早有盟约,你怎么能……” 嬴无忌嗤笑一声:“快拉倒吧,那盟约骗骗小孩还行,就姬峒那下限,我还信他呢?你做个选择吧,要么周天子一个人死,要么你们俩一起死!” 蛊娘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嬴无忌知晓这就是她的答案,便不再废话,直接化作一道虚影,朝周天子刺去。 两人顿时大骇,飞快擎剑应对,一人格挡,一人刺嬴无忌的心脏。 却不曾想,含光无影,他们以为的含光轨迹完全就是错的。 只听“哧”的一声,周天子格挡了个寂寞,蛊娘的持剑的胳臂也被斩了下来,长剑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嬴无忌招式未停,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一剑就朝周天子的咽喉刺去。 周天子吓得亡魂皆冒,可就在这时,一股白光乍现,他竟鬼使神差地迎身欺上。 只听“叮”的一声。 两柄天阶神兵剑尖相碰,雄浑的力道让两人齐齐后退了一步。 嬴无忌瞅着他充满战意的双眼,不由陷入了沉思。 这一剑周天子表现出来的实力,不管是力量还是对自己出剑轨迹的捕捉,都不是寻常悟神境能够做到的。 刚才还怕得要死。 转眼之间就充满了战意。 不对劲! 他盯着这若有若无的白色光晕,露出恍然的神色:“天傀大法?来的是天人族的哪位?” 周天子淡淡一笑:“想不到白家流落妖域几千年,传承居然一点没断,真是好眼力!我的身份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你只需明白如今天人族年轻一代最强的人是我便可!” “哦……” 嬴无忌撇了撇嘴:“水平不错,但这便是年轻一辈第一人,只能说天人族也就那样!” 周天子冷笑一声:“这张嘴果然跟传说中一样硬!姬峒你也别藏了,跟我一起杀了他!” 话音刚落。 一旁的蛊娘断臂的伤口就一阵蠕动,粘液喷吐,眨眼间就长出了一条新的胳臂。 凌空一摄,就将长剑握在手中。 而她的眼神,也早已不是蛊娘的眼神。 蛊娘擅长控制人,同样可以将母虫献祭给别人,这边是姬峒的底牌,同样一具身体,用圣人之魂控制,绝对能够发挥出更高的战力。 嬴无忌:“……” 没意思。 有小代! 而且这两个小代不讲武德,一个圣人,一个天人族年轻一辈第一人,居然一点气节都不要,直接选择了围攻。 一左一右擎剑而上,只是短短瞬间便空间扭曲,朝嬴无忌压迫而去。 嬴无忌微微皱眉,感觉空间曲线都向自己扭曲而来,任何一招在势的作用下,都会变得无比凌厉。 一瞬间便如芒刺背。 飞快擎剑格挡,颇为精准地格挡住了姬峒的攻势,但周天子的那剑却漏了过去,右臂被割了一处深深的口子,皮肉翻卷,血流如注,看起来颇为狰狞。 周天子淡淡一笑:“若是我真身来了,你的手臂应该已经断了。所谓颛顼帝躯,我看不过如此。” 嬴无忌鼓了鼓了肌肉,直接将伤口封住,撇嘴道:“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有人比我还能吹牛逼!” 话虽这么说。 他其实颇为心惊。 周天子的肉身强度很拉胯,他刚才出第一招的时候就能感受得到,但这天人族青年用这么拉胯的肉身都能伤到自己,真实战力的确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天人族,不可小觑。 此两人联手自己恐怕难敌,想要阻拦他们逃出地宫难度就更大了。 姬峒笑着开口道:“嬴无忌!今日你胜不了我们,放弃吧!这次吞并燕魏韩三国,从天人族拿下的资源,我可以分你十分之一。” “天人族就那么当冤大头?” 嬴无忌看向周天子:“这位天人族特使,你相信姬峒会心甘情愿给你们当狗么?之前他跟我密谋来着,说骗了你们的资源就提裤跑路,我这边有证据你看不看?” 听到这话,姬峒头皮都气麻了。 不是! 咱们不是说合伙骗天人族资源,谁骗得多就是谁的本事么? 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都干? 姬峒正欲解释。 周天子却开口道:“不信!也不看!” 嬴无忌:“……” 姬峒:“……” 周天子淡笑一声:“别废话了!姬峒,你与我们天人族的合作照旧,我们先杀了这个人再说!” 嬴无忌:“???” 他想挑拨离间来着,但这个剧情不太对。 还没弄清是什么情况,狂风暴雨的攻势就已经压过来了。 这两个人,都希望自己死。 看着他们狞然的笑容。 仿佛自己早已经是棺中尸体了一般。 他连挡十余招,身上也添了几处新伤,但好在终于想明白了什么,飞快给姬峒传音道:“你没觉得这次禅位是个圈套么?” 姬峒冷笑:“呵!我又不傻!” 嬴无忌一喜:“那你……” 姬峒眼神中杀气凛然:“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先弄死你,我的路,你挡太多次了!” 嬴无忌:“……” 他看了周天子一眼,发现这人同样眼神戏谑。 这俩人都发现了对方各怀鬼胎,但仍旧选择了联手。 而且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氪命秘法,蛊娘的寿元姬峒不在乎,周天子的寿元那天人族的青年也不在乎,完全放开手脚,并不比本身的实力差太多。 圣人暗契规则,天人族顶尖天才的灵魂也强到了极致,让他时时刻刻都承担着毁天灭地的压力。 …… “轰!” “轰!” “轰!” 地上。 成康殿地动山摇。 所有人都面露惊骇之色,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心中清楚这肯定是因周天子而起。 可是交手的双方都是谁? 为什么一点气息都传不出来,却造成了如此恐怖的动静? 要知道整片周王宫都有极其扎实的地基,上面刻录着密密麻麻的阵文,比泰山都要稳固,在双方交手下却摇晃成了这样。 若不是那阵纹,能将所有的波动都均匀地散布在周王宫的每一处。 恐怕……这里早就天塌地陷了吧! 究竟是什么等级的高手。 赵宁微微有些心惊,忍不住朝嬴无忌看了一眼。 姬峒也看向嬴无忌,眼神带着一丝戏谑,但更多的是残忍。 原本他只是想借蛊娘之身,把周天子给救出来。 没想到,天人族的高手直接上了周天子的身。 现在的他。 想弄死嬴无忌。 赵氏的身外化身,虽然跟本体实力相差不远,却也不是无中生有,里面同样蕴含着一半的本源。 只要毁掉。 嬴无忌与丢半条命无异。 这……是嬴无忌自找的! …… 攻势愈来愈猛。 嬴无忌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周天子冷笑一声:“你实力不错,比起我的本尊应该差不了太远,但……你现在的实力,配不上你的野心。仅凭现在的你就妄图改变大势,与螳臂当车何异?只怕会死得很早。” 嬴无忌撇了撇嘴:“只怕你的实力,也配不上你的逼话,都被关几千年了,还没认清自己囚犯的身份?舔着个脸教训这个教训那个,吃了多少年牢饭才养出的自信?” 周天子:“???” 这些话,实在有些扎心。 他目光阴冷:“不跟你做口舌之争,今日你必死无疑。虽然只是化身,但化身一毁,修为神魂皆是大损!到时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如此狂妄!桀桀桀……” 姬峒目光残忍且兴奋,明显没有留手的意思。 但在两人的目光中,嬴无忌反而笑了起来。 他们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神识飞快散布开来,却发现周遭已经布满了禁制。 绝地天通! 周天子悚然一惊,这种熟悉的禁制,让他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是囚笼。 囚禁天人族千年的囚笼。 这个人,仓皇接招的时候,居然还布下了这个禁制! 禁制成型的一瞬间,他就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连本体都感受不到了。 条件反射似的,他有些发抖。 姬峒沉声道:“特使勿忧!这绝地天通是残缺的,只要杀了他,禁制自解!” 周天子这才镇定了些,忍不住笑道:“的确!此等蠢人,愚不可及,立此困阵,不是让我们关门打狗?” “扑哧……” 嬴无忌啐了一口血水,嗤笑一声道:“脑子呢?我费这老半天劲,就为了挨一顿揍?” 周天子冷笑:“怎么?你该不会想说,你刚才没使出全力,故意示弱骗我们进来杀?” 这纯属无稽之谈,刚才嬴无忌表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远超寻常悟神境了,就连圣人都未必比他强,放在妖族甚至已经接近妖族大圣的力量。 怎么? 藏得有? 若真有这实力,何必…… 然而下一刻他人就傻了。 因为一缕虚影从含光剑中冒了出来,随后他就感觉到了最为锋锐的剑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感觉这缕剑意,甚至能够斩断规则。 姬峒也惊了:“这,这是……” 含光剑灵? 韩倦? 他记得这个灵修,在剑仙大会上也出现过。 可那时也不过是胎蜕境,这才短短几年的时间怎么就…… 这进步速度,怎么好像比嬴无忌还要恐怖? 这…… 嬴无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倦子哥就是为斩断旧规则而生的,养了三年的剑意,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笑着看向两人:“不得不说,你们两个还真舍得,为了上这两个人的身,倾注的神魂不比我的化身少吧?若你们本尊来了,我只有逃跑的份,但现在,桀桀桀……” 姬峒:“!!!” 周天子:“!!!” 他下意识有些颤抖,不过这次不是因为绝地天通。 而是因为这具躯体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一幕场景。 场景模糊,似是梦境。 一青年手持商王剑,一剑削掉了他的头颅。 而眼前的场景,与梦境完全重合。 他眼睁睁地看嬴无忌挥剑而来,竟感觉无法躲避。 …… “轰!”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周王宫终于顶不住了,成片的建筑接连倒塌,一转眼就蔓延至整个镐京,整个周王畿都化作了残砖瓦砾。 众人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他们不知道上次镐京被破的模样,但他们确定,这次的场景绝对比上次都要惨烈。 这次除了摇晃,他们终于感受到了别的气息。 那是剑意! 锋锐到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剑意。 这股剑意,有些熟悉,却让他们都不敢相认,只敢偷偷望向嬴无忌。 含,含光? “噗!” 在众人的注视下,姬峒一口鲜血喷出,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扑簌簌从脸庞滑落。 众人:“……” 这…… 话说。 姬峒不是圣人么? 力敌凰女妖王几个时辰都未伤的狠人。 怎么…… 嬴无忌不着痕迹地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笑眯眯地扶住姬峒:“并肩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的神魂像是忽然炸了一半,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谁暗算的你,需要我帮你疗伤么?” 姬峒:“???”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移星换斗》。 啊这! 嬴无忌心头一惊,没想到居然爆出这么一个神通。 付出极大的代价,可以改变星象,篡改天机,传言甚至连所谓的大势都能篡改。 这……这神通被姬峒这个疯批学了,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手法了。 嬴无忌有些蛋疼,难怪姬峒对自己的畸形的道路那么自信,原来还藏着这一招。 不过好在,这个神通归我了! “不必!” 姬峒把嬴无忌的手拨到了一边,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次不但没把周天子救回来,连自己都遭受了重创,还有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蛊娘,也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且跟天人族生出了嫌隙,恐怕跟天人族的合作也正式告吹了。 输麻了。 他看向嬴无忌,咬牙切齿道:“你很好!” 嬴无忌笑嘿嘿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想说其实你也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 姬峒:“???” 嬴无忌扫视了一眼众人,骂骂咧咧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吃呢?整个镐京都塌了,还不赶紧抢险救灾?那几个乾国人,周天子肠子流了一地你们也不知道收拾收拾,嬴无缺你也真不讲究,朝人皮燕子就捅啊?” 众人:“……” 嬴无缺:“……” 他吐了一口气,感觉有些失落。 刚才他就偷偷派出身外化身去找了,结果现在还在地宫里迷着路呢,看现在的情况,周天子应该已经无了。 可恶。 干了一个假的周天子。 真的让嬴无忌给干了。 “哼!” 嬴无缺摆了摆手:“乾军听令,随孤回朝!” 田力也笑了笑:“没想到今天竟发生了这种事情,周天子竟为了毁灭罪证,把整个镐京都给毁了。诸位,我们齐国也不留了!” 随后,乾楚两国也纷纷撤离,除了留了些赈灾的款项,一点都没有善后的意思。 只留下一城瓦砾,和周天子惨不忍睹的尸体。 当然。 还有一个脸色难看到跟死了娘一样的姬峒。 燕魏韩三国君王也是一个比一个蛋疼,谁都没想到九州祭竟然会以如此荒唐的方式落幕。 周天子这个吉祥物算是彻底没了。 中原大地没了周天子,便会彻底陷入诸侯乱战的局面。 他们就算想继续跟姬峒结盟,这个联盟也不可能具备法理的正义性。 而且,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被姬峒以各种方式吞并。 这世道……怕是要大变了。 …… 夜! 镐京南行数十里。 楚国使团的驻地。 嬴无忌疼得呲牙咧嘴,这次身外化身遭受了极其严重的创伤,现在伤势全都融回本体了。 老实说。 这次之所以能赢,还是因为姬峒和那天人族天才没有本尊降临。 不然这次自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两人本尊实力都极强,单独面对其一,即便有倦子哥相助,估计也最多是平手,甚至有可能败给那天人族天才,甚至今天能赢,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根植于周天子意识深处的恐惧爆发。 原以为自己武力已经够强了。 现在看来。 还是要入圣,才有可能保证武力不败。 一旁。 楚王哈哈大笑。 原本以为这次行动很冒险,没想到居然还真以如此简单粗暴的方式完成了。 而自己,好像只是出面走了个过场。 这一切…… 都是因为自己的好义子。 亲自给嬴无忌调好药膳,他正准备说几句话。 却听到帐外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并肩侯来信!” “哦?他来信做什么?难道是要开战?” “不是!并肩侯来信,邀请陛下与嬴将军参加他与南宫燕的大婚。” “大婚?” 芈铎摆了摆手:“他们的大婚有什么好参加的?你下去吧,回信推辞了便可。” 把人打发走。 他满意地打量着嬴无忌,又看了看正满眼心疼之色给嬴无忌上药的芈星璃。 抚了抚胡须,轻咳了两声:“无忌!这次你又立了大功啊,说来也来楚国三年了,都是你在帮义父,义父却没有怎么帮过你。义父这里也没有什么宝贝,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姑娘,这次回楚国,你跟星璃就赶紧完婚吧!” 嬴无忌:“……” 芈星璃:“!!!” 第275章 芈星璃的宣言 第275章 芈星璃的宣言 赶紧完婚吧? 终于又到这个环节了么? 嬴无忌眼角颤了颤,想到自己终究还是会离开楚国,就觉得这个婚不应该成。 那不提裤跑路么? 不过正当他想如何应对的时候。 芈星璃轻声嗔道:“父王!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等到无忌把伤养好之后,准备好美酒佳肴坐下来慢慢谈么?现在他身负重伤,咱们提这个,不就跟逼婚一样么?” 芈铎愣了一下,笑着抚须道:“也是也是!都怪我太心急,先让无忌养伤,等养好了再谈这件事情。时间也不早了,星璃!你先扶无忌下去休息吧!” “是!” 芈星璃点了点头,便搀着嬴无忌的胳膊把他扶了起来。 抱得很紧。 嬴无忌颇有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感觉,物理意义上的。 “走了!” 芈星璃紧了紧抱他手臂的手,转身看向芈铎:“父王,儿臣告退!” 嬴无忌跟着说道:“义父!孩儿告退!” 说罢。 两人便携手离开了芈铎的营帐。 芈铎看着两人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呼……” 嬴无忌坐在床榻上,微微喘了几口气,这次受伤真的不是一般重。 “好些了没有?” 芈星璃坐在他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关切地问道。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这样拍也不顶事啊!”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我说让你带我一起,你也不带,并肩作战的机会都不给我,还说我拍你不顶事,你怎么那么气人呢?” 嬴无忌嗤笑一声:“那是圣人级别的对战,你一个兵人境都没突破的小辣鸡过去送死啊!” 芈星璃轻轻哼了哼:“你这是嫌弃我菜,还是心疼我?” “废话!当然是嫌弃你菜!” “真的么?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 “哼……” 芈星璃百无聊赖地躺在床榻上,营帐中安静了一会儿。 嬴无忌拍了拍她:“你还不走啊?” 芈星璃问出另一个问题:“你还不娶我啊?” 嬴无忌:“……” 芈星璃:“……” 四目相对。 她的目光似是一汪秋水,让他有些不敢直视。 芈星璃就这般柔柔地看着他,再也不复以往女流氓般的挑衅与挑逗,反而带着一丝凄楚。 嬴无忌咧了咧嘴:“我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就挺好,不必以婚事……” “你要回黎国对吧?” 芈星璃开口打断道。 嬴无忌瞳孔地震:“!!!” 好家伙! 我真的好家伙! 芈星璃微微扬起嘴角:“果然被我猜中了。” 嬴无忌欲解释:“不是……” 芈星璃盯着他的眼睛:“你继续说,我看你会不会眨眼!” 嬴无忌沉默了一会儿,无奈一笑:“你怎么看出来的?” 芈星璃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却又笑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人有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你根本不会骗女人,或者说你只能骗笨女人。之前你骗朝的时候,就表现得很不自然。 来到楚国以后,你在我父王面前尚且能够口若悬河。 但在我面前,却经常顾左右而言它。 我又不是笨女人,为什么察觉不出来? 你…… 还想着赵宁,想着你的妻儿对不对? 你从未怪过他,甚至你离开黎国的真相,都未必如同我们看到的那般对么? 你不娶我,就是不想以后走的时候有负罪,有牵挂对不对?” 嬴无忌:“……” 这芈小妞,还是一如既往的妖孽。 真相已经被她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一开始还有些慌。 生怕她摔杯为号,眨眼间八百弓斧手冲入帐中。 但想想,她应该早就察觉出来了,如果要动手早就动手了,可事实上却一点防备自己的动作都没有。 芈星璃仰起脸:“你骗我的时候为什么束手束脚?是因为你在乎我么?” 她的眼神有些凄楚,却又带着丝丝期盼。 嬴无忌咧了咧嘴,在芈星璃面前,好像一切都没有了掩藏的必要。 便点头道:“毕竟多年好友……怎么能一点不在乎?” 芈星璃怔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红,脸上却是绽放出了动人的笑意:“我想起来了,你之前就说过你的计划,让楚国快些变法,把国内的那些贵族整顿好,这样黎国吞的时候好吞一些。你个小骗子,该不会在黎楚交战的时候,带人倒戈吧?” 嬴无忌有些不忍心看他的眼睛:“那种事太坏良心了,我干不出来。” “那你……” “解决完其他外敌之前,黎楚不会动手。待到黎楚开战之前,我会寻一个办法带一部分人走!” “带着他们,攻打我们楚国?”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着人族能少一些内耗,没必要……” “那你会不会对楚国出手?” “会!但是我会避开曾经的学生。” “挺好!到时我揍赵宁的时候,你可不要插手!” “啊?” “哼哼……” 芈星璃抱住他的胳膊,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我猜的没错,你果然是这么想的。” 嬴无忌惊讶:“你不生气?” 芈星璃哼了一声:“楚国国力因你而强,若没有你,现在楚国都在泥潭当中。要么灭于妖祸,要么灭于乾齐夹攻! 你带一部分人走,没有对不起我们。 我们双赢,不是么? 我还没成为君王,还没自负到认为楚国一切盛世之景都是我应得的地步。” 嬴无忌:“……” “不信啊?” 芈星璃有些不满:“不然你以为西疆五城为什么能够成为你名义上的封地?现在黎楚虽然不交界,但那里是离乾国最近的地方,从那里斜插进韩国封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黎国。 当然……到时候还有没有韩国都不知道了,可能出了城就是黎国了。 不过你带人走可以,城得给我留下,不然我不好交代。” 嬴无忌惊了一下,这还真就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上次楚乾大战过后,西疆五城虽然没有成为自己实质性的封土,但也绝对能够作为自己的大本营,城主虽然都不是自己的人,但凡是自己的产业,在那里都能享受减税的待遇。 再加上那里是楚乾边境,自己在学宫教出来的徒弟,也都很多拖家带口地搬到了前线。 之前只是以为这是楚王为了边境安全的无意之举。 却没想到,都是芈星璃的安排。 芈星璃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我也不想欠你!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没道理连一些人口都不让你带走。所以你想的我都了解,你的顾虑根本就不算顾虑,所以……你可以娶我了么?” 嬴无忌不解:“既然你明知道我要走,为什么还执着于这桩婚事?”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没有这桩婚事,你让我怎么跟王兄争王位啊?此次变法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做,父王却经常在无关紧要的地方,让王兄出来当好人,这意思还不明显么?就是因为你我还没有成婚呗!” “哦!懂了,你需要一桩假婚!” 嬴无忌恍然大悟,芈囸这个楚国太子……怎么说呢! 有点格局,知道该干什么事情,处理政务能力也不错。 就是性格庸弱,少了一股狠劲儿。 可当盛世守成之君,但放到现在的楚国,不合适! 不然芈铎也不会扶持芈星璃搞变法,虽说现在变法基本已经成功了,但如果芈囸上位,不是没可能出现复辟的情况。 芈星璃不愿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愿自己辛辛苦苦努力好几年的成果,落入了边缘吃瓜的王兄之手。 所以就需要一桩假婚,给楚王吃最后一颗定心丸。 这种心情,嬴无忌理解。 “不!” 芈星璃有些激动:“不是假婚!” 嬴无忌噎了一下:“那我以后岂不是提裤跑路?” 芈星璃盯着他的眼睛,有些咬牙切齿道:“嬴无忌!我是表现得功利了些,但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楚国的工具人?以后我要当女帝,到时候还能有什么真情? 一共就这几年的时间,爱上另一个人很难的,你要不要这么吝啬啊! 不行!今晚我就要办了你!” 说罢。 直接把嬴无忌按在了床榻上。 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嬴无忌:“唔……” 他发现她只是看起来凶,四片唇相接触的时候,她整具身躯都绷紧了,就跟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一样,训练的时候再怎么凶狠,实战起来都只有手足无措瑟瑟发抖的份。 嬴无忌觉得有些好笑。 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她的紧张才消散了些,笨拙却热烈地回应着。 良久。 良久。 芈星璃一把将他推开,大口大口喘着气,好像憋得不轻。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你这么菜,仅凭这两下子,可办不了我啊!” 芈星璃美眸一横:“那你不会教我啊?” “星璃,你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如果你离开楚国之前,能真正把我当做妻子,我想我做好准备了。你……会么?” “会!可是我受伤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行?” “淦!” 嬴无忌翻身而上:“男人不能说不行!” 芈星璃搂着他的脖子,双眸灿若星辰,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吐着热气:“那你演示一遍,后面的我来!好好表现啊,小骗子!” 嬴无忌:“!!!” 营帐之中。 乌漆麻黑。 窸窸窣窣。 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芈星璃才靠在嬴无忌的怀中缓缓睡去。 眉头微微蹙着,好像带着些许痛楚。 只是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安心与……得意。 “呼……” 嬴无忌长舒了一口气,自己只演示了一次,她却练习的六次,这个学生有些刻苦,有点野。 他紧了紧胳膊,让怀里丰腴且温暖的身体更近了些。 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旋即也闭上了眼睛。 翌日。 日上三竿。 楚国使团没有启程,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楚王会下令原地修整一天。 又隔了数日。 使团归郢都。 择一良辰吉日,楚国女公子大婚。 举国欢腾。 大婚当日。 没有新宅。 女公子彪悍无比,一脚将两处宅子之间的院墙踹塌。 一脚之威,直接把神将府和女公子府合并。 新婚之夜也没急着洞房,反而留嬴无忌独守空房,自己去跟朝白芷和白仪说私房话去了。 嬴无忌躺在婚床上,盯着屋顶有些睡不着觉。 倒不是因为太激动。 而是……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被人打穿了一个微不可查的洞。 这个洞,没有让自己的精神流失。 但却隐隐有种信息交互,也就是某一部分好像强行被外界的某一样东西联动了。 这……是什么情况? 这情况,让嬴无忌生出的警戒心理。 思来想去,好像猜到了一种可能。 试试! 他意念一动,就出现在了诡镜监狱里。 恰好红尘正在给狱友们上课。 正在讲“民间基础决定朝廷建筑”。 看到嬴无忌到来。 红尘立马停止授课,站起身带头鼓起掌来:“欢迎夫子!”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大家一顿呱唧。 别的不说,自从红尘考试及格,当上了代课夫子,并且掌握了让狱友痛苦或者舒适的权利后,这里的纪律和学习氛围好了不少。 嬴无忌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监狱里立马就安静了。 红尘亲切地问候:“嬴夫子,今天亲自授课啊?” “不授课,不授课!” 嬴无忌随手一挥,每面镜子中都出现了一坛美酒。 他微微笑道:“今天大婚,请诸位喝酒。” “恭喜,恭喜!” 红尘眼睛一亮,直接打开酒封,咕咚灌了一口,顿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欲仙。 其他人也没想到,在这里住监,还能有酒喝。 纷纷倒了一杯喜酒喝。 那香醇的口感,给他们全都惊了一下。 就连南宫燕也有些诧异,下意识多饮了一杯。 过了一会儿。 红尘才反应过来:“夫子!这酒好啊,放外面得挺贵吧?” 诡镜监狱没有实物,一切都源自于嬴无忌的意识,却也必须是他意识感受过的东西。 嬴无忌摆了摆手:“自家酿的!现在挺贵,以后估计就便宜了,现在黎楚两国粮食都不少。” “哦……” 红尘夫子借机教育学生:“听听!都听听!只有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天下才能繁荣富强,听懂掌声!”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听着这热烈的掌声,红尘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嬴无忌咧了咧嘴,心想这红尘还真特娘的是个人才! 他又跟人寒暄了几句,便走到了南宫燕的镜子前,又给她多变出了一坛酒,低声道:“多喝点,今天也是你大婚!” “哈?” 南宫燕面色一阵苍白,惊骇道:“你把我娶了?” 嬴无忌:“???” 他惊了:“你想得美!娶你的是姬峒。” “什么!” 南宫燕呆了一下,难以置信道:“王爷他……” 嬴无忌上下打量着她:“对!他跟你也是今天大婚,办得还挺隆重,吴炎两国的权贵都到场了,虽然不是你本魂亲至,却也是你的躯体你的镜影。” 南宫燕沉默了,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嬴无忌似笑非笑道:“我可以允许你读取这一日的记忆,毕竟这一天对你来说还挺重要。” 南宫燕有些惊讶:“你为什么愿意成全我?” “很简单!” 嬴无忌撇了撇嘴:“南宫羽求我的!他说今天对你来说,可能是一辈子最开心的时光了,所以不忍心你错过,求我了许久,所以我勉强同意了。” 南宫燕声音有些颤抖:“真的可以么?” “当然可以!” 嬴无忌话锋一转:“不过只有这一个选项太单调了,我给你加一个选项。” 说罢,右手轻轻一划。 镜中就凭空出现了一个光球,里面似乎有一个人影。 南宫燕疑惑道:“这是……” 嬴无忌撇了撇嘴道:“这是南宫羽的梦境,自从平妖大战之后,他修炼很刻苦,只是酗酒成性,每天都有一半时间脑袋不清醒,再喝人迟早有一天会废掉。我劝不住他,你看看你要不要试着劝一下。” 南宫燕忍不住道:“那我要是选这个,是不是就……” 嬴无忌点头:“二选一!” 南宫燕陷入了极度的纠结。 终于。 她的双手还是轻触光球,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终于找到了自己意识的漏洞在哪里了。 这南宫燕,从一开始表现就出问题了,“你把我娶了”这个烂梗,根本不是她的脑回路能想出来的东西。 而且放弃读取一日的记忆,本身就不是她能做出的选择。 除非……她已经知道了自己跟姬峒成婚的消息,甚至读取了一些内容。 姬峒好手段啊! 一开始得知他要娶南宫燕的时候,嬴无忌还震惊了好一会儿,不明白为什么要大动干戈给南宫燕一个虚名。 现在看来,肯定是借助这桩婚事,完成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秘术,在诡镜秘术上撕开了一个小缺口。 这个狗东西还是有点阴的,不仅被他发现了端倪,还找到了破解的方法。 如果不是自己灵觉敏锐,并且运气好,还真不一定能发现缺口在哪里。 不过好在…… 南宫燕并非无药可救,至少今天的选择没有错。 不过…… 现在该怎么办? 是直接灭掉南宫燕,放弃二五仔计划? 还是把她揪出去转灵修? 亦或者……相信自己的改造计划? 嬴无忌沉思片刻,转头进入了梦境。 先不管南宫燕。 南宫羽确实有些颓废了,虽然现在已经成了兵人境中的佼佼者,但继续酗酒的话,恐怕一辈子都突破不了悟神境,先看看能不能把他救赎了再说。 …… 乾王宫。 “喜酒?” 嬴无缺拧起眉头,不过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 毕竟楚国的美酒是出了名的清冽。 相较而言,乾国的酒是真的拉胯。 他哼了一声:“我老嬴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败类。” 白劫在旁附和:“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 嬴无缺轻蔑道:“是极,居然为了权势和地位,连女人都娶!” 白劫:“……” 正在这个时候。 门外传来了一个尖细嘹亮的声音。 “陛下!并肩侯姬峒又来信了!” “不看!” 嬴无缺烦躁地摆了摆手,看向白劫道:“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一天写八封信骂我!” 这些天,他不胜其烦。 他也不知道姬峒为什么破了大防。 连着好几天信件都没断过,大概意思就是:不是你搞骚操作,你稳接手天子之位,你为什么这么蠢? 没封信件都是相同的意思。 但表达方法却是五八门,连着几十封信件都没有重样。 他都怀疑姬峒找枪手了。 白劫轻叹一口气道:“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是真心要禅位给陛下的,还是有些可惜,都怪我……” “不怪你!你不用自责!” 嬴无缺斩钉截铁道:“公孙棣都说了,咱们乾国想要变成吴炎两国的体制绝非易事,想吃天上掉下的馅饼,得先你考虑自己会不会被砸死。 现在黎国不提供财政支持了,魏国再出兵就不可能出全力。 只要我们打下魏国韩国,还愁什么东出? 我们乾国能被那些鼠胆之辈称作虎狼之国,靠的是拳头!不是屈从!” “好!” 白劫听得心驰神往:“陛下实乃真男人也!” 嬴无缺忍不住大笑,还是白爱妃说话好听。 这个时候。 殿外传来一个声音。 “陛下!公孙棣求见!” “进来吧!” 嬴无缺看公孙棣那副眉头紧锁的神情,有些不悦:“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公孙棣拱手道:“禀陛下!玉皂厂……出事了!” “什么!” 嬴无缺悚然一惊,玉皂厂在乾黎边境,利润相当庞大,几乎占据了乾国近一半非农业收入。 这玉皂厂要是垮了,乾国本来丰沃的财政源头,恐怕要受大伤。 他眉头紧锁:“究竟怎么回事?” 公孙棣沉声道:“现在还不太清楚,臣只知道玉皂厂的黎军忽然暴动,把厂里所有设备都破坏了。” 嬴无缺:“???” 玉皂厂的工人都来自乾黎两国,由两国军队监督,各自掌握一半玉皂工艺,少了谁都不能运行。 能独自重建玉皂工艺的,只有嬴无忌一个人,但嬴无忌受制于乾黎两国,不敢在楚国重开玉皂厂。 黎国现在搞这出……难道是已经掌握了全部工艺? 嬴无缺有些绷不住:“真是废物!咱们那一半工艺,是怎么泄漏的?” “陛下!” 白劫忍不住道:“这恐怕不是我们泄漏的,而是……黎王拿嬴无忌妻儿威胁的!” 嬴无缺眉头一跳,赵宁究竟是男是女他不是特别确定,但只要是女子,那黎国的王后和太子,就跟嬴无忌脱不开干系,若是这么解释,黎国的确能逼迫他交出全部工艺。 他不由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嬴无忌这么做,就不怕我杀了他们白家人么?” 现在,还有一小部分白家人被乾国扣押。 玉皂厂的利润就这么被抢了。 这真的是比杀了他都难受啊! 此时嬴无缺是真的动了杀心。 公孙棣叹道:“陛下,咱们的源石,还得靠这些白家人呢!” 嬴无缺:“……” 啊呀呀! 一番无能狂怒之后。 殿内一片狼藉。 摔了无数杯子之后,嬴无缺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少了这部分财政支持,以后乾国打仗,可要好好算账了。 公孙棣劝慰道:“陛下勿忧,如今我大乾国库充盈,便是继续全力打仗,也能支持一年两载,足够我们攻下韩国了。” 白劫善解人意道:“是啊陛下!我们的大婚可以推迟一下,省下钱先打仗,等打下韩国以后再办也不晚啊!” 嬴无缺不由感叹:“还是你识大体啊!” 公孙棣:“???” 不是? 你们真要大婚啊? 我以为你们开玩笑的! 公孙棣头有点疼,这件事要是在朝堂上宣布,那可以说是相当炸裂的,这天下贵族,喜好男风的并不稀奇,想办大婚的可一个都没有。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整个朝堂的大臣都得疯。 但好在。 这个祸国“妖妃”没有不识好歹。 至少知道先紧着打仗。 公孙棣心很累,不想管这种事情,他只想稳住乾国内部的局势,全力支持打仗,别的事情爱咋咋地吧。 嬴无缺皱眉问道:“公孙爱卿,新一批的粮草可准备好了?” 公孙棣郑重道:“禀陛下!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征!” “好!” 嬴无缺站起身来:“孤明天就再次御驾亲征,到时候把整个韩国都打下来,区区玉皂厂的生意,孤还真看不到眼里。黎国签了不援韩的国书,就是自毁生路,独吞玉皂厂,不过是狗急跳墙之举罢了!” “是极!” 公孙棣和白劫齐齐点头。 他们确实感觉黎国的策略有些问题。 乾国如同凶兽,只要东出,就必然会愈来愈壮大。 这次为了毁灭姬姓联盟,黎国让出了先机,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报……” 一个斥候手持急令,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音有些凄厉:“禀陛下!前线来报,韩廷内讧,韩猷向黎国献城十三座,一夜之间,咱们之前攻打的韩城,全都变成黎城了!” “什么!?!?!?” 嬴无缺豁然起身,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黎国说不援韩。 是不援韩了! 结果你把韩国疆土全都吞掉了? 嬴无缺懵了。 随后就是一股难言的愤怒,让他面部肌肉剧烈颤抖了起来,连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公孙棣也有些麻了。 他早就知道,黎国对韩廷的渗透很深,不然韩国不会内斗得这么凶。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渗透居然深到让韩猷直接投敌了。 可现在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两年来,黎国一直在援韩,韩国的矿产是通过韩猷的手抵押给黎国的,而黎国对韩国的拨款也是经过韩猷一系的,一来一回有多少油水能够搜刮? 他曾经跟嬴无缺提过这件事情,不过没引起什么重视。 加上公孙棣也不认为这是个大问题,所以也没再提。 可…… 俄滴娘啊! 直接叛国! 这个韩猷玩得也太大了吧! 公孙棣有些绷不住:“陛下……咱们这仗,还打么?” “打!一定要打!” 嬴无缺怒不可遏:“好一个黎国,居然敢跟孤玩这种小把戏!之前放他们一马,现在居然还蹬鼻子上脸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这几年韬光养晦养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本章完) 第276章 听劝后,我成了千古明君! 第276章 听劝后,我成了千古明君! 接下来的时间,各国战事依旧。 反倒是楚国这边清静了下来。 嬴无忌每天就是上上课,修炼修炼,然后就回家陪老母媳妇了。 芈星璃一如既往的忙,自从大婚之后,芈铎就给她下放了很多政务,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搞得太子党十分不悦,每天朝会都会提及女子执政不合规矩,变法已经基本完成,女公子可以功成身退了。 但芈铎根本就不鸟他们。 一时间搞得太子党都有些惶恐,暗地里倒是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澜。 不过这些也影响不到芈星璃,每次处理完政务的时候,都会直接回家,一副享受家庭的样子。 “我真的在享受家庭!” 神将府,卧房。 芈星璃靠在嬴无忌的身上,百无聊赖地说道:“但偏偏有些人说我以色相事神将,为了争夺储君之位无所不用其极,你说气人不气人?呸,我们现在是夫妻,我色一色怎么了?” “别乱摸!” 嬴无忌一本正经地出声阻止,不过却没有阻止的动作。 芈星璃笑吟吟道:“你说我每天晚上都霸着你,朝和白芷会不会生气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短期内肯定不会,她们都知道伱刚新婚,瘾大!” “呸呸呸!” 芈星璃轻啐,俏脸涨得通红,心想难怪以前在黎国驸马府晚上经常能听到动静,原来…… 她眼睛转了转:“短期内不会,那以后就会咯?” “不然呢?你以后要谦让么?” “我不!我瘾大!” “……” “反正我相公身子骨这么棒,大不了邀她们一起嘛……” “呐呐呐!这可是你说的,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觉得整日谈这些闺中之事有些让人沉沦,便收回双手,顺便帮嬴无忌系回腰带。 推开窗子,微凉的夜风扑打在脸上,才略微清醒了一些。 她回头望了一眼:“你说我们现在,真就休养生息么?” “休呗!” 嬴无忌点头:“反正现在还是乾韩和燕齐的矛盾,有发育的时间,为什么不发育?” 芈星璃若有所思。 九州祭还没过多久,乾国就发动了对韩的总攻,却不曾想韩猷直接带着韩国十三城向黎国投诚,然后凭借着超强的军队素质和守城之利,让原本胜利在望的乾国拉下了泥潭之中。 即便是嬴无缺亲自擂鼓助阵,也难以撼动黎城分毫。 黎国甚至专门成立了一个兵人高手大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新锐兵人境,对各种精妙的战阵了如指掌,专门盯紧嬴无缺,嬴无缺曾经两次试图亲自带兵攻打,结果都被这些人给压了回来。 可以说非常憋闷了。 整整几个月的时间。 乾军寸步难进。 却也不能轻易后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谁都清楚。 这一僵持,把好几个国家的心态都给僵持变了。 乾国本以为势如破竹的一击,却寸功未建,国内已经开始发牢骚了。 韩国那边,韩赭本来极其抗拒向黎国俯首称臣,但见识到黎国强大的战力以后,也开始动摇了。 当然,战力只是其次。 现在关键的问题,是韩国的国力已经被黎国掏得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欠款,连矿产也在韩猷的运作下几近被掏空,他们现在给官员发的俸禄,都是从黎国贷出来的。 魏国情况倒是要好一些,稳定变法,已经开始能够慢慢吃到变法红利了,虽然耗了不少兵力,但也都不是本土作战,而且军费是黎国掏的。 有消耗,但不多。 可要命的是,这仗打得太早了,各国又表现得贼猛。 黎国的财力和军力都强得吓人。 乾国军队的强,是魏国接触过的,而楚军却能把乾军打退。 还有姬峒的黑甲军团,也休养许久了。 魏桓已经愁白了头,如果同一时间单独面对一个,他还是很有信心守住魏国疆土的,但现在魏国处于四战之地,就算变法带来的红利再猛,也终究会有一个上限。 而且……周围各国会给魏国达到上限的机会么? 现在乾黎陷入了僵局。 但好死不死,黎国放了一个缺口,这缺口能让乾国直通魏国。 也就嬴无缺在犹豫,说不定哪天就心一横,跟魏国干上了。 而齐国那边。 攻燕攻得正进行,结果吴炎两国出兵了,把齐国干得节节败退,以前吞掉的城池全都吐了出来,反而倒欠了三座。 然后,齐国不自信了,燕国也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向姬峒称臣。 因为姬峒手下的兵力,实在是猛得不像话。 总之很乱。 反倒是之前遭受乾齐夹击的楚国安生了不少。 只是整个中原都乱成了一锅粥,楚国又能独善其身多久呢? 芈星璃转身看了一眼嬴无忌:“可是看姬峒这架势,若让他把齐国攻陷了该当如何?” “那你的意思是……” 嬴无忌笑了笑:“楚齐联军,共同对抗姬峒?” 芈星璃点头道:“嗯!以姬峒的实力,未必没有灭齐的实力,只要他灭齐,燕国归顺就是迟早的事情。而且那日挑拨离间,未必会让天人族彻底放弃姬峒。 以姬峒的下限,未必不能找到转圜的方式。 到时他们就能得到海量的资源,只会越打越强。” “倒也是!” 嬴无忌似笑非笑道:“不过天人族的资源虽然强,但其实强得也有限。楚国地大物博,若真的固守一方,建数座雄城,同样能拒外敌于边疆之外,养沃土千里,生产力只要够强,就绝对不是区区天人族资源能够撼动的。 吴炎两国的体制,虽然跟乾国不一样,但其实好不到哪去,甚至更要极端。 他们现在的战斗力很强,但这种强来源于对人性的极端压迫。 那个黑甲军团你也看到了,那些人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感情,而且需要从小就在暝都里面过活。 天人族的资源,给予姬峒的帮助是有限的,最多能拿到燕齐两国的份额。 姬峒想要突破这个限制,还是需要黑甲军团,所以入暝都培养的孩童哪里来?” 芈星璃心头一惊:“你的意思是,姬峒对年轻孩童资源的掠夺,很有可能导致他们内部崩溃?” 嬴无忌点头:“姬峒是个圣人,但他也是个疯子,他对人性的漠视,必然会造成极大的反弹。这个反弹,在有对外作战目标的时候不会太明显,但只要局面陷入僵持,必然会导致崩溃。而我们,能够调控这个崩溃的进度。” 芈星璃恍然大悟:“所以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广积粮,像黎国那样。即便姬峒的势力真能膨胀,也最多就是一个加强版的乾国。乾国打不破黎国的壁垒,姬峒同样打不破!只要他们的局面陷入僵持……” 她眼睛越说越亮。 沉思许久。 她沉声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跟齐国联手,而是从齐国广纳战争流民。到时候他们不管种田还是打仗,都是我们楚国的国力。” 嬴无忌笑着点头:“嗯!” 芈星璃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不管黎国的变法还是楚国的变法,其实她都有深入民间。 真当百姓越过越富有的时候,他们自己都想捍卫这种生活,慢慢会生出子孙当兵为荣的思想,反正有了新农具,他们根本不用担心田地没人开垦。 尤其是官府还有意宣传楚国跟乾吴炎民间的对比。 这让楚国军队的战斗意志丝毫不逊于乾国这等虎狼之国。 嬴无忌的策略只有两个字:发育! 芈星璃脸上笑意愈来愈浓:“本来纷乱的局势,被你这么一说,好像‘种田’两字就能破。” “可不咋地?” 嬴无忌笑道:“不过这田也得好好种,让吃不饱的能吃饱,能吃饱的有奔头,担心那些野心家作甚?” 芈星璃深以为然。 只是想到姬峒攻齐这势如破竹的架势,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嬴无忌看她这副模样,笑着安慰道:“你担忧个什么,天就算塌下来,还有你男人顶着,姬峒就算再强,我跟倦子哥联手也能跟他干!而且你忘了,姬峒和嬴无缺身边,可都是我的二五仔。” “倒也是!” 芈星璃抿嘴笑道:“不过事情都让你干了,我干什么?” 嬴无忌想了想,指着自己的鼻子试探地问道:“我?” 芈星璃:“好主意!” 紧接着,嬴无忌就陷入了幸福的窒息当中。 …… 接下来的时间,战火纷飞。 黎国主动弃城两座,放开了一个攻魏的口子,让乾国犹豫不前了很久,试探了好几次才终于确定,黎国是真的只想防守,还真不想跟乾国死磕。 于是嬴无缺下了军令,继续朝东进军。 三下五除二,就攻下了韩国近半的城池,韩赭被打得头皮都快麻了,只能收缩防线强行防守。 乾国打下了不少城池,本来应该是十分振奋的事情,但他们打下来之后才发现,这几座韩城的民间早已经被掏空,连本土的百姓都难吃饱,根本榨不出什么油水。 剩下的几座韩国城池,估计也是这副吊样。 白打下几座城池,不仅回不了血,甚至还成了累赘。 嬴无缺勃然大怒,朝中文武讨论了很长时间,最终决定放韩国一马,转头攻魏。 魏国就这么强行被拖入了战场,但好在有一些底子,纵然军力略逊于乾军,却也不至于像韩国那般毫无还手之力。 乾魏两国打得很激情。 战场血腥程度十颗星。 但如果只看结果的话,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边境几座城,你夺过去占几天,我抢回来占几天。 慢慢的。 三年过去了。 乾国打不动了,倒不是啃不动魏国,而是魏国每次到极限的时候,都会有一笔物资空降。 不是来源于黎国,就是来源于楚国。 乾魏两个国家,都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 魏国变法攒下的家底,全都拿出去打仗了。 乾国更是被几座从韩国抢来的贫瘠城池拖得苦不堪言,可好不容易夺来的东出门户,又不舍得就这么轻易放弃,所以就只能硬拖。 当然。 最让他们忌惮的,还是一旁的姬峒。 这三年的时间,吴炎两国联军猛得不像话,把齐国打得嗷嗷直叫唤,好几次向楚国求助。 芈星璃不但没有搭理,反而在楚国靠近齐国的几座城大面积开荒,承诺入楚者都是楚国的百姓,把不堪重负的齐国人一波接一波地引了过去,让齐廷苦不堪言。 过了楚不攻齐的期限以后,甚至还暗中对几座齐城的守城将领威逼利诱。 接连有好几座齐城,都改头换面入了楚。 芈星璃接手这几座城池以后,立刻调动全国的工匠,安排上了边疆城池的一切待遇。 浇筑混凝土,囤兵。 纵观中原。 黎楚一边发育一边趁火打劫,国力越来越强。 姬峒手下联盟不断扩张,把齐国打得苟延残喘比韩国好不到哪去,燕国投诚的意思也越来越明显。 反观乾魏,彼此消耗,难受得一匹。 最终,在黎国的牵头下,乾魏韩签署了停战协议,各自休养去了。 …… “混账!” “混账!” 乾王宫。 大朝会。 嬴无缺破口大骂,一双虎目瞪着公孙棣,吹胡子瞪眼:“你让孤丢了辛辛苦苦攻下的城?” 他声音含怒,伪圣的修为一点都没有收敛,整得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句话都不敢吭。 这位乾王已经登基有一些年头了,上位之后独断专行,向来说一不二。 凡是他做出的决定,都鲜有人敢反对。 因为有几个反对的,已经被砍了脑袋。 现在听他发怒,一个个都垂下了眼帘,敢怒不敢言。 整个朝堂。 敢于公开跟嬴无缺唱反调的,应当只剩下一个人了。 公孙棣上前一步道:“对!陛下,那几座韩城……” 嬴无缺不悦地打断道:“什么韩城?那是乾城!” “姑且算作乾城!” 公孙棣深吸了一口气:“那几座乾城早已经被黎国掏空,加上常年征战,不仅没办法给大乾创收财政,反而还造成了不小的负担! 如今我大乾正面临财政亏空的问题,姬峒更是野心勃勃,若我们继续耗下去,迟早会步齐国的后尘。 应当收缩防线,效仿黎楚,以农养……” “放肆!大乾兵肥马壮,齐国凭什么跟大乾相提并论。” 嬴无缺厉声道:“怎么?你觉得孤御驾亲征,连姬峒都打不赢?” 此话一出。 公孙棣脸色有些难看:“陛下!臣绝无此意,陛下修为盖世,以化身亲征,自然不可能挡不住姬峒。只是打赢了,然后呢? 姬峒只要陈兵边境,我们就得一直耗着。 若身后是大乾旧土,尚且能有几分底气。 可从韩国抢来的几座城,本身就不够安定,继续守下去,徒耗国力啊! 毕竟如今大乾,已经没有玉皂厂的利润了!” “玉皂厂,玉皂厂!难道离了玉皂厂,我们偌大一个乾国都不能运转了?” 一想到这玉皂厂是嬴无忌的,嬴无缺就有点应激。 难道孤一辈子都要活在嬴无忌的阴影下? 他怒声道:“这几座城,是孤带兵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如今你却要让孤弃城!你们这些自诩能臣,未替孤下一座城池,反倒处处拖后腿,孤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 此时休要再提,这几座城早已是乾国疆域,孤是不会弃城的! 若谁再叫嚣让孤割土,那便是窃国之人!” 窃国?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罪名可真有够大的。 当即有一文臣小声劝道:“公孙大人算了吧……” “哼!事关国本,怎么能算了?” 公孙棣神情坚毅,朗声说道:“诸位!吾等乃乾臣,若因畏惧君威,眼睁睁地看着君王走入歧途却不加阻拦,那跟亡国佞臣有什么区别?” 群臣神情微动:“这……” 公孙棣深吸一口气:“臣请陛下弃城,固守西北,恢复国力!” 此话一出,朝堂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终于。 第一个文臣跟了上来:“臣附议!” 有了开头的,顿时大片乾臣上前。 “臣附议!” “臣附议!” …… 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里面不乏有嬴越给他留下的班底。 嬴无缺怒不可遏,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杀意:“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把公孙棣这惑乱人心的佞臣给我拉下去砍了!” 宫廷侍卫当即上前。 公孙棣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 眼看着就要被拉下去砍头了。 “陛下!” 一个人影上前阻止。 嬴无缺看到这人,不由一阵错愕:“白爱……卿!你也……” 白劫深吸一口气:“陛下!为了大乾社稷,不可冲动啊!忠言逆耳,公孙大人的话虽然不好听,但确是如今大乾良方,只要能恢复国力,我大乾何愁不能东出,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陛下乃一代雄主,建功立业之心急切,吾等众臣皆能理解。 但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陛下这位千古明君呢?” 听到白劫这么说。 众人都愣了一下。 谁说这是祸国妖妃的? 站出来! 可你说的这也是车轱辘话啊,哄人的手法也太低级了,能劝得动么? “好!” 嬴无缺点头:“白爱卿说的有理!既然这样,我们退兵!公孙棣,孤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还孤一个充盈的国库!” 白劫:“陛下圣明!” 公孙棣:“……” 文武百官:“……” 这就行了? 离谱! 白劫只是淡淡一笑,心中默默盘算着嬴无缺的寿元。 应该……不剩几年了吧? …… 炎国王宫。 御书房。 姬肃一袭火红色的王袍,正批阅着奏折,对面坐着一个笑容温煦的中年男子。 “哎我说!” 姬肃似笑非笑地看着姬峒:“乾国弃城了,这几座城池我们要么?” 姬峒淡淡一笑:“要!为什么不要?齐燕两土,难道还养不起几座韩城的百姓?” “也是……” 姬肃点了点头,这几年的时间,吴炎联盟连战连捷。 虽然跟乾国制度不一样,但达成的效果十分接近,强制每个人都节用节葬,给国家腾出了很充裕的财政。 从天人族拿到的资源,强化了整个黑甲军团,以及炎国相当一部分精锐。 外加一个能够串联全军的南宫燕,整体战力猛得吓人。 照现在的情况看。 齐国灭亡,和燕国投诚,就是迟早的事情。 到时一笔新的天人族资源进帐,那可真就等着美吧我的好兄弟。 姬肃眉头微蹙:“不过还有一些问题!” 姬峒问道:“什么?” “非攻!” 姬肃沉声道:“前些日子我试图从吴国挖来一些工匠,但他们好像对你颇有微词,觉得你这般大肆征战,违背了墨家的思想,这种要怎么处理?” 姬峒笑着摆了摆手:“不急!墨守成规者,必如泥沙般被怒涛洗去,只有磐石能岿然不动。时间会证明他们是错的,若时间来不及证明,那我就帮时间证明!” “也好!” 姬肃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墨者食古不化,跟吴丹越绑越紧,正好一起收拾了。” 姬峒笑着摇头:“倒也不用这么急切,等到我们第一次扩张停滞,再对他们动手也不迟。这个吴丹颇有自己的心思,这些心思,对联盟不好!” 虽说吴丹是联盟最好的工匠头子,但姬峒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家伙有私心,牢牢守着一些核心资料不交出来。 对于姬峒来说,这是不允许的。 现在联盟还需要吴丹,这些矛盾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但等局势稳定住,又怎么能任由吴丹继续拉帮结派? 还是姬肃顺眼些。 一心想着让炎国再次伟大,一点都不在乎用的手段是什么。 这种人,可以当自己的继承者。 但前提是…… 他能活得比自己长。 “还有!” 姬肃又道:“苦日子过得太久,有些以前的贵族忍不住了。” 姬峒淡淡笑道:“镇压下去便是,墨狱不是还没满么?” 姬肃点头:“好!” 姬峒站起身,看着屏风上挂的地图,神情颇有些感慨:“只要拿下燕齐,我们便立刻拿下乾国弃城,顺路跟黎国交交手,我也想看看,嬴无忌的圣人之路,究竟走得有多歪!” “哦?” 一听到要跟黎国交战,姬肃顿时就兴奋了起来。 毕竟……这可是自己当了二十年质子,还死过一次的地方。 之前几年,各国打生打死,只有黎国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独自发育。 都说黎国是块硬骨头,不愿意去啃。 跟乾国的大战似乎也证明了一些实力。 但在姬肃看来,也就那样。 尤其是拿下燕齐之后,他们能造就出一批新的精锐。 硬骨头? 我最爱啃了! 姬肃摩拳擦掌:“要不这次……我带兵?” 姬峒淡笑:“若你想的话,没问题!” 姬肃好奇地打量着姬峒:“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究竟答应了天人族什么,才让他们愿意继续履行赌约。” “呵呵……” 姬峒笑着摆了摆手:“以后你就知道了!总之,不会影响我们的宏图!” …… 接下来的日子。 乾国收缩防线,停兵止戈,恢复国力。 弃掉的城池韩国没打算收回,因为实在没有什么油水,反而会成为拖累,反正现在的韩国肯定拖不起。 除了有几座稍微肥点的被魏国捡走之外,其他的都成了被遗弃的娃。 再加上百姓流失了不少,看起来愈发荒凉。 中原大部分疆域都已经止戈。 但齐国国土内的战火却越烧越旺,南宫燕就像是一个女杀神,所到之处地崩山摧,齐国这边除了精锐中的精锐能够跟她碰一下子,其他只有丢盔弃甲的份。 就像是一颗火星侵入了一联排的柴草屋,一间接一间的失火。 终于有一天。 齐王宫失陷,齐王田力被杀,王室被屠戮一空,只余下田文镜在外侥幸幸免于难,最后在楚国的支持下,靠着齐国仅余的五城建立了新的政权。 谁都没有想到,田氏代齐还没几年,就直接被姬峒这个变态给灭了。 新政权还是自称为齐。 但别人认不认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姬峒应该不认。 对这个伪齐政权,他没有赶尽杀绝的心思,因为伪齐背靠楚国,他还不想这么快跟嬴无忌硬碰硬,毕竟把这个家伙逼急了,燃命使出一堆神通,再配合着那个离谱的剑灵,谁来了都吃不了兜着走。 按姬峒的打算,等到灭掉乾黎之后,再跟嬴无忌决战天王山。 齐国无了之后。 燕国立刻投诚。 联盟盛极一时,立刻将屠刀指向了北方。 魏国本来还想守一守刚拿下来的城池,结果南宫燕和姬肃联手实在太猛,才三天魏国军队就守不住了,直接撤军离开,于是几座曾经的韩城中门大开,被姬肃和南宫燕轻易拿下。 转眼之间。 联盟大军就来到了黎国边境的城池之下。 不过却没有立刻进攻,因为新的天人族资源还没有完全消化。 只要三天。 他们就能造就出一批新的超级精锐。 夜。 姬肃戒备地看着南宫燕:“我们事先可商量好了,这次我是主攻。” “不跟你抢!” 南宫燕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遥遥地看向城墙:“我只是很好奇,城墙上那一排又大又粗的金属圆筒是什么!” (本章完) 第280章 姬峒:燕儿,给我狠狠背刺嬴无忌! 暝都。 安邑。 楚黎两国共计五万军队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带着吴国的宗室,还有整个吴国的工匠。 这一路上倒是遭遇了不少阻击,但基本都是碾压过来的,因为暝都里面根本形成不了成建制的军队。 有惊无险。 死伤才堪堪两位数。 简直就是一场奇迹。 暝都的安邑里面住的都是姜姓的臣民,照理说哪怕处于黎国的掌控,也应该是属于姜国。 只是这连年的征战,姜国早已经认清了现实。 他们的大后方暝都安邑,主导权都在黎国手中,前线只有一座城池睢城,是在吴炎联盟的腹地,没有黎国支援的铜墙铁壁根本就守不住。 后来,干脆就彻底附庸于黎国。 姜太渊的亲爹姜谌,曾试图负隅顽抗,但姜乐清在暝都安邑多年经营,早已经获得了民心,终于在一次政变中把姜谌赶下了台,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姜国女帝。 “他们来了!开城门!” 姜乐清见到浩浩荡荡的人赶来,终于松了一口气,便立刻带人出城门迎接。 只是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嬴无忌。 她攥住其中一个楚国将领,焦急地问道:“你们镇西侯呢?” “他……” 楚国将领正准备说什么,东南方向便传来一股极强的波动。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嬴无忌已经带着吴国王室赶了过来。 姜乐清顿时一喜,远远招手:“嬴无忌!” 一行人赶得很快。 眨眼间就来到了城前。 嬴无忌浑身染血,一看这一路上就杀了不少人,他面容有点沉寂,只是礼貌地对姜乐清点了点头,便连城门排队都不等,直接施展因天就地铺开了一条石路,通往了城墙,带着一群人急匆匆地赶了上去。 姜乐清:“……” “唉……” 一旁的姜御轻轻叹了一口气。 姜乐清知道他叹气是什么意思,连忙道:“方才我看到,吴王怀里好像有一个昏迷的人,想必他们有急事吧。” 姜御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这都快十年了,自己女儿也快三十岁了,早就到了要嫁人的年龄。 期间赵宁曾经数次试图给姜乐清安排婚事,想从赵氏宗室中挑一个年轻有为的与她联姻,以便姜国政权顺利交接到黎国手中,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毕竟如今的姜国已经没有了立足的根基。 就连大仇田氏都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属实没有什么坚持的意思。 一桩联姻,两家安心。 但都被姜乐清拒绝了。 就连赵宁亲自提亲,姜乐清都拒绝了。 那可是强黎的贵妃之位! 这谁还不明白她的心思? 赵宁被拒绝之后,一阵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姜乐清了许久。 那一夜,姜御做了噩梦,梦见姜姓被赵氏以血腥手段清洗了。 但好在赵宁没有因此恼羞成怒而动手。 现在好了。 时隔多年嬴无忌终于回来了一次。 不过看样子,姜乐清应当是等空了。 但也没有特别空。 至少人家还主动朝这边礼貌地点了点头。 姜御沉声道:“走吧?” 姜乐清眼帘微垂:“好……” …… 暝都安邑城主府。 当嬴无忌一行到的时候,正在商谈火炮采购事宜的赵宁和芈星璃齐齐站起身来。 本来说让嬴无忌拉一个梦境商谈。 但芈星璃后来想想,感觉诚意不太够,而且楚国几座关键的城池,迫切需要火炮的压制,所以犹豫了片刻,立刻给赵宁写了国书,约赵宁暝都安邑一叙。 只有面谈,她才能最大限度提升采购量,压缩交货时间。 不过谈到最兴起的时候,嬴无忌来了,带着一个人的尸体。 “姐姐!” 坐在赵宁旁边的李采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整个大厅的气氛都沉寂了下来。 “……” 嬴无忌的喉咙就跟吞了玻璃碴一样,发声十分艰难,但还是说道:“你先不要急,事情并非没有转机,这件事你先听我说。” 说罢。 直接扯过她的手,带着李采潭的尸身,朝后厅走去。 然后转过身:“你们两个继续谈!” 赵宁:“……” 芈星璃:“……” 这还怎么继续朝下谈? 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没有跟过去。 后厅。 李采湄悲痛万分,听完嬴无忌的转述,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靠着嬴无忌的肩膀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擦眼泪,低声道:“可能那段时间是姐姐最幸福的时刻了吧?” 嬴无忌点了点头:“嗯!” 其实人活得越久,就越害怕死亡,但同时又越不怕死亡。 自己这位大姨子,从小生活就特别压抑,前半生又历经了波折,绝大部分时间都活在满满的戾气当中。 她最快乐的时间,应当只有刚逃出李家那段,还有人生的最后一段。 但真正发自内心满足的,只有在吴丹怀里…… 嬴无忌不敢下这样的论断,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代表别人。 李采湄仰起脸:“朝真能够修成丹青渡魂之术么?” “一定能!” 嬴无忌点头:“她很努力的。” 李采湄咬了咬嘴唇:“可是姐姐她……真的愿意活过来么?” 嬴无忌:“……” 这个问题,他还真的不确定。 大姨子和丹子哥的事情,他几乎是全程旁观,没有刻意去插手过,但他隐隐能猜出来,丹子哥并不嫌弃大姨子,问题的关键是大姨子过不了自己那关。 她可能更倾向于自己死后,永远成为丹子哥挥之不去的念想。 但这点……以后再说。 “还有……” 李采湄看着他,幽幽地说道:“你的圣人之路。” 嬴无忌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放心!这些事情我来操心就行!” “嗯……” 李采湄点了点头,眼帘又垂了下去,看着姐姐保存得尚且完好的尸身,神情戚戚然。 嬴无忌在一旁陪伴了许久,等她哭累了,才把她扶在床榻上哄睡着。 看了看天色。 也接近暝都开启的时候了。 他大踏步来到了正厅。 “如何了?” 赵宁起身,满脸担忧。 嬴无忌摆了摆手:“没有什么大碍!你们呢,谈得怎么样?” “托你的福!” 芈星璃忍不住笑道:“黎王陛下很大方,承诺给我了不少架火炮。” 赵宁神情有些凝重:“无忌,你跟我进屋,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芈星璃:“……” 她脸上本来灿烂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一开始只是单单纯纯的谈生意,这转眼嬴无忌又被赵宁带进了屋。 这是什么? 芈星璃陷入了沉思,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为了功名利禄,把自己的男人送给别的女子把玩一样。 虽说赵宁才是嬴无忌的大老婆吧。 但就感觉很怪。 刚才还因为自己高超的谈判技巧而沾沾自喜呢。 现在却感觉脑袋上好像绿油油的。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跟赵宁离开了。 赵宁转过身,冲芈星璃微微点头致意。 于是。 芈星璃脸色更怪了。 “唉……” 她坐在椅子上,轻轻吐了一口气。 不知道赵宁会不会像自己一样,把嬴无忌摆出十八般姿势。 凤求凰怎么吹的来着? …… 姿势自然是没有的。 因为嬴无忌受了不轻的伤,进入暝都的本体自然没什么大碍,跟姬峒血拼的化身,受伤就太严重了一些。 总之是伤了一些元气。 外加李采潭的事情,他哪有心情去做那种事? 赵宁神情有些凝重:“无忌,采湄她……” “应当没事吧!” 嬴无忌勉强扯了扯嘴角:“丹青渡魂之术……” 赵宁摇头:“莫要提丹青渡魂之术,你知道这个神通限制很大!” 嬴无忌沉默。 这个神通的确限制很大,并不是指画出来的究竟是不是本人,因为青衣掌握的,就是正宗的轮回之术。 而是……圣人之路。 距离离黎,已经接近十年了,这十年的时间,嬴无忌感觉自己距离圣人境越来越近,但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隔膜,所以特意求见了几位圣人。 有在齐国闭关的儒圣。 也有呆在太上观没有出山之意的道圣。 最终他得到了一个结论,真正的圣人必须要对自己的路无比笃信,踏上去之后就必须走下去。 也就是说,圣人不得有私心。 圣人之所以能够契合天道,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具体的人。 他们既然成了道的本身,便不可能做出违背道的事情。 知行无法合一,便不得成圣。 姬峒是圣人算是最为特殊的那一个,但其实也不算特殊,因为他的圣人之路本身就很极端,他自己都可以为了这条圣人之路牺牲,更何况别人? 所以,他经常会违背自己提出的教义,却没有圣心崩溃,是因为为了达成最终目标的违背,本身就是他教义的一部分。 自己的路…… 说实话,很蛋疼。 因为有些理想主义,不过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两点:让特权者步履维艰,为奋斗者扫清道路。 偏偏嬴无忌是一个现实主义者,这些年他对自己做出了很多规训,克制着不去行使道以外的特权。 但……私心难改。 若别的还能克服,那这个丹青渡魂,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克服。 正如当年的青衣因为走到了死胡同,最终选择了自杀一样。 他也在面临同样的问题。 君王大臣,皆能够通过律法去限制,律法可以随着国家发展而变化,慢慢去契合圣人之路。 只要践行者够多,即便达不到那种理想状态,也会愈来愈接近,这样圣人之路就算是走通了。 但丹青渡魂,背后是永生,是轮回。 这种特权,足以彻底毁掉那种理想状态。 几乎没有人能拒绝这种特权。 尤其是嬴无忌这个凡夫俗子,他可以接受自己正常生老病死,但很难接受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 就像当时打赢了平妖之战,偷偷回了黎王宫,却只能看到赵暨的灵柩一般。 他受不了。 但这又是他在成圣之路上必须克服的东西。 丹青渡魂不能开口子,至少不能以他们如今能够想到的方式开口子。 不然全是永生者与轮回者,必然滋生大量的特权阶级。 现有的秩序也会因此崩溃。 更复杂完善的秩序…… 嬴无忌不觉得自己的脑子能够想得出来。 他忽然想到自己年少轻狂时,曾经对罗偃说过的一句狂言“亡者最应该待的地方就是棺材里”。 现在想起来,何其艰难。 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呼……” 嬴无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笑骂道:“娘的!让一个凡夫俗子成圣,简直是对他最大的折磨。” 赵宁有些感慨:“谁说不是呢?不过你一定要走下去,相比于复生,父王应当更希望你能走出一条真正的盛世之路。”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有些挫败。 赵宁笑着握住他的手:“莫要颓丧,丹青之术未必会与你圣人之路相斥。青衣的轮回之术虽然深奥,朝未必不能有所突破,你只要相信她便可!” “嗯!” 嬴无忌郑重点头,似心安了不少。 赵宁抿了抿嘴,朝门外看了一眼:“所以你还是跟芈星璃都坦白了么?” “大抵上吧!” 嬴无忌笑道:“如今的她尚豪气在胸,不会在这件事上计较太多,哪怕到时候她真的……” 赵宁笑着摇头:“没有哪怕!只要你信她就行,就像是父王当年信你一样。” “嗯!” “只是……” 赵宁眉头微微一蹙:“只是这次黎楚两国出兵,肯定会引起楚王的注意,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嬴无忌倒是无所谓:“无妨!在楚国不需要我之前,就不可能出问题。何况这次可以拿火炮交易来解释,问题不大,即便真有问题,我也能够解决。” “嗯!” 赵宁没有多问,夫妻之间只要信任就完事。 战友之间也是。 她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已经黄昏了,你快些回去吧,采湄那边我来照顾。” “好!” 嬴无忌轻吻他了一下,就从怀里拿出了一面镜子。 待他消失之后。 赵宁便出了门,这次吴氏宗室与一众工匠到来,还需妥善安置。 却不曾想,出门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 赵宁侧目问道:“乐清,你有事?” 姜乐清赶紧道:“陛下,嬴将军他……” 赵宁若有所思:“他已经走了,你是来找他的?” “我……我不是!” 姜乐清眸子黯了一下,随后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贵妃之位可曾空悬?如今姜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若能并入黎国,对姜姓臣民更好!” “哦……” 赵宁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既然如此,等会我们从暝都出去,便请礼官为我们择一良辰吉日吧!” …… 楚国神将府。 芈星璃刚回来,就看到嬴无忌正躺在床榻上,不由问道:“咦?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 嬴无忌撇嘴:“你怎么满脑子都是战斗?” 芈星璃笑吟吟道:“当然了!现在有了好多炮,当然要想着战斗,来让我检查检查黑火药充足不充足!”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晚上再说!还有正事要办!” “好吧!” 芈星璃冲他一阵揉搓,笑道:“刚好我也有正事要办,我先去跟父王汇报一下火炮的事情,晚上你洗白白等我。” 说罢。 便哼着曲子离开了。 这些年,她虽然还是女公子的身份,但几乎所有的大事都由她经手。 太子芈囸多次试图插手,都没有找到机会。 变法已经落成,到了享受红利的时候了,这个太子对权力的渴望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如此,以前颇为亲近的兄妹两人,关系也是不可避免的渐行渐远。 奇怪的是,芈铎并没有制止,也没有扶正芈星璃的意思,只是严令禁止两人之间出现极其不体面的手段。 这种现象不是很友好。 所以芈星璃一直在加码,真要变了法却没当上楚王,那下场指定老凄惨了。 “全是工作狂!”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直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意识便出现到了红尘监狱…… 哦不! 是红尘学宫中。 刚进来,就听到了红尘的叫嚷声。 “你们几个,不要交头接耳,自己答自己的题!” “再试图作弊,老子……本夫子就给你们判零分。” “到时候你们就遭老罪了!” 一声下去。 学宫之中噤若寒蝉。 封印着红尘的镜子不断游走,看起来颇为威风。 看到嬴无忌之后,他也没有像以前那般狗腿地让鼓掌,只是安静地冲嬴无忌挥了挥手。 没有说话。 但嬴无忌知道他的意思是:同志你好。 嬴无忌冲他招了招手:“红尘夫子,过来一下!” “嗯!” 红尘点了点头,警告诸位考生不要妄图作弊,便来到了嬴无忌这边。 “嬴夫子好久不见!” “这段时间红尘夫子辛苦了。” “哎?哪里的话,应该做的,这次嬴夫子有什么交代?” “没什么,就是太长时间没来,想问问学员们的考试情况。” “成绩都老好了!” 红尘板了许久的脸有些眉飞色舞:“反正以前为我教的那一帮,已经没有不及格的情况了,乾国那一帮也不错,就是白劫经常做噩梦,学习状态不太好。不过没关系,我成立了一帮一互助小组,让最优秀的学生帮助他。” 一帮一互助小组都来了? 嬴无忌嘴角扯了扯,忍不住夸赞道:“红尘夫子大才!” 红尘抚了抚他并不存在的胡须:“哪里的话!” 嬴无忌好奇道:“那么这个最优秀的学生是谁?” 红尘啧啧称奇:“南宫燕!说起来也奇怪,这女子平时挺内向,但学习还针不戳。” “哦……” 嬴无忌若有所思,便扯向了别的话题,跟红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等到考试完,收卷了。 他才走到南宫燕的面前,笑眯眯道:“你想知道外面的情况么?” “啊?” 南宫燕抬起头,有些疑惑地望着嬴无忌:“当然想,只是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 嬴无忌指了指红尘:“刚红尘夫子说你学习挺好,理应奖励一下。” “原来如此!” 南宫燕显得有些惊喜:“那多谢了!” 她当然不会告诉嬴无忌,姬峒已经付出了大代价把她的本魂和镜影置换掉了。 虽然嬴无忌这个诡镜秘术很强,但并不是毫无破绽,因为诡镜本来只是神通碎片,缺陷很大,而红尘皆我……姬峒虽然没有修成,却十分了解。 再辅以婚事,利用两人命格牵绊,强行置换。 于是一颗布在姬峒身边的棋子,变成了嬴无忌身边的棋子。 只不过没什么用就是了。 整天在这边上课,姬峒打听了几次就不想听了。 同步信息本来没有必要。 不过嬴无忌提出了,肯定不能拒绝。 一刻钟后。 嬴无忌开口问道:“感觉如何?” “挺好!” 南宫燕笑容有些幸福,却又有些戚戚然:“只可惜,那个镜影终究会背叛王爷。” 嬴无忌笑道:“镜影本身只是我神通的产物,根本谈不上背叛,你不用有这么大的心理压力。不过……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南宫燕叹道:“问就是了!” 嬴无忌问道:“你觉得……姬峒对你做的事情是对的么?” “自然是对的!” 南宫燕有些激动:“王爷成全了我的一切!” 嬴无忌又问道:“你很渴望这样的成全么?” 南宫燕笃定道:“当然!” 嬴无忌继续问:“那你觉得,在暝都尽头时,李采潭为什么没有成全自己?” 南宫燕迟疑了:“这……” 她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的神色。 因为她真的不明白,李采潭明明能够杀掉吴丹的妻儿,洗去吴丹的记忆,为什么还要做出那样的选择。 蠢么? 她觉得李采潭很蠢。 但不知为什么,又感觉这么做没有什么错。 这种割裂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 嬴无忌又问她:“你觉得本我是我么?” 南宫燕心头一跳,不由生出一丝戒备,神情却并没有露出端倪,只是疑惑道:“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或者说……我的答案对你重要么?”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对我当然不重要,不过对你很重要,而你……对于南宫羽挺重要。” 南宫燕恍惚了一阵,摇头道:“这个问题……不知道!” 嬴无忌笑了笑:“人总要自己想一想,感知共享我就先不给你关了。你亲爱的王爷迟早有一天会被我干碎,呆在他身边的时间不多了,你好好享受一下吧。 不过你也可以想想李采潭的事情。 还有……你王爷可能会做一件让你不是很开心的事情,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 说罢。 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南宫燕疑惑地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神色有些复杂。 …… 炎王宫。 姬峒握着小皮鞭,看着镜子里的南宫燕的神情,不由有些奇怪。 怎么在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她会露出这么复杂的神情? 情调不再。 他停掉下身的动作。 给南宫燕穿上衣服。 开口问道:“怎么了?” “呃……” 南宫燕面色有些古怪:“刚才嬴无忌给我同步了一下感知。” “哦?” 姬峒有些奇怪:“为什么?” 南宫燕抿嘴笑道:“因为我考试表现得很好。” 姬峒满意地笑道:“挺好!继续好好表现,莫要让他发现端倪!” “嗯!” “除了这些,他还跟你说别的事情了么?” “没有了!只是同步了一下感知,就没有后续了,他还是很吝啬,只是为了洗脑,并没有实质的奖励。” 南宫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没有。 姬峒笑着摆了摆手:“不管他,他迟早会因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南宫燕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她有些想问姬峒,为什么李采潭最终能够挣脱本我的指示。 但想了想,她还是没有问。 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王爷,黑甲军团我已经全部撤出暝都了,姬肃碰壁之后也赶了回来,我们……” 姬峒笑了笑:“休养一段时间吧,黎国在防守这件事情上准备很足,我们没必要跟他们死磕。一年之后,攻楚!” 这次黎楚合作营救吴国工匠,楚国很有可能借机购置黎国的火炮。 但姬峒并不惧,因为黎炎中间有魏韩的缓冲,真正能攻的就那几座城,布满火炮并不难。 炎楚却是大面积接壤,一年的时间,不可能把每座城池都安排出火炮。 他跟嬴无忌,也该有个了结了。 圣人不以力压人,但嬴无忌这种伪圣不在此列。 自己在后面盯着,嬴无忌应该不会亲自出手,而是利用南宫燕做文章。 当他决定指望南宫燕倒戈打胜仗,那他就离灭亡不远了。 嬴无忌一倒,楚国便不堪一击。 吞并楚国之后,自己实力大增,再强攻乾黎,便一点问题都没有。 “对了!” 姬峒忽然问道:“我让你统计的十岁孩童名单出来了么?” 南宫燕赶紧说道:“出来了!就在您的书房中,一共三十九万,资质尚佳,没有先天不足的一共九万。” “嗯!知道了!” 姬峒穿上衣服:“我去看一看,这段时间你准备九万面镜子。” 南宫燕问道:“是送他们到暝都规训么?” 姬峒笑容温和:“那是自然!黑甲军团需要他们。” 南宫燕咬了咬嘴唇:“培养出黑甲军团,一定要雕刻他们的本我么?” “你不忍心?” “有些吧,总是感觉被剥夺东西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燕儿!” 姬峒有些严肃:“这些都是值得的!为了盛世,你我都能牺牲,他们同样可以。而且……他们并不需要那些东西!” 南宫燕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姬峒走了。 房间内只剩下南宫燕一个人。 她坐在椅子上,感觉手脚有些发凉。 刚才那么一瞬间,她回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南宫陵曾经说的话。 “燕儿!为了南宫家,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牺牲,你也可以!” “这一半的土德之躯,你并不需要。” “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为什么一点也不开窍?” “人不能太自私!” “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就去牢里面呆着吧!” 那座监牢,暗无天日。 她不记得那里什么景象,因为除了黑暗只有黑暗。 唯一有印象的,只有那又有若无的霉味儿,还有自己野兽一样的嘶吼声。 她搓了搓胳臂。 屋里有暖炉,灯光明亮,陈设丰富。 却还不如诡镜监狱里面暖和。 第281章 姬峒:燕儿,你刺得本侯心好痛! 又是一年的时间。 这一年,联盟没有再继续扩张,只是稳步经营自己占据的地盘。 吴氏宗室外加墨者原本的工匠体系撤离,对联盟的工业是釜底抽薪,但其实短时间内对联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因为工业从来都不是联盟的支柱,至少最近十年不是。 燕国则已经被彻底吞并,方式比较和平,但下场跟齐国沦陷的土地差不多,都成为了联盟的附庸,那些选择归顺的贵族,享受了一段时间急速下滑的荣华富贵之后,地位也跟平民差不多了。 只可惜,联盟并没有稳固。 燕国挨着黎国,齐土挨着楚国和伪齐。 前者贵族不甘失去地位,还没有好日子过,于是大面积被黎国策反。 旧齐土的百姓,则时时刻刻受着田文镜政权的影响,也被楚国的宣传渗透,一番明争暗斗,百姓大批流失。 联盟确实成了土地的主人,但黎楚也得到了大量的人口,偏偏他们还养得起那么多人。 所以这一年。 姬峒结结实实地尝到了魏韩两家当年的痛。 这种被吸血的情况绝对不能持续太久,所以姬峒的招兵进程一直在加速,不仅有九万孩童被强行安排进了暝都,已经在军队中呆上不少年的老兵,也要保证大量的时间在暝都里面修练改造。 那种感情和欲望被剥夺的感觉,引起了军中一阵阵的恐慌。 他们自然不想继续下去,但进入暝都之前,他们已经处于被姬峒半控制的状态了。 只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消息还是传了出去,一股极其汹涌的暗流在民间悄然蔓延。 这九万十岁孩童,本来就是姬峒连哄带骗安排进的暝都,只知道孩子能成为战无不胜的黑甲军团,却不清楚内幕。 好家伙! 感情与欲望都被剥夺了。 将来再有出息,又有个锤子用? 孩子从军好,朝廷来养老? 恐慌蔓延得很快。 但…… “应该没那么快!” 姬肃倒是没有那么担忧:“我们对民间管控十分严格,那些屁民就算再怎么口口相传,也不可能蔓延到整个联盟!” 姬峒脸色凝重:“你忘记魏韩大徙民了么?” 姬肃:“……” 他脸色有些尴尬。 随后开始焦虑了起来。 虽然当年大徙民的真相还没有完全暴露,但他们猜测,嬴无忌八成掌握着大型传讯大法。 如果真是这样,那联盟尚未爆发的民怨,完全就是木墙上的蟑螂窝,不把墙敲塌,谁都不知道究竟藏了有多少蟑螂。 姬肃的头皮有些麻。 姬峒却摆手笑道:“倒也不用急,这种恐慌,只需要用一场大胜就能解决!” 活了几百年,他实在太了解这些屁民了。 只要能打胜仗,给他们一些好处,什么危机什么隐患,全都能压下去,待到天下一统,这些屁民再闹又能闹到哪去? 给他一代人的时间,圣人之路必成。 姬肃笑着摆了摆手:“倒也不是恐慌,只是担心有生之年不能看到大炎独霸中原了。若是估得不错,我的寿元应当还有二十年。” 其实他对姬峒真的有信心。 毕竟黑甲军团的战斗力他是清楚的,虽然面对黎国大炮和兵人境弓箭手,依然难以破城。 但兵人境弓箭手能培养多少? 只要一代人的时间过去,黑甲军团形成漫灌之势,黎国就算是铜墙铁壁,也只有垮塌一条路可以走。 他也不担心姬峒会背弃炎王室。 因为姬峒无子,唯一的妻子南宫燕,也因为归还土德之躯的邪术,彻底失去了生育能力。 现在他的儿子,十岁的炎国太子,是姬峒唯一的徒弟,自幼接受姬峒的教导。 只要姬峒一统。 自己儿子必将能够成为比肩周天子的王! 不! 比周天子还要强! 姬峒笑道:“隔壁嬴无缺都快入土了,都没你这么急!” 姬肃噎了一下,有些感慨道:“无知当真是一种幸福,能在雄心壮志中莫名其妙地死去,倒也不失为一种幸运。” 讲道理。 上次九州祭之后,姬峒写了无数封亲笔信去痛骂嬴无缺。 然后嬴无缺就成熟了。 这几年来。 一直在韬光养晦。 可这哪是韬光养晦啊? 这明明就是在掏光阳寿啊! 实在无力吐槽! “哈哈哈!” 姬峒抚须大笑:“嬴无缺不急,我们也不用急!只要嬴无缺一死,乾国王室必定大乱,我已经暗中联系了嬴越给他留下的班底,已经有几个重要人物被我策反。 如今嬴厉已经在他们的暗中相助下,在嬴姓宗室之中声名鹊起。 嬴无缺死后,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拥护嬴厉为乾王! 届时只要灭了一些乾廷顽固,还有公孙棣和白劫这两个人,乾国并入联盟是迟早的事情!” 听到这话。 姬肃双眼顿时大亮:“此计甚妙,侯爷当真是妙招不断啊!如今乾廷三派,公孙家、白家还有宗室,宗室落入你彀中,公孙棣又对乾国愚忠,跟嬴无缺向来不睦,只要灭掉白家几个人,何愁乾国不能归顺?” 姬峒笑容和煦:“此事急不得,顺其自然便可。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打一场胜仗,楚国……你可有信心?” “放心!” 姬肃淡淡一笑:“定不辱使命!” 姬峒微微点头,转身看向南宫燕:“燕儿,到时姬肃大军倾巢而出,你务必守好一线峡,若被楚军偷偷攻入,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放心!” 南宫燕温婉一笑:“定教那嬴无忌有来无回!” 于是。 三人又密谋了一阵。 开心散伙。 目送南宫燕离开之后,姬峒背过手,看向墙上的地图。 那一线峡是偷袭楚国的绝佳路线,过了一线峡再来五十里就能奔袭至炎国国都。 但同时也是反伏击的绝佳地点,如果楚国带来的是精锐中的精锐,普通将士伏击肯定有些难,但南宫燕带领的黑甲军必定能将他们全歼。 这对于双方来说,是极其凶险的博弈。 就看谁实际上在暗中掌控局势了。 他虽然将南宫燕的本魂与镜影置换,但并没有彻底斩断联系,也就是嬴无忌还能监视自己这边。 这个傲慢的小子自以为掌控了南宫燕,就不可能不利用这个机会。 里应外合,打掉黑甲军团的伏兵,通过一线峡,然后直捣黄龙。 “不过……” 姬峒抱着双臂,神情有些玩味,十分期待嬴无忌自以为能够把南宫燕当成镜影控制,结果却要面临杀气最为旺盛的黑甲军团时,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他微微一笑。 嬴无忌是他遇到过最棘手的敌人,好像这天下的法术神通,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一样。 这也就导致嬴无忌经常会出很多诡异的奇招。 但这次,嬴无忌就要败在自己的诡镜之上。 这次杀掉嬴无忌有些难。 但只要奔袭炎王宫的军队全军覆没,他就有把握挑唆起楚王对嬴无忌的信任危机。 傲慢。 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 一夜之间。 沉寂了一年的战火忽然重新燃了起来。 联盟大举攻楚,楚国大半北线国境都狼烟四起,联盟之中除了燕国的兵力在留下牵制黎国,其他的兵力近乎八成都调动起来了。 曾经的楚炎、楚吴、楚齐边界,到处都是刀兵颤鸣之声。 一时间,让楚国相当棘手。 即便边境城池基本上都加固了,却还是有些难以抵挡这种大水漫灌。 楚国的情况不比黎国,黎国有魏韩作为缓冲,就算跟联盟开战,也只需固防那几座城池便可,所以他们能够将那几座城池武装到牙齿。 反观楚国,根本不可能给所有城池都配上足量的火炮。 再加上黑甲军团做出了伪装,在战线的各个地方飘忽不定,楚国这边很难摸清联盟的主力在哪里。 所以即便军力变强了许多,也经常会有种捉襟见肘的感觉。 真正的雄城尚且不惧。 一些没那么重要的城池,面对的压力就实在太大了。 没有被南宫燕偷袭还好,一旦被南宫燕偷袭,那可是真遭罪。 整个楚国北境仿佛都泼了油,一个火星落下就蔓延了上千里,烧得两边都欲仙欲死,毕竟楚国的军队不弱,再加上火炮,联盟军过得还真没有那么好。 不过。 楚国这边还是压力极大,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丢掉了三座城池。 毕竟联盟是集合了好几个国家的国力,外加吴氏和工匠离开之前,主要搞的事情就是攻城器械,想要守住,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说。 这次大朝会,整个楚廷都是剑拔弩张的。 但好在嬴无忌主动请缨,当了楚国的护国大元帅,这才让人心稍定。 毕竟嬴无忌带着楚国的军队,打赢了三场大战,楚齐、楚乾还有平妖大战。 大朝会结束之后。 文武百官散去,芈铎又将太子、女公子和这次的护国大元帅留了下来。 “无忌啊!” 芈铎揉了揉脑袋:“此次我们当真无法引得黎国帮忙?” 芈星璃接过话茬:“父王!无忌与黎国的关系,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次他们愿意在睢城牵制,已经是看在无忌的面子上了。 如今黎国南边还有魏韩,出兵必然会受到不小牵制。 若这情况他们都愿意派大军支援,那你恐怕该担心,无忌究竟是楚国的驸马,还是黎国的驸马了。” 她知道嬴无忌跟黎国的关系。 这个节骨眼上必须帮嬴无忌解释。 不然不仅对嬴无忌不好,对自己也不好,若是再让楚国内部彼此猜忌,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唉……” 芈铎轻轻叹了一口气。 嬴无忌笑道:“父王不必担心,我大楚粮草充足兵肥马壮,反观敌方来势虽然凶猛,但内部早有隐忧。即便我们打不赢,只要拖个一年半载的,他们就会自行崩溃,何况……” “这……” 芈铎知道嬴无忌在说什么,却还是有些犹疑,压低声音问道:“那个镜影当真能行?姬峒就发现不了那是镜影?” 嬴无忌不由一笑,有一说一,姬峒还真发现了,这位圣人向来有被迫害妄想症,对枕边人尤其敏感,南宫燕在治愈系监狱呆的时间太长了,性格发生的微小变化还是被他感知到了。 不过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自然不能跟芈铎说。 他笑着解释:“放心吧!鉴定诡镜的秘术只有一种,只有黎楚王室有掌握,姬峒应当发现不了。何况,这次由我带兵潜入一线峡,就算真的出变故,也完全能够带人逃跑。大不了打持久战,我们打得起!” “嗯!” 芈铎这才点了点头:“那这次就拜托你了!” 嬴无忌颇为郑重道:“如今大楚已有盛世光景,又是星璃的家,守护大楚是我的使命,这等客套的话,父王以后不要再说!” “甚好!” 芈铎神情严肃:“那明日,孤给你准备一场盛大的出征仪式!今日且下去好生歇息吧!” 嬴无忌应了一声,便与芈星璃一起离开了。 王殿之中。 芈囸忍不住问道:“父王,嬴无忌给的鉴定镜影的秘术究竟是真的么?除了他给的几个范例,儿臣一个镜影都没测出来,他……当真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这种将人近乎将人变成傀儡的秘术实在太过可怕。 一不小心就会让整个朝堂沦陷。 一个人掌握这种秘术,很难不会野心膨胀。 威胁太大了。 不然当时的田氏也不会那么控制姜乐清。 芈铎有些不悦:“星璃不是都验证过了,没问题!” 芈囸忍不住道:“兴许是他们夫妻两个串通好……” “放肆!” 芈铎怒不可遏:“今日楚国大战在前,你帮不上忙也就算了,竟还在背后摇唇鼓舌,诋毁胞妹!星璃于楚有大功,威望几何你不清楚?需要用这种歹毒的秘术控制臣子?” “儿臣,儿臣知错!” 芈囸脸色苍白,赶紧跪地认错。 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见芈铎发这么大的火。 换作之前,这么大的火气,自己恐怕要受大罚。 这次…… 芈囸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不过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等到后续的怒火。 只听到芈铎浅浅地叹息了一声。 他不由心中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看着自己父王的脸色,眼底闪过一丝别样的光彩。 …… 神将府。 “无忌!真要这么打?” 芈星璃有些担忧。 嬴无忌笑道:“真的啊!计划了那么久,事到临头了怎么能放弃?” “可,可……” 芈星璃忍不住道:“把宝压在南宫燕身上,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嬴无忌笑了笑:“放心!我有变招,而且曾经承诺南宫羽的事情,我得兑现!赌……就赌赌呗!” 芈星璃皱眉沉思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听从他的意思,紧紧地抱住了他:“好!一切要小心!” 嬴无忌嘴角微微上扬。 老实说。 南宫燕的态度有些微妙。 在姬峒那边,她没有任何遮挡,完全起到阵眼的作用,从暝都尽头之后,监控录像没有任何断层。 对自己这里,她的镜影表现得好像就是本魂,不过对姬峒的态度好像大为改观,尤其是十岁孩童一批批送到暝都的时候。 但是吧……南宫燕的真实态度谁都不知道。 现在主动权在南宫燕手中,至少一线峡的主动权,在南宫燕手中。 这是一个十分好玩的游戏。 因为结果未知,够刺激! 而且游戏的奖励,可不止一个南宫燕。 …… 翌日。 楚国的护国军正式出征。 嬴无忌带领南宫羽以及楚国一众悍将,飞快驰援楚国北疆,在前线跟联盟军队打成一团。 由嬴无忌擂鼓助阵的主力自然是所向披靡,但战线拉得那么长,只要嬴无忌没有逮到南宫燕带领的主力,就必然是互有胜负。 而南宫羽则是跟姬肃杠上了。 前者吃了嬴无忌的满额资源,后者吃了姬峒的满额资源。 一个九炎绝脉。 一个土德之躯。 两个人又都是一品灵胎入的兵人境,现在又都掌握了各家的神通突破了悟神境。 战场上那是打得拳拳见血,难舍难分。 双方…… 好像就这么硬刚了起来。 不过姬峒却知道,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某夜。 双方暂时收兵。 炎国军机大营。 姬峒沉声问道:“你觉得这个擂鼓的,究竟是嬴无忌的本尊还是化身?” 姬肃任手下给自己拆解着绷带,笑着问道:“有什么区别么?侯爷已经习得化身之术,又有咫尺天涯的神通,由你盯一个嬴无忌还不容易?他倒是聪明,只擂鼓,不敢跟侯爷硬碰硬。” 姬峒不置可否。 不管本尊还是化身,众目睽睽之下出现一个,另一个必然会出现在一线峡,而且是带着一支绝对的精锐,约莫三万人左右,是楚军的绝对尖刀。 之所以能如此精确,是因为这些天,他在楚北境跑了好几个来回,外加他在楚国安插的人手提供的信息,很清楚究竟是那些力量没有参战。 纠结本尊或化身,的确没有什么意义。 至于化身之术…… 倒不是他真学会了黎王室的身外化身。 而是他吃嬴无忌化身的亏太多,所以用了很多极其珍贵的材料炼制了一具傀儡,并且用血肉温养。 这具傀儡,可在十日之内发挥他圣人的全部实力,将嬴无忌对他的牵制将到最低。 这次,是肯定要硬碰硬一次的。 他将亲临一线峡,见证嬴无忌的崩溃。 而那具傀儡,则是留在正面战场,不给嬴无忌任何可趁之机。 …… 三日后。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一线峡处于楚炎交界的大山之中,这片大山地势诡谲,对行军十分不友好。 但也只是相对的不友好,对于精锐中的精锐,这里是绝佳的潜渡之处,上次楚炎大战,项鼎就曾带精锐,试图从这里直袭炎国王都。 只可惜,被姬肃及时发现,并且暴打了一顿。 之后,这个地方就成了一个古怪的存在。 敢在这里开战,就像是双方都拿着没有剑柄的剑,只要对上了,就一个都别想全身而退。 入夜后。 山林中的阴影处窸窸窣窣,与寻常的野兽穿林并没有什么区别。 但谁都很难想到,这里竟潜行着三万精锐战士。 此刻,这三万精锐战士,正掩藏着一切气息,静悄悄地赶往一线峡的方向。 崖顶。 两万黑甲军团静静站立。 南宫燕神情有些冷峻:“王爷,他们真的已经来了?” 这次整个边境都乱成了一锅粥,嬴无忌派出了化身掩人耳目,姬峒派自己出去攻城同样是掩人耳目。 在正面战场神出鬼没的黑甲军团总共有四万,但其实有一半都是炎国精锐披上黑甲假扮的,腾出的两万一直都在一线峡的崖顶。 而姬峒每天都会潜藏在一线峡观察附近的动静,当发现楚军的时候,就会光速折返出去,费一些代价把自己带过来。 今晚。 她被带了过来。 但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气息接近。 姬峒淡淡一笑:“嬴无忌倒是狡猾,居然让这些人全都修炼了隐匿气息之术,只可惜人数太多,就算修炼得再努力,也终究会有人泄露气息。你练气足够强,但神识还是偏弱,察觉不到倒也算正常。” “嗯……” 南宫燕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战争全面开火,打的是兵力和后勤,正面战场拳拳到肉,容不得半点里胡哨,楚国再强面对集合吴炎燕齐的联军,终究有些捉襟见肘。 不过把目光放到一线峡上的话,这就是一场猫鼠游戏。 双方都知道一线峡十分重要,不论哪国出兵,想要赢就必须派出精锐中的精锐,对时间和人力的消耗极大。 哪怕是姬峒,都有些担心嬴无忌不来,因为两万黑甲军团缺席,对联盟的战场是极大的损失。 现在看来。 应该是姬峒更胜一筹。 因为嬴无忌没有藏住三万人的缺口,姬峒藏住了。 “来了!” 南宫燕顿时眼睛一亮。 在她视野的尽头,一线峡中终于冒出了一团团黑影。 楚国的精锐来了! 不过楚国的精锐并没有立刻通行,刚进入一线峡的区域就停了下来,所有人员驻足不前,但南宫燕能够察觉出黑影中少了几个。 斥候! 而且是习得隐形之术的斥候。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兵人境,这明显是来崖顶探查来的。 好在这边早有应对之策。 所有黑甲军团都已经化作了顽石,看不出丝毫破绽,地煞七十二术·假形。 正如楚军费了很大的精力,让这些尖刀部队修炼敛息之术,黑甲军团也专门修习过这种出奇制胜的法术,外加上黑甲军团本身就心无杂念,以及姬峒布置的阵法,便是嬴无忌亲自来了,都未必能够发现。 但其实。 这就是双方心知肚明的表演。 姬峒知道嬴无忌正在通过诡镜观察这里的一举一动。 嬴无忌也在假装自己没有通过诡镜在视奸。 然后嬴无忌在指望自己背刺。 姬峒在指望自己反背刺。 但表面又得装作不知道,就连刚才两人的对话,也丝毫没有提及嬴无忌有没有在偷窥。 这种演来演去的游戏,实在让人蛋疼。 南宫燕没有蛋,但她好像有了这种感觉。 斥候行踪很隐秘。 就连姬峒都没有察觉到这个斥候的存在。 甚至……这个斥候根本就不存在。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楚国军队掉头就走,一副发现了崖顶有人的样子。 姬峒差点绷不住笑,没想到嬴无忌演戏演得这么全乎。 不过这应该也是想让自己这些人放弃崖顶优势。 他挥了挥手:“追!” 两万黑甲军团,本来就是天下顶尖的战力,再加上全数用了天人族的资源,以及诸国各种修炼资源的浇灌,单兵素质已经能傲视整个中原。 再加上南宫燕这个能够串联全军的大杀器,兵力接近的时候,大多情况下能形成碾压。 他下令的一瞬间,南宫燕立刻串联起了整个黑甲军团,以极其恐怖的速度朝楚军压去。 虽然大部分人不会飞,但肉躯强悍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跑和飞的区别其实不大,无非是多了一些行程。 暗夜之中。 有人跑。 有人追。 楚军好像插翅难飞。 在你追我赶了半个时辰之后,双方终于在一片较为平坦的地形停住了脚步。 两万对三万。 但这两万,战力要强很多。 双方对峙。 剑拔弩张。 却并没有立刻打起来。 “逮到你了!” 姬峒淡淡一笑:“嬴无忌出来一叙!” “嘿擦!” 嬴无忌骂了一句,不耐烦地掀开了斗篷,大踏步走到了阵前:“有话就说罢!” 姬峒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这次两军对垒,你觉得你我二人应不应该出手?” “怎么?” 嬴无忌讥讽道:“你怎么好像没有以前嚣张了,是因为被其他几位圣人联合审判了么?” 姬峒哼了一声,上次对吴丹动手,的确坏了规矩,其他几个圣人立刻一起出山,对他进行了制裁,虽然制裁不算严重,却也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后来重新严明了规矩。 以后战事,姬峒只存在一种以力压人的情况。 就是对方有伪圣出来破坏平衡。 所谓伪圣。 就是神通满身,并且即将走出圣路的人。 因为圣人之争在于道路,而非武力。 天下符合“伪圣”定义的,只有嬴无忌一人。 即便是嬴无缺,也只是被归为“掌握神通比较多的悟神境”。 因为你说嬴无缺强,但他实际上破坏不了平衡。 像嬴无忌这种,既能连通整个军队,还能提升全军杀伐之气的,实在太变态了。 总之一句话。 嬴无忌参战,姬峒就能参战,但嬴无忌只是击鼓不算参战,毕竟他只是一个伪圣,不能完全拿圣人的标准要求他。 这……也算双方都能满意的结局了,算是说得过去的版本平衡。 他漠然道:“既然如此,你我便都不参战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那多没意思!不如这样,诸圣对你我二人的限制,无非就是针对我满身的神通,还有你跟规则的契合度,只要你我都不用神通,那不就规避这个规则了?” 说罢。 他晃了晃手中的长枪。 冲姬峒勾了勾手:“兵刃战,不准飞,不准用神通,敢不敢?” 姬峒眯了眯眼,只当嬴无忌在挑衅,毕竟上次兵刃战,自己在他手下吃了大亏。 只是潜修一年,自己在兵刃和化身上下了大功夫,他以为还能像上次那般占据上风? 这场大战,胜负的关键是南宫燕。 两人的兵刃战只是添头。 可以答应。 姬峒看了看南宫燕,又看了看嬴无忌身旁神情复杂的南宫羽。 低声道:“莫要有一丝手下留情!” 南宫燕咬了咬牙,重重道:“好!” 听到这话。 姬峒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向嬴无忌:“有何不可?就让我看看,你这一年多修为有没有精进!” 话音刚落。 双方号角声就齐齐吹响。 一片矮山中顿时杀声震天。 两拨军队如同潮水般杀在了一起。 姬峒感受着身后澎湃的气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的出现就是为了限制嬴无忌。 只要嬴无忌没办法建功。 这两万黑甲军团在南宫燕的带领下就是摧枯拉朽之势。 大局已定! 这次他没有用天子剑,也没有用自己的本命神兵。 而是一杆十分接近的长枪。 上次吴王宫失策,对他来说是难言的羞辱,被嬴无忌以兵刃压制那么久,更是耻辱至极。 今日。 就用相同的兵刃,狠狠教训一下这个后生。 自己这几百年,并不是白活的。 “铿!” 两柄长枪硬撼了一记。 但结果却让姬峒愣了一下。 没有想象中的惊天硬撼与势均力敌。 嬴无忌……居然直接倒飞了出去,身躯尚未落地,便已经化作了齑粉,空气之中到处弥漫着豆香。 傀儡! 姬峒惊了一下,为什么会是傀儡? 难道嬴无忌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那他人在哪? 难道本尊和分身都在正面战场? 他想做什么? 难道就放任南宫羽被自己屠戮? 他脑海中出现了无数个问题,可一个问题都没来得及想得通,身后的澎湃气息便陡然萎靡了大半。 紧接着。 一柄长剑便贯穿了他的心脏。 姬峒双目陡然睁大,转身望去,眼神中满满都是震惊:“燕儿?” 他想不明白。 这个南宫燕明明是本魂! 为什么本魂都要背叛我? 南宫燕已经泪流满面,神情虽然痛苦,却满是决绝:“对不起王爷!你的圣人之路,我不想走!” 姬峒不解:“我明明对你那么好,你所有想要做的事情,我都成全,为什么你……” 南宫燕神情凄怆:“是啊!但你的目的、手段,真是我想要的么?我只是想呆在你的身边,支持你的事业,我明明已经做到了啊! 我不在乎有没有向南宫家复仇! 可是你说,不毁掉南宫家,不返还土德之躯,我的心念就不通达。 我嫉妒我哥,嫉妒了好多年,可有你在身边,我已经无所谓嫉妒不嫉妒了,我真的不想争那些! 为什么一定要毁掉他? 你说你的信念,是让所有人都成就本我! 那你口中的本我,是他们想要的本我么? 那些孩童,跟幼年的我,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要按照你给的方式活着! 我也要按照南宫陵给的方式活着! 你除了有圣人之名。 做的一切事情又跟南宫陵有什么区别? 无非就是他以强权歪理镇家。 你以歪理强权镇天下而已啊! 王爷! 你真的爱过我么? 你是发自内心的成全我么? 你的圣人之心,真的是成全天下人么?” 姬峒眼神之中的迷茫悄然散去,只剩下了冷峭的笑意,他缓缓开口,问了一个问题:“人……一定要那么清醒么?” 南宫燕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笑颜,感觉后背汗毛直竖。 下意识的,她踉跄向后退去。 此刻的黑甲军团已经跟楚军杀在了一起,没有她的支撑,便没有预想中的摧枯拉朽,打得十分焦灼。 姬峒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很惨烈。 他右手轻握。 南宫燕便全身剧颤了一下,每个毛孔都是钻心的疼痛。 她吐了一口鲜血,直接瘫软在地,惊骇地看向姬峒。 驳杂却精纯的真气陡然失控,一丝丝一缕缕,在她体内横冲直撞。 让她痛至骨髓。 明显是身体被姬峒做了大手脚。 姬峒直接抽出了插在后心的长剑,却没有一滴血流出,他目光冰冷地看着南宫燕,声音有些癫狂:“你是真觉得圣人那么好杀,还是真的觉得我完全相信你?你当真觉得,新婚之夜我做的事,只有置换你与镜影?” 南宫燕双眸不由睁大:“!!!” 她心如死灰,方才的那么多问题,终于被彻底印证。 假的! 都是假的! 自己不是背叛。 姬峒哪怕对自己这个枕边人,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发自内心的信任。 虽然早就知道了答案。 但她心中还是心中剧痛,比肉身的痛楚更甚几分。 她只希望体内失控的真气再狂暴一些,摧毁这个本就不应该存活于世的自己,也好早些从这种折磨当中挣脱。 也正在这时。 一道身影走出,把南宫燕背在了身后,不断用温厚的真气帮她稳定体内伤势。 南宫燕泪崩失声:“哥!我疼……” 南宫羽心头一揪,这句诉苦之言,幼年的时候他经常会听到南宫燕讲。 后来南宫燕开始恨他,便再没有讲过了。 他脸色冰寒,拔出剑指向姬峒,一句话也没有说。 姬峒神情冷然:“很好!嬴无忌真是好手段,居然能让你们兄妹俩都心甘情愿地送死!” 现在他很确定,嬴无忌不在。 因为他如果在,便没有任何理由准备一个傀儡。 现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圣人。 杀掉这些人不是难事。 无非就是南宫羽不弱,杀掉需要耗费一些时间罢了。 南宫羽牢牢地挡在南宫燕身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你就不好奇,嬴无忌带着那三万尖刀部队去哪了么?” 姬峒瞳孔一缩:“!!!” 嬴无忌……和三万尖刀部队? 那眼前这些人是什么? 他脑海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听见了一阵阵的爆炸声。 南宫羽带来的三万楚军,眨眼之间就自爆了两万五,澎湃无比的能量波及了整个黑甲军团,同时形成了一个极其强横的阵法,只奔姬峒笼罩而去。 姬峒:“???” 他额头上渗出了涔涔冷汗。 这些“楚军”,居然都是撒豆成兵的产物? 嬴无忌一波,南宫羽一波,外加五千南宫羽的嫡系,硬是伪装出了三万尖刀部队? 自爆之后形成的阵法,赫然就是绝地天通,三个时辰内,自己恐怕破不了! 那……嬴无忌究竟有什么图谋? 姬峒这次是真的慌了,他推测出的三万缺口不在一线峡,就连嬴无忌都不在。 这股力量,足以一个时辰内闪电战攻陷任何一座城池! 他会攻哪座? “哗啦啦……” 阵法外。 黑甲军团虽然受到自爆的波及,他这些傀儡自爆主要是为了形成法阵,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害,都不不要姬峒的示意,就把五千南宫家的嫡系团团包围。 姬峒脸色冷厉:“把他们杀干净!” 虽然他被禁锢,但黑甲军团却没有。 两万黑甲军团,面对区区五千南宫家的嫡系,即便南宫羽颇为棘手,也绝对能用人海战术把他们堆死。 除非南宫羽舍弃他忠诚的家臣,带着南宫燕跑路。 姬峒已经要疯了。 哪怕他早已经防备着南宫燕,她的背叛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难道我的圣人之路真是错的,怎么人人都不愿意陪我走? 杀完!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这些黑甲军团,虽然还保留着一部分本能的思想,但其实就是自己意识的延伸。 从南宫燕背叛自己的那一刻,他们便与所有与南宫有关的人不死不休! 他相信南宫羽的迂腐,这个人背负着南宫家,南宫陵把南宫家的家底交给他,他不可能丢下这些人自己跑路。 果然。 南宫羽没有走。 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黑甲军团,和满眼怒焰的家臣,神情微微有些动容。 看向姬峒,一字一句道:“不是我们心甘情愿地为嬴无忌送死,而是我们南宫家的仇,该由我亲手了结。姬峒,现在的我杀不了你,但可以让你亲眼看着,我如何毁掉你这黑甲军团!” 姬峒讥嘲:“所以嬴无忌的计划,是让这个贱人倒戈,然后连通楚军碾压黑甲?可惜……这个贱人废掉了,甚至还需要你分流真气续命!你确定能赢?” 南宫羽察觉到背后的南宫燕颤了一下。 眼神之中杀意更甚,甚至已萌生死志,冷冷道:“吾为南宫家主,南宫家荣辱存亡皆系吾一人之身,虽死不悔!” 第282章 嬴无忌怒偷大水晶,杀人又诛心! 南宫羽神情冷峻,无比严肃。 他知道,这是他生死的关头。 黑甲军团十分狠,里面并不乏兵人境高手,仅凭五千南宫家嫡系,基本不可能敌得过,若加上全盛时期的自己,尚且有几分胜算,但就在刚才的傀儡自爆中,有一万傀儡甲士都是自己撒豆撒出来的,已然是伤了元气。 这次。 怕是要遭重。 但南宫羽并没有什么负面情绪,因为他早已经做出了死战的准备。 来打这场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大战,是他亲自向嬴无忌提的,嬴无忌不出面,也是他极力要求的。 因为,恩怨需要了结。 南宫家的覆灭,是因为姬峒为了抢夺天人族资源背刺周王室。 自己兄妹俩的悲剧,也是因为姬峒的促成。 这次。 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跟姬峒正面交锋。 也能够见证南宫燕做出影响一生的选择。 这场战役,胜负手是南宫燕。 如果南宫燕依旧选择帮姬峒,两万五傀儡自爆形成的阵法,就会强困黑甲军团,为南宫家嫡系争取逃跑的机会。 只要南宫燕回头是岸,五千南宫家嫡系,就能灭掉黑甲军。 可惜。 姬峒做的太绝。 南宫燕的真气被做了手脚,她修炼混元真气汲取的各种本源真气来自于姬峒,现在处于完全被策反的状态。 方才姬峒说的没错,南宫燕已经废了。 这次,几乎陷入了死局。 但南宫羽不怂,若是死之前,能在姬峒面前,把他视作珍宝的黑甲军团灭掉大半,就死得不亏。 只要嬴无忌带着三万尖刀部队建功,自己就算血赚。 “哥……” 南宫燕低声道:“你把我放下,我不能拖累你!” 南宫羽神情微凛:“你的伤势……” 南宫燕咬了咬牙:“我把体内真气全散出去就行,咱们注定要死在这里了,你省一些真气,还能多杀几个!” 南宫羽沉思良久,最终点了点头,把她放了下来。 散尽真气,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法。 虽然对于全靠本源真气的南宫燕来说,这会废掉七成的修为,但最起码能够活命。 甚至散尽之后,还能起来杀几个人。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这是嬴无忌给你的!” 南宫燕问道:“什么?” 南宫羽摇头:“不知道,他说你打开便知!” 他没说话,立刻点燃一张符咒,散发的金光形成一道光幕,将南宫燕笼罩。 这是嬴无忌画的平安符。 出手的人实力只要不超过嬴无忌,这平安符就能护南宫燕两个时辰。 “我去了!” 南宫羽擎起手中长枪,便直接冲入敌群。 长枪一送,便有一个黑甲死士胸口被洞穿。 黑甲军团实力再强,单兵强度也不可能比得过南宫羽这个突破悟神境的兵圣后人。 若不出意外。 南宫羽应当会成为南宫家最后战死的人。 “……” 南宫燕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曾几何时,她无比痛恨南宫羽的懦弱。 但到最后才发现,这个同胞兄长才是这世上唯一真正关心自己的人。 一旁。 困阵之中。 姬峒左手本命神兵,右手周天子剑,一剑一剑劈砍着阵法。 作为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他对阵法颇有了解,但阵法造诣再强,面对绝地天通都只有用蛮力劈砍的份。 毕竟,这是古今第一困阵。 哪怕残缺了大半,退化成了天阶法术,也不是能够轻易破解的。 不然天人族也不可能被困这么久。 所以他只能靠蛮力,把成阵傀儡的能量全都抵消,才有可能从困阵之中挣脱。 但很明显,嬴无忌和南宫羽为今天做了充足的准备,阵法的能量浑厚无比,想要功成至少得两个时辰! 这种情况,让姬峒烦躁不已。 看向一旁的南宫燕,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再也不复之前温文尔雅的形象,各种恶毒的话直戳南宫燕心中的伤口。 不算污言秽语。 但对南宫燕伤害却极大。 南宫燕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紧紧地攥着南宫羽递给她的瓶子。 良久。 良久。 轻轻吐了口气。 然后仰起脸,看向姬峒:“谢谢你王爷,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愈发坚信自己做的没有错。” 姬峒怔了一下,神情阴郁地哼了一声:“没有错又如何!若你听我的话,尚且有留南宫羽一命的可能,现在呢?” “现在……” 南宫燕惨然一笑:“现在我觉得清醒地死去要幸福一些!” 说罢。 便强行打开自己的经脉,混乱蛮横的真气找到了宣泄的口子,当即奔腾而出。 就连她修炼多年的本源真气,都毫无保留地挤了出去。 姬峒怒极:“真是不可救药!” 南宫燕之所以强,就是因为真气变异成了未名真气,再为驳杂的真气都能被她提炼得精纯,再得到混元真气这近乎完全相反的功法,直接将她对真气的掌控提升到了恐怖的地步。 再辅以自己传她的神通的碎片,才能达到串联整个军队真气的地步。 这等恐怖的大杀器,姬峒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南宫燕反叛,他就能够轻易毁掉。 南宫燕体质特殊,就算散尽本源真气,也能修出新的未名真气,但混元真气的品阶却要从零开始,何况……重新修炼真气,本身就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几乎没有任何取巧的方式。 现在散尽,南宫燕连普通兵人境都不如,无非是多换掉几个黑甲死士罢了。 可偏偏就是这样,南宫燕那执迷不悟的举动,反而会让姬峒更加无名火起。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我是错的? 但好在…… 他看向逐渐占据胜势的黑甲死士。 好在还有这么顺眼的人。 并且只要自己成了最终胜者,这种顺眼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然而就在这时。 “啵!” 瓶塞被打开的声音响起。 一股醇厚氤氲的气息从瓶中冒出。 姬峒:“???” 南宫燕:“!!!” 这股气息太熟悉了。 混元真气! 天阶圆满! 而且还是本源的! 姬峒瞳孔涣散,整个人都傻了,他想到了一件事情,整张脸都变成了猪肝色。 李采潭死了。 按理说,本源真气会消散。 除非,有另一个极其擅长混元真气的人,将她的本源真气吸收或者蕴藏在丹田里。 嬴无忌好像就是这个人…… 坏了! “放下!” “把他放下!” 姬峒双眼都变红了。 南宫燕被他从怔神的状态中惊醒,感觉整个世界都有点梦幻。 进入红尘监狱之前,她还是一个兵人境都没突破的弱鸡,未名真气虽强,却把她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被姬峒置换出去之后,发现已经掌握了梦寐以求的混元真气,并且各种喂养不同王室的本源真气,虽然达不到李采潭的高度,却已经能达到天阶的标准,再辅以神通碎片,成了超强战力。 这次被姬峒废掉真气,她已经萌生死志。 却不曾想,李采潭的本源真气…… 只要吸收,自己转眼就能恢复巅峰,甚至再做突破。 嘴角微微上扬。 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将这缕本源真气引入丹田之中。 “轰!” 平安符形成的守护阵法应声而碎。 南宫燕站起身,对姬峒盈盈一拜:“王爷,对不住了!” 下一刻。 千丝万缕真气凝成的细丝从她身体涌出,眨眼之间就串联了四千南宫嫡系。 本来南宫嫡系已经有了一溃千里的趋势,被这么一串联,立刻止住了颓势。 姬峒:“!!!” 他头皮有些麻。 南宫羽:“!!!” 反转来得有些太过夸张。 但现在明显不是愣神的时候。 他无比振奋。 一枪杆敲碎了一个兵人境的脑袋。 声音响彻整个山谷:“杀!一个不留!” 姬峒:“???”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 姬峒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夫目前犯。 一个个黑甲死士在他面前被屠戮。 而他,只能在困阵之中无能狂怒。 “噗!” 随着最后一个黑甲死士被捅穿心脏,这场战役彻底宣告了结束。 南宫燕长剑滴血,握剑的右手不住地颤抖。 看向姬峒的神色无比复杂。 痛恨。 留恋。 畅快。 除了她,没人理解这种复杂的情绪。 但她终究没有说话,只是转向南宫羽,眼神中有些躲闪,又有些期盼道:“哥……我,我还能回家么?” 她还记得。 平妖大战的时候,是她亲口下令把南宫家的军队堵在了阵型外面。 南宫羽怔了一下,木了近十年的面颊,终于扯出了一丝笑容。 笑得很不熟练。 眼眶都是通红的。 他点了点头:“嗯!” 南宫燕泪崩,抹着眼泪,低声说道:“我们撤退吧,他……快挣脱了!” 这个“他”自然指的姬峒。 方才一战,南宫家损伤惨重,若真等姬峒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羽点了点头,便立刻带人离开。 没有朝炎国方向走。 因为只要朝炎国方向走,姬峒必定会追杀上去。 朝楚国方向赶,姬峒也有可能追杀。 但大概率不会。 因为…… “混账!” “混账!” 困阵之中,姬峒目眦欲裂,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两万黑甲军团,是他多少年的积累,居然就这么被人屠戮殆尽! 而行凶者,杀完人之后居然还能扬长离去。 而在刚才不久,他的傀儡也得到了一个消息。 嬴无忌带着三万精锐,忽然出现在了梁城城内,仅仅一个时辰,城中守军就被他屠戮殆尽。 梁城! 易主了! 攻陷城池之后,楚国主力立刻赶来接管,为了接管,甚至有放弃几座小城城防的架势。 而嬴无忌,立刻带兵赶往了郴城。 姬峒彻底明白了嬴无忌的意图。 这两座城池,本身并不是很重要。 但只要延伸两城,连通姜姓所驻的睢城,一条线直接穿过吴土,从楚国连到魏国黎国,将联盟疆土一分为二。 联盟的中心一直都是炎国。 对燕土和齐土控制力本来就没有那么强。 若是在被切割成飞地,那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就只有被蚕食的份。 这两片土地,原本就在黎楚的侵蚀下苦不堪言。 再成为飞地,那还了得? 他圣人境的傀儡立刻前去,准备限制住嬴无忌。 却不曾想,刚到郴城上空,就直接被嬴无忌的身外化身缠住了。 而嬴无忌的本尊,继续对郴城守军进行屠杀,大有拿下之后继续攻下一座城的意思。 圣人级别的战力。 外加汇聚楚国军中最顶尖的三万高手。 再配合各种群体增益的神通。 简直就是一把神出鬼没无坚不摧的尖刀。 锋锐的气息,让姬峒都有些发抖。 而他,傀儡被嬴无忌分身缠住。 本尊只能在困阵之中无能狂怒。 他要疯了! 双剑狂舞,疯狂劈砍着困阵。 终于。 一个时辰后,困阵应声而碎。 姬峒踏步而出,看着满地黑甲将士的残骸,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遥望了一眼南宫家逃窜的方向,他恨得浑身发抖,却没有追击的意思。 想灭掉他们,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 但现在,他明显耽误不起这个时间。 城! 需要他来守! “嬴无忌!你竟如此傲慢!” “当真以为能困我到你们连破四城么?” “哼!” 凌空飞起,一脚踏出。 直奔嬴无忌而去。 盛怒之下。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 又一个时辰过后。 仅剩的三千南宫嫡系去而复返。 顺着一线峡,飞快朝炎国的方向赶去。 …… 梁城,郴城。 两个城池在三个时辰内,相继沦为楚国的城池。 嬴无忌带领的三万尖刀部队就跟鬼一样,连联盟军不寒而栗。 好在姬肃的驻军离得并不远,得知消息之后立刻动身,他甚至都没有试图去救第三座城,直接带上骑兵飞快赶往连通睢城的最后一座城池。 庆城也因为一直面临睢城姜姓的骚扰,城防一直不弱。 这是他最有把握守住的一座城! 速度慢的军队不要。 只要骑兵! 嬴无忌速度快得吓人。 但这种快,必然会付出代价。 没有完整的军队建制,只要庆城城防不弱,抛开嬴无忌本身的实力,敌方几乎没有任何破城的机会。 姬肃要做的,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调用尽可能多的兵力协防,阻挡这条城链的形成,不然黎楚魏三国必将协力维护这条城链,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 赶到了! 嬴无忌的速度果然没有那么快,姬肃带的人顺利进入了城池当中。 因为毗邻睢城这个毒瘤,庆城城防很强,算是少有的雄城,带着大军排查完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之后,姬肃终于放下心来。 至少,能跟嬴无忌打一场正儿八经的攻守战。 只要拖到姬峒回来,限制住嬴无忌那个杀胚,那一切就都没有问题。 也正在这时。 “陛下!南门楚军到了!” “陛下!北门黎军到了!” 姬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死战!” 他也不知道姬峒什么时候能回来。 咬了咬牙。 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火红色的玉瓶。 玉瓶之中,仿佛装着岩浆。 火属性灵气无比狂暴。 这是鸑鷟火毒,剑仙大会时周王室赠予的,想要他用这个东西跟嬴无忌拼命。 只要服用了这个,体内的火属性真气就会被激发数倍,同时终身遭受火毒的侵扰,不算氪命,但跟氪命也差不多了,本来就不富裕的寿元,至少要缩水一般。 不过效果还是很强的,配合九炎绝脉,只论个人实力,他甚至敢跟嬴无忌碰一碰。 但嬴无忌群体增益的神通太多,不可能给他拖住的机会。 这次守城。 要全力以赴! 楚军有孤军深入的意思。 但睢城可是实打实的毒瘤,姜姓臣民虽然都在暝都安邑,但他们进入暝都的地方都在睢城,睢城没有农田,却能随时涌出数量恐怖的姜姓军队。 吊粮没多少。 吊攻城器械一堆。 两相夹击,姬肃不拼命不行了。 他咬了咬牙,心中一狠。 直接把火毒灌了下去。 随后便带着精锐朝南面的城墙赶去。 北面面对睢城的军队,要防的是投石车,精锐发挥的空间有限。 南面面对的是嬴无忌带领的精锐,会飞的一大堆,必须要精锐防守。 可当他赶到南面城墙的时候。 却发现嬴无忌带领的三万大军,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意思。 姬肃:“……” 他有点迷。 但主攻的一方都没有动手。 防守方断然没有出手的意思。 可这是什么意思? 双方就这么遥遥相望。 姬肃有些难绷。 这个时候,一个传信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陛下!背面睢城大军,也是列好阵型没有进攻。” 姬肃的副将忍不住道:“他们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就不怕我们派出精锐,直捣他们的投石车么?” “蠢!” 姬肃骂道:“他们就是想引诱我们过去,然后嬴无忌强行带人上城墙!他进攻方都不急,我们急什么?” 副将只能噤声点头。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赶时间的人,是嬴无忌。 只是他还有些不解,看嬴无忌的样子,怎么感觉他不急呢? 姬肃也有些不解,心中很是烦躁。 我药都磕了。 你怎么不打啊? 感受着火毒一面催发真气,一面侵蚀身体,他心中五味杂陈。 但又有些犯狠! 拖? 既然你想拖! 那我就陪你拖! 一个城墙上。 一个城墙下。 这两个年轻时同在黎国为质的老伙计,就这么四目相对。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于是。 一刻钟后。 姬峒出现了。 “侯爷!” 姬肃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下来,姬峒来了,安全就有了。 他上前一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一线峡情况如何?南宫燕呢?” 姬峒面部肌肉十分扭曲。 以前的他,十分喜欢跟姬肃交流。 但现在他觉得,一个人不应该有那么强的求知欲。 他哼了一声:“这些事,下去再细说,现在庆城情况如何?” 姬肃指了指城下:“你都看到了,围而不攻!” 他的神情轻松了不少。 甚至忍不住浮现出了笑意。 还以为嬴无忌有多强,现在姬峒回来了,他们凭什么破城? 这个家伙还是跟之前那般狂妄。 只要自己援军到来,他们不仅庆城攻不下来,前面攻的三座城池也要还回来! “哼!” 姬峒冷哼一声:“区区三万人,也想围我们的城?” 话虽这么说。 他还是有些犹疑。 因为他跟姬肃一样,也有些拿捏不准嬴无忌究竟想要干什么。 庆城是联盟少有的雄城,即便自己不在,姬肃也能守不短的时间。 自己现在到了,嬴无忌便没有半分攻城成功的希望。 嬴无忌这个形成城链,切割联盟的用心虽然歹毒,但还是太小瞧联盟军队的战力了。 但…… 姬峒心头还是有些不安,嬴无忌为什么僵持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攻城? 姬肃问道:“现在当如何?只要你能牵制住他,我们主力只要赶到,就能把他们全都吞掉!” “嗯……” 姬峒若有所思,嬴无忌虽然连下三城,但只要城链没有形成,这三万精锐就跟孤军深入没有区别,联盟主力来了,的确能够歼灭。 若嬴无忌理智点,必然会退兵。 他低声道:“甚好!那我们就等吧!” 姬肃点了点头:“好!” 姬峒看向嬴无忌,朗声道:“你很好,但可惜,你的阵法困不了我太久。” 嬴无忌撇了撇嘴:“没事!我能困住你就行!” “嗯?” 姬峒皱了皱眉,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妙。 再问,嬴无忌就不答话了。 不答话。 不进攻。 也不撤退。 就这么静静地在城墙下站着,另一头的睢城大军也是如此。 他们好像在拖? 在场的联盟军都不理解,难道他们打算自爆,等到自家主力来了,全部炸死? 太荒谬了。 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这一僵持就是好几个时辰。 天边都已经蒙蒙亮了。 城墙上下却还在僵持。 忽然! 姬肃发出惊疑的声音。 随后就飞快取出一张传讯符,飞快激活。 激活传讯符的是炎国王城守将。 守将神情有些恐慌:“陛,陛下!有一支三千人的楚军,在南宫燕的带领下,连破三关,抢了马匹,正朝王宫杀来!” 姬肃:“!!!” 他头皮都麻了,脸色不善道:“侯爷!这是怎么回事?南宫燕不是你的人么?” 姬峒也麻了。 他好像明白了嬴无忌的打算,现在炎王都周围驻防空虚,援军想要赶到也需要时间,现在南宫燕强悍得不像话,即便带的军队不是顶尖精锐,也足以给予炎王都重创。 短时间内,能够给予支援的,只有自己。 姬肃急了:“侯爷!请你立刻回援王都!” “回援王都?” 姬峒脸色难看:“那城破了怎么办?” 他明白了,嬴无忌在这里僵持了一夜,就是要耗着自己,只要自己敢走,他就敢攻城。 这就是赌。 赌自己灭掉南宫军队快。 还是他们攻破庆城快。 灭掉南宫军队,炎王都可保。 庆城破,城链成。 可炎王都即便是毁了,也就是炎宗室遭受一些损失,对大局影响并不大。 城链要是成了,那面临的就是黎楚魏三家的切割侵蚀。 而且南宫燕修为大涨,比起全盛时期的李采潭都要强上一截,再加上南宫羽和被她串联起来的南宫嫡系,已经不能用常规军队的概念衡量他们了,称之为钢铁战车都不为过! 若是死战。 自己想要灭掉他们,至少也是一天一夜的时间。 一天一夜。 时间很短,短到联盟主力到不了多少。 可这时间又很长,长到姬肃难以守住庆城! “城不会破!” 姬肃双眼赤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蔓延出了不少血丝:“我能守住嬴无忌!只是灭掉三千楚军,需要消耗你多长时间?难道我连这点时间都守不住么?” 姬峒胸口发闷:“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接着。 便飞快把昨夜的事情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 姬肃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南宫燕是你的人,都能被嬴无忌策反了?” 这句话。 不乏质问。 姬峒眉头紧皱,这是双方合作以来,姬肃第一次用质问的语气跟他说话,便愈发感觉嬴无忌用心险恶。 但这一切。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南宫燕的背叛,就更让他胸闷得想要吐血。 如果南宫燕不背叛,被灭的就不是自己两万黑甲死士,南宫家一灭,就没有任何人有能力突袭炎王都。 常规部队调动太慢,不管围剿嬴无忌,还是围剿南宫嫡系,都需要至少三天的调兵时间。 但偏偏。 嬴无忌赌赢了之后,两边都是尖刀战术,一天之内就能建功的那种。 让他有种顾头不顾腚的感觉。 看着姬肃赤红的眼睛,他知道,这个炎王要自己为炎王都负责。 但…… 姬峒咬了咬牙,摇头道:“庆城不容有失!若庆城归楚,城链一成,我们之前的苦心经营就白费了!” “混账!” 姬肃怒不可遏:“我炎宗室男女老幼都在炎王都,我炎国男儿浴血奋战,难道就是为了成就你的霸业?” 姬峒皱眉,怒哼一声:“若联盟被切割,炎国被别国吞并,炎宗室都能好到哪去?” 姬肃:“???” 他认为姬峒说的没有错,若城链成了,切断了燕齐两地的人粮供给,炎地发展势必处处受人掣肘,在黎楚乃至魏国的联手绞杀下,很难不衰落,到时候的确好不到哪去。 可……炎宗室被绞杀这个结局就能接受了? 自从在丹青笔下重生,他一直都在修炼自己的心性,如此才将大成的九炎绝脉控制的圆润自如。 可现在,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气。 炎宗室老弱妇孺怎么办? 自己的独子怎么办? “铿”的一声。 祝融剑出鞘。 他指着姬峒:“现在,你给我回王都!” 姬峒神情愈发严肃:“你要考虑清楚,宗室青壮年都在军中,便是老弱妇孺死绝,也依旧能够东山再起。若庆城失守,先前的积累便都有可能拱手让人!你好好衡量,究竟孰轻孰重!” 姬肃脸色难看至极。 这个姬峒,考虑问题太理智了。 但姬峒越理智,他就越愤怒。 祝融剑微微颤抖,有好几次都差点朝姬峒刺去。 这个时候。 姬峒沉声道:“宏儿身边,有我安排的高手,极其擅长隐匿逃逸之术。” 他口中的宏儿,便是姬宏,姬肃的独子。 听到这话。 姬肃差点按捺不住的情绪,终于平稳了一些。 他看向炎王都的方向,脸色阴晴不定。 最终。 “铿!” 长剑回鞘。 他面部肌肉不住颤抖,咬牙说道:“守城!” 城墙上下。 气氛安静到阴森。 庆城一面是声势浩大的睢城大军,一方面是锋锐无比的楚国尖刀,谁都没有撤离,但也都没有进攻的意思,就这么干耗着。 从清晨,一直耗到傍晚。 而此时,姬肃的传讯符再次激活。 “怎么样了!!” “禀,禀陛下!南宫燕带人直接冲垮了王都城墙,宗室老弱妇孺被擒七千,被逼着进入到了暝都……” “暝都!?” 姬肃脸色难看至极,屠杀他都能理解,但被逼着进入暝都。 暝都除了为我教的杂鱼还有谁? 安邑的那些黎国人! 坏了! 全都成俘虏了! 一切都难以挽回。 他沉声道:“然后呢?太子呢?” “侍卫带着太子逃离了王都!南宫家搜寻不到,便直接撤离了!” “嗯……” 姬肃微微松了口气,宏儿没事就好,老弱妇孺被擒七千,还不算灭顶之灾。 至于这边。 只要援军一到,就…… 这就在这个时候。 城墙下响起了嬴无忌的声音。 “诸位炎国将士,炎王都已经被破,七千妇孺已经赶往暝都安邑享受生活了,这其中应该有不少是在场各位的父母妻儿! 姬峒明明可以救的,但他并没有选择救,就连你们的炎王都默认了这个举措! 你们不妨好好想想,自己节用节葬,拼命打仗,甚至不惜把自家十岁孩童训练得人不人鬼不鬼,究竟是为了什么! 联盟军队,无情无义,无坚不摧! 败将嬴无忌,在此认输了! 楚军听令! 撤兵! 将打下来的城池,全都归还邻邦! 如此钢铁劲旅,我楚国难胜! 哈哈哈哈哈……” 随着他爽朗的笑声,三万楚军精锐立刻调转方向,飞快朝楚国的方向赶去。 而庆城的另一头,睢城大军也快速撤离,搭建起来的投石车,一颗石头都没有投出去,就直接鸣金收兵了。 城墙上一片哗然,炎宗室子弟愤怒又慌张,气氛压抑得吓人。 姬峒和姬肃脸色都黑得不成样子了。 他们明白了。 嬴无忌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功成,联盟没有弱到让他们轻松形成城链的地步。 他的目的。 一直都是诛心! 今日之后,联盟民心定然面临极为严峻的考验。 而这诛心之举之所以能成,全都因为一个人。 南宫燕! 姬肃怒道:“看看你的爱妻!” “噗!” 姬峒喷了一口血,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眼前一阵阵发黑,险些晕了过去。 姬肃扫了一眼身后的炎宗室众将,看着他们或质疑或愤懑的眼神,听着他们怒火难以压抑的窃窃私语。 拄着祝融剑,忽然有种全身脱力的感觉。 他有些想笑。 杀人? 还要诛心? 他脑壳有些发昏。 听到姬峒在耳旁说:“不能拖了!立刻拿下乾国,不然联盟……怕是要崩!” 第283章 姬峒:我想干嬴无缺,迫不及待 前线的战事结束得很快,睢城大军仿佛只是推着投石车出来郊游了一圈,一颗石头都没有投,就直接返回睢城了。 嬴无忌撤退之后,已经攻下来的三城全都还了回去,因为城链没有形成,继续守城完全就是腹背受敌。 所以,奇袭得来的城,一点都没有留恋,除了满城狼藉,什么都没有留下。 一来一回。 除了炎王都被搞,貌似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炎国军队已经没有了继续打的意思。 军营中对姬峒的不满声已经开始酝酿了,而且黎楚派来了使者,以宗室人质换联盟三年之内不对黎楚开战。 姬峒不甘心。 但只能同意。 联盟内患可不少,黎楚除了停战三年,什么过分的要求都没有提,若是这都要坚持打下去,联盟中最坚定的炎国宗室都会生出异心,那可真就等着分崩离析吧! 三年的时间,黎楚把人质陆续交还,签了这份协议,至少能稳一稳联盟内部。 于是。 停战来得猝不及防。 声势浩大的全线开战,就这么忽然偃旗息鼓了。 楚国。 护国大军归来之后,芈铎大摆宴席。 宴席结束之后。 神将府又摆了一个小型的庆功宴。 酒席之上。 芈星璃嘬了一口酒,有些遗憾:“我感觉咱们还能提出更过分的条件。” “没必要!” 嬴无忌一副嫌弃的样子:“联盟有的,我们楚国都有。联盟没有的,我们楚国还有。你要是问他要关键城池,他肯定不愿意。你要是问他要钱,就他兜里的那些子儿你稀罕么?” 芈星璃抿了抿嘴,笑吟吟道:“也是!” 其实回想一下,不管黎楚,嬴无忌的策略都只有两个字:发育。 黎国未三分的时候对魏韩两家是,三分之后对外也是,如今楚国也走到了发育的老路上。 效果。 堪称十分卓著。 这么多年来,楚国只打了两场不大不小的仗,黎国更是只开了几轮炮,但从燕齐两地吸收的好处可一点都不比打胜仗小,甚至燕齐两地的收获只是添头,内部国力的发展才是大头。 哪怕这次整体上略占劣势,楚国也是结结实实拿出了百万大军。 这放到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这次面对的是集吴炎燕齐四地的大军,能挡住已经是个奇迹了。 “南宫将军!这杯敬你与令妹!” 芈星璃笑着给南宫兄妹斟满酒,颇为庄重地碰了一下杯子,随后一饮而尽。 这回是真的感激。 她从头到尾都知道嬴无忌的计划,知道这就是一场赌博,胜负手就在南宫燕身上,如果没赌赢,一切安排全都白瞎,只能跟联盟硬碰硬,再不然就付出相当的代价,请黎魏两国出手。 好在赌赢了。 兄妹两个带领南宫家三千嫡系部队直取炎王都。 李采潭那天阶完满的混元真气,里面炼化了各国王室的本源真气,赵宁提取过一丝,自己和嬴无忌也提取过一丝,剑仙大会嬴无缺被干碎之后,更是全都提取了出来。 这种至臻版的混元真气,就连嬴无忌都不敢轻易面对。 再配合南宫燕特殊的体质,能让军队的破坏力无比惊人。 对于南宫燕,芈星璃无比看重。 抛开个人实力不谈,现在的南宫燕放在战场上就是一个不逊色嬴无忌太多的大杀器。 不过在全军的庆功宴上,芈铎提出给南宫燕封赏,却被南宫燕拒绝了,她说如果有军队进攻楚国,她可以出手帮忙,其他时间她只想在家中精修,将位爵位金钱她一概不想要。 “多谢女公子!” 南宫兄妹俩碰杯之后,也将杯中酒饮尽。 从战场归来之后,兄妹两个都有些不怎么说话,可能过往多年的事情,给两人留下了太多阴影。 不过精神状态都好了许多,只要人还活着,就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怎么两个闷葫芦!” 嬴无忌笑骂,不过也没有为难他们,这十年来南宫羽本来就是一个自闭怪,南宫燕虽然被红尘学宫的同学治愈了十年,但其实也不怎么爱说话,除了姬峒之外,鲜有人能跟她攀谈上。 不过人还不错。 拿着家底陪她赌。 最后她没让我输。 老实说。 在开盘之前,嬴无忌也没有太大把握,因为南宫燕的本魂已经被置换出去了,他并没有要挟南宫燕的东西。 但他还是感觉自己赢面更大些,一是诡镜里呆了十年,南宫燕情绪越来越稳定,应该也是因为这个,让她的镜影受到了姬峒的怀疑。 二是自己出的那些题目大部分都是主观题,如果对自己的理念没有一点发自内心的认可,是不可能拿到那么高的分数的。 三,他试探了南宫燕很多次,很清楚她对南宫羽实实在在是有愧疚之情的。 第四,最重要的,姬峒培养黑甲死士的手段,的确有些太过不人道。 有这四点,嬴无忌觉得自己应该会赢。 但每个赌徒都觉得自己会赢。 他也担心这是自己自我感觉良好,所以得知赢了的时候,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嬴无忌打量了兄妹两人一眼,笑道:“反正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仗打,你们就好好调养一下,楚国这边也算繁荣,想玩什么都能玩得到。” “嗯……” 南宫燕轻轻应了一声,犹豫了片刻问道:“红尘他们呢,他们什么时候能出来?” 咋? 狱友处出感情了? 不过想想也是,听南宫羽说过,南宫燕最怕的就是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监狱,那种死寂的绝望感,让她迷恋上了自残。 这么看来,红尘他们对南宫燕完全就是小天使。 嬴无忌笑了笑:“放心!他们也快了,等他们出来了,我安排大家聚一聚。” “嗯!” 南宫燕点了点头,似乎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觥筹交错。 半个时辰后,南宫兄妹告辞,并肩离开的时候,还是沉默不语。 嬴无忌有些唏嘘,戳了戳芈星璃的胳膊:“瞅见了没有,这就是万恶的贵族教育。” “嘁……” 芈星璃切了一声,眼神当中却没有轻蔑之意,同床共枕了这么长时间,她知道嬴无忌在说什么。 事实上,几乎每个贵族都面对着相同的问题。 无非每个人做的选择不一样。 嬴无忌从小就是质子,但接受了的教育也必然是为了国家为了宗室应当怎么怎么样。 不过他最后说出了那句“你脸呢,老逼登”。 自己……好像也马上会面临相同的问题。 嬴无忌笑着问道:“太子最近老实么?” 芈星璃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昨日又跟姬峒的人接触了一次,要不是我灵觉敏锐,还真被他瞒了过去。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不过对咱们应该相当不利。” 嬴无忌也知道不利。 因为这次很多事情,都跟黎国有关系,甚至炎国的人质都押送到了暝都安邑。 这种事情,应当汇报清楚。 但自己汇报的时候,芈铎却表示不用听,自己便宜行事就行。 没有君王允许自己在这种问题上都云里雾里,只能说明他已经通过另一条路径知晓了内里。 至于这个途径从哪来,就不用多猜了。 嬴无忌甚至能够猜出来,姬峒从芈囸这里获得了什么好处。 “哎……”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捧着嬴无忌的脸嘬了一下:“这世上内忧总是强过外患,我去王宫一趟。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说完。 便快步离开了神将府。 “这芈丫头!” 白仪笑着摇了摇头,又是这熟悉的味道,白家被猜忌的时候又到了。 不过经历两次之后,这一次她并没有悲愤,反而有些坦然接受了,因为这世界向来如此。 朝温婉一笑,握住了嬴无忌的手。 白芷……白芷早就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 嬴无忌笑着安慰了几句,把白芷抱进了屋,便闭上眼进入了诡镜监狱……哦不,是红尘学宫! “嬴夫子!嬴夫子!” 刚出现,就听见了红尘焦急的声音。 嬴无忌问道:“怎么了?” 红尘指着一面空白的镜子:“南宫燕呢?这丫头越狱了?” “不是!”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外面情况有变,我给她安排了一场毕业考试,考试成绩不错,已经毕业了。” 红尘:“……” 他沉默了一会儿,显得有些幽怨:“那我们什么时候能毕业?” 嬴无忌一脸疑惑:“你是夫子,毕什么业?” 红尘:“???” 嬴无忌笑哈哈道:“学宫以后还要开在外面,你老老实实当夫子就行,过不了多久就搬外面了,到时候你可别跑路啊!” 听到这话,红尘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也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嬴无忌敲了敲他的镜面,便大踏步朝几个人走去。 “公子!” 镜中几人纷纷起身,冲嬴无忌拱了拱手。 这些都是乾国老臣,是老逼登留给嬴无缺的班底,有平民崛起,也有宗室翘楚。 “诸位有礼!” 嬴无忌颇为客气,这些人之前刚进来的时候,都叫自己三家姓奴,自己从不给他们好脸色。 不过现在他们礼貌多了,嬴无忌也对他们客气了不少,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最近几次考试表现得越来越好,当老师的总会对优等生青眼相加。 他笑着看向几人:“几位,想不想了解一下最近的情况?” 几人忍不住对视了一眼,感觉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嬴无忌都提出来了,他们哪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纷纷拱手,任嬴无忌帮他们同步记忆。 “嚯!” “嚯!” “嚯!” 几人同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其中一个人忍不住看向白劫,略带歉意道:“你这妖妃,倒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白劫:“???” 本来就有些精神衰弱的他,变得更加萎靡了。 几人神情都有些焦虑,没想到这些年,乾国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倒也不算恶劣。 甚至能称作稳重带好。 白劫虽然是妖妃,但其实并没有做什么祸乱朝纲的事情,不过也就是给嬴无缺吹了吹耳旁风,排除了一些异己罢了。 现在不说别的。 反正狱中的各位,差不多都已经靠着白贵妃飞黄腾达了。 任谁都没有想到。 小小的一个红尘监狱,竟然汇聚了这么多卧龙凤雏。 细细数来,应当已经把控住乾国半壁江山了。 为首的嬴筠忍不住问道:“所以公子,您的意思是……” 嬴无忌微微一笑,颇为认真地问道:“族叔觉得,我与嬴无缺,谁更适合当乾王。” 众人:“……” 嬴筠:“……” 这意思就太明显了。 嬴筠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卧龙凤雏们都在看着自己,他在这里威望颇高,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沉默了一会儿,苦笑一声道:“谁当乾王,都比公子无缺当乾王好啊,更何况公子你?” 他不明白。 为什么嬴无忌要跟一坨屎比。 自从参加完剑仙大会回国,嬴无缺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 登基之后,基本就是他动动嘴,公孙棣跑断腿,还经常对公孙棣指手画脚。 除了打了几次不算成功也不算失败的仗,其他所有时间都在跟白劫你侬我侬。 时不时的。 还在功勋世家中寻找猛男。 虽然多次无果,却还是搞得大家风声鹤唳。 是! 没搞出太大的幺蛾子。 但乾王这个位置,从田间地头薅个二傻子,可能都比嬴无缺效果好。 最起码二傻子只会“阿巴阿巴”,嬴无缺却会说“孤不要你觉得,孤要孤觉得”。 嬴无忌忍不住笑了笑,又问道:“那你觉得,我适合当乾王么?” 嬴筠有些感慨:“若是十年前,我当然不觉得公子适合当乾王。现在……公子已经引领黎楚两国盛世,铁证摆在面前,我的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嬴无忌摇头:“关键不在于族叔的否认有没有意义,而是在于族叔否不否认!” 嬴筠思索良久,长叹道:“我不否认公子可成盛世帝王,但在乾国恐怕难成!” “哦?” 嬴无忌来了兴趣:“怎么说?族叔感觉宗室的老顽固那边有阻力么?” 嬴筠背着手,感慨道:“这些年,我们从公子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黎楚之兴,有目共睹,若公子一心打造强乾,便是宗室里面有老顽固,我等也有把握替公子力排众议。 只是,公子向来把大一统当做正途。 可公子打算如何大一统? 陛下……哦不!先王曾无比笃定对我等说过,今日的黎王其实是女子之身,这两次黎楚合作,想必也能印证这一点。而公子如今又是楚国女公子的夫君,势必会将女公子扶到女帝之位。 所以届时一统,这天下是叫乾,还是叫黎,亦或者叫楚? 公子你……愿意安心当一个乾王么? 还是说,公子能够狠下心攻打黎楚两国?” 嬴无忌:“……” 老实说。 老逼登给嬴无缺留下的班底,人才的确一点也不少。 这嬴筠跟老逼登同辈,不过要年轻十几岁,年轻的时候便相当光芒耀眼。 在红尘学宫也是一个优等生,看人还这么准。 他说得的确是个问题,曾经困扰他了好一段时间。 现在还有姬峒这个外患,黎楚尚且能联盟,等到这中原只剩下黎楚两个国家该怎么办?指望赵宁和芈星璃主动放弃君主之位? 快别做梦了! 他不太希望人族内耗。 所以,他动了当乾王的念头。 但这么做,会让这个问题提前一次。 诸侯割据,当然不是正途。 但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想着把乾国并入黎国,或者是楚国,你凭什么觉得能得到乾臣乃至宗室的支持? 嬴筠提的问题很现实,直戳嬴无忌的痒痒肉。 不过。 嬴无忌觉得自己还没有到非要回答这个问题不可的地步。 他笑了笑道:“那族叔认为,如果我不当这个乾王,乾国还能坚持多久?” “这……” 嬴筠脸色有些尴尬:“应当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实话实说。 乾国以前是虎狼之国,在场乾人无不认为只要乾国粮足,就必能统一天下。 但人说话要客观,乾楚大战在嬴无忌面前铩羽而归,黎国驻守的韩城,更是一座都打不下来。 再后来,姬峒都被火炮轰懵了,乾国又能好到哪去? 曾经的乾国靠着农战之策,相同的人口提供其他国家数倍的兵力,军功爵制对战力激发也极大,但现在这两点优势别国已经靠着变法拉平了。 反倒让乾国生产力的劣势暴露无遗。 玉皂厂的经济来源没了,还没有以战养战的实力,实在有些恶性循环。 “所以咯!” 嬴无忌摊了摊手:“乾国离了我也没有什么前途,倒不如在我身上试一试,况且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我年轻时的悲剧是嬴越造成的,与宗室无关,相反我还承了十三爷不少照顾。 只要宗室愿意对我付出,不管乾国以后在或不在,我都能让嬴姓子孙享受盛世光景。 何乐而不为呢?” 嬴筠神情有些为难,如果真能做到,那自然不错。 但他想不明白嬴无忌究竟如何才能达成这样的承诺。 嬴无忌看穿了他的疑虑,便笑着说道:“族叔,你看我这么安排怎么样。” 接着。 就把自己的看法条理清晰地跟他们讲了一遍。 在场乾人,都从淡淡的抗拒,陷入到了极度的纠结之中。 嬴筠也有些左右为难:“这……” 嬴无忌笑着问道:“这位族叔,你也不希望乾国落入嬴厉手中,最后并入姬峒的联盟吧?” 嬴筠神色一僵。 刚才同步完记忆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为什么嬴无忌找上自己这几人了。 就是因为姬峒联系的人,就这么几个。 目的就是让自己这些人在嬴无缺驾崩之后,扶嬴厉上位,然后并入姬峒的联盟。 姬峒的联盟…… 什么垃圾东西? 嬴筠沉声道:“自然是不想的,不过公子掌控吾等镜影,想要做什么事情,大可以直接做,又何必……” 嬴无忌笑道:“我需要族叔亲自做,至于原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嬴筠没继续问,反而好奇道:“公子就不怕我们出去之后不听公子指挥么?” “嘿……” 嬴无忌指着其他镜子:“这不还有这么多同僚在么?” 嬴筠:“……” 虽然有些无奈,但也说不上反感,便对嬴无忌拱了拱手:“定不辱使命!” …… 炎国。 炎王宫。 时隔十七日,炎太子姬宏终于被送了回来。 但姬肃看了人质名单,还是气得太阳穴直跳,虽然都会被放出来,但这次对士气无疑是一次十分沉重的打击。 姬峒的统治理念,已经遭受了质疑。 宗室爷们在外面打生打死,姬峒却连他们的老幼妇孺都不愿意保护。 再加上孩童从军,还有燕齐两地百姓流失,实在是太难受了。 不过姬肃知道,姬峒受到的打击同样不小,南宫燕的背叛,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圣人之路,最近气息都有些不稳,圣路崩毁便会跌落圣人之位,虽然历史中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不代表不可能发生。 现在的联盟,太需要一场胜利稳定民心了。 可是打谁? 黎楚就不要想了,魏国虽然被地理位置限制得很难受,但也绝对是个硬茬子,况且攻魏的话,黎国肯定会提供支援。 所以,只有强并乾国一条路可选。 姬肃忍不住问道:“你找的那几个人可信么?” 姬峒眉头微皱:“可信,也不可信!” 姬肃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姬峒深吸了一口气:“乾国处境并不好,的确需要联盟,我许给新乾王与我平起平坐的地位,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嬴无缺非明君非雄主,朝野之中对他不满的人很多,我联系的几个,已经许以重利,没有出意外的道理。 但……” 他顿了顿,神情有些阴郁:“但如果他们是嬴无忌的镜影,那就出大问题了。” 姬肃神情有些凝重。 那个镜影,的确有些太变态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姬峒笑了笑:“我的人已经联系了芈囸,他说嬴无忌将检测镜影的秘法交给了他。” 姬肃眼睛一亮:“你是说,这个秘法现在到了你的手上?” “那是自然!” 姬峒点头:“到时我亲自与他们接洽,只要他们不是镜影,这件事就基本成了。” 姬肃咧了咧嘴:“那万一他们像南宫燕那般……” 一提到南宫燕。 姬峒眼角就剧烈抽搐了几下。 谁背叛他都能理解,唯独南宫燕不行。 自己明明已经帮她获得了一切想获得的东西,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为什么要那么在意自己的目的和手段? 真是混账! 他神情有些阴郁:“放心!嬴无忌总说我行事极端,但其实他才是最天真的那个人。这些人能被嬴越选中,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忠心,除非嬴无忌愿意带领乾国一统天下,否则他们不可能帮嬴无忌做任何事。 如今的乾国。 要么跟我们合作。 要么郁郁灭国。 要么被嬴无忌窃取。 你说他们会选择哪个?” 姬肃若有所悟:“所以只要他们不是镜影,这件事情基本上就稳了?” 姬峒抚了抚直跳的眼皮,反问道:“不然呢?验明镜影只是其一,我还有别的底牌!” 说话间。 他已经站起了身子。 姬肃没有问别的底牌是什么,毕竟姬峒的底牌太多了。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就去?” 姬峒点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去见他们一面,确定没问题的话,嬴无缺的王位也该腾出来了!” 说罢。 凌空跃起。 一步踏出,便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现在他很急。 曾经在他心中坚不可摧的钢铁堡垒,现在好像只是木头堆叠起来小屋。 没有榫卯结构,甚至没有钉子。 就是硬堆起来的那种。 然后……现在地震来了。 他有种发抖的感觉。 …… 夜! 乾王都。 伯爵府。 嬴筠皱着眉头:“并肩侯,方才你对我们做的是什么?” 姬峒收起了地上形成阵法的物件,脸上挂着笑容:“事关重大,姬某先小人后君子,还请诸位见谅。此阵法针对的是镜影!” “镜影!?” 嬴筠有些疑惑,不过沉思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并肩侯说的是,姜乐清的镜影?” “对对对!” 姬峒笑着点头。 姜乐清的底细,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 但也不至于成为一个秘密。 十年前的剑仙大会,在姜乐清手中遭重的人可不少。 嬴筠有些不悦:“怎么?在并肩侯眼中,黎国的实力已经强盛到了这个地步,手都伸到乾廷来了?” 姬峒连忙说道:“自然不是!不过近些年来,黎楚两国以强国自居,将其他诸国视作待宰的羔羊,很难保证他们对别国没动歹心。” 嬴筠“哦”了一声:“我等还没那么废物,并肩侯放宽心!” “阿嚏!” 旁边一人打了个喷嚏。 另一个人揉了揉鼻子,忍住了,还让嬴筠换个熏香,这个太刺鼻了。 嬴筠摇了摇头:“既然并肩侯已经确定过了,那便离开吧!若你说的没错,陛下应当还有不到一年寿元,等到陛下驾崩,吾等自会谋划扶新君登基之事。” 姬峒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嬴筠眉头一拧:“怎么?并肩侯连这一年都等不及了么?” 姬峒丝毫不避讳:“大争之世,战机稍纵即逝,黎楚一年强过一年,乾国在庸君手下却有山河日下之势。莫说姬某等不等得及,乾国能等得及么?” 嬴筠:“……” 几人对视了一眼,正欲说些什么。 门外忽然想到了一个声音。 “我等不及!” 众人吓了一跳,他们这次密会事关重大,已经做尽了保密工作。 是谁? “吱呀!” 门开了。 一个青年推门而入。 嬴筠惊疑:“嬴厉?” “族叔,是我!” 嬴厉淡淡一笑:“族叔!大争之世,时不我待,我们乾国等不起!” 第284章 高端的弑君,只需要最朴素的方式 第284章 高端的弑君,只需要最朴素的方式 “我们乾国等不起!” 嬴厉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些痛心疾首的意思在里面了。 在场众人目光都移到他的身上。 这个人,就是他们想要拥立的新王。 如今的嬴厉,年龄跟嬴无缺差不多,三十三四岁,正是体魄最为雄壮,精力最为旺盛,而且恰好完全脱去少年稚气的年岁。 他虽然没有颛顼帝躯,也没有突破圣品灵胎,但在剑仙大会之后的他,也趁着那股东风,凝结了一品灵胎,如今已经成为兵人境,攻楚和攻韩都有着不错的表现。 甚至宗室中有人说,如果这两场战役不是嬴无缺御驾亲征,给出了不少错误的命令,全盘交给嬴厉指挥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赢。 认为这个说法对的人倒是有,不过并没有那么多。 但这个说法却在暗地里大行其道。 大家都知道为啥。 因为嬴厉有一个好爷爷。 他爷爷可是如今的关内侯,是先先王的胞弟,更是为乾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曾经在宗室中地位极高,巅峰时期就连君王都惧他三分。不过后来儿子一个不如一个,中间威望下降了很多,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孙子支棱起来了,肯定得使劲儿捧。 因为这个老资历,大家都给他三分薄面。 嬴无缺也懒得跟他计较,毕竟关内侯已经风烛残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嘎,反观自己年富力强,把关内侯熬走,收拾一个嬴厉不是轻轻松松? 不过在这些人眼里。 嬴厉就是一个要背景有背景,要修为有修为,政务处理能力也还可以的人。 当乾王,这些已经足够了。 只要听劝。 啥都没问题。 “这……” 众人面面相觑,大争之世的确朝夕必争,乾国现在这种情况,大家的确都不想跟嬴无缺耗。 如果嬴无缺真的年富力强,大家还需要他这个颛顼帝躯有用,至少在战场上能跟嬴无忌乃至姬峒分庭抗礼。 别管御驾亲征有什么隐患。 我有,但是不用。 和我没有。 那是两个概念。 可现在……姬峒已经证明过了,嬴无缺就是丹青者,而且寿元已经所剩无几。 怎么? 难道嬴无缺一年之内能把黎楚和联盟全都干垮? 干不垮,还不如早点退位让贤。 “只是……” 嬴筠眉头紧锁:“你们要弑君?” 他的意思很明显,无论在场众人如何拥立嬴厉,都只是私下里面的秘密狂欢。只要嬴无缺坐在王位上一天,他就仍然是乾国的君王。 杀他! 名不正言不顺,必然会背上弑君的骂名。 嬴筠轻轻哼了一声:“先王去得匆忙,虽然没有立遗诏嘱托我等,我等承先王福泽,在陛下登基之前就辅佐了陛下几年。我等今日的地位,全都蒙先王所赐,现在……你让我们弑君?” 他态度颇为不善,转身看向姬峒:“并肩侯!当时你找我们的时候,我们之所以答应伱,并非认为有人能够理所应当地取代陛下,而是陛下驾崩之后,王位不应当由一个十岁小儿继承。 但…… 你现在把嬴厉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弑君篡位。 和君亡继位。 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前者是要杀头的重罪! 听到这话。 嬴厉面色寒了一下。 姬峒也是眉头微皱,自从跟南宫燕离婚,他已经不能像以前那般随时随地保持微笑了。 这个嬴筠跟他想象的一样迂腐。 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这个人依旧保持迂腐,想来应该没有遭遇嬴无忌的诡镜毒手。 弑君的确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他有解决的方法。 感受着众人质疑的眼光。 姬峒微微一笑,问出了一个震惊他们一百年的问题:“如果说……如今的乾王得位不正呢?换句话说,他才是弑君的那个!” “什么!” 嬴筠为首的众人齐齐一惊。 嬴厉忍不住眼前一亮,他之前就隐隐听到过这个说法,先王驾崩的时候,还尚且有三位心腹在世,只不过还没有过几年,这三个心腹就死了两个,剩下的那个还失踪了。 从此之后,嬴无缺便变本加厉。 今日来之前,他就担心嬴筠不肯就范,不过姬峒说了他有安排嬴筠的方法,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这了。 不过……这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嬴筠神色微凛:“并肩侯,话可不能乱说!” “这种话姬某可不敢乱说!” 姬峒微微一笑,便直接取出了一枚玉佩。 众人瞳孔一缩。 活人佩! 这天下唯一能储存活物的法器,法器之内时间静止,多用于伤势过于严重马上殒命的情况,可以把濒死之人收容,然后等找到救治方法的时候再放出来。 只见姬峒大手一挥。 玉佩之中便出现了一个人影。 “嬴链!” 众人惊呼出声,这个人正是先王的三位心腹之一,就是最后失踪的那个。 此刻的嬴链,腹部已经烂成了血呼啦的下水,脏器基本已经毁坏,好在胸口尚且完好,心肺尚且能支撑一段时间,但也是实打实的致命伤,神仙难救。 “嬴,嬴筠……你们怎么老这么多……” 嬴链声音虚弱,痛苦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惊喜。 姬峒连忙说道:“长话短说,你告诉他们,嬴无缺是不是弑君了?” “是,是!” 嬴链连连点头,因为牵扯到伤口,神情无比痛苦,声音却依旧愤恨:“嬴无缺就是个弑君夺位之徒!” 嬴筠赶紧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并肩侯,你把他收起来做什么?” 姬峒神色微凛:“他时间不多了!应当留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今日先由姬某代为转述,当年姬某曾经与老乾王定下盟约,欲取得天子之位,再禅让给老乾王,却不曾想老乾王去得早,嬴无缺却背信弃义。 当时姬某就感觉不对,便赶紧联系签订盟约之时在场的三位乾臣。 结果没想到,最后只找到了一个濒死的嬴链。 这些事情,嬴链都能作证。 到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定叫那嬴无缺身败名裂。” “那你打算怎么做?暗杀?” “以嬴无缺的实力,谁能轻易暗杀?” “那你……” “一个月后,嬴姓祭祖,乾王当返回雍城,途径大山!” 嬴筠微微点头,高端的弑君,只需要最朴素的方式。 强行把嬴无缺拉下王位基本不可能,只能月黑风高四下无人。 “只是……” 他有些迟疑:“只是嬴链只是一个濒死的人,即便大家都知道他是先王心腹,空口白牙也很难证明……” 姬峒笑着打断:“不需要证明,只要有人愿意相信,这就是事实,更何况这个本来就是现实。” 嬴筠沉默,因为姬峒说的没错,只要大家都相信这是真的,它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 毕竟。 朝堂上对嬴无缺不满的人可不在少数。 就连自己这种被嬴无缺亲自提拔出来的,都对他相当不满。 乾国这辆战车,在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时候,谁坐乾王之位都一样,只要顺着战车的方向继续跑就行,但现在乾国战车明显没有到这个地步。 穷则思变。 但嬴无缺明显差了点意思,他明明听公孙棣的就行了,却偏偏要搞一些幺蛾子。 只是…… 嬴筠皱眉:“但朝堂上,还有公孙棣和白擎。” 姬峒笑道:“这两个势力,我来安排。” 嬴筠脸色微沉:“出手的时候,我等不会动手。” 姬峒心头生出了一丝怒意,没想到嬴筠居然如此明哲保身,不过他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到时候,诸位只要不阻止姬某出手便可!届时祭祖临行之时,齐力举荐公孙棣留守国都便可。” “没问题!” “既然如此,那姬某告辞了!” “侯爷请!” 姬峒和嬴厉一起离开,随手画了一个隐匿声音和身形的禁制,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两人。 嬴厉冷哼一声,面色有些不善:“这些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这个时候还在想着明哲保身。他日我登基,必严加惩治!” 姬峒温声笑道:“不必急于一时!这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即便我等不出手,也迟早会被外戚排挤出朝堂之外,实在不足为虑。” “外戚?” 嬴厉有些好奇:“我们乾国还有外戚么?” 他好久没听过外戚这个词了,嬴越把芈姓外戚搞下台了之后,就是林清一系慢慢发展,刚有一个苗头林清就没了。 现在的王后,不过就是给嬴无缺生育的工具人,还哪来的有外戚? 姬峒淡淡一笑:“白擎不算外戚么?” 嬴厉:“……” 啧! 这个并肩侯。 还挺幽默! …… “阿嚏!” 白劫打了一个喷嚏,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从白秀被赶走,白家有朝一日还能当回外戚。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 他看向嬴无缺:“陛下!这个外戚之名,你还是收回去吧!” “哎!” 嬴无缺笑道:“只是私下调笑,白家发展全靠军功,该不会真有人觉得是靠你我二人的关系吧?” 白劫无奈,叹息道:“也是!若是吾父不能打仗,陛下恐怕早就新人换旧人了!” 嬴无缺有些尴尬:“孤当时只是想尝尝鲜,那些小年轻怎么能跟你比呢?试问整个乾国,谁人敢说实力比你强还比你真男人?” 白劫想了想,好像也是。 不过现在还是正事儿要紧。 他沉声道:“陛下!你把先王炼化得怎么样了?” “呵……” 嬴无缺颇为得意得轻笑一声,随后体内便融出了辘轳剑:“基本已经被困在剑里面出不来了,只要孤没有失去意识,他就再也没有替代孤的可能。” “那就太好了!” 白劫笑着赞叹,心中却是有些蛋疼,因为嬴无忌和姬峒给的炼化魂魄的方式,嬴无缺最后都放弃了。 因为他觉得嬴越忒不是个东西,不配融入到他的灵魂当中。 所以就另寻了一个炼化剑灵的邪法,要彻底炼化嬴越。 本来有机会塑造一个精神分裂呢。 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机会了,这个嬴越,终究是个不可控变量。 不过白劫还是笑道:“如今的辘轳剑,已经可以比拟天阶神兵了,即便与含光剑相比,也不遑多让!” “嗯!” 嬴无缺点了点头,神情却有些阴郁:“只可惜,比起嬴无忌还是差了一些!” 他很狂傲。 但不代表他没逼数。 几次交手,他已经清楚了他跟嬴无忌的差距。 虽然多年以来采阳补阳,他的修为又有精进,但其实十分有限,如果现在让他跟嬴无忌再次交手,恐怕还是会略逊半筹。 而且现在的楚军,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楚军。 现在的楚军,硬顶着吴炎燕齐四地的兵力而不后退,已经不是当年乾楚之战的样子了。 难受。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地求变了。 偏偏有一个公孙棣自我感觉良好,经常提出跟自己完全相悖的策略,导致自己的强乾之法步履维艰。 他早就看公孙棣不顺眼了,甚至一度动过杀心。 偏偏被爱妃以“公孙棣是实打实的忠臣”为由给劝住了。 唉! 孤有这么一个爱妃,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 嬴无缺很挫败。 现在再面对嬴无忌。 那是单挑单挑打不过。 团战团战打不过。 都不知道怎么赢。 这种憋屈的感觉,让他无比愤懑。 “陛下!” 白劫忽然说道:“其实未必!” 嬴无缺愣了一下:“嗯?你有何看法?” 白劫神秘一笑,然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玉简:“陛下你看看这个!” 嬴无缺连忙接过玉简,把意识沉了进去,看到里面内容的之后,他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他眼睛大亮:“颛,颛顼燃血术?” 这可牛逼坏了。 颛顼燃血术可是这世上最强的燃血术,自己透支寿元的丹药虽然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消耗要更大一些。 最重要的,就是两者可以叠加! 嬴无忌以前能跟自己分庭抗礼,甚至小胜一筹,就是因为这颛顼燃血术。 但现在,自己手上有两种。 他嬴无忌就算再强,恐怕也只能沦为自己的手下败将,如今的楚军是强,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只要战场上把嬴无忌干死,楚军失去了嬴无忌所有的群体增益,在自己面前一样会溃不成军! 有希望了! 嬴无缺兴奋不已:“这,这法门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颛顼燃血术,可是黎王室的不传之秘,历代黎王靠着他,强行压制魏韩两家小几百年。 这可是嬴姓最古老的传承,分家的时候,嬴赵两家差点因为这个打起来,后来更是成为乾王室的心头之痛,曾经尝试了无数次,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有偷……拿过来。 唯一一次泄漏,便宜的还是嬴无忌。 现在这燃血术,是嬴无忌战场上最大底牌之一,没有它,根本不能同时催动那么多神通。 所以,肯定不是从嬴无忌那里拿的。 难道,白劫从黎王室那边偷到了这个? “陛下!” 白劫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陛下可还记得,嬴无忌被赵暨像狗一样地逐出黎国的事情?” 嬴无缺点头:“记得!怎么了?” 白劫微微笑道:“那时嬴无忌只顾带着大部队逃跑,但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重伤或者殿后而掉队,被黎国给扣押了起来,不过有一部分认错态度良好,得到了黎王的赦免,其中就有一个是和我关系很好的堂妹。 我这个堂妹容貌姣美,得到了赵阔的青睐,嫁给了赵阔。 就是那个赵郢的幼子,十年前赵郢死后,就是他继承了长平侯的爵位。 赵阔是黎王的一条好狗,刚好嬴无忌出走,又展现了极其强大的实力,黎王深感黎国尖端战力缺失,就将宗室之中有足够实力并且足够值得信任的人挑了出来,传授了颛顼燃血术。 而那赵阔,又无比宠爱我的堂妹……” “哈哈哈哈!好!” 嬴无缺忍不住大笑:“爱妃,你可真是孤的福星啊!等这次祭祖之后,孤就立刻发兵!”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这么绝密的黎国秘法,都能被白劫给搞到。 丹药+燃血术,这不得吊打姬峒和嬴无忌啊? 白劫却有些担忧:“只是陛下,颛顼燃血术的确是个好东西,但配合那个丹药,消耗会成倍增加,您的寿元……” 嬴无缺笑着摆手:“无妨!孤年富力强,不差这点寿元!如今大争之世,若能换来大乾千秋万代,损耗几年寿元算得了什么?” “可我还是担忧陛下!” 白劫又从怀里取出两枚玉简。 嬴无缺笑着问道:“这两个又是什么?” 白劫赶紧道:“这个是燃魂之术,必要的时候,陛下可以燃烧辘轳剑灵。这个是萃血之术,能够萃取同源的血脉,能够抵一部分颛顼燃血术的消耗。” 嬴无缺顿时大喜,真是孤缺什么,爱妃就能给孤找来什么。 虽然他还是更想折磨老逼登几年,但如果真的必要,燃一下他也没有什么问题。 萃血之术也相当不错。 都能大幅减小自己的消耗。 还是白爱妃心疼孤,生怕孤损耗寿元。 他真的好暖。 孤哭死! 他忍不住问道:“哦?那萃谁呢?” 白劫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名单:“陛下,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嬴无缺看完名单以后,不由眉头微蹙:“这些……可都是关内侯一脉的人啊!嚯!关内侯也在啊!” 白劫点头:“关内侯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他手下的人不止一次影射陛下不如嬴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想篡位登基呢!这种毒瘤,最好的去处就是化作春泥更护,以他们的无用之躯,换陛下几年寿命!” 嬴无缺有些为难:“只是……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些?” 白劫摇头:“不冒险!关内侯年岁已大,不适合长途跋涉,祭祖之时,名单上的人都会留在王都侍奉左右,刚好烩了一窝,陛下只要留下化身,便能全杀了! 这关内侯一脉向来是毒瘤,陛下温厚,不愿对他们出手,跟关内侯熬命也不失为良策。 但大争之世,时不我待! 陛下或许等得起! 但乾国等不起啊!” 他也不知道嬴无忌从哪抄过来的台词。 还真挺带劲! 果然。 嬴无缺动摇了,颇为意动道:“的确是个好主意,不过善后要小心,不能被人发现是我们动的手。” 白劫点头:“陛下放心,这个我熟!” 嬴无缺:“好!你撅起来吧!” 白劫:“我这就宽衣!” 嬴无缺:“不用,这个我熟!” ……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各国都十分安静。 联盟与楚国停战之后,好似都没有了打仗的欲望,各自都在稳定自家疆土内的稳定。 在这方面,联盟明显要更吃力一些。 楚国就顺利多了,因为他们停战发育才是主旋律,之前的战役虽然引起过一阵恐慌,但稍加安抚就平息了下去。 黎国也是一副安心发育的死样子。 唯一热闹的地方,应当就是乾国了。 因为乾国马上要祭祖了,乾国祭祖的日子,就是先祖脱离赵氏,自立乾国的日子。 按别国情况,大多都离国都不远。 不过乾国不一样,乾国如今的王都刚迁过来不到一百年,底蕴很一般,所以一般遇到宗室大型活动,都是在旧都雍城举办,甚至新君王登基之后,也要去雍城拜一下祖宗。 王都与雍城之间一半平原一半山地,路程虽然不远,却也需要上不少工夫。 但大家都没有什么怨言,毕竟这样也能显示出心诚。 就在昨日,祭祖的大部队离开了王都,浩浩荡荡朝雍城赶去。 在众臣的建议下,公孙棣这位朝堂肱骨留守王都,处理王都各项事务。 关内侯也因为年老不便,只派出了嫡子和嫡孙嬴厉带队随行。 其他的,大多都是嬴无缺的心腹。 嬴筠这批人,都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宗室来的,也大多都是早已经被驯服的温和派。 还有白擎带着一队精锐充当仪仗队。 都是自己人。 马车上。 嬴无缺笑道:“我就说吧,整个乾国都是孤的,这次来的也都是自己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都能做噩梦。” 白劫揉了揉脑袋:“可能是我太担忧陛下,太过焦虑了吧!” 嬴无缺有些感动:“还是身子要紧,等祭祖之后,孤就立刻御驾亲征,等打了胜仗就陪你到处走走。” “好!” 白劫点了点头,撩开窗帘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按时辰来算,现在才刚刚到黄昏,只不过众人已经驶入了山里面,所以看起来已经暗了。 不过刚好也到达了山腰一处平坦的空地,建造了驿馆,足够几千人的大部队驻扎了。 等营帐都驻扎好,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去。 篝火点燃。 已经开始在烧晚饭了。 乾国官道其实颇为发达,不过还是难免有偏僻的路段,这里就是全程最为偏僻的地方。 可即便这样,仍然建造了颇具规模的驿馆,平时供来往行商兵卒歇脚完全没有问题,不过今日因为祭祖,驿馆已经提前发布告知,不再对外接待。 此刻的驿馆非常热闹。 放在平时,规模完全够用,但今日就显得有些拥挤。 除了乾王和一些重臣能够住房子,其他人都得在外面安营驻扎。 不过大人物们也不用管他们。 入夜的时候,驿馆大厅摆满了各种成色还算不错的菜肴,虽然算不得山珍海味,也没有美酒作伴,但在这山路之上还能吃到这些,大家也颇为满意。 席间,大家高谈阔论,气氛相当热闹。 谈论最多的,无非就是兴国之道。 虽然乾国处境不是很好,但乾国男儿都颇有信心,毕竟乾国男儿没孬种,不管有没有脑子,都是一身肝胆。 即便近些年外战战绩不好,也都没有怂过。 这些年发展的确不算好,少了玉皂厂的收入,乾国的非农财政缩水了一半。 不过没有关系。 粮食存量够了。 已经达到了再次开战的水平。 一群大老爷们磨拳霍霍,战意十足。 脑海里只有一句话:让乾国再次强大。 反正气氛挺好。 嬴无缺看着眼前的臣子,心情也不由好了一些。 等祭祖之后,就御驾亲征,带着这些手下一起,狂干姬峒和嬴无忌。 两颗丹药,给这两人一人留一颗。 当然。 他相带的手下,并不包括嬴厉! 朝怀里摸了摸,摸到一个温热的玉瓶,里面装的是颛顼后裔的精血,杀了十三个人才萃出来的。 多亏白爱妃,善后十分漂亮,甚至找不到一丝血迹。 这惊天消息,可能要等到祭祖以后才会泄露出来了。 “只可惜……” 在畅想未来乾国有多么强大的时候。 忽然有个人叹了一口气。 众人循声望去。 原来是嬴筠。 嬴无缺问道:“族叔,可惜什么?” 嬴筠神情有些悲戚:“回陛下,只是老臣太念旧。昔日老臣第一次上战场,就是跟着先王。那时先王还没继承王位,甚至还没有名气,但已经是极其骁勇的神将,若是没有先王提携,老臣也没有今天。 若是有机会的话,老臣真想能再与先王并肩战斗一次。 只可惜……先王走得太早,老臣没有这个机会了!” 情到深处,甚至还抹了抹眼泪。 众人无不唏嘘,大家都知道,嬴筠很受嬴越器重,也是嬴越给嬴无缺留下的班底。 嬴无缺眼角抽了一下,也感动地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唉!先王他的确走的太猝不及防了,若是……” 这个时候。 忽然有一个声音打断道。 “未必吧!” 嬴厉音调颇高,似笑非笑道:“别人觉得猝不及防也就罢了,陛下要是也觉得猝不及防,那可真就太奇怪了。” “大胆!” 白劫怒不可遏:“嬴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场众人无不一惊。 看神情,好像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嬴筠小声劝道:“嬴厉,你这是要干什么?快坐下!” 我干什么? 你不知道? 这老狗,是真的能置身事外啊! 不过还好,这老狗已经成功把话题打开了。 嬴厉豁然起身,朗声道:“诸位!今日我要弹劾当今陛下弑君篡位!” 话音刚落。 只听“铿铿”几声刀剑出鞘。 他带来的扈从气息已经攀至巅峰,竟全都是兵人境高手。 (本章完) 第285章 嬴越:卧槽,燃起来了! 第285章 嬴越:卧槽,燃起来了! “弑君篡位!” 这句话,仿佛点燃了满大厅火药的引线。 一阵阵刀剑嗡鸣的声音响起,虽然没有正式交锋,但危险恐怖的气息已经包裹住了在场所有人。 嬴无缺神情颇为淡定。 他扫了一眼,嬴厉身后的高手一点都不少,已经占了此行的三分之一。 不过他一点都不慌。 因为白擎是实打实的自己人,也占了有至少三分之一,精锐度丝毫不逊色,甚至要更胜一筹。 另外三分之一,也是嬴筠带领的宗室忠臣。 再加上自己这个超级高手。 区区嬴厉,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 既然没有威胁,那就讲讲理吧! 嬴无缺淡笑一声:“嬴厉,编排君王可是死罪,你说孤弑君篡位,可有证据么?” “证据?” 嬴厉冷笑一声:“先王正值壮年,却走得突然,难道陛下就不应该解释解释么?” 嬴无缺嗤笑一声:“这天下谁规定正值壮年的人不能走得突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便是孤这样的强者也有可能说走就走,奇怪么?” 嬴厉反驳:“但先王……” 嬴无缺挥手打断,杀气逐渐弥漫:“诋毁君王,难道你只凭一张嘴么?若你拿不出实打实的证据,孤觉得伱还是自裁谢罪吧,免得牵连你的家人!” 嬴厉沉默,他知道现在这个局面,只靠言语是不可能的了。 反正一定会打起来。 他要的也只是打得占理。 没必要也不可能完全把自己塑造成了正义之师。 既然如此…… 他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活人佩。 嬴无缺瞥了一眼,颇为不屑,便任他将活人佩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 然而看到来者的时候,他瞳孔顿时缩了一下,一股极其不妙的感觉从心头生出。 “嬴链!” “哈哈哈!” 嬴链喉咙里还在咕噜咕噜冒着血,却忍不住大笑道:“公子无缺,你没想到我会在这里出现吧!你撕毁陛下与并肩侯的盟约,弑君篡位,还清洗我们这些知情的老臣,难道真的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么?” 嬴筠面色一凛:“嬴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嬴链大声道:“当年陛下与并肩侯签订盟约,由并肩侯接任周天子之位,再禅让给陛下,但嬴无缺为了一己私欲,居然杀君弑父……” “闭嘴!” 嬴无缺怒不可遏,他已经明白了,嬴厉这批人早就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既然如此,那就早点结果了这个嬴链,免得他说出更多的东西。 辘轳剑悍然出手,化作一道锐不可当的剑气,朝嬴链劈去。 接近圣人境的全力一击,让在场众人无不面色大变。 嬴链更是惊骇不已,他在活人佩里待了近十年,没想到嬴无缺已经强悍到了这种程度。 恐怖的威压,让他连躲的勇气都没有了。 好在有人眼疾手快。 直接激活了一张平安符。 金光笼罩,强行挡下了这一击。 嬴无缺面色一变,大声吼道:“姬峒!给我滚出来!” “公子无缺,好久不见啊!” 姬峒的身影,缓缓在大厅里面显化,他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嬴链,又似笑非笑地看向嬴无缺:“杀人灭口么?公子无缺未免太急切了点。” 说话间,嬴厉已经用活人佩重新将嬴链收了起来。 干掉嬴无缺后,这个嬴链就是证明嬴无缺王位不合法的最大证据,需要再出现一次。 只要证明了嬴无缺王位不合法,并不能阻止小太子即位。 不然正常走顺位继承,还是有一些麻烦。 “好哇!” 嬴无缺冷笑一声:“里应外合是吧?嬴厉,你勾结外人行刺自家君王,真是好大的胆子。” 嬴厉目光冷峻:“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吧!” 嬴无缺颇为不屑:“真当你是我们的一合之敌?白擎,嬴筠,灭了他们!” “谨遵王命!” 白擎拱手,立刻带人杀出,两拨人当即冲杀在了一起。 嬴筠等人却齐齐后退了一步,一副不会插手的样子。 嬴无缺眼角一抽:“嬴筠!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 嬴筠拱了拱手:“此事真相尚未明了,吾等身为乾臣,不愿听信小人,也不愿蒙在鼓里,愿等嬴链被放出来,说出真相之后,再行对乾国尽忠之事!” 好! 真好! 太好了! 嬴无缺眼神之中闪过一抹怨毒,没想到自己亲手提拔的人,居然也会背叛自己。 白劫怒不可遏:“陛下莫生气,这件事结束以后,我替您收拾他们!” “嗯!” 嬴无缺点了点头,还是白爱妃一家对孤忠心! 他知道,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善了了。 不过…… 这傻篮子姬峒,当真觉得是孤的对手? 他看着姬峒:“本来还想着再等一段时间再去收拾你,但既然你自己送上来,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不自觉地疯狂上扬。 若是战场上遇到姬峒,势必还有好几万黑甲军团,自己还要兼顾大军的劣势,才能安排斩首行动。 但今天。 却是毫无干扰的一对一真男人大战。 这姬峒不是送人头么? 姬峒淡淡一笑:“哦!看你的意思,你如今的修为已经能做到轻斩圣人了?” 嬴无缺嗤笑:“怎么不能呢?” 说罢。 直接吞下一颗丹药,五个时辰内透支五年的寿元,一年寿元一个时辰。 同时灌下一瓶同源精血,这也能支持半个时辰的全功率的颛顼燃血术。 只是片刻。 他的战力便暴涨到极其恐怖的状态。 “嚯!” 纵然姬峒见过再多大世面,此刻也忍不住懵了一下。 嬴无忌跟我干仗的时候,都不敢把颛顼燃血术催动到这个地步。 你这又是嗑药又是燃血的。 跟原地爆炸有什么区别? 他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什么。 但嬴无缺已经挥剑冲了过来,来势之凶猛,前所未见。 姬峒叫苦不迭,慌忙擎剑格挡。 “嗡……” 刺耳的剑鸣声让在场所有人都头痛欲裂。 修为低的当场晕死过去,修为高的也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就连姬峒也踉跄向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变得微微有些苍白。 他满脸不解地看着嬴无缺。 这种程度,的确能够压制自己。 只为了压制我半个时辰。 你至于么? “你……” 见他想要说话。 指定是想求饶。 嬴无缺一点都不惯着他,虽然他年富力强,但寿元也不是白燃的,他可不想跟姬峒浪费时间,便大喝一声:“老子燃命是跟你唠嗑来的?看剑!” 随后。 又是一剑劈出去。 只是基础剑招,没有任何里胡哨。 但以他此时的状态,任何基础剑招都能比拟天阶战技。 姬峒有些懵,却还是飞快祭出神通,强行扭曲了空间,但他惊骇地发现,在扭曲的空间里,嬴无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那一剑,依旧以无比恐怖的速度,朝自己脖颈劈来。 他:“???” 又是一记强行格挡。 双方踉跄后撤,姬峒心中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帝躯! 颛顼帝躯! 这便是颛顼帝躯的终极形态么?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当年以一己之力强封天人族的颛顼帝。 如今嬴无缺还没入圣,灵胎品阶也弱嬴无忌几分。 若嬴无忌也进入这么恐怖的状态,自己能敌得过么? 时间不给他机会思考这些问题。 因为嬴无缺又狂笑着杀了过来。 一边出招。 一边大喊着“痛快”! 姬峒也不知道他痛快个什么,原地去世真的很痛快么? 但在凌厉的剑招下,一点说话的精力都腾不出来,只能全神贯注地应对。 “铿!” “铿!” “铿!” 两大剑术高手你来我往。 嬴无缺酣畅淋漓,虐圣人的滋味儿针不戳啊! 姬峒叫苦不迭,好似回到了自己年轻时,剑术刚刚大成就去找师父切磋,结果被师父以绝对的力量强行压制。 这种窘迫的感觉,让他烦闷不已。 好在。 这种燃血是有限度的。 撑一段时间! 两柄天阶神兵继续交鸣。 嬴无缺依旧打得很爽,但他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因为现在的他,只能做到压制姬峒,最多造出几道不痛不痒的伤口,想要伤到要害十分困难。 我燃命难道是跟你切磋剑技来的? 他想到了白劫给自己准备的几大底牌。 燃魂秘术瞬间发动。 燃烧吧! 我的亲爹! …… “应当是快被炼化了!” 辘轳剑中。 被囚禁十年的嬴越愈发消沉。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那属于生灵的感情正在一丝一丝被剥离。 而他,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的嬴无缺修为已经高出他一个档次,选用的也是最为歹毒的邪术,在这邪术之下,自己终究有一天会被彻底炼化,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剑灵。 这种剑灵,或许不如含光剑灵那般灵动。 但杀伤力,绝对不会逊色太多。 哎! 我有两个儿子。 一个是大孝子。 另一个也是大孝子。 嬴越无可奈何,现在的他,甚至连愤怒的情绪都越来越淡,并不是因为他已经放下了仇恨,而是他的所有情绪都变得越来越稀薄。 现在的他,是一个正在慢慢丢失主观意识的生灵。 “咣!” “咣!” “咣!” 魂魄不停晃动。 嬴越知道,应该是嬴无缺又跟人干仗了。 每逢这个时候,自己魂魄中的剑意就会打磨得更加锋锐。 这次遇到的对手,应该比之前所有对手都要强。 听声音就知道。 但嬴越提不起丝毫兴趣,因为他的主观意识快消散了,不管是兴奋还是紧张,亦或是愤怒,都已经接近感受不到了。 “不对!” 嬴越忽然感觉不太对,因为他隐隐感觉到了兴奋的感觉。 而且越来越兴奋。 那种属于正常生灵的情绪,好像已经复苏了。 兴奋感越来越强。 转眼间就达到了正常水平。 而且还没有停止。 继续攀登,屡创高峰。 再转眼。 已经到了正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他兴奋得想要大呼出声。 嚯! 燃起来了! …… “铿铿铿!” 嬴无缺出剑速度越来越快,剑意也越来越强,每一剑都会带动风雷之声。 他从未刻意营造剑气,但每次长剑划破空间,都有挟山超海之威能。 一剑断山峰。 一剑搁江海。 此刻,双方手下的人都已经停手了,都逃得远远的,因为一旦被波及,就是碎尸万段的结局。 能逃的都逃了。 不能逃的早已经被搅成齑粉。 驿馆早已四分五裂,剩下的断壁残垣上涂满了鲜红的血肉。 而姬峒。 也早已是遍体鳞伤。 太变态了。 真太变态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入圣之后还能被人欺负成这样,就算诸圣联手逼自己签订“圣人不以力压人”的契约时,自己也没有这么狼狈吧! 契合天道? 契合天道有个屁用! 力量就是“天道”之中最大的那个! 这完全顶不住啊! 中途他甚至想过逃跑,不跟嬴无缺这个将死的疯子纠缠,可刚刚准备施展咫尺天涯,那扭曲的空间就被嬴无缺一剑崩毁了。 他狼狈招架。 之前密不透风的防御已经出现了缺口。 只得拆东墙补西墙。 终于。 一个不慎。 “噗!” 一剑洞穿姬峒的右肩,连带着大片的骨骼肌肉都化成了粉末。 右臂连带着小半的右胸,当场就没了。 姬峒脸色苍白,骇然地看着嬴无缺。 他什么都算到了。 就是没有算到嬴无缺居然这么强。 双重燃命,外加亲爹祭天。 这谁能顶得住? 他忽然觉得有些庆幸,如果嬴无忌之前也双重燃命,然后韩倦祭天,自己恐怕早就被他斩了吧? “哈哈哈!” 嬴无缺哈哈大笑:“圣人?就这?还想诬陷我弑君篡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姬峒,给爷死!” 他周身气息大盛。 再次朝姬峒冲了过去。 姬峒狼狈后退,却怎么也逃不过他的剑意封锁,一时间脑门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眼睁睁看着嬴无缺步步紧逼,他心头一狠,准备拿出自己的终极神技。 不就是两败俱伤么? 来…… “嘭!” 嬴无缺趴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眼神中有些不解。 就在刚才,他从族人身上提取的同源精血已经燃尽了,颛顼燃血术转而烧他自己的血。 这是正常情况啊! 为什么体内忽然生出了一阵预警,竟然直接中止了颛顼燃血术,这不是寿元只剩不到一年的时候才会自行中止么? 这怎么回事? 他已经无暇思考这个问题,身体透支的感觉,让他神魂俱疲,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 姬峒:“……” 远处围观的众人:“……” 这是什么情况? 姬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个嬴无缺,终于撑不住了。 他提起剑。 缓缓向嬴无缺走去。 杀了这个人! 杀了这个人一切就结束了。 刚才的场景,就跟噩梦一样,噩梦该结束了。 姬峒走到了嬴无缺面前,瞄准他的脖颈。 提起剑。 重重斩下。 却听到“铿”的一声。 姬峒:“???” 众人:“!!!” 辘轳剑竟然再次飞了起来,稳稳地挡住了这一杀招。 出剑的人,不是嬴无缺。 握着剑柄的,是一只虚幻的手。 剑灵!? 这个剑灵是…… “参见陛下!” 远处的乾臣飞快赶来,如潮水一般哗啦啦跪下。 这握住剑柄的虚影,正是嬴越。 白劫也在跪伏的人群之中,他心头微微一紧,这种情况还是发生了,终极形态的嬴无缺有多强被嬴无忌预料到了,强灭老逼登的燃魂之术也在预料之中。 但时间太赶了。 他炼制的嬴姓同源精血实在太少了。 明明再多一点,嬴无缺就有可能杀掉姬峒,却不曾想直接昏厥了过去,反而因为燃魂之术,让老逼登的魂魄短暂激活了。 不过也正是老逼登的忽然出现救了嬴无缺一命。 不慌,嬴无缺只是晕厥过去了,还能发挥大作用。 于是,他悄悄捏碎了一张符咒。 远处的昏厥的嬴无缺挠了挠腚,好像马上要苏醒的样子。 “这……” 嬴越握着剑柄,灵魂不停燃烧,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回到了全盛的状态,意识无比清醒,但看到眼前这一幕,还是忍不住露出疑惑的表情。 “嬴兄!别来无恙!” 姬峒反应得很快,立刻收起了长剑。 嬴越皱眉,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仅仅瞬间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偏偏这个时候,嬴无缺挣扎着起身,气息虚弱地坐在了地上。 嬴越神情一紧,生怕嬴无缺再次把他封到剑身之中,不过看到嬴无缺状态极其虚弱,根本不具备这个实力,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看向姬峒,面色有些不善:“姬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哈,哈哈!” 姬峒尬笑几声:“嬴兄难道忘了,你我二人曾经定下盟约,由我接任周天子之位,事成之后立刻禅让于你!却不曾想,公子无缺心生歹意,杀君弑父,破坏了你我二人的盟约,分则两弊,导致联盟与乾国日渐衰落……” 记得? 怎么不记得? 嬴越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发呆的嬴无缺,恨不得一剑斩了这个逆子,如果当初自己成功成为天子,手中掌握足以灭世的力量,可能现在已经一统天下了吧? 但此一时,彼一时。 分则两弊都多少年了,姬峒也被逼得这样出手,说明他的联盟混得也不咋地。 现在就算再联盟,还有预想中的效果么? 他有些迟疑。 姬峒笑道:“怎么?嬴兄不记得?那我就帮嬴兄好好回忆回忆!” 说着,他给嬴厉打了一个手势。 嬴厉咬了咬牙,还是激活了活人佩,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嬴无缺差不多已经废了,现在战场的决定权,都在重伤的姬峒和剑灵状态的嬴越手中。 自己跟姬峒绑定最深,相信姬峒! 他毫不犹豫,直接激活了一张传讯符,连通了国都所有的重臣。 不消片刻。 天空的虚影之中,都出现了一道道朝中重臣的形象,他们看到眼前这一幕,已经震惊到失语的地步。 这波……全朝直播。 白劫脸色有些难看,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能不能转败为胜,就只能看嬴无缺的了。 重伤垂危的嬴链再次被放了出来,看到嬴越之后,他顿时热泪盈眶。 “陛下,陛下!” “嬴链!” 嬴越心头一揪:“你这是怎么了?” 嬴链痛哭失声,血泪直流:“陛下!我等听闻公子无缺弑君之事后,极力寻找证据,却不曾想还没有找到,就相继遭受到了公子无缺的毒手。那时公子无缺已经篡位成功,我等实在没有办法啊!” 嬴越:“……” 众人目光集中到了嬴越的身上。 只要他点头,就彻底坐实了嬴无缺弑君的事情。 嬴越沉默,被囚禁十年,后半段甚至已经忘记了思考,忽然清醒过来,就涌来这么多信息,任他见识过再多风浪,也忍不住有些头昏脑涨。 现在的情况就是,姬峒还想跟乾国结盟,但双方的条件早已不比当年。 可只凭乾国,恐怕也难以善终。 自己点头,嬴无缺就是篡位的罪人,正统性当场被摧毁,便再没有继续当乾王的理由,自己想立孙儿,姬峒和嬴厉一脉都不会同意。就连他也不会同意,把一个胎毛还没蜕的小崽子交给姬峒,那不是当傀儡的么? 自己摇头,乾王就是嬴无缺,自己只是一个先王,就算自己想要做什么,权威性也会大打折扣。 无非,就是把主导权交给姬峒和交给嬴无缺的区别。 不过。 嬴厉为帝,必然会跟姬峒合作,不过这年轻人不错,背后还有关内侯一脉撑腰,莫提联盟前景如何,至少不会在联盟内部落入被动。 嬴无缺继续为帝,大概率活不过几天,然后就传位给自己孙儿,继续由公孙棣辅佐,天空的虚影之中,公孙棣身上的服饰是监国用的,足以证明他的才华,由他辅佐自己孙儿,未必不能成。 可是这天下早已大变,如果没被逼到一定地步,今天的大患必定不会出现。 他太懂嬴无缺了,临终的时候也早就看清楚了黎楚的变法,今日乾国的困境,绝对不是一个公孙棣能够扭转的。 或者说。 直接说自己临终本意是想传位给嬴无忌?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他否决了。 若交给嬴无忌,估计过不了几年,这个逆子就带着举国之力投黎或者投楚了。 所以说。 选谁? 感受着自己不断燃烧的灵魂。 嬴越心急如焚,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临终前只剩这么一点时间,竟然还要被推到这种艰难的境地。 他想了想。 还是给嬴厉靠谱点。 至少联合之后,有逐鹿天下的能力,虽然王位没有交给自己的血脉,但于乾国于嬴姓宗室,都完全能够接受。 犹豫间。 他想开口。 却忽然听到一个传音。 嬴无缺传音很虚弱,却带着浓浓的讥嘲之意:“父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嬴厉登基,你那觉醒颛顼帝躯的孙儿还有活路么?” 嬴越:“!!!” 嬴无缺坐在地上,气息已经萎靡得不像话:“便是联盟,嬴厉联盟得,你孙儿就联盟不得?怎么,只有姬峒支持的人,才配当乾王,才配跟他联盟?” 嬴越冷哼:“嬴厉身后至少还有关内侯一脉,剑儿身后只有公孙棣,怎么?难道指望你的‘岳父’白擎?” 太荒谬了。 白擎之所以背叛白家,完全是因为认为自己才是一统之君。 忠于嬴无缺,也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儿子被嬴无缺俘获了。 十岁的嬴剑有什么?难道他是白劫生的? 连血缘关系都没有,凭什么让白擎效忠? 嬴无缺嗤笑:“关内侯?关内侯已经被我灭了,凡是留守王都的关键人物,全都没了!刚才我燃的同族精血,就是从关内侯身上炼的!” 嬴越:“……” 嬴无缺有些顶不住了,直接躺倒在地上:“父王你可还记得颛顼帝尸的最终传承?我天资没那么好,所以上次失败了,但你应该清楚,除了颛顼帝躯,没有任何人能够传承成功。 牧野碑已经毁了。 你孙儿……就是大乾最后一个颛顼帝躯! 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我干废了一件又一件事情,但你还是创造条件,保住了我的太子之位,甚至意欲夺舍。 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你不是为乾国好么? 传位给嬴厉,你可以看看,他有没有本事生出颛顼帝躯! 嗬,嗬嗬……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一句话。 嬴越终于动摇了,他后半生的形式逻辑,却都在这里。 明知嬴无缺性格有大缺陷,却还是各种给他创造条件,甚至不惜把嬴无忌得罪死。 后来,嬴无忌后天觉醒帝躯,他后悔得要捶墙,因为那时他已经彻底把嬴无忌得罪死了,不管对嬴无忌做的事,还是对白家做的事,以嬴无忌的性格都不可能原谅。 可嬴无缺又太废。 所以他动了夺舍的念头,只要自己变成颛顼帝躯,一切大有可为。 只是失败了。 现在,他感觉就像吃了屎一样。 如果关内侯没有死,他还有犹豫的权力。 但现在…… “呼……” 嬴越闭着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 嬴链有些急切:“陛下!您还没有想起来么?” 姬峒也注视着嬴越,事到如今,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变故了吧? 漫天的虚影中,诸多乾臣也都盯着嬴越,一点也不敢出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 嬴越斜睨着嬴链,缓缓开口道:“哦?孤的记忆无比清晰,怎么从来不记得有你说的这些!?” 众人:“!!!” 姬峒:“???” 嬴链懵了:“陛下!?” “混账!” 嬴越怒不可遏:“孤就这一个儿子,而且还是颛顼帝躯,若孤不传位给他,又为什么要立他为太子?” 嬴链忍不住道:“可是陛下,您那般快速衰老,难道不是嬴无缺吸……” “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嬴越沉声道:“如今天下强者频出,若孤不这般助他,如何与天下强者对抗?难道孤已经不堪到被别人强行炼化成剑灵的地步?” “嚯!” 众人齐齐惊呼,的确如此,谁那么大脸啊,能把嬴越强行炼化为剑灵? 明显是自愿的啊! 嬴越胸闷得要死,心中对姬峒愈发愤恨,说好的百分之百夺舍,竟是个坑人的东西。 姬峒神情也恍惚了,这是为啥啊? 但恍惚归恍惚。 他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情况不对。 赶快撤退! 强拖着重伤的躯体,他凌空一踏,直接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嬴厉:“我特娘……” 全场一片哗然。 嬴越吁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嬴无缺,自己这个好大儿,应该时日无多了。 他轻叹一声:“无缺,等你故去之后,就……” 话刚说一半。 他就感觉到了强大的吸力。 直接被封印在了辘轳剑中。 嬴无缺冷笑一声,心中想起了白劫的嘱咐:陛下!我给您的几个秘术一定要慎用,若是不小心放出先王,一定不要给他当众嘱咐的机会,毕竟嬴无忌也是他的儿子,而且已经在别国手握大权,先王很可能动歪心思。 他深以为然。 这次颛顼燃血术出问题,他也很懵逼,但也必须认命了。 这次,他要亲口宣布,自己死后要让自己的儿子登基。 虽然寿元将尽,但当众嚎一嗓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 他强行封住了嬴越,不给嬴无忌留半分机会。 拄着辘轳剑,他扫视了在场众人以及虚影群臣一眼。 缓缓开口道:“嬴厉反叛,父母妻儿尽皆处死!另,孤薨之后,由……” 他话忽然顿住了。 心脏抽搐了一下,眼前一黑就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然后他就听到了白劫的声音。 “御医!” “快传御医!” “务必吊住陛下的命,由陛下亲自宣布传位何人!” “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快砍了嬴厉啊!” 一边说。 一边给他塞了一颗续命的丹药。 嬴无缺无比感动,还得是我白爱妃啊! 有白爱妃帮孤,孤一定能亲自宣布传位给自己儿子! 那个儿子,他虽然没那么喜欢,但至少是自己的亲骨肉。 于是。 他咬着舌尖,尽量不失去意识。 白劫咧了咧嘴,心想你感动啥啊,你续命的丹药是我喂的,刚才心脏抽的那一下,也是我搞的啊! 他松了一口气,虽一番波折,但结果还行,终于达到了嬴无忌最为理想的状况。 乾国情况有些糟糕,已经经不起内耗了。 哎! 这何尝不是人生呢? 众人:“……” 刚才陛下好像还说“便是孤这样的强者也有可能说走就走”。 这个乾王能处。 有事儿他真原地去世啊! (本章完) 第286章 爱妃,你是卧底!?!? 第286章 爱妃,你是卧底!?!? 乾国。 王都到雍城的必经之路上。 驿馆早已残破不堪,除了断壁残垣,便只剩下了血肉糊糊。 圣人级别的交战,哪怕只是余波,就已经不是寻常修炼者能够承受的了。 方才有资格坐在驿馆的只有兵人境,当然也包括一些站着的。 凡是兵人境以下的。 几乎全死在了波及之下。 化作肉泥断肢。 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 就连嬴厉一行人,也被所有人一拥而上砍了头,挥刀的正是朝中声望和宗室地位颇高的嬴筠。 一刀下去,脑袋咕噜噜乱滚。 最终滚到白劫脚下,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嬴筠,一副痛恨与不甘心的样子。 不过现在,根本没有人关心这些尸体。 嬴无缺要死了。 乾王都无了,这对于乾国来说,是天塌一般的大事。 夜空的虚影之中,朝中大臣无不焦急。 担心白劫趁机搞事。 毕竟。 这可是妖妃! 虽然没有妲己那般祸国殃民,残害忠臣。 但打压异己,提拔亲信的事情他可没少做。 这次……他该不会又要搞事吧? 比如给假传王命,自己给小太子安排几个顾命大臣。 不过他们的疑虑很快就打消了。 因为白劫扛着嬴无缺进大帐之前,把在场的排的上号的大臣全都叫过去了。 那些,可都是嬴无缺最为器重的人,小小的白劫能翻起什么风浪。 这能出什么问题? 御医进营帐里面救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 白擎朝营帐里看去,什么都看不到,不由有些焦急。 自从弄垮白家,他们这些归顺乾王室的人混得越来越好,他虽然现在都还不是军方一号人物,却也是风生水起。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两代乾王的器重。 嬴越器重他,是因为他的能力。 嬴无缺器重他,是因为…… 哎! 劫儿! 你受苦了。 可现在,老乾王无了,新乾王也快无了。 只剩一个小太子能够即位,而小太子的母后,就是因为白劫独得恩宠,而备受冷落的李王后。 以后,白家可能要艰难不少了。 “唉!” 白擎愁眉不展:“陛下好好的,怎么就……” 白劫压低声音说道:“爹,莫要担心,咱们可是乾国的忠臣悍将,大乾又正值用人之际,新君就算对我们有意见,也不会动我们的!” “也是……” 听到这话,白擎眉头舒展了一些。 因为白劫说的一点错都没有。 就乾国现在的情况,新君不可能对自己做任何事情。 除非登基的是嬴无忌。 想到这种可能。 白擎自己都被逗笑了,快别闹了,嬴无缺都快恨死嬴无忌了,他就算断子绝孙,天塌下来,也不可能把嬴无忌请回来的,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 这个时候。 营帐里传来了御医的声音。 “诸位,陛下醒了,正在唤伱们!” “来了!” 众人赶紧进屋。 白擎也想跟进去。 却被白劫拦了下来:“爹!我进去就行了,您带人守住营帐,莫要让任何不怀好意的人接近。” 谁能不怀好意? 白擎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多想,毕竟白劫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进去就相当于自己进去了。 所以也没多想。 白劫进入营帐后,随后贴了一张隔音符,便来到了嬴无缺身边。 嬴无缺已经奄奄一息了,丹药加燃血双重氪命之下,他已经彻底油尽灯枯了,现在完全是凭着御医帮他吊住的一口气在说话。 苍白的嘴唇一张一翕:“诸,诸位……咳咳咳!” 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气若游丝道:“孤大限将至,当拟旨传位于太子嬴剑。” “在这呢,在这呢!” 白劫赶紧取出空白的圣旨,这个营帐他太熟了。 把空白圣旨铺在桌上,看了一眼颤颤巍巍想要坐起来的嬴无缺,赶紧道:“陛下!您要是信我,由您口述,我来替您拟旨!” “你?” 嬴无缺有些狐疑,他很宠爱白劫不假,但在这大限将至的时候,他还是从恋爱脑中短暂清醒了片刻。 毕竟自己死后,孩子才是一切。 王后和太子不受宠爱,一直都是边缘人物,也正因如此跟朝臣没有任何冲突。 硬说冲突,就只有跟白劫。 万一…… 不过想想,没有万一,反正自己是口述,在场这么多大臣呢。 除非他们都是叛徒。 不然不可能出意外。 于是他点了点头。 血肉之中融出了一块王玺,交给了白劫。 这王玺,可以说是历代乾王的本命法宝,只有身死才能从体内融出来,然后通过登基大典,融入到新的乾王体内。 见白劫摆好笔墨纸砚。 嬴无缺幽幽地念道:“孤在位十年有余,为大乾日夜操劳,殚精竭虑……” 在场众人面色有些古怪。 下意识看向白劫。 他们觉得嬴无缺在位十年,值得他日夜操劳,殚精竭虑的不是政务,而是白劫。 白劫坐在床榻上的屁股下意识地扭了扭,心中有些惆怅,那种日子,终究还是一去不复返了。 嬴无缺又吹嘘了一下自己的功绩,却也不敢吹嘘太多。 不是他不好意思。 而是因为时日无多。 他飞快进入了正题:“如今孤以强绝姿态,重伤黑心圣人,当为天上地下第一真男人。只可惜寿元所限,亡故之前传位于太子嬴剑,设辅政大臣……” 嬴筠和公孙棣赫然在列,还有另外几个大臣。 念完之后。 嬴无缺微微吁了口气,见白劫停笔盖上了印章,喘息着说道:“来,让孤看看!” “是!” 白劫笑着把遗诏拿了起来,捧到了嬴无缺的面前。 嬴无缺看了一眼开头,微微点头,是照着他念的写的。 但…… 嬴……无忌? “不对!” 嬴无缺面部肌肉颤了颤,顿时感觉非常不妙,惊恐又戒备地看着白劫:“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劫一脸疑惑的样子:“陛下!什么什么意思?” 嬴无缺哆哆嗦嗦地指着遗诏,恶狠狠道:“你写的为什么是嬴无忌?” 白劫不解:“您说的就是传位于公子嬴无忌啊!” 嬴无缺:“???” 他眼前一黑。 孤中出的是一个叛徒? 他不明白。 白劫这种人为什么也会当卧底? 他不是被孤征服了么? 他不是白擎的儿子么? 为什么? 脑子有毛病么? 看着白劫假装不解的模样。 嬴无缺痛彻心扉,恨不得生啖其肉。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放狠话的时候。 他腾的一声坐起来,看向嬴筠等人,声音凄厉道:“来人!把这个意欲篡位的歹人给我抓起来,孤要立的是太子嬴剑,听清楚了,是太子嬴剑!” 话音落后。 他的心凉了半截。 因为嬴筠等人,竟然一点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嬴无缺:“???” 他麻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蹿出,直冲天灵盖。 他张了张嘴:“你们……” 嬴筠抢答道:“对!我们都是卧底!” 嬴无缺:“???” 他懵了一下,旋即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从心头蹿出。 抽出了辘轳剑。 却绝望地发现自己连剑柄都握不住了,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嬴无缺委顿在床榻上,指着众人,愤怒到了极点,却一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口:“你们,你们……” 白劫面色颇为悲戚,将遗诏丢给嬴筠等人:“诸位大人先离开吧,我要陪陛下最后一程!” 嬴筠:“……” 这妖妃。 在镜子里面表现得对嬴无缺深恶痛绝。 怎么…… 听嬴无忌说,镜影是本魂的投射,镜影就算再服从镜主,也不可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所以说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白劫同步记忆之后,变成了嬴无缺的形状。 难道嬴无忌真的没吹牛逼。 一个男人,在碰到自己喜欢的男人之前,都会误以为自己喜欢女人? “陛下!臣等告退!” 说罢,便哗啦啦地离开了营帐。 嬴无缺瞪着白劫,但油尽灯枯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机会。 他看着他。 不解。 愤怒。 他想骂脏话。 但感觉脏话储备有些不够。 只能惨然一笑:“所以爱会消失对么?” 白劫摇头:“没有!” 嬴无缺:“那你……” 白劫:“我陪葬!” 嬴无缺:“……” 他坐在床榻上,陷入了迷茫。 佳男在伴多年,他清楚白劫有千般套路。 可直到弥留之际,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也陷入了白劫的套路。 愤怒当然有。 但现在,他的愤怒被一句“我陪葬”搞得消失不见。 他觉得,只要是白劫的路,不管有套没套,他都可以义无反顾。 对视良久。 他吁了一口气,惨笑一声道:“挺好!” …… 一个时辰后。 太监见帐内久久没有动静。 便硬着头皮进入了营帐。 然后帐内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 “陛下薨了!” “陛下薨了!” “白劫将军殉情了!” “白劫将军殉情了!” 白擎:“???” 他刚才问嬴筠他们陛下的遗诏是什么,嬴筠却说祭完祖回到王都再说,给他整得一阵烦躁,等着白劫出来问。 没想到,等来等去,等到了一个这。 他脑袋懵了一下,闯入了营帐。 然后看到了两个健壮的身躯在床榻上静静地纠缠着。 辣眼睛! 劫啊! 不是说逢场作戏么? 怎么到了最后给爹来了一波大的? 白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 楚国。 神将府。 “卧槽!” 嬴无忌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 白劫到最后居然憋了一个大的。 完成任务之后,居然选择了原地去世。 他麻了。 他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很费解! 不过想想也是,继续留着干什么呢,等自己回去收拾他们父子俩? “公子公子,怎么了?” 白芷一副好奇的样子。 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便把那一对璧人的事情讲了讲。 白芷惊了,张着小嘴,怎么都合不拢。 她不明白。 为什么两个男人都能有如此凄美不伦的感情。 不愧是人族啊! 朝在旁问道:“无忌,所以你真要回去当乾王了?” “嗯!” 嬴无忌点头:“可能只有我回去当乾王,才能最大程度降低人族内耗。” 他大费周章,设这么一个局,就是为了这个。 虽然乾王室出了一对逼登父子,但老爷们整体还是很可以的。 无论谁当乾王,他们都只会有一个信念:要么战斗到乾国统一,要么战斗到乾国灭亡。 以他们的破坏力。 即便黎国想把他们全部吃下,都需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两面损失的都是精兵悍将。 心疼! 既然如此。 嬴无忌觉得自己可以当那个违背祖宗的人。 这个计划,最关键的就是在嬴无缺在所有人的瞩目下萎掉,然后昏迷在自己的人面前公布遗诏。 整体而言,相当顺利。 唯一的变数,就是嬴无缺燃血太快,由同源精血燃到本源精血的时候,直接燃晕了。 没把姬峒干死。 反而短暂地放出了老逼登。 万一老逼登更信宗室,把嬴无缺打成篡位之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好在乌鹊哥给力,直接给老逼登说服了。 至于说服的理由…… 嬴无忌取出含光剑,敲了敲剑身:“倦子哥,出来!” 韩倦的虚影从含光剑中冒了出来,依旧是一副困恹恹的样子:“怎么了?” 嬴无忌咧了咧嘴:“王位应当是到手了,十五天之后就会公布。” “哦?挺好!” 韩倦眼睛一亮,自从十年前在乱贼冢盘中寻到了玉片,他就一直在寻找颛顼帝的影踪。 那些玉片组合到一起,化作了一条玉盘,应当跟上古时期绝地天通这件事情有莫大的关联。 碎裂之后,就被后人收了起来,成了天下共主的收藏。 但因为阵纹损坏,灵气消散,所有人都不知道它有什么作用。 恰好老子在镐京当图书管理员,偶然间得到了其中一枚玉片,成立太上观之后参悟了许久,发现能够通过残余的阵文听到颛顼帝的心跳声,到后来传到自己手中,终于在乱贼冢盘之中找到了其他玉片。 凑成玉盘之后,别的功能还是因为损坏显现不出来。 但却能定位到颛顼帝的位置。 在另一方小世界。 过不去。 尴尬。 直到他们听说了秘境。 掌握在乾王手中的秘境。 如果所料不错,这秘境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等人寻找的小世界。 跳动的帝心。 和传承杀伐领域的帝尸。 很可能在同一个地方,就算不在,也能得到不少线索。 寻找它们。 很重要。 只要找到,就很有可能复原完整的绝地天通。 如今的绝地天通,虽然是天阶禁制法术,却已经失去了规则的本源部分,比起原本至少能列入前三的神通,实在差太远了。 要知道,如今天人族之所以老老实实被封着,妖族畏畏缩缩不敢轻易进入中原,都是这个神通的功劳。 如果能够还原这个神通,并且修炼成功,甚至能够避免人族与妖族的大战。 我享我的人族盛世。 你玩你的天地逍遥。 天人族继续吃他们最喜欢的牢饭。 三赢! 岂不美哉? 韩倦也觉得这事儿靠谱,毕竟在他心中,世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自己找一个谁都找不到的犄角旮旯悟道。 大势? 也没有那么好玩! 他打了个哈欠:“到时候叫我就成,现在把我扯出来,不是耽误我修炼的么?” 嬴无忌咧了咧嘴:“当然,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韩倦疑惑:“什么事?” 嬴无忌嘿嘿一笑:“嬴无缺把姬峒打成重伤了!” “啥?” 韩倦眼睛陡然睁大,黑眼圈都颤了颤。 姬峒的实力他实在太了解了,实打实的圣人境。 一对一的话,嬴无忌不会陷入劣势,但也绝对不可能占据上风。 自己作为剑灵出场的话,两人能够小压姬峒一筹,却也只能压制,添点小伤还行,重创绝对不可能。 但嬴无缺…… 他惊疑道:“怎么做到的?” 嬴无忌咧了咧嘴,便把过程全都给他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 韩倦打了一个哆嗦。 感觉嬴无缺有点疯批。 也感觉嬴无忌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 然后。 他看到嬴无忌从怀里掏出了两样东西。 “颛顼燃血术我有,嬴赵两家高手也能献点血。这个绿色的丹药,就是嬴无缺氪的那个。这个玉简,就是嬴无缺的亲爹燃烧术。 反正我比嬴无缺强。 你比老逼登强。 咱们兄弟俩要是狠狠心,说不定能直接把七个妖族大圣全都干了!” 韩倦咧了咧嘴:“不太合适吧?” “倦子哥,你变了!” 嬴无忌叹了一口气:“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氪命小能手了。” 韩倦摊了摊手:“自己氪和别人帮着氪,好像不是一个概念。何况……灭了七个大圣又能怎么样呢?”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 好像也是。 关键的是秩序。 他有些意兴阑珊,氪命一时爽,一直氪命一直爽。 现在他都对平妖大战时的发挥念念不忘。 一剑立斩七大圣。 想想都觉得爽。 不过也不能太飘,毕竟没有真正跟妖族大圣交过手。 真要全力燃命,硬碰硬肯定干得过。 但人家都有本命妖术,就比如凰女的虚空体质,自己就算干得过也杀不了。 还是得稳着来。 不过现在也不是完全没事儿做。 嬴无忌瞅了一眼炎国的方向,似笑非笑道:“姬峒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我们去宰了他?” 韩倦思索片刻,点头道:“可以宰!” …… 三日后。 炎国地宫。 姬肃人都麻了:“侯爷,炎国都快乱死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出关?” 出关? 我出个锤子关! 姬峒看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右臂,还相当孱弱,这个时候出关,还得再被嬴无忌斩下来一次。 他恨得咬牙切齿。 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对父子燃起来居然会这么强,就连自己的圣人之躯都受到了此等重创。 他毫不怀疑。 再多给嬴无缺一个时辰的时间,自己必死无疑。 只可惜。 那种功率的消耗下,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支撑。 嬴无缺原本燃命是靠的丹药,一年寿命只能燃一个时辰,而颛顼燃血术催动到极限,一个时辰至少能燃三年,如果不是有不知道从哪提炼的同源精血,嬴无缺最多坚持一炷香的时间。 这次的险死还生,让他从来没有动摇过的无敌心动摇了。 因为嬴无缺能够做到的事情,嬴无忌很有可能也能做到,他有颛顼燃血术,也有剑灵,那种透支寿元的丹药不知道他能不能搞到,但就算搞不到,以他的底蕴找一个别的类似的秘法肯定也不难。 姬峒有些发抖,嬴无忌有能力杀了自己,只是不愿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于是。 他趁着自己重伤,蹿到了炎国的地界,要不是这地宫之中有自己经营十几年的隐匿气息的阵法,恐怕早就被嬴无忌找到了。 很累。 很怕。 上次南宫燕的背叛,导致他坚定的圣人之心出现了一道裂痕,而今日的恐惧与烦闷,让这裂痕愈发蔓延。 他抬起头:“再有一个月,我的伤势才能痊愈,再撑一撑吧!” 姬肃:“……” 姬峒沉声问道:“现在炎国局势怎么样?” 姬肃咬牙道:“嬴无忌擎着剑在炎国上空飞来飞去,说你杀了他的父王和王兄,一定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姬峒:“???” 放屁呢么不是? 你丫的比我都要痛恨这对父子。 你为他们报仇?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呢?” 姬肃眼角不停颤动:“他当然找不到,然后就怪我们炎国包庇,走到一个地方就抓一批人,一到傍晚就送到暝都,由他的身外化身押到安邑。三天的时间,已经把炎国重要人物的家眷抓得差不多了。” 姬峒:“……” 这就是圣人级别战力的恐怖之处。 偏偏这个瘪犊子没有到圣人境,其他几位圣人就借着这个理由,放任嬴无忌胡作非为。 而自己,只有在他出手的时候,才能出手制衡。 但偏偏。 自己被嬴无缺重创。 而嬴无忌掌握法术无数,精通各种贩卖人口之法。 这些人的家眷被掳走,以后打仗的时候…… 一想到后果。 姬峒头都大了:“还有呢?” 姬肃神色复杂:“他还说你是个老杂毛,骗炎国男儿打仗的时候,小嘴叭叭的,炎军家眷受到威胁的时候,你却把脑袋缩到龟壳里,屁都不敢放一个。” 姬峒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诛心! 真的诛心啊! 他看向姬肃:“你就没有阻止?” 姬肃摇头:“没有!” 姬峒微怒:“为什么?” 姬肃:“我觉得他说的对啊!” 姬峒:“???” 姬肃豁然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肩侯,也该你出一份力了!炎国是你的盟友,不是你的下属,限你三天之内出手阻挡嬴无忌,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声音冷厉。 不是商量。 而是通知。 姬峒:“???” 他咬了咬牙,最终点了点头。 并不是迫于姬肃的威胁。 而是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姬肃,也绝对不可能容忍这么一个盟友出现。 并非自己做出的付出不够多。 而是…… 在联盟势如破竹的时候,一切问题都能被掩盖。 但如今的联盟节节失利,江河日下,再小的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 若是以前。 姬峒可能会想办法废掉姬肃,无论是地位还是修为。 但现在。 他不能。 因为姬肃是实现他圣人之路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黑甲军团损失惨重。 大杀器南宫燕背刺叛离。 他只有炎国了。 哪怕炎国胜算也不大,他也绝对不能放手。 若炎国能赢,并且实现自己的圣人之路。 他愿意付出性命作为代价。 “呼……” 姬峒吐出了一口气:“楚国那边已经开始发力了,如果三日之后嬴无忌还不收手,我就会出手。” 姬肃微微点头:“你最好会!” 两人对视了一眼。 气氛有些压抑。 南宫燕背刺之前,联盟堪称势如破竹,吴丹的背叛除了影响姬峒的心态,带走了短期内没大用的高阶工匠,并没有造成其他的影响。 但自从南宫燕背刺,联盟的情况就急转直下。 对燕齐两地的控制愈发不足。 炎国内部士气受到大挫败。 最重要的是。 姬峒这个圣人心态崩了。 若是圣人之心崩毁,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如今的联盟。 虽然仍然占据吴炎燕齐四地,但就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塔楼。 顶不住了快。 唯一的希望,就是挑动楚国或者乾国内乱。 这是最后的方法。 …… 姬峒重伤。 乾王驾崩。 这两个消息先后传出,让楚国内外大为振奋,尤其是嬴无忌在炎国的嚣张行为和诛心言论,更是让朝野上下摩拳擦掌。 两个顶级战力缺失。 这岂不是楚国崛起的机会。 恰好嬴无忌在炎国浪了三日回来了,当即主动请缨,带兵攻打乾国,少了嬴无缺的乾军,根本不是他一合之敌。 甚至还要双线作战。 芈星璃刚刚突破悟神境,悟透了近半的斡旋造化,外加从颛顼古历中得到的感悟,已经成为了一念山海动的超级高手,会与南宫羽一起出征炎国。 落井下石是天下诸国的良好美德。 与此同时。 黎国与魏国两国国君激活了传讯符。 两家同样会对联盟发动绞杀,魏攻吴,黎攻炎燕。 大有将联盟分而食之的架势。 楚国朝堂激烈讨论之后,认为这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外加上国内时时刻刻都在做备战的准备。 第二天就能出征。 一时间。 朝野上下,无比振奋。 只是下了大朝会。 太子芈囸单独找到了芈铎。 父子俩一番长谈之后,芈囸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芈铎眉头紧皱:“你是说,这次嬴无忌很有可能挖空我们楚国的墙角,带兵回黎?” “是!” “你从哪得到的消息?” “父王!嬴无忌跟黎国的暧昧举动,难道您还没有看出来么?几年前,连家中女眷都安排在了军方,现在看来,意图还不明显么?” “若是他要走,为什么不带着南宫羽?” “这……” 芈囸迟疑了。 芈铎问道:“所以呢……若他真想回黎,你想怎么办?” 这个问题,把芈囸给问住了。 楚国军方处境很奇妙,芈姓诸家的贵族肯定是服从王室的,即便有不少是嬴无忌的学生,也基本不可能背叛。 只是,让他们去围杀嬴无忌,未免太离谱了点。 他咬了咬牙:“家国大事,容不得半点马虎。儿臣认为,嬴无忌出征之时,家中女眷,必须全部留下!便是他投黎,也得将把柄留下!” (本章完) 第287章 大舅子躲过的刀,大舅没躲过去 “便是他投黎,也得将把柄留下!” 此话一出。 气氛安静了不少。 芈铎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盯着芈囸。 良久。 芈囸被盯得浑身刺挠,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父王,您……可有什么看法?” “看法?” 芈铎摇了摇头:“孤没有看法,挺好!” 芈囸愣了一下:“啊?” 芈铎摆手道:“既然你这么想,那你就去做吧!” 芈囸:“啊?” 场面又冷了下去。 芈囸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去做? 去当着嬴无忌的面,去讨要他的家眷? 我是能打得过嬴无忌,还是我手下将士比嬴无忌的强? 如果芈铎下令,芈姓的将士都会听从安排,即便他们是嬴无忌教出来的。 但看样子,芈铎丝毫没有下令的意思。 他明白了。 父王这是不想内耗,更不想在内耗的前提下得罪嬴无忌。 芈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不敢?” 芈囸:“……” 芈铎语气似低沉了些许:“既然你不敢,你为什么要提呢?” 芈囸张了张嘴,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父王!儿臣知道您仁厚,只是……我实在看不下去他们心安理得挖大楚墙角的样子! 这次嬴无忌出征,势必会从西疆五城进发,星璃的路线对炎国最有威胁,炎国军队主力被吸引过去,嬴无忌就能顺利穿炎入黎。 父王! 星璃与嬴无忌成婚多年,明明有很多机会限制嬴无忌的发展,将如今属于嬴无忌的权势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但是她没有! 她不但没有,甚至还做局,把西疆五城让给嬴无忌。 嬴无忌经营多年,楚军平民精英的家眷大多已经在西疆五城扎根,只要我们放嬴无忌出去,这些可都是实打实流失出去的人口。 这些,可都是我们楚国大地养出来的人口。 他们住的是大楚的房屋。 他们耕作的是大楚的田地。 就连他们修炼,也是用的大楚的资源。 嬴无忌。 一个臣子! 凭什么这么肆无忌惮地掠夺? 星璃也是不像话,身为大楚女公子,却一点也不把宗室王室放在心上,偷着自家的东西,养一个一身反骨的嬴无忌。 儿臣也觉得对嬴无忌下手实乃不智之举,只是咽不下这口气罢了!” 听完这话。 芈铎怒声斥道:“混账!身为大楚太子,居然还如此义气用事!?” 芈囸光速道歉:“儿臣知错!” 芈铎哼了一声,沉声道:“这件事究竟如何办,全都交给你指挥。你说吧,打算怎么做!” 芈囸咬了咬牙:“既然父王问,那儿臣就说了!儿臣认为,明日出征,我们父子二人应当亲送嬴无忌,务必要让嬴无忌惦念我们的恩情,毕生不愿与楚交恶,也正好让这颗毒瘤彻底割个干净。” “嗯……” 芈铎微微点头,训斥道:“既然你知道如何才是正确的解决方法,便没有意气用事的道理。君王做事,无关意气,只做对的,懂么?” “懂了!” 芈囸大喜过望:“多谢父王指点!” 芈铎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芈囸恭敬地行了一个礼,便大踏步离开了。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动得了嬴无忌。 也从来不认为能说服芈铎去动嬴无忌。 他的目标,一直都是芈星璃。 嬴无忌这个人,是个大威胁,他要离开楚国,没人能拦得住,他要是对楚国出手,光是挡住他,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最明智且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跟他打感情牌。 嬴无忌固然恐怖,但一个人再恐怖又有什么用? 尤其是这种燃命的选手,他能活多久? 只要嬴无忌有生之年不对楚国动手,他的出走和带走的那些精兵悍将,对楚国来说就只是简简单单人口的损失。 放在别人身上,或许有可能攻打旧主。 但嬴无忌不是那样的人。 即便黎楚开战,他也不会是出兵的那个。 芈囸在郑重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同样只纠结了一小会,就彻底放弃了对嬴无忌动手。 但他还是说了刚才那番话。 没有别的原因。 就是针对的芈星璃,证明这个女公子被情事左右,并非下一任楚王的良选。反正变法已经基本完成,楚国现在需要的是一心为楚的人。 之前的他,处处被芈星璃压制,只要嬴无忌一走,这位大楚女公子的威望就会大打折扣。 好走! 看芈铎的反应,也恰恰说明自己的策略成功了。 所以芈囸步履很轻快。 他离开之后。 大殿上只剩下了芈铎一人。 脸色阴郁。 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 神将府。 醉酒微醺。 一家都知道马上要走了,所以把空间单独留给了芈星璃和嬴无忌。 才三杯两杯下肚,芈星璃就已经微醺了,趴在嬴无忌的肩膀上嘿嘿直笑。 嬴无忌挑着她的下巴:“我明天就要走了,难道你就这么高兴?这日子,你早就不想过了是吧?” “胡说!” 芈星璃白了他一眼,把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拍到一边,凑在他耳边,呵着略带酒味的热气:“我相公身子骨这么壮,样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过得腻呢? 走就走呗,反正你跑得快,以前经常溜去新黎,以后也能经常溜回郢都啊。 前些日子,我顺手学了一些裁缝手艺,做了几件你喜欢的衣裳,样式老褴褛了。 记得要多回楚国啊!” 嬴无忌:“!!!” 芈星璃拍了一下他下意识给自己宽衣的手背,嗔怒道:“那么急做什么?留作以后再穿,明日还要出征呢,我身子可没你那么野蛮,给我留点面子。” 嬴无忌“嘿擦”了一声,感觉白兴奋了,便躺回床榻之上。 芈星璃抿嘴一笑,便躺在他的怀里:“当时猜到你要走的时候,我其实很不开心,就感觉我是你扎根楚国的无奈之选一样,但你回的要是乾国那就不一样了,至少你没有带着我的嫁妆投奔前妻。 细算一下我比赵宁她们好像还赚了,毕竟咱们是举世皆知的夫妻,能光明正大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时间还要更长,我感觉便宜全让我一个人捡了。” 嬴无忌深以为然:“嗯!身材好的女孩子,运气都不会太差。” “都三十了,还女孩子呢!” 芈星璃失笑,其实她只有在嬴无忌身边的时候,才会感觉自己尚且处于少年时。 这十年看似弹指一挥间。 但其实她经历的事情可不少,变法的过程中杀了不少人,不少曾经的权贵因为她而家破人亡,也有无数平民精英在她的帮助下平步青云。 有人视她为贵人,有人视她为女魔头。 只有在家里,才会感觉轻松一些。 但把“女孩子”这种称呼套在自己身上,还是感觉有些荒诞,这要是被外人听到了,指定觉得嬴无忌脑袋有问题。 嬴无忌却撇了撇嘴:“心若不老,耄耋之年都可称顽童,你志向不改少年时,为何不能叫女孩子?” “哟!小嘴真甜!” “你不尝怎么知道?” “唔……” 良久,唇分。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希望你明天能走得顺利些吧!” 嬴无忌不由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离去,重点从来不在我身上。” 芈星璃沉默,他很清楚,嬴无忌只要一走,朝堂上对自己的弹劾就会铺天盖地卷过来,而自己失去了最大的底气,局势可能不会好。 毕竟……因为变法而痛恨自己的人可不少。 只要自己和太子的实力没有那么悬殊,决定权就落在了父王手中。 那是很致命的情况。 嬴无忌笑了笑:“我决定了,走的时候,我只带走白家人,和一些比较亲近的门徒,其他的都留给你。” “啊?” 芈星璃愣了一下:“那你在乾国……” 嬴无忌笑道:“那边可有不少我的人,嬴姓宗室的那些老家伙,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对付,何况我还掌握着诡镜秘术,大不了我就来点硬手段,不就是当个暴君么?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必须坐上楚国的王座,成为楚国说一不二的人。 如今变法初具成效,只要不乱搞事,足够稳坐一方豪强很多年。 但……大一统才是归途。 想要大一统,要么吞并别的国家,要么两相融合。 前者内耗严重,又有妖族大患在前,无论你我都不想看到这些东西。 可父王和芈囸,他们或许算作,或者能够成为一个好君王,但最多也就守住这一亩三分地。 再高的格局…… 没有! 他们脑袋里的东西,还没有跟如今楚国的法制同步,无非就是换了一个统治方式罢了。” 芈星璃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父子两人是怎么评价自己的,如果父王真对自己那么满意,看自己变法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肯定早就废太子了。 但芈铎不但没有废太子,反而每看自己强一分,就给予芈囸一分权力用作平衡,明明这个太子只是处理了一些不痛不痒的事物。 还不是觉得自己吃里扒外,没有君王那股把所有东西都当成王室的狠劲儿? 如今的楚国,农业采用的是嬴无忌从黎国带来的肥料和耕作方式,非农财政来源的大头,也是酿酒与制。 可以说,全是嬴无忌带来的。 但他们依然会坚持认为,这是楚国的东西。 她觉得嬴无忌说的没错,父王放在以往,有可能成为雄主,王兄也有机会成为一个守成之君。 但放在如今。 他们不行。 只是…… 自己就行了么?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无忌!你有没有想过,两相融合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就说黎楚,你觉得赵宁会放弃所有权利并入楚国,还是我会放弃所有权利并入黎国? 即便我们两个都有那个格局,那赵氏宗室呢,芈姓宗室呢? 别看我们二人地位都颇高,但只要我们敢提出这种事情,必然第一时间就遭到反噬。 黎楚尚且如此,再加上一个乾国……” “那你看我这个方案行不行!” 嬴无忌笑了笑,附耳过去,轻声说了一大通。 芈星璃双眼一亮:“好像还真的可行!虽然还会有一些麻烦,但……不是不能解决!” 嬴无忌笑着问道:“那就这么定了?” 芈星璃思索良久,重重点了点头。 嬴无忌揉捏了她两下:“所以,一切的关键,就是你必须坐上楚王之位。若真让芈囸坐,他必定会成为我们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好!” 芈星璃深以为然,这次带兵回来,自己恐怕就要同时面对父兄了。 压力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而嬴无忌给自己留的那些,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她看了嬴无忌一眼,哑然失笑:“你这个上门女婿,就是个打工的命,两个娘家都靠你发家致富,结果你到最后还是带着白家那一点人。” 嬴无忌咧了咧嘴:“发的家,致的富,也都是我老婆掌管,有什么区别?” “呸!” 芈星璃轻啐一口:“不赶紧生儿子,是你老婆的,也要被别人强走。你到底行不行啊,大猛男?” 嬴无忌脸色一僵,感觉无比蛋疼。 按理说,那个白家二五仔给自己祈福的三年之限早就到了,但几个老婆的肚子都没有动静。 后来实在不行了,他就找到了清虚道长帮自己检查身体。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身体没毛病,就是燃血燃得太过分,需要缓一缓。 仔细回想一下,自己大规模燃血的确有两次,一次是平妖大战,一次是阻击嬴无缺,后者还好,前者是真的透了个大支。 历代黎王都没这么燃的。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该恢复了吧。 芈星璃咬了咬嘴唇:“元帅今晚多辛苦辛苦?” “明天你不是要出征?” “无妨!明日我坐马车,就怕元帅做不到让我明天不得不坐马车!” “……” “哎?你不是真不行吧?” “你去把你褴褛的新衣穿上。” …… 翌日。 楚国大军齐聚。 出征大会上,芈铎这个楚王慷慨陈词,将士气提升到了顶点。 一切过程都很完美。 也很常规。 并没有什么不同。 对于出征次数尚少的将士,这无疑极其令人振奋。 不过嬴无忌……实在兴奋不起来。 唯一能触动他的就是,凌晨出城的时候,芈铎把他叫到了王宫之中,如同父亲一般交代他在外打仗一定要注意安全,仗不一定非要打赢,但一定要把自己的命保护好。 即便乾国忽然爆种,使出阴招把他给扣下,也一定要把保全自己放到第一位,楚国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 就差明说了。 芈囸这个大舅子,也表现出了对妹夫的百般不舍,看起来惺惺相惜。 不管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至少他们的表现,让嬴无忌颇为感动,毕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说一点都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能好聚好散,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些年的相处,抛开政事不谈,芈铎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老丈人,曾经无数次试图把自己彻底跟楚国绑定。 只是…… 嬴无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这件事情也是另外一个老丈人对他的期许。 而这另一个老丈人。 是二星的。 所以,还是走吧! 遥遥地跟芈星璃对视了一眼,楚国大军兵分两路,浩浩荡荡分别向乾炎两国进发。 围剿姬峒的大战,正式拉开了帷幕。 至于楚乾大战……气氛有些奇怪。 几日后。 楚军正式抵达边疆五城,这里是嬴无忌的大本营,白家的家眷都在这里定居。 而这里的常驻兵力,也大多都是平民的精英,他们的家人也居住在这里十几年了。 即便这次带过来的兵力中有不少芈姓各族的精锐,也大多都是出于学宫之中,而且是嬴无忌和南宫羽亲自操练出来的狠人。 出征前一天。 嬴无忌自掏腰包,在城中大摆宴席,觥筹交错间谈了不少学宫的往事,众人颇为唏嘘。 大战在即,自然不会喝得太多。 但大部分人都喝到了微醺,回营帐之后,很快就沉沉睡去,反正当值的警戒体系很完善,西疆五城又是了不得的雄城,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夜间有敌袭。 只是…… 因为体力消耗太大而睡得沉,鲜有梦境的将士们,今晚却不约而同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们见到了妖族荼毒世间。 看到了平妖大战时,尚未变法的楚国被妖族打得几近垮掉。 也看到了变法之后的楚国是何等的欣欣向荣。 最后。 他们见到了嬴无忌。 楚国学宫的掌宫夫子,几乎所有新锐将领的老师。 嬴无忌并没有搞那些里胡哨的东西,只是平静地讲述自己的变法理念,以及对未来人族的愿景,希望他们能够让楚国继续兴盛下去,而不是回到以前那般孱弱的模样。 他没有明说,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希望大家继续支持芈星璃。 那些平民中走出来的精锐,自然是一点异议都没有,因为他们的崛起之路,芈星璃提供的帮助甚至还要高于嬴无忌,更何况这两人还是夫妻? 芈姓各族的精锐有些纠结,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家族大于王室,王室大于其他一切。 变法之后,家族利益被强行打碎。 虽然他们也很倾向于让楚国变强的芈星璃继位,但如果芈铎持相反意见的话,他们还真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梦境中。 思考能力下降了很多。 他们也是听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嬴无忌好像要走。 嬴无忌最终也说明了目的,母国有难,他要回去扛起大梁了。 国家面前,理应不再将师徒情分。 但他还是希望,在人族困局之前,众人不应囿于“国家”之中。 翌日。 梦醒。 不少人心中都有些复杂,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处理即将到来的事情。 打听了一下,嬴无忌果然已经带着白家的精锐离开,朝乾国的方向赶去了,基本没有带走忠于他的楚国兵力,甚至连辎重都没有带走,只是带了一些赶路的干粮。 临走的时候。 以元帅的身份下了最后一个命令,大军按兵不动,没有他的命令不准发兵乾国,但可以随时对炎国出兵,以牵制炎国的兵力,随时隔空支援女公子。 无论怎么样。 他都是楚军的统帅。 只要芈铎不下令罢黜,更换新的统帅,这条命令就持续有效。 而且大家觉得,芈铎应该不会下令。 “呼……” 众人望向乾国的方向,又回想起了当时的梦境。 …… 乾国大营。 “什么?” 白擎拍案而起:“嬴无忌带了一支五千人的小队要奇袭我们?” 他脸色兴奋到有些狰狞。 这次楚国发兵,乾国知道的一清二楚。 乾王刚刚驾崩,祭祖刚刚结束,谁人继承王位的遗诏要过几天才能公之于众。 所以乾国大臣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最终一致决定让白擎带兵阻击,抛下所有辎重,以最快的速度阻拦嬴无忌,大军带着辎重尽快增援。 毕竟白擎是难得的猛将。 只论修为,恐怕鲜有人能胜过他。 保留的那部分白家人,也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是阻击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 白擎本来就比较慌,因为白劫惹得人可不少,朝中有不少人都对他十分不忿,只是有嬴无缺强压着,没人敢对他们动手,现在嬴无缺死了,白劫也死了。 他们白家是真的岌岌可危。 这个机会,必须抓住。 只有立下这个大功,才能稳住白家的地位。 可…… 上次联盟军攻打楚国,楚军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有点狠,硬生生顶住鼎盛时期的联盟军那么久。 现在来的,又是嬴无忌亲自带的兵,不出意料的话,白家大宗的精锐都在里面。 这…… 怎么打? 白擎脑袋都大了,白家大宗的精锐,加上强悍无匹的楚国大军。 明显打不赢啊! 但他听说嬴无忌只带了五千小队就朝这里赶过来了,压在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不过还是有些犹疑。 嬴无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这个时候。 帐外响起了副将的声音。 “将军,有来信!” “快进!” 副将飞快进帐。 白擎打开信件一看,只看到短短一句话: 白家族会,速来领死! “哼!” 白擎冷哼一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想以白家族会的身份来审判我? 既然你托大,就别怪我了。 他知道嬴无忌强。 也知道白家精锐强。 但毕竟他们只有五千人。 这次他可是带了五万乾国骑兵,几乎是乾国所有家底,兵人境的高手有好几十个,即便遇到姬峒手下全部黑甲军都未必会输。 就算嬴无忌再强,也不可能以这区区几千人,打垮乾国精锐? 白擎开口问道:“楚国主力军队呢?” 副将赶紧说道:“都在城中,按兵不动?” 白擎又问:“确定?” 副将笃定道:“千真万确!” 白擎沉思片刻,直接取下长戟:“走!我们去会会他们!” 这件事。 他隐隐感觉好像有哪个地方有些蹊跷。 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 他的处境,让他必须立这个功。 不管嬴无忌有什么阴谋,此举都是把最大的破绽露了出来。 如果自己不抓住,等到楚国主力出城,那就太难受了。 于是。 五万精锐倾巢而出。 还是那个隘口。 几年前,乾国在那里大获全胜。 这次,他同样要把嬴无忌阻击在那里。 “哒!” “哒!” “哒!” 马蹄声无比恢弘,卷起了漫天黄沙。 五万铁骑,声势无比恐怖,以极快的速度赶往乾楚之间的隘口。 这才是乾军最为恐怖的战力,之前之所以没有展现出来,完全是因为不论楚韩,采用的都是龟壳战术,乾国的骑兵发挥空间实在不大。 唯一一次能够发挥,是南宫羽突击投石车,那次阵型莫名其妙出了致命失误,导致战力大打折扣。 但这次。 白擎不允许任何意外情况发生。 五万骑兵,剿灭嬴无忌五千兵力,那不是有手就行? 乾军很快。 但白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再快的速度在他眼中也慢如龟趴。 一路上都在骂骂咧咧。 不过好在。 路程就那么远。 双方终于在隘口狭路相逢了。 遥遥相望,双方都没有立刻出手。 “白擎!” 嬴无忌微微皱眉:“你是多么输不起,让你过来领死,你带这么多乾兵做什么?” 今日,他的含光剑没有落在大舅子身上。 不过用来砍砍大舅,还是没问题的。 “哼!” 白擎冷哼一声,没有立即回话,双目不停扫视对面,脸色阴晴不定。 他看清楚了。 对方前排,全都是白家的高手。 白侬白岭两个大长老,正对他怒目而视。 怎么? 时隔多年,乾楚第一战,居然是亲情局? 头发白的白侬对他怒目而视:“白擎!你为了荣华富贵,出卖整个白家,今日这笔账也该算了!” “笑话!” 白擎仰天大笑:“识时务者为俊杰,白家故步自封,意欲犯上作乱,简直就是自取灭亡。寥寥几年时间,白家便就成了三姓家奴,如此落魄的下场,难道大长老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么?” “简直混账!” 白侬怒不可遏,白家的苦难都是因白擎而起,甚至还有一部分族人至今还在被乾王室囚禁,没想到白擎居然一点愧疚都没有。 白擎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了。 他心不心虚,难道自己不知道? 多说无益! 这天下除了拳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说的是对的。 他转向副将,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吹响号角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且慢!” “白将军!” “陛下有圣旨传来!” 嚯! 在场众人无不一惊。 圣旨?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道身影从天边而来。 足足二十道身影,全都是兵人境! “哗!” “哗!” “哗!” 一道道人影落地。 竟然都穿着庄严的华服,明显是参加盛大仪式的规格。 为首的,赫然就是嬴筠和公孙棣,乾国最有威望的两个大臣。 白擎心头一跳,他出征的时候,新乾王还没登基呢,今日好像就是登基大典。 嬴剑那个小瘪犊子,刚刚继位就对远在前线的自己下圣旨。 而且还是两军即将交的时候。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心头有些烦躁。 但如今处境堪忧。 只能老老实实下马:“臣白擎接旨!” 嬴筠冲公孙棣笑了笑。 公孙棣便上前一步,打开圣旨,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面色稍微有些古怪,不过还是清了清嗓子:“罪将白擎,坑害亲族,离间宗室与白家,导致大乾内耗加剧,陷入如今窘境。但念其战场有功,故赐鸩酒一杯。” 说着。 从怀中取出一个酒壶,斟了一杯毒酒。 走到白擎面前。 “白将军,饮酒吧!” 白擎:“???” 第288章 十年期满,恭迎公子归位;千年经营 “白将军,饮酒吧!” 听到这话。 白擎的眼睛陡然睁大,一脸不解地看着公孙棣。 新王登基的第一天,直接赐我毒酒? 嬴剑这个小碧宰治,究竟哪里来的勇气? 难道吾儿白劫,给他们母子俩留下了这么深的阴影? 不对!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嬴剑哪里来的勇气。 而是这么荒谬的决定,公孙棣和嬴筠竟然同意了。 不但同意了,还迫不及待地飞到了战场上。 这理由更是荒谬。 挑拨王室和白家的关系? 你嬴剑是个什么身份,要跟白家惺惺相惜? 白擎好歹也在乾国官场混了这么久,哪能不懂这里面的猫腻? 于是丝毫没有接酒的意思:“公孙大人,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你等的意思?” “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公孙棣神情有些古怪,忍不住摇了摇头道:“白将军,我等既然来了,就说明陛下很坚定,这杯鸩酒合情合理合法!” “笑话!” 白擎仰天大笑:“我白家为乾国流过血,我儿白劫更是为先王流过血,还主动为先王殉葬,陛下怎么可能对我们有意见?公孙棣,我知晓你等看吾儿不顺眼,但为了打击同僚假传圣旨,你可知道你犯了何等重罪?” 公孙棣微微皱眉:“这么说,白将军是要抗旨不尊了?” 白擎冷笑一声:“我要见陛下,在得到陛下亲口降罪之前,我是不可能信你们的!” 他就杵在那里,分毫不退。 八尺的身长看起来无比挺拔。 实乃一个铁骨铮铮的真男人。 除了陛下! 没有人能够审判我! 只要我杵在那小儿面前,我看他有什么勇气敢杀我? 公孙棣若有所思:“若你见了陛下,陛下赐死你,这杯毒酒你就喝?” “昂!” 白擎点头,旋即冷笑:“就怕有人心中有鬼,不敢让我见陛下!” 公孙棣撇了撇嘴,当即让开了一步。 “那你见吧!” 话音刚落,远飞而来的高官团齐刷刷地向旁边挪了一步,给白擎让开了一条整齐的道路。 而道路的尽头。 是嬴无忌。 嬴无忌:“现在你见到了,喝吧!” 众人:“……” 白擎:“???” 老实说。 他脑袋空了一阵子。 随后就是一阵难言的暴怒。 放屁呢不是? 新王是嬴无忌? 是不是有病? 嬴无缺是不是有病,不把王位传给自己儿子,而是传给嬴无忌? 这些人…… 哄傻子玩呢? 白擎怒不可遏:“好哇!原以为你们只是假传圣旨想要杀我,没想到你们用心居然如此歹毒,连王位都敢谋篡!大乾将士听令,跟随本将军讨伐贼人,将他们与楚军一起灭掉!” 此话一出。 身后一众乾军面面相觑,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情况,搁谁谁也懵。 自己过来打楚军的。 结果转头有人告诉自己,楚军头子居然是自己的新王。 而自己家的将军,居然要带着自己讨伐新王! 究竟新王是假的。 还是将军是反贼? 有些乱! 不过白擎嫡系手下丝毫没有犹豫,纷纷上马提起长枪。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 公孙棣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了另外一个卷轴,直接抛向天空。 霎时间。 卷轴金光缭绕,字迹无比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最为显眼的是落款的印章。 王玺! 白擎声音凄厉:“都假的!你们居然连先王遗诏都敢篡改!你以为我会看么?” 公孙棣:“白将军不妨看看,这是谁的笔迹!” 白擎:“……” 他感觉有些手脚发凉,还是忍不住朝天空看了去。 这笔迹……实在太熟悉了。 一时间。 他如坠冰窖。 我儿的笔迹! 这是我儿的笔记啊!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身后也是一片哗然,凡是上马的,都感觉心凉了半截,没上马的都在暗自庆幸。 “呼哧,呼哧……” 白擎双目赤红,喘着粗气。 他感觉胯下骑的不是战马,而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只想赶紧跳下去,但裆已经被烙铁烙上去了。 下不来。 根本下不来! 他远远地望向嬴无忌:“嬴无忌,你真要赶尽杀绝么?” 这次嬴无忌都还没说话。 白侬就忍不住开口道:“呵……白大将军,若是老夫没记错的话,当年白家被你构陷的时候,这句话老夫也说过吧!” 白擎:“……”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当年的他春风得意,虽然白家尽数入狱的时候他心中有些许不忍,但一想到自己光明的前程,一切负面的情绪都能压下来。 毕竟,白家贼心不死,放在乾国迟早要带着自己一起跳入火坑。 报应? 他想过报应。 就在白劫被嬴无缺疯狂输出的时候。 他就在想这是不是报应。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的因果居然是以嬴无忌带着整个白家重新入主乾国而告终。 这太假了。 这太假了! 他看向公孙棣:“公孙大人,你也觉得这道遗诏没假么?” 公孙棣思索片刻:“这天下,无人能证明这道遗诏为假,所以它必须是真的!” 没假? 怎么可能没假? 公孙棣又不是蠢驴,他实在太了解嬴无缺了,以嬴无缺的性格,就算把王位传给一头猪,都不可能传给嬴无忌。 这件事,一定有问题。 正如白劫愿意“殉情”一样有问题。 甚至公孙棣敢打包票,这一定是嬴筠等人商量的篡权。 但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让公孙棣亲自做这么一件事,公孙棣肯定不愿意做。 但如果已经有人做过,公孙棣也绝对不会拆穿。 一是没有人能够证明这是假的。 二是……他也觉得嬴无忌才是最适合乾国的君王。 作为嬴越给嬴无缺留得大臣。 十年! 他整整辅佐了嬴无缺十年。 谁都不知道这十年他怎么过的! 真的是,他宁愿辅佐一头猪,也不想辅佐嬴无缺。 嬴无缺也不降他的职位。 但只要是他提出来的事情,嬴无缺就肯定要指指点点一番。 太痛苦了。 现在嬴无忌回来了,他感觉仿佛到了天堂。 白擎:“……” 他很生气。 脸都白了。 但脸发白也不完全是因为生气,更多的是恐惧。 他知道,这次自己从名上,是怎么都不可能翻盘了。 嬴无忌就是实打实的乾王。 这杯毒酒,就是实打实的乾王赐予他的。 而此时。 嬴无忌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走了过来。 转眼之间就走到了白擎面前:“白擎,你看看身后。” 白擎转身看了一眼,发现上马的都是自己的亲信,有跟着自己一起背叛白家的白家人,也有一路带上来的心腹。 他知道嬴无忌的意思。 如果自己坚持要动手。 这些人都活不下去。 除了他们。 还有自己在乾王都的幼子。 那是自己知晓白劫成为嬴无缺宠妃之后,连夜找的一个小妾生的。 于是他懂了。 “嘭!” 白擎跳下马,从公孙棣手中接过毒酒,扑通一声朝白家众人跪了下去。 双眼赤红,郑重地对众人敬了敬酒:“诸位叔伯子侄!是我白擎对不住你们,在这里给你们赔罪了,还请留我手下与幼子一命,他们是无辜的!” “呸!” 白侬一点都不想接受他的赔罪,一口浓痰就吐到了他的脸上。 白擎只假装没这么回事,一仰脖,便把杯中毒酒喝了个干净。 毒酒很烈。 没过一会儿,白擎便倒在地上剧烈抽搐了起来,约莫过了十息,便彻底不动弹了。 嬴无忌瞅着白擎脸上的浓痰,转身看向白侬:“大长老,你有些上火,看你痰都发黄了。” 白侬嘴角抽了一下,怒意不减地看着死狗一样的白擎:“哼!这么死真是便宜他了!” 嬴无忌笑笑没有说话,转身看向你公孙棣:“公孙老哥,好久不见啊!” 看见嬴无忌一如往昔的面容。 公孙棣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随后带着一众官员向后退了一步:“臣,公孙棣,恭迎陛下回乾!” “臣,嬴筠,恭迎陛下回乾!” “臣……” 一阵山呼海啸。 嬴无忌听到这些话,嘴角情不自禁地弯成了一个“√”。 他有些感慨,除了幼年不记事的时间,他这是第一次踏足乾国的土地。 出乎意料,还真感觉有些不错。 这里的人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回这里就跟回家了一样。 以君王的身份简单寒暄了几句,他便带着人启程回王都了。 至于白擎。 尸体就这么静静躺在原位。 白擎作为乾臣,其实并没有犯太大的错误。 但作为人,他就是顶级畜生。 白家人路过的时候,都是绕着他走,一点都没有抬他回去入土的意思。 这样的人。 根本不配进祖坟。 大家甚至都没有兴趣看他一眼,偶尔有几道目光落下,也是白家离开乾国之后降生的孩童。 …… 回王都以后。 登基大殿正式完成。 嬴无忌对于原来的朝臣并没有做太大的变动,基本都是维持原来的职位,本来还对新王心中惴惴的人,顿时放下了心。 不过嬴无忌还是提出了一点。 从他登基的第一天,乾国就要按照黎楚的模式推行新政。 这让朝堂之中颇为骚乱。 如今黎楚两国国力摆在面前,没有任何人敢质疑黎楚模式的正确性,但这样肯定还是会让一部分人利益受损,宗室就占了其中的大头。 不过嬴无忌也没给他们哔哔的时间。 说这是让乾国稳住局面的唯一机会。 变法,必须要推进。 而他作为君王,有把握给乾国带来新的财源,同时让两家三年之内不对乾用兵。 如果还有人对新法不满意,直接划地为王就行,看他打不打他们就完了。 于是一根棒子,一根胡萝卜,宗室立马就安生了下来。 最后宣布释放妖脉旁的白家人,并且把白擎的家人关过去十年,登基大典附带的朝会正式结束。 嬴无忌对享受君王威严不感兴趣,便直接回了王宫。 今天。 主要是搬家。 白擎的居所是以前白家的地盘,现在还回来了,也省得安排新住处。 嬴无忌到了王宫,感觉嬴无缺跟白劫睡过的床太埋汰,就直接命人烧了,然后准备新床。 自己则是在偏殿请心腹喝酒。 他瞅了一眼公孙棣。 发现这小子才三十出头的年级,头发就已经白了,气质沉稳了许多。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笑意,眉宇之间却是挥之不去的愁容,也不知道这十年来被嬴无缺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不容易啊!” 嬴无忌笑了笑,给他斟了一杯酒:“变法又要辛苦你了!” 公孙棣有些感慨:“没事,乾国底子好,只要能走到正确的路上,就没有什么好辛苦的。” 乾国底子的确要好很多。 毕竟军功爵制实行了这么久。 按功封官的概念已经深入人心,多在宗室身上砍一刀,其实也不会特别疼。 因为……乾国外患更严重。 公孙棣看着嬴无忌:“陛下……” 嬴无忌笑着摆手:“私下不用叫陛下,以前怎么叫,现在怎么叫就行。” 公孙棣咧了咧嘴:“你还有什么致富道路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嬴无忌。 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如今的乾国,比起十年前,国力只是稍微有些落后,兵力甚至还要更强了些。 只是黎楚崛起太快了,相较而言,不能说乾国不弱。 钱。 兵力。 这些是他们迫切需要的东西。 如果嬴无忌能再拿出一个玉皂、剥离、白、烈酒之类的东西,绝对能让黎国缓一大口气。 嬴无忌撇了撇嘴:“这还不简单?卖矿啊!” “卖矿?” 众人愣了一下。 嬴无忌指了指北方:“北边的那条妖脉,我的!” 众人:“……” 这件事情还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但被嬴无忌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 守着这么一条矿,如果只是增强国力的话,的确没有必要再开辟新的产业了。 而且黎楚两国的产业也面临着一个窘境。 那就是姬峒的联盟,在商界最大的特点就是“节用”,堪称奢侈品的绝缘体,吴炎两地的高层,根本不敢购买这些东西,就导致黎楚两国的出口处处受限。 就连燕齐两地,也都因为动乱市场颇为萎靡。 但矿不一样。 这可是实打实能够转化成战力的资源。 嬴无忌抿了一口酒,幽幽说道:“总之,有我在就不会缺钱,黎楚也不会轻易对乾国动兵,大家好好发育就行,你们懂我的!” 公孙棣听得有些奇怪,他倒是懂嬴无忌,不过其他人呢…… 嬴筠知道嬴无忌说的是什么,毕竟在座各位基本都是红尘学宫的优秀学员。 他们可太清楚嬴无忌想做什么了。 接下来的时间,哪怕嬴无忌三年不早朝,他们也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觥筹交错,很快众人都已微醺。 嬴筠借着酒意,终于开口说道:“陛下,臣斗胆问您一个问题。” “族叔请讲!” 嬴无忌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嬴筠有些纠结:“先王膝下太子……您打算怎么处置?” “嬴剑啊!” 嬴无忌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谁给这小孩起的倒霉名字。 虽然是嬴无缺的儿子,但他对嬴剑并没有什么恶意。 通过诡镜,他对乾国情况相当了解。 这嬴剑也是一个可怜小子,虽然从小就稳坐太子之位,甚至还觉醒了颛顼帝躯,但他好像一直过得挺憋屈。 母后争宠争不过一个男的。 亲爹也对他爱答不理。 宗室倒是想宠他,但嬴无缺又害怕他被宗室带坏。 所以一直锁在深宫之中。 锁了近十年。 然后爹没了。 倒霉催的。 好像挺缺爱。 嬴无忌想了想,笑道:“保留公子身份,先带他好好吃一顿,明日送到我这里,我要收徒!至于他日后能取得什么地位,全看他努力。” 嬴筠顿时眼睛一亮,刚才他生怕嬴无忌动了杀心,没想到嬴无忌竟然如此宅心仁厚。 颛顼帝躯。 杀了可惜。 嬴无忌也是这么想的,倒也不是圣母心泛滥,毕竟他现在的入梦之术已经出神入化,只要境界低于他,他就有把握通过梦境挖掘出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 十几年前,他能通过梦境在魏韩两地筛选出靠谱的年轻人。 十几年后的今天,他能把一个人的人格从里到外解析出来。 嬴剑才十岁。 可塑空间还很大。 尽力塑。 塑不成杀了。 塑成了就是一员猛将,还是自己的好大侄儿,毕竟这娃对嬴无缺也没有什么感情。 “以后我治理乾国,就仰仗诸位了!” 嬴无忌见喝得差不多了,便起身送客。 众人纷纷起身。 不再打扰。 “终于走了!” 嬴无忌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随后意念一动,乾国的王玺便从身体中融了出来。 这王玺,是乾王的身份凭证。 同时也具备一定的储物功能,用以储备乾王重要之物。 其实各国王玺都有相近的功能,比如说黎王玺中就存放着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的修炼心得,还有历代黎王的佩剑,当时赵暨想要赐他的武灵王剑便是从王玺中取出来的。 嬴无忌的意念沉了进去,很快就找到了他最感兴趣的两样东西。 辘轳剑。 秘境! “倦子哥!来活了!” 嬴无忌掏出含光剑就是一阵敲门。 这次韩倦出来得很利落,丝毫没有之前那种不耐烦的模样。 韩倦瞅着辘轳剑,感觉有些稀奇:“这个就是你说的亲爹剑?” “可不咋地!” 嬴无忌咧了咧嘴:“天阶神兵,牛逼吧!” 韩倦微微点头:“的确有天阶神兵的气息,不过他灵魂透支太严重,放在剑灵中只能算一般。应该还能保留一丝意识,你要是想爹了,可以寻一些灵药养一养他。” 嬴无忌嗤笑一声:“你再跟我哔哔,我就送你去见韩赭。” 韩倦:“……” 他想了想。 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比较好。 然后目光就落在那个圆球上面。 圆球是玉质的,通体晶莹剔透,内里似乎蕴养着一片星空。 气息凛冽而苍茫,只是远观,就能感受到里面肃杀萧瑟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 这种气息有些熟悉。 跟玉片拼起来的玉盘十分接近,甚至上面的一部分纹路,跟玉盘上的残破纹路都很接近。 是了! 没错! 韩倦神情有些严肃:“咱们现在就去见见颛顼帝?” “不然我叫你出来做什么?” 嬴无忌撇了撇嘴,数千年前的混乱结束于绝地天通,数千年后随时可能开始的新动乱,同样来自于绝地天通。 这位颛顼帝。 两人必须见一见。 对视了一眼,齐齐将手掌覆盖在圆球之上。 念动从白侬和白岭两位长老那里得到的口诀。 下一刻,两个人便感觉天旋地转,身体与意识极尽扭曲,纵然以他们如今的修为,都有种眩晕呕吐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两人就清醒了过来。 发现此刻已经进入了一片荒凉的陆地。 土地灰败。 到处都是被风干的残肢,有人的也有妖的,轻轻一碰就会化作粉末。 有的,甚至干脆直接就是一团粉末。 传言颛顼帝施展绝地天通时,遭到了妖族诸位大圣以及天人族高层的全力阻止。 那一日杀了个尸山血海。 这里,想必就是战场。 整个战场都是颛顼帝的杀伐领域。 “果然是一片独立的空间!” 嬴无忌给出了一个结论,外界的气息,他现在是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了。 这种感觉,跟暝都给他的感觉十分接近。 甚至比暝都还要过分。 因为他进来之前,从含光剑的流苏上取下一缕红穗儿留在了现世。 如果在暝都,他能通过含光剑感应到红穗儿的存在。 但在这里,却一点都感应不到。 不过和暝都比起来。 这里又非常的小。 暝都至少还复刻了整个中原。 这里甚至比不过乾王宫的大小。 韩倦微微一笑:“嬴兄,你有没有发现问题。” “发现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完全就是一个禁制空间,气息熟悉到让他发抖。 绝地天通。 而且绝对不是被阉割的天阶法术绝地天通。 而是完整版的究极神通之一的绝地天通。 并且是双份。 叠在了一起。 嬴无忌依照对绝地天通的理解,朝一个方向快步走去,那里就是阵眼。 很快。 两个人就看到了一具盘膝打坐的古尸。 古尸身材挺拔,即便已经不复生者的模样,却依旧带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嬴无忌看着他,感觉体内血流都莫名其妙地加快了几分。 帝血! 帝血产生了共鸣。 毫无疑问,眼前的古尸就是传说中的颛顼帝。 也是颛顼帝躯的传承源头。 此刻他盘腿闭目,灵台外显,泛着莹润的光芒,上面阵纹隐现,正是绝地天通的阵纹,阵基的节点散发着一条条射线,与天上星子一一对应,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大阵。 而大阵的中心,是一颗晦暗无比的星辰。 嬴无忌不知道那星辰是什么东西,但很大概率就是天人族被囚禁的地方。 而帝尸虽然已经枯萎,里面的经脉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丝丝缕缕,沁入地下,同样构成了大阵节点,而他的掌心脚心,刻着近乎相同的纹路,这些纹路,嬴无忌十分熟悉。 颛顼印! 平妖大战之后,周王室被诸国胁迫着,一起把所有的颛顼印都盘查了一遍。 炎国一个,楚国一个,黎国一个,齐国一个。 跟帝尸掌心脚心刻录的一模一样。 属实是一个狠人。 以自己肉身作为阵眼,一边封印天人族,一边隔绝中原。 只是…… 这明明是完美的绝地天通大阵,但嬴无忌却只看到了他了解的那部分。 换言之……有关于规则的那部分,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所以缺在了哪里? 嬴无忌略微思索了一下:“倦子哥,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韩倦点头:“没有听到心跳声!” 没有听见心跳声。 但帝尸体内经脉所散发出来的光芒,亮度却呈周期起伏。 有心跳。 却听不见。 韩倦略微思索:“取出那个玉盘试试?” 嬴无忌点头,便下意识想要从玉镯里将玉盘取出来。 不过这个时候,他眼角忽然跳了跳。 随后,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最后。 右手一翻。 出现了一个纸包的东西。 几乎在纸包出现的一瞬间,就有两道快到极致的虚影掠过,纸包便随之消失无踪。 应当是被第一道虚影掠走的。 另一道虚影则落了个空。 两人吓了一跳。 循着望去。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凰女!” “好久不见啊!” 凰女依旧是十年前那副靓丽的模样,正得意地攥着纸包冲两人晃了晃。 她浑身散发着金光,看起来相当神棍。 而另一头。 “该死!” 一道白色的虚影怒骂了一声。 这虚影很模糊,几乎看不到五官。 但同样给嬴无忌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当年镐京诛杀周天子的时候,周天子体内传来的就是这个气息。 天人族青年一代的第一天才。 韩倦伸了一个懒腰:“今儿还真热闹啊,我还以为就我们两个人呢!” 嬴无忌有些不悦:“凰女,抢别人东西可不是一个好习惯,那东西对我颇为重要,请你赶紧还给我。” “想不到多年不见,你的修为虽然提升了许多,却还是那么自我感觉良好。” 凰女笑着哼了一声:“我凭本事抢到的东西就是我的,我在这里蹲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拿到了破解大阵之物,怎么可能轻易还给你?” “啊?” 嬴无忌咧了咧嘴:“破解大阵之物?你是不是搞错了?” 凰女似笑非笑:“你该不会觉得这样就能糊弄我,让我还给你吧?”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看看……啊!” 凰女打开纸包,看到里面干瘪的黑色物块,感觉十分熟悉。 熟悉…… 那就肯定不是破开绝地天通的东西。 她有些懵:“这是什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牛犇犇的屎橛子啊,我也不知道你抢这种东西做什么。” 凰女:“???” 她情绪都不连贯了。 而那位天人族的天才也忍不住失笑出声:“凰女,你抢这玩意儿干什么!” 凰女气急,嗔怒地看向嬴无忌:“牛犇犇的粪你这么宝贝干什么?是不是有病?” 嬴无忌摊手:“这可是天字第一号农肥,吾乃一代明君,不得好好研究一下成分?” 凰女:“……” 我苦心经营。 蹲守多年。 就为了抢这两斤屎橛子? 这牛犇犇。 拉得可真粗! 凰女牙都快咬碎了,攥着纸包就朝嬴无忌砸了过来。 嬴无忌反应很快,闪身躲了过去,然后牛犇犇的屎橛子“梆”的一下砸中了天人族天才的脑袋。 天人族天才:“???” 幼不幼稚? 圣人级高手,拿屎橛子砸人? 嬴无忌笑了笑,扫了两人一眼。 “现在该我问你们了,这个地方……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第289章 凰女:嬴无忌,我会照顾好我们孩子 第289章 凰女:嬴无忌,我会照顾好我们孩子的! 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这才是嬴无忌最为关心的问题。 照理说,这个秘境入口是白家先祖留下来的,老逼登父子进来了也不少次,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应该不会有外人,但这两个人的出现又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说,这秘境肯定有其他入口。 这两个入口在哪里? 这两个人明明能够出现,又为何不对老逼登父子动手? 还有那个杀伐领域这两个人学到了没有? 现在嬴无忌脑子里有好多问题,只靠自己明显想不出来。 “告诉你也可以!” 凰女似笑非笑道:“只要你把唤醒帝尸心脏的东西交给我就行!” 嬴无忌被逗笑了:“你在想屁吃呢!” 远处。 响起了天人族天才的声音:“凰女!多说无益,伱我联手杀了他,碎了他的空间法宝,直接拿到便是!” “哦?” 凰女微微一笑:“倒是个好主意!” 嬴无忌丝毫不惧,直接将倦子哥收到了含光剑中,手中扣着一枚药丸,颛顼燃血术也随时催发。 十年未见,他的修为提升了许多。 哪怕没有突破圣境,正常状态下面对姬峒也能立于不败之地,若是跟嬴无缺一样氪命,灭掉姬峒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眼前两人。 凰女战力肯定是比姬峒高。 这个所谓的天人族天才,也就比杀周天子时的自己强半筹。 真要拼命。 谁死还不一定。 凰女却没有动手的意思,嫌弃道:“谁要跟你这个囚犯联手?真要把东西抢过来了算谁的?颛顼印已经松动,我们妖族攻入中原是迟早的事情,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天人族天才哼了一声,没有再继续热脸贴冷屁股。 的确。 妖族和天人族都想突破颛顼帝的封印不假,但立场还真的不一样。 他们都想统治中原,彼此之间便是竞争者。 妖族已经取得了一些突破,无非就是时间的问题,据族中记载,这个凰女已经存活了千年,寿命不是一般的长,完全等得起,如此一来怎么可能还跟天人族合作呢? 凰女看向嬴无忌:“好好聊聊吧,若我们动手,我未必能从你手上抢得走东西,但我一直在这里,你也不可能干得成你想做的事情,对不对?” 嬴无忌思忖片刻,感觉她说的有理。 圣人有强有弱,但圣人级别的战斗,谁也很难奈何得了谁。 在她的干扰下,自己很难做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看样子,她已经在这里呆了许久,并且会一直呆下去,的确应该好好谈谈。 于是他右手一挥,从镯子里取出了一桌两椅。 “请!” “多谢!” 凰女淡淡一笑,便直接坐了下去。 嬴无忌则是坐在了对面。 天人族的天才走了过来,左找找右找找,虽然看不清楚面容,但能感觉到他神色颇为不善。 “我的呢?” “你的?”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你们家吃饭,囚犯能上桌啊?” 天人族天才:“呵……我家桌上都是囚犯!” 他倒也不生气。 毕竟也跟嬴无忌有过几次接触,知道这个人嘴臭得很,对敌人向来不做表面文章。 于是干脆脚步一分,一个马步蹲了下来,瞅着就跟坐下一样。 嬴无忌:“嚯!” 这个天人族天才心理素质够好的啊。 继续恶心他好像也没有什么必要。 便又掏出一个凳子递了过去:“怎么称呼?” 天人族天才拱手道:“清水鉴!” 嬴无忌:“……” 他忍不住有些肃然起敬。 但感觉又有些不解:“你姓怎么这么奇怪?” 清水鉴忍不住露出一丝怒意:“我没有姓,姓是近古才有的东西,我们要他做甚?” “那我们白家……” “你们白家,不过是为了奉承炎黄,表明跟人族共进退,所以才强取了一个姓。” “好吧!” 嬴无忌觉得这个人有些优越狗,但作为男人,谁能阻止一个叫清水鉴的人优越呢? 他想谈正事。 但还是好奇地问道:“清水兄,你在族中老婆多么?” 清水鉴颇为谦逊:“十几个吧,不算多,以我天人族年轻一代第一天才的身份,还能再娶十几个。” 嬴无忌:“牛逼!” 凰女听了半天,有些云里雾里,有些不悦道:“可以谈正事了么?” “当然可以!” 嬴无忌淡淡一笑:“不过怎么谈,我说了算。” 凰女眉头微微一扬:“就因为你手中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嬴无忌点头:“昂!” 凰女却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本体乃是虚空神凰,如今已经活了两千年,换作你们人族的寿元,我才二十多岁,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等。我不想毁掉帝尸心脏,因为颛顼印会自己崩毁,我只需要阻止你参悟绝地天通就好,不一定非得要你手中的东西。” 嬴无忌切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抢?” 凰女美眸一横:“抢着玩不行么?” 这小妞。 脾气还真带劲。 嬴无忌有些蛋疼,这种局面还真有些不好处理,三个人代表着三方势力,自己不氪命的话谁都奈何不了谁。 有些难搞。 凰女眼睛转了转:“其实我们也没有说不开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找颛顼帝的心脏,是为了学到完整的绝地天通,然后继续隔开人族、妖族、天人族吧?” 嬴无忌微微一笑:“我回答问题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你如何到这里的告诉我?” 凰女似笑非笑:“告诉你其实也无妨!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进入鲲鹏体内,找到的通往外界的通道?” 嗯? 嬴无忌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进入鲲鹏体内,似乎是肠道,然后走反了,差点从后庭出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有一个法阵,法阵很复杂,即便他这个阵法大师都没有见到过。 “所以……” 嬴无忌面色有些古怪:“你是从那个出口来到这里的,这里是……鲲鹏的茅厕?” 凰女摆了摆手:“按照人族的概念,这么说也没错,不过跟你想象的又有些不一样。你们将鲲鹏叫做鲲鹏之尸,但其实这种叫法是错误的,因为鲲鹏从来没‘活’过,它一直都是这样。 鲲鹏,并不是常规意义的生灵。 它……是规则的产物,它的一切都是规则的映射。 哪怕它的食物,也是崩毁的旧规则。” 嬴无忌:“……” 他下意识朝一个方向看去,刚才他进来的时候,就感觉有些熟悉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跟牧野碑上的某个气息很像。 血脉规则? 他有些不解:“颛顼帝封印天人族的地方,为什么会在鲲鹏的厕所?” 凰女淡淡一笑:“因为颛顼帝认为,天人族应当被规则遗弃,他们的归宿应该就是那里!同时,这也是他唯一封印天人族的方法。” 说着。 她指了指天空那颗晦暗的星辰:“我们所处之地,只是一个驿站,那里才是世界的尽头,也是现世真正的另一面,囚禁天人族数千年的牢笼。” 清水鉴冷哼一声:“可惜颛顼太过自大,鲲鹏的溶解能力只针对规则,对生灵根本不起作用。颛顼以为的囚笼的确称得上炼狱,除了晦暗什么都没有。 只可惜他漏算了一点,那些溶解的规则,完全能够让我们活命。 可能颛顼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背弃之举,究竟造就了何等强大的种族。” 嬴无忌若有所思,终于搞清楚了天人族资源的来历。 旧规则溶解后的产物,虽然已经被融成液体了,但源头毕竟是规则。 这种东西。 他也服用过,服用之后本身修为并没有提升,但施展神通更加圆润如意了。 那些服用过的手下,本身修为也没有直接提升,但悟性强了不止一分,相当于人为打破一个小瓶颈。 难怪这个清水鉴,只靠自身修炼,就能跟一路开挂的自己基本持平。 如今的天人族,的确强大。 不过这样的人,能够称作天人族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才,说明也没有强到变态的地步。 “的确强大!” 凰女对于这个结果颇为认可,却又摆手笑道:“不过也就这样了,你们以规则之水为食,喝一点少一点,但规则更新换代哪有那么快? 而且你们打通两界通道后,规则之水一直在朝妖域流失。 若我所料不错,你们的储量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吧? 本来鲲鹏消化血脉规则之后,还有一批规则之水能帮你们续命。 结果,血脉规则被人截胡了四成。 不然……也不会跟姬峒那个疯子合作!” 说这些话的时候。 凰女笑吟吟地看向了嬴无忌,她是鲲鹏孕育的第一个生灵,得到了鲲鹏几乎所有的传承记忆,自然能够看出嬴无忌身上的猫腻。 听到这话。 清水鉴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这凰女竟然什么都知道。 他冷哼一声:“放心,我们有的是办法出去。” “嘴硬!” 凰女笑了笑:“你们底牌已经出完了,当年你们被封印的时候,天人族有一个长老逃出去了,他为了帮你们逃脱牢笼,做出了无数尝试,只有两条接近成功。 一条是强行开辟暝都,试图习得创世之法,让你们的牢笼化作世外桃源。 可惜,直到他死,暝都都只是一个提线木偶,根本脱离不了现世。 另一条就是将天人信仰留藏在周室部落,终于在大周立国之后,依靠国运在绝地天通上打开了一条通道,本来依靠举族信仰,能够请你们回来。 但更可惜,周文王周武王也是人杰,假天之名,行人族之事,凡是有作为的周王,都不会对你们俯首称臣,等他们落魄到要对你们俯首称臣时,已经失去了对中原的控制了。 最后几个合作对象,又都是各怀鬼胎。 唯一一个愿意跪下的周天子,也在九州祭的时候死于非命。” 清水鉴面色大变:“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嬴无忌也惊了一下:“好家伙,你知道得真多。” 就连他也是根据各种迹象推测出,周天子滑跪天人族,合伙坑害姬峒,但这种事情相当隐秘,凰女怎么可能知道? 凰女淡淡一笑:“很简单,姬峒通过我联系妖族了,自然要告诉我一些事情。” 嬴无忌眼角抽了抽:“那个疯子联系妖族做什么?” 凰女笑着反问:“直到现在,你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跟我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嬴无忌:“……” 有一说一,凰女说的已经够多了。 他甚至感觉这个凰女有问题,明明很多东西不用跟自己说的,但小嘴巴拉巴拉就跟解说员一样,凭空给自己透露了很多隐秘的事情。 就好比暝都的秘密,还有天人族的规则之水,她根本没必要给自己讲这些东西。 主动跟自己讲解这些…… 她的立场。 绝对不是单纯的妖族立场。 这只鸟,好像在跟自己示好? 清水鉴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语气森冷无比:“我明白了,你是担心嬴无忌把天人族迎下界,跟你们妖族作对,所以才对他说这么多,对吧?” “当然!” 凰女毫不掩饰,淡淡看向嬴无忌:“只要未来的中原之主不对天人族妥协,他们就只能举族困在牢狱之中,规则之水消耗完毕,他们就会立刻灭族,时间不会超过五十年。 你是聪明人。 方才你看他的反应,就知道我说的没有错!” “贱人!” 清水鉴再也不复刚才的克制,周身顿时涌出了令人汗毛直竖的戾气,凭空凝出了一把光剑,朝凰女脑袋上削去。 只可惜。 扑了个空。 凰女生于现世与虚空的夹缝之中,若她不想受伤,那天下鲜有人能伤得到他,清水鉴明显不在此列。 不过这一剑,让凰女颇为不悦,看向嬴无忌:“我觉得这个囚徒只能被当做一个筹码,没有跟我们坐在一起聊的必要,你认为呢?” 嬴无忌抽出含光剑微微一笑:“我觉得有理!” 他能感觉到,凰女还想跟自己说更多的事情。 有这个清水鉴在一旁,的确不是特别好发挥。 而且她说的没错。 如今的天人族,只配当筹码,他们失败几次之后,唯一的作用,就是人族落入绝境之后,把迎回天人族当做最后一条退路。 清水鉴见嬴无忌这般,不由怒道:“嬴无忌,你身上也有天人族血脉,为何这么排斥我们下界?你要清楚,妖族想要的是覆灭人族,而我们只不过是想当人上人罢了,跟如今中原的王公贵胄又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嗤笑一声:“王公贵胄不是什么好现象,不过你们更畜生一点。” 清水鉴怒声道:“你不也是靠着两代族运才崛起的?一半天人族血脉,一半乾王室血脉,凭什么道貌岸然地……” 嬴无忌撇了撇嘴:“快拉倒吧!族运分配给你们,是想让你们带动人族崛起。先富带动后富懂不懂,你们先富了,恨不得奴役所有人给你们当狗,俺可是老老实实给家人们谋福利的。 拿我跟你们天人族比? 你骂人咋那么难听呢?” 说罢。 直接挥剑斩去。 凰女淡淡一笑,直接甩出了一支凤凰翎。 清水鉴面色大变,连连向后闪躲,却根本逃不过两大高手的封锁,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嬴无忌的剑刃,却被凤凰翎斩掉了一条胳膊。 同时虚空神火燃起,不断燃烧着他的身体。 “咦?” 嬴无忌有些好奇:“这个人好像变弱了。” 凰女淡笑一声:“他可没办法从牢狱里逃出来,无非就是借用这里的枯肢拼凑出了一个载体罢了,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当然,若他意识完全降临,的确有些难处理,但那样的话,他也不敢跟我生死相搏。” 果然。 清水鉴并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 只是任神火在自己身上慢慢蔓延。 他冷冷地盯着嬴无忌:“如今的人族,根本就不是妖族的对手,我等着你跪着求我!莫要以为凰女是个好人,有他在这里,你不可能学得会绝地天通。” 说罢。 直接伸出仅存的手,把虚空神火抹遍了全身,直接消失不见了。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 以妖族的立场,自然不可能允许自己学会绝地天通。 凰女的立场有些古怪。 但也必然是妖族立场中的一种。 他可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只要王霸之气一露就能收服凰女。 “凰女大姐,说吧,你把他赶走,想要对我说什么!” “大……姐?” 凰女秀眉微蹙,美丽到极致的脸蛋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怒意。 不过她还是把这种情绪压了下来。 轻哼一声,问道:“那几个妖王后人,被你送回妖域了么?” 听到这个问题。 嬴无忌忍不住眼皮一跳:“那些小娃娃,果然是你主动送给白芷的对吧?” 上次偷娃。 的确有些太过顺利了。 他一直都抱有这个疑虑,不过他对自己的洗脑之术有自信,所以干脆顺水推舟了。 “心知肚明的事情,问清楚就没意思了!” 凰女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丝毫不复刚才正襟危坐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到了朋友家一样,对嬴无忌毫无防备。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嬴无忌:“其实我能猜出你想要干什么?无非是让他们以人族的身份在中原长大,然后潜伏回去统御整个妖界,打消妖族对人族的敌意。 至于具体的做法……让我想想。 若我是你,肯定会安排他们到平民之家,但却能一直吃到政体的福利,靠着自己的努力让日子越过越好,好让他们成为新王朝的死忠。 对吧?” 嬴无忌看着她有些狡黠的目光,神色微凛:“既然你知道,为何还要任我施为?” 这几个小妖王成长曲线很健康。 他们不像白芷有先天不足,从小就相当聪慧,他们的教育模式,由赵宁统一定制,每个人都有专门的高人暗中盯梢,都相当早熟早慧。 现在已经成长为三观奇正,根正苗红的半大小伙。 就在几个月前,他们以人族之法突破胎蜕境之后,就被秘密送回妖域了。 可…… 眼前的凰女为什么要这么做? 凰女笑意盈盈地指着自己:“很简单!黎国的模式,我很喜欢,我也认为这是真正的盛世秩序,所以我不介意帮你一下!” “哦?” 嬴无忌眼睛一亮:“既然如此,那你不要拦我,让我参透绝地天通神通,人族盛世秩序必成!” 凰女笑着摆了摆手:“你误会了!我说的,可不是人族的盛世秩序,而是人族与妖族的盛世秩序。我会帮你,但前提是人族和妖族,必须生活在同一片天地。” “淦!”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人族生活人族的,妖族生活妖族的,这有何不可?” 凰女摇头:“天下生灵千千万,人族当真如此特殊?若你真觉得,人族妖族应该分开生活,那不妨将中原的五谷六畜全部送往妖域,他们也是生灵,在外域同样有修炼成妖的潜质。” 嬴无忌愣了一下:“卧槽!我感觉你说的好有道理。” 凰女笑容明媚:“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那我们人族吃什么?” “你非要一意孤行,我管你们吃什么?” “……” “哼哼!” 凰女笑容有些得意:“你就承认吧,这天下从未有人族妖族之分,因为人族本来就是妖族的一部分。” 嬴无忌撇嘴:“这不是放屁么?人族自从形成了部落,就已经脱离妖族的……” 凰女打断道:“你们人族有的,妖族一直都在学,并且学会了不少,无非就是你们比较早慧,妖中各族都在摸着人族过河罢了。 族群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人族特有的。 人族开始直立行走,开拓了修炼法门,妖族同样改变了修炼方式,化形以增强潜力。 人族有了部落发展成国家,妖族同样形成了妖盟。 所以说。 人族有什么特殊的呢? 嬴无忌我问你,你排斥妖族,欲要以绝地天通继续隔绝。 你对妖族做的事情,跟昔日天人族做出的事情,又有什么区别呢? 天人族奴役了人族。 人族同样奴役了五谷六畜。 天人族建起了城墙,人族只能以仆役的身份进入。 人族也用颛顼印圈起了整个中原,只允许五谷六畜这等食物进入。” 别念了! 师父别念了! 嬴无忌被她念得有些烦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妖殊途,天人族本来就是人族,无非是靠着族运重构,才……” 凰女不依:“族运?不过是一族之运,与万族之运的区别罢了。如今你认为人族有别于妖族,天人族认为自己有别于人族,又有什么错? 你身上流着白家的血脉,自当清楚昔日白家先祖,为了打破‘两族’之间本就不存在的隔阂做了什么。 而我今日,只不过是在做白家先祖同样的事情而已。” 嬴无忌:“……” 他想说,白家只不过是想把分家的两兄弟拉到一起。 但他知道,如果自己这么说,凰女肯定会说她只不过是想把分家的万族拉到一起,人还是猴变的呢。 在人族眼中,天人族是那个先富。 在凰女眼中,人族也是那个先富。 更蛋疼的是。 如果以“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角度看,凰女的这种思想一点问题都没有。 前世还有大熊猫自然保护区呢。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没想到你还是个智者。” 凰女不由陷入了沉思,两千多年她向来孤单,妖族大圣不认可她的理念,所以排挤她,人族更是对妖族无比排斥。 但现在,嬴无忌用“智者”这个人族专有的词汇来形容她。 她很高兴,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多谢夸奖!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虽然不想顺从我的做法,但觉得我的想法没有问题?” “可以这么说!” 嬴无忌没有否认,但愁得头昏脑涨:“所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破开颛顼印,让妖族进入中原,强行让人族回归万族的怀抱?你要知道,之前人族的统治,已经让所有妖族把人族当做死敌。 之前妖族不是人族的对手。 但天人监狱的规则之水泄漏,他们凭空得到了卓绝的提升。 再次打起来,你觉得他们会不会不灭人族不罢休?” “会!” 凰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所以我借你手培养了几个小妖王,若我所料不错,以妖族的进度,颛顼印还有二十年可破,这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们成为族中一霸。 这么长时间,只要你够努力,同样也能够中原一统,若你能以天下共主的身份成圣,便会顷刻间将人族实力提升一截。 最初几年或许会弱于妖族,但禁制一破,挥发的规则之水蔓延到中原,只要撑过这几年就会慢慢变强。 不过你也别想着屠灭妖族,你培养的小妖王算是你的门徒,不会与你为敌,但毕竟他们本体不是人族,所以也不会心甘情愿被你排斥。 他们……会成为万族一统的中流砥柱。 也算是帮助你我实现共同的理想了。” 嬴无忌骂骂咧咧道:“可别,我跟你的理想可不一样。” 凰女不由轻笑:“不要那么小气,格局能不能大一点?” 嬴无忌:“……” 凰女轻哼一声:“放心!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若到时人族真的劣势,我必与你并肩作战。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何时才能把你偷来的信念,走成真正的圣人之路。” “偷来的信念?” 嬴无忌皱起了眉头。 凰女点头:“对!你的信念,包括你提出的秩序,都无比惊艳。只是你私心太多,轮回之术手中握,你的私心根本收敛不住,自然也不可能凝聚圣人之心。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家伙,究竟是从哪里来的这般愿景,就好像……你见过那样的世界一样。” 嬴无忌:“……” 凰女笑着站起身:“反正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接下来二十年的时间,你不要妄图在我面前学到完整的绝地天通。绝地天通是当世少有的大神通,便是你天资卓绝,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悟透的。 你的时间非常宝贵,不应该浪费在参悟绝地天通上,好好琢磨怎么摒弃私念从而成圣便可。 这个才是正途。 抛开你狭隘的想法,我便是你的绝佳助力,既然能成为万族之圣,又何必带着人族偏安一隅? 我居于鲲鹏之中,随时都能出现在妖域,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 嬴无忌:“噗!” 前半句还好好的,虽然她的理念跟自己有冲突,但完全算不上敌人。 但后半句是什么鬼? 他嘴角抽了抽:“你莫要污蔑,我跟你哪来的孩子?” 凰女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绝美的脸庞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些小妖王,承载的是你我的信念,如何算不得我们的孩子?” 嬴无忌嗤笑一声:“少朝自己脸上贴金,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指定是馋我身子了。我奉劝你一句话,智者不入爱河,王八不吃秤砣,以后还是不要对我痴心妄想了!” “你!” 凰女噎了一下,转过头,也不想解释那么多。 伸了个懒腰,身体便开始渐渐虚化:“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嬴无忌哼了一声,感觉有些郁闷。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 自己居然被一个女杠精止住了前进的脚步。 更郁闷的是。 他面对凰女的时候,完全杠不过! 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凰女说服。 而且如果真的达成了凰女期盼的结果。 自己必然能从人族圣人,变成万族圣人,逼格和地位不知道高了多少。 只是……想要让所有妖族都服从自己的秩序何等艰难。 我特娘的连圣人之心都还没整明白。 你就让我完成这种地狱难度的任务? 嬴无忌很蛋疼,但似乎也不能做什么,真要打架,在鲲鹏体外,他未必会输于凰女,但当着她的面参悟绝地天通属实做梦。 想要妇目前犯,必然得先突破圣人。 偏偏自己心性没有那么高洁,凝聚不了圣人之心。 能怎么办? 只能怪自己。 半点不由人。 眼看凰女的身形越来越淡,马上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 “嗡……” 帝尸忽然颤动了起来,右臂经脉忽然发出极其刺目的光,右手掌心那连通颛顼印的纹路变得明亮又涣散。 剧烈地颤动几下,光芒忽然黯淡了下来。 就像是灯光断电了一样,颛顼印率先熄灭,连带帝尸右臂的经脉全都失去了光彩。 嬴无忌:“???” 凰女:“???” 嬴无忌咽了一口唾沫:“炎国的颛顼印无了,中原的禁制还能挡妖族几年?” 凰女脸色有些难看:“可能……五年?” “淦他娘的姬峒!” 嬴无忌怒不可遏,炎国颛顼印忽遭变故,除了姬峒之外,没有任何嫌疑人。 这个狗东西。 是真的恶心人啊! 他咬了咬牙,丢出一个木头人。 自己则是提起剑朝外走:“我去把姬峒的狗头剁下来!如果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如果你真把自己当孩儿他娘,就给我护法,让我参悟绝地天通!” 凰女神色纠结,只能点头:“好……” 嬴无忌微微松了口气。 直接离开了秘境。 而那木头人,也已经化作人身,正手托玉盘,当着凰女的面,直接开始接引帝心,帝心一显露,完整的绝地天通就会出现在眼前。 凰女:“……” 她也没想到,刚才跟嬴无忌掰扯了那么多,就是为了阻止他参悟绝地天通。 没想到,姬峒搞出了这么一出。 不让嬴无忌参悟一下,重新激活炎国颛顼印,人族那是真的顶不住。 所以…… 我这半天在忙活啥? 她想骂人。 这狗姬峒。 真是一个搅屎棍! (本章完) 第290章 屠圣!凰女原地成婚,姬峒当场暴毙 从化身参悟到绝地天通的那一瞬间,嬴无忌就确定了,凰女刚才跟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 这个鸟妖还真不是空口说大话,她是真的想要促进万族融合,而且是按照自己的秩序融合。 不然也不会给自己护法。 说起来也是蛋疼。 这天下所有神通,只要有活人学会,自己就能把技能爆出来。 只可惜,像绝地天通和斡旋造化这种超级神通,世间一个学会的都没有,只能老老实实自己参悟。 如今的他,是以聚神十三层凝结的灵胎,又觉醒了天人族的血脉,大脑的运算能力已经突破了天际。 可即便如此,参悟这等高深的神通,也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快了三年五载。 慢了可能一辈子都参悟不出来。 不过有之前的积累打底,应该不会这么惨。 只是想要赶在中原被侵入前就搞定这些,好像难度有点高。 “淦特娘的姬峒!” “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嬴无忌怒骂一声,离开秘境之后,就直接从乾王宫冲天而起,咫尺天涯一脚踏出,便赶往了炎王宫。 乾王宫内。 所有人都亚麻呆住了。 一个宗室长老问道:“陛下这是干什么去?” 公孙棣有种不祥的预感:“听他说的话,应当是去找姬峒了,那里是炎王宫的方向。” 嬴筠眼角抽了抽:“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应该是去打架了!” 众人:“……” 他们都有些麻。 都一国之君了。 怎么还孤身入敌窝,找对面老大打架啊! 之前你不还说这三年稳健发育么? 结果…… 原来是我们稳健发育。 您四处搞事啊? 一众乾臣都有些戚戚然,之前他们还不是很确定,嬴无忌要拿什么保障乾国安稳发育三年。 现在他们明白了。 是靠嬴无忌的拳头。 连入了圣人境的并肩侯,都随时面临被嬴无忌按着脑袋捶的风险。 那其他国家的君主,不得被嬴无忌骑脸输出啊? 这个世界,太荒谬了! 他们想了想。 历代乾王中。 还是嬴无忌更加猛男一些。 先王终究有所不及。 …… 一步踏出。 咫尺天涯。 炎王宫上空,嬴无忌静静漂浮着,眉头已经拧成了麻。 虽然这一步只用了他短短片刻,但以他的神念,已经看清了一路上所有的境况。 恐怖! 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如今的炎国,跟前几天的炎国完全是两种情况。 几天前的炎国民心惶惶。 今日的炎国却一副萧条肃杀之意。 满街的百姓,就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街上穿梭游走。 动作无比僵硬,却又整齐划一。 这种情况,他只在黑甲军团身上见过。 一时间,脊背发寒。 他悬于天空之上,声如洪钟:“姬峒,给我滚出来!” 话音传到王宫内外,无数人抬头看来,目光木讷而冰冷。 转眼之间,便有数十道身影腾空而起。 这些都是王城之中的兵人境。 “滚下去!” 嬴无忌冷哼一声,当即一掌拍出,在寻常人中修为强绝的兵人境,就这么哗啦啦地从天空落下,虽不至于重伤,却也都齐齐吐了一口血,一脸骇然地望向天空。 这是自乾楚大战之后,嬴无忌第一次公开出手。 只是一巴掌,居然就震退了几十个兵人境高手? 这就算比起并肩侯,也差不了多少了吧! 嬴无忌却面色渐冷,不见任何喜意,因为他只感觉到了这些人在惊骇,却没有感受到丝毫恐惧的气息。 这些人的本我,指定是被阉割了。 他们大多都是炎国的高手,跟姬峒只是合作关系,按理说怎么都不可能同意被这么改造。 姬峒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变故跟颛顼印又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 一道身影腾空而起,姬峒脸上又涌起了熟悉的笑容:“多日不见,修为又有精进啊!” “戳死你肯定是没问题的!” 嬴无忌冷哼一声:“说吧!你究竟干了什么事?” 姬峒淡淡一笑:“你不都看到了么?又何必非得让我解释?” 嬴无忌眼中杀意若隐若现:“怎么做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法倒是简单!” 姬峒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面部扭曲的肌肉,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他阴恻恻地传音道:“中原的绝地天通大阵庞大无比,靠的无非就是颛顼印汇聚族运,从而支撑阵法,也就是说颛顼印与其周遭百姓通过族运相连。 之前不久,我联系过幽冥虎圣,向他讨要了幽冥伥鬼之法。 又向天人族讨要了他们当年截流族运的方法。 从而截流族运,以伥鬼之法,拘魂百万,再以本我规则削改他们的本我。 如此……便成了! 再给我一些时间,联盟所覆之处,皆大治也!” 嬴无忌嘴角一阵抽搐:“牛逼!能通的敌,你一个都不落啊!人族不灭,你不甘心是吧?” 姬峒神色虔诚:“我这般做,不过是为了成就人族盛世,又何来通敌之说?只要我一统天下,便能入臻祖境,人族实力便能成倍提升。他们自以为能算计我,殊不知已经为我做了嫁衣。” “嫁衣?我嫁你马勒戈壁!” 嬴无忌是真被气破防了:“你是不是尿太黄,撒完以后照不清自己长的什么逼样?就你这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够的窝囊废,还让妖族跟天人族给你做嫁衣? 幽冥虎圣跟天人族都笑死了好吧? 区区几万万的人族,竟然出了一个兆里挑一的绝世大蠢比。 关键是还特么成圣了! 他们估计做梦都没有想到,颛顼帝布置的阵法,居然能被一个凭空出现的你破掉。 我建议你钻虎圣洞府里闻一闻,看他有没有笑失禁! 还嫁衣? 多大脸啊? 我甘霖娘的!” 他真是被姬峒气得眼前一黑。 不知道这个姬峒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居然觉得自己能够一统天下,而且还认为自己一统天下就能让人族实力提上一个台阶。 五年? 自己不成,就拉着整个人族陪葬是吧? 但这狗东西能做出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他只会选择对自己圣人之路最优的选择,自己走失败别人会迎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可是一点都不顾。 嬴无忌也明白了天人族的打算。 这波三方合作,直接把人族推到了最恶劣的地步。 到时候人族很有可能被妖族打到节节败退,以至于不得不求助天人族。 这种煞笔计划都能成。 真的是全都仰仗姬峒。 离谱! 姬峒:“???” 活了这几百年,他自以为修养已经很好了,却没想到近些年居然屡次破防。 而且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提示】:目标情绪波动值达到100,顶格获得神通碎片《斡旋造化·其一》。 【提示】:神通《斡旋造化》已补全,使用前提为晋升祖境。 嬴无忌:“……”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姬峒居然还有一块斡旋造化的碎片。 这次是真的补齐了。 实打实的创世神通,能够创造新的规则写入现世规则之中,一念天地变色,甚至能凭空创造一个新的世界。 但……使用前提竟然是祖境! 嬴无忌近乎潜修十年,对传说中的祖境越来越有理解了。 所谓的祖境,需要达成两个条件,一是成圣拥有自己的新秩序,另一个就是成为天下共主或者举族信仰之人。 不管哪一条,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了。 不过嬴无忌已经提前感受到了祖境的好处,就是黎楚两国的族运分配出现了变动,凡是有功绩在身的人,修炼速度整体都有提升,虽然不明显,但实实在在是有的。 如果自己成圣,并且一通中原,那突破祖境之后,修为提升必然极其恐怖。 也只有祖境,能施展斡旋造化这种超级神通。 可是成圣何其艰难。 不沾点神经病根本成不了圣。 不管是殉道自杀的青衣。 还是为入道而疯魔的姬峒。 亦或是几位闭关不出门徒遍世的百家圣人,都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范畴。 圣。 是一种逐道的心境。 而非灭世的修为。 一个沉迷于装逼打脸的俗人,是成不了圣的。 嬴无忌自认为是一个俗人,至今都对轮回长生之术垂涎三尺。 所以就很难搞。 “哎!” 一个声音把嬴无忌唤醒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一脸烦躁的姬峒。 姬峒怒意盈然:“你没听到我刚才说的什么?” 嬴无忌有些走神,的确没听到,不过他能猜到是什么壁画,毕竟姬峒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质疑他的圣人之路。 自己把他的圣人之路当成一坨屎,他指定被气得胡言乱语了好一通。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没听,我的耳朵里不装屎!” “混账!” 姬峒怒意盈然:“既然如此,手底下见真章吧。一个圣人之心都凝聚不了的庸人,还百般阻挠我的圣人之路,你我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嬴无忌眯了眯眼,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姬峒修为有所提升,不知道是不是这百万伥鬼提供的信仰导致的。 下面众伥,虎视眈眈。 要么拼命。 要么逃跑。 嬴无忌打算拼拼试一试,因为只要把姬峒这个狗东西砍了,便能一切皆休。 他随手一甩。 含光剑就朝下飞去。 “倦子哥,你拦住他们!” “那你呢?” 剑身传来韩倦的声音。 嬴无忌拔出剑灵尚存的辘轳剑:“没关系,我有亲爹在手!” 韩倦:“……” 剑气激荡,地面惨嚎不断。 韩倦也早已达到了灵修新境界的瓶颈,对标悟神境巅峰,距离圣境同样只有一步之遥,只是新的修炼体系,还未找到新的境界。 不说能镇压炎王都的全部高手,拦住他们不影响嬴无忌还是没有问题的。 “铿!” 嬴无忌抽出辘轳剑,毫不犹豫就开始燃烧起了他的亲爹。 随后塞到嘴里一枚绿色药丸,捏爆了一个血瓶,颛顼燃血术顷刻激活。 姬峒看得眼角直抽搐,嬴无缺的原地去世三件套,他可太了解了。 但他还是笑道:“很好,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说罢。 双手持剑径直向嬴无忌杀来,左手的周天子剑也进入了燃魂的状态。 嬴无忌冷哼一声,直接擎剑硬撼。 只听“当”的一声。 两人倒飞而去。 不过嬴无忌只退了一丈,姬峒却退了三丈。 姬峒:“???” 方才他得伥鬼百万,明明已经感觉自己战力飙升了啊! 就算面对原地去世前的嬴无缺,也能够轻易干翻。 怎么…… 他不解:“你怎么做到的?” 嬴无忌:“你第一天认识我么?” 姬峒:“……” 嬴无忌冷笑一声,再次杀了过去,除了吴王宫那次跟姬峒拼命,他还从来没有这么氪过命。 姬峒靠着信仰加持,的确提升了不少。 但自己的秩序已经在黎楚两地扎根,更是成了乾王,得到的信仰加持,不会比姬峒弱太多。 姬峒的这点小优势,即便加上圣人境的规则压制。 也不足以抵消自己的氪命状态。 圣品灵胎亦有差距。 他氪命的强度,可不是嬴无缺能比的。 今日! 必斩姬峒! 证不证道的无所谓,先把这个魔怔圣人砍了再说。 本来想着几国攻炎,让姬峒自行崩溃的,但现在看来,不氪命不行了。 “嚯!” 姬峒怎么都没有想到,嬴无忌如今拼命的状态居然这么恐怖。 当即向后退去。 但嬴无忌的剑尖,却像是锁定了他的咽喉一般。 慌忙擎剑格挡。 又硬撼一记之后,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这种感觉。 太熟悉了! 依靠百万伥鬼突破之前,他被嬴无缺压制。 依靠百万伥鬼突破之后,他被嬴无忌压制。 那……不是白突破了么? 姬峒有些后背发凉,他很确定,以嬴无忌现在的实力,对他只能造成压制,半个时辰内杀不了自己。 但嬴无忌不是嬴无缺那个短命鬼,这个人要是跟自己死磕,那可绝对不会只磕半个时辰啊! 他慌了。 厉喝一声:“虎圣!清水鉴!你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话音刚落。 两道身影便凭空冒出。 一个是浑身深青色皮毛的壮汉。 另一个是跟姬峒长相一模一样的傀儡,周身散发着熟悉的光晕,明显已经被清水鉴上身了。 “嚯!” 嬴无忌眉毛一跳,刚才他就感觉好像有两个很强的气息在潜伏,没想到居然是这两个货。 他看向那个壮汉:“虎圣?” 虎圣冷笑一声:“听说你就是人族第二强者?哦不,姬峒有些废,你应该是第一。” 姬峒:“???” 感受道姬峒的脸色有些不善。 虎圣哈哈大笑:“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们联手把他杀了,你不就是人族第一强者了么?” 姬峒:“……” 嬴无忌嗤笑一声:“瞅见了没?人家把你当废物,你还搁那嫁衣呢!” 姬峒:“???” 他咬了咬牙。 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乎这些嘲讽。 因为不管别人怎么看,自己选择的路,都是最容易将圣人之路走通的那条。 他声音低沉:“杀了他!” 清水鉴一点都不废话,直接朝嬴无忌冲去,明显对刚才的事情十分不满,现在他用的身躯,是姬峒用最珍贵的材料炼制的躯体,能发挥出他九成五的实力。 他对嬴无忌已经不满很久了,也该让他涨涨教训了。 仅仅一瞬间,三人就对嬴无忌形成夹攻之势。 各自祭出最强杀招。 却被一阵磅礴的力量尽数震退。 嬴无忌持剑站立,虽然身上多出了几道狰狞的伤口,神情却依旧淡然。 “就这?” 氪命的他,感觉自己已经强到了天际。 清水鉴的实力最多跟姬峒持平。 虎圣却要弱接近半个梯队,不是说七位妖族大圣,实力都至少是凰女的级别么? 怎么…… 三人联手肯定不会输,却甚至都不能做到压制自己。 若自己修为再做突破,那氪命状态下,真能一人力斩七圣? 清水鉴:“……” 虎圣:“……” 姬峒:“……” 场面有些尴尬。 姬峒寒声道:“诸位莫慌,他现在正在燃命,只要我们能耗他一天一夜,他有再多寿元,也必然油尽灯枯。” 三人默契得很,瞬间形成了困杀的阵型。 嬴无忌眉头微皱,自己要想跟三人硬撼,全功率氪命是不可避免的,只要脱离氪命状态,面对三个圣人级别的战力,恐怕只能毙命当场。 可跟他们耗命,也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 虎圣脸上的笑容有些狰狞:“颛顼后人的确强悍,只可惜要殒命在此了!” 嬴无忌反问:“哦?你这么有信心杀我?” 虎圣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三圣围攻,你没有任何胜算!” “你的意思……” 嬴无忌笑了笑:“只有你能摇人?” 虎圣面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嬴无忌朗声唤道:“孩儿他娘,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下一刻。 一道金灿灿的身影凭空出现。 不是别谁。 正是凰女。 从嬴无忌感受到潜藏的两个强者时,便中止了参悟,化身守着帝尸,让凰女尽快赶来。 凰女烈焰满身,却面如寒霜:“虎圣,你终究还是违背诺言了!” 虎圣眼角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冷哼道:“怎么?难道还真听你的,跟人族一起服从相同的秩序,人族多么狠你不清楚,这不是与人谋皮么?” 嬴无忌:“……” “与人谋皮”这个四个字从虎圣嘴里说出来,实在是充满了喜感。 他转身看向凰女,低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凰女轻叹一声:“说来话长,是我的疏忽。” 嬴无忌没打算责怪她,毕竟她能依照诺言站自己这边,已经很让人惊喜了。 有一说一,凰女这个立场,如果嬴无忌占据绝对优势,一定会爆捶她一顿。 现在先,人族明显占据劣势,那凰女就是他的好大姐。 他低声传音道:“没事!虎圣比我想象中要弱,你拖住他和清水鉴,我弄死姬峒。” 凰女抿了抿嘴,传音回去:“这不是虎圣的本体,而是他用胞弟炼成的伥鬼。” “嚯!兄友弟恭!” “不过虎圣真实实力,也就比现在的姬峒强半筹,在七大圣中排第六。” “哦……那我感觉也打不过你。” “正常情况下,的确打不过!但现在……我打不过他!” “为什么?” “因为……” 凰女脸色有些尴尬:“因为他有姬峒给的官身,没有被颛顼印压制,你快封我当官啊混蛋!直接封到最大,不然对实力有限制。对!王后,我要当王后!” 嬴无忌:“……” 他嘴角疯狂抽搐:“这怎么封?来得及么?” “你昭告天下就行了,别告诉我你不会范围传音的功法。” “嚯!原地结婚啊?” “反正假结婚!” “……” 两人窃窃私语。 清水鉴有些不解:“他们在嘀咕什么呢?” “不知道!” 姬峒有些忌惮,他曾经跟凰女交过手,深知她的实力不弱。 现在的他,还真不敢轻易动手。 不过…… 这次应该打不起来了吧? 毕竟双方势均力敌,真要拼命对谁都不好。 然后…… 整片中原上空都响起了嬴无忌的声音。 “孤乃乾王嬴无忌,今日正式册封凰女为大乾王后!” 沉寂。 还是沉寂。 然后…… 姬峒:“嚯!” 虎圣:“嚯!” 清水鉴:“嚯!” 赵宁:“嚯!” 芈星璃:“嚯!” 只不过,所有人都没太多震惊的时间。 因为下一刻,便有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整个九州大地。 只是片刻。 中原几万万人,凡是兵人境以下的,齐齐打了一个哆嗦,兵人境以上也都骇然望着炎王宫上空。 牲畜战马,皆惊厥倒地浑身抽搐。 飞鸟凶禽皆落在地面,朝炎王宫的方向伏地朝拜。 这不是她的威压太过强大。 这是来自于生灵等级的压制,凰女诞生于鲲鹏体内,本来就是接近规则的产物,比寻常生灵多出了一丝神性。 嬴无忌看着神焰变身的凰女,不由陷入了沉思:“呃……” 这就是妖族大圣的含金量么? 虎圣勃然色变:“凰女,你这是想下死手?” 凰女轻哼一声:“你们七个小丑违背诺言在前,我毁你一个伥鬼都不行?” “坏了!” 虎圣惊惧不已,他本身就弱于凰女,就更别提自己的伥鬼了。 哪怕这伥鬼是用他同样具有幽冥白虎血脉的胞弟炼化而成的,哪怕它已经拥有了接近妖族大圣的实力。 这要是毁掉,恐怕自己要从大圣之位上跌落了。 他指着凰女:“你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若你这么干,那就是彻底叛出妖族了!” “呵……跳梁小丑,也配定义妖族!” 凰女十根纤长白皙的手指翻飞,转眼之间便拈取了十支凤凰翎,对嬴无忌传音道:“你去杀姬峒,我把老杂毛和蹲监狱的宰了!” 说话。 便直接掠去。 十支凤凰翎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灼热锋锐的飞刀,划出一道道凶险且精妙的弧线。 飞刀为牢,眨眼之间就封锁住虎圣和清水鉴的所有去路。 两人只能咬牙拼命。 嬴无忌也不墨迹了,直接擎剑向姬峒冲去:“来吧!扶不上墙的烂泥,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残忍!” 姬峒:“!!!” 不知何时已经入夜。 炎王都的夜空。 神火漫天。 不见星月。 刀剑颤鸣之声不绝于耳。 恐怖的气势犹如怒涛,以炎王都为中心,蔓延至整个中原。 时隔数千年,中原终于再次出现了圣人级别的混战。 上次出现。 还是颛顼帝决定绝地天通的前夕。 但没有人知道那次是怎样的场景。 他们只知道这次……仿若毁天灭地。 好在。 这次混战只持续了一个时辰。 当傀儡溃散,虎尸坠地,姬峒心脏被辘轳剑搅碎的时候,这次突如其来的圣人之战终于画上了句点。 “结束了!” 凰女收起凤凰翎,脸色有些苍白,收敛神火之后,连身上的羽衣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三圣尽灭。 地上的炎国高手也失去了继续作战的意义。 韩倦也懒得为难他们,直接飞上天空,看着姬峒胸腔上寸寸崩毁的辘轳剑,忍不住看向嬴无忌:“嬴兄,你爹没了!” 嬴无忌咳了咳,脸色苍白得吓人。 药劲儿过去了,身体透支的感觉,实在有些不美妙。 他摆了摆手:“没事,他这算是跟姬峒同归于尽,回去就给他封个谥号,古往今来屠圣第一人!” 韩倦:“……” 嬴无忌飞到姬峒的面前,看着他迷茫的双眼,和不甘翕动的双眼。 啐了他一脸血痰:“妖族天人族联手都扶不上墙的烂泥,服不服?” 此刻。 姬峒还没有死透。 但也就几息的时间了。 他不甘地看着嬴无忌:“你不过只是侥幸在武力上胜出,如何才能证明我的圣人之路是错的?连圣人之心都凝聚不出来的人,便是实力再强,也只能称作伪圣,一生都无法突破祖境。” 嬴无忌呵了一声,却没有继续跟他辩驳。 这疯子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想要再暴击他一次,实在是太难了。 这个时候。 凰女却忽然笑了一声:“我看你这圣人之路也不过如此,早就印证过是失败的了!” 姬峒怔了一下,顿时怒不可遏:“混账!你不过就是一个不开化的妖,也配质疑我的圣……” “你是哪来的自信看不起妖的?” 凰女好像听到了极其荒诞的事情:“你自以为深奥到不行的圣人之路,其实不过就是蜂蚁蛊诸族的路。看似精简高效,实则抛弃了人族最为优越的情感与智慧。 你就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 是你融合了墨学与杨朱之学? 还是说你早已被蛊娘潜移默化地影响,从一个人……变成了人形的蛊后? 以人躯,行蛊道。 蜂蚁蛊等族都因为走上岔路,在妖族中逐渐沦落下乘。 它们丢掉的东西,却被你一个人族沾沾自喜地拥作圣路。 你真是我见过最不堪的圣人!” 嬴无忌眼睛一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之前他就觉得姬峒的问题很大,却也只是当做是他强融墨学与杨朱之学融歪了。 结果被凰女这么一说,实在精准得有些过头,妖生导师了属于是。 “你,你……” 姬峒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面色一阵潮红,鲜血乌拉拉地从嘴里涌出,却还是气急败坏地辱骂:“你放屁!你放屁!” 凰女淡笑一声,继续补刀:“你的圣人之路就是垃圾,你也是!” 姬峒:“你放……” 他浑身一松。 生机彻底消散。 一头朝地上栽去。 人已经死了。 嘴唇却还在动。 气流划动,隐约还能辨别是“放屁”两个字。 只是下一刻。 一颗眼球凭空从姬峒尸身爆出,凌空直接飞上了天,化作一颗色泽阴冷的星辰。 然后嬴无忌听到了姬峒最后一句话:“我或许已经败了,但你也一定赢不了!人的私心无法逾越,你跨不过去,天下诸王同样跨不过去。 你又燃命了,无论黎楚的子嗣都遥遥无期,我很好奇你怎么成! 我已经死了,但我还是要看着,一直看着你,直到你失败的那天! 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无忌撇了撇嘴,朝天空那颗阴冷的星辰望了一眼。 这个人死了,却还是能让自己蛋疼。 因为他说的,实在不无道理。 凰女低声问道:“这次燃了几年?” 嬴无忌嘴角抽了抽:“十年吧……” 幸亏赵氏宗室组织了一波献血,加上白劫干关内侯一家的时候自己也拿到了一些。 不然这次,至少二十年打底。 凰女揉了揉脑袋:“这次,我算是彻底绑到人族的船上了。” 这次,她是真的被逼无奈。 颛顼印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就只能弄掉姬峒这根搅屎棍了。 妖生大起大落来得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废话!” 嬴无忌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说什么呢,我的王后。” 凰女倒是神色如常,她作为规则的产物,其实并不是很理解寻常生灵的结伴与交配,对“王后”这个词无感,所以刚才才会要求得毫无障碍。 她微忖:“不过姬峒最后一句话没错,你的子嗣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嬴无忌神色微沉:“这个,我来解决!” 他低头看了一眼。 百万伥鬼尚且没有恢复原状。 偌大的炎王宫,却不见炎王与炎太子的踪影,明显是打算死磕到底了。 想灭掉他们,只靠自己燃命是不行的。 天下贵族何其多,让他们归心简直痴人说梦。 只能以武力行径。 偏偏……自己燃血导致了大问题。 “走了!” 嬴无忌攥住凰女的胳膊,一步就踏到了乾王宫的上空。 然后,头也不回就钻入了寝宫,抛下一句命令。 “都给我打起精神!” 众侍卫:“……” 一个时辰前刚原地成婚。 一个时辰后就直接圆房? 凰女看嬴无忌掀开被窝,有些不知所措:“哎!我当王后,只是为了一个官身,可没有……” 嬴无忌白了他一眼:“做梦!” 凰女惊了一下:“圆房有必要这么强势么?” 嬴无忌感受着自己亏空的身体,一脸无语道:“我是说,入梦开会,顺便让你见见我另外几位老婆。记住,他们都是平妻,而你跟我是假结婚,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凰女:“……” 第291章 楚王宫大门?建议改名玄武门! 第291章 楚王宫大门?建议改名玄武门! 夜。 乾王宫。 嬴无忌侧卧在床上,看着坐在床沿,身躯微微有些僵硬的凰女,感觉有些蛋疼。 这个王后,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而且这假结婚,至少也要持续到中原颛顼印被彻底破开之前。 才见面多少次啊,真草率! 不过妖族的一个骚操作,算是彻底把这位大佬推到自己这里了。 刚才的战斗,嬴无忌看得最为清楚,很清楚凰女的实力,比全功率氪命的自己都要强一筹。 妖族大圣的含金量,的确不是自己能够随便看不上的。 可即便凰女这么强,也只相当于妖族七大圣的中上游。 可见排在前面的几个,究竟要强到什么地步。 想要一剑力斩七大圣,只凭现在的实力指定是不可能的。 至少也得到了祖境才有一点点可能。 “你……” 凰女犹豫了一下问道:“怎么还没睡着?” 嬴无忌吁了一口气:“刚才透支有点过,精神状态不稳,平静不下去。” 凰女忍不住摇了摇头:“透支寿元终究不是正路,若你无法立刻成就祖境,人族跟妖族的大战,就绝非朝夕之功,人族寿元本来就不多,若是你继续这样,恐怕都坚持不到成圣的那天。” “如果不透支就能干成想干的事情,谁愿意透支寿元啊?” 嬴无忌咧嘴一笑:“就今天的情况,不把姬峒干死,必定后患无穷,我没得选。” 历代黎国君王都逃不过的命。 他也很难逃过去。 氪命一时爽,一直氪命一直爽。 有时候伱不氪命,想要达到相同的效果,可能要付出数倍的时间。 命到氪时方恨少啊! 凰女点了点头,还是劝道:“不过以后还是别这样做了,全力参悟绝地天通,可能比你亲临战场更管用。” 嬴无忌沉思片刻,觉得她说的有理。 现在炎国颛顼印已经彻底被姬峒给掏空了,若是不加以干预的话,五年之内中原禁制必破。 所以说。 基本就是一统与破印的赛跑。 自己还是想办法补全颛顼印吧! 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平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 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但透支带来的疲乏,还是让他慢慢进入梦乡。 梦中场景依旧是那么真实。 原野上空星辰遍布。 “不错!” 凰女抬起头,连连感叹:“天狐入梦我见识过很多次,但如此真实的还是第一次见,白芷那丫头呢?” 嬴无忌意念动了动,微微一笑:“她感觉有些对不起你,明日跟你赔罪,今晚她就不入梦了。” 凰女不由轻笑,虽说当时自己的确对白芷不错,但归根结底其实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倒也不必心存愧疚。 这小狐狸果然是在人族世界长大的,思考问题的方式,与妖族的确有一些区别。 明日见她,一定要好好逗一逗。 凰女没多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嬴无忌将天上星辰引了下来。 第一颗星辰落在地面,缓缓化作人形。 “嬴无忌!?” 姬肃看向嬴无忌的目光充满了戒备。 又看了凰女一眼,忌惮之色更甚。 嬴无忌坐在草地上,指了指不远处的石头:“三息哥请坐!” 姬肃脸色阴晴不定,他清楚这是梦境,只是自己修为早已突破悟神境,居然被人这么轻易地拉到了梦中。 这手段,让他相当不安。 但想想,自己也是悟神境,而且服用了火毒,只论战力并不逊色太多,嬴无忌就算真的想梦中杀人,也不会那么容易。 便直接坐在了石头上:“说吧,有什么事情?” 嬴无忌瞅他了一眼,心中颇有些唏嘘。 印象中的姬肃,还是一个暴躁的炎国公子。 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一个面容沧桑的中年人了。 其实自己也是。 只不过这十年大多数时间都在清修,衰老得慢一些罢了。 他笑了笑:“其实也没啥事情,就是想劝你赶紧缴械投降。方才炎王都的那一战,你虽然没有到场,但肯定比谁都清楚,姬峒已经死了,南宫燕现在也不是你们的人,所以我建议你不要负隅顽抗。” 姬肃冷哼一声:“负隅顽抗?姬峒是死了不假,但你又能好到哪去?难道嬴大圣人觉得能以一己之力,尽灭我炎国大军?” 嬴无忌反问:“乾黎楚魏合围,需要我出手?” 姬肃冷笑:“那就手底下见真章,让我缴械投降,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嬴无忌也不生气,只是淡淡地问道:“炎国颛顼印破了,你知道么?” 姬肃脸色有些难看:“知道一点!” “没有半分愧疚?” “……” 姬肃沉默,把目光移向别处,不跟嬴无忌对视。 嬴无忌神情发冷:“所以你们炎国是祖传的缺大德?之前不舍得钱,搞得颛顼印泄漏,然后卖给妖族;这次为了兵力,直接把颛顼印献祭了?” “放屁!” 姬肃脸色有些尴尬:“之前泄漏纯属疏忽,周天子主动来接管的,谁,谁知道他们干那些缺德事?” 嬴无忌追问:“那这次呢?” 姬肃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回头路了!你……看我现在是个什么?” 嬴无忌眉头微蹙。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 眼前的姬肃……同样是伥鬼之一。 他不明白,姬肃这样的人,为什么自甘堕落到这个地步。 姬肃神色有些复杂:“嬴无忌,我跟你不一样!从我在丹青笔下复活,我就不再是自己了,我父王将所有的心头血都灌给了我,我身上承载的就是炎国宗室的兴衰。 我余生唯一的任务,就是让炎国王室宗室传承下去。 大义? 我曾想过。 但若所谓大义,需要让我牺牲炎国宗室为代价,那恕我没有权力奉陪! 炎国将倾,几日前我差点跟姬峒闹翻,但他拿出了诚意。 这诚意便是……举炎之兵,尽为伥鬼,则内乱必平。 但伥鬼的主人,并不是姬峒。” 嬴无忌沉思片刻:“是你的儿子,对吧?姬峒对你这个儿子倒是好,难怪他死了之后,炎王都的士兵一点影响都没有受到。” 姬肃点头:“姬峒是个疯子,他可以为自己的圣人之路做出任何事情,我们炎国从跟他合作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没有了下船的可能。 如今炎国筹码尽出,我也没有下船的资格。 大炎王朝传承数百年,让我们放下贵族荣耀,跟平民一样过活,那还不如人族一起毁灭算了。 何况! 你凭什么认为只有你才是那个对的人? 若中原以姬峒的方式一统,未必就会输给妖族了。” 嬴无忌不想跟他争论这种魔怔的问题,但还是感觉有些荒诞:“姬峒搞那些节用节葬,即便你是贵族,又能过得多舒坦?” “那也是贵族,你不懂!” “……” 嬴无忌有些无语,其实他也不是不懂,黎楚两国变法,他见过太多实例了。 血统论绵延几千年,牧野碑才崩毁几年,哪是说改就能改的? 说姬肃是纯正的血统优越狗。 可能也不尽然。 只是姬峒这个绑定方式的确有些狠,炎国太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又以百万伥鬼的方式强行解决炎国内部骚乱,即便他死了,炎国也只能在他的圣人之路上一条道走到天黑。 “所以……”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所以我只能选择把你干死了?” 姬肃点头:“或者你们被我干死!” “行吧!” 嬴无忌没有继续劝说,之前在炎王都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辐射范围内基本都是战士,这等兵力很难让姬肃没有底气。 姬肃起身,身上已经燃起了炽热的火焰:“那就动手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命不久矣,我不想跟你耗,回去吧!有的是人收拾你!” 若放在以前,他真会考虑下擒贼先擒王。 不过现在,掌管百万伥鬼的炎太子才是真正的核心。 杀姬肃。 意义并不大。 想要梦中杀掉一个悟神境高手,恐怕要受到不小的反噬。 不值当。 “哦!” 姬肃嗤笑了一声,冲嬴无忌摆了摆手:“既然这样,战场上见。我是说……如果你还舍得透支寿元的话,可以来战场上杀我!” 嬴无忌摆了摆手,姬肃服用火毒之后,配合九炎绝脉,战力就算放到悟神境当中都是高的。 但在南宫燕带着骑兵冲杀下,依旧很难扛得住。 无须自己亲自动手。 所以干脆放他离开。 姬肃消失之后。 嬴无忌朗声道:“诸位!都出来吧!” 于是,原野之上,一道道人影出现。 赵宁跟李采湄挽手前来,目光下意识在嬴无忌身旁的凰女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好在有别人在场,她们没有看太久。 魏国来的是魏王魏桓,以及魏国的丞相,同时也是罗偃长子的罗文。 楚国则是芈铎和芈星璃。 当今能打的国家的实权人物都来了。 “诸位请坐!” 嬴无忌挥袖幻化出来了一张圆桌,对众人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众人神色都有些凝重,因为嬴无忌跟姬肃的对话,他们刚才听得一清二楚。 炎国的颛顼印破了! 这个消息,让他有些想要发抖。 “这姬肃还真是个混账!” 芈铎怒声道:“颛顼印两次大变,都是因为炎王室的纵容。给他一个投降的机会,是给他的脸。大义当前,他居然还在惦记着他那一亩三分地!” “嗐!谁说不是呢!” 嬴无忌怒拍大腿,适时捧哏。 众人不由莞尔,严肃的气氛轻松了一些。 嬴无忌见效果达到了,便沉声说道:“此次邀请诸位入梦,实属唐突,不过也是无奈之举。今日姬峒已经死在我的手下,除了姬峒留下的联盟余孽,这天下权势便都在诸位手中。”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 魏桓和芈铎的眼皮齐齐跳了跳。 这……属实有些亮肌肉的嫌疑。 方才的波动他们都感应到了,心中惴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想到姬峒这个曾经让诸国都瑟瑟发抖的圣人,居然真的已经死在嬴无忌手下了。 那…… 现在的嬴无忌究竟有多强? 芈铎抚须大笑:“姬峒死了是件大好事,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无忌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言谈间,颇为和煦,依然是岳父对待女婿的态度。 好像嬴无忌根本就没有带人离开楚国一样。 “结盟灭炎!” 嬴无忌直言不讳。 众人下意识对视了一眼,其实知道颛顼印被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隐隐猜到嬴无忌的想法了。 结盟,的确是最符合各国利益的说法。 满头白发的魏桓开口道:“炎国实乃毒瘤,结盟灭炎乃大势所趋,本王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得看看以什么方式结盟!” 如今的魏国,比起乾黎楚三国,国力的确稍逊。 但也绝对不是一个软骨头。 嬴无忌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笑道:“如何结盟,自然要视现实情况而定,一些事情诸位不了解,先听我讲述一番,再商定结盟的细节也不迟。 讲述之前,我先给诸位介绍一个人。 这位便是我们乾国新立的王后,同时也是妖族大圣……凰女!” 唰! 一瞬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凰女身上。 凰女顿时感觉有些不自在,她刚才就感觉在场几人都在有意无意地观察她。 芈铎跟魏国君相倒还好,目光只是忌惮而已,忌惮的目光她感受过太多次了,倒也还算习惯。 而嬴无忌的三个媳妇,恨不得从上打量到下,用目光把自己身上所有部位的大小都给测出来,刚才还不敢放开看,现在眼睛都快长自己身上了。 嬴无忌无视了她的白眼,淡淡一笑道:“事情是这样的……” 接着,他就把刚才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包括帝尸的情况,包括凰女的立场,还有妖族和天人族的情况。 说话的时候,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几个老婆,发现她们好像都暗中松了一口气。 最后补充道:“方才诸位入梦之前,我问过凰女,妖族实力几何。她说自从规则之水泄漏,妖族平均修为至少提升了半个大品阶。 若只是个例,倒也不足为惧。 但妖域万族,数量何止万万,双方力量实在悬殊。 若不思变,实非一合之敌。 所幸诸国皆已完成变法,乾黎楚魏四国之法虽不说一模一样,却也分属同源。 如此联盟,障碍并不大。 灭炎之后,中原一统,人族族运归一,便可助我成就圣路,突破祖境,则此战可胜。” 芈铎目光有些闪动,却还是郑重点头道:“此话有理!无忌你向来有主见,这次请我们入梦,想必已经有了结盟的好对策,干脆直说了吧!” 嬴无忌从怀中取出几个册子,分给众人。 众人纷纷打开,认真看下去,心中默念。 “灭炎之后,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 他们目光大亮,大家都是有见识的人,怎么可能不清楚这短短几句话代表着何等的力量。 若是能够做到,人族内部的障碍必将垮塌,效率嘎嘎提升。 荒蛮时期的人族之所以能在众妖林立的乱世立足,靠的不就是高效的族群。 当然,这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人力。 毕竟传讯符是极为珍稀的物件,想要规训所有人,实在难于登天。 不过有嬴无忌的这个大型梦境,效率应该会提升许多。 “甚好!” “甚好!”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包括芈铎和魏桓都连连点头,若这种事情放在平时,他们必然会极度不爽,因为这完全就是被插手内政。 但妖族当前,若是再计较这些,那可真就太没有格局了! 他们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还想夸嬴无忌小机灵鬼。 这绝对是惠泽人族的大工程。 即便会有不小的阵痛。 也完全可以接受。 不然几方合作,底层官兵彼此看不懂文字,交付军粮的时候度量衡也不一致。 像话么? 不像话! 做君王。 不能太姬肃。 这些改制,他们举双手赞成。 但看到最后,他们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 因为嬴无忌想要成立一个高度集权的组织,这个组织需要对中原的每一寸土地都有高度的管辖权,以进一步提高效率。 讲得很隐晦,但大家都看出来了。 虽然四国王室仍然拥有近乎最高的权力,但依旧有很大一部分权力让度出去了。 是! 这个高度集权的组织仍然是以四国君王为首。 但失去对自家土地直接管辖的君王,还能算作君王么? 魏桓目光凛冽:“乾王,这不合适吧!” 嬴无忌神色严肃:“妖族在前,这就是最优解!” “若一切都如你刚才说的那般,这么做对人族战力的确有些许提升。但……” 魏桓笑容冷峭,话锋一转,语气都变得凌厉了几分:“但妖族实力如何,中原禁制能坚持多久,甚至你能通过参悟绝地天通延缓多长时间,除了你的嘴皮子,我们可没有任何方法验证。 只怕…… 结盟抗妖是假。 借此侵吞别国土地是真啊!” 听到这话。 嬴无忌眉头不由微微蹙起。 芈星璃有些不悦:“魏王!妖患当前,你却……” “星璃闭嘴!” 芈铎沉声打断:“君王议事,哪有你插嘴的份?” 芈星璃:“?” 她心中隐隐明悟了一些东西,便不再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嬴无忌淡淡一笑:“既然魏王想要求证,那我便给魏王求证的机会,魏王不知妖族实力几何,妖域就在那里摆着,我们四国便各自派出高手,组成斥候小队,暗中调查妖域。 魏王不知中原禁制能支撑多久,也不知我能延缓多长时间,那各国就派出天才,随我一起参悟绝地天通。 反正灭炎需要不短的时间。 我们有的是时间验证。 如此这般……魏王可满意?” 魏桓神色稍缓,却还是说道:“绝地天通乃是惊世大神通,没有基础的人,三年五载都未必能够入门,拖延多长时间,还是乾王说了算。 依我拙见,书同文,车同轨,度同制,行同伦,地同域,皆为结盟良策。 若要签盟约,拟定好细则之后,明日魏国便可签署。 至于四国合一……实属不必要。 言尽于此!” 说罢,直接带着罗文起身。 身形一阵扭曲,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俨然主动离开梦境了。 芈铎笑道:“无忌!过犹不及啊!若只是前半部分,楚国也能立即签署,四国合一的确有些过分了。” “过分么?” 嬴无忌摇了摇头:“自携王登基,天下诸侯之间攻伐不断,因为利益而背刺的事情屡见不鲜。妖族智慧不低,有时甚至比人族都要了解自己。 平妖大战才过去多久? 周天子和姬峒相互算计,差点导致楚国东北尽数沦陷。 这可都是实实在在发生在楚国疆土上的事情。 难道楚王已经忘了么?” 芈铎脸上笑容一僵,这个事例他还真不好反驳,却还是说道:“如今楚黎乾魏四国,哪有如此不识大体的人?” 嬴无忌摇头:“今日没有,以后就也没有么?谁敢断言一代人的时间就能结束大战,便是真能结束大战,妖族也只是败了,不是灭了,若他日妖族看似无患,却提供给某国君主足以一统天下的好处,楚王觉得此人会心动么?” 芈铎:“……” 芈星璃轻叹一口气,劝说道:“父王!无忌说的有理,大义当前,不应当有私心。虽然……” “私心?” 芈铎被芈星璃这么一劝,再也压抑不住他心中的怒火:“这天下,最有私心的就是他!莫要以为我不知道其中内情,他入楚这么多年,如何跟黎国眉来眼去你不清楚? 离黎入楚,本来就是一个惊世骗局! 你与她成婚近十年,却一儿半女都没有诞下,他处心积虑想要扶你登上女帝之位,不就是为了从你手中接管楚国么?” 芈星璃气急:“父王!无忌入楚之时,楚国是何等的烂摊子您不知道?他入楚多年,对楚国贡献您难道没有看到眼里?若他真对楚地有歹心,大可以等楚国自己垮掉……” “呵……若他身在黎地,便是楚国真的垮掉,也轮不到他来吞。” 他看向赵宁:“黎王!你登基多年,膝下有独子,却迟迟未立太子,其中玄机不需我多说。本王只能奉劝你,十年无嗣,一定要当心小人,莫要被吃了绝户!” 赵宁起身,不再掩饰,虽依旧一身王袍,却已经恢复了女子模样,眉眼之间英气逼人。 她淡淡一笑:“楚王这是想要我谢谢你的提醒?” 芈铎眉头紧蹙:“怎么?黎王这是准备把赵氏江山拱手相让?” 此话一出。 场上气氛有些沉寂。 嬴无忌也坐在那里,眉头有些舒展不开。 赵宁却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人族不存,妄谈王位!上古时期,人族先祖都知道举贤者为首领,这才在万妖林立的蛮荒中生存下来。怎么传承了几千年,只传承了贵族理念,却把脑子给传丢了?” 嬴无忌:“……” 他看向赵宁。 赵宁也在看着他,面带笑意,指尖还在他手心轻轻挠了一下。 一股股暖流在他心头一阵咕涌,彻底冲散了笼罩许久的隐忧。 大老婆给力啊! 这跟指着脸骂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芈铎怒极:“你……” 赵宁淡淡道:“明日黎国便会宣布册立太子,当然这跟楚国没有关系,楚王只需签署‘书同文,车同轨,联合灭炎’的盟书便可,乾黎两国对插手别国内政不感兴趣!” “好,很好!” 芈铎将怒气压了下去:“明日便签订盟书吧!无忌毕竟对楚国有恩,大义当前,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星璃,明日你便返程,书车改制不是一件小事情,你与无忌共事多年,适合你来处理。” 芈星璃顿时大惊:“父王!我正在前线,刚攻下一座城池,这仗不打了?” “自然要打!” 芈铎摆手:“楚国猛将甚多,不缺一个镀金的你,明日便回来吧!” 说罢。 身形涣散,直接消失在了梦境之中。 只留下面色怆然的芈星璃。 书车改制的确是一件大事,但大争之世,军权才是真正的话语权。 楚国军权不给自己,还能给谁? “呼……”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有些无奈。 李采湄笑着问道:“女公子,这是打算放弃了么?” 芈星璃揉了揉面颊,挑眉道:“妹妹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赵宁轻叹:“楚王虽不失为一代明主,但终究不是亲自变法之人,只得变法之利,却不晓变法之意……” 芈星璃忍不住问道:“赵宁!其实刚才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请讲!” “你当真不在乎将赵氏江山托付给一个跟你毫无关系的人手中么?” “自然不会一点都不在乎。” 赵宁轻笑一声:“先王去世之前,也是踌躇数年,才完全放下狭隘的君王私欲。赵氏在我手中,我自然不能对不起赵氏,只是先王对自己女婿尚且有这等魄力,我对自己夫君为何不行?” 芈星璃沉默,忍不住看向嬴无忌。 她好像明白,为什么嬴无忌入楚十年都还是对黎国心心念念。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口中赵暨是“二星老丈人”,现在好像明白了。 “哎!” 她坐到嬴无忌另一边:“那我回郢都了?” 嬴无忌笑着问道:“怎么回?” 芈星璃扬了扬眉毛:“当然是带兵回!” “郢都卫可都是芈姓各族的人!” “看不起人是不是?” 芈星璃轻哼一声:“变法数年,我怎么可能一点后手都不留?你也别藏着了,给我留的底牌呢,快给我吧,你也不希望中年丧妻吧?” 嬴无忌嘴角一阵抽搐:“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好不好?你放心回去吧,全力施为便好,我不会掉链子的!” “嗯!” 芈星璃重重点了点头,便准备离开。 嬴无忌忽然问道:“对了星璃!楚王宫北门名字不好听,改名叫玄武门吧!” 芈星璃经常听不懂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梗,不过还是点了点头:“知道啦知道啦!” 她离开之后。 赵宁有些感慨:“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嬴无忌点头:“楚王同意书车改制,已经颇为不易了,只可惜还是没有那么豁达。楚国那边虽然凶险,却也不用太过担心,反倒是魏国那边……” 不得不说,魏桓手段真的不弱。 同样从黎国分离出去的韩国已经分崩离析得差不多了。 魏国却依旧坚挺。 虽然在黎国的限制下,财政一直是个问题,但魏武卒在手,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 赵宁却笑了笑:“无忌,你大抵上是太累了,居然没有意识到有一人尚未离开梦境。” “嗯?” 嬴无忌愣了一下。 下一刻。 一个人去而复返,笑着冲众人拱了拱手。 嬴无忌眼睛一亮,热情地迎了上去:“嚯!小舅砸,你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 正是魏国丞相……罗文! 罗文罗武两兄弟,是罗偃留给大舅哥魏桓的变法利器,毕竟有血缘关系,两兄弟颇受重用。 变法之后,罗文稳居相位,罗武也身居要职,在魏廷极有话语权。 若有他们帮忙,事情转机就有了。 可这俩人…… “别叫得这么亲热!” 罗文把嬴无忌推开:“我可没认朝这个妹妹。” 嬴无忌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两兄弟跟朝和罗铭的关系可一点都说不上好。 他咧了咧嘴:“那你……” 罗文轻叹一口气,遥遥望向天边:“昔日我们两兄弟入魏为官,的确是因为吾父对魏家有愧,但更多的是换一个地方,实现吾父的宏愿。魏国崛起,恩情已经还了。但如今局势,的确不应囿于一家一国之格局。”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就不担心,我真的是假传消息,想要侵吞诸国?” 罗文直言不讳:“这种阴损事,我觉得你能干出来!” 嬴无忌:“……” 罗文话锋一转:“但我选择,相信父亲的眼光!” 嬴无忌:“!!!” (本章完) 第292章 请父王退位,儿臣当为女帝! 今天尝试万字,晚点更 作息崩了。 中午睡醒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码字日历,五月过去了一半,居然只有一天万字更新,还请了两天假,一股浓浓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这种罪恶感,比祖传手艺之后还要让人胸闷。 立个flag,我要持续万字,直到完本。 不过更新时间就不稳定了。 今天晚一点。 (本章完) 第293章 想出狱?可以,跪着! 第292章 请父王退位,儿臣当为女帝! 罗文的表现,实在让嬴无忌有些意外。 因为之前他跟罗文接触得很少,而且罗文罗武两个兄弟,因为婉秋的关系,这两兄弟跟朝的关系一直都不是很好。 不过后来想想也对,他们的娘也是天下少有的好妻子,却一辈子活在婉秋的阴影下。 换作任何一个孝顺的儿子,都不可能对朝没有情绪。 亲戚好像攀不上了。 不过他们的爹是真男人,娘又是爹的迷妹。 他们本人又怎么可能迂腐? 嬴无忌一开始没想把罗文拉进群聊,毕竟这两兄弟以往跟自己跟黎国的互动并不多,只是因为他在魏国掌握着实权,如果能把他说动,至少能对魏桓造成一定的影响。 没想到,这个舅砸这么给力。 “不过我还是想确定一下!” 罗文若有所思地看着嬴无忌:“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么?若你真的只是为了侵吞各国政权,那我下去之后,可就真没脸面对我父母了!” 嬴无忌咂了咂嘴,准备说话。 一旁凰女率先解释道:“圣人之间,易分胜负,难分生死。姬峒的实力几何,你们魏国不可能不清楚,加之他修为有突破,若不是嬴无忌燃了十年寿元,根本不可能杀他。伱猜,嬴无忌为什么要燃十年?” 听到这话,赵宁和李采湄心中齐齐一紧。 罗文沉默了一会儿,郑重地冲嬴无忌拱了拱手:“我冒昧了,见谅!” “无妨!” 罗文淡淡一笑:“魏国虽不弱,内部也比韩国稳定,却也不是全无祸患。这些年夹在黎国与联盟之间,始终无法扩张,一身力气没有地方使,变法虽成,廉政却很弱,高层生活依旧奢华,财政被黎楚吸走了不少。” 听到这里,嬴无忌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事实情况的确如此,因为姬峒的节用理念,对联盟高层的限制颇多,导致黎楚两国的生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但也绝对差不到哪去,最大的消费端口就是乾魏两国。 魏桓当年变法为了不引起反弹,只是削减了贵族的封土和权力,没有对他们限制太多,不然连消费都限制了,很难不生出骚乱。 所以魏国一直是玻璃镜、肥皂、蔗和烈酒的最大消费国。 财政不至于崩盘,但也绝对稳健不到哪去。 罗文沉声道:“之前联盟对燕齐两国出手的时候,魏国曾经趁机对联盟发动过几次小型战役,姬峒为了警醒魏国,直接派出了一支黑甲军团把他们打了回去。 士气,是需要用战绩养的。 魏国兵力不弱,但十年鲜有胜仗,国内士气实在高不到哪去。 说是军功爵制加学宫考核制,可魏国发展成这样,能靠军功和政绩升官的人又有多少? 乾王,方才你册子中写,人族天朝若成,百官皆在原有的基础上论功行赏,这个承诺你能做到么?” “当然能!四国之中,黎楚国力最强,又不是我的一言堂!” 嬴无忌笑着点头,他大概明白了罗文的意思,魏国如果不同意四国合一,发展必定继续受到限制。 给魏国打工,哪比得上给天朝打工上限来得高? 那些一心求上进的兵将与士子,本来就有统一战线的价值。 操作得当,未必不能成。 “那就好!” 罗文点了点头:“魏国朝廷里面,有不少大黎学宫出来的学子,应当能帮上大忙,不过仅有这些还不够。变法之后王权极盛,只靠内力根本不可能架空王权,只看女公子在楚国能不能成了,她只要能成,我就有七成把握!” 嬴无忌喜笑颜开:“那就辛苦了!有什么需要随便提,明日我就去给你送几张乾黎楚的传讯符!” “客气!” 罗文淡淡一笑,身形便模糊了起来,彻底退出了梦境。 嬴无忌暗松了一口气,这个会议,比自己想象的要顺利一些。 芈铎和魏桓的反应,基本在他的预料之中,两人都绝对不算庸主,但毕竟是顶级权贵养出来的人,又在诸侯遍地的历史中浸泡了千年,指望他们放弃王权接受大一统,本来就比较困难。 不能怪他们。 只是芈铎之前给嬴无忌留下过不少好印象,还是抱过一丝希望的。 但现在看来,还是一个被奴隶制王权绑架的大家长。 赵宁说的没错,他只是吃到了变法的红利,却并不懂变法的真正意义。 唯一让他惊喜的是…… 嬴无忌看向赵宁,讪讪道:“你真打算立太子?” 赵宁恍惚了片刻,笑着说道:“立!人族联盟成了以后,过往的王权必然会土崩瓦解,谁又能苛求未来的王姓什么?何况……”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即便是四国合一,也必然会根据人族的局势进行漫长的改制。 君王这个概念,必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好几代人。 根本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现在人族联盟未成,跟妖族更是正面接触都没有过一次,就更没必要忧心这个问题了。 “嗐!” 嬴无忌挠了挠头:“主要姬峒这瘪犊子实在不能留,就一个没控制住又燃了血。等再休养一下,若你怀了,偷偷接来当乾国太子也不是不行。” 赵宁:“……” 太子还能接来接去的么? 黎国女帝生出乾国太子。 这说出去像话么? 不过想想也是,若真那样,孩子的确有着乾王血脉。 只是…… “你还是好好养身体吧,老是这么燃血,什么时候才能再添一个子嗣?” 李采湄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眼神又不自觉地落在了凰女身上,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何况你立乾国太子,不需要经过王后的同意么?” 凰女本来正在看热闹,听到这话,脸色不由僵了一下。 她连忙摆手:“所谓王后之位,不过是帮我抵消中原禁制的手段罢了。这种以男色统御诸国的手段,在人族疆域里用用也就行了,我本体乃虚空神凰,随规则生随规则死,没有那种交配繁衍的欲望。” 嬴无忌:“……” 有一说一。 以男色统御诸国。 这个小黑子黑到点子上了。 凰女揉了揉脑袋,看向嬴无忌,用颇带命令的口吻说道:“你邪道走太多了,人族内战以后就不要插手了。我观你身怀两种帝躯,又有九炎绝脉之脉象,体质当真有些神奇,便是不入圣,实力也有不少提升的空间。 接下来的时间,本体修养不宜动武,化身参悟绝地天通,寻到延缓中原禁制崩溃的法门之后,便随我潜修。 凰血可使九炎绝脉大成。 若四国一统,可使混元真气入臻完满。 开发到极致,即便不透支寿元,也能在七大圣之中跻身中上。” 嬴无忌:“……” 嚯!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督促自己修炼。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年他眼光的确有些受限,重点放在了对技法的打磨和心性的磨练,前者尚有突破,后者……不提也罢,有些遗忘了“一力降十会”这件事情。 而大姨子的本源真气,本来他是想炼化的,但心中一直有疙瘩,而且他觉得这是大姨子自我救赎的成果,应当去救赎另一个人,所以给了南宫燕。 不过好在能补救。 至于凰血对九炎绝脉的提升更是意外之喜。 凰女这人能处,有忙他真帮。 就是妈味十足。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管自己。 凰女见他不说话,有些嗔怒:“怎么?你连王后的话都不听了么?” 嬴无忌:“……” 这个味太对了。 …… 炎国。 某地下宫殿。 姬肃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却怎么都睡不着,一股股无名火焰在他体内乱窜。 毛孔里冒出一滴滴汗水。 又转眼被体温给蒸干。 半宿过去,全身都臭烘烘的。 “淦!” 姬肃爆了一个粗口,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下床。 点灯。 站在镜子前。 镜中的男子身材并不魁梧,却带着凶悍的味道。 曾经他与嬴无忌吴丹同在黎国为质,本就是相仿的年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嬴无忌地位节节攀升,依旧有种贱嗖的少年感,吴丹醉心于图纸,几年下来竟多出了几分书卷气。 只有自己…… 居然苍老了这么多。 老就老吧。 这点姬肃认。 但有一点他不能接受。 他……居然又爆痘了。 看着自己脸上那几颗红彤彤的痘,他就一阵烦躁。 自从死过一次,他自以为已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不想承认自己心态爆炸了。 但脸上的痘告诉他,他就是心态爆炸了。 “姬峒!” 姬肃咬了咬牙:“你个废物!” 说好的出关镇压一切。 结果出关即出殡。 百万伥鬼本意是助联盟一统,结果姬峒一死,炎国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所有的赌注都押上了,如何才能回头。 “呼……” 姬肃长长吐了一口气。 推开了房门。 地宫寂静。 声音回荡。 他的脚步声仿若地府中漫无目的游荡的尸鬼。 “砰!” “砰!” “砰!” 他敲响了一个门。 “吱呀……” 门开得很快。 一个半大小子攥着门框。 “父王?” 姬宏看着姬肃,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这位炎太子长相颇为俊秀,随娘。 当然。 姬肃跟炎王后并没有什么感情,不过是一个生育的工具人罢了。 但他对这位太子相当宠爱,因为在他第一次被杀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可以有一个儿子。 面对姬宏疑惑的目光。 他嘴角动了动,挤出一丝笑容道:“你老师虽然死了,但为父就算拼了命,也要帮助联盟一统。” “那是自然!” 姬宏充满了信心:“老师的圣人之路惊艳绝伦,空前绝后,当然能够一统。” 姬肃噎了一下:“为父的意思是……我会拼命!” 姬宏微怔片刻,笑着补充道:“儿臣也会拼命!” 姬肃:“……” 看着自己十岁儿子狂热的眼神,姬肃有些后背发凉。 他忽然在想,如今的炎宗室乃至百万死士,究竟跟那毫无灵智的蜂群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考虑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有些晚了。 他叹了一口气,郑重交代道:“接下来的时间,你就好好在这里躲着,外面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刺杀你,只要你活着,炎国军队就能战至最后一刻。其他诸国攻炎自诩正义,但其实只要吃几次败仗,就会自己分崩离析。” 姬宏淡淡一笑:“儿臣明白!嬴无忌只有一子,黎楚必然对他戒备万分。他自以为能够掌控全局,但其实虚有其表,就像是一个纸老虎……” 一个十岁的半大小子侃侃而谈,谈吐成熟不像稚子,时不时地会露出一副温煦的笑容。 若放在别家太子身上,定然会获得无限欢心。 可放在姬宏身上。 姬肃却有些手脚冰凉,这是自己的儿子,却变成了姬峒的形状。 明明是一个大活人。 却像是一个复读的傀儡。 一块璞玉,被姬峒雕刻成了跟他一模一样的印章。 姬肃有些想发抖,一时间他有些分不清。 所谓的传承,究竟是血脉还是思想。 “父王?您怎么了?” 这个声音让他如梦方醒。 姬肃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笑着说道:“没什么!你说得没错,好好在这里呆着吧,为父去打仗了。” “嗯!” 姬宏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父王!一定要保重,我只有你了!” 姬肃:“……” 他想到了以前姬峒嘱托南宫燕保重的时候,也是这副同样温暖的笑容。 让姬宏回去睡觉。 他离开了地宫。 如今正值盛夏,哪怕已经四更天,夜风也说不上凉爽。 可就是这样的风吹在身上。 姬肃还是打了一个哆嗦。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星辰之中,有一颗显得极其诡异。 他认得它。 那是姬峒临终之前,将自己眼珠炼化成的法器。 除了能看到天下局势之外,什么卵用都没有。 看看看! 看个锤子! 姬肃骂了一声,意念一动,身上的兵甲重新出现,踏着刚刚入门的咫尺天涯,朝炎黎边境上赶去。 四国威胁都不小,不过乾国国力有待恢复,嬴无忌也不会轻易燃命,楚国势必还有一场内斗。 所以他面临的最大压力,必然来自黎魏。 这股压力。 他来顶。 有一说一,头皮有些麻,但绝无退路。 …… 姬峒死后。 炎国战事依旧,不过压力变小了不少。 之前楚国兵刃两路攻打乾炎,嬴无忌在乾国登基,攻打乾国那一波当场就不干事儿了,反而对着炎国虎视眈眈,让炎国压力不是一般大。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一夜之间,楚国双线停兵。 芈星璃和南宫羽直接被召见回郢都。 去势之突然,让不少人都瞠目结舌。 而那些被命令原地驻扎的楚国士兵,心中都有些茫然和惶恐,隐隐有种预感,楚国可能要发生大事了。 这次回郢都,他们只被允许带着南宫嫡系,其他将士全都原地待命,没有王命,不许进攻,也不许归楚,只有防守的时候具有自主权。 丫的! 楚王这颗废掉女公子的心,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啊! 一时间。 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些靠着变法改制才冒头的新锐将领,一个比一个焦急,毕竟变法都是芈星璃在操持,他们的军事素养,也是在学宫里面,由嬴无忌和南宫羽一次又一次的沙盘给虐出来的。 现在芈星璃马上要被废,他们怎么可能答应? 只是王命如山,外加芈星璃临走的时候留下命令,所有人都不能轻举妄动,他们也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几日后。 天刚破晓。 郢都。 楚王宫。 芈铎已经换上了上大朝会的王袍,形象肃穆而庄严。 太子芈囸静候在一旁,微微低着头,态度无比恭敬,只是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暴露了他的内心。 “怎么?” 芈铎神情淡然:“很高兴?终于在夺位的路上,扳倒了你的胞妹?” 芈囸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朗声说道:“回父王!儿臣的确很高兴,但却并不是因为扳倒了星璃。楚国乃是父王的楚国,无论父王属意谁,那都是为楚国好,儿臣都欣然接受。” 芈铎轻哼一声:“那你是因为什么高兴?” 芈囸神情肃穆:“儿臣高兴,是因为干涉我们楚国内政的手又少了一只。嬴无忌落魄之时,只有我们楚国收留,他却居心叵测,各种收买人心,甚至还妄图让我们交出王权。 今日星璃交权,再罢免了南宫羽的元帅之位。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外人能够限制我们楚国。” “嗯……” 芈铎淡淡应了一声,心中却是有些犹豫,芈星璃这个女公子表现得的确有些太强势了,平民阶层提拔上来的兵将官员都念着他的好,贵族子弟也只是对她颇有微词。 威望都快赶上自己这个君王了。 若自己已经老迈,若芈星璃一心为楚,芈铎还真不介意把王位传给她。 只是。 自己尚有几十年可活,芈星璃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掌控全局了,最关键的是胳膊肘还想朝外拐。 是! 楚国能够富国强兵,嬴无忌占了很大的功劳,但彼时他作为楚国的臣子,食君之禄替君分忧难道不应该么? 这些是他为楚国做出的政绩,那就是应当归属楚国。 他离开的时候,孤没有拦他,甚至还隆重送别,已经是仁至义尽。 怎么? 还想带着楚国的王权一起离开? 是不是有些太蹬鼻子上脸了? 从嬴无忌跟黎国合作互抛媚眼的时候,芈铎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感觉嬴无忌离黎很有可能是跟赵暨串通好的,回乾更是印证了他这个猜想。 一时间。 怒不可遏。 不知道嬴无忌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同时得到三国王权。 恩怨纠缠了十年。 也该有个了结了。 “上朝吧!” 芈铎淡淡出声,便大踏步朝紫郢殿走去,芈囸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便已经在王座上坐定。 殿内本来窃窃私语的百官顿时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说话。 因为就在昨日,芈铎向文武百官公布了乾国来的国书。 准确说……是乾国书写的讨妖檄文和四国盟约。 盟约分为上下两册。 上册书同文车同轨,看得群臣激动不已,他们看到的时候,上册盟约已经盖上了楚国王玺。 下册没盖王玺。 把所有人都看麻了。 就那么一瞬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芈铎会在这个时候把芈星璃召唤回来了。 实在是嬴无忌太能搞事了。 这两口子。 玩得有些大。 一开始楚王都不计较嬴无忌离开,他们怎么还敢这样…… 芈铎扫视了众人一眼:“芈星璃与南宫羽何在?” “启奏陛下!” 宫廷侍卫统领赶紧上前一步:“女公子与南宫元帅正带着三千近卫在宫外等候。” 他没有明说三千近卫是谁。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南宫嫡系。 芈铎摆了摆手:“宣芈星璃南宫羽进殿!” 宫廷侍卫躬身行礼,便大踏步走到了紫郢殿外,声音无比洪亮,传遍了整个王宫。 “传!” “芈星璃南宫羽进殿!” 声音在偌大的楚王宫内回荡良久。 随着一扇扇宫门打开的声音,两道身影穿梭而来。 芈星璃未穿宫装,而是一袭劲装,容貌未逊少年时,却多了不少英气与威严。 南宫羽落后半个身位,胡子拉碴,依旧木着脸没有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无比强烈的杀伐之气。 两人目不斜视。 就这么径直走向大殿。 “儿臣芈星璃,拜见父王!” “末将南宫羽,拜见陛下!” “免礼!” 芈铎神色不悲不喜,看着两人语气平稳,声音却无比洪亮:“开战不足十日,你们便攻克炎国一城,此战令我军士气大振,实乃大功一件,你们想要什么封赏啊?” 芈星璃拱手:“回父王!炎国沃土千里,我楚大有可为,区区一城,不必急于领赏。” “此言差矣!攻克一城,便是一城的功劳!” 芈铎抬了抬眉毛:“不然等新帅灭炎之后,这功劳没办法分配!” 芈星璃:“???” 她抬起头,看着芈铎的眼神充满了失望。 朝堂百官也忍不住窃窃私语,没想到芈铎居然这么直接。 芈星璃深吸了一口气:“父王!临阵换帅乃是兵者大忌,还请父王收回成命!” 众人:“……” 这对父女这么直接么? 一个直接收兵权。 一个直接拒交兵权。 没有任何里胡哨。 他们想过父女俩再次见面会气氛不睦,却没想到如此针锋相对。 第一时间,他们有些不懂为什么。 但稍微反应一下,他们就隐隐猜到,很有可能跟第二册盟约有关。 不然,芈铎也不会对她下这种死手。 可女公子是不是有点太刚了? “你……” 芈铎神情渐冷:“你是在指责孤年老昏聩,乱下军令?还是说,你认为这军权本来就是你的?” 芈星璃淡淡一笑:“父王!军队对国家的意义是什么?无非就是危难之时保家卫国,兴盛之时开疆拓土,若军队连这两件事情都做不到,甚至不愿去做了,那军队还有继续存在的意义么?” “放肆!” 芈铎怒不可遏:“军队是用来做什么的,难道需要你来教孤?” “铿!” “铿!” “铿!” 话音刚落,大殿上便响起了一阵阵刀剑出鞘的声音。 宫廷侍卫早已立于殿中各处,亮刃之后,瞬间形成战阵,虽未直接上前拿人,却也封死了芈星璃与南宫羽所有去路。 剑拔弩张,在场众人无不心惊。 芈铎顺势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芈星璃,声音低沉如鼓点,好似重重敲击在了每个人的耳膜上:“芈星璃!你当真以为主持过变法,便能够居功自傲? 今日你拒不交还兵权,明日是不是还想依照这混账盟书,将楚国王权都拱手相让? 祖宗基业! 君王之威! 在你眼中就如此儿戏? 虎符在你手中。 孤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主动给孤呈上来。 要么,你……” 他没有继续朝下说。 但凛然的杀意,却让所有人都清楚了他的想法。 要么,芈星璃身陨当场,虎符自然成了无主之物。 谁都没想到,芈铎杀心居然这么强。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羽开口说话了:“陛下!末将也要同罪处死么?” 语气平淡,就好像问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芈铎:“……” 众人:“……” 君王想要处死你们是一回事,开口处死是另一回事,陛下都没有直接说那两个字,你怎么就自己戳破了啊! 芈铎眼角抽搐了一下,他当然也想废掉南宫羽。 整个楚国。 谁不知道南宫羽引嬴无忌为知己,留在楚国很有可能就是为了给芈星璃保驾护航的。 但这种事情不能明着说。 一是嬴无忌走了,没带南宫羽。 二是在军方,南宫羽的地位未必比嬴无忌低,军中新锐谁没收到过这个魔鬼教官的摧残? 在南宫羽没有任何叛国举动的时候处死他。 是嫌楚国军方太稳定了么? 芈铎轻咳两声:“南宫卿家何出此言?卿家入楚十年,兢兢业业,为楚国立下连桩功劳,何来处死一说?” 南宫羽微微点头:“那陛下唤末将回都,是为了让女公子把虎符交给末将么?还是说……需要末将见证一下,将虎符交给别的将领?” 说话间,他转身扫视了一眼朝堂。 凡是跟他目光对上的武将,一个个都下意识地低下了脑袋。 包括原计划接手帅印的景锐。 开玩笑! 谁有资格跟南宫羽抢这个? 景锐虽然战功不小,资历也比南宫羽要老,可平时也没少厚着脸皮去蹭南宫羽的沙盘推演课。 他不觉得自己领兵能力比南宫羽差很多,最多就是个人修为弱一些,少了撒豆成兵的神通。 但面对南宫羽,他就是感觉自己矮了半个头。 芈铎:“???” 芈星璃轻笑一声:“南宫将军不必惊慌,你未有出格举动,陛下有意留你有用之躯开疆拓土,怎会轻易打压?陛下这是在气我居功自傲,既然如此……” 她从怀中取出虎符。 目光灼灼地看着芈铎:“父王!虎符在此,然大争之世,中原未定,大妖环伺,儿臣认为此虎符仅儿臣一人担得起。 国有国法,专揽军权者当死! 然人各有志,若为大义,纵然舍命,又有何妨? 此虎符,请恕儿臣不能归还! 今之楚法,乃儿臣所立。 请父王赐死!” 芈铎:“!!!” 他怎么都没想到,芈星璃居然这么刚,竟然直接以死相逼。 听着朝堂上的哗然议论,他清楚得很,这是芈星璃在以退为进。 便不由心中更怒。 “大妖环伺?” 芈铎气得笑出了声:“好一个大妖环伺,嬴无忌狼子野心,意欲侵吞诸国,随便编出来一个说辞,你便信以为真,有你在楚国掌控大权,楚国何愁不灭?” 大殿上。 众人噤若寒蝉,谁都清楚,今日矛盾的主要来源,就是乾国送来的盟书。 盟书下册,嬴无忌对妖域形势描写得极尽严峻。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真假。 芈星璃却抬起头:“十年前,我楚军在瑜城被打得何等凄惨,父王难道忘了么?”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这个芈铎更怒了,怎么?这是在说楚国能支撑到现在,全靠嬴无忌? “十年之前,楚国积弱,今时早已不同往日。便是妖患真的严重又如何?各国联盟,精诚协作,又有何难?难道情势真已经严重到了让你非卖国不可的地步?祖宗基业,在你眼中算个什么?” 此话一出。 在场众人议论纷纷,这些天的争议,也的确存在于第二册盟书上。 有没有必要四国合一,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 芈星璃却淡笑一声:“十年前的妖患,我大楚内部贵族各自为战,一年的时间差点拖垮整个楚国!后来到了平妖大战,周天子与姬峒各怀鬼胎,若非嬴无忌力挽狂澜,中原都有倾覆的风险! 调度不统一,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大家早已看在眼里。 平妖之后,父王痛定思痛,令儿臣主持变法,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盘散沙的局面。 十年变法,各族为了强国,各自献出封土,将各族力量拧成一股绳,众志成城,才有今日国富民强之局面。 为的就是防止哪天大敌来袭,重蹈十年前的覆辙。 这些年,没人在乎祖宗基业,大家只怕自己为大楚做的事情不够多! 反到是父王您! 贵族之法本应消弭无踪,却唯独握在了父王您的手中,人族大劫在前,却还视若未见,犹豫不决! 四国盟书之中,从未提过由谁主导,父王却已经默认会被乾国侵吞! 难道父王在害怕,害怕自己未贤于乾王?” “放肆!” 芈铎暴怒无比,被她气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你当真不怕死么?” 芈星璃昂然不惧:“吾为楚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好!” “好!” “好!” 芈铎脸色铁青,连说三个“好”字,芈星璃如此执迷不悟,属实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大手一挥:“来人!芈星璃意欲叛国,拉出去砍了!” 众人:“!!!” 芈囸:“!!!” 他脸都吓白了,今天他也只想简简单单卸掉芈星璃的兵权,却没想到父女俩一个比一个刚,话赶话居然直接赶到了砍头上。 兄妹两个虽然争权,但毕竟一母同胞,这种情况,他真的不忍心看到。 可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这个妹妹在楚廷影响力太大了,父王近二十年又不可能放权,若她活下来,以后仍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可能只有她死了…… “哗啦啦!” 刀剑早已出鞘的宫廷侍卫飞快围了上来。 南宫羽公阙剑直接出鞘,一句话没说,却死死地拦在芈星璃身前。 一时间。 居然无人敢上前。 芈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南宫卿家!你也要叛国么?” 南宫羽淡淡道:“士为知己者死!” 开玩笑! 嬴兄救赎了我全家。 我能让你们当着我的面把他老婆杀了? 我南宫羽不要面子的啊? 芈铎冷哼一声,摆手道:“一并拿下!” 可就在这时。 让芈铎惊掉下巴的事情出现了。 “哗啦啦!” 朝中百官如麦浪一般拜了下去:“陛下!女公子有大功在身,还请收回成命!” 芈铎:“???” 他懵了。 这里面,有不少平民出身的文臣武将,他们求情还能理解。 可那些屈景昭三家的人是几个意思? 一时间。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生出了本能的心慌。 芈星璃神情淡定,她当然知道这些人为什么给自己求情,酿酒和蔗的核心工艺全都在自己手上,但走的却是官商渠道,渠道要职却随着时间退役,慢慢分给了这些贵族,这里的油水肥美无比,不然楚国变法不可能这么顺利。 自己只要一死。 大家都没钱赚。 变法之后,他们失去封地本来就已经够惨了,怎么可能还舍得这么一块肉? 况且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够明显了,变法损害的是贵族利益,王权可一点都没有损害,便是真的四国合一,刀子也动不到他们身上,反正土地管辖权也不在他们手中。 让他们反对芈铎,他们自然不愿。 但让他们为了支持芈铎,而失去两桩大生意……舍不得! “混账!全都是混账!” 芈铎气得眼前发黑,这种被挑衅的感觉,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留芈星璃一命的理由,丝毫不顾群臣阻拦:“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斩了这乱国公主?” 这些,可全都是他的心腹力量。 任何人都渗透不进去。 可宫廷侍卫刚想冲杀去,那些文武百官就用身子拦了过去。 “使不得,使不得!” 一众宫廷侍卫傻眼了,这些官员可一点都没有进攻的架势,可就这么拦着,他们也不敢乱砍啊! 芈铎头脑发胀:“调兵过来,把这些昏聩之臣全都压下去!” 守护王宫的力量可太多了。 在殿上的宫廷侍卫只有十分之一不到,除了宫廷侍卫,还有贵族子弟带领的禁卫军。 把这些利令智昏的臣子控制住,一点问题都没有。 毕竟修为高深的都出去打仗了,能在这里杵着的,只有宗室的那几个称得上高手。 “是!” 一个侍卫连忙离开紫郢殿。 可刚出去还没一会儿,就惊慌失色地跑了回来:“陛下!陛下不好了!项鼎将军把宫外的南宫嫡系放进来了,南宫嫡系撒了两万多颗豆,正朝王宫赶来,宫廷侍卫拦不住了!” “混账!” 芈铎头皮都麻了,两万多颗豆?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项鼎虽然地位不低,但禁卫军绝非他的一言堂,没有收到王命,就把三千南宫嫡系放进来,其他几家的瘪犊子肯定也有参与。 他惊骇地看向芈星璃,难道自己这个女儿,对朝堂的掌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快把禁卫军调过来!” “是!” 侍卫连忙跑出去,还未到三息就又跑了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殿外就响起张副将洪亮的声音。 “陛下!末将听闻朝中有歹人当众行刺女公子,对陛下造成惊吓,特地前来护驾!” “……” 朝堂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就连那些宫廷侍卫,身体都因为紧张而绷直了。 芈星璃托着虎符缓缓站了起身,高声道:“都收起兵刃吧,煌煌楚王都,哪里来的歹人?” 她声音很大,不知道是给殿外人说的,还是给殿内人说的。 但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宫廷侍卫最终还是挣扎着把刀剑收回鞘中。 而南宫羽,也收起了自己的公阙剑。 芈星璃将虎符收到怀里,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自己没赌错,贵族因为利益保下了自己,嬴无忌也通过入梦之术,与项鼎里应外合,折服了那些禁卫军。 至于宫廷侍卫,虽然同样强横,却也已经独木难支。 毕竟……没有人能敌得过这些真正的精锐! 一切都到位了。 她看向高位之上的芈铎和芈囸,笑容平静,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父王!偏殿一叙!” 说罢,便自顾自地走向了偏殿。 芈铎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挣扎许久,还是跟了上去。 芈囸脸色惨白,连忙跟上,却因为小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上,死命地咬着牙,才步履蹒跚地跟了过去。 偏殿中。 只有父子父女三人。 芈铎面色铁青:“好!好啊!星璃,你可真是孤的好女儿啊!” “父王也是儿臣的好父亲!” 芈星璃的语气却格外真诚,听不出半分嘲讽的意思。 芈铎直接被干沉默了。 只是力量已成真理。 半点不由人。 他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许多:“说吧,你想做什么!” 芈星璃深吸一口气:“父王操劳半生,楚国因父王而兴,只是父王老了,已经不了解如今的楚国了。儿臣不忍父王继续劳心劳力,所以……” 她顿了顿。 毫不躲闪地与芈铎对视:“所以儿臣请父王歇一歇,移驾太上王之位,儿臣愿为女帝,为父王分忧!” 芈铎:“!!!”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芈星璃亲自说出口,他还是感受到了颓然的震撼。 芈囸张了张嘴。 芈星璃侧过脸来:“王兄可有什么看法?” 芈囸沉默一会儿,斩钉截铁道:“父王!星璃说得对啊!” 芈铎:“???” ~~~~ 献祭一本好书《没有前世的我只好亲自编辑了》 欢迎大家试读。 链接在下面。 请大家用力顶他。 (本章完) 第294章 孝子怒啖慈父肉,犇犇的妖圣父亲 第293章 想出狱?可以,跪着! “星璃说得对啊!” 一句话,直接给芈铎干沉默了。 他眼睛不由睁大,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不解。 不是因为芈囸妥协,毕竟这种环境换谁来了都得妥协。 而是因为芈囸妥协得太快,真就一点缓冲的空间都不要了呗? 一时间。 芈铎有些气。 但又没那么气了。 虽说今日之变,他是为了自己握紧楚国的掌控权,但以后终究还是要传给这个儿子。 传给这个完蛋玩意儿,多亏啊! 这么一想,今日被夺权,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了。 “呼……” 芈铎吐出了一口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也许。 自己真的不了解现在的楚国了吧? 别的他都能理解,一众贵族的反应,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平民因为变法而拥戴芈星璃。 贵族中的年轻人,因为心气儿被嬴无忌绑架,就连贵族中的老人,也因为利益绑在了芈星璃的船上。 自己还掌握着什么? 他坐在主位上,局促地揉搓着自己的膝盖,抬头看向芈星璃:“老了,是该退下来好好歇一歇了!” 看到这一幕。 芈星璃终于放松了一些,毕竟是亲生父女,她也不想跟芈铎鱼死网破。 她抿了抿嘴:“儿臣打算将学宫迁至王都最繁华的地方,学宫旧址在山上,房舍林立,风景宜人,正适合您静养,到时您就在那里住吧!” 芈铎无力道:“那便在学宫旧址吧!” 他明白,学宫旧址最适合软禁,只要自己住过去,楚国权力便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芈星璃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芈囸。 芈囸立马说道:“为兄从政多年,却高不成低不就,现在想想,政绩没有做出多少,却少了对家人的陪伴。父王此去静养,身边缺少人照顾,正好为兄也能陪在身边,尽尽孝道。” “很好!” 芈星璃感觉轻松了许多:“那就辛苦王兄了!” “哼!” 芈铎哼了一声,似乎对芈囸想要伺候自己这件事情很不满意,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倒霉玩意儿。 刚才的自我总结还真到位。 从政多年,高不成低不就。 除了动动嘴皮子,真就一点实质性的政绩都没做出来。 等搬上去了,一定要住得跟他远一些,反正学宫旧址很大。 芈星璃看芈铎脸色十分不好看,思索片刻说道:“王兄!星璃乃是女儿身,若一直无法诞下子嗣,势必要……” 她没有继续朝下说:“还请王兄努力,为王室开枝散叶!若诞下幼子,王妹愿亲自教导!” 嗯? 听到这句话,父子两个人都怔了一下,这是要归还权力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嬴无忌因为燃血太过,能不能有更多的子嗣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以芈星璃对他的感情,也不可能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如此说来…… 两人神色都有缓和,虽然芈星璃绝对不可能让他们带孩子,但毕竟是老芈家的血脉。 芈囸有些激动:“我……” “闭嘴!” 芈铎却神色严厉地打断。 芈囸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噤声。 芈星璃也皱起眉头:“父王你……” “不用这不肖子!” 芈铎深吸一口气:“为父亲自来!” 芈囸:“……” 芈星璃:“……” 芈铎靠在椅背上:“星璃!你该不会不允许太上王纳妃吧?” 芈囸脸色有些难看。 以后若是自己儿子登基,自己以后还能过过太上王的瘾,甚至如果芈星璃走得早,自己还能拿到监国权。 可要是这样…… 他很烦:“父王您……” 芈铎怒道:“我当了一辈子的王,就不能享受享受么?” 芈囸:“!!!” 芈星璃却笑了笑:“太上王纳妃,对楚国是一件大好事,儿臣这就为父王张罗,不知父王对嫔妃有何要求?” 芈铎:“腰细就行!” 芈星璃:“……” 场面一度非常安静。 最终。 芈星璃欣然应允,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这样,父王您准备宣布吧!” “嗯!” 芈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大踏步朝主殿走去。 虽然步履依旧平稳,却多出了一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自三人离开后,主殿就跟炸开了锅一样,任谁都知道,楚国的天要变了,这件事该如何收场,谁都不知道。 当芈铎出现时,嘈杂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所有人噤若寒蝉,注视着芈铎带着自己一双儿女缓步走来。 最终。 芈铎在王座之前站定,扫视了群臣一眼,留恋地感受了一下这里的视角。 怔神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孤已老迈,不胜烦累,即日起退居太上王之位。女公子芈星璃主持变法,使得大楚国力兴盛,兵强马壮,乃是新王不二之选,今日之后,便是新楚王!” 嚯! 众人对视了一眼,虽然很多人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可由芈铎亲口宣布,还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毕竟。 这是历史上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女帝。 黎国赵宁虽然性别有疑问,却也是以男子的身份登的基。 姜国的姜乐清虽然也算是女帝,但其实只是附庸,只据睢城一城,最多算个城主。 而芈星璃,却是实打实的大楚女帝! 震撼是震撼住了。 他们反应却是一点都不慢。 立刻哗啦啦地拜了下去:“陛下英明!臣等拜见新王!” “陛下英明!臣等拜见新王!” “陛下英明!臣等拜见新王!” 声音整齐而洪亮,在紫郢殿中不停回荡。 没有丝毫不情愿。 芈铎心中暗叹,这些人居然对孤没有丝毫留恋。 也罢。 回去好好开枝散叶,王位还是自己儿…… “yue……” 芈星璃忽然干呕了起来。 一阵慌乱之后。 御医惊喜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陛下有喜了,陛下有喜了!” 芈铎:“???” …… 夜! 乾国。 御书房。 “红包?红包指定给啊,来人!送一万人份源石到楚国!” 嬴无忌嘴角咧得脸都要变形了,没想到自己在玩命氪命之前,居然侥幸命中了一次。 也多亏芈星璃努力,缠自己缠得紧。 这刚有怀孕的消息,就直接过来报喜要红包了。 还真挺不错。 她之前提的方案的确没错,不管是谁的儿子,只要亲自教导,思想不跑偏,国内就不会出大乱子。 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受到非理性因素的影响,被芈铎芈囸影响,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还是自己的儿子好管教。 嬴无忌暗松了一口气,楚国的问题终于解决了。 其实他一直挺有信心,毕竟己方影响力可是不小,再不济也能依靠武力解决。 只是纯靠武力解决,势必会造成楚国国内局势动荡,不论对楚国还是对中原,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好在贵族家的年轻人比较给力,在自己的游说下,居然真的把南宫嫡系放了进去,然后开始装死。 不然只能进攻王宫。 到那个地步,事情就闹大了。 姬峒虽然死了,但肯定留得有后手,到时候楚国乱起来,少不了几年焦头烂额,灭炎国的进度也会大大拖延。 和平解决就好! 现在乾黎楚三国都已经对盟约没有疑问了,罗文罗武两兄弟在魏国应该就会顺利多了。 毕竟,如今中原,除炎之外的四国,国力最弱的就是魏国。 如果魏桓执意跟其他三国作对,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当做炎国的盟友一起被灭了。 当然。 魏桓这个人很固执,不可能轻易妥协,那就看文武两兄弟的本事了。 “蒙樾!” “末将在!” 大将军蒙樾上前一步。 嬴无忌淡淡一笑:“如今炎国主力主要防着黎魏,机不可失!我任命你为讨逆元帅,明日便启程攻炎,国库粮食全都交给伱调用!” 蒙樾心头一惊:“陛下!粮食都交给末将了,那国内……”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国内要是不够,我就去黎楚两国讨口子,上门女婿当了这么多年,不至于这点面子都没有!” 蒙樾:“!!!” 这一届的乾王,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他大感振奋,拱手说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又商量了一些细节,蒙樾便告退了。 嬴无忌对他颇为放心,毕竟乾国最不缺的就是猛将,这次四国合一,他可没想着当独裁者,不管是吸乾国的血,还是偏向乾国,都会引起很多的不满。 所以不管哪国,一切政绩和战绩说话。 反正现在还有一个炎国,还有元气大伤的戎狄两国。 人族一统的过程中,有的是他们立功的机会,立多少功就当多大的官,人才绝对不会被埋没,公平得很。 即便一统之后,对妖族的战争可能还要打很久,能一直维持这个上升的通道。 只要功绩评判的标准统一并且足够服众,人族内部就不会出大问题。 这些时日。 不是自己使劲的时候。 需要自己做的,只有三件事。 一,养好身体。 二,将修为提到上限,修补颛顼印。 三,打磨心境,寻找成圣的契机。 前两个倒还好,有凰女相助,稳扎稳打就行。 最关键的还是第三个问题。 成圣太难了。 秘境之中。 嬴无忌的化身睁开了眼。 凰女沉声道:“参悟得怎么样了?”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颛顼印修补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阵基已经损坏,就算补上也只得其形难得其神,或许……能多拖延两年?这等大神通,想要完全发挥其威力,可能真要达到祖境!” 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帝尸。 枯坐数千年,颛顼帝看起来与普通枯尸差别并不大,却还是牢牢镇着两个绝地天通的神通。 毫无疑问,颛顼帝已经远超普通的圣人,究竟有没有达到祖境不好说,却也一定是绝世强者。 可即便这样的人,施展完整的绝地天通以后,也落得如此下场。 嬴无忌有些唏嘘,他掌握了不少神通,对规则已经相当了解了,再配合超强的感知与计算力,悟透绝地天通只是时间问题,真正的限制是境界。 “凰女,如何才能成圣?” “这……我也不太确定?” 凰女摇了摇头道:“圣人是专属你们人族的境界,就连天人族都没有。对我们来说,能完全发挥本命妖法便称得上大妖,以本命妖法为切入点,掌控相应的规则便为妖王,七大至强妖王便是妖族大圣。 炎黄二帝时期,人族第一次出现圣人,这段时间便是人族与天人族局势变化的转折点。 他们与规则更加契合,战力自然也更加强横。 现在人族圣人同样契合,只不过修出来的不是纯粹的战斗力。 一开始我很费解。 但后来想了想,圣人既然是人族专有,自然与人族族群特征密不可分。 今日你问我,我也只能给出一个回答,那就是秩序! 炎黄二帝书写的便是血脉秩序,天下无人不守。 你写的盟约我看了。 虽然有瑕疵,但能够自己不断完善。 新秩序立意大气,只是想要成圣,你需要融入到秩序本身。 你之前说你有私心,其实一点错都没有。 你缔造了这个秩序。 但这个秩序还没有完全接纳你! 其实我想问问,你的私心究竟在哪里?” 嬴无忌摊了摊手:“还能在哪里?实话跟你说吧,如果我把我正在努力成为圣人这件事情,告诉十二年以前的我,他指定会笑得脸抽筋儿。我甚至觉得,我天生就不是成圣的料。 曾经我在黎国为质,满脑子想的都是,找个机会带着老婆跑,不理这些糟心事。 后来又听说了轮回之术,就想着什么时候学会这玩意儿,让自己一家人都长生不死。 人族洪水滔天,与我何干? 甚至之后的变法,我也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错,如果能办成那可真是泰裤辣! 但其实,我并没有真心想要干这件事情,后来投入进去,更多的也只是希望黎国能变强,楚国能变强,从而让自己有更稳定的环境。 圣人? 我从来没认为自己配得上这个称呼。 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让你有些失望。 我并不想撑起大势。 我只是一个小偷,偷来了一个让我赞叹的秩序。” 偷? 凰女并不是很理解这个“偷”字,不过她并不想问嬴无忌是从哪偷来的。 而是好奇道:“以你现在的修为,其实能做到你一直都想做到的事情,只要你愿意,修为便能不逊于七大妖圣,那几个老杂毛颇为惜命,不会主找你麻烦。 等你那个叫做朝的妻子悟透轮回之术,一家人永远逍遥下去,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届时人族虽灭,你得长生,甚至都不用考虑繁衍的事情。 你有这个条件,为什么没有去做?”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他的确有这个条件,在楚国十年,他地位相当高,提升修为的偏门手法太多了,他只是没用罢了。 他笑道:“若这样,我老婆们会看不起我。” 凰女摇头:“有这个原因,但不是主要原因,我能看得出来,你是发自内心想要成圣,这又是因为什么?” 嬴无忌怔了一下,目光忽然有些神往:“因为……有人希望我这么做,我承诺过他一定要建立起人族盛世,既然承诺过,就一定要做到。” “这个人在哪里?” “他已经去世了。” 嬴无忌笑了笑,指着自己:“所以我没有毁约的机会了!” 凰女不由莞尔:“你想让他复活吧?” 嬴无忌点头:“想!” 当然想。 这位二星老丈人,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他心甘情愿叫“爹”的人。 凰女轻叹:“只可惜,复活他就会违背你心中的秩序,人族盛世便也无从谈起。” 嬴无忌咧了咧嘴:“谁说不是呢,这蛋疼的选择题。” 凰女若有所思:“所以说,私心从来不是你成不了圣的关键,秩序才是!这天下所有人都有私心,我的私心是成就真正的万族秩序,姬峒想要成就的是他的蜂人秩序,我们都为这个秩序,做出了不少饱含私心的事。 但姬峒却并没有因此圣心崩毁。 让他圣人之心出现裂痕的,反而是南宫燕的背叛,影响了他对自己圣人之路的信心。 而你,成圣的障碍,就是你的私心阻碍了秩序。 私心这种东西难以克服。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对秩序进行增补? 轮回之术颇为神妙,未必不能加入到秩序之中。 你的私心,无非就是想和家人多呆一回儿,若真能将轮回之术融入……” “难!” 嬴无忌苦笑摇头,新秩序的核心就是能者多劳,劳者多得,然后不断削弱特权阶级。 但轮回之术一融入,只要有第一个长生者出现,就一定会有第二个,然后形成新的特权阶级,并且不断蔓延,发展到最后,一定比奴隶制社会更加恐怖。 压制的方法当然有,但效果如何,嬴无忌可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全员长生更是不要想,全员长生必然会让繁衍体系崩溃,到时候谁都把握不了新秩序。 即便搞成神话故事中的地府,也很难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 记得前世看过某名著后传。 魔罗乱世,攻陷天庭和灵山。 佛祖看情况不对,赶紧撤退,转世谈恋爱去了,还特么是三角恋。 后来手下把魔罗赶跑了,佛祖提起裤子就来回来重新上任ceo了,还顺手给自己两个老婆封了菩萨。 这找谁说理去? 轮回之术是个大坑,长生权和轮回权的诱惑太大了,必然会有一群人疯狂追逐。 一个使用不慎,新秩序就会尽数崩塌。 可偏偏。 嬴无忌也有对应的私心,没好好送赵暨最后一程,一直是他的心结。 外加氪命多次,他感觉自己也有些不够活的。 “蛋疼!” 他骂了一句。 凰女不由笑道:“那你只能尝试克服私心了,时间还长,不急!况且,未必真的寻不到两全其美的方法。” “可能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心中并没有报太大希望。 凰女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的意思,而是凭空幻化出一支凤凰翎,在白皙的掌心隔开一道伤口,沁出了鲜红的血液。 “来!” “张嘴含住!” “准备修炼了!” 嬴无忌:“……” …… 于是。 接下来的时间,嬴无忌除了修炼,就是四处游历。 反正有咫尺天涯在,他随时都能在大朝会上点卯。 至于具体事务,交给公孙棣就行,乾国变法的活,这个兄弟干得溜熟。 前线也打得火热。 乾楚出兵以后,炎国内部相当恐慌,虽然百万大军都变成了伥鬼,任局势再不利,战力也不会有丝毫下滑。 但他们没有下滑,不代表后勤不会下滑,莫说燕齐两地,就连炎国本土的百姓也都开始大片流失。 燕齐故土,更是一片接一片的沦陷。 这其中,不少燕齐的贵族想要重立燕齐政权,但都被黎楚魏三国粉碎希望了。 最具有代表性的是田文镜的伪齐政权,之前靠着楚国,在联盟的压迫下狗活了下来,后来想要收付齐国故土,结果直接被南宫燕带人碾压了过去。 姬肃带着精锐部队,就跟救火队员一样,哪里着火救哪里,但双拳难敌八手,只能节节败退。 四国联手,炎国不可能是对手。 他之前之所以敢战,完全是把希望放在了楚国内乱上。 但没想到。 芈星璃居然光速解决了楚国的隐患。 所以姬肃现在只剩下了两条路。 要么束手就擒。 要么负隅顽抗。 他很有种,选择了第二条。 嬴无忌对这件事情并不关心,因为炎国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刷战功刷战绩,也是各国将士官员需要操心的事情。 他这个乾王,开完大朝会之后,就立刻换上了一套便服,一脚踏出便来到了新黎城。 这是新黎城成为黎国王都的第十一个年头,早已经不复之前的荒凉,城内房舍林立,街道宽敞整洁,整座城看起来不算繁华,却充满着秩序的美感。 黎国的大朝会也刚刚结束。 赵宁正在御书房小憩。 又是熟悉的位置。 呼气平稳。 略显疲惫。 却又忽然坐起身睁开眼睛,朝角落里看去,忍不住笑道:“都是当君王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鬼鬼祟祟的?” “哎?” 嬴无忌现出身形,奇怪道:“我这是修为下降了,居然能被你发现?” 赵宁起身关上门,轻笑道:“倒不是我发现你了,只是隐隐有了感觉。” 哦…… 是心灵感应啊! 嬴无忌笑了笑,上前揽住了她的腰。 赵宁也很配合地变回了女子的模样,上下打量着他:“要不要我恭喜你再添一子?” 嬴无忌讪讪一笑:“这随机性太大了,我也没想到……” “我又没吃醋,紧张什么?” 赵宁失笑:“以后还有没有君王之位都是两说,我还真没特别想生孩子。而且我看采湄生孩子那么惨,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我可不想!” “真不想?” “真不想!” 赵宁轻笑一声:“昔日父王把我当太子培养的时候,一直在发愁子嗣的事情,思考如何才能偷偷产子,搞得我压力很大。现在采湄这个王后膝下有峥儿,也省得我犯难。” 嬴无忌左瞧瞧,右看看,发现她还真没有酸。 他撇了撇嘴:“我就觉得父王母后对你的教育有问题,这样会少很多乐趣吖!” “哦?有么?” 赵宁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狡黠,解开自己身上的王袍:“这个不算乐趣么?” 嬴无忌定睛一看。 嚯! 这王袍倒是正经款式,可里面的亵衣有说法的。 他惊了一下:“你刚才该不会是穿着这个上朝的吧?” “呸!” 赵宁面色通红,轻啐一口:“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是我知道你要来,刚换的!” 嬴无忌:“好!” 赵宁:“黎国的王袍,和楚国的王袍,哪个更好?” 嬴无忌:“星璃刚登基就显露喜脉了,没敢试……” 赵宁:“正好,我命人做了一件楚国的。” 嬴无忌:“!!!” …… 一个时辰后。 嬴无忌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对了!你叫我过来,是干什么的来着?” 赵宁整理好衣物,把被撕得褴褛的楚式王袍藏好,免得被别人看到徒惹麻烦。 她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姬宏找你!” “姬宏?” 嬴无忌愣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如今炎国真正的核心,是掌握百万伥鬼的姬宏。 即便炎王仍是姬肃,也成了伥鬼之身。 所以乾黎楚魏四国,都派出了高手寻找姬宏的下落,只要弄死他,百万伥鬼便不攻自破。 这么长时间,姬宏这小鬼一直都躲着不出来。 这次主动联系上。 应该是顶不住了。 他笑了笑:“那小鬼怎么联系上的?” 赵宁答道:“用传讯符有定位的风险,他没敢用,所以他用的傀儡传讯。用的是跟姬峒一样的手法,约等于身外化身了。” “算他谨慎!”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所以他人现在在哪?” 赵宁哑然失笑:“被峥儿揍了一顿,栓上狗绳,去城外溜了,逢人便说灭炎之战,他居首功。” 嬴无忌:“……” 赵宁笑着摇头:“这小子张狂的个性随你,不过事业心可比你要强多了,若不是我压着,恐怕早就去打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个梦中的老师已经当得够久了,什么时候才以父亲的身份跟他见面?” 嬴无忌有些想笑,这小子性子真对老子脾气,知道姬宏没有筹码还想讲和,反正也不杀,干脆来一波极致羞辱。 手段比自己还要下作。 想想也是。 自己质子出身,再张狂也要考虑后果。 这小子从小就是强黎唯一的公子,考虑那些做什么? 这性子。 他真喜欢得紧。 可听到父子相认,又有些手足无措,以前是怕小孩子失言,所以才没有公开身份。 现在赵峥虽然才十一二岁,很多事情却也知道分寸了。 照理说。 可以相认。 他却有些近子情怯了。 便摆了摆手:“等我成圣后吧!现在我是君王,你也是君王,我是悟神境,你也是悟神境。想让他心服口服认新爹,不得拿出圣人身份啊!” “也行!” 赵宁想了想:“等他晚上回来,我把姬宏的傀儡扣下,你再回来。”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我正好去看看十三爷!” 说罢。 便重新进入到隐形状态。 堂而皇之地走出了王宫。 …… 新黎城郊。 良田千亩。 麦穗金黄,已经接近了丰收的季节。 可以预见,今日空荡荡的谷场,过不了几天就会堆得满满登登。 农忙将至。 田间地头的百姓自然要好好享受这所剩无几的清闲,干脆就在谷场里面扎了一个擂台,从而斗武取乐。 毕竟儿子辈都在前线建功立业,他们也感觉有些手痒,想要试一试。 不过…… “今天的规格可是不小!” 嬴无忌到场的时候人都惊了,这擂台都用阵法封死了,哪还是草台班子? 擂台之中,一个剑客头发白,气息却锋锐无比。 在他对面,一个浑身青皮的赤膊大汉,肌肉虬结,明显不是人族。 但在场众人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热情地嚎着“神牛”。 擂台上的两个人,正是突破悟神境的嬴十三,还有绑在黎国拉屎犁地的牛犇犇。 十三爷在平妖大战之后,就回到了黎国,给出的理由是不想给嬴无忌打工,也不想看到嬴姓宗室长老那些臭脸。但其实就是因为念旧,胡翠的墓就在黎国。 至于牛犇犇,一开始是囚犯身份,不过后来因为他拉的粑粑肥力够强,犁地够努力,万民请命给他搞来了一个官府编制,谁提起来都得称赞一声“神牛”。 这俩人倒是有闲情逸致。 居然干了起来。 十三爷甚至特意穿了一条红裤衩,搞得牛犇犇热血沸腾的。 这一战。 惊天动地。 十三爷剑术已经入臻完满,割裂空间的属性已经融入到了每招每式,剑招更是奇快,搞得牛犇犇不胜其烦。 可就是如此凌厉的剑招,却只能给牛犇犇留下无足轻重的小伤。 最多一指深,相较于他的体型,自然算不得致命,不过是肌肉翻卷的样子看起来比较狰狞罢了。 若伤口在咽喉处,肯定会致命,不过这只是切磋,十三爷不会动用杀招,而且牛犇犇也没有菜到露着咽喉给十三爷捅的地步。 所以场景就很焦灼。 十三爷剑招凌厉,却招招砍在顽石上。 牛犇犇防御逆天,却很难对十三爷造成伤害。 他生气了,破口大骂道:“你敢不敢跟我硬碰硬,看我顶烂你的腚!” “呵……” 十三爷一脸冷漠地提了提自己的红裤衩:“我最硬的是剑,不是腚!” “可恶!” 牛犇犇甩了甩脑袋上的汗:“不打了!没意思!” 说着,就朝场外走去。 场外的人和热情。 “牛爷!我家刚打的新鲜草料,肥美多汁,甘甜可口,过几天先收割我家的麦田呗!” “呵!区区草料也好意思拿出来?牛爷,我家小母牛刚刚长大,您赏个脸开个光啊!” “滚你的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小母牛就是牛爷的种,你居心何在?” 牛犇犇本来有些色授魂与,一听到这话,顿时大惊失色,当即跟着那个请他吃草料的人走了。 嬴无忌:“……” 这牛妖,混得还真不错。 几年不见,牛犇犇的实力突飞猛进。 十三爷的战力,在悟神境中称得上顶尖,尤其是以攻击凌厉闻名,战场上或许比不上南宫燕这种大杀器,但一对一南宫燕的胜算不超过三成。 可即便如此,十三爷都险些破不了牛犇犇的防,甚至还有好几次,差点用牛角震断十三爷的剑,若不是十三爷真气强横,恐怕已经败北了。 现在的牛犇犇,估计在妖王之中都算好手了。 防御力和牛角的坚硬度强到反常。 莫非……这就是官运? 怎么感觉他比良臣猛将的提升幅度都要大? 难道是拉的太多,政绩太足了? “这夯货!” 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胡糊糊嗤笑一声,从树上跳下,蹦蹦跳跳地迎了上来。 大树也化作了金锦荆的模样,慢悠悠地跟上。 “嬴十三!” 胡糊糊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多谢了!若不是你,这憨子不知道膨胀成什么样子了!” 十三爷收起剑,淡淡应了一声:“我的剑适合杀人,不适合教训人。看在你姐的面子上,我帮你一次,但以后找我,最好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事情。” 说罢。 凌空一劈,直接钻进了裂缝里面。 “哎!你……” 胡糊糊想拉住他已经来不及了,瞅着裂缝消失的地方有些怅然,不满地哼了一声:“一把老骨头,谁愿意找你!” 暗处。 嬴无忌咧了咧嘴。 随后锁定十三爷的气息,一步踏出。 矮山山腰。 一处孤坟。 一间草舍。 十三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把木桶丢进井里面,等灌满水之后提了起来朝自己身上浇去,这才感觉酷暑被冲淡了许多。 换下风骚的红裤衩,他朝孤坟忘了一眼。 坟后大树郁郁葱葱,向孤坟拢去了一片凉荫。 只需一眼,就能感受到凉爽。 十三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走到坟前,躺倒在软椅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树……是金锦荆催熟的吧?好家伙,太枝繁叶茂了点。还有这坟,草茂盛,园艺十级,胡糊糊搞的?” “你小子!” 十三爷笑骂一句:“不告而访,讨打!” 嬴无忌笑着现身,这个地方他十年前来过,只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树遮阴,看起来相当荒凉。 十三爷睁开眼问道:“说吧!这次来,是为了干什么?” “嗯……” 嬴无忌沉吟片刻:“朝的丹青妙术又有进步,但还没勘破轮回,只用您一滴心头血,画了一幅画。” 说着,便从镯子里取出了一副画轴。 十三爷连忙坐起身,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画轴。 画中女子栩栩如生,眸光温柔又不失俏皮,轻轻凝望嬴十三,红唇似在轻动,欲言又止。 仿佛活的一样。 只是一瞬间。 十三爷的眼眶就红了,呼吸都有些紊乱。 良久,才声音嘶哑道:“很好!” 嬴无忌歉然:“可惜朝修为尚浅,还没有突破到悟神境,画中人终究还是没活过来!” 十三爷嘴角扯出一丝勉强的笑意:“无妨!终究让我有了睹画思人的资格,我寿元大概还有十年,说不定还有再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 “这……” 嬴无忌脸色有些为难。 十三爷抬起头:“你若是有难处,直接说便是!”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便把轮回之术的事情讲了一遍。 最后犹豫了好久,才补充了一句:“十三爷,小子可能要食言了!” 十三爷苦涩一笑,却是摆了摆手:“无妨!其实得知青衣自杀那一天,我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昔日我与翠,差点以一己私欲毁掉颛顼印,为此她付出性命作为代价,我也因此愧疚终生。 今日,又怎么能因一人复生,毁掉来之不易的新秩序? 这画……很美,余生有它相伴,足以!”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甘心么?” “自然不甘心!” 十三爷轻叹一声:“不甘心又能怎样,这世上从不缺悲离。她活着的时候,日日受族中命令困扰,走了以后,反倒能安安静静呆在画中,可能这个结局才是最好的。” 嬴无忌:“……” 他心头好似有微光一闪,想要抓却又有些抓不住。 十三爷却笑哈哈地取出一瓶酒和三个酒杯:“来了就多陪我一会儿!给,把酒斟满,敬你十三奶一杯,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嬴无忌不由露出一丝笑意:“嗯!” 推杯换盏。 树下凉风阵阵。 不知不觉已到傍晚。 嬴无忌把醉倒的十三爷扶进草舍,把老二次元十三奶挂在墙上。 小心翼翼关上门,便离开了山头。 一步踏出。 便回到了黎王宫。 赵宁笑着问道:“回来了?” “嗯!” 嬴无忌点头:“姬宏呢?” 赵宁站起身:“地宫关着呢,跟我来!” 说着,两人便并肩来到了地宫。 姬宏的傀儡早已遍体鳞伤,说是傀儡,但其实都是珍贵的活体材料捏合而成,就连痛觉都能传到本体那里。 跟身外化身属实无异了。 看到嬴无忌过来。 姬宏脸上露出了温煦的笑容:“乾王,你终于来……” “啪!” 嬴无忌一耳刮子落在他的脸上,直接把他扇到了墙上。 姬宏痛得连连干呕,又是惊恐又是不解地看着嬴无忌,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个与他儿子年龄相仿的小朋友都这么粗鲁。 这父子俩。 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嬴无忌瞥了他一眼:“这个笑容,很像我一个极其脑瘫的旧相识,以后不要学,不然还抽你!” 姬宏:“……” 虽然没出声,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来了。 嬴无忌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三句话的时间,直接说正事,莫要浪费说话机会!” “我,我需要你们退兵!” “不可能!” “你我未必不能共存,若中原禁制消散,我们炎国死士可当马前卒。” “免谈!” 嬴无忌毫不犹豫拒绝,理念不同的人很难合作,尤其是这一窝抽干炎国颛顼印的瘪犊子。 马前卒? 随时可能马后背刺的马前卒,谁敢用? 姬宏脸色有些难看:“他们想找你谈谈!” “他们?” 嬴无忌还没来得及疑问,便看到一缕熟悉的白光从姬宏体内散发出来:“哦……是天人族啊!” 他直接掐住姬宏的脖子,准备捏爆这个傀儡。 跟天人族沟通,完全没有必要。 在帝尸身旁呆的这些天,天人族投射了不少意识投影想要跟自己沟通,但刚出现就被凰女拍散了,虽然没经过他同意,但他也是默许的。 天人族影响现世的手段并不多,姬宏恰好是其中之一。 “别别别!” 姬宏连连摆手,地域着嬴无忌对他喉咙的压迫,艰难地说道:“嬴无忌,我们想跟你做个大生意!” 现在的他,明显已经被天人族上身了。 “哦?” 嬴无忌松开他的脖子,似笑非笑道:“什么大生意?” 姬宏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我们……” 嬴无忌不耐烦地挥手打断:“跪着说!” 姬宏:“???” 他脸上露出屈辱的神色,咬牙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嬴无忌嗤笑一声:“这就是你们求人的态度?” 说罢。 掌心摊开。 一股浑厚的真气在掌心凝聚,就这么抵在姬宏的脑门上。 只要他意念一动,傀儡会顷刻间化作齑粉。 姬宏脸色难看,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跪了下来。 嬴无忌这才收回右掌,慢悠悠坐回椅子上:“说吧!” 姬宏深吸了一口气:“你放我们下来,我们唯你马首是瞻。你的圣人之路可能会因此崩毁,但有我们天人族协助,必能拒妖族于中原之外。 届时,你参悟轮回之术,寿元无尽,永生为人族至强者。 有你镇压着我们,我们也不可能闹出太大的乱子。 信我! 这对我们都好。 你不想成圣。 也无力成圣。 与其当一个短命的圣人。 还不如成为至高无上永生不灭的君王! 你说……对不对?”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条件也的确诱人。 让嬴无忌的心剧烈跳动了一下。 姬宏见状,顿时兴奋不已:“以你对绝地天通的了解,施展神通或许困难,但打开禁制一定能行,到时只要引开凰女……” 嬴无忌却打断了他:“放你们下来,也不是不行!” 姬宏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提条件吧!什么条件我们都能接受!” 嬴无忌嘴角浮现一丝邪恶的笑容:“幽冥虎圣的伥鬼大法就在姬宏那里,你把它交给我,只要你们都愿做我的伥鬼,天人族有多少人,我就放多少人!” 姬宏:“???” 做伥鬼?岂不是生死都在嬴无忌一念之间?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这是要让我们跪着出来?” 嬴无忌反问:“怎么?只有人族跪天人族的份,你们天人族就跪不得?” 姬宏怒意盈然:“我天人族得天独厚,乃是万族之尊,如何跪得?” 嬴无忌又问:“那你现在是什么姿势?” 姬宏:“……” 他看着自己稳稳立在地面上的膝盖,陷入了沉思。 嬴无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想出来,可以,跪着!” (本章完) 第295章 黑心圣人嬴无忌,炎王毙,四海一 第294章 孝子怒啖慈父肉,犇犇的妖圣父亲 “想出来,可以,跪着!” 听到这话,姬宏脸色铁青,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不明白,天人族明明已经要把天大的好处塞到嬴无忌手中了,他却还是这样。 我们对你俯首称臣。 虽然没有明说,但明显是要立誓的。 手下如此多精兵悍将,那不是神仙一般快活? 圣人? 圣人只是愚蠢人族搞出来的概念,强如颛顼帝,不还是耗尽寿元,化作了帝尸? 嬴无忌这等庸俗的人,若是真有圣人之心,肯定早就成圣了,迟迟没有成圣,不就是为那能够永生不死的轮回之术所动么? 永生的强者,和昙一现的圣人,哪个更有诱惑力,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天人族这次过来,心中充满了信心,因为这完全就是双赢的局面,嬴无忌不可能不接受。 结果。 嬴无忌接受了。 但开出的价码,让他们无法接受。 伥鬼? 比当奴隶都狠! 这都不是唯嬴无忌马首是瞻了。 而是把卸磨杀驴的权力都交给嬴无忌了。 这哪是跪着? 这是跪着舔脚! 姬宏神情狰狞:“你认真的?” 嬴无忌似笑非笑:“你觉得我是在跟伱开玩笑?” “呵……” 姬宏冷笑一声:“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人族,绝对不是妖族的对手。” 嬴无忌撇了撇嘴:“你应该也清楚,你们撺掇周天子和姬峒干过什么事,你们不跪着出来,迟早要捅我们一刀。大家都成年人了,不至于连这点道理都弄不明白,拿妖族威胁我,你们怕不是坐牢做傻了!” “嬴无忌!” 姬宏有些激动:“所以你宁愿陪着人族一起死,也不愿意成为我们天人族的领袖共享繁华?长生难道不香么?” 嬴无忌笑着反问:“所以你们宁愿牢底坐穿,也不愿意给我当狗?骨头总比牢饭香啊!” 姬宏:“???” 呼哧…… 呼哧…… 他剧烈地喘着粗气,明显是被嬴无忌气得不轻! 这个人没家教的! 学人说话啊! 但他不得不承认,嬴无忌这是抓住了天人族的死穴,现在规则之水已经接近枯竭,崩塌的血脉规则也被截取了一半,他们坚持不了多久。 谈判,的确是嬴无忌占据主动。 如果嬴无忌不想双赢,双输的局面也绝对是天人族输了更惨。 这人真是有病,放着双赢不选,偏偏要拿谁输得更惨来威胁人! 拿着全族陪你赌,你却非要让我输? 姬宏喘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嬴无忌松口,神色也变得狰狞了起来:“你要清楚,我们那里跟妖域也有通道!” “哦?” 嬴无忌笑容有些玩味:“你的意思是,这个通道你们已经找到了?” 姬宏狞笑着点头:“当然,如果你不识好歹,我们就……” 嬴无忌憋不住笑了:“你该不会想说,妖族为了灭掉人族,请出曾经奴役他们的你们出山吧?” 姬宏:“……” 他的确是想这么说。 但说出来又太扯。 人族与妖族实力悬殊,积弱的人族尚且不想跟他们合作,更何况占据主动的妖族? 而且即便妖族同意,也难放出来几个人。 因为天人族想要出来,只能通过两种方法,一个是族群信仰打开裂缝,一个是直接破解绝地天通阵法。 后者,只有嬴无忌能做到。 能办到前者的周天子和姬峒,也都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正当他纠结的时候。 嬴无忌忽然开口说道:“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姬宏连忙道:“你说!” 嬴无忌问道:“你们现存的族人有多少?” “一千九百七十二!” 姬宏大喜,问人数不就是为了收编么,这个嬴无忌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挺老实。 他补充说道:“至少有五百悟神境,还有一千出头兵人境,而且随时可能突破,毕竟有规则之水……” 嚯! 嬴无忌惊了一下,把规则之水当饭吃,效果果然恐怖如斯! 规则之水的效用他可是体会过的,对达到瓶颈的人效果极好,不少人都靠这个领悟了高深的法术,一些兵人境将领甚至靠这个领悟了神通。 南宫羽参悟自家撒豆成兵的时候,就是靠着这规则之水,一次闭关直接功成。 效果如此强悍。 也难怪姬峒跟狗见了屎一样,非得跟天人族合作。 这一千五百高手,真要放出来,可太难掌控了。 也就是天人族没有突破寿命的极限。 若真的永生不死,这几千年积累下来,说他们能毁灭宇宙嬴无忌都信。 不过也不科学,毕竟真要长生不死,那点规则之水,早就被消耗完了。 嬴无忌摆了摆手:“不用这么着急汇报人数,我又要不完。你们虽然吃了一辈子牢饭,但你们祖上都当过人上人,让你们越狱之后全当伥鬼也不现实,但是吧……不当伥鬼我又不放心!” 姬宏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嬴无忌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你们族内成员会发生矛盾么?” 姬宏不解:“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别管这个,你就说有没有。” “有,如何?” “也就是说,这一千九百七十二人,也是亲疏有别对吧?” “废话!” “那……” 嬴无忌声音当中带着一丝蛊惑:“那也就是说,你真正在乎的,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如果我能承诺你,把这几个人放出来,不用当伥鬼,甚至还不用给我们打工,只要守我们人族的法,我就赋予你们合法公民的地位,你会不会把我当大好人?” 姬宏打了一个激灵:“你什么意思?” 嬴无忌淡笑:“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姬宏呼吸有些急促,沉声问道:“条件呢?” 嬴无忌笑了笑:“我对规则之水很感兴趣,只要你能把规则之水全都给我偷下来,我就能按照人族律法,以军功的方式给你封赏,赏赐的地位和钱财,足够一家人逍遥快活几辈子。” 姬宏:“!!!” 他明白嬴无忌的意思了。 相比于天人族的效忠。 嬴无忌更喜欢规则之水,收天人族当小弟他不放心,全都收成伥鬼,天人族却不乐意。 但如果,一部分天人族偷来大量的规则之水,以军功换取自由身,那…… 姬宏心动了。 虽然天人族在逃出来这件事情上众志成城,但内部真的说不上和谐。 你指望一个监狱能够多和谐? 如果靠被刺狱友就能出狱,而且出狱后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你干不干? 他喉咙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早已口干舌燥,连唾沫都咽不下一滴。 是的,他狠狠地心动了。 “我,我的亲族一共有一百多人。” “可别放屁了,一百多人都够天人族繁衍了。” “……” 姬宏脸色有些难看,他发现嬴无忌比他想象中还要恶毒,因为当年天人族被打崩之后,凡是能与人族诞下子嗣的,全都被人族给吞了,封印上去的,都是没办法诞下子嗣的。 就连白家这种功臣,也因为无法跟人族融合,被迫流放妖域。 又几千年过去了。 天人族就算出狱,跟人族也是两个族群。 自己带着亲族下界,只要不能自行繁衍扩散族群,就逃脱不了族群消亡的命运。 他瞪着嬴无忌:“你真是好毒的心,不但想要策反我,还想吃我的绝户?” “我就是吃绝户!” 嬴无忌笑了笑:“但你想啊,人生在世短短百余年,不就是为了享受么?以你的条件,说服几个大美妞下界不难吧?族群消失怎么了? 至少你能生孩子,孩子也能生孙子,孙子还能不能有后代不知道,但你也不用知道啊!那时候你都享受完天伦之乐嘎了,考虑这个干什么? 我们军功换来的财富可一点都不少,封赏下来的钱,足够你雇佣三倍的丫鬟。 而且还是正儿八经的军功,说出去别人还能把你当英雄。 说起来你也坐了几十年牢了,连及时行乐的道理都不懂么?” “那,那……” 姬宏动摇了:“那你能放下来多少人?” 嬴无忌笑了笑:“我放下来多少人,取决于你有多大的本事!” 姬宏连忙问道:“怎么说?” 嬴无忌笑容满面,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册子:“既然你想当我们人族王朝的公民,我就按照人族的律法给你讲。你们的情况呢,祖上十八代都是罪犯,而且是叛族的大罪,理论上是不存在将功补过的机会的。 不过嘛! 现在特殊时期,而且当年犯罪也不是你们,所以我就按你们能够将功补过来算。 我们这里政绩战绩说话,只要政绩够,就能得到封官或者封赏。 虽然现在不兴贵族了,但不世袭的荣誉爵位还是可以有的。 你们好不容易出来,肯定不想爵位太低,而且我们这遗产税比较高,想要余荫三四代,至少也得是个荣誉侯爵。 你们的功劳是开采规则之水,按我们这的规矩,应该算是开采野矿,我给你算算啊……” 嬴无忌说着说着,就提起毛笔算了起来。 最后,给出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开采一万零七百三十一人份,就能将功赎罪,并且得到荣誉侯爵的封赏,干么?” “咕咚!” 姬宏咽了一口唾沫:“也就是说,一万多份才能放出来一个人?” 嬴无忌点头:“昂!” 姬宏:“我不要爵位行不行?降点价!” 嬴无忌反问:“你都不是我们的侯爵,我为什么要放你出来?” 姬宏:“那不要侯爵了,男爵就行,降点价!” 嬴无忌:“不行!我们这只有侯爵!而且能靠野矿开采得到的荣誉爵位只有四十个,欲购从速啊!” 姬宏:“???” 他算是明白了,嬴无忌是铁了心想要吃绝户了。 一万多人份规则之水,能让一万军队提升一个档次。 自己想救的人,至少两位数,再加上他已经垂涎许久的大美妞们,得给嬴无忌造成几十万的军队提升。 还会让损失大批口粮的天人族灭绝得更快一些。 这买卖……可真会算啊! 可偏偏算得他很心动。 姬宏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你要的真是太多了,被发现的话怎么办!” 嬴无忌疑惑:“你一个侯爵,怕那些囚犯做什么?这是正立无影,虽然只有一半,但用来跑路已经足够了!” 姬宏:“……” 嬴无忌右手指天,当即立下了一个颛顼血誓:“我嬴无忌立誓,今日谈的生意童叟无欺,只要我的侯爵们守人族的律法,我不会以任何方式损害他们应得的利益,若违此誓,我%&%&……*%” 嚯! 这誓言好恶毒。 姬宏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干!” 及时行乐! 我一个帝国侯爵,关心那些囚犯死活做什么? 嬴无忌笑容灿烂,热情地把他扶起:“快快起身,我的侯爵爱卿!” 姬宏:“多谢陛下!” 嬴无忌:“……” 代入得还真快。 他又交代了几个重要细节,最后动情道: “没别的事情了!爱卿你回去吧,一定要小心保重,先记下一段口诀,有它你能直接穿过绝地天通的缝隙给我传音。” “陛下!微臣告退!” 姬宏重重点了点头,身上凝聚的白光慢慢消散,真正能被他当做亲人的人也就十几个,还能救下不少自己舔而不得的大美妞。 族长! 我不当天人了! “呼……” 嬴无忌微微一笑,一万多人份规则之水代表着何等财富,根本不是一个荣誉侯爵之位能比的。 这些人下来,若是老老实实享受富贵生活,他也懒得为难他们,毕竟也是冒着生命危险偷东西下来的,按功封爵理所应当。 几代下来,族群灭种,却也能在史书中耀眼几页。 但若要是违反人族律法,嬴无忌有的是办法整治他们。 哪怕是四十个悟神境,也绝对不可能撼动人族秩序。 反倒是四十多万人族精锐,那可真是牛逼炸了,毕竟妖族之所以这么狂,不就是因为规则之水泄漏对他们的提升么? 如果真能拿满四十万人份。 自己就算不成圣,人族也未必会输。 当然,不能把希望全都放在这上面。 毕竟天人族不是沙雕,四十万人份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毕竟当时给自己和姬峒制订kpi的时候,一统中原的奖励也就十来万人份。 刚才那货,迟早会被发现。 自己能榨一点是一点吧! 反正没打算跟天人族合作,哪怕多榨一滴都是赚的。 而这个时候,真正的姬宏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谨慎地看着嬴无忌:“你们谈得怎么样了?” 嬴无忌笑着打量着他:“所以你希望我能够跟天人族合作,崩毁我的圣人之路,而你跟天人族一样顺从我,谋求生存,然后传下思想,待到时机成熟,再次生根发芽,对吧?” 姬宏神情微凛,因为嬴无忌说的跟自己想的大差不差。 他神情焦虑地看着嬴无忌:“所以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 嬴无忌淡淡一笑:“我准备跟你们合作,你带着你的伥鬼们投诚吧!” 姬宏神情一凛:“真的?” 嬴无忌点头:“真的,你回去吧!” 说着,就打开了地宫的门。 姬宏心头一紧:“你一定在我身上做了手脚,放我回去,是为了找到我本体的位置。” 嬴无忌摇头:“当然不是!” 姬宏沉默,明显不信。 嬴无忌嗤笑:“不回就不回吧,这倒霉孩子,学啥不好,学姬峒笑,还学姬峒跟天人族合作。合作之后吧,又怕别人反水。继续在这待着吧,明天你的小伙伴还会陪你玩。” 说完,淡笑着瞅了一眼姬宏脖子上栓的狗链子,便离开了地宫,顺便关上了门。 姬宏则是回忆了一下自己受的野狗羞辱,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自裁。 还是不自裁。 这是一个问题。 …… 书房之中 “谈好了?” 赵宁问道。 “谈好了!”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刚才的事情都复述了一遍。 赵宁若有所思,那四十万人份的规则之水,的确有些让人心动。 因为人族、妖族乃至天人族,修为上限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主要就是主力的数量和平均修为,以及高端战力的数量。 天人族高手太多,绝对不能放下来。 妖族高手不少,但其实也有限,他们的恐怖之处在于中坚力量实在太庞大了。 如果四十万人份的规则之水真的到位,绝对能大幅弥补人族的劣势,若嬴无忌能突破祖境,那胜算可真的不小了。 不过也不能强求。 尽人事,听天命吧! 嬴无忌笑着问道:“魏国现在如何了?” 赵宁递过来一叠情报:“乾黎楚三国签署好盟约之后,他们国内就出问题了。之前魏国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四国合一,另一派不支持。 但现在,不支持的那一派已经分裂了,他们不在朝堂上说话,只是闷着头去打仗,疯了一样攒军功。他们撤退之后,魏桓就有些独木难支了。” 很顺利。 也很正常。 毕竟四国联盟之中,魏国是最弱的。 如果魏国不签,事成之后必定会受到排挤,乾黎楚融合之后,更是会成为一个庞然大物。 若魏国签,大家还能靠着功绩,享受不低于魏国保持独立的待遇。 分裂出去的那一派,虽然没有公开反对魏桓,但已经撅起来,为四国融合做准备了。 这是乾黎楚签署第二册盟约的必然结果。 不过进行得比想象中还要迅速。 罗文罗武这哥俩,业务能力还真强。 如此一来。 安心多了。 “宁儿!” “怎么了?” “楚式王袍,你定制了几套?” “……” 赵宁脸颊闪过一丝红晕,却反问道:“怎么?黎式王袍你用的次数太多,已经不起作用了?” 嬴无忌噎了一下:“不是,我……” 赵宁打断:“采湄准备了一套神凰羽衣,你……” 嬴无忌:“!!!” 赵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乾王后册封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真的没动凰女?” 嬴无忌连忙右手指天:“我们是假夫妻,真战友,我有你们已经足够了!” “那你对她就没有非分之想?”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好!那我让采湄把神凰羽衣烧了!” “别!” “……” “……” 嬴无忌打着哈哈:“采湄还没睡吧?我先去找她……” 赵宁:“你可真变态啊!” 可就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 胸前忽然有些灼热。 取出一看,传信符立刻燃成了灰灰,凝成了一行字。 “妖族有动静,速来!” 是来自十三爷的。 嬴无忌捶胸顿足:“妖族!你们可真该死啊!” 他咬了咬牙,忍痛踏出一步,下一瞬就来到了十三爷的居所。 …… 星月漫天。 山夜静谧。 没有打打杀杀的声音,却有两拨人静静对峙。 嬴十三擎着剑,气息平静地站着,在他身后,牛犇犇金锦荆和胡糊糊已经身负重伤,满眼畏惧地看着对面的虚影。 对面。 站着三道虚影。 牛妖气息苍茫,魔气冲天。 树妖生机浩瀚,野性十足。 狐妖妖娆魅惑,倾国倾城。 这是…… 妖王印记。 是妖族族群首领控制族人的手段。 只有执行重要任务的妖才会被种下。 若是叛族,就会受到极其恐怖的刑罚。 嬴十三见过这种印记,在他妻子身上,不过胡翠的印记没有激活,因为胡翠至死没有背叛族群,她只是以自己的死分别向人族和妖族谢罪了。 没想到。 今日居然见到了激活的妖王印记。 三道妖王虚影静立不动,没有敢轻易出手。 印记是来源于血脉深处的处罚,但这三个叛族的妖居然偷学了剥离血脉的秘术,导致妖王意志被排挤出了体外。 当然。 这种族内压制,即便被剥离,他们也能轻易收拾这些不肖后辈。 但有嬴十三在那就不一样了。 颛顼印对他们是有压制的,教训后辈算不得公事,但跟嬴十三动手,可就犯忌讳了。 忌惮! 但没那么忌惮! 只是一个人族悟神境,他们虽然只来了虚影,但虚影背后的妖王,实力可一点都不低。 尤其是牛犇犇的族长父亲,可是当之无愧的妖族大圣,七大圣中排行第三。 “嬴十三对吧?” 狐妖虚影开口发问,声音是个酥媚入骨的御姐音。 而且是老御姐。 “是!” 嬴十三言简意赅。 狐妖淡淡一笑:“若攀亲戚的话,你应当叫我一声岳母。” 嬴十三沉默了一会儿:“狐后产子百余,半数不得好死,岳母这个称呼你担不起,还请收回!” “哦……” 狐妖冷笑一声,指着屋里:“因为你的占有,已经害死了我一个女儿,如今你还想占有我另一个女儿?” 嬴十三一点都不吃这一套:“口舌之利,争之无益。今日他们三个为人族王朝官吏,即便要走,也是他们自行辞官离开,还轮不到妖族在这里指指点点。” “好!” 狐妖看向他身后的胡糊糊:“今日我要让你辞官离开,你可还听话?” 胡糊糊露出一丝惊慌之色,看了一眼嬴十三的背影,死死地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哼!” 狐妖冷哼一声:“我派你来人族疆域,布置的任务,你一个都没完成,我不怪你!你被人族扣押,无法回程,我也不怪你! 但你早已恢复自由身,却迟迟不肯回族覆命,还躲在这个人族后面! 你们三个,是不是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了?” 胡糊糊脸上露出一丝羞惭之意。 上次借助狄国攻黎意义不小,只有大族族长子女才能过来。 如此说来,的确有些忘本。 一旁的牛犇犇却嗤笑一声:“我们什么身份?不过是从小父母管生不管养的野种,老子也是奇了怪了,你们一点人族父母的事情不干,却比人族父母管得都严,哪来的脸啊?” 此话一出。 牛魔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混账!你身上的远古血脉,是凭空变出来的?若没有这些血脉,你在中原除了犁地还能干什么?真当自己天生就该被人族敬仰?” “捏妈妈的!” 牛犇犇破口大骂:“我的远古血脉,是从你牛吊上来的,你的远古血脉,是从你爹牛吊上来的。你斩你爹成就妖王之躯的时候,可没顾你爹的反对。 咋? 我就得听你的安排? 难道你的牛吊比你爹的高贵?” 牛魔圣:“???” 牛犇犇咣咣捶了捶胸脯:“你们要么别学人族那套,大家都天生地养,好生快活!要么把人族那套学全,先把该给的给够,再想着用族群限制我们! 老子一脑袋撞在城墙上,还被人族囚禁,你们也没打算救我们,我必死之局,欠你吊的早就还了。 咋? 我屙屎犁地十二年才换来的自由和官身,你让我放弃我就放弃? 我屎白屙了? 我地白犁了?” 一席话瓮声瓮气,声音贼大。 就像是天空滚动得闷雷,听得牛魔圣耳膜一阵充血。 “好!很好!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死吧!” 紧接着,便是一阵浑厚的哞声。 这声音,闻之心脏如重锤敲击。 三妖面色一白,齐齐吐出一口鲜血。 嬴十三神情凝重,飞快用真气护住自己的心脉,眼看周遭植物狂野生长,朝三妖笼罩过去,他立刻劈出无数空间裂缝笼罩三妖。 天边流光闪动,中原禁制虽然残缺,却也短时间汇聚了极强的光影,朝三道妖王虚影点射而去。 只是一瞬,三道妖王虚影就受到了不轻的创伤,但他们很坚决,丝毫没有放弃出手。 牛魔圣每一脚踏出都是地动山摇,一双牛角早已被他祭炼得足以比拟天阶法器,径直朝嬴十三的咽喉冲去。 嬴十三目光凛然,正准备出剑与他硬撼一记。 却忽然有道身影出现。 伸出双手,牢牢地抓住了牛角。 “嚯!好硬!” “……”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嬴无忌淡淡一笑,直接挥手驱散了几近化作囚笼的草木。 顺便拍了拍牛头:“坐下谈谈吧!” 牛魔圣心中惊骇,上次只听虎圣说人族有圣人,透支寿元战力与妖族大圣无异。 可眼前的人,明明没有透支,表现出的实力,却已经是大圣级别。 “嬴无忌?” “是我!” 嬴无忌松开牛角:“实力不错,不过只是虚影,我灭你们一点都不难。” 牛魔圣闷哼一声,并没有反驳,干脆依言坐了下来。 沉默片刻说道:“你实力比我想象中强一些,但如果只是这样,基本不可能挡得住妖族!” 嬴无忌的回答言简意赅:“关你吊事!?” 牛魔圣:“???”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几人:“说说吧!为什么要绑架我们的官员?” 狐后咯咯直笑:“他们可都是我妖族中人,我们带他们走,不是很正常么?” “你再跟我扯那些没用的,那咱们就不要再谈了!” 嬴无忌手心冒出一团浑厚的真气,足以将他们的妖王印记全都崩碎。 场面再度陷入了安静。 嬴无忌扫了一眼牛犇犇等人,随后审视地看着他们:“你们妖族不缺大妖,却还是顶着禁制来了中原,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因为所谓的妖仙吧?” “妖仙!” 牛魔圣瞳孔一缩,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凰女被炎国颛顼印逼得翻盘妖族,肯定告诉了嬴无忌一些事情。 他们图谋中原,并不是图这一块地,而是图他们的秩序。 而图秩序的原因,就是所谓的妖仙体质。 这是突破妖族修为上限的唯一方法。 以前的人族,只能说是妖族中比较大的族群。 真正崛起,还得是从第一次族运分配开始。 天人族是他们的噩梦,也是他们追求,只是天人族的族运分配手段是机密,也需要全族自愿参与,所以基本不能行。 他们一度绝望。 直到他们发现,人族居然靠着第二次族运分配,直接把之前强无敌的天人族干翻了。 所以就极度渴望人族的修炼方式,以及截流族运的方法,只可惜没过多久就绝地天通了。 多次渗透无果,只能干耗。 后来规则之水泄漏,妖族实力整体提升,修成大妖和妖王和难度降低了不少,妖王的整体实力也大幅提升,但他们始终无法更上一层楼。 甚至没有办法像人族胎蜕一样提升寿元,除了凰女这种长生种,以及几个有神奇运势的妖,大多活不过百年就要死。 直到商周之战,几个潜入中原的妖族,借助这股东风成就了部分妖仙体质,大周一统之后,他们趁着武王还没有驱逐他们,便自行跑路回家。 回去之后,妖域血雨腥风,这几个妖王统御了妖族两百年的时间才死掉,甚至有一个摸到了更高境界的门槛。 七大圣的席位,也是从那个时候才定下来的。 两百年寿元。 顶尖的修为。 甚至突破到新境界的契机。 这妖王之躯,谁不想要啊! 所以……奴役人族,打消笼罩妖族几千年的阴影,然后利用人族供奉成就妖仙之体,这才是他们的源动力。 把牛犇犇三个揪回去,吃力不讨好。 但他们还是这么做了。 就是因为这三个,还没有突破妖王境,实力就已经达到了妖王境的平均水准,这实力差,至少是第一代七大圣的水准。 他们,有成就完整妖仙之体的资质。 妖族需要这个秘密。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这三人的情况,凰女早就分析过了,正如白芷和几个妖崽子吃的是血脉规则的最后一波红利,牛犇犇他们吃的就是新秩序的第一波红利。 这几个妖王,不可能不知道。 他咂吧咂吧嘴:“你们想干什么我都懂,不就是想当妖仙么?其实妖族和人族不一定开干,你们这些当妖王的,要是真的想再寻突破,不如就来我们人族王朝打工。 不跟你们吹牛逼。 牛犇犇,以后我们的大司农。 金锦荆,未来大司农的副官。 胡糊糊,大黎国医,专治不孕不育和失眠噩梦。 这是铁定成妖仙的。 你们妖王来这里镀镀金,回去再管管你们的族人,双方互不侵犯,岂不是双赢?” 牛魔圣冷哼一声:“这跟跪着要饭有什么区别?绝地天通之后,未逃离中原的妖族尽皆失去灵性,要么人人喊打,要么成了五禽六畜。 怎么,圣人觉得妖王也会被你轻易驯化? 堂堂妖王,也要跟家畜一样,给你们犁地为生?”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斜睨了牛犇犇一眼。 牛犇犇当即就不服道:“咋?其他牛能犁地,你就不能犁地?你高贵啊?” 牛魔圣额头青筋直跳,实在不知道怎么跟这个逆子辩驳。 “所以说……”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一定要武力解决咯?” 牛魔圣冷哼:“若你投降,当然也不是一定用武力解决!妖域之中有妖王数百,人族却有几万万人头,便是平分,一个妖王也能分配百万人口,只要人族把妖王当神明供奉,妖王也不会让他们饿死,如此跟人族王朝又有什么区别?” 嬴无忌嗤笑一声:“妖王之中,有喜欢吃人的么?” 牛魔圣噎了一下:“有……” “有淫邪成性的么?” “有……” “有暴戾虐待的么?” “有……” “那还跟王朝没区别?” “难道有区别么?” 牛魔圣闷声说道:“人族王朝就没有同类征伐?人族王朝就没有掳掠妇女?人族王朝就没有人牲活祭?我们也是从部落时期过来的,难道不清楚这些?” 嬴无忌:“……” 嚯! 妖族人均哲学家。 他笑着摆了摆手:“这话你别问我,你问牛犇犇。犇哥,现在黎国有这些么?” 牛犇犇:“没有!” 牛魔圣:“都是假象!” 嬴无忌撇了撇嘴,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但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没有争论的必要。 因为大家的立场不一样。 能靠统治达成的目的,为什么要给别族打工! 妖族不想当五禽六畜。 自己也想打垮妖族。 现在看来,反倒是凰女的看法更加理中客一些,但也很难实现。 嬴无忌站起身:“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牛魔圣有些讶异:“你不对我们动手?” “只是灭一个虚影,迟早会恢复,又有什么可动手的?” 嬴无忌笑了笑:“我更希望中原禁制消失之后,能把你们的本尊砍了!” 狐后却咯咯直笑:“可能你都没有见到我们本尊的机会!人族积弱,楚国妖患都差点解决不了,中原禁制消散之后,必不是妖族一合之敌,嬴小朋友……” 她指着屋内胡翠的画卷:“对你来说,长生强者才是最好的路,到时各大妖王都有求于你,足以护你白家周全。人族圣人,于你于妖族都没有什么好处。 当然,你可以不用急着选。 因为人族覆灭之后,供你选择的,只会有这个答案。 若你还是不想这么选,我们会让那个叫做朝的姑娘帮你选的!” 听到朝的名字。 嬴无忌目光顿时变得冰寒,本来还想着放他们一马,现在再也按捺不住杀气。 “给脸不要脸!” 澎湃的真气刹那间从掌心喷吐而出,浑厚粗砺,足以碾碎一切。 三道妖王虚影神色一紧,妖王印记猛地一亮,激射出一道流光。 神念金蝉脱壳,想要逃跑。 去路上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穿道袍的青年,咒语念动,凭空幻化出一道绳索,就把他们困得严严实实。 “呵!” 嬴无忌嗤笑一声:“在我倦子哥面前,玩金蝉脱壳这一招?看不起人是吧!” 他双手虚握,一阵阵惨叫声中,三个妖王的妖力被轻易切割。 神念也崩碎成无数份,变成一个个袖珍的小牛小狐和小树苗模样。 整整齐齐地摆在重伤的三妖面前。 本身对他们致命的束缚。 顿时变成天大的补品。 妖王印记强度虽然不及身外化身,却也融入了本源能量。 大补! 牛犇犇抬起头:“这是……” 嬴无忌沉声道:“爹妈全席,快吃吧!” 牛犇犇:“……” 金锦荆:“……” 胡糊糊:“……”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遥遥看向妖域的方向。 他承认,凰女期盼的情况更加理想。 但族群之争,不存在和平共处的情况。 要么一方给另一方跪。 要么,不死不休! 只是他的成圣之路,依旧迈不过去那道门槛。 愁人! (本章完) 第296章 永别了,牢笼!妖族大圣嬴无忌? 第296章 永别了,牢笼!妖族大圣嬴无忌? 偷到了!? 这个速度比嬴无忌想象得都要快,毕竟这货之前汇报过几次,他大致了解了一些天人族的情况。 监狱里面情况相当恐怖。 什么都没有! 真的就是什么都没有! 天人族就是唯一的生物,如果硬要算别的物种,那就只剩下他们肠道的菌群。甚至数千年来只饮规则之水度日,他们肠道菌群估计都死绝了。 环境更是恶劣,每天都有一半的时间在飞沙走石。 唯一的食物规则之水分布得又特别散,除了族群大栖息地的地下占据三成,其他都零零散散分布在外面。 所以,只能寻找。 除了寻找这个,那就只剩下了繁衍一件事情可以做。 但因为规则之水有限,族群不能扩张太大,所以天人族一直在计划生育,族群一直维持在一千左右。 最近几十年是看到了逃脱的机会,所以才放开人数限制,囤积高手准备反攻。 可即便如此。 他们还是过得很压抑。 又是计划生育又不能避孕的。 这谁顶得住啊? 反正听完侯爵爱卿讲完里面的情况。 嬴无忌一个变态都感觉变态。 而收集几十万人份的规则之水,就更加难上加难,族群大栖息地的地下水肯定不能动,所以只能去外面找,找到了还不能被族中其他人发现。 难度相当高。 没有想到,侯爵爱卿居然这么快。 嬴无忌问道:“多少?” 荒山陵:“三十九万人份!” 是的。 他的侯爵爱卿名字叫做荒山陵。 总之,天人族的名字都挺怪,嬴无忌很好奇他们的起名逻辑,不过珍贵的传讯机会,不应该浪费在这种问题上。 三十九万人份,应该已经接近满额了。 嬴无忌很满意,继续问道:“人已经集合了么?” 荒山陵声音激动:“已经集合了!” 这么多年。 终于等到了挣脱牢狱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激动? 嬴无忌沉声道:“好,等我一刻钟!” 说罢,便中止了传音。 “怎么了?忽然那么激动。” 凰女好奇地看着嬴无忌。 嬴无忌笑了笑,便把刚才传音的内容讲了一遍。 凰女却有些意兴阑珊:“三十九万人份,的确能造就一支强悍的军队,但面对妖族……只能说弥补了一些差距。对于你来说,正路还是证道成圣!” “聊胜于无嘛!” 嬴无忌笑了笑,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以现在的情况,凰女是不折不扣的战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证道成圣。 其他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歪门邪道。 而且以目前人族的实力来说,能扛得住万族围攻都未必能成,灭掉妖族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即便成就新秩序,也很难把妖族排除在外了。 他看向凰女:“准备吧?” “行!” 凰女点头,周身妖力开始波动了起来,周身白光氤氲,好似幻化出了一道虚影,而这虚影,正想挣脱肉身这个躯壳。 这是天人族穿过禁制缝隙下界的秘法。 颛顼帝的绝地天通,被他们以周室信仰打开了一道缝隙,这个缝隙很难通过实物,但能通过意识投影从而降临,从某种意义上,跟诡镜的镜影很接近,所以想要战斗,就只能通过附身。 要么是傀儡,要么是活物。 这秘术,颇为困难。 即便凰女天赋异禀,也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就连本命的神凰羽衣都激发出来了,但白色虚影离体的进度却很慢。 “喂!” 凰女忽然不满地开口道。 嬴无忌问道:“咋了?” 凰女戒备地看着他:“你最近有些奇怪!” “怎么奇怪?” “你每次看到我的神凰羽衣,体内真气和血液就不受控制地朝小腹流,这是为什么?” “这,这……” 嬴无忌像是被踩到尾巴了一般,连忙解释道:“这指定是伱的错觉啊!我好歹也是圣人级别的高手,对真气的控制早已妙至毫颠,怎么可能不受控制?你满身妖力,懂个什么真气?” “也是……” 凰女有些狐疑,不过想了想,以嬴无忌的实力,总不至于真气走岔而死。 便静下心,全力催动秘法。 嬴无忌微微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和凰女的身材比较接近,换一个发型再穿上仿制的神凰羽衣,为了模仿温度甚至还学了一门火属性的秘术,还原度直接拉满。 刚才恍惚间,差点认错人。 他有些自责。 小几口在闺房中玩得的确有些变态。 他甩了甩脑袋,把杂念甩了出来,飞快催动秘法。 十息之后。 两个人的投影便挣脱了躯壳。 彼此对视了一眼,便纵身跃起,朝那颗死寂沉沉的星辰飞去。 以嬴无忌对绝地天通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那缝隙,咫尺天涯的作用下,很快就到了牢狱之中。 悄无声息。 很快就按照荒山陵给的定位找了过去。 一处荒山。 山洞之中。 一群衣衫简约而不简单的人正在焦急等待。 “嚯!都是真气凝结的衣服,你们可真的奢侈啊!” 嬴无忌惊了一下。 这些人看着还有人形,跟人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就是能从他们眼底感受到深深的孤寂。 “陛下!” 一个天人族青年跑了过来,声音很熟悉,是荒山陵。 荒山陵解释道:“我们被关进来数千年了,第一代留下的衣物,早就被磨灭得差不多了,现在整个天人族,上下只能凑齐一件衣服,在族长身上穿着呢!” 嬴无忌感觉有些可怜:“那你们就一直用真气凝结啊?” 荒山陵老实回答:“倒也没有那么奢侈,平时都是不穿的!” 嬴无忌:“!!!” 开impart不叫我是吧? 他忽然有些羡慕这些囚犯。 但想想,也没有什么羡慕的。 因为他们要控制族群数量。 这么想好像更痛苦了。 荒山陵谄媚一笑:“不穿衣则无礼仪,我们可不能唐突了陛下。” “真懂事!” 嬴无忌有些感慨,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十七个悟神境,二十二个兵人境。 大部分长得比较丑,也不能说丑,只能说饱经沧桑,倒是有三四个姑娘水灵灵的,说不上美女,但放到这里,绝对算是娇生惯养了。 荒山陵赶紧介绍道:“陛下!这是家父,这是家母,还有这些,是我们荒山家的族人,这几位……是清水家的女子。” 懂了。 除了清水家,其他人扮相都比较埋汰。 他有些好奇:“你们天人族不是没姓么?怎么又是清水又是荒山的?” 荒山陵叹了口气,带着一种愤恨的感觉:“按理说是不分族群的,但总要有人出来寻找规则之水,能住在水潭之上的终究是少数,后来干脆就按常住地起名了呗。” “哦?” 嬴无忌好奇道:“这么说来你荒山家的地位不比清水家,他们为什么会派你去附身姬宏来谈判?” 荒山陵冷笑:“还不是因为我强?这投影秘术难度极高,即便是我们天人族,也只有在神魂最旺盛的年龄才有可能做到。年轻一辈中,能做到的也不多,以前碰见重要任务,都是清水鉴去做,根本轮不到我的份。 但清水鉴被圣明的陛下您毁掉了三次投影,已然元气大伤。 清水家的其他人,也都因为尝试联系您,被拍散了不少次。 所以只能被迫交给了我。” “懂了!” 嬴无忌瞅了一眼那几个清水家的妹子,发现她们眼神都有些躲闪,看来也因为叛族而心存愧疚。 荒山陵这小子也够可以,这么宝贵的名额,居然从家人身上挤出了几个带妹子,属实有些沸羊羊。 “不废话了,听我指挥,布置阵法!” “是!” 一众人都激动了起来。 飞快按嬴无忌的指挥布置起来。 这里当然没有布置阵法的常规材料,但人、人血和规则之水都可以替代。 至于阵法核心,就是嬴无忌和凰女的灵魂投影,这种核心科技,指定不会告诉天人族的。 他们也不会置自己于险地。 所以投影只投过来了一点点,全当转运耗材了。 阵法很快成型。 监狱里虽然生活困苦。 但他们修为可一点都不低,毕竟他们啥都干不了只能修炼了,一个个对阵法的领悟都在优秀线以上,阵法没出一丝错漏。 最多再过一刻钟的时间。 阵法就能正式催动。 不出意外。 还是出意外了。 “哥!?” “族长!?” “长老!?” 几个清水家的女子齐齐出声,声音中充满了惊恐。 一众天人族顿时骚乱了起来。 嬴无忌转头望去,果然看到山洞外出现了三个男子,其中一个气息比较熟悉,正是投影被灭三次的清水鉴。 这倒霉孩子,附身周天子被灭了一次,附身姬峒被灭了一次,附身帝尸旁的残躯又被灭了一次。 现在整个人看起来都萎靡了许多,正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不过另外两个老头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们发现不对后。 立刻赶了过来。 而且凭借强绝的修为,顶着沙暴赶过来的,情况能好才怪。 最重要的是。 他们没有真气凝衣。 “啊!啊!” 嬴无忌痛苦失声:“我的眼睛!” 清水鉴旁边的老者怒不可遏:“荒山家!好一个荒山家,居然投靠了人族,好得很啊!若不是我临时深究储水阵法,还真发现不了族中的规则之水居然被你们偷走了这么多!” 感受着老者恐怖的威压。 荒山陵下意识发抖了起来,他为了安全,特意把一切安排在沙暴最猛的一天,却没想到族长运气这么好,反应这么快,心思这么狠,居然顶着这足以把兵人境搅成肉酱的沙暴,强行过来阻拦自己。 虽然来的只有三个人,但这三人却是天人族的至强者,清水鉴是年轻一辈就不说了。 族长和太上长老的实力,甚至能比拟第一妖圣。 搁谁都得打哆嗦啊! 那几个清水家的女子,更是直接吓得跪倒在地,这么多规则之水,可都是她们偷出来的,如果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话,这是什么话!” 嬴无忌听得有些不耐烦:“荒山陵是我们人族王朝的侯爵,谈何背叛你们天人族?三位,你们穿越沙暴,修为一定受损了不少吧?你们有办法把这里的人杀完么?” “杀不完?” 清水鉴冷笑:“就算杀不完,我们也要毁掉这个阵法!到时举族前来,他们焉有不死的道理?”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都瑟瑟发抖了起来。 嬴无忌却嗤笑一声:“不过他们可没有受伤,明知必死的场面,他们肯定会跟你们拼命,你们三个恐怕也顶不住吧?” 清水鉴眼角抽了抽,陷入了沉默。 天人族族长和太上长老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真气随时爆发,却又没有爆发。 明显。 他们也在忌惮。 毕竟鱼死网破的情况,大家谁都不想看到。 嬴无忌打了个哈欠:“你们的心情呢,其实我很能理解,但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杀了他们对你们天人族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有可能把你们的命给搭进来。当然,不杀他们你们可能会气死。 我这刚好有一个解决的方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听一听。” 族长皱眉道:“你说!”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扫了三人一眼:“其实呢,以这个阵法的负荷还能再承载两个人!” 三人:“!!!” 只是一句话,他们就意识到了嬴无忌的险恶用心。 毕竟他们跟周天子有交流的,二桃杀三士的事情他们还是听过的。 不过…… 清水鉴冷哼了一声:“这个简单,随便让一个人滚出来,我们三个进去。” 听到这话。 众人顿时一阵恐慌。 这要是留下,肯定死老惨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快垃圾吧倒吧!他们都是我的荣誉侯爵,我看他们的面子才愿意多带两个人,你们算什么东西?” 族长却冷笑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荒山家还有不少人蒙在鼓里,如果你们不想让他们死的话,最好主动出来一个人腾位置,这样的话,我能饶他们不死!” 众人面面相觑。 脸上都闪过一丝挣扎。 “荒山重!” 族长直接点名了荒山陵的父亲:“你出来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父母都还在留守。再不然,踢出一个清水家的叛徒,我免你们荒山家一场浩劫。” 他甚至都没有点名清水家的女子,因为他们犯下了滔天大罪,如果留下肯定无比凄惨,指望她们自悔让位根本不可能。 荒山重神情挣扎,下意识回头望了一下清水家的几个女子。 荒山陵心中一慌,赶紧劝道:“爹!所有天人族都是注定要死的,爷爷奶奶不过是死得早了一些,我们离开是为了享受天伦之乐了,留着她们给你生孙子,爷爷奶奶也就早死几天,却能让我多给你添十几个孙子孙女,血赚啊!” 荒山重一听:“嚯!有道理啊!” 众人:“???” 嬴无忌缓了缓自己有些发麻的三观,瞅向三人:“你们快别哔哔了,愿意带谁走我来决定,惹毛了我直接毁掉阵法。两个名额,爱要不要。要么你们毁掉阵法,跟这些逆贼同归于尽。要么你们就派过来两个人,跟我们一起走。” 三人:“……” 场面一度非常纠结。 眼前这些人,简直就是罪不容诛,荒山家被蒙在鼓里的人,生杀尚且还保留一丝说法,眼前这些人留下来毫无生还的可能,就算自己三人同意,其他族人也不会同意。 所以毁掉阵法,大概率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真要派出两个人跟他们走? 走了以后呢? 一起变成叛徒? 即便族中能够解释过去。 两人过去之后,势单力孤,妖族指定不要他们,只能依附人族。 眼前这些人敢放心离开,肯定是得到嬴无忌承诺,颛顼血誓是个大保障。 自己两人呢? 怕是到了之后,还没被人族制裁,就先被这些叛徒制裁了。 到底要怎么办? 他们快要发疯了! 清水鉴咬牙道:“嬴无忌!你发誓,我们到了之后,享受跟这些人一模一样的待遇。” “我不发誓!” 嬴无忌嗤笑一声:“多大脸呢?我身后这些爱卿,可都是给我们立过大功的,你们拎着两个拳头就想要一样的待遇,哪怕提一篮鸡蛋呢!” 清水鉴:“???”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转头看向族长:“族长,咱们……” 族长深吸了一口气:“随他们去吧!怪我没有考虑周全,这一趟不该来的!” 听到这话,一众天人族齐齐一愣,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族长竟然放弃了追究。 “嗯?” 嬴无忌眉头也挑了挑,这个族长好像有些意思。 族长看向嬴无忌:“手段不错,有几分小聪明,这次我们输了。等下次见面吧,我们这里规则之水还有不少,若你顶不住了,这桩生意我们可以继续做!” “哦!那就太感谢了!” 嬴无忌深深地看了族长一眼,大致猜到了他的想法,但看他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还是忍不住有些钦佩。 那是真能忍啊! 他笑着摆了摆手:“那再见吧!” 说罢。 便直接催动了阵法。 虽然没有掌握完整的绝地天通,无法真正地分开天地隔绝世界,但禁制这一方面他已经玩得溜熟,就像是拿着囚牢钥匙的典狱长,想放谁出去就放谁出去。 “呼哧,呼哧……” 清水鉴看到一众人消失,剧烈喘息了好几次,都吐不尽胸口的闷气。 荒山陵临走前怒吼的那一句“永别了,牢笼”似乎还在山洞里面回荡。 他忍不住问道:“父亲,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不然呢?” 族长神情平静:“主动权从来都不在我们手上,又何必无能狂怒?跟那些叛徒同归于尽,对嬴无忌是损失,对我们也是损失。倒不如保留实力,等待下一次机会。” 清水鉴神情有些苦涩:“可是等得到么?” 族长淡淡一笑:“嬴无忌肯做第一笔生意,就说明他的下线并没有那么高,若他陷入绝境,未必没有第二笔生意,到那时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如今妖族浩瀚,大妖数不胜数,可不是这点规则之水能够弥补的。” 清水鉴反问:“若他突破祖境呢?” 祖境…… 一听到这个词,他就有些胆寒的意味。 他微微一笑:“若他突破祖境,便是强如颛顼那等人物,到时候慌的就是妖族,他们会找到我们的。到时,无非就是再打一场封天之战,我们未必会再输一次,即便真输了,也足够让那些叛徒付出代价。” 封天之战。 清水鉴想到了帝尸周围那数不胜数的骸骨。 颛顼帝的确强无敌,但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今日的妖族和天人族靠规则之水,已经强了数倍不止,再来一次胜负真的还未可知。 当然。 其中很多环节都无比困难。 妖族太强。 祖境强者更强。 天人族不管靠谁,都无异于与虎谋皮。 山洞外。 沙暴呼啸。 山洞内。 一片死寂。 …… 乾王宫。 地宫。 一群男男女女穿上了丝绸质地华贵衣服,美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 劫后余生。 前景美妙。 “多谢陛下相救!” 荒山陵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荒山家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嬴无忌笑着将他扶起:“哪里的话,快快请起!” 荒山陵一脸感动:“陛下!既然我们已经入了人族,还请陛下赐下姓氏,不然大家都不知道我们已经融了。” 这也太迫不及待了。 嬴无忌:“你让我想想啊!” 荒山陵:“听说乾王宫坐落乾国南部,这里又是我们第一次正式回归人族,不如赐姓南宫吧,以后我叫南宫陵!” 嬴无忌嘴角一抽:“别别别,你们还是姓黄吧,刚好跟‘荒’同音,嬴姓也有黄氏。” “这个好!” 黄陵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黄陵多谢陛下赐姓!” 嬴无忌:“……” 黄陵迫不及待道:“陛下!天人族的威胁不容小觑,末将有一计,能让所有天人族尽死于牢狱之中,不知陛下愿不愿意尝试?” 此话一出。 在场人同时一愣。 随后连连附和:“陛下!可以一试!” 嬴无忌:“……” 嚯! 好家伙! 这就是皈依者的狂热么? 他可太懂这些人什么想法了。 这次叛族,梁子算是彻底接下了,这些人最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再跟天人族做一笔生意。 万一那些天人族的强者真的下界,最倒霉的肯定就是他们。 他当然不想再做一次生意。 第一波人是叛族,第二波人就不是了。 叛族的,会有皈依者的狂热。 没叛族的,那可就真不好控制了。 如果有办法弄死,那可真就太好了,省得他们跟妖族合作。 嬴无忌笑着问道:“怎么弄死他们?” 黄陵激动道:“我们有一种炼制血毒的秘法,炼制出来之后,对同源血脉毒性巨大,原料就是血液和规则之水,炼制出来的血毒飘散很快,而且定向寻找受毒者,只要血毒足够,灌入阵法之内,他们必死! 我们虽然已经不是天人族了。 但血液还是不可避免地跟他们一样肮脏。 我们愿用自身鲜血,洗刷先祖曾经犯下的罪过。” 嚯! 嬴无忌惊了一下,这些人对待天人族,特娘的比自己都狠啊! 他想了想问道:“想要把他们都毒死,需要消耗多少规则之水?” “八成吧!” “那算了!” 嬴无忌直接否决了这个建议。 损人的事情他喜欢干。 利不利己的无所谓。 但如果损人的前提是损己,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八成的规则之水,就代表三十二万的精锐部队,自损三十二万精锐,去弄死不一定有威胁的天人族,我有病是吧? 黄陵有些失望:“陛下,真的不这么干么?” 嚯! 还失望上了。 嬴无忌笑着摆手:“没必要!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休息吧,慢慢融入人族生活就好,只要遵守律法,就没人能伤害得了你们。” 黄陵有些急切:“陛下!末将一身勇武,想要从军,建功立业!” 嬴无忌笑道:“不急!以后有机会的!来人,给孤的侯爵们上菜!” 转眼。 杂粮全席到了。 黄陵看着这有些简陋的饭食,有些惶恐不安:“陛下,这……” 嬴无忌:“怕你们爽死,慢慢来!” 黄陵不解,只能安抚族人的牢骚,先吃杂粮饭。 虽然对美食没有研究,但他也是知道的,这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可是食物入口之后,那种醇香的口感,就让他止不住地热泪盈眶。 毕竟。 从小到大,他只喝过规则之水,这玩意儿在别人眼里是宝物,但对于天人族就是维持生命的。 它甚至都不能算作食物,只是强行撑起身体的运行规则,让人不至于死。 他明白了嬴无忌的意思。 现在自己这些人爽点太低。 要循序渐进地爽。 杂粮饭都这么好吃。 山珍海味不得爽死? 等杂粮饭吃到不惊艳的时候,再换下一个档次的。 “陛下英明啊!” 嬴无忌笑了笑,没有继续逗留,吩咐人给他们安置,便跟凰女一起离开了。 等走远了。 凰女忍不住道:“这些人,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嬴无忌笑着点头:“的确!不过他们的危险,大多针对于天人族。给他们做好舒适度管理,从囚徒待遇到侯爵待遇的递进,至少能让他们爽十年,到时就好操控了。 平时能不用就不用,免得他们拿到实权野心膨胀。 给他们找个山头就让他们享受。 四十万人份的规则之水的价值,足够把他们养到灭种了。” “也是!” 凰女点了点头,虽然她也被这些人的异常行径吓了一跳,但这些人也并不是完全不能操控。 毕竟。 一顿杂粮饭都给他们爽成这样。 真的……离谱! “走吧!” 嬴无忌笑了笑:“四十万精锐还等着我们呢!” 凰女点了点头:“嗯!” …… 中原一统之后,就开始了备战演戏,不断有青壮年入伍,各个产业也慢慢向军用转变,俨然已经做好了全民备战的准备。 入伍的新兵不上战场,就永远不会成长。 恰好戎狄未灭,成为了他们最好的磨刀石。 本来全力战争一年就能打垮的戎狄两国,硬生生拖了三年才灭国,就是因为正义之师从不痛打落水狗,每次都点到为止,然后放他们休养一阵,再换另一波新兵来。 而国内老兵,则是天天军事演练,都不玩沙盘了,直接玩真的,甚至还有梦境中的守御妖巢模拟演练。 而且大家都很玩命。 原因无他。 只有强者才配得到规则之水。 几年的时间里,中原兵力无时无刻不在狂飙。 这等恐怖的场景,一度看得魏桓头皮发麻,每隔一段时间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当年自己没有签署第二册盟书,然后魏国军队被其他几国吊起来调教。 每每从梦中惊醒都是大汗淋漓。 擦擦脑袋上水渍,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然后大半夜就去找罗文罗武喝上两杯,毕竟他也看出来了,嬴无忌这是火力拉满在备战,妖族指定要打过来了。 是罗文罗武,保住了魏国军队的尊严,也保住了他这个魏王的节操。 不然以后史料上指定会写,大义当前,魏桓却依旧囿于私欲,结果成了跳梁小丑,拖垮了整个魏国军队的战斗力。 不过还好。 史料都是后人写的,国内大事他也没精力管了,他就搞起了培养史官的工作。 毕竟练兵嬴无忌和南宫羽都是专业的,工程吴丹是扛把子,农业能人辈出,学宫里面圣人基本上都到了。 他。 培养几个史官还是没问题的。 也没有太高的追求,往死里黑芈铎,芈铎越黑,他就越白。 事实上,芈铎的确比他要黑,毕竟芈铎曾经因为冥顽不灵,差点夺走如今楚国女帝的权力,当了太上王以后,还每天都在民间征集细腰美女。 而自己,知人善用,听劝纳谏,以魏王的身份主动促进了中原一统,几十岁的高龄还活跃在培养史官的第一线。 芈铎拿什么跟自己比? 至于权力…… 他也已经看开了,四王联合执政虽然以嬴无忌为首,另外两个还是嬴无忌的老婆,但这三个人还真没欺负魏国,人才选拔都是统一的标准。 他老了,懒得为后辈谋求特权。 有本事就干,没本事就退。 四国的界限越来越模糊,四国的宗室特权也都同时变少,但如果各族子弟,如果靠着远超别人的家学底蕴都干不过平民,那确实也没脸说什么了。 哪凉快死哪去,别丢我们魏家的人。 又是一场会议开完。 魏桓就朝学宫溜达去了,他亲自教出来的第一批史官马上要入官考核了,最近一段时间他忙得很。 “乌鸡哥……” 吴丹瞅了一眼魏桓的背影,笑嘿嘿道:“你说老魏头怎么一点心气儿都没有了,我记得咱年轻的时候,可没少受他欺负啊!” “可能跟不上时代了吧!” 嬴无忌有些唏嘘:“有一说一,老魏头这么明显跟世代脱轨,还能有这么乐观的心态,已经相当不容易了。你看老芈头,好家伙,七年给我添了七十多个小舅子小姨子,辣是真滴牛批!” 楚太上王的快乐,他想象不到。 有一说一,人还是不能有压力。 尤其不能有氪命的压力。 不然真的影响生孩子。 自己累死累活也就两个。 老芈头…… 羡慕不来。 整个中原,幸福指数能跟老芈头相比的,也就黄家那一帮人了,每天生活质量提升一点点,就让他们幸福得冒泡,天天毛事没有,全是吊事,就住在山里疯狂造娃。 反正他们钱多,随便雇人照顾他们。 七年的时间,出来不少第二代,不过他们也有意识在控制了,如果再多,光凭俸禄指定坐吃山空了,第三代会过得很难受。 嬴无忌倒也不会让他们难受,因为他已经确定,他们没有办法跟人族诞下子嗣,把他们当废物富养也没什么不好。 懒得操心他们了。 他转过头:“丹子哥,第二代火炮怎么样了?” 吴丹嘿嘿笑道:“再过几天就出来了,到时候咱们把数据统计一下,你就可以搞梦中演练了,原料我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成功就能立马批量制造。” “好!” 嬴无忌点了点头,心中感觉踏实了不少。 虽说中原兵力嘎嘎朝上涨,但终究有一个限度,有这些东西,能大幅压制妖族的中低端战力。 总不至于太窘迫。 人族中原一统后。 他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新秩序就是官运与将运,凡是有政绩军功在身的人,修炼速度都有明显的提升,但直接的实力加成却始终差一道坎。 这道坎,可能只有出现一个祖境才能迈过去。 而自己,已经走到了圣人之路的起始端,却怎么也踏不出第一步。 “乌鸡哥!” “昂!” “问你个问题。” “你问吧!” “采潭姑娘她……还能复生么?” “这……” 嬴无忌转过头,看到了吴丹怅然的神情。 他想了想,没有胡言乱语:“可能……有些难!” “哦……” 吴丹应了一声,叹息道:“轮回之术夺天地之造化,修之如斩棘前行,用之当如履薄冰。只是有时候会很遗憾,她临走的时候说了很多,却没有给我说一句话的机会。唉……” 嬴无忌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没法踏入圣途,就是因为私心。 吴丹经常看着李采潭的画像发呆。 也是。 自己时常在赵暨墓前独坐。 朝想起罗偃的时候也经常辗转难眠。 圣道。 对人族大有裨益。 对己身无比残忍。 想要完全摒弃私心何其艰难。 这一步,没那么轻易踏出去。 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一直在寻找,把轮回之术完美嵌入新秩序的方法,既不影响现有秩序,又能避免私心影响自己的圣路。 只可惜。 还没找到。 “我,我先回了!” 吴丹不想影响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就离开了。 嬴无忌伸了一个懒腰,朝炎国的方向望了一眼,自己强行补出来的颛顼印差不多也该寿终正寝了,最多再有半年的时间,中原禁制就会顷刻瓦解。 这个时候。 他耳畔响起了凰女的传音。 “快来!” “去哪?” “鲲鹏腹中。” “干啥?” “妖族有人找你!” “找我?做什么?” “邀请你我成为妖族第八第九大圣。” “嚯!” 嬴无忌眉毛挑了挑。 这是要招安老子? (本章完) 第297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第297章 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招安? 嬴无忌还真没想到,一身反骨的自己,居然也有被招安的一天。 不过仔细想想,他们还真有招安自己的道理。 “我先离开一会儿!” 嬴无忌冲赵宁和芈星璃挥了挥手,便纵身跃向天空,自己这两个女帝老婆都是工作狂,只要不是在被窝里,男人对她们来说就是身外之物,呆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事情。 凌空虚站。 他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牵引力。 鲲鹏被妖族视作妖族的财富,但它又在凰女的掌控之中,谁能进出,全看凰女自己的意志。 它没有具体的坐标,同时它又无处不在,凰女凭借它,甚至都不需要法术,就能够凭空虚度,瞬息万里。 端的神奇如斯。 嬴无忌没有抗拒这股牵引力,很快就出现在了鲲鹏身体内部,这里是……鲲鹏的脑袋。 偌大的空间里面,除了凰女,还有另外八道身影。 其中有一个满身白羽,神情桀骜,正静立在凰女身后,自然是平妖大战有一面之缘的白鹤妖王,凰女的资深跟班,平时就是闲云野鹤,几乎不见鹤影,但只要凰女遇到事情,她就一定帮拳。 白鹤妖王看见嬴无忌,微微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随后便再次戒备地看向对面七道身影。 而这七道身影,正是七个妖族大圣。 其中两个,还比较面熟。 幽冥虎圣。 牛魔圣。 两人看到嬴无忌都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前者跟姬峒围杀嬴无忌的时候,被凰女毁掉了用胞弟炼制的伥鬼,后者则是被毁了一个妖王印记,都有些伤到了本源,幽冥虎圣甚至差点跌落妖族大圣之位。 其他几个,倒没有什么负面情绪。 不过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傲气。 “哟!都来了。” 嬴无忌神态自若,优哉游哉地坐到了凰女身边。 一边三个,一边七个。 他却好似没有感觉到丝毫压力,毕竟这是凰女的地盘,就算七位妖族大圣再强,也不可能在这里动手。 便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个人,虽然有几个没见过面,但听凰女说过不少次。 妖族七大圣,排行前三的分别是金翅大鹏、赤尻马猴、覆海魔蛟,三者实力极强,未分伯仲。 接着就是牛犇犇的老爹荒古神牛,稳坐第四把交椅。 后面三席经常变化,凰女也懒得记名字了,幽冥白虎失去一个胞弟伥鬼之后,都尚未从第六跌到第七,可见后三位的实力也就那样。 以凰女的估测,大概跟姬峒的最终形态差不多,自己常态足以碾压。 “诸位!此次前来,所谓何事啊?” 几个妖族大圣对视了一眼。 金翅大鹏哼了一声:“自然是邀请你与凰女成为第七和第八位妖族大圣,凰女没有告诉你么?” “妖族大圣?”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一个人族,为何要做妖族大圣?” 赤尻马猴年纪大了,慈祥一笑道:“人族本就是妖族的一支,说人族对,说妖族也对,又何必分得那么清楚?上古时代至今,天下数场大浩劫,都是因为人族意欲将自己与万族生灵剥离开来。 如今新的浩劫将至。 避免浩劫的唯一方式,便是人族重回万族之中。 自此,天下重回安和。” 嬴无忌笑着打量着他:“其实还有一种方式。” “哦?” 赤尻马猴抬了抬雪白的眉毛。 嬴无忌笑道:“管住你们的手就行,人族不入妖域,伱们不进中原,大家相安无事,浩劫不就避免了?” 覆海魔蛟嗤笑一声:“若人族不出,吾等当如何修成妖仙,觅得长生?” “所以你们还是想奴役人族当妖仙呗!” 嬴无忌撇了撇嘴:“整那些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他可太懂这些妖族了,不成妖仙,寿命破百都算长寿,这世间谁不想求个长生呢? 听凰女说,这里面寿命最长的就是赤尻马猴和覆海魔蛟,约莫有三百岁,前者一直在观想天地,延长寿元走的都是乌龟路线。 后者则是疯狂修炼,意欲九蜕化龙,每次突破都是惊险地卡在死亡线上,结果到第九蜕的时候卡住了,找不到任何蜕变的方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一天一天溜走。 妖仙体质,的确是他们想要奴役人族的目的。 一时间。 场内气氛有些沉闷。 若非这里是凰女的主场,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 赤尻马猴微微笑道:“其实说奴役也不尽然,万物生灵生当交融,狩猎采集本就是自然之道。这天下,便是强如蛟龙都有天地,绝地天通之前,人族便已经奴役了五谷六畜,又为何不接受自己部分族群被他族奴役? 人族并未有何特别之处,妄自高看,才是成为万族之敌的原因。” “人族并未有特别之处?” 嬴无忌绷不住了:“几位要不要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形象,人族不特别,你们倒是用本体啊!” 众妖圣:“……” 他们面面相觑。 该说不说。 妖族第一次整体实力拔高,就是从化形,以人族形态修炼开始的。 后面更是一直在学走人族的路。 被这么怼一下,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回怼。 “其实妖仙体质很简单!” 嬴无忌打量了他们一眼:“前车之鉴已经有了,人族现在四海升平,你们只要学牛犇犇,帮人族王朝做事,成就妖仙体质就不是难事。 我给你们派活。 鹏魔王,你飞得快,管送信,以后餐饮业发展了你兼职送外卖。 蛟魔王,你擅长水系神通,就管着给我们下雨。 牛兄,犇犇的活给你了,你管犁地,整个中原的地都交给你犁。 马猴大爷,你…… 暂时想不出来你能干什么,你先等几年,现在中原百姓生活过得好,只要战争一停,我立马搞马戏团,只要你肯出道,我保证把你捧火! 幽冥白……” “够了!” 赤尻马猴脾气再好,也有点被他整破防:“我们来此,是为了和你谈正事儿的,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嬴无忌冷哼一声:“是你们先跟我开玩笑的,说是来邀请我成为妖族大圣,结果说来说去就是想让我投降,条件一条接着一条,好处却是一个都没有。 怎么? 妖族大圣的名头是镶金了?这么值钱? 还第八第九? 恕我直言,七位妖族大圣,大半都是臭鱼烂虾,哪来的脸把我们排第八第九?” “混账!” 齐齐四声。 石砸狗叫。 以幽冥虎圣为首的四位大圣齐齐绷不住了。 嬴无忌嗤笑一声:“怎么?咱们拉个擂台练一练,一对一,若我们夫妻没取得第一,我们就当这劳什子妖族大圣,反之,你们对人族俯首称臣,敢不敢?” “这……” 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到凰女身上,眼神之中颇为忌惮。 凰女之前的实力就能在七位大圣中跻身中游,现在又当了七年人族王后,恐怕多少沾点妖仙体质。 这虚空神凰是规则孕育出来的长生种,按理说从生到死修为难变。 但有了妖仙体质,实力说不定真能有所提升,恐怕已经能与前三位大圣齐平了。 这个挑战不能接受。 幽冥虎圣冷哼一声:“且不说你们没有冠绝妖族大圣的实力,中原禁制将破,我们马上就能以碾压姿态攻陷中原,又何必跟你争一时胜负?” “呵!” 嬴无忌嗤笑一声:“那你们为什么要来?是妖族大圣名额太少,嫌太冷清?” 幽冥虎圣:“……” 嬴无忌扫了众人一眼,似笑非笑道:“让我猜猜,你们一定是怕我突破到祖境,反手把你们灭了对吧?” 一众妖圣沉默。 这句话,算是切中要害了。 虽说他们没有亲身经历过数千年前的绝地天通,但传承记忆中的这部分只用“恐惧”两个字就能轻易概括。 这是发自血脉深处的恐惧。 如今妖族强大了数倍,可能不至于被尽数压制,但想要灭掉人族,一定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呵……” 嬴无忌笑容中带着一丝讥嘲:“你们真是又菜又爱玩,担心我突破祖境打不过,就赶紧过来招安我,可招安吧,还小气唧唧地一点好处都不愿拿出来。 如果只是这样,那你们赶紧走吧,我们手底下见真章。 要么我突破了祖境,猛削你们。 要么我突破不了祖境,被你们削。 请回吧!” “等等!” 赤尻马猴叹了口气:“你不是要好处么,也不是不可以!” 嬴无忌眼神这才平和了一些:“说吧!” “其实,你想突破祖境也没那么简单对吧?” 赤尻马猴看着嬴无忌,平静地说道:“之前你们人族那位圣人的徒弟,现在就在我们妖域,我们对你还算比较了解。那个轮回长生之术,跟如今人族的秩序颇为冲突,而你多次燃血,余下寿命也不过区区几十年。 若是这场战争能够和平解决。 你应该也不想选择入圣成祖。 对吧?” 嬴无忌眉头扬了扬,难怪找不到姬宏这个小碧宰治,原来是被妖族救走了。 这么说来也不奇怪,姬峒这个狗东西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伥鬼之术本来就是从幽冥虎圣那里学来的,跟妖族有更多深入合作倒也正常。 不得不说,这个狗东西是了解自己的圣人之路的。 几个妖圣过来找自己谈判,还真做了点功课。 他淡淡道:“说好处吧!” 赤尻马猴笑道:“很简单!妖域族群千万,大多遵循着自然法则,不过妖族大圣所在的族群,却能够统治一片区域内的所有生灵,类似于你们的国家。 如果你愿意成为妖圣,中原适合耕种的地带依然还是你的领地,领地内的人族是你的私有财产,任何妖圣族群不得侵犯。 其他区域由其他族群迁入,以妖圣的标准以你为尊。 而我们的要求,也只是这些区域的人族要迁走,由我们七个的族群瓜分,自己养育。 我们为了成就妖仙体质,也会尽力帮他们扩张族群,保障他们的生存。 今日你的修为,辅以燃血之术,足以跻身妖圣中上游。 只要你习得轮回长生之术,不必入圣,依然是天下至强者之一。 人族有大帝永镇。 便永远是万族最强的族群之一。 你手握长生之术,不少妖王都会有求于你,更加不会主动入侵人族。 这样如何? 你也明白,如果你执意入圣成祖,妖族势必会与人族死磕到底,双方都会生灵涂炭。 而你自己,也会失去永生的机会,人族失去你这个大圣级别的强者,他们还能抵御妖族么?” 嚯! 这猴小嘴叭叭的。 猛的一听好像还真有些道理。 只是。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你刻意回避了几条信息,这番话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血脉规则自炎黄二帝开始慢慢成型,直至颛顼帝大成,在这之前一直为天人族所压制,之后却能将天人族与妖族齐齐封印。 此等实力跃迁。 你觉得我成圣入祖之后会不会有? 届时,即便人族无我,你们又有几分把握灭掉人族?” 众妖圣沉默。 嬴无忌又问道:“我再问你们,若真分给你们人族族群,人丁稀薄时,你们会不会逼迫他们产子?人丁旺盛到你们不堪重负的时候,你们会不会杀人减负?厌恶人族传承的话,会不会焚烧典籍,父母子女两不相见?” 众妖圣继续沉默。 嬴无忌撇了撇嘴:“那跟送他们当牲畜又有什么区别?” 赤尻马猴有些怒意:“你们对待五谷六畜,不也是这样么?” 嬴无忌摇头:“妖族间本就杀伐不断,灵智未开之际,死便死了,谁会觉得憋屈?然人族灵智已开,靠自身传承便能过得有滋有味,如何能回到谷畜的生活? 我们收获五谷杂粮,是因为我们耕种施肥。 我们役使六畜,是因为我们饲喂。 不靠人族,只靠天生地养,五谷六畜族群能到此等规模么? 反而我问你。 如果送你们的人族族群放弃耕种,全靠你们自己养活,你们有能力让他们维持原有族群大小么? 怎么? 一边耕种,一边还被你们剥削。 贴钱上班啊?” 赤尻马猴张了张嘴,有些无法反驳,却还是忍不住道:“难道人族就应当是万物灵长,凌驾于万族之上?” 嬴无忌撇了撇嘴:“人族从未自称万物灵长,是万族争相踏上人族开辟的路,若你们不想走,大可以不走,大可不必一边想要吃人族的红利,一边还想奴役人族。 我话放在这里。 便是我今生无法入圣成祖,也绝不可能出卖同族。 只要人族不灭,则运朝必成。 届时。 人族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无视七大妖圣戾气十足的目光,悠悠站起身来:“该选择的不是我,而是你们!如今双方尚未开战,仇恨尚且不深。 若你们愿意遵从人族秩序,我们不介意妖王入人族镀金,如此人族昌盛,你们也能获妖仙之体。 人族愿助你们完善妖国秩序,人族为宗,妖国为藩,大家双赢。 但如果你们执意开战,仇恨累积到一定程度,你们再想这般,可就不由我做主了。” 金翅大鹏被气笑了:“如今人族孱弱,在你口中怎么好像人族必胜了一样?” “人族抵御万族的确不简单,但也没有弱到束手就擒的地步。” 嬴无忌淡淡一笑:“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采不采纳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当然,后果自负!王后,把他们请出去吧!” 凰女笑道:“好嘞陛下!” 金翅大鹏皱眉:“凰女,想不到你竟成了人族的附庸!” 凰女纤眉一扬:“怎么?七个老杂毛联手排挤我,禁止我抢夺大圣之位。我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族依靠一下不可以啊?附庸我也不想当,但她叫我王后啊!” 金翅大鹏:“???” 凰女没跟他继续废话,右手一扬,便将七位大圣送出了鲲鹏体外。 她转过头:“不错啊!居然能抵挡住诱惑!” “诱惑?” 嬴无忌撇了撇嘴:“若把你洗干净放我被窝里,那是诱惑。若是把虫母剥光放我被窝里,那特娘的是羞辱。这几个老杂毛开的什么辣鸡条件,就想过来招安,看不起谁呢?” 凰女白了他一眼,感觉这人说话越来越不规矩了。 不过她没有生气,反而笑吟吟地问道:“这么说,你还是想跟我交配的对吧?” 嬴无忌老脸一红:“大可不用说得这么直接。” 凰女颇为镇定:“虽然那种事情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你想的话,其实我并不介意,毕竟你我信念一致,符合你们人族对于伴侣的定义。” 嬴无忌:“……” 虽然很馋。 但凰女对于闺房之事的态度,实在有些打消人的兴致。 他是真的怕,自己在那边纵情投入,凰女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在观察自己异样的表情。 这么一想。 特娘的一点乐趣都没有了。 凰女见他沉默,忍不住促狭一笑,又很快把话题拉到了正事上。 “话说回来,你究竟有多大的把握入圣成祖?” “五五开吧!” “这……你方才说,即便你自己失败,人族运朝也必成,这究竟是你为了壮士气,还是真的有把握?” “怎么?你觉得我在吹牛逼?” 嬴无忌笑着看向凰女。 凰女摇头:“你不是空口说胡话的人,我只是在好奇,你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嬴无忌笑道:“其实我觉得我这辈子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并不是修为比肩妖族大圣。” “那是什么?” “建立学宫啊!虽然我还没有入圣,但我认为圣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一个共同的信念。今日学宫数万学子以兴盛人族为己任,天文地理政史农医工,只要努力就能获得相应的地位,这样一群人怎么可能接受奴役? 莫说我成不了圣,就算以后都无人成圣,只要学宫不灭,人族信念不崩,便依旧有屹立万族之巅的潜力。 当然,过程可能会艰辛一些。” “哦……” 凰女若有所思,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嬴无忌好像会发光。 嬴无忌开口道:“我要去拜访一个人!” 凰女问道:“谁?” 嬴无忌:“或许能帮我踏出入圣第一步的人!” …… 妖域。 金翅大鹏怒不可遏:“真是岂有此理!” 赤尻马猴却露出思索的神情:“其实宗藩之说,的确也不失为一个好策略?” “好?好个屁!” 牛魔圣暴躁无比:“我们入人族中原为官,那跟犁地有什么区别?小小人族,他们也配?” 赤尻马猴沉吟了一会儿:“你有没有想过,只论单个族群,人族的确是最强的那个?” 沉默。 有些尴尬。 覆海魔蛟哼了一声:“倒也不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俯首称臣,想必大家都不愿意。 既然这样,那便打吧,光是小妖我们便有数百万,单靠妖潮便能轻易淹没他们的城池。 战果一定,让那嬴无忌献多少人族,他就得献多少人族。” “是啊!” 幽冥虎圣嗤笑一声:“百万妖潮,除非那些人族人人都会范围杀伤的法术,不然我真不知道他们拿什么挡!” 听到这话。 七位妖族大圣都笑了。 他们不是不了解人族。 范围杀伤的法术一个比一个难学。 人人都会范围杀伤的法术。 这笑话也太荒唐了。 ~~~~ 今天萎一下。 陪老婆过节。 给大家磕头了,咣咣咣! (本章完) 第298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鼠鼠我啊,想回家 第298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鼠鼠我啊,想回家了! 人族中原。 枕戈待旦。 嬴无忌并没有隐瞒妖族的实力,大家心里都清楚,这将是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 但他们心里一点都不怵。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也强得可怕,而且梦境中的那个叫做大炮的东西,真的是强得让人头皮发麻,一开始还有人觉得这个东西是嬴无忌为了安抚人心,在梦境中编造的东西。 但后来,听到不少将士说过,他们就是第一批火炮手,守黎城的时候,就是用的火炮把姬肃带领的精锐打退的,虽说当时的火炮没有梦境中的火炮那么强,但放在战场上也绝对是个大杀器。 这让他们无比振奋。 当然,这个消息也没有传开,对于绝大部分的人都是保密的。 因为所有炮手都是秘密培养的,保密等级高不说,人数也没有那么多。 一切的自信。 都是来源于拳头。 而他们的斗志。 除了来源于拳头,还来源于一个信念。 他们这次并非为贵族而战,而是为了自己的生活。 而且嬴无忌说过。 人族就是一个命运共同体,他会站在人族的最前方。 “士气真不错……” 朝站在城墙上,神情有些触动。 十七年的时光,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一如当年跟嬴无忌刚刚相遇的模样。 毕竟这些年,她除了参悟丹青之术之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干。 对于一个修炼者来说,只要不进行透支性的修炼或者战斗,驻颜几十年并不是什么难事,只可惜只要是作为战力单位,就不可能一点都不透支,甚至都嫌自己透支得不够厉害,没办法以最快的速度压榨出自己的潜能。 不然赵氏的颛顼燃血术,也不可能被乾楚惦念那么久,甚至赵氏宗室的人,也对这个秘术无比渴求。 非战力单位……倒是有,但不多,以前主要集中在李家男性身上。 毕竟人族中原不养闲人。 “可不咋地?” 嬴无忌脸上带着一丝得色:“妖族想夺他们的地,想夺他们的命,搁谁谁愿意啊?” 朝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看了嬴无忌一眼,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画笔。 此等盛世,她希望罗偃也能看一眼。 嬴无忌牵住她的手:“走吧!” “嗯!” 她点了点头,便任由嬴无忌牵住手,跃向天空。 一步踏出。 天旋地转。 下一刻,便出现在了一片深山的上空。 这里位于原本的狄国疆域的东面,离妖域不算很远,山林茂密地形崎岖,不太适合城镇发展,却十分适合静修和隐居。 山林之中,有一座古朴的道观静静伫立。 规模不大。 便是住满人,也就堪堪几十人。 如今更是空荡荡的,看起来有些萧瑟。 夕阳斜坠。 映得落叶金黄。 扫把“沙沙”地摩挲着地面,将落叶聚成了堆。 手执扫把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头,头发白而稀疏。 已经是风烛残年。 他抬起头,略显浑浊的眼眸看了看天空。 轻唤了一声:“下来吧!” 两道身影从天空落下。 嬴无忌带着朝齐齐拜下:“外玄孙嬴无忌,携妻拜见外玄祖……” 他们要拜见的不是别人。 正是白家的老长老,同时也是杨朱一脉的当家人——白玄。 之前嬴无忌就一直想拜访,于是就问巫霜序这个名义上的太师奶,但巫霜序只说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会通知他的。 虽说以嬴无忌的手段,找到白玄并不是什么难事,但终究还是有些冒昧了。 好在就在昨天,巫霜序主动找上门来,说老长老大限将至,说嬴无忌想要拜访的话,十日内可以上门。 “既已出家,便不必用俗世的辈分。” 白玄摆了摆手,脸上笑容慈祥,除了那恬然的气质,跟寻常的迟暮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你既然是赵宁的夫君,便随她叫我一声师父吧!” 嬴无忌:“……” 关于我老婆是我奶奶辈儿这件事情…… 白玄说完话,目光移向了朝,神情沧桑而恍惚。 随后,把扫把靠在了树上。 背过手,慢悠悠地朝屋里走去:“走吧!随我一起喝粥。” 片刻后。 一张桌。 三碗粥。 三人慢慢嘬着。 白玄抬起头:“你来得跟我想象的一样早。” 嬴无忌有些羞惭:“有太多事情,需要老长老解惑。” “此惑非我能解!” 白玄轻叹一口气:“若此惑那么好解,青衣当年也不会自尽,我也不会一直拖延到死也不入圣。” 嬴无忌恍然。 他早就听到过一些风声,说老长老虽然是杨朱一脉的掌舵人,却并没有进入圣人境。 但按道理说,天衍神术这等大神通都能修得成的大佬,不可能掌握不了三种神通,而以白玄的经历,几乎不可能因为心境的原因无法入圣。 现在才终于确定,白玄不是不能入圣,而是不愿入圣。 原因,很有可能就是青衣自尽。 对于圣人来说,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圣人之路走不通。 古早圣人倒还好,一生都在践行自己的圣人之路,却没有太过强烈的想法将自己的圣人之路加诸整个天下,扩张得没有那么快,便也不会遇到太多阻碍。 后来百家兴起,学派初代圣人热衷讲学,欲使本派思想惠泽天下。 但之后的徒子徒孙,却愈发发现局限性,虽成圣,虽依旧广收门徒,但却一个个闭关不出,就是因为圣人之路走不通,只能闭关授徒,等待新圣的诞生。 青衣偶然得到丹青之术,因目睹天下太多不公,无辜者惨死,作恶者逍遥,所谓因果报应根本不见踪影,欲以自身神通重塑天地正义,故而以丹青之术为基,领悟了轮回之术。 却不曾想,开掘出了更多可怕的东西,因为无法处理,所以只能自杀殉道。 白玄作为青衣的诤友,不可能不清楚里面的凶险。 “师父,如何才能摒弃私欲?” 嬴无忌忍不住问道。 白玄抚了抚枯白的胡须:“你想入圣成祖?” 嬴无忌点头:“当然!” 白玄又问:“那伱还想不想,死者复生,家庭团圆?” 嬴无忌咧了咧嘴:“想!但是不能。” “所以你想摒弃私欲?” “是……” 白玄轻叹一口气:“其实摒弃私欲方法很简单,你见过的!” 嬴无忌问道:“姬峒的那种方法?” 裁剪本我。 确实能够做到摒弃私欲。 但这种做法对么? 正如之前想的那般,这样的人还算是人么? 为了天下苍生,把自己变成一个莫得七情六欲的工具人? 白玄悠悠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人人皆道圣人心中无我,才能以圣道惠泽天下,姬峒也深以为然,所以才做出那等极端的事情。 但我问你,若你心中无欲,如何才能理解众生之欲? 若你连感知众生之欲的能力都没有了,便是成了圣,这样的圣人还称得上圣人么?” 嬴无忌沉默,他现在觉得白玄才是最了解姬峒的人。 他想了想问道:“您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摒除这部分私欲?” 白玄摆了摆手,笑容惭然:“若我真的洞悉一切,又何必枯等百年?无忌,你可知我为何能活这么久,又为何等到大限将至才愿意见你?” 嬴无忌恭敬道:“请师父赐教!” 白玄看了朝一眼,慨然道:“青衣自尽之时,曾感慨命运弄人,百家之学皆有限制,所以她欲以轮回之术重立天地正义,却不曾想挖掘了大恐怖。 但她依旧认为,规则之中既然有轮回之术,就说明它有正确挖掘的方法,只是她没有以正确的方式挖掘出它而已。” 嬴无忌微微点头。 他之前在暝都尽头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天地的规则实在太多了,能被人发觉的根本不足百分之一。 归纳为神通并且流传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丹青渡魂之术,本来是偏门不能更偏门的神通,却被青衣挖掘出了生灵的本质。 规则存在,就必然有其道理。 但出现在世间的形式,却需要圣人反复斟酌,否则一不留神,就会引发浩劫。 白玄继续说道:“青衣觉得,世间疾苦,大多来自生离死别,疾苦会蕴养出戾气,戾气则会引发纷争。这时间,需要一条轮回之术主宰的律法,来平衡善恶是非。 只是……她不明白该怎么做,所以才会将轮回之术封印于本我之中,托我以天衍之术送与新圣。 这可能会对影响新圣踏入圣路,但一旦将圣人之路走通,新秩序就必然能维持更长的时间,凝聚的族运也会更加稳固。” 嬴无忌苦笑:“所以,青衣前辈认为我能够以正确的方式将轮回之术挖掘出来?” 白玄点头。 嬴无忌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这么逆天的神通,交给我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挖掘,这是生怕我不犯错啊!” 白玄却反问:“若你没遇到朝,你便不会对丹青渡魂之术痴迷了么?” 嬴无忌:“……” 想想还真是。 不论有没有朝,丹青都会加入为我教,依然会跟自己碰面。 接触丹青渡魂之术是必然的。 这种近乎生死人肉白骨的狠活,自己不可能不感兴趣,甚至可能会走上外路,自己去开发这个东西。 如此看来,现在的情况,反而是正路。 白玄轻叹:“一切都是命数。” 嬴无忌点头。 白玄抬了抬皱纹遍布的眼皮:“当然,青衣深知轮回之术凶险,便是新圣也有可能困扰其中。所以临终之前,赠我几年寿元,让我在今天等着你。 我二人虽愚钝,不知轮回之术前路如何,但至少痴长几年,总能想通一些问题,若能帮到你,便多帮你一些。” 嬴无忌惊了:“您这……是为了等我?” 白玄笑着点头:“若你自己能想通,我便不等了。”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恭敬道:“请师父赐教!” 白玄问道:“无忌,第一个问题,你觉得长生仙人当存在么?” 嬴无忌思索了片刻:“长生仙或许可以存在,但长生仙人不可,若人携七情六欲长生,长生必将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即便速度再慢,长生者都会慢慢变多,届时天地万物都不必繁衍,彻底失去发展的动力。 若削去七情六欲,便是一个执行规则的机器,只是这样的人,虽得长生,却如同被囚。 如您刚才所说,不晓众生疾苦,便只是教条之奴。 有或者没有,差别其实并不是很大。” 前世他可看过太多仙人谈恋爱的电视剧了,动不动“为了你毁了世界有如何”,一群神经病恋爱脑,为了自己畸形的恋爱观祸害一圈。 倒是有禁止仙人谈恋爱的,但剧情也指定是违背天条偷偷谈恋爱,然后主角团一起反抗天条。 其实。 说到底,就是一群长生的掌握超凡力量的普通人。 比起俗世的执法团体,无非就是多了一个长生和阶级固化的属性。 吊用没有。 若这世界够大,多出一些长生修仙者倒也没有什么,但人族中原加妖域就这么大,还搞个毛的长生修仙? 老长老的这个问题。 是在问自己对长生的态度。 白玄微微点头,感觉他对轮回之术的了解,比自己想象的要更深一些。 思索片刻,又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觉得朝算是青衣的转世么?” “这……” 嬴无忌犹疑了一下,目光投向朝。 朝微微笑道:“青衣前辈的风采,后辈只配仰望,晚辈虽得青衣前辈传承,却无颜与青衣前辈相提并论。与其说是转世,不如说是传承,不过是晚辈运气好,领悟过程能够取巧点。” 白玄微微点头,每个人对这个问题,都会有不同的看法。 这个问题,没有确切的答案。 因为轮回之术,没有答案,只有态度。 他沉默片刻,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那你觉得,人怎么样才算真正的死了?” 嚯! 嬴无忌眼睛忽然睁大,之前他脑海里就闪过一丝灵光,可怎么都抓不住。 但白玄前两个问题,让自己思路变清晰了许多,至少明白了哪条路是对的,哪条路是错的。 而这最后一个问题,彻底戳中了他纠结的核心。 他沉思良久,谨慎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他被遗忘的时候,便是真正地死了。” “嗯……” 白玄看起来很疲惫,但脸上的笑容却充满了欣慰。 看得出来,他对嬴无忌的答案很满意。 张了张嘴:“我问的已经问完了,你们的答案,便是你们要走的路。” 他转过头看向了朝:“青衣留给你的,是完整的轮回之法,内含千笔万笔,但究竟哪几笔能够写入新的秩序,还得看你们自己选择。” 嬴无忌跟朝对视了一眼,齐齐站起身来,冲白玄深深地行了一个礼。 “多谢师父教导!” “回去吧!” 白玄笑得慈祥:“我该休息了。” 夫妻两个神情复杂,见白玄已经闭上眼睛低下头,便只能离开,小心翼翼关上了门。 屋外夕阳尚存。 随着屋门关上。 白玄的气息,也随着光线一起消失不见。 两人在门外驻足了许久。 嬴无忌转头问道:“朝姐,你找到方向了么?” 朝点头:“大概找到了!”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等你成功,我踏入圣路,到时一起将规则写入秩序当中去。” 完全领悟斡旋造化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这世上从来不存在改变规则,因为规则无穷无尽,斡旋造化能够做到的,只是决定哪条规则能显化世间。 也就是,以规则书写秩序。 颛顼帝成就祖境,将从炎黄二帝开始逐渐萌芽的血脉规则相关的东西,正式写入秩序当中。 创造暝都的人,将大世界外显的规则临摹下来,又抄了一条尚未外显的本我规则进去,依托大世界存在的畸形小世界。 而那规则之水,其实也不是规则被崩解之后的产物,它的源头是稳定规则的秩序载体。 圣人之路,是新秩序的理想假设。 只有圣人之路走通,才有将规则写入秩序的资格,也就相当于到了突破祖境的瓶颈。 只要书写成功,实力必将跃迁,随后自然死亡,人死道留。 若书写不成功。 后果是啥还真不知道。 因为根本没有先例供人研究,就连这些信息,还是凰女从鲲鹏那里传承来的。 但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 如果书写不成功,那指定死老惨了。 “你是不是很紧张?” 朝不由一笑。 嬴无忌咧了咧嘴:“那能不紧张么?朝姐,大腿求抱。” …… 时间飞逝。 人族中原,备战气氛越来越高涨。 中间又有不少妖族使者找上门来,让嬴无忌好好考虑,要不要成为妖族大圣。 嬴无忌对他们很客气。 直接绑成粽子吊起来。 用牢车送到妖域。 还有一些小妖偷偷潜进来,散布流言说嬴无忌只想长生,不愿成圣,只是想让人族当炮灰,然后自己当长生大帝。 结果,根本就没有人信,造谣的无论妖族还是人族,全都被砍成了肉泥。 新都。 元老殿。 “嗤!他们进化的倒是快。” 嬴无忌撇了撇嘴:“连造谣都学会了,就是特娘的有些太糙了。” “谁说不是呢!” 牛犇犇面色有些尴尬,连桌上的青草奶酪都有些吃不下去了。 因为刚抓获的造谣的,就是他们族群的,已经被他亲手了结了。 这造谣造的,实在不怎么高明。 他感觉很丢脸。 揉了揉脸颊:“乾王!” 嬴无忌板着脸:“你到现在都不肯叫我一声陛下!” “都一样!” 牛犇犇摆了摆手:“跟你说个事儿,我们现在虽然是人族官员,但毕竟是妖族之身,刚才弄死了一个同族,给我难受了好一会儿。这马上打起来了,前几天军队的官员让我去耕军田,我不想耕,他要是找你说,你可别同意啊!” “放心!” 嬴无忌点了点头:“我从来不强牛所难,炎土比较穷,还被姬峒糟蹋了几年,那里都等着脱贫的,粮食产出也不收归军需,你们几个先调到那里吃吃苦?” “没问题!” 牛犇犇颇为高兴,想了想又说道:“对了!胡糊糊说,最近民间出现了好几次天狐入梦的痕迹,应该是狐后所谓,流言不止明面上的那点,你小心一些,妖族这是在针对你。” “嗯!知道了!先回去歇着吧,明天调令就过去了。” 嬴无忌笑了笑。 送走牛犇犇。 他的面色冷了一些。 妖族虽然手段很糙,但目的还是挺明确,那就是毁掉自己的圣名。 虽说现在没有什么效果,甚至起到了反效果。 但这场战争,可能要打很长时间,如果人族局势像平妖大战的楚国一样,士气低迷到一定程度,自己只要犯错,就会被无限放大,如果民间质疑自己的声音变大,成圣的难度就会变高。 天狐入梦? 还真鸡贼! “隆隆……” 不知是不是错觉。 嬴无忌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振动。 但很快,这种动静越来越大,明显不是错觉。 他神情一紧,飞快踏入殿外,催动秘术,声音顿时响彻中原各地。 “备战!” 只是短短一瞬,九州各地便都热闹起来。 声势浩大。 动作迅速。 备战七年半,等的就是这一刻。 而嬴无忌,也一步踏出,出现在了中原与妖域的交界处。 此时已是傍晚。 夕阳落山,本应该是夜幕笼罩,但这里的夜空,却已经闪动着奇异的光彩,就如同极光一样梦幻绚烂。 震动的源头,便是这里。 “时间到了么?” 凰女也悄然而至,神情颇为凝重。 “到了!” 嬴无忌点了点头,这动静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中原禁制崩溃。 时间比他推算的还要早一些。 炎国颛顼印无法完全复原,禁制崩溃就是迟早的事情,只能说妖族那边很努力,使出了各种手段来侵蚀中原的禁制。 “哈哈哈……” 一阵阵狂笑从远方传来。 转眼,便有七道熟悉的身影出现,慢悠悠地走向两人。 “哟!” 嬴无忌挑了挑眉毛:“诸位好久不见,你们也是来当马前卒的么?” 幽冥虎圣摆手:“吾等乃妖族大圣,亲自出手岂不是太欺负人了?” “哦?” 嬴无忌下巴轻轻扬了扬:“还以为今天能跟你们交交手,还真是让人失望啊!既然你们不打算动手,找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赤尻马猴抚须笑道:“万族大战,实乃盛世,在场九位都是妖族大圣,难道不应该一起观战么?” 说罢。 他挥了挥手。 夜空星月便洒下一片光辉,在高空之中凝成九尊席位。 嬴无忌:“……” 你当这是世界杯呢。 邀请我搞这些? 赤尻马猴淡淡道:“你我之间,其实并没有矛盾,我们想做的,无非就是帮你认识到自身的想法是错误的。我姑且认为人族是万物灵长,统御万族也终有反噬的一天。 也许,双方第一次交手之后,你就会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所在。 提早收手。 也好免除双方的浩劫。” 嬴无忌点了点头:“也是,咱们一起观战,能让你们当场发现自己有多蠢,方便你们及时给我下跪!” 说罢。 直接跟凰女一起跃向天空席位。 七位妖族大圣:“???”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嬴无忌哪里来的信心。 金翅大鹏则是冷冷一笑,摸了摸自己尚未完全化形的鸟鹏喙:“嚯!这小子,嘴比我还硬!” 七道身影升空,齐齐落座。 这九尊席位距离地面足有万丈高,足以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 本来应该看不清细节。 但赤尻马猴早已用神通凝成水镜,只要甚至够强,便能通过水镜洞察战场的每一处细节。 嬴无忌瞥了几个妖圣一眼,不能亲上战场他有些遗憾,毕竟他一身aoe和群体buff,在战场上绝对能比这些妖圣高一个档次。 不过自己一下场,这几个妖圣也会下场。 估计这几个妖族大圣跟自己想一块去了。 谁都希望自己赢。 但谁也都不希望己方损失太过惨重。 如果族群减员太多,可是有灭族风险的。 这波观战,还挺默契。 他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朝下看去。 随着一股股妖力波动,中原禁制加速消散,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彻底崩溃。 妖域。 在黑夜的掩护下。 成群结队的妖群在地面上飞快略过。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队形看起来整齐划一。 不说漫山遍野吧。 起码也是遮天蔽日。 嬴无忌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数百万级别的妖潮,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小妖级别的中坚力量。 所谓小妖,就是熬过化形期的妖,对标的是人族胎蜕境。 这规模,即便嬴无忌事先知道,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不过,更值得他注意的,是这有模有样的振型。 “嚯!” 他咂了咂嘴:“训练有素,还真不赖。” 覆海魔蛟哂笑:“现在还觉得人族是独一无二的么?” “当然是!” 嬴无忌嗤笑一声:“这阵型源自于人族,你们主动偷学,不恰恰证明人族是独一无二的么?” 覆海魔蛟:“……” 他忽然想起,赤尻马猴曾经对他说过,人族百家中好像有一个叫名家的学派,专门跟人抬杠。 自己的灵智虽然已经碾压绝大多数人族,但没有系统学过抬杠,好像真不应该跟嬴无忌有口舌之争。 还是应该拳头说话。 他哼了一声:“同样的阵型,也得看用在谁手上。今日妖族雄兵数百万,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如何才能挡!” 嬴无忌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 妖潮接近妖域边缘的时候,便迅速分成了七波,向边疆七城进发,没有任何技巧,就是雨露均沾。 绝对的兵力优势在前,他们根本不需要战术。 只需要碾压过去就行。 他们就是欺负人族兵力少。 毕竟他们兵种多样,基本占据了制空权,甚至还有老鼠穿山甲组成的大军,专门从地下搞城墙。 这些都是平妖大战出现过的战术,让当时的楚国苦不堪言。 妖群飞速掠过。 速度奇快,距城墙越来越近。 见嬴无忌神色有些凝重。 赤尻马猴不由说道:“人族善耕种,养活了更多的人口,但人族食五谷杂粮,同样付出了体魄的代价。比起上古时期,人族体魄要弱了三成,你当真还觉得王朝之路是对的么?” “看个比赛,批话怎么那么多?” “???” 赤尻马猴脾气再好也被他气得不轻:“那我倒是想看看,人族体魄下降以后,该如何面对兵力数倍的敌军。” 话音刚落。 他忽然听到下方似有闷雷滚动。 低头一看,苍茫的战场,不知何时已经绽放了点点火。 双方已经交锋了。 这火,都是在妖群中绽放的。 赤尻马猴顿时一惊,飞快将视线放在其中一城。 发现城墙外早已乱做一团。 十几个道士站成了阵型,联合施法,城外的土地已然化土为金,遁地侵蚀城墙的妖兵全部被困住了,只能无力挣扎。 这法术他见过。 天罡三十六法的指地成钢,完克各种遁地法术。 而这个法术,也让地面上的妖兵少了一条退路。 此刻的城墙上,一根根又黑又粗的钢管不断响起闷雷声,随后伴随着一朵朵火绽放。 这火威力不小,至少相当于人族胎蜕境施展的玄阶法术,对那些尚未化形的兽群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好在一些体魄强健的小妖能够扛过去,还能掩护一下体魄不是那么强的小妖。 但…… 这爆炸也太密集了啊! 一个玄阶范围伤害的法术,根本不足为虑,因为他们兵力足,根本不用在乎这些。 可是…… 每息上百个玄阶法术,这谁顶得住啊? 只是一瞬间,负责冲阵的妖潮就出现了紊乱的状况。 七大妖圣:“……” 他们都懵了,一个个双眼圆睁。 这喷火光的金属管是什么东西? 好家伙! 没有任何施法的迹象,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威力? 如果记得不错,这样的法术,就算人族天才,释放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吧? 一息百个玄阶法术。 他们究竟有多少个高手? 这些高手不休息的么? 这么频繁地释放法术,难道不会被掏空么? 他们不理解。 但大为震撼。 然而频繁的爆炸造成的影响根本不止这些。 地面战力脱节,导致飞行部队深入敌营,城墙上成建制的弓箭手,火力全开对着天空就是一阵乱射。 每一支箭,都刻录着纹路。 弓手更是炼化强弓为本命神兵的专业弓手。 一支支弓箭破空而出,杀伤力高得可怕。 纵使飞行部队平均修为再高,中箭之后也得老老实实成为折翼的天使。 这看似汹涌无匹的妖潮,居然在第一时间就明显阻滞了下来。 七大妖圣:“……” 他们头皮都有些发麻。 虽然他们都感觉此战必胜,但他们为了这次大战,还是特意了解了一下人族的修炼体系。 这种刻录纹路的箭矢,威力很大,难度也没有那么高。 但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工艺繁琐,并且对箭矢材质要求很高。 翻译一下。 就是——贵! 这是……金钱的力量? 但这不是最让他们不解的。 金翅大鹏恨得咬牙切齿:“以弓为本命,你究竟毁掉了多少人族修行者?” 那些飞行部队,大多都以他为尊,他心痛得简直要滴血。 这一批弓手,简直就是他们的天敌,让他怎么能不恨? 可以弓为本命,实力必然会被削弱一截,这些人怎么甘心? 嬴无忌撇了撇嘴:“看来你们学人族也只是学到了皮毛,简单的社会分工都玩不明白啊?不如你们早早投降,助我们人族成立运朝,到时候专门为你们开一节学习人族的课,我教你啊!” 金翅大鹏:“呵呵!” 他冷笑了一声。 便继续向下看去。 这个开局,跟他想象的碾压之势天差地别。 但他依旧不认为会输。 那金属管和弓手团确实棘手,对于庞大的妖群,能造成极强的压制。 但也只是压制而已,要知道以体魄强壮闻名的族群并不少,他们的体魄完全能够硬抗爆炸。 弓手虽然很棘手,但想要压制那么多空中部队,也是痴人说梦。 所以。 哪怕炮灰被挡在了火力封锁之外,第一批先头部队,还是接近了城墙,跟人族的骑兵冲杀在了一起。 而飞行部队,也有近七成冲进了城墙内,试图毁掉城中的后勤,城墙上下内外都杀得昏天黑地。 火炮声连绵不绝。 弓箭声一刻不停。 但似乎被淹没在了妖潮之中。 可偏偏人族军队有条不紊,即便被淹没,也丝毫没有崩溃的趋势。 这一打。 就从夜晚打到了天亮。 空气中满是血腥味和羽毛被烧焦的味道,城墙上下到处都是尸体。 一仗下来。 不分胜负,两败俱伤。 无法评价,只能用血腥惨烈来形容。 甚至很多妖族都受不了这些血腥的场景,毕竟他们以前,就算是捕猎,也很少超过十这个规模。 结果这一晚上……单是一座城死伤就不止一万。 很多妖族都吐了。 这种生命一钱不值的场面,已经激发了他们血脉深处的恐惧。 一开始带着鼠妖大军意图拱翻城墙的鼠王,从一开始就被隔绝在战场之外,边缘观战了整整一晚上。 没怎么受伤,但精神已经有些崩溃了。 凌晨妖族迫不得已收兵的时候,他扯着主攻的妖王就一阵哭诉:“鼠鼠我啊,想回家了!” 结果被那妖王一阵暴打。 第一次交火。 就这么结束了。 妖族军团带兵撤离,他们的妖力已经到了极限,再打下去只能被动挨打了,反正他们体魄强健,还有专门疗伤的树妖,恢复要比人族快一些。 而人族军队,也开始默默收尸,回收箭矢,修葺城墙。 这一战。 他们没有溃散,但压力一点也不小。 若不是有名将坐镇,全力阻击数倍的妖王,他们说不定真的顶不住。 “……” 高空之上。 大家都被干沉默了。 显然对方的实力远超自己的预料。 嬴无忌咧了咧嘴:“第一场结束,下次还约么?” 牛魔圣咬着牙:“约!我倒是要看看,你们那金属管能不能每天都喷得这么猛!” 他是真的生气。 因为牛族就是肉盾部队,虽然因为体魄强健,阵亡得不算多,但重伤得可一点都不少。 这次带兵的,是他一个大妖境界的妃子。 牛欢喜都快炸没了。 这金属管太狠了,但以前从来没有听过这东西,物以稀为贵,成本肯定不小。 “不急,以后有你见的时候!” 嬴无忌微微一笑:“不过干看没有什么意思,我下次过来搞点人族美食,你听你儿子说了没,人族的酒贼好喝。” “倒是听说过!” 牛魔圣有些惊讶,他的确对人族美酒有些垂涎,甚至侥幸还搞到过几坛。 只是没想到,嬴无忌竟然这么大方,居然还要请自己喝这个。 这人不错。 理念之争,分毫不让。 但私下里还是挺大方的。 嬴无忌:“喝不喝?” 牛魔圣:“喝!” 嬴无忌:“好!我再搞点卤牛肉当下酒菜?” 牛魔圣:“???” 嬴无忌:“……” 牛魔圣:“不吃,容易得疯牛病。” 嬴无忌:“……” 如果不得疯牛病。 你就吃了对吧? …… 接下来。 依旧是双方搏命的打法。 妖族没打算用兵法,因为他们知道这玩意儿是人族发明的,他们玩不明白。 他们占据着兵力的优势。 那就把优势发挥到极致。 强行玩兵法,很有可能把自己玩进去。 只要自己不玩,对方就也玩不了。 而且七大妖圣一直认为,那金属管撑不了多长的时间。 事实上。 确实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这一直都是嬴无忌忧虑的事情,这些年人族王朝的优秀工匠全都被吴丹调动起来搞军械了,集思广益,水平提升速度飞快。 火药优化也都一直在进行。 但毕竟才刚刚起步十几年,而且自己这个穿越者除了提供一些基础建议之外,什么知识储备都没有了。 所以这个领域提升再快,进度也有限。 火药的产能,不可能大得过妖族的数量。 他只是在赌。 看是火药储备先跟不上。 还是妖族恐慌先压不住。 因为所谓妖族。 根本就是一个伪概念。 他们族群之间本来就有猎杀的关系,能联合进攻中原,全都是妖王级别达成的协议。 而且他们的战损一点也不平均。 内部骚乱迟早会爆发。 到时。 妖族就算依旧继续打仗,也会放弃这种妖潮漫灌的战术,大大减少前线的压力。 中间甚至留出一段空白期。 为朝突破争取时间。 大战初期,不计成本的火并。 就是为了这个。 只希望。 他们内部矛盾爆发得早一些。 不然火药储量被掏空。 那特么就尴尬了! 军机大营。 “退了?” 嬴无忌问道。 南宫羽点头:“退了!退了百里,应该是在开会。” “呼……” 嬴无忌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波终于赌赢了。 南宫羽瞅了瞅身上的绷带,有些无奈:“你说妖族下一步会怎么走?” “我怎么知道?” 嬴无忌咧了咧嘴:“如果你硬要让我猜,我会猜……斩首行动!” (本章完) 第299章 诛圣!让他们感受一下人族震撼 第299章 诛圣!让他们感受一下人族震撼 斩首计划? 听到这个词,南宫羽神情冷峻了几分。 妖族的平均战力,其实比人族强不了多少,但他们就是胜在数量多。 炮灰的数量多。 高手的数量也多。 从实力来说,大妖就能对标兵人境和悟神境,妖王实力还要强横一个档次。 现在中原已经没有禁制了,妖族进入中原,实力不会受到任何压制。 光是妖王的数量,就能让人瑟瑟发抖,更遑论大妖? 这个级别的强者,若是铁了心搞刺杀,低端战力就很难对他们造成影响,他们就会对关键官员造成极大威胁,甚至君王层次的人物,都得时时刻刻提防。 数量不是一个层级,就很难有效阻击。 嘶…… 有点难受。 嬴无忌却笑着说道:“放心!又不是不能应对,斩首计划,怎么也比继续死磕要强啊!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这些铁头娃开了一通会议,结果继续死磕。” “也是!” 南宫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作为这次大战的副指挥,他深知前面一段时间对火药的消耗有多么恐怖。 边疆七城之所以能够势均力敌,就是因为火药对低端战力有足够多的压制,虽然对修为高体魄强的妖影响不大,但却把占据妖潮绝大部分的炮灰全都隔绝掉,有时候海量的炮灰才是制胜的关键。 但现在。 火药已经见底了。 一旦火药断供,边疆七城看似坚固的防线,很有可能会瞬间崩溃。 到那时,前线被正面击破,无疑会对军心造成极大的打击。 海量的大妖小妖涌入中原,民间和朝堂同时大乱。 这种结果,比死一个君王级别的领袖还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嬴无忌才会选择这种不计成本的打法。 好在。 妖族先慌了。 但还得看他们慌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 南宫羽沉吟片刻:“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嬴无忌眯了眯眼:“妖圣出手,带头死磕?” “嗯!” 南宫羽点了点头。 妖族,一共有七个大圣。 人族圣人虽然也有,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擅长战斗,姬峒在世的时候,乃是圣人战力之最,可姬峒也只是勉强达到妖族大圣的水准。 之前的战斗,七位妖圣跟嬴无忌与凰女默契地没有选择出手,完全是因为aoe承受不住。 嬴无忌心疼自己的将士。 七位妖圣是担心嬴无忌带兵把某个族群杀得心态崩了。 至于百家诸圣,墨圣姬峒无了,兵圣自从南宫家先祖去世就再也没有过了,阴阳家没落融入道家,纵横家不见踪迹多年,名家杠精不提也罢。 之前变法那么多年,燕国的法圣也因为各国变法,有心贡献却理念不合,最终郁郁而终。 其实只剩下了太上观道圣清微道长,还有儒圣孟元,以及刚刚踏入圣人境执掌墨家的乌问。 其他……都是悟神境的夫子。 他们想要出手。 嬴无忌却担心他们太拉仇恨,容易导致七位妖圣出手,所以把他们给劝住了。 但其实,人族圣人总共就这么多,加上嬴无忌和凰女总共才五个。 如果战场上真爆发圣人大战,想要守住七座城池…… 人族怕死磕。 更害怕妖圣带头死磕! 这绝对是最凶险的情况。 嬴无忌却笑了笑:“南宫兄,你敢干妖圣么?” “呵……” 南宫羽瞳孔一凝,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忽然多出了一丝傲然的神色:“看不起兵圣之后啊?” 嬴无忌笑道:“那就好!几位圣人也是这么想,反正也是拼命,谁拼命不是拼?那七个老杂毛觉得人族之中,除了我和姬峒没有一个能打的,到时候给他们一些小小的百家震撼! 咱们这边可能要死人。 但我能保证,他们也不会好过! 妖圣只要一出手,只要他们失败,就会彻底放弃炮灰海。 扛过这一波。 我们这场战役就算胜了。 斩首行动,让他们斩,咱们有的是时间跟他们耗!” “好!” 南宫羽重重点头。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这些天先按兵不动,若是他们还继续攻城,就继续火炮满功率招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咱们不怕拼命。” “嗯!” 南宫羽点了点头,便直接离开了。 他也要趁着这个空档期赶快疗伤,这样超高强度的战斗,就连他都有些吃不消。 休养几天。 准备拼命。 嬴无忌揉了揉紧皱的眉心,这次的妖潮属实有些过于凶猛了,如果他们的领袖是姬峒这个疯子,妖潮大军一个个都莫得感情悍不畏死,那绝对是强行碾压过来的节奏。 好在,妖族从来不是一个族。 你表现得越凶。 他们内部瓦解的可能就越大。 …… 外域本来水草丰茂的地皮,不知何时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腐臭的气息。 漫山遍野,全都是受伤的妖族。 苍蝇乱飞,不少伤口处都已经开始腐烂。 哀嚎声此起彼伏。 某处山头上。 “不打了!” “坚决不打了!” “我老婆牛欢喜都炸了,伱告诉我还怎么打?” 牛魔圣暴跳如雷,他们族群中带着荒古神牛的血脉,乃是攻城撞墙的不二之选,所以说打头阵的一直都是他们,虽说他们体魄强健,但那些卑鄙的人族实在太恶心了。 你开炮就开炮吧! 能不能不要选牛的下三路? 当然。 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 牛欢喜虽然被炸黑了,但其实算不上致命伤。 最让他烦躁的是,地面部队能冲过火炮覆盖线的族群根本没有几个,他的族群就是其中之一。 冲过防线,有时候并不是好事。 因为他们要面对人族最为精锐的部队,这些部队怎么说呢…… 指定用过规则之水。 体魄强横就算了,还特娘的法术乱飞,根本不是正常人族士兵的素质,带着阵型的冲锋,让牛群崩溃不已。 所以,造成了一个让牛魔圣无比暴躁的结果。 那就是……他的族群扛过火炮覆盖,却反而是损失最为严重的。 反倒是一些明显扛不过火炮的族群,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冲锋的族群,现在都还好好的。 “打死都不冲了!” 牛魔圣语气肯定。 一些同样族群损失比较重的妖王随之附和。 妖王是族群的妖王,若是族群锐减,都不说降低到繁衍困难的地步,只说再维持现状几天,就算人族王朝真的覆灭,自己族群也很有可能被天敌打压得一蹶不振。 我们打仗,是为了让自己爽的。 把族群都给搭上了,我们自己能爽么? “老牛!” 赤尻马猴沉声道:“那火炮不是寻常之物,前些日子消耗甚巨,只要一个月之内他们的火炮打光,我们就能立刻踏破他们的防线。” 他经过精密的计算,按照现在妖潮的损失速度,还能再承受整整一个月。 “行啊!” 牛魔圣冷哼一声:“让你们猴族上啊!” 赤尻马猴老脸一红,红得跟他的屁股一样。 他想说猴族体魄不行,但这么说了肯定会被老牛骂一通。 大家都不傻,心里跟明镜一样,都想着别族送妖头,自己族摘桃。 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如果猴族体魄强壮,他当然愿意试一试,可惜猴族身体算是偏孱弱的,去了就是送猴头。 他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那些跟老牛一起反对的,肯定是一样的想法。 劝别人灭族这种事情,他想做。 但肯定劝不动。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心想先祖传承下来的记忆果然没有错,妖族不擅长打仗,哪怕偷来人族的兵法都不管用。 因为这些泾渭分明的族群,根本就做不到听从统一调度。 反观人族,指挥有素,该冲阵的冲阵,该保护的保护,即便面对数倍的敌人都能有条不紊。 如果没有这个素质,人族军队就算有火炮,都不可能挡住妖潮。 莫非…… 人族王朝,真值得妖族学习跟进? 就像化形、学习人族修炼方法一样? 赤尻马猴有些烦躁,但他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其他几个大圣脑子根本就是糊的,让他们自己修炼打架还成,涉及两军对垒完全就是抓瞎。 这个时候。 偏偏又有几个妖王赶了过来。 “猴尊者,你来评评理,我带着树人是来当后勤的对吧?你们打仗,我们族群提供一些食物无所谓,我们脑门上的叶子都被他们嗦没了,结果他们还不满足,连根都要刨出来吃!这几个意思啊?” “那不是饿么?我还让我们族人给你们拉了一坨大的呢,够你们补回来了!” “根都没了,我补你娘!脸都不要了,活该被狮族吃!” “狮族!对了猴尊者,狮族放着从战场上拉回来的腐肉不吃,非要吃我们的族人,我小侄子死在了城墙下,现在变成狮粪我还能忍,现在我活着的大侄子也快变成狮粪了,你管不管了啊?” “管你做什么?你们吃我们,还不允许他们吃你们了?” 赤尻马猴:“……” 他有些顶不住了,他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后勤! 后勤出问题了啊! 虽然他安排了专门的族群负责运输,但妖族不存在粮食的说法,啥都得现场采集,效率属实有些低。 所以还另外带了一些长叶子贼快的族群,再算上战场上收回来的尸体和丰茂的水草,肉食者和素食者的食物,理论上都有充足的食物。 但数量实在太多了。 这片战场很大,但相比于数百万计的妖族大军,却又显得太小。 加上打仗消耗大,叶子根本涨不了那么快。 外加最近雨季,天气有些湿热,战场上拉下来的残肢,过不了几天就变臭了,食腐的又没有那么多,他们自然而然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食谱中的族群。 平时可以。 但现在…… 好像不太行。 赤尻马猴强行用话术将几位妖王安抚住送走,自己却更加焦虑了。 焦虑不会凭空消失。 只会从一只妖的心头转移到另一个猴的心头。 “猴尊者!” 幽冥虎圣忍不住了:“该变变策略了,我三儿子天天吃腐烂的肉,肚子都快吃坏了!” 赤尻马猴沉着脸:“信我!接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加大力度攻城,只要火炮耗尽,我们就能横推过去。” “哼!” 幽冥虎圣冷哼一声:“万一打不完呢?” “不会!” 赤尻马猴抚须沉吟:“吾乃赤尻马猴,晓阴阳,通人事,嬴无忌跟我们一起观战的时候,虽然表现得很自信,但我却从他的心跳声中听出了压抑。他在跟我们赌,如果我们继续押筹码,他就肯定会输!” 金翅大鹏面色凝重:“但现在情况你也看到了,如何解决内乱?” 赤尻马猴语气笃定:“七圣联合镇压便可,待到人族防线崩溃,区区小乱不攻自破!” “快别说了!” 牛魔圣却嗤笑了一声:“再打一个月?再打一个月还有牛族么?” 赤尻马猴:“只是一时牺牲……” 覆海魔蛟神情冷峻打断道:“这人族的确擅长打仗,数量越多他们就越占便宜。要我看,反正我们大妖妖王多,最适合做斩首行动,只要杀尽他们的关键人物,他们就必然崩溃。” 赤尻马猴皱眉:“我们大妖妖王数量的确多,斩首行动可以进行,但越过边疆七城,就会送掉我们一半的优势。斩首只斩关键人物,民间骚乱就不可能太大,民间不乱,他们就能拿出所有精力对抗我们。” “怎么?” 牛魔圣冷笑:“你觉得他们拿出所有精力,就能挡得住我们所有妖王?” 赤尻马猴皱眉沉思,良久之后深吸一口气:“我的想法是,再强攻一次!” 牛魔圣怒不可遏:“我淦你……” 赤尻马猴挥手打断:“这次我们七个一起出手,各攻一座城池!” 牛魔圣还想反驳什么。 幽冥虎圣却点头道:“我同意!这是最后一次,你就算再心疼,也不至于这一次都顶不住!只要成了,我们就能碾压过去,成不了立刻放弃妖潮战术,让低修为的妖赶紧回家,这种仗我也打够了!” 赤尻马猴想的当然是,不论如何都要把死磕进行到底,一直打到这场战争的容忍阈值。 但虎圣说完这句话以后,其他几个妖圣立刻表示同意。 他们都是妖,他们血脉中的本能,就是将族群延续下去。 前些日子的高强度阵亡,实在超出了他们接受的范围。 妖圣尽出。 这防线能攻破,就大军直接碾过去。 攻不破干脆就让弱者朝后退,发展几年又是一堆大妖和妖王。 赤尻马猴无奈,只能妥协。 妖族不是人族。 妖族大圣不是人族的君王。 他没有办法做到像嬴无忌一般令行禁止。 一时间,竟然有些羡慕。 …… 军机大营。 “如何?” 嬴无忌沉声问道。 军机大营中,除了一众高层将领,还有六张传讯符,将其他六座城池的将领全都扯到了会议之中。 除了军方的人物,还有三个头发白的老人。 他们身上并没有军人的凶悍之气,反而气质各异,其中一个温润如玉,一个仙风道骨,还有一个眼神之中满满都是悲悯之色。 这便是现存的三位圣人。 道圣清微。 墨圣乌问。 儒圣孟元。 除了他们,中原学宫的夫子也全部到场。 他们虽然是文人,归宿本不应该在战场,但他们早已将毕生的学问化作书籍留在了学宫之中,终于有机会以文弱之身守护后辈生存的中原了,便早早地来到了前线,只不过被嬴无忌以“还没到文人拼命的时候”为理由压着没放出去。 听着前线打得热闹,他们心中都有些痒痒的。 今天,嬴无忌终于把他们叫过来开会了。 期待。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南宫羽的身上。 南宫羽清了清嗓子:“自从上次停战,已经半个月有余,但妖族大军一直都没有后退,只是各自散开觅食,斥候小队来报,他们的大妖与妖王并没有减员。中原各地的法阵,也都没有感应到大量的妖气。” “那就是继续打了!” 芈星璃站起身来,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只有单独跟嬴无忌相处的时候才会淡化些许。 寻常时候,在外人面前,她就是雷厉风行的模样。 她拱起手,冲一众圣人夫子盈盈一拜:“诸位!我夜观星象,对应妖族七圣的星子愈来愈亮,隐隐形成倾覆中原之势,这与妖族大军的动作基本吻合,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过不了几日,边疆七城就会迎来最强的一次妖潮。 若是扛过。 妖族士气必然大挫。 只是想要功成,怕是要用人命来填,诸位……” 乌问爽朗一笑:“墨者什么时候怕过死?老夫只是委屈,为何到现在,才轮得我们出手!” 孟元没怎么说话,只是笑而不语,神情说不出的悠然从容。 清微道长淡笑道:“排兵布阵我等不懂,只晓修道使剑。有什么安排,贫道任凭使唤!” “诸位夫子仁厚,无忌佩服!” 嬴无忌心中颇为触动,圣人参战是谁都不想看到的情况,因为一出手,双方至少是两三倍的伤亡。 但若妖族先出手,自己这边就没有怕的道理。 很明显。 学宫夫子们没有怕,诸家圣人更没有怕。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妖族的排兵布阵,但若易地而处,他们想在防线上撕开口子,很有可能七圣分别对七城出手,只要有一城沦陷,他们占据一座雄城,就能源源不断地侵害中原。 妖族七圣,都是用拳头坐稳的位置,能以武力胜过他们的并不多。 所以我们必须得用战术。” 孟元问道:“什么战术?” 嬴无忌深吸了一口气:“赛马!” 赛马? 众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嬴无忌这是什么意思。 但随着嬴无忌的叙述,他们的眼神都慢慢亮了起来。 妖族有七圣。 以金翅大鹏、覆海魔蛟和赤尻马猴最强。 牛魔圣稳居第四位,剩下三个其实比姬峒强不了多少。 人族这边。 嬴无忌和凰女自信有比肩前三圣的能力。 清微道长鲜有出手,自己也不知道实力究竟几何,不过主修剑术、符箓与雷法,谦虚地表示战力可能要比墨圣与儒圣亿点点。 另外两个圣人,虽自认并不一定强于善战的悟神境,却也愿以命各自拖住一个圣人。 这股力量,能基本保证五座城的城防。 另外两座城。 一座交给南宫羽和南宫燕这两位兵圣后人。 另一座则交给芈星璃和公孙棣带领的法家学子。 嬴无忌会留一具化身在这两座城之间策应,防止某一处溃败太快。 总之。 就是一句话。 大家拖住,嬴无忌挑软柿子,以最快的速度击杀,然后带兵转战别的城池。 很冒险。 但是可行,并且是胜率最高的打法。 因为有鲲鹏之尸作为中转,谁对谁完全是自己这边说的算。 定一个小目标,把除了前三圣的其他几个妖族大圣全给宰了。 当然。 这很困难。 因为圣人之战一旦开始就很难脱身,凰女只能对付前三圣中的一个,面对另外两个的两拨,必将遭遇极大的凶险,究竟结果如何,谁都想象不到。 嬴无忌叙述完毕,莫名感觉有些心虚:“诸位!这只是我的一种想法,这样的话我面对的压力或许是最小的,拖延另外两个凶物的人,肯定会……诸位若是觉得不合适,我们可以再换一种做法?” “换?” 乌问笑着摆手:“为何要换?吾等虽不善战,却也是实打实的圣人,你小子莫要看不起人!这两个凶物,老夫接一个!” 孟元淡淡一笑:“若此战成,则盛世将临,百家圣道依旧能够传诸于世,便是吾等身死又有何妨?说起压力,你并非是最小的,反而是最大的!另一个凶物,老夫接了!” 清微道长有些不高兴:“你们都接了,贫道做什么?” 乌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清微老哥,你们道家弟子,还要在各城施展指地成钢,你手底下没人可用,还请割爱,将这两个凶物让给我们二人吧!” 清微还想争,只可惜又争了几句没有争过,便吭哧了几句不再说话了。 嬴无忌沉默,没想到三位圣人竟然会为了这烫手的山芋争起来。 甚至都不是烫手的山芋了。 山芋哪有这么烫? 这玩应儿就是火坑啊! “好!” 他情绪凭空也激昂了几分:“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此次由我来排兵布阵,届时妖族一有动静,凰女就会将各位牵引到鲲鹏之中,诸位先回去休息,无忌在此拜过!” 说罢。 无比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个礼。 众人对视了一眼,纷纷回礼,随后便告退了。 很快。 军机大营就走空了。 嬴无忌看向芈星璃,有些道:“你怎么过来了?” 芈星璃扬眉一笑:“我为何不能过来?若我不过来,你最后一座城怎么守?”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芈星璃注视着他的眼睛:“别的将士能死得,我就死不得?说起来我也是领兵打过仗的人,却一次都没跟你并肩作战过,回想一下,不甘心!” “王都那边呢?” “有赵宁处理政事,照看大阵,足够了!” “但……” “别婆婆妈妈了,如今的人族中原,谁都可以死。你不用指责我人性,如今我身怀不少神通,就应该出现在战场之上,这些都是我跟赵宁商量过的。而且不止我来了,赵峥和嬴剑都来了。” “卧槽!?” 嬴无忌懵了:“疯了吧!这俩才刚刚突破兵人境多久,这不是让他们送死的么?他们在哪,给我把他们揪出来!” “我可揪不出来,他们自己从赵宁哪里领的秘密任务,我哪知道他们在哪?” 芈星璃看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挑衅地眨了眨眼睛:“再说两尊颛顼帝躯,他们这兵人境是正经的兵人境么?总之你别管了。 这俩一个狂到没边,一个天生杀胚,眼见都快二十了,不经历几次生死,以后如何才能挑大梁? 宠子,如杀子懂不懂?” 嬴无忌噎了一下:“可是王城之中有不少重要人物,前线战事一过,他们将要面临的压力一点都不会小,又为何……” “你想知道赵峥怎么想的么?” “怎么想的?” “他觉得只是守卫,最多也就屁大点功劳,何时才能让你承认自己就是他爹?” “……” “小孩子又不蠢,反倒大人一个比一个矫情。” “这不是矫情,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你觉得这一战,若不能及时入圣成祖,战后自己可能活不了几年了对不对?怕孩子有一个得而复失的爹?” “……” 嬴无忌沉默,他感觉自己这几个老婆,好像有点太了解自己了。 有命堪氪直须氪。 莫待无命空流泪。 明明也没跟他们说过。 只是想想,是啊!这天下何人死不得? 几个小年轻尚且能把生死置之度外。 自己还在纠结那等身后事干毛? “多大的人了,还像年轻时候一样矫情。” 芈星璃轻笑一声,方才的强势消融了不少,眼波也温柔了许多,为嬴无忌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靠在他的怀中。 但也就在这时。 一缕若有若无的牵引力忽然传来。 嬴无忌瞳孔一缩,飞快看向妖域的方向。 这就来了? (本章完) 第300章 守?守个屁!你们劝架,我强杀 第300章 守?守个屁!你们劝架,我强杀 人族城池以北十里。 数百万的妖族大军已经分成了七波整装待发。 这种饱和式攻城,他们已经进行过无数次了,每次都打得无比惨烈,跟人族军队换完命之后无功而返,等缓过来以后,人族本来已经一定程度破损的城墙,已经被修葺完毕。 太快了。 他们速度实在太快了。 七位妖圣都有些牙疼,之前的所有战役,他们都在跟嬴无忌一同观战,一方面是想限制住嬴无忌,免得他进入战场,因为姬宏说过,单打独斗嬴无忌可能在妖圣中只排中游,一旦进入统御军队,最强妖圣都难以望其项背。 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碾压的场面,促使嬴无忌尽快滑跪。 结果。 嬴无忌一点滑跪的迹象都没有。 反而他们有点想跪了。 人族军队各个兵种之间的配合,根本不是妖族能够企及的。 他们很窝火,明明妖族有更多的兵种,优势都是先天的,但发挥的效果却不尽妖意。 人族体型都一个样,却能执行各种各样的战术,就连最脆弱的弓箭手和火炮手都能受到十足的保护。 其实想得通。 但是学不会。 窝火。 但这个窝火可以结束了。 因为今日一战,必将功成。 只是。 有几个妖圣心中相当忐忑。 因为……这一战,他们之中很有可能会死一个。 妖族大军是饱和的,所以无所谓兵力分配,妖族七位大圣,人族同级别的强者却没有那么多,他们只需冲垮一座城池就是胜利,所以七圣分攻七城就是胜率最高的打法。 但人族将如何应对? 有鲲鹏之尸在,人族一方完全可以自己决定如何用高手排兵布阵。 不管嬴无忌选哪座城,攻这座城的妖圣都会面临极大的压力。 若是排名前三的妖圣还好,最多也就是变得棘手些。 但如果是靠后的妖圣,那是实实在在有生命危险的。 也就是说。 这场大战必胜。 但如果运气不好,妖圣是有可能陨落的。 一开始决定这样攻城的时候,排名靠后的三个妖族大圣,表示有些慌。 虽然他们都认为,嬴无忌挑软柿子的概率不大,毕竟这样很容易破城。 但…… 万一呢? 好在赤尻马猴想到了一个对策,那就是不管谁阵亡,其余六圣都会尽力扶持死者族群,以妖元帮他后代修炼,以保住他们的妖圣之位。 甚至当场取出了一滴本源精血。 最后,七位大圣都取出了一滴本源精血,炼化出了一颗妖血丹,作为阵亡者的补偿。 七位妖圣炼化的妖血丹,对于妖族,那可真是天选神物啊。 如此。 送死能送得心里踏实点。 当然,能不死最好别死。 他们并不认为嬴无忌会挑软柿子来捏,因为守住城池才是他的第一要务。 就算真的要捡软柿子,妖族还有那么多妖王大妖呢! “嗡~” 所有妖族脑袋都嗡动了一下。 随后赤尻马猴的声音就传到他们的耳朵里。 “出兵!” …… 七座城池。 就好像是七个盲盒。 兵临城下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一声令下。 七波妖潮齐齐攻城,熟悉的大炮声再次响了起来,看得几个妖圣眼角直跳。 没有人族圣人的踪迹,看来是真的打算后手反制了。 金翅大鹏看着炮火覆盖中,一个又一个小妖倒在地上,眉头不禁微皱,都是这些废物太过废柴,让自己的飞行部队独木难支。 看到自己外孙被箭矢射穿了翅膀,他再也忍不住了。 一声嘹亮的啼声。 他彻底现出原形,翼展三丈,犹如遮天蔽日,裹挟着狂风向城墙飞去。 鹏喙化作数道虚影,朝城墙上的火炮掠去,火炮虽强,却也只是凡铁,毁掉它们对于他来说轻而易举。 却不曾想。 就被一个个凭空出现的玄铁盾牌挡住了。 只听叮咣一阵巨响。 玄铁盾牌便化作了齑粉。 “嗯?” 金翅大鹏抬起头,看到了一个头发白的老人。 看起来十分平常,甚至有些干瘦,平时吃都吃不饱的那种,一点都没有高手气完神足的样子。 这个老人,他见过。 在姬宏给的画像当中见过。 乌问。 墨家圣人,以前的墨家夫子,在悟神境中卡了几十年,前些年在带着一众墨者劳动的时候,终于成就圣人之位。 受尽众人敬仰。 但在他眼中,就是一条实打实的菜狗。 姬峒这个曾经的墨圣,也不过只是比肩末游妖族大圣,这么一个被姬峒压制几十年,等姬峒死了之后才能冒头的老废物,又能有多厉害? 嘿! 挑到软柿子了。 这次攻城,自己恐怕要立首功了。 他看向乌问,问道:“你们人族圣人,除了姬峒之外,可有被人当众击杀的?” 乌问笑容和善地回答:“没有!” “很好!” 金翅大鹏冷然一笑:“你是第一个!” 说罢。 他啼了一声:“杀!” 下一刻,妖潮之中,数道强横的气息腾空而起。 天上飞的禽妖,无不以金翅大鹏为尊,此次跟从金翅大鹏的,可一点都不少。 他们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幸运,捡到了一个最软的柿子。 此城。 必然能攻下。 金翅大鹏一声令下,一众妖王便随着一起冲向乌问。 解决掉这个圣人,便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挡他们占据眼前这座雄城。 他们也想看看,所谓的人族圣人究竟有多么不堪一击。 金翅大鹏一点都没有单打独斗的意思? 对他来说,只有强者才配跟他单挑。 眼前这个人族老头明显不算强者。 既然不算,那就只配被他屠杀! 屠杀,还讲什么气节? 可能在人族眼中,这个老头是一个强者,一个圣人。 但在金翅大鹏的眼中,乌问跟食物并没有区别,毕竟他又不是没有捕猎过妖王。 然而。 他并没有在乌问的眼神中看到恐惧,甚至连一点惊慌都没有。 这个看起来没有丝毫强者风范的人族老人,只是淡淡笑了笑。 嘴唇微动。 吐出了两个字。 “非攻!” 下一瞬,城墙上下,一个个扮相奇怪,手无寸铁的人,跟着齐齐颂吟了一遍。 “非攻!” 金翅大鹏:“???” 这些人是不是脑袋有毛病? 正打仗呢,不拿兵器也就算了,嚎个什么劲儿? 靠嘴皮子赢啊? 但下一刻,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刚才他胸中那股必杀的戾气,好像……散了? 破空的身形凭空止住。 一位妖圣,数位妖王形成的围杀阵型,就这么诡异的中止了! 不仅是他们。 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妖族大军,也都齐齐停止了冲锋。飞行部队也骤然转向,飞向高空盘旋了起来。 就连人族城墙上的弓手和炮手也都不约而同停止了攻击。 方才杀伐声四起的战场。 现在安静得落针可闻。 乌问:“……” 金翅大鹏:“???” 两人相对无言。 气氛微妙得很。 金翅大鹏懵了,用他那充满智慧的双眼扫视了一眼战场,发现那些衣着古怪手无寸铁的人,周围似乎都有着若有若无的扭曲。 但这扭曲,不是光线,也不是空间,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种扭曲连成一片,覆盖了整座战场。 他气得有些胸闷:“你用的是什么妖法?” “老夫是人族。” 乌问揉了揉脑袋:“怎么会伱们妖族的妖法?” 金翅大鹏很烦躁:“我是说,你用的这是什么法术,为什么效果如此诡异?” “它不是法术,而是道理!” “什么道理?” “战争只是将资源从一方掠夺到一方的手中,却并不能产生资源,反而会给双方造成不小的损失,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 金翅大鹏懵了一下,感觉他说的好有道理,既然战争只会造成损失,为什么还要打仗呢? 不对! 他在放屁! 战争整体是会造成损失,但只要我占便宜就行了啊! 我为什么要思考这么弱智的问题? 他怒声道:“把这个东西撤了,不然我杀了你!” 乌问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不撤!那尊驾请吧!” 金翅大鹏:“……” 他很生气。 也很想杀了眼前的这个人。 但情绪有些割裂,很不连贯。 他努力想让自己心中生出杀意,但却怎么都生不出来。 为什么会生不出杀意呢? 诡异! 真是太诡异了。 金翅大鹏对乌问怒目而视。 乌问也看着他:“尊驾,要不还是退兵吧?” 金翅大鹏怒道:“不退!” “哦……” 乌问点了点头,纵身飞回城墙,摆了一张桌子。 笑着冲金翅大鹏招了招手:“尊驾!若你想了解这个道理,在下可讲与你听!” 金翅大鹏:“……” 可恶! 这是什么精神控制法? 为什么我客观地想要杀掉他,却生不出主观的杀心! 金翅大鹏很崩溃,因为刚才那么一瞬间,他已经试了所有破解精神控制的秘法,但一点鸟毛用都没有。 他有些后悔,因为赤尻马猴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小瞧人族圣人,但是他没听。 难受啊! 马猴! 城墙上。 乌问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人族圣人对战力超群的妖圣,并不是完全没有优势,至少人族圣人,是切切实实地契合规则的,他其实就是规则的一部分。妖族大圣就算战力再强,也达不到这一点。 而他入圣时,就是凭借着自我领悟的墨者领域,领悟的切入点,就是墨家的地阶法术非攻领域。 今日,果然有了起效。 恍神间,金翅大鹏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对面。 乌问苍老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身体忍不住微微后仰。 嬴无忌这小子还觉得老夫在送死? 懂不懂人族圣人的含金量啊? …… 另一头。 覆海魔蛟身上魔气冲天,仿佛一尊从天而降的杀神。 蛟龙本躯出现的时候,在场的人族和妖族都为之一颤。 这种魔气。 便是混沌中的恶。 能激发所有生灵内心深处的恐惧。 可就在他出现的一瞬间。 一个老者就跟着出现,一股青气凝成斗笠扣在了他的脑袋上。 “莫要杀生,要仁!” “莫要怨恨,要恕!” 蓬勃的浩然正气,仿若山涧的清风,将污浊的魔气驱了个干干净净。 覆海魔蛟有些蒙圈,低头看了一眼血肉横飞的战场,一缕缕悲悯的情绪从心中生了出来。 太惨了! 这种生灵涂炭的场景实在太惨了! 天下万物,为什么一定要杀来杀去? 一时间。 他竟然有些想下去劝架,却又忽然止住了身形。 不对! 我的思想出了问题! 他扬起蛟首,怒不可遏地瞪着孟元,身上魔气再现,意欲冲散脑袋上青绿的浩然正气。 孟元吓了一跳,好在城墙上响起了整齐划一的诵读的声音,身上的浩然正气凭空壮大了几分,而那差点被冲散的青气,再度凝实起来。 他轻抚蛟首。 “来!斗笠戴好!” “……” 城墙上下,打得热情如火。 半空之中,儒圣单防魔蛟。 …… “嘭!” 一记硬撼之后。 两道身影倒飞而出。 赤尻马猴看向自己的右胳膊,上面茂密的毛发已经被灼得干干净净,不由一阵呲牙咧嘴。 抬头望了一眼。 凰女身上的火光璀璨无比。 她淡淡一笑:“哟!想不到猴尊者蜕了毛,跟人族竟然一个模样!” 赤尻马猴眉头微蹙:“你居然变强了这么多。” 之前凰女想要大圣席位,却因为理念问题被七圣联合打压。 那个时候,他跟凰女交过手,实力也就高于牛魔圣,比起三个顶尖大圣,实实在在差了一截,不然她也不可能一直被排挤在七圣之外。 毕竟,妖族是讲拳头的地方。 但现在…… 仅仅交手了几次,他就确定了凰女的实力,与自己相当,几乎不分胜负。 或许,她还没有办法击败自己,但凭借着虚空体质,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若双方不设时限死斗,那吃亏的人一定是自己。 可是…… 这种从规则中诞生的长生种不是实力几乎无法增长么? 怎么会这样? 难道妖仙体质真的这么强悍? 凰女淡淡一笑:“怎么?怕了?” “还不至于让我怕的地步。” 赤尻马猴微微摇头:“此战你们必败无疑,我只需拖住你这个最强战力便可。” 凰女不置可否,只是眸光上下打量着他:“直到现在,你都认为你的理念是正确的么?” 赤尻马猴沉默,这一场场战役,他指挥得身心俱疲,各种各样的幺蛾子,让明明兵力数倍于人族的妖族,在攻城战上举步维艰。 曾经他排挤凰女,就是因为凰女太倾向于人族制度了,这对于天生地养的生灵,根本就是不能接受的。 而十几年前的楚国妖患,他们也觉得现在的人族根本不堪一击,所谓族群优势根本就是侥幸。 但没想到,十几年后,人族结结实实地给他们上了一课,居然真的靠族群优势,在实力相差数倍的战争中不落下风。 反倒是妖族内部爆发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难道……人族这种违反先天的做法,真的是对的? 赤尻马猴甩了甩脑袋,把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了脑袋:“无须分清对错,结局可指引一切,等人族扛过这一切,你再来劝我也不迟。” “那好!” 凰女淡淡一笑:“那明天我再来劝你,别的城我管不到,你我之间停战吧,这座城你攻不破,不必有过多的伤亡。” 赤尻马猴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 随后。 一声令下。 双方同时停下了兵戈,安静得简直不像话。 赤尻马猴扫了一眼战场,看到不论人族还是妖族都长舒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复杂。 终究还是不喜欢战争啊! 他大手一挥,面前就出现了一面水镜,能帮他看到其他六座城的情况。 然后…… 他傻了! 金翅大鹏和覆海魔蛟遇到的竟然是人族的两个圣人。 另外几片战场,南宫兄妹联手,带兵与狮尊者硬撼,这两个之前战场上就猛得不像话的人族将领,联手之后居然能面对一个妖圣不落下风。 道圣清微道长则是早已扯下道袍,露出一身腱子肉,手中挥舞着三丈的玄铁重剑,在牛魔圣的脑袋上咣咣乱砍,体魄之凶猛,丝毫不下于牛魔圣,鬼知道他修的什么道。 另一座城,城墙内外金色文字若隐若现,似乎是人族中原的律法条纹,整座战场都被熔炼在了一起,时不时地有雷光闪过,谁不守法就劈谁,就连主攻的那个妖圣都被劈怂了,干脆直接停了战。 每座城池,都十分诡异,以各种神奇的方式拖住了。 画风跟之前的攻城战完全不一样。 跟七位妖圣想象中的局面也完全不同。 这不对劲! 他们都被拖住了,那嬴无忌呢? 赤尻马猴脊背有些发凉,慌忙将水镜调转到最后一座城池,然后……看到了让他脑门冒汗的一幕。 嬴无忌浑身金光,擎着含光剑,追着幽冥虎圣满天跑。 幽冥虎圣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他失去胞弟伥鬼之后,实力本来就下降了一截,面对的还是实力不知提升多少的嬴无忌,竟然只有被追杀的份。 但他逃无可逃,直接被嬴无忌封在了阵法之中。 挣不脱。 逃不过。 只能被迫跟嬴无忌进行困兽斗。 他明显不认为自己能够斗得过,幽冥之口一张,便有数不尽的伥鬼从他口中喷出,这些可是他百年的积累,其中妖王级别的伥鬼都有两三头,这也是幽冥虎圣能跻身妖族大圣的重要底气。 可现在,这些足以让无数妖族闻风丧胆的伥鬼,到了嬴无忌手下,却是……一巴掌一个,一掌下去直接拍爆,看得周遭众人一阵头皮发麻。 幽冥虎圣甚至没有接着伥鬼之势跟嬴无忌硬拼的勇气,而是疯狂引渡伥鬼爆炸后的能量,汇聚在咽喉之上,发出一阵阵尖锐无比的呼啸。 啸声几乎凝成了实质,在禁制上猛钻,这是他本命的破禁妖法。 他竟然是在…… 逃跑! 赤尻马猴看得冷汗直冒,他没想到幽冥虎圣为什么直接吓破了胆,竟然甘愿放弃全部伥鬼也要逃走。 要知道,虎圣之所以能够跻身妖族大圣之位,靠的就是这些伥鬼。 失去了这些伥鬼,他就是一个中游的妖王。 这个嬴无忌修为究竟提升到了何等恐怖的地步,竟然值得他这样做? 但看看虎圣身上密密麻麻的狰狞伤口,他好像明白了。 嬴无忌自然不会允许他逃跑,斩开一道空间裂缝就想绕过这些伥鬼,结果这些伥鬼跟色魔看到美人一样,疯狂朝缝里钻。 然后被断层的空间斩得七零八落。 但也挡住了嬴无忌的杀招。 本来密不透风的禁制,居然还真就被虎圣的啸声给钻出了一个孔洞。 可这个时候,用来挡住嬴无忌的伥鬼也快消耗完了。 虎圣急了,直接崩碎了自己的肉身。 本命妖血尽融妖王内丹之中,内丹化作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虎之中,随后从孔洞中钻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槽!让他跑了。” 嬴无忌骂骂咧咧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不过并没有太多负面情绪,伥鬼尽毁肉身崩碎,现在的幽冥虎圣已经连普通妖王都不如了,即便逃走也没有什么威胁了。 凰女:“……” 赤尻马猴:“……” 可真狠啊! 肉身都不要了? 这是被打出了何等的阴影? 赤尻马猴后背逐渐发冷,虎王无了,那嬴无忌岂不是能腾出手来了? 他看向水镜。 水镜中的嬴无忌也看向了他,笑意无限张狂,张狂的甚至有些狰狞。 “坏了!” 赤尻马猴心头一惊,下一刻就看到嬴无忌唤出了赤兔马,把兵器换成了长枪,带兵就是一阵冲杀。 周身血焰燃动,颛顼燃血术、未名真气、混元真气、戮生屠魂、杀伐领域。 仅仅一瞬间,整座城池的人族军队仿佛都被点燃了。 而这尊杀神,带兵冲入妖潮之中就是一阵屠杀。 并不是无差别的。 而是……哪个族群损失多,他就针对性地屠杀哪个。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妖潮的阵型就被冲得七零八落,甚至还顺带死了好几个妖王。 妖潮虽然依旧黑压压的一大片,但已经失去了怒涛之势。 嬴无忌没有恋战,杀了一圈之后,便直接带兵回了城下,随后一人腾空而起,一脚踏出便消失在了空中。 可这具杀神走后,城外的妖族大军不仅没有趁势攻击,反而直接开始逃窜,慌乱之中甚至出现了踩踏的情况。 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没有失去妖圣妖王的支持,他们连胜利的希望都彻底溃散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但…… “混账!” 赤尻马猴麻了,这波妖潮的确失去了破城的希望,可他们不能撤啊,他们一撤……其他几波妖潮得多承受多大的压力? 水镜场景变幻,嬴无忌已经出现在了被南宫兄妹围攻的狮王身前。 “咚……” 赤尻马猴心脏好像漏跳了半拍,他汗毛直竖,冷汗涔涔从后背冒出。 他终于明白了嬴无忌的想法,这个疯子不仅想要守城,而且还想要诛杀妖圣,而且不止想杀一个! 不仅要杀妖圣。 还要诛心。 那些族群本来就损失惨重,对这次强攻颇为反对,却还是被七位妖圣联手劝了过来。 若真让嬴无忌得逞,那他们就真的是元气大伤。 这一波,直接杀鸡儆猴,让别的族群以此为鉴。 七位妖圣的声望也会因此大损。 可这个疯子,难道不怕其他城破么? 赤尻马猴咬牙传音道:“大鹏!魔蛟!别跟他们耗了,爆了规则强杀他们,便是伤了本源也要上!占城之后,与我联手一起围杀嬴无忌,不然要出大乱子!” 说罢。 直接腾空而起,他要把嬴无忌拦下来。 却不曾想,刚刚跳起,就被十余支凤凰翎封锁。 凰女身形一闪,挡在他的面前,轻笑一声:“我让你走了么?” 赤尻马猴:“……” (本章完) 第301章 墨训不止,圣人不死!这场谈判,乌 第301章 墨训不止,圣人不死!这场谈判,乌鸡哥主持,谁赞成谁反对? “我让你走了么?” 凰女脸上笑容很平淡。 平淡得让赤尻马猴无比心烦。 之前七圣跟嬴无忌耗着,并不是因为觉得打不过嬴无忌,后面四位就不说了,排行前三的妖圣,论实力在这世界上绝对是断档领先的存在,唯有一个凰女能跟他们交手。 跟嬴无忌耗,只是不想让他带兵,消耗太多妖族的有生力量,一旦某个族群杀崩,内部就会出现乱子。 可七圣不出手吧,这边又推不过去。 赤尻马猴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要这么做,赌的就是破城带来的鼓舞,能压下这个乱子。 但他并不认为,人族能守住城。 今日凰女的表现超过了他的预料。 嬴无忌的表现也超过了他的预料。 但那又怎么样呢? 人族的高手实在太少了,即便凰女和嬴无忌都跃升到了绝巅的层次,也最多就是跟至强三圣耗,剩余的那些妖圣,足以推平人族的城池。 但谁都想不到,人族居然冒出了这么多邪门的战术。 那两个所谓儒圣墨圣,战斗力无比孱弱,即便放在妖王之中,也只是堪堪中游,却能够把两个至强妖圣给拖住。 道圣稍微强一些,却能疯狂借用天地之势,强行拖住牛魔圣。 南宫兄妹本来就比较强,借助大军之势拖住狮尊者倒也算正常。 可那一群明显是文官的人,凭什么能够结成强行束缚妖圣的雷法大阵啊? 一切都超过了赤尻马猴的预料。 他太了解人族了。 这个族群经常把一些邪门的法术称作妖法。 但真正的妖法,在他们的法术神通面前,根本就不配称作妖法。 七位妖族大圣,有六个都被人族死死地牵制住。 为的就是让实力狂飙的嬴无忌化作疯狗。 这条疯狗,杀三位至强妖圣太过勉强。 但剩余四个…… 一旦屠杀太过,那妖族的低端妖潮战力,那就真有可能彻底土崩瓦解。 甚至一些大妖妖王都会彻底退出战争。 他是真的不能接受。 好在他们这种掌握海量规则的至强妖圣,都保留着神之一手,无非是代价太大,不舍得用罢了。 但现在,到了不得不用的时候了。 “凰女!” 赤尻马猴之前慈眉善目的模样已经消失不见,开始变得戾气盈满,滔天的魔气在他身上溢满开来。 一张猴脸狰狞骇人:“你当真要拦我么?” 凰女轻哼一声:“要打就打,哪来那么多废话!以本源神血崩坏规则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这猴血能崩出个什么东西!” 说罢。 十四支凤凰翎拈于手中,眨眼间便凝成了一柄流光四溢的长剑。 她作为妖王,太清楚这些妖族的底牌了,大妖的界限是对本命妖术的全面领悟,妖王的界限是对本命法术对应规则的拓展蔓延,若是能达到一定程度,完全能够做到短暂影响规则,定向将某种规则从现实中剥离出去。 这种无疑会造成反噬,对本源伤害极大。 不到搏命的时候,是不可能用出手的。 不过…… 伱能崩? 我就不能崩了? 无非就是废掉彼此的神通。 我从嬴无忌那里学到的剑法,终于能用上了。 凰女的身上,散发出血红色的光焰,已经是打算拼命了。 她不觉得拼命的情况下自己会输。 但她心中却有些惴惴,这种情况,儒墨两个老头能顶得住么? …… 另一处战场。 “嗡……” 嬴无忌只感觉脑袋接连两阵嗡鸣,只觉头晕目眩。 出现相同情况的,还有在场所有的悟神境以上的强者。 就连狮尊者也眩晕了好一阵。 所有人不约而同朝一个方向看去,露出了或骇然或凝重的神情。 他们都是或多或少接触规则的人。 这种规则强行剥离现世的感觉,让他们眩晕到想吐。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办法在意想不想吐的问题了。 这个变故,背后代表的意义,才是他们骇然的原因。 狮尊者双眸怒睁,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这两股气息是…… 赤尻马猴和凰女? 凰女已经强到把赤尻马猴逼到使出这招的地步了么? 嬴无忌面色凝重,很快猜到了赤尻马猴的想法,飞快传音问道:“孟夫子,乌夫子,你们情况如何?” 很快! 他就得到了两个答复。 “无妨!” “拿捏!” 嬴无忌微微松了口气,制定计划的时候,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人,因为他太清楚双方的实力对比了,用凰女的话说,当世强者已经分层了,妖族至强三圣外加自己两人,基本就是其他人无可撼动的存在。 对其他圣人级别的强者,即便不能秒杀,也基本能够做到碾压。 但之前这两位请战的时候,把自己入圣时候领悟的神通吹得老牛逼了。 一个以仁恕之意入道,能强行感化一些生灵,世界如此美妙,谁都不能暴躁。 一个以非攻领域成圣,消除一切杀念,修罗从炼狱里爬出来,也得立个和平碑。 所以,他才如此兵行险着。 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没想到,他们还真治住了这两个至强妖圣。 神奇! 嬴无忌沉声传音:“不过至强妖圣都是能够爆规则的,你们一定要稳住他们的心态,别让他们狗急跳墙。如果他们真的能撼动你们掌握的规则,一定不要逞强,立刻给我传音!” “放心!” “放心!” 听到这两个声音。 嬴无忌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一点都不讲武德,直接朝狮尊者杀了过去。 “偷袭?” 狮尊者怒不可遏,刚才嬴无忌忽然出现就吓了他一跳,不知道这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过看他消耗不小,出手没有那么迅速,又恰好被远处的动静打断,所以没有偷袭成功。 没想到一击不成,他直接准备了第二击。 咋? 把本尊当成软柿子了? 狮尊者怒不可遏,当即便张大嘴巴。 狮吼魔功! 这是他的本命妖法,顶级的精神震慑术,趁着这人族小子状态不好,直接把他弄死! 但很快,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为啥只张嘴不出声呢? 就好像喉咙里面塞了一个大家伙,而且还一涨一涨的。 混元真气? 见了鬼了! 混元真气什么时候这么黏稠了。 眼见嬴无忌擎剑杀来,他心中猛地一慌。 狮尊者猛然惊醒。 这个人族小子。 好像强的可怕! 他出现在这里,难道没有妖圣要守么? 还是说……那个跟他碰上的妖圣已经被杀了? 想到了这一点。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全身。 …… 另一头。 爆规则? 金翅大鹏听到了赤尻马猴的传音,眉头顿时皱得紧紧的。 难道局势已经恶劣到必须爆规则的地步了? 不能吧? 指定是这个猴头想要坑我,原本我们不相上下,等我们伤了本源,他就能当老大了。 可……也不至于吧? 但你说,咱们这这么多妖圣妖王,总不至于一座城都攻不下来吧? 还后果不堪设想? 如何才能不堪设想? 金翅大鹏有些烦闷,他觉得赤尻马猴不是如此假公谋私的妖,可就凭这么一句话,自己就得付出大代价爆规则,终究有些儿戏了,儿戏得有些为难。 “尊驾?”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不由抬头看去。 不知什么时候,桌上已经摆上了两杯清酒。 乌问抚了抚胡须,笑着问道:“你为何走神?是不是老夫刚才讲得太过晦涩,那老夫再讲一遍!” 金翅大鹏:“……” 他很烦。 根本生不出杀意。 听乌问讲墨学,也只不过想要找出破解的契机。 可听了一通,根本听不出什么东西。 乌问对他的烦躁熟视无睹,淡笑着继续讲述:“所谓的兼相爱,交相利,不仅对我们人族是这样,对万物生灵都是如此。你把人族当成自己的族群,我们人族也把妖族当成自己的族群。 你爱我。 我爱你。 你的父亲就是我的父亲。 我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 这天下再无族群的分别,哪还有什么纷争? 这回你听懂了么?” 金翅大鹏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一丝戒备的神色:“你想跟我成婚?” 乌问:“???” 金翅大鹏又惊又怒:“你怎么知道我是母的?” 乌问:“???” 他有些蒙圈。 赶紧解释道:“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论成不成婚,天下生灵都能相亲相爱。儒墨虽然有分歧,但孟子都说过,老吾老……” 金翅大鹏拍着胸脯打断:“以后说话别大喘气儿,差点给我吓迷糊!” 乌问:“……” 金翅大鹏:“你继续讲!” 乌问:“……” 这还怎么讲? 情绪都不连贯了。 我乌问讲了一辈子学,还第一次被伦理梗打断。 他揉了揉脑袋:“总之!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靠着战争解决。战争是不好的,所以……” 金翅大鹏有些烦躁:“别说废话了!你就说,这个邪门的法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些啊!” 乌问看他……不对,是看她油盐不进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生气。 讲了一辈子学,就没有碰到这么不好教的学生。 难道老夫刚才讲的不是非攻领域的内容么? 杀伐根植在每个生灵的血脉里。 这就是生灵规则的一部分,但同时也是成为更高等级生灵必须要克服的东西。 你不理解这个,如何才能破解老夫的神通? 真是愚不可及! 金翅大鹏:“???” 她怒了。 可还是没有办法激发自己的杀念。 这种情况,真的是太邪门了。 难道,真的要爆掉规则,才能挣脱束缚? 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可就在这时。 “嗡……” 她脑袋一阵晕眩,骇然朝一个方向望去。 赤尻马猴他……居然先爆了? 跟他一起爆的,还有那个倒贴人族的小骚蹄子? 真的出大事了? 我要爆么? 金翅大鹏心中极度纠结,烦躁不堪。 可就在这时。 乌问谆谆讲述:“你看!只因……” “我是鹏!” 金翅大鹏怒不可遏:“不是鸡!” 乌问怔了一下,赶忙补充:“只是因为一场战争,赤尻马猴自伤本源,凰女也自伤本源,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双方不伤本源,都能多活几年。 现在爆了本源,也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利益。 所以图什么呢? 战争能给人带来什么? 恐怕除了伤害什么都带不来吧?” “别念了,别念了!” 金翅大鹏越来越烦躁,烦躁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不舍得本源,而是她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族老头说的有道理。 太离谱了! 再听他说话,说不定真就信了他的鬼话。 那就太可怕了! 至强三圣虽然彼此谁也不服谁,但赤尻马猴的确是最适合做总指挥的哪个,为了妖族他不可能坑害战友。 而且赤尻马猴率先爆掉规则,怎么看也不像是骗人的。 她振翅。 向后飞了数十丈。 周身的气势也凭空拔高了许多。 乌问有些失望:“你最终还是想要选择动手对么?” “动手还需要向你申请么?” 金翅大鹏冷声一笑,体内暴戾的气息节节攀升,方才还祥和无比的领域,似乎被崩裂了一道缝隙。 “噗!” 乌问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忍不住露出一丝痛苦的神色。 妖圣的本质,只是强到一定程度的妖王。 人族却有真圣。 成圣的一瞬间,他就成了某一部分治世规则的外化。 这种剥离规则的手段,对真圣就是直接的打击,无异于抽筋拆骨。 但他并没有惊讶。 也没有慌乱。 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除了这痛楚有些超出预期,其他并未有意外。 一切。 都在计划之内。 这个时候。 嬴无忌略显凝重的传音响起:“两位夫子,大鹏和魔蛟也爆了,你们……” 乌问语气平稳打断道:“没问题!你那里如何?” 嬴无忌回道:“虎圣已经废掉了,狮尊者也已经重伤,半个时辰内,必杀!化身也去强杀另一个了,应该没有大问题。可你们……” “拿捏!” 乌问的声音,甚至带着一丝自得的笑意。 嬴无忌有些不信:“真的拿捏?” 乌问笑道:“那是必然,老孟头怎么说?” “他说无妨!” “这不结了?我可听不到他说的话,我们俩总不能一起跟你吹吧?” 乌问哈哈大笑:“今日!你就放心施为,把该斩的都斩了,彻底把妖潮打回去!我不会拿城池开玩笑,若真的顶不住,自然会传音与你!” 嬴无忌沉默良久,郑重道:“夫子高义!” 随后,便彻底没了声响。 乌问忍着全身剧痛,看向金翅大鹏,看她满脸杀气,却一个杀招都凝不出来的样子,笑着劝慰:“自残身体,何必?” “呵!” 金翅大鹏冷哼一声:“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刻的乌问,周身虽没有血迹伤痕。 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扯着加身于他的规则,一缕一缕地扯出来。 对于这个人族老头来说,那所谓墨家规则,早已经成了他的灵魂本源,这种痛楚与伤害,绝对要数倍于自己。 她很愤懑。 自己的实力明明能够碾压这个人族老头。 却被规则层层束缚,竟然一次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没有关系! 等把规则剥离,这个人族老头不堪一击。 可…… 这规则为什么这么难剥? 乌问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我们墨家讲究天志,世间万物皆有其运转规律,天道浩浩寸土不免,妖族天生地养,你等强绝一时的妖王,的确可以背弃天地,将它们短暂剥离,屡试不爽。 但吾已成圣,这些规则早已化作我的筋骨皮肉神魂,想要剥离,当真有那么容易?”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语气轻松。 可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连毛孔都渗出了点点殷红。 规则的剥离,对肉身没有直接的伤害,但这痛彻灵魂深处的痛苦,让他的肉身无法控制地出现各种异状。 转眼之间,他就变成了血人。 “容不容易,一试便知!” 金翅大鹏的声音已经怨毒到了极点:“看是我的本源够耗,还是你的命长。” 乌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自幼修习墨学,很少与人动手,即便动手,也只会使用非攻剑法。 百家诸圣,他最不善战。 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弱者。 因为在他心中,这天下之强,从来不在于拳头。 而在于意志。 他半闭着眼睛,身体因为灵魂深处的剧痛颤抖不止。 但他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就这么静静地站立在金翅大鹏的面前。 明明身材已经佝偻了,但在众人眼中,却如同巍峨的高山。 越不过他,就不容许丝毫杀心的产生。 城墙内外。 天上地下。 安静得出奇。 只能听到金翅大鹏痛苦而愤懑的啼鸣之声。 她能感受到乌问灵魂正在被疯狂消耗,但他的意志却比这城墙还要坚固。 偏偏这样,让她愈发愤怒。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 凭什么以这般姿态站在我的面前? 金翅大鹏怒到了极点,开始疯狂刺激自己的神魂,共振之下,开始疯狂剥离规则。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乌问领悟的规则是什么。 但能够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杀! 不知何时。 金翅大鹏全身羽毛都炸了起来,看起来狰狞可怖。 而她的举动也起了效果。 饶是乌问意志再为坚定,也忍不住发出一阵闷哼。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脸上笑意却愈发从容。 枯瘦的身体,不知何时已经泛起了淡淡的幽焰。 本来已经慢慢衰弱的灵魂力量竟然再次高涨起来。 燃魂咒! 这是从清微牛鼻子那里讨来的秘术。 分外好用。 金翅大鹏懵了,声音无比凄厉:“你疯了么?一点活路都不给自己留,就是想把我拖住?” “一把老骨头。” 乌问淡笑着摆了摆手:“便是死了又何妨?” 金翅大鹏怒道:“你口口声声说着非攻,但你现在拖着,就是为了让嬴无忌去屠杀妖族族群。这般假惺惺,如何称得上圣人?” 乌问笑着摇头:“两者并不冲突!老夫拖着你,的确是为了让嬴无忌去杀戮。但他手中的剑,是止战之刃,让妖潮放弃进攻,因此活下来的生灵,绝对比他亲手取走的性命要多出数倍,你认还是不认?” 金翅大鹏快要气笑了:“既然要斩,为什么不斩你们人族?满口的仁义道德,干的全是自私自利的勾当,你等人族宵小,实在妄为圣人!” 说这句话的时候。 她小心翼翼地感受着乌问周遭的每一缕规则变化,试图用言语摧毁乌问的圣心,将规则全都剥离开来。 但绝望的是。 那一缕缕规则,已然牢牢地附着在乌问的身上,没有被自己言语影响到哪怕分毫。 乌问擦了擦脸上毛孔渗出来的血水,淡笑道:“若人族送死,便能让更多的生灵幸免于难,我等做了又何妨?” “嘴长在你自己身上,随便你怎么说!” 金翅大鹏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这番话真就跟侮辱智商一般。 可她看向乌问,却发现这个老头依然笑意不减。 而此时。 一个人忽然跳上城墙,仰着头说道:“鹏尊者!吾乃墨家翟云,今公会墨者七万有余,愿以性命为万物生灵请鹏尊者退兵!只要鹏尊者愿立誓,携飞行妖族退兵,并永生不踏入中原境内,吾等墨者皆愿赴死!” 金翅大鹏:“???” 她懵了一下。 但旋即露出更加愤怒的神情。 组团来骗是吧? 她讥嘲道:“凭你?能代表七万人么?” 翟云却并不恼怒,只是静静战立。 只是城墙上和城中,无数身穿墨者服饰的人族,发出了整齐划一的声音:“吾等墨者,以性命请鹏尊者立誓!” 金翅大鹏:“……” 她沉默了。 这次她确定,这些人不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但她却感觉更加烦闷:“区区七万人的性命,就像让百万飞行妖族退兵?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些?” 乌问闻言,失望地摇了摇头。 低头看向翟云,却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既然鹏尊者不愿,那我等便不用勉强了,这里有老夫挡着便可。众墨者听令,老夫死后,当奋死守住城池。 战后,巨子之位由翟云接任。 公会上下,当严守墨者新规! 以墨训律己,不可强加他人! 墨训不止! 圣人不死!” “谨遵巨子教导!” 城墙上下,山呼海啸。 一众墨者见乌问萌生死志,皆心中不忍。 但却没有一个人去拦他。 因为,这等情况,不论换哪个墨者来,都会愿意以命止戈。 墨圣巨子能这样做,只会让他们感觉此生无悔。 “咳咳!” 乌问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摇摇晃晃坐了回去,笑着对金翅大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尊驾!方才墨学还没有讲完,你……还要听么?” 金翅大鹏:“……” …… “嗡……” 持续很久了。 战场之中,所有悟神境以上的高手都感觉脑海里的嗡动没有停止过。 太癫了。 儒墨凰三场剥离规则的拉锯战,让整片战场都受到了影响。 他们神通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影响。 脑袋里面的神经,就像是破旧的弦,被粗糙的麻线反复地拉,每时每刻都有昏厥过去的冲动,却还是只能强打精神去战斗。 嬴无忌提着狮子头,神情当中却看不到丝毫欣喜,反而沉重到了极点。 这边的妖潮已经退了。 只留了一堆尸体。 他喘着粗气,为了追求速战速决,他全程都在燃血的状态,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拖延得够呛。 狮王实力比起幽冥虎圣要弱一些,但他后宫却有大妖母狮七十二头,血脉传承的猎杀大阵无比棘手。 有些疲惫。 南宫羽拖着血肉模糊的右臂,忍着脑袋的眩晕感:“去支援两位夫子么?” 嬴无忌眼角剧烈地颤抖,咬了咬牙,却吐出的一个“不”字。 南宫羽怔了一下:“那你……” 嬴无忌深吸一口气:“杀牛!” 说罢。 直接腾空而起。 朝另一座城飞去。 现在他的化身,正在跟排行第五的妖圣缠斗,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只是没有含光剑之利,还要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奠定胜局。 而他……要去跟清微道长一起联手做了那头牛。 儒墨两边的情况。 他不愿去想。 也不能去想。 因为刚才他传音问过,得到的还是那两个言简意赅的答案。 “无妨!” “拿捏!” 哪怕这传音已经痛苦到发颤。 他也必须去相信。 一脚踏出。 转眼便到了目的地。 清微道长浑身的腱子肉都已经渗满了血珠,却还是勉强挥动着数丈的玄铁重剑。 看到嬴无忌。 他摆了摆手:“别添乱,你去帮那两个老头。” 嬴无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问过了,他们说不用帮,他们比你猛!” 清微道长:“……” …… 又一炷香之后。 嬴无忌本尊与化身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两城之前。 一个手提毛发茂密的狮头。 一个攥着连带着一片头皮的牛角。 都是鲜血淋漓。 他到的时候。 乌问已经闭上了眼睛,委顿在桌子上,身上却依旧燃着淡淡的魂焰,而金翅大鹏在他面前坐着,满脸都是狰狞的杀意,却还是释放不出杀招。 孟元已经昏倒,生死不知,覆海魔蛟身上的魔气却也只剩下丝丝缕缕,正茫然地望着依旧在疯狂交战的双方,却没有插手的意思。 两个夫子,一个比一个凄惨。 脸上却都带着从容的笑意。 嬴无忌:“……” 深吸了一口气。 他开口道:“谈谈吧!” 下一刻。 便有一道熟悉的牵引力凭空出现。 一阵天旋地转。 他就出现在鲲鹏之尸内部。 偌大的空间。 只有妖族至强三圣,以及他跟凰女。 五位最顶尖的强者,却一个个狼狈不堪。 嬴无忌战意依旧盎然,但却眼窝深陷,眼圈发黑。 凰女和赤尻马猴浑身鲜血,伤口狰狞可怖。 金翅大鹏杀气反噬,内脏皆损。 覆海魔蛟魔气枯竭,神魂萎靡。 “咕噜噜……” 嬴无忌把手里的东西丢在桌子上,狮头乱滚,牛角上的皮骨甚至沾点脑浆,还有一颗硕大的蛇胆吨吨乱晃。 他漠然开口:“这次谈判,我来主持,诸位都没意见吧?” 赤尻马猴:“……” 覆海魔蛟:“……” 金翅大鹏:“……” (本章完) 第302章 年轻的老六,才是真老六 第302章 年轻的老六,才是真老六 谈判桌,就像是宫廷大厨的案板。 血呼啦的。 足以让不明真相的人食指大动。 但落在一众妖圣的眼中,那就是无比惊悚的画面。 妖族以前有七位大圣。 现在只有三位了。 谁都没有想到,战力明显弱于妖族的人族,居然能够取得此等大胜的局面。 凰女和两个神通诡异的人族圣人,拖住三位至强妖圣,放出嬴无忌这条疯狗肆无忌惮地收割。 “猴子!” 金翅大鹏声音有些艰涩。 赤尻马猴神情微苦:“虎子只跑出去了一颗妖丹,狮子没了,牛子重创逃走这辈子都支棱不起来了,长虫内脏被挖,正挂在军旗上。” 他一开始是奔着跟凰女拼命去的。 但后来,发现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缓慢收手,不再剥规则了,可是完全停战又没有面子,只能划水以守尊严,抽空去观察其他战场的战果。 可是越观察越急。 然后凰女告诉他不要急。 挣不脱。 逃不过。 听到这个结果,另外两个妖圣都沉默了。 金翅大鹏咬着牙问道:“那些妖王呢?” 赤尻马猴沉声道:“妖王死了十个!大妖死了三十六个。” “十个……” 三位妖圣沉默,虽然够心疼,但其实还在接受的范围,妖族不缺高手,斩首行动仍然可以进行。 这个嬴无忌不傻,他知道再拖下去,儒圣墨圣一死,两座城池就会失守。 “诸位!” 嬴无忌托着腮:“想好了么?要不要退兵?” 三圣神情凝重。 现在的场面十分尴尬。 他们之所以敢挥兵进攻人族,就是因为他们兵力碾压,炮灰数量碾压,高手数量也碾压。 前段时间炮灰群体本来就有些骚乱。 现在又被嬴无忌针对性地屠杀了一通,想必已经是风声鹤唳。 族群受到重创的,肯定不会继续参战了。 没有遭到重创的,也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遭受重创的那个,各回各家已经成了定局。 在他们族群恢复之前,在他们遗忘这段伤痛之前,基本不可能回到战场了。 所以说,他们现在的依仗,只剩下了大妖和妖王。 这些高端战力,的确也关心自己的族群,但是他们也想奴役人族,获得更高的突破。 即便到现在,还有着极高的胜算。 唯一不美的是,原本炮灰和高手两条腿走路,现在断了一条。 就很难受。 所以他们很纠结。 但赤尻马猴抬起了头,上下打量着嬴无忌:“方才你……应该燃了不少寿元吧?” “怎么?” 嬴无忌扬了扬眉毛:“你是想说,我没有多少寿元可以燃了?你们完全可以把我拖死?” 赤尻马猴笑了笑,不置可否。 嬴无忌眼底闪过一丝戾气:“那就试试呗!我也想看看,是你们自废本源死得快,还是我透支寿元死得快!” “呵……” 赤尻马猴冷笑一声,本来看起来颇为慈祥的面容,现在已经充满了暴戾的情绪。 他向来都是妖族中的智者。 哪怕另外两个大圣经常跟他较劲,但一些大方向上,都会听从自己的建议。 这次行动,几乎是他一手促成的,结果却被嬴无忌疯狂操作。 这个结果,他不接受! 他站起身:“那就试试吧!我们若是不得妖仙体质,本来就不剩太多年岁,人族中原,我们有不得不拿下的理由。当然,我希望你能再好好想一想,究竟是想成为一个短命的祖境,还是成为至强妖圣。” 金翅大鹏与覆海魔蛟也跟着站了起来。 这番话没错,他们的痛点的确是这寿命。 妖族不像人族。 人族只要过得富足,就算不修炼都能活到六七十岁。 妖族则不然,他们的寿命与修为挂钩,没有修为就跟普通的牲畜无异。 他们三个修炼到这个境界,几乎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修炼上,每次修炼都是在跟寿元赛跑,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境界,已经是妖族的顶尖,但却怎么都找不到突破更高境界的途径。 如此。 怎么能甘心? 其他妖王同样如此。 可惜这嬴无忌油盐不进,明明修成轮回之术,大家都能捧着他,人族就算不能独立也不可能成为任人欺凌的小族,但他偏偏钻牛角尖。 祖境就那么香么? 既然他如此执迷不悟,那就看看吧,看他还能耗多少年! 这次妖族输了。 但以后人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儒圣墨圣这等恶心妖的东西了。 耗死嬴无忌。 一切都好说。 三位妖圣看向了凰女:“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我们送出去?准备在鲲鹏之尸里面跟我们决一死战?” 凰女淡淡一笑:“你们难道真不考虑成立妖国,藩于人族中原?这明明是希望最大,也是损失最小的选择,你们又何必一定要通过战争解决?” “藩于人族中原?” 赤尻马猴冷笑一声:“那便是一切都照搬人族,跟成为他们的奴仆何异?妖族,永不为奴!” 凰女反问:“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化形呢?你们为什么都有人身,甚至千方百计地偷学人族的胎蜕之术?怎么,帽子还分深绿浅绿么?” 赤尻马猴摇头,沉声道:“你诞生于规则之中,根本不懂我们这些天生地养的生灵心中是何想法!” 凰女沉默,因为她确实不懂,她的出身,注定她的目标是把规则朝正确的方向推。 嬴无忌却嗤笑了一声:“你们天生地养,就按天生地养了活,化为人形修炼个什么劲儿?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等人族运朝成了,我高低给你们立个碑!” 三位妖圣神情都有些精彩。 赤尻马猴冷哼了一声,看向凰女:“你自以为找到了好战友,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只是嬴无忌的一个棋子,当你为了他所谓圣人之路,用自己的命耗掉妖族足够的力量之后,他却转而选择了长生之路,你该怎么办? 届时! 妖族元气大伤,想要反攻却不得。 嬴无忌虽未成祖境,但即便弃王道,也有可能成就霸业。 而你! 什么都没有!” 凰女寒着脸:“不用你操心!” 赤尻马猴哂笑:“我操不操心是我的事儿,你用不用心是你的事,但我还是希望你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如此一个人,能够肆无忌惮地透支自己的寿元,难道真的不是盘算着耗空妖族,然后自己转求长生么?” 说罢,便与另外两圣一起,顺着那股若有若无的排斥力,出了鲲鹏之尸。 凰女转过身,看向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嬴无忌。 思索片刻后,口中轻轻吐出了四个字:“我没信他……” 嬴无忌微微一笑:“你我值得!” 凰女不由莞尔:“你好好休养一番,后面的时间你能不出手还是尽量不要出手了。” “看情况吧!” 嬴无忌不置可否:“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真到了那个时候,哪还由得了你我?送我出去吧!” “嗯!” 送走嬴无忌。 凰女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坐在谈判桌上,看着桌上几位前妖圣的身体部件,目光微微闪动。 她清楚地知道,赤尻马猴这是在挑拨离间。 这个计谋用得太明显了。 但不得不说,这挑拨离间并不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次嬴无忌的表现相当狠辣与果决,准确说…… 是人族足够狠辣与果决。 儒墨两圣慷慨赴死,道圣也敢于硬撼实力高自己一截的牛魔圣,南宫兄妹实力本来就比较强悍就不说了,就连一些研究律法的文人都敢跟妖圣硬撼。 之前的凰女,觉得嬴无忌只有成就祖境才有可能统御妖族。 但现在看来,以人族王朝目前表现出来的东西,好像即便不成就祖境,也未必一定会输,哪怕妖族的妖王大妖数量,依旧有掀翻整个中原的能力。 若真如赤尻马猴所说,自己身死,却重创妖族。 嬴无忌并不是没有弃王道,成霸业的可能。 所以…… 我当如何? 凰女眼底闪过了一丝迷茫。 …… 山头。 三位至强妖圣静静站着,一言不发,气氛极其沉闷。 山下,一个个族群已经启程返回妖域。 曾经盛极一时的妖潮,现在看起来却七零八落,分外凄凉。 这次。 不少族群都遭受了重创,再打下去,族群就有湮灭的风险,他们走得很果断,甚至都没有跟几位妖圣商量,只留下了实力足够强横的妖王和大妖。 一些担心自己受到重创的族群也走了,因为第一梯队的炮灰已经走了,如果再打他们就会变成炮灰。 浩大的妖潮,足足走了七成。 剩下的三成,还是三位至强妖圣苦口婆心留下来了。 并且承诺不要求他们打仗,只是驻扎在三十里之外的地方,只要将人族军队主力牵制到边疆就行。 而食物。 则是由三位妖圣的本族承担,这才让他们勉强留下。 这也是无奈之举,妖族高手虽然依旧数倍于人族王朝,实行斩首计划并不困难,但就是害怕成群结队的军队。 若是不在边疆牵制,恐怕斩首行动也会深陷泥潭。 “呼……” 赤尻马猴长吐了一口气,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无妨!斩首计划定能成功!” 金翅大鹏面色有些凝重:“想斩掉那几个关键人物,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嬴无忌不是善茬,肯定已经保护好了!” “那就换个想法!” 赤尻马猴冷哼一声:“之前的情况你们都看到了,排除诸圣参与的最后一战,人族军队之所以能够固守数月,除了城墙和火炮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所谓的军心民心! 这个东西来自哪里? 无非就是嬴无忌给过他们各种不切实际的承诺。 甚至说出过‘不放弃任何一个百姓’这种混账话! 试问…… 若他们的将士在外打仗,家中妻儿却死于我们之手,那些所谓君王却龟缩在城中不为所动。 你说他们的军心会不会瓦解? 我们烧他们的粮,毁他们的房! 他们吃什么,住什么? 当他们不信任嬴无忌的时候,人族王朝就会从内部土崩瓦解!” 覆海魔蛟反问道:“如果他们出手呢?” “出手?出手就是自绝后路!谁出手,就杀谁!” 赤尻马猴神色凶戾:“若嬴无忌出来,我们就联手对付他,即便凰女仍旧执迷不悟帮他,他们以二敌三,嬴无忌也必然会燃命。我们高手数倍于他们,只要这么干下去,王朝覆灭是迟早的事情。” “好!” 另外两圣没有犹豫。 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立刻滑跪。 要么打到最后。 现在还有不少的优势,远远没到滑跪的地步。 …… 军机大营。 一片沉静。 有扛过大劫的振奋,也有浓浓的悲戚之色。 以前大营开会,坐在主位的都是嬴无忌,而现在……主位上放着两尊棺椁。 两位圣人并没有在大战中去世。 但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临去世的时候,嬴无忌用秘法帮他们续了一天命,召集全军,聆听儒圣墨圣最后一次讲学。 了结心愿之后,两位圣人溘然长逝。 走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 “明日破晓,留下百万守军,其他人护送两位夫子班师回朝,以国士之礼安葬!” 嬴无忌面色凝重:“妖族大妖足有万余,手段鬼魅,皆可化作人形,实力强横,非寻常高手能敌。回去之后,军队应当散布民间,严格按照计划扎营。 同时完善户籍身份制度,人员不得随意流动,重要事情应当出示身份牌。 身负要务的官员当居于安全的地方,加大妖物为祸民间的难度,提高他们斩首行动的代价。 他们高手太多,我们不可能完全防住。 但他们没有什么信念,他们修炼到如今也不容易,所以他们比我们更怕死! 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过得很压抑,但这场消耗,我们一定要赢!” “是!” 众人齐齐应声。 嬴无忌点头:“今日先散了吧,明日启程!” “是!” 大营众人散去。 嬴无忌转头看了一眼棺椁中仿佛睡着的两个圣人,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后便走出军营。 腾空而起。 一步踏出。 便消失在了夜空当中。 新都。 黎府。 嬴无忌走到了门前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啜泣的声音。 他有些忐忑,轻轻扣了扣门。 “吱呀……” 门打开了。 一个容貌秀美的女子探出身来。 看着并不老。 皮肤光滑白皙,比起二八少女也丝毫不差。 但眸子中挥之不去的疲惫与憔悴之色,说明她早已不再年轻了。 李采湄看到是嬴无忌,红彤彤的眼睛顿时闪过了一丝惊喜,可看到嬴无忌这狼狈的模样,又忍不住有些心疼:“你这次又燃了不少寿元吧!” “也没多少!” 嬴无忌笑着抚了抚她的脸,便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屋里。 赵宁正在书案前,疲惫地揉着眉心,书案上高高地摞着奏折,接下来的妖族,很有可能无所不用其极地骚扰中原,身负重要官职的人很有可能被刺杀,前线士兵的家属也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整个中原,必须求变。 除了嬴无忌刚才在军机大营中说的那些,还有数之不尽的细节需要考虑到。 这些任务不可谓不重,芈星璃又去前线打仗了,现在大部分都压在了赵宁身上。 不过按照赵宁的习惯,批复好的奏折都在右边,看样子是处理得差不多了。 “回来了?” 赵宁站起身,看到嬴无忌的模样,不由心头一揪。 颛顼燃血术的后遗症是什么,她可太清楚了,昨日捷报传回来的时候举朝欢庆,没想到嬴无忌真的在儒墨两圣强撑门面的时候,给妖族造成了不得不退的重创。 但她除了松了口气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嬴无忌取得的战果越辉煌,对寿元的透支就越严重。 感受着嬴无忌现在的气血,只能说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 怎么能不严重呢? 连斩四位妖圣,这四位虽然不如前三位那么强,却也都不是善茬,就算至强三圣跟他们单打独斗,想要杀掉他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嬴无忌……却连斩四个。 这…… 赵宁眼神微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君王宿命向来如此,他不过是在做赵暨曾经做过的事情罢了。 想到这里。 赵宁的心情凭空好了一些,因为嬴无忌燃血做的事情,好像更靓仔一写。 自己的丈夫,比自己的父亲强。 这是一件十分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轻笑一声,给嬴无忌沏了一杯茶:“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峥儿对吧?” 嬴无忌将杯中凉茶一饮而尽,淡淡的苦味让心情清爽了一分。 刚才低声啜泣,想必就是因为这个。 他轻咳了一声:“孩子长大了,的确应该经历一些生死磨难,不过最好还是提前说一下嘛!” “这个不怪赵宁!” 李采湄解释道:“其实我们一开始并不想让他们涉险,但他跟嬴剑自己偷跑出去的,赵宁半途拦截住他们了,不过还是没拗得过他们,便顺水推舟,把任务给他们了!” “任务?” 嬴无忌眉头一跳,主动给自己揽活,还是任务。 该不会…… 他有些口干舌燥:“他们该不会去妖域了吧?” 赵宁无奈点头:“不然呢?白芷这丫头贪酒,上次回来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结果她前脚刚做,这两个小子就跟过去了。” 嬴无忌:“啊这……” 白芷远赴妖域,早已经在计划之中了。 当时从中原离开的小妖王一共有七八个,进入妖域之后很快就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族群,但命运却不是很一样。 虽然都是妖王之后,但妖王的子嗣肯定不止一个,他们尚未记事的时候就已经离家,回去之后受到排挤是一定的,无非就是排挤力度大小的区别罢了。 诚然! 妖仙体质所有妖族都梦寐以求。 这几个小妖王,的确是他们战略中的关键一步。 但…… 妖王,就是族群中的王。 一个族群,只有一个! 过往的千年,出现了多少次新老妖王的生死大战? 妖族对王位的占有欲,可不下于人族,老妖王面对拥有妖仙体质的后辈,会是什么心情? 哪怕是自己的子嗣,也不可能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至于老妖王的其他子嗣,那就更不要提了。 所以。 几个小妖王过得都不怎么顺心。 好在修为都很高,都已经达到了大妖巅峰的层次,距离妖王只有一步之遥,倒也没有什么致命的威胁。 白芷…… 则是潜伏回去,暗中扩张自己的影响力,终于在四年前,以狐王之女的身份,干翻了狐后,成功复辟,甚至还兼并了其他几个狐妖族群。 然后通过族群之间的交集,帮几个小妖王巩固各自在族中的地位,还帮他们度过了不大不小的危机。 这次妖潮,整个狐族在她的撺掇下,都处于出工不出力的状态。 划水了几个月,最先撤退。 可以说是居功至伟了。 不过白芷这丫头恋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 却不成想,说漏嘴,把俩小伙子给引过去了。 “他们……” 嬴无忌有些担忧:“他们进妖域,不是找死么?” 赵宁摆了摆手:“你忘了有胎化易形了?” 嬴无忌:“……” 好像也是。 胎化易形只有胎化易形能破,唯一的例外就是姬峒的那个诡异的法阵,但妖族是指定没有的。 这两个小伙子虽然因为太年轻没有悟透神通,但地阶天阶的法术学了可不少,毕竟有他这个大手子梦中亲自授课,而且有数不尽的资源灌溉,胎化易形这个保命和搞事兼备的神技,他们早就学会了。 嬴无忌也曾试图用胎化易形潜入妖域搞事,但因为背负的族运太多,经常会影响到附近的族群,有好几次都差点引来妖圣围剿,只能就此作罢。 但这两个年轻人…… 圣品灵胎,颛顼帝躯,兵人境巅峰,还没太多族运。 刚刚好! 他有些牙疼:“所以你给他们布置的是什么任务?” “没布置!” 赵宁摇头笑道:“他们说他们自己心里有谱。” 嬴无忌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他们虽然年轻气盛,却也不是什么庸人,那就让他们自己玩吧!我好累,先睡了!” 说罢。 便大喇喇地躺在床榻上。 没一会儿鼾声就响了起来。 李采湄有些埋怨:“当爹的,真就一点都不担心儿子么?” “能不担心么?” 赵宁摇头笑了笑:“上赶着做梦呢,等会要是进不了梦境,你看他急不急!” 李采湄:“……” …… 妖域。 青丘。 某山洞中。 “哈欠……” 一个身材挺拔的青年伸了个懒腰,困得眼泪都挤出来了几滴。 但他丝毫没有睡觉的意思。 嘴角反而泛起淡淡笑意。 “赵峥!” 另一个不苟言笑的青年问道:“你说你现在这么困,就是你师父在召唤你?” 两人身材颇为相似,周身气血旺盛得灼人。 不过气质却截然相反。 一个恣意张狂。 一个沉稳森冷。 赵峥切了一声:“废话!不过现在不能叫师父了,我百分百肯定他就是我爹!” “我从十岁就跟着二叔修炼,可从来没听说他能带人入梦修行。” 嬴剑面色沉静:“你有爹有娘的,碰瓷我二叔做什么?虽说有些传言,但终究只是道听途说罢了,那么离谱的你也信?” 赵峥挑了挑眉:“这就是你不懂了,我已经偷偷打探过了,我们黎土有一阵子有一大批天才声名鹊起,还有当年的魏韩大迁徙,不少人都是通过梦境做到的,跟我爹在黎国的时间刚好对上。 而且我父王一直都没有别的子嗣,很可能真是女子。也就我胎化易形只有小成,不然早就确认了! 你再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为什么你会的东西跟我会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我只是找我亲爹。 你二叔还是你二叔。 小气唧唧的干什么?” 嬴剑沉默,不知为什么有些不开心,不过也没多说什么:“行吧!话说,我们真要那么做么?” “当然!” 赵峥挑了挑眉毛:“你不敢啊?” 嬴剑冷哼一声:“这天下就没有我不敢的事情,就怕到时候你杀得太少,拖我后腿!” “放什么屁呢!” 赵峥切了一声:“你我切磋,我胜率至少六成,我拖你后腿?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正在这时。 “吱呀……” 门被推开了。 两人齐齐站起身来。 “二娘!” “二婶!” “哎!” 白芷笑吟吟地关上门,随手把手上的毛皮丢给两人:“给!百兽皮,穿上之后,就能模仿百兽气息,便是你们胎化易形只有小成,也足以瞒过所有大妖。面对妖王也没有什么问题,就是得小心躲着妖圣,稳着来!” “谢二婶!” “谢二娘,二娘真好,除了我娘,就没人这么疼我!” “鹅鹅鹅鹅鹅……小东西真讲礼貌!” 白芷乐不可支,不得不说赵峥这小子真上道,知道真实身份后,立刻就给几个娘排了个次序。 自己排第二,就比李采湄落后了点。 当然。 她清楚,这小子以后见了其她几个,估计也只会叫“二娘”,随他爹。 不过无所谓。 听着高兴就行。 她问道:“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打算?” “杀!” 嬴剑言简意赅:“那几个小妖王太废了,我们过去,把阻碍他们的全杀光!” 白芷:“……” 这么简单粗暴么? 赵峥笑着说道:“二娘!我们这方法虽然简单,但简单的就是最有效的,方才我们收到了战报,这几个族群,有几个妖王已经被我爹斩了,就算没斩,也都留守准备为祸中原了。 没有妖王,那我们的实力就是最狠的,我们就是得以最短的时间扶持这些小妖王上位。 等他们反应过来,家都被我们偷得干干净净了。” 白芷扶额:“那他们要是回来怎么办?” 赵峥得意道:“我们这么多青年高手,难道还围杀不了一个妖王?他们心里想着中原,不可能回来太多,真要放弃一切回来干我们,有天上那位凰女,我们逃跑还不简单? 他们回中原,我们就回来。 他们回来,我们就跑路。 看谁先撑不住! 当然,速度一定要快! 半年的时间,我要让妖域多出史上前八年轻的妖王!” 白芷:“……” 想当老六还是得趁年轻啊! 赵峥这小子……还真有公子年轻时候的风范。 公子他手段虽然越来越凌厉,但好像没有年轻的时候骚了,年纪大了就骚不动了? 岁月啊…… (本章完) 第303章 妖域孝子频出,老登!快爆金币! 第303章 妖域孝子频出,老登!快爆金币! 妖潮退去之后,人族中原好像安静了许多。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曾经的汹涌浪涛转变成了激汹暗流罢了。 人族边疆的军队全都退了回来,除了少部分留守王都之外,其他都散于中原各地,与当地征集的常驻兵营融合在了一起,各地百姓耕作一切军事化管理。 一开始百姓还不明白什么情况。 官员虽然都愿意服从朝廷命令,但终究还是有些许几个心弦散漫的人,对这等禁令并没有那么上心。 直到有一天,某个官员一家十几口全都死于非命。 与他们尸体摆在一起的,是一只长相凶恶的大妖。 从此以后,中原各地风声鹤唳,再也没有人敢不把禁令当回事。 随后就是统一耕作,统一回家,任何事情都是大规模百姓与军队结伴而行。 烧田的事情经常发生。 一年的耕作,就这么轻易地付之一炬。 毁屋的情况也有。 时常有人一夜之间无家可归。 但人族也不是任打任骂,每次都会有相应的妖王和大妖付出代价。 一时间。 整片中原杀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双方都有些焦头烂额。 人族觉得防无可防,人员的安全还能靠结伴而减少,可田地那么广袤,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 也就是前几年经济发展好的过分,各家各户都有不少存粮,各地粮库也能免费补贴,但如果一直这么消耗下去,迟早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 而且世界上没有密不透风的防御,随着官员一个个死掉,畏惧当官的情绪也悄然蔓延,也就是现在民心士气还算旺盛,总是不缺身先士卒的官吏。 但时间久了,谁也不能保证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妖族那边更是烦躁,人族对户籍卡得太严了,但凡是关键地方出入,都需要身份凭证,而且还要在手指上扎一滴鲜血滴在特质的石盘上,来验证是不是妖血。 以他们的化形能力,潜入人族聚居地很容易,但想进入关键地方却难如登天。 即便是杀了普通人,也会被当地的军队悍不畏死地追杀。 太难了! 但他们还是没有放弃,反而越来越凶残。 不为别的,就是因为他们实力够呛,中原的确到处都配备了军队,甚至一直在训练民兵。 可人族兵人境的数量也就那么一点,而且他们在明处,自己在暗处,即便搞了事情被围剿,也很难出现对面有兵人境的情况。 这样一来,即便被逮住,其实也不用付太大的代价。 受伤率很高。 但死亡率几乎不怎么有。 这也让他们坚信,只要坚持下去,人族中原必定倾塌。 只是这个时间有些长。 而这段时间,他们要放弃大妖和妖王在族中一切优厚待遇,在这里勤勤恳恳地当过街老鼠。 不过为了妖仙体质,一切都是值得的。 …… 王都。 “他奶奶的!” 嬴无忌回家以后,骂骂咧咧地躺在了床上。 血气亏空的感觉,让他头晕目眩。 凰女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地走了过来,委顿在床榻上。 就在刚才。 两人刚刚跟那至强三圣干了一仗。 不出意外,又燃血了。 这三个老杂毛,是打定主意要死磕了。 但凡逮到重要人物外出,就一定会三只老杂毛一起出现,联手围杀。 自己就跟警卫员一样。 立刻施展咫尺天涯赶到。 紧接着就是一波搏命,二对三,肯定会落于下风,但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往往就是两败俱伤,然后各回各家,然后三个老杂毛养伤养好了,就周而复始。 很明显。 他们吃定了自己的消耗会更加恐怖。 事实情况也确实如此。 嬴无忌感受着这让人窒息的空乏感,感觉比在青楼呆七天七夜都累,青楼呆七天七夜,最多就感觉自己腰子被嘎了,现在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全都被嘎了,浑身上下除了这副躯壳,什么都不剩了。 凰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神凰羽衣都黯淡了许多。 “无忌!你……” 朝飞快放下手中画笔,端着温水毛巾和药箱,飞快迎了上来。 飞快给两个人各自喂了一颗补充元气的丹药,便开始给嬴无忌清理伤口,血呼啦的实在恐怖,清理着清理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她轻叹道:“无忌,能不能不要再透支寿元了?” 嬴无忌勉强摆了摆手:“那指定不能,这些妖族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却依旧这么疯狂搞事,不就是为了击溃我们军心民心么?若我这个人族扛把子都缩着头不敢出面,那下面军队还能好? 你们氪命。 我就陪着他们氪命。 这次本来就是消耗战,谁不敢耗谁就输。 何况,宗室子弟不是还天天给我献血么? 够消耗了!” 朝:“……” 够不够消耗她还不知道么? 她现在轮回之术已经到达了瓶颈,再朝前进一步,就能突破悟神境,她最敏感的感知就是寿元,嬴无忌这么不节制地氪命,现在所剩寿元可能二十年都不到了。 嬴无忌扯着嘴角笑着:“你这是什么表情?是嫌我受伤太重了啊?那三个老杂毛也没轻到哪里去,我圣品灵胎颛顼帝躯也不是吃素的,除了那头魔蛟,另外两个都不敢跟我肉搏。” “我问的是这个么?” 朝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问,静静地给嬴无忌处理着伤口,轻声道:“再拖一段时间,我的轮回之术就能成了!”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 凰女目光凝重:“还要多久?我们拖不了太长时间的!你领悟的轮回之术,真的只有你说的效果?若是能够寿元无尽,无忌他就真的能毫无顾虑地跟那三个老杂毛死战了。” “几个月吧!” 朝沉吟片刻道:“领悟出来的神通自然各有不同,但应该跟我预料的大差不差。” 凰女沉默了一会儿,轻叹一口气,站起身道:“你能尽力就好!我先回鲲鹏里面养伤了。” “等等!” 嬴无忌叫住了她。 凰女转过头来,疑惑道:“怎么了?” 嬴无忌笑道:“我必能入圣成祖,莫要担心!” 凰女恍惚了一阵,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放心!我信你!” 说罢。 周身的空间一阵扭曲,便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中。 朝轻叹一声:“她好像……并不是特别相信我们!” “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嬴无忌摇头笑了笑,自从那红屁股猴挑拨离间之后,凰女就时常会恍惚,即便他跟她讲述了自己跟朝的真实意图,也没有完全让她相信。 但即便这样。 她干架的时候也没有划水。 伤势一点都不比自己轻。 妖族对规则掌控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拥有强行剥离规则的能力,就是因为他们天生地养。 剥离规则,并不会让他们减寿,但会让他们跟规则的亲和度降低,太过频繁甚至会被规则排斥。 尤其是对凰女这种从规则中诞生的生灵,强行搞这些就跟要她命一样。 但她依旧没说过什么怨言。 朝有些不解:“怎么才能让她相信呢?” “这没办法啊!除非把心掏给她看。” 嬴无忌笑着摇了摇头:“主要是主动权完全在我们这边,从外人的角度来看,我们的确有弃王道,成霸业的可能。虽然你跟她说了,但她没办法判断真假。万一我真选择了长生霸业,她岂不是输得裤衩都没有了?” 朝幽幽叹息:“可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呢?” 嬴无忌有些感慨:“其实这种情况,跟当初我跟父王很像,即便我们翁婿俩,也免不了一些猜忌和博弈,并不是说结果是好的,这些东西就不存在了。 何况,我们是人族,她是妖族。 人族中想要一家独霸的人不少。 而她追求的,是万族共享的新秩序。 现在人族处于劣势,她就是一直都在付出的那一刻。 万一最后我们选择背弃,那她可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好吧!” 朝轻叹:“那你呢?真就甘心凭空消耗自己的寿元?” 嬴无忌笑道:“怎么算是耗呢?我现在已经能够感觉到祖境大劫了,等你!” “嗯!” 朝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祖境大劫! 这是他们二人去拜访完白玄之后,嬴无忌隐隐感觉到的东西。 这个祖境大劫,并不是传说中玄乎其玄的雷劫。 而是一个以规则书写秩序的机会。 就好像当年的帝颛顼,便是把血脉规则亲手书写进了秩序当中,随后血脉规则就主宰了人族疆域数千年。 积极效果肯定是有的。 部落越旺盛,分配的族运就越强,部落领袖就越强,所有部落领袖的目的,便都是让部落兴旺起来。 正反馈很强。 一段时间内,人族的整体实力飞速飙涨,若不是妖族那边有规则之水泄漏,就绝对不是人族的对手。 只是后来,王朝建立之后,血脉规则养出来的贵族,反而成了族群的桎梏,也就让血脉规则越来越弱,最终随着牧野碑的崩坏,彻底失去了在族运中的主导地位。 而祖境大劫,就是书写新秩序的机会。 但这机会也是劫。 因为书写出来的新规则,本身必须具备完整性,如果自身逻辑就有很大的冲突,那这秩序就会自行崩坏,甚至不能拥有像血脉规则一样接受现世检验的机会。 若是崩毁,则终身不能入祖境,圣人之路也很可能随之崩坏。 不过朝对嬴无忌很有信心,或者说对自己两人很有信心。 可是。 现在情况实在太过紧迫了。 妖族给的压力无比恐怖,再这么强行耗下去,嬴无忌可能连祖境大劫都扛不到。 …… “继续!” 自从上次一别。 赤尻马猴神情一天比一天凶戾,今天他脸上被含光剑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看起来愈发狰狞可怖。 跟嬴无忌交手的这几战,他打得实在憋屈。 之前他还震惊,为什么嬴无忌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连斩四圣。 现在他明白了。 圣品灵胎的颛顼帝躯,足以让嬴无忌的体魄比起最为凶猛的妖族。 哪怕他既没有真正入圣,也没有妖族天生地养的先天优势,也能够靠着燃血,跟三个至强妖圣交手,甚至有时还能略胜一筹。 以三对二,居然在嬴无忌和凰女手下连连吃亏。 而那只黄毛鸟,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明明已经将利弊给她陈述了,却还是卯足了劲帮助人族跟自己妖干仗。 脑子有毛病吧! 赤尻马猴咬着牙道:“继续!这个嬴无忌没有太多命能够透支,他们民间也迟早扛不住。你们两个,别管什么规则排斥,以我们三个的实力,就算因为规则排斥修为变弱,也依然是妖族的至强三圣,打垮人族之后,最大的好处就在我们这!” 金翅大鹏和覆海魔蛟对视了一眼,规则排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们甚至感觉施展本命妖法都没有那么顺手了。 不过他们还是点了点头,因为赤尻马猴说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耗死嬴无忌,拖下去,就能赢! 甚至耗死嬴无忌之后都不用拖。 少了这么一个至强者,人族出现下一个有突破祖境潜力的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凰女会护佑人族到那个时候么? 或者说她有能力护佑人族到那个时候么? 耗! 给我耗! 三位妖圣向来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的,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一天要靠耗命来对付别人,而且是三圣联手消耗。 这对于他们来说,不可不说是耻辱。 但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 好在…… 一切都是利好的。 赤尻马猴见他们两个点头,这才神色稍缓,正准备盘腿坐下养伤的时候,却感应到有妖王申请进入结界。 他有些不悦,不过还是允许了妖王的进入。 “猴尊者!” 来者是遁地鼠王,虽然个体实力在妖王之中只算中游,却尤其擅长暗杀,乃是这次行动的中流砥柱,刺杀人族高官的业务量,在所有妖王大妖当中排行前三甲。 他冲三圣欠了欠身,显得颇为谦逊。 赤尻马猴脸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和蔼了许多:“鼠王!怎么了?” “我要回家了,这次是向你们三位请辞的!” 遁地鼠王叹气道。 赤尻马猴:“???” 金翅大鹏:“???” 覆海魔蛟:“???” 上次那个说“鼠鼠我啊,想回家了”的就是你的族鼠吧? 族鼠不懂事也就算了。 族长也不懂事是吧? 不过赤尻马猴不会跟他翻脸,反倒是劝说道:“鼠王!如今我们局势大好,此战你居功至伟,只要继续下去,他日人族倾覆,你必能分到海量人族族群,何苦这样半途而废啊?” 鼠王神情凝重:“我当然也不想,可是族中……出大事了!” “什么事?” 赤尻马猴心头一惊,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鼠王脸色阴郁:“就在昨天,我的幼子突破了妖王境,带着两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陌生悍鼠,直接杀光了所有其他具有继承权的大妖,甚至已经对外宣称称王了!” “什么!” 三圣同时一惊。 因为他们很清楚,鼠王口中的幼子,就是妖仙体质的第一批试验品,回妖域以后天资卓绝。 只是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居然直接突破了妖王境。 新老妖王的争斗,现在就开始了? “不止如此!” 鼠王咬牙切齿:“我们族群的情况并不是孤例,同时回去的八个妖仙,已经有七个登上王座了,只不过有些族群的妖王死在了上次的攻城战中,他们杀死竞争者之后,继位得非常顺利,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 现在这些族群,已经开始联合狐族,开始大肆进攻其他部落了。 消息传过来之后,不仅我不得不回去,其他大妖和妖王也无心继续任务了。 他们不敢过来找你们,所以就让我代表他们来了。” 三圣:“……” 冷汗在他们后背涔涔冒出。 出大问题了啊! 八个妖仙,已经有七个登上王座,而且联合狐族…… 坏了! 这些崽子都有问题,而且问题太大了! 可这些崽子,可都是在妖族跟凰女翻脸之前就回去了啊,而且通过了族群的考验,传承记忆和血脉都没有问题,怎么会…… 现在已经不是思考怎么办的问题了。 万一妖王大妖大批量地离开,那人族面临的压力就会大幅降低,就有能力腾出一大批高手来支援嬴无忌。 再想耗死嬴无忌,那就是遥遥无期了。 这个结果。 他们无法接受。 “混账!” 覆海魔蛟怒道:“如今大业在前,怎么能够半途而废?你入妖王境已经多年,想要收拾幼子,什么时候回去都不晚!但你要是放弃这个任务,等嬴无忌突破祖境,你整个族群都要等着被嬴无忌碾压!哪个轻哪个重,你不清楚么?” 鼠王脸色有些难看,因为他觉得覆海魔蛟说的没错。 可是,在野妖王有多惨,他能不知道么? 偏偏这话又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一会儿:“蛟尊者!最后那个没称王的妖仙,是你儿子。” “我当然知道!” 覆海魔蛟哼了一声:“这我就不得不批评你们的家庭教育了,你看我儿子……” 鼠王补充道:“我听说,几个新妖王已经纠集起来,协助他要一起围杀他坐镇族中的族叔了,也就是你的亲弟弟。他们嘴里好像还喊着:该爆金币了,老登。” 覆海魔蛟:“???” 他面部肌肉一阵抽搐,看向赤尻马猴:“猴子,我要回家一趟!” “你也要回家?” 赤尻马猴怒了:“如今大业在前,怎么能够半途而废?你入妖王境已经多年,想要收拾幼子,什么时候回去都不晚!但你要是放弃这个任务,等嬴无忌突破祖境,你整个族群都要等着被嬴无忌碾压!哪个轻哪个重,你不清楚么?” 覆海魔蛟:“???” 你说的都是我的词儿啊! 他有些生气,正准备说些什么。 赤尻马猴却打断了:“你还想不通么?凰女早就生出异心了,这些小妖王就是跟嬴无忌一伙的!现在问题是棘手,但不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关键是嬴无忌这里,只要嬴无忌死了,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呼哧,呼哧……” 覆海魔蛟喘着粗气,他们可没有嬴无忌和凰女那种咫尺天涯的能力,速度再快一来一回也要十天。 只要嬴无忌敢拼命,十天的时间足够做很多事情,万一赤尻马猴和金翅大鹏陨落一个,那以后嬴无忌就算不透支寿元,跟凰女联手也足够抗衡了。 到时,可真就麻大烦了。 他咬着牙:“那现在怎么办?就算我留,其他妖王大妖要回去,你拦得住么?” 赤尻马猴眼底闪过一丝丝戾气。 的确拦不住。 妖族并不是一个整体。 他们服从自己,只是为了更大的利益,绝对不是任自己驱使的奴仆。 不然之前妖潮退去,他不可能拦不住。 强行阻拦。 根本不可能。 可这次退了,他们解决内乱,的确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但需要多久? 一个月? 两个月? 怕的不是解决不了内乱。 而是那些小妖王根本不应战,自己这些回去,他们就逃跑,自己回中原,他们就回妖域。 有鲲鹏在,并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一来一回承受得起。 十来十回呢? 拖? 拖到嬴无忌入圣成祖个球了! 真的好棘手! “速战速决!” 赤尻马猴眼神凌厉:“杀!” 覆海魔蛟问道:“如何杀?” 鼠王也抬起头,注视着赤尻马猴。 赤尻马猴却问道:“鼠王!若我说,一个月之内我们能解决嬴无忌,你们等么?” 一个月! 鼠王眼睛一亮,如果一个月注定功成的话,也不是不能等。 毕竟大家害怕的是,小孽障们身怀妖仙体质,时间拖太久,修为反超老登们,但一个月还真不是不能等。 他咬了咬牙:“没问题!他们那边,我去说!可是……一个月解决战斗,如何才能做到?若真有这种方法,我们之前又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 另外两圣也看向了赤尻马猴。 赤尻马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开了嘴。 下一刻。 一颗妖力四溢的丹丸便被它吐了出来。 妖丹! 而且还是妖圣级别的妖丹。 再看向它周围的虚影。 “虎圣!” 他们齐齐惊呼。 自从上次幽冥虎圣以崩坏肉身为代价逃脱禁制,就再也没有显露过踪迹。 没想到,居然是在赤尻马猴这里。 可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多加一个已经崩毁肉身的幽冥虎圣,就能一个月之内杀掉嬴无忌? 要知道他只剩下了一颗妖丹,能发挥出来的战力,连普通妖王都不如。 “虎圣!” 覆海魔蛟疑惑道:“你去哪了?为什么没有出现?” “出现?” 幽冥虎圣冷笑一声:“出现是为了给你吞噬我妖丹的机会么?” 覆海魔蛟讪讪一笑,妖圣级别的妖丹,对于领悟规则有极强的主力,如果让他看见,他真的会选择炼化。 不仅是他。 一切妖王和大妖,看见这颗妖丹,都不会有不动心的。 一些妖王自然老死的族群,也经常用妖丹的方式,去扶持新的妖王。 可以说,幽冥虎圣会一直处于危险的境地。 没想到这货,居然投奔赤尻马猴了。 而赤尻马猴还真沉得住气,居然护他了那么久,一点都没有炼化他的意思。 有妖丹不炼化,不是妖族的风格。 所以……虎圣肯定掌握了某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让他活到了现在。 他们都来了兴趣。 虎圣究竟掌握了什么秘密,居然让赤尻马猴能够如此有信心地说出要一个月之内灭了嬴无忌? “虎圣!” 赤尻马猴沉声道:“你来说吧!” 幽冥虎圣神情微凛,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天人族!” 众人:“!!!” 其他几位脸色都有些不善。 因为数千年前,妖族的悲惨命运大多都是天人族带来的。 他们反对人族出现足以统御万物的强者,天人族就是其中的第一批。 现在,虎圣居然想要跟天人族合作? 幽冥虎圣淡淡道:“不必担心,天人族是人族第一代族运分配的产物,但那承载那部分规则的秩序,早已经融化成了规则之水,被淘汰的秩序,已经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次了。 也就是说,天人族只能保持现在的情况,无法再更进一步,也没有办法从人族里攫取更多的利益。 就像如今的人族,不可能再出前几千年的贵族,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拥有帝躯的婴儿。 所以…… 天人族只是一群跟妖族持平的族群,离开牢狱之后,他们失去海量规则之水的支持,最多跟妖族的大族持平。由他们统治人族,人族新秩序就不可能出现。 而且这次合作,我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将他们全都放出来。” “哦?” 覆海魔蛟神色有些不善:“那你准备怎么做呢?” 幽冥虎圣淡淡一笑:“很简单!天人族会使用秘法,彻底放弃肉身,将灵魂燃尽做成投影,若你们助我,我可用伥鬼之术,把他们从裂缝另一头接过来,然后引得嬴无忌跟我们决战。 天人族有一个秘术,能够以幽魂之躯,强闯别人识海,以谋求夺舍。 他们族长和太上长老,实力并不弱于你们你们三位,他们主动崩碎肉躯,斩灭生路,能够最大程度将魂灵保留,只要抢走嬴无忌的躯壳,那大事可成! 人族由他们统治,上限只是妖中大族。 他们护我重塑肉身。 届时我解除他们的伥鬼身份。 而他们,占了嬴无忌的躯壳,不论是解开绝地天通的禁制,还是窃取轮回之术都很方便。 到时候,你我皆可长生,岂不是双赢?” 众人:“!!!” 如此说来。 好像的确可以。 只要能够鸠占鹊巢,就能让“嬴无忌”最大程度地配合妖族。 到时候。 大战没有了。 “嬴无忌”老老实实成为妖族大圣。 他受制于虎王,虎王想要重塑肉身,又需要其他妖圣帮忙。 大家彼此牵制,完全能够一起从轮回之术上获利。 一切的前提。 只是天人族族长和太上长老在嬴无忌的识海,把他的魂灵给灭了。 覆海魔蛟沉声问道:“他们有几成把握?” “若只有两位长老出来,那有七成!” 虎圣笃定道:“若他们再来几个斩灭生路的天人族高手,九成五!” 九成五! 在场几位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不是稳了? (本章完) 第304章 末将黄陵!愿为嬴家世代赴汤蹈火! 第304章 末将黄陵!愿为嬴家世代赴汤蹈火! 九成五的把握。 这足以让在场众妖心动了。 数千年前的天人族,的确实力够强,但正如虎圣之前说的那样,属于天人族的秩序已经崩了,即便让他们占据了嬴无忌的躯壳,迎来的也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内耗。 赤尻马猴对如今的人族政体颇为了解,它跟天人族的存在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再加上之前的宿怨,绝对是合则两弊的局面。 当然。 对于天人族来说,比起吃牢饭还是好的。 而妖族这边,知道嬴无忌被鸠占鹊巢这个秘密,可以随意把控他们内耗的进度。 “所以……” 幽冥虎圣声音充满着期待:“几位是同意了?” 他苦啊! 被嬴无忌砍得只剩下一颗妖丹。 在大把妖物的觊觎下,他甚至不敢露出半点踪迹。 好几次险死还生,被逼无奈之下,只好带着这个秘密找到最后可能帮他的赤尻马猴。 这就是在赌。 如果妖族僵持不下,自己就有机会。 如果斩首计划平推,自己就会被原地炼化。 幸好…… 幸好妖域内部乱了。 不然人族中原被倾覆之日,就是自己魂飞魄散之时。 现在唯一的希望摆在面前,他怎么能够不紧张。 被他这么问过之后。 在场的妖王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赤尻马猴淡淡道:“几位!还在犹豫什么?引下天人族,无非就是让妖族重新多一个叫做人族的族群,这本来就在我们的计划之内。若是继续拖下去,什么时候嬴无忌真的入圣成祖,那可就难了!” 金翅大鹏忍不住微微点头。 若妖族能够碾压,的确没有必要选择跟天人族合作。 可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抉择的时候了。 那些小孽障们,在妖域搞出了内乱,完全就是釜底抽薪。 犹豫,就会败北。 他沉声道:“我没有问题!” 覆海魔蛟拧着眉头:“我也没有问题,速战速决,我尽快回家收拾那个孽障!” 虽然那些小孽障都是刚刚突破妖王境,实力肯定不如自己这至尊妖圣。 但这才多少年的时间,不到二十年就能到妖王,再放任他们成长,实力将何等恐怖? 赤尻马猴微微一笑,转头看向鼠王:“鼠王?” “没问题!” 鼠王咬了咬牙:“其他妖王那里,我去劝说!” “好!” 赤尻马猴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庆幸当初留了虎圣一命,没有自大到认为斩首行动一定能成,忍着妖丹的诱惑留了虎圣一条命。 没想到,居然还真用上了。 现在想想,还真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区区人族居然这么难搞。 妖潮战术硬生生被拖住,七圣也被他们用计策搞死了四个,就连斩首战术,也被他们极其严明的制度拖缓了节奏,最后甚至搞出了妖域内乱。 如果再不果断点,最后被拖死的就是妖族了。 他看向虎圣:“可以开始了!” “嗯!” 虎圣点头,妖丹虚影中便冒出了点点白光。 白光很快就凝成了一个青年的虚影。 青年扫了在场众人一眼,发现至强三圣都在,顿时露出一丝狂喜的神色。 他郑重行礼:“在下清水鉴,见过各位妖王!” 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自从嬴无忌上次带着荒山家和四十万人份的规则之水离开后,他就陷入了长久的恐惧,不但离开囚笼的希望愈发渺茫,就连余粮都少了好几成。 这谁顶得住啊? 荒山家的事情传出去之后,族内甚至已经有了内乱的趋势。 但族长就是沉得住气,告诉他们一定还有出去的希望,不论人族大劣势,还是妖族大劣势,都会请他们出山。 随后便联系了幽冥虎圣,但幽冥虎圣十分傲慢地让他们回去等通知,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 本来大家都已经有些绝望了。 没想到,还真给他们盼到了。 只是看样子。 妖族好像已经被人族逼到一定地步了,甚至虎圣都只剩下了妖丹元神。 “嗯……” 赤尻马猴淡淡应了一声:“你们准备怎么合作?” 清水鉴淡笑着拱手:“我们想要怎么合作,想必虎圣已经告诉诸位了,而诸位允许虎圣将我放出来,说明诸位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合作方式。既然这样,那直接合作便是!” 呵! 这小子还挺鸡贼。 赤尻马猴也不想跟他墨迹,微微点头:“也好!你们准备派出多少人当伥鬼?” 伥鬼掌握在虎圣手中,虎圣凝聚新的肉身需要众妖帮忙,而众妖长生的希望则是在天人族伥鬼手中。 这种互相牵制的关系,对大家都有利。 但互相牵制,就必须保证平衡。 所以人数很重要。 清水鉴也是聪明人,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也没有提无理要求,而是问道:“嬴无忌……现在可有突破至祖境?” “祖境?” 赤尻马猴冷笑一声:“如果他已经突破了祖境,我等还有机会在这里跟你说话?” 好家伙。 还没突破祖境,就一人斩四圣。 跟凰女联手,甚至能同时面对至强三圣不落下风。 这样的人,甚至连人族的圣人境都没有突破,这要是再连跨两阶,自己这些妖圣还有没有命了? 清水鉴:“……” 他被干沉默了。 因为上次跟嬴无忌正式交手,还是在上次。 那时候嬴无忌透支寿元,也才是刚刚能斩姬峒的实力,怎么看赤尻马猴的样子这么气急败坏。 没突破祖境,都能让妖族如此焦头烂额么? 清水鉴有些心惊肉跳,神色也变凝重了许多,他沉声道:“现在的嬴无忌,比起猴尊者如何?” “五五开吧!” 赤尻马猴脸色不虞:“若生死决战,可能是他杀了我,也有可能是我杀了他。”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情况确实如此,嬴无忌不燃血略弱于自己半筹,燃血之后甚至还要强上一截。 如果真是生死决战,说五五开甚至有些给自己脸上贴金。 清水鉴若有所思:“没想到他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那想要求稳的话,恐怕至少需要族长和太上长老带二十个精锐……” “这么多?” 赤尻马猴皱眉打断。 清水鉴冷哼一声:“我们天人族乃是天地间最强的生灵,为人伥鬼已然是放弃自尊,若随便派出两个就能赢,谁愿意闲的没事当伥鬼?” 赤尻马猴思索了一阵,若是带着躯体一起下界,那对妖族必然是强有力的威胁。 但如果只有魂体…… 他点了点头:“没问题!” “另外!” 清水鉴沉声道:“还有一件事!” 赤尻马猴问道:“什么事?” 清水鉴深吸了一口气:“我们那边,规则之水有异动,似乎受到了什么力量的影响,变得极其活跃,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相反自从我们天人族被关在那个地方,规则之水都是越来越沉寂的,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就是最活跃的时候,所以我刚才才会问嬴无忌有没有突破祖境。” 一众妖王闻言,瞳孔顿时齐齐一缩:“你的意思是……” 清水鉴沉声道:“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嬴无忌离祖境恐怕已经不远了!” 各方通气之下,他们大概已经清楚了,所谓的规则之水,就是承载规则的秩序躯壳崩碎的产物,所以服用了它就能变得对规则更加敏感,从而帮助习得高深的法术和神通。 能让规则之水共振的,好像也只有新秩序了。 这……着实不是一个好现象。 清水鉴继续说道:“引渡我们下来,至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只希望这一个月的时间嬴无忌没有突破吧!当然,我们也有一个阻止嬴无忌突破祖境的方法。” “什么方法!” 众妖顿时眼睛一亮。 清水鉴神情有些凝重:“准确说,只是一个可能有效的手段。昔年颛顼帝突破祖境的时候,其实并不为天下所知,很少人知道突破祖境具体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但天人族先祖知道。 当时的天人族,并不全是颛顼帝的敌人,甚至还有一个朋友,只是这个朋友后来因为极度反对绝地天通,被颛顼帝一起关了进来。 但在此之前,这位朋友跟颛顼帝关系很近,甚至参与到了颛顼帝成祖的全过程。 据他留下的信息说,成祖需要经历成祖大劫,这个过程需要受劫者,将所有相关的规则书写到新秩序里面。 若没有问题,则新秩序成。 但如果内在有很大的矛盾,就会反噬受劫者,造成极其严重的创伤。” “还有这种事情?” 赤尻马猴若有所思,他原本以为即便出错,也是等着新秩序自行崩溃,没想到能够直接对受劫者造成伤害。 清水鉴笃定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位前辈说,颛顼帝作为当时的至强圣人,掌握的规则实在太多了,但最后写入新秩序的,除了血脉规则以外就只剩下了一些边角料。 就是因为他无法将那些规则合理嵌入秩序当中,为了能度过祖境大劫,只能被迫放弃。只可惜我们所在的地方没有纸张,更没有竹简,只能通过口口相传以及石壁记录,再加上风沙大,很多细节都已经被遗忘了。” 赤尻马猴眼睛微眯:“你的意思是,想要破坏嬴无忌的祖境大劫,就能够从这个地方入手?” 现在的姬宏就在妖域。 虽说姬峒死得突然,却也告诉他了不少重要的东西。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以嬴无忌现在创造的人族秩序,根本没有办法协调轮回之术。 而嬴无忌迟迟没有入圣,就是因为这轮回之术,在不断地催发着他的私心,让他没有办法踏过最后一道坎。 如此说来…… 清水鉴点头道:“如果嬴无忌真的出现入圣成祖的征兆,那就用轮回之术蛊惑他,只要他忍不住诱惑,失败率至少也会提高五成!” 赤尻马猴微微点头。 不仅如此。 只要嬴无忌忍不住轮回之术的诱惑,策反凰女轻而易举。 这还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信息。 “不过……” 他话锋一转:“这只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若是能一击必杀,根本不必考虑这些问题。我这就带你和虎圣去裂缝处引渡,一个月之内,必杀嬴无忌!” “好!” 清水鉴重重点了点头。 随后,便告辞离开,等着这些妖去引渡他们。 白光消散。 他的意识很快就回到了天人族的牢狱当中。 看着这漫天遍野的沙尘与荒漠,他心中就一阵凄凉,但愈凄凉就愈振奋。 终于看到离开这里的希望了。 周天子,姬峒,嬴无忌,这三个老六让天人族失望了一次又一次。 前者是实力太弱,后两者是私心太多。 这次应该不会了吧? 妖族实力很强,还有一个不得不帮自己的理由。 唯一一点不美的事情,就是自己这些天人族杰出青年,要变成幽冥虎圣的伥鬼。 不过只是一时的。 为了整个族群的自由,短暂地放弃一下自己的尊严并没有什么不妥。 “鉴儿,如何了?” 族长沉声问道。 清水鉴点头:“他们答应引二十人下界!您让我交代的事情,我也都交代了。” “好!” 族长颇为满意:“不论如何,只要掌控嬴无忌的躯壳,我们就能攥住一部分主动权,虽说以后免不了要博弈,但至少我们拥有博弈的机会。能把条件谈到这么多,你做的很不错!” 二十个,确实不少了。 天人族下界越多,手中主动权就越大。 可清水鉴却并没有因为这夸奖而高兴,反而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知道,自己能谈得到这个条件,并不是因为自己善于谈判,而是因为嬴无忌给妖族的压力实在太大。 他有些忧心:“您说,那些叛徒会不会帮助嬴无忌对付我们?” 闯入他人识海碎魂夺舍是天人族的秘术。 自己知道。 荒山家当然也知道。 族长哼了一声:“帮助外族对抗自己的族人?他们就算再蠢,难道还不知道该帮谁么?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吃了猪油蒙了心,真想帮嬴无忌,嬴无忌会放任他们进入自己的识海么?” 听前面的时候,清水鉴眉头还是皱着的,但听到最后一句,立马就舒展开来了。 对啊! 就算他们想表忠心。 嬴无忌可能把他们放进识海这等无比重要的地方么? 万一他们起了歹心要夺舍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叛徒。 天人族不再信任他们。 嬴无忌更加不会信任他们。 荒山家虽然恶心,但是不蠢,应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次稳了。 …… 王都。 黎殿。 “瞅见了么?我儿子牛逼吧?” 嬴无忌靠在椅背上,优哉游哉晃着二郎腿。 在他压力最大的时候,妖域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全都是大捷报,整个人瞬间就舒服了。 以前他不是没有朝妖域派过卧底,但效果属实有些拉胯。 没想到儿子跟大侄儿过去,这种大刀阔斧除了莽就是莽的操作,居然还真的见效了。 而且是奇效! 一时间,他心中升起了难以言说的骄傲。 “瞧把你美的!” 赵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嬴无忌忍不住笑道:“我儿子这么牛逼,还不让人说了啊?接下来就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如果妖族找不到破局的方式,那就只能等我成祖。” 赵宁若有所思:“那万一,他们能够找到方法呢?” “他们找到,那就硬刚呗!” 嬴无忌笑了一声,他感觉自己年龄越大,就越想玩那种热血的事情,一点都不像年轻的时候那么老谋深算。 不过也不能把脑袋当成摆设。 能用还是要用用的。 妖潮攻城之前,妖族是势不可挡之势,后面却屡屡受挫。 如果他们有底牌,肯定早就拿出来了。 真要有援兵,那就只能是天人族。 毕竟当时自己带荒山家离开的时候,天人族族长表现得很耐人寻味,如果妖族找他们合作,他们没有拒绝的道理。 嬴无忌想了想站起了身:“我出去溜达溜达!” “嗯!” 赵宁点了点头。 嬴无忌笑了笑,便朝门外走去。 纵身一跃,凌空一踏,便消失在了空中。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一座山的上空。 这座山,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极尽豪奢。 以前它是一座荒山,但现在不是荒山。 以前不属于荒山,现在属于荒山。 归于荒山家以后,每天都有工匠在这里忙碌,拼了命地给他们安排娱乐项目,也拼了命地从他们这里赚钱。 过去这么多年,整个人族中原都处于备战的状态,只有荒山家的人在这里享乐。 真是爽得滋滋冒水。 嬴无忌摇了摇头,便纵身飞下。 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所以很快就引得了高手的注意。 “来者何人?” “哦!原来是我亲爱的陛下啊!” “末将黄陵,参加陛下!” 嬴无忌:“……” …… 不知不觉。 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中原各地妖患依旧。 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妖域祸端的影响。 但他们终归还是露出了一丝端倪,那就是至尊三圣没有继续找嬴无忌玩氪命大战。 这已经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 “朝姐,如何?” 嬴无忌看着画卷上愈发栩栩如生的人影,心中无比振奋。 朝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应当快成了,最多再有三天!” “不容易啊!” 嬴无忌有种泪流满面的冲动,这轮回之术真是太特娘的难了。 不过也没有办法。 如果只是丹青那个傻篮子的丹青渡魂之术,真的用不了太长的时间,但朝要学的是正统的轮回之术,并且还要适配先有的秩序,需要多掌控一些规则,同时也要摒弃一些。 届时书写新秩序,容不得半点马虎,任何可能让新秩序崩溃的因素都要完全摒除。 同时还要兼顾自己的私心,准确说是兼顾天下所有生灵的私心。 这就难了。 没想到朝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恭喜了……” 凰女在旁静静地坐着,嘴上说着恭喜,眼神却有些恍惚。 嬴无忌咧了咧嘴:“你难道不觉得我们这个设想很天才么?” “天才!” 凰女笑了笑,神情有些吃味,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我相信你,放心吧!” 说罢。 便转身离开了朝闭关的地方。 这个地方对整个人族都是个禁地,以前除了朝以外,只有嬴无忌能够进来。 但后来,这个地方对她开放了。 她也不清楚这究竟是嬴无忌真心要对自己坦诚,还是说服自己的一个手段。 人心隔肚皮,这句话谁都逃不过去。 如果这新的轮回之术真的如朝所说,那的确是个极为天才的设计。 但…… 她是长生种,见过太多的生灵为长生之术前赴后继。 这个诱惑太大了。 尤其是嬴无忌……现在只剩下二十年不到的寿命。 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是有无尽寿元,绝对不虚任何妖圣。 即便弃王道,寻求长生霸业,也未必不能将人族王朝维持到如今的规模。 他与朝设想的结局不算悲剧。 可又怎么比得了长生的诱惑? 而自己……频繁死战,去剥离至尊三圣本命神通的规则,反噬已经极其严重了。 是! 她寿元无限。 但她无限的寿元,来自于规则的孕育,被规则排斥,对她来说比燃命还要可怕,若不能推动新秩序的产生,那她这规则的产物,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呼…… 她长吁了一口气,想起了嬴无忌曾经给他讲过的翁婿故事,脑袋里有些混乱。 这个乾王后她已经当了数年,自认为已经了解了嬴无忌的方方面面,但现在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底气去下一个断言。 “怎么了?” 嬴无忌跟了过来。 凰女摇了摇头:“没什么?” 嬴无忌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几股极其暴躁的气息出现在了中原某地。 这些气息实在太熟悉了! 甚至还有几股本不应该出现的气息。 他神色一凛:“来了!” 说罢。 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凰女神色有些挣扎,咬了咬牙也跟了过去。 下一瞬。 两人便出现在了一处山镇之上。 因为绵延不绝的山脉,这里尤其适合大妖藏匿,为了这里的百姓免除祸端,这里驻扎着重兵。 这个地方,不论对于军民都意义非凡。 也只有这种地方,三位至强妖圣出现之后,嬴无忌才不得不出现。 不过这次。 出现的不知三个至强妖圣。 嬴无忌挑了挑眉:“哟!虎圣也来了啊!” 幽冥虎圣神色怨毒:“你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能再次见面吧?” “确实没想到!” 嬴无忌笑着问道:“你这么急着再来找死一次,还真的有些让我意外!” “呵!” 幽冥虎圣冷哼一声,没有再跟他废话,直接转身道:“三位!不用跟他废话了,我们一起上!” 金翅大鹏幽幽道:“明明跟他废话的只有你自己……” 幽冥虎圣:“……” 赤尻马猴却看向嬴无忌,淡淡笑道:“若我算得没错的话,你的寿元已经所剩无几,其实大可不必与我们这般拼命,毕竟你我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并不可取。” 嬴无忌切了一声:“若真的是我损一千,你损八百,你还跟我废这么多话做什么?” 赤尻马猴意有所指:“也对!有轮回之术为后盾,你的确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这么想想,倒是我的不是了!” 嬴无忌冷哼:“你这挑拨离间之术,用得可真粗糙。” 说罢。 金光与血光同时在他身上亮起。 直接擎剑朝赤尻马猴冲去,手起剑落,直接削向幽冥白虎的妖丹。 凰女也丝毫没有受刚才挑拨之语的影响,飞快闪身化作几道残影护在至强三圣一切可能拦截嬴无忌的方位。 一波配合,无比默契。 一起打群架太多次,他们之间甚至不用交流。 目标很明确。 先杀幽冥白虎。 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必定是妖族酝酿一个月的底牌。 突如其来的攻击锁定,让幽冥白虎亡魂直冒,上次他肉身虽然死得惨,但终究只面对了嬴无忌一个高手,虽然恐惧,但至少有逃走的希望。 但这次同时面对嬴无忌和凰女,甚至连逃生的意志都差点丧失。 “猴尊者救我!” “莫急!” 赤尻马猴动作很快,双手双足同时结印,这天地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日月轮转,朗日当头瞬间变成了星月璀璨。 作为天地蕴养的灵猴,对阴阳的掌控就是他最强的能力。 阴阳调换,让这天地出现了极大的扭曲。 然后。 嬴无忌惊悚地发现,自己紧盯着的一双虎目,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猴眸。 一左一右。 一阴一阳。 左为当空皓月,右为凌天烈日。 只是一瞬间。 他就有些恍惚,仿佛整个人的识海都被强行打开。 “虎圣!” “哎!” 幽冥虎圣大为振奋,没想到多方合作,计划进行得竟然如此顺利。 现在一切都在自己手中。 面对着这个弄毁自己肉身的人族,他兴奋到简直要发狂。 随后。 一个滑铲。 钻进了嬴无忌微张的口中。 霎时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除了嬴无忌下意识使出一个绝地天通笼罩自己和凰女外,各方就再也没有了更多的反应。 “反应还真快!” 覆海魔蛟看着眼前的禁制,不由冷哼了一声,虽说他们都认为让天人族夺舍嬴无忌,一起开发轮回之术更加划算,但他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上头,趁机把嬴无忌的肉身毁掉。 不过嬴无忌反应太快,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用绝地天通护住了肉身。 这王八壳很难破。 还真鸡贼! 但从虎圣妖丹钻进他识海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再鸡贼都没有用。 凰女皱着眉头:“你们干了什么?” “没什么!” 赤尻马猴笑了笑:“只是想对嬴无忌搞一些致命的灵魂打击,我劝你什么都不要做,这样的话嬴无忌还有三成的可能苟活下来,可如果你强闯他识海,那就……” 凰女:“……” 她脸色有些难看,她的确不擅长精神攻击,对于嬴无忌的困境丝毫帮不上忙。 赤尻马猴淡淡一笑,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当然不想告诉凰女实情,若是让她知道嬴无忌可能被天人族夺舍,然后天人族和妖族一起开发轮回之术。 那谁都不知道凰女会不会立刻毁掉嬴无忌的肉身。 好在凰女没有想到这一层。 …… “到了么?” “到了!” 识海之中繁星点点。 每一颗都代表着记忆、情绪和功法法术。 一颗颗星子连成星图,看起来无比璀璨。 这就是人意识的折射。 虎圣到了之后,就放出了一共二十二道白影,全都是清水家高手的魂魄。 族长和太上长老实力与至强三圣不相上下,年轻一辈的翘楚清水鉴也有妖圣级别的实力,剩下的那些也都是强横无比的悟神境。 这种配置,不可谓不强横。 清水鉴扫了一眼识海,看到十余颗璀璨到吓人的星子,不由眼皮抽了抽:“都说嬴无忌身负神通无数,看起来的确如此,这些……恐怕都是当世难得的大神通吧?恐怕绝地天通也在其中!” “不必眼馋!” 族长淡淡说道:“等夺了这个躯体,一切都是我们的!” 清水鉴激动点头:“是!” 族长摆了摆手:“别废话了!先找嬴无忌在哪!” 说罢,直接带人离开。 星子如沙,那识海就是一片荒漠。 若灵魂修为不够的人到了这里,很有可能迷失,化作沙漠的一部分。 但天人族族长明显不是其中之一。 他方向极其明确。 每走一步,就必然会距离灵台更进一步。 灵台就是嬴无忌所有主观意识所在的地方。 虎圣有些担忧:“这里是嬴无忌的识海,他在主场作战,我们会不会……” “有什么担心的?” 族长嗤笑一声:“他再有优势,也不过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高手,就算淹也能把他淹死!” 清水鉴忍不住嘲讽道:“虎圣是不是被嬴无忌打出阴影了,如此必胜的局面也担心?莫说这里只有嬴无忌一个人,就算他把同样数量的人族悟神境强者搬进他的识海,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听到这话。 虎圣自己都被逗笑了。 把别的悟神境强者搬进自己的识海? 这说法也太离谱了! 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离谱的说法。 他振奋无比:“那我们尽快赶路吧!” 于是一行人一路无话,专心赶路。 很快就看到了一个明净无比的高台。 随后,飞快跃了上去。 然后。 他们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但奇怪的是,这个人看到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并没有丝毫恐惧,反而看起来有些兴奋。 嬴无忌嘴角疯狂上扬:“哟!速度不慢啊!” 看到他张狂的笑容。 清水鉴忽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这个人看见我们天人族,为什么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 这计划明明只有妖族和天人族的高层知道啊! 族长冷哼一声:“呵!看来荒山家那些叛徒,真把这个秘术告诉你了,等我夺了你的躯体,也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等你夺了我的躯体?大可不必!” 族长哂笑道:“怎么?你觉得我们做不到?” “做不做得到先抛开不谈!” 嬴无忌笑得十分灿烂:“我的意思是,你们现在就能把他们灭了!” 族长:“???” 他感觉有些不对劲,难不成嬴无忌真的任由那些叛徒施展秘法闯进他的识海? 不过无妨。 那些叛徒才什么实力,自己这些人够了。 然而。 下一刻,嬴无忌侧开了身子。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片镜林。 足足五十多面澄澈的镜子,每一面里面都装着一个人。 荒山家的叛徒尽在其中。 除了他们,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 赵宁,芈星璃,南宫兄妹,红尘,清微道长…… 接着。 那些人影全都从镜子中走了出来。 乌央乌央一大片。 而嬴无忌的灵台,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已经封了起来。 封得死死的。 他们看着天人族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核善的微笑。 荒山陵屁颠屁颠地率先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嬴无忌的身旁:“末将黄陵!愿为嬴家世代赴汤蹈火!” 清水鉴:“???” 天人族众人:“???” 幽冥虎圣:“!!!” (本章完) 第305章 要么全都带走,要么一无所有! 第305章 要么全都带走,要么一无所有! 眼前忽然出现了这么多人,让一众天人族都猝不及防。 好好的围殴,变成了群殴。 一时间。 他们头皮都麻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一个人的灵台上居然有这么多的魂灵? 恐慌很快就化作的愤怒,让他们的目光都移向了荒山陵。 一定是这个叛徒! 但他们还是想不通几个问题。 明明是荒山家背叛了天人族,天人族甚至大度原谅了他们放了他们走,天人族还没报复荒山家呢,这些叛徒哪里来的脸插刀? 灵台这么重要的地方,嬴无忌是怎么放心这些首鼠两端的人进来的? 荒山家的人进来也就算了,这进入他人识海的手段是天人族的秘术,其他人根本没办法进入,就连虎圣也是被自己这么多人强行架进来的,可为什么对面除了荒山家的人,很多人族高手也都进来了? 怎么做到的? 不理解! 根本不理解! 这又是客场作战,又是人数劣势的。 打不过! 根本打不过! 清水鉴绷不住了,灵魂都是抖的,忍不住看向族长:“爹!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 族长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根本不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怨毒地看向荒山陵:“叛徒!居然甘心给人族当狗!人族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 荒山陵嗤笑一声:“好处?我黄陵是真心佩服陛下的雄才大略,就算他不给我好处,我也愿意为嬴姓赴汤蹈火!算了,这等高尚的情操你们是不会懂的。陛下,这些人怎么处置?” 嬴无忌:“……” 有一说一,这个侯爵着实是个顶级俊杰,太识时务了。 这些天人族的人也真可怜,被关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点都不了解皈依者的狂热是个什么东西。 他清了清嗓子,也没有跟这些天人族废话的心情。 直接摆了摆手:“你们干他们,我负责收押!” “是!” 荒山陵兴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招呼着荒山家的高手就上了。 红尘也兴奋得要死:“诸位夫子,我们红尘学宫第一次团建,冲鸭!” 至于其他人,都是人狠话不多的范例,立刻保持阵型跟了上去。 天人族无比惊慌。 幽冥虎圣更是如坠冰窖。 这里是嬴无忌的灵台,他们本来就受到了不小的压制,这个时候面对成倍的对手,曾经的必胜小分队,瞬间沦为了沙包。 虽然他们反抗得很顽强,但在嬴无忌的偷袭之下,一个个都被抓进了镜子里面。 没办法。 荒山家的人实在太骁勇了,这要真的让天人族功成,他们可就过不了现在的好日子了。 即便强如天人族的族长和太上长老,被围攻一刻钟以后,也被嬴无忌找到了机会。 于是。 镜林又恢复了和谐。 红尘颇为兴奋:“嬴夫子,这些人怎么处理?” 他们很早之前就从红尘学宫毕业了,还是勤勤恳恳地当着矿工,虽然是个肥差,但对于这些曾经的为我教教徒来说,没有架打的日子也是淡出个鸟来。 没想到,时隔多年,红尘学宫第一次团建就来了一个故地重游,还虐了一大帮天人族的高手。 爽得有些过分。 嬴无忌扫视了这些人一眼,虚手一握,除了虎圣、清水鉴还有天人族族长太上长老以外的人,全都原地爆炸,化作一缕缕精纯的灵魂能量,随后平分给了在场所有人。 “诺!出场费!” “嬴夫子大气!” 红尘笑得嘴都歪了,这打了一场碾压局,就得到这么丰厚的报酬,未免有些太爽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喜意,虽然灵魂修为最强的四个人没有爆,但剩下的那些,也都是悟神境中的好手,平均三个人分一个上流悟神境的灵魂力量,的确大有裨益。 嬴无忌淡淡一笑:“赶紧回去炼化,然后听我号令,随时准备赶到我这边。” “是!” 众人点了点头,便不再抗拒镜子中传来的抗力,被嬴无忌送了出去。 赵宁神色担忧地望了嬴无忌一眼,也跟芈星璃匆匆离开了。 嬴无忌这才有空看向那几个无能狂怒的阶下囚,顺手解开了声音的禁制,接着就听到了极为难听的骂声。 他们被囚禁数千年,尝试过无数次举族突破牢笼,却屡屡受挫。 但他们从未放弃过。 可今天,他们最后一次挣脱牢笼的机会,都被嬴无忌硬生生地碾碎了? 如何才能不破防? 骂得真特娘难听! 不过嬴无忌混了这么多年,缺德事情没少干,对这种骂声早就免疫了。 一点都没有当回事。 只是好奇地问道:“你们又是跟妖族合作,又是跟姬宏合作的,难道就没听说过我有诡镜秘术么?” “什么?” 幽冥虎圣眼中的震惊慢慢变为怨毒:“我就知道这个狗东西养不熟,@#%#¥……%” 脏话连绵不绝。 嬴无忌却若有所思,或许姬宏还真不是特别清楚,毕竟诡镜秘术只有自己和姜乐清有所掌握,其他外人估计也就知道个效果,具体什么原理还真不会太清楚。 而且姬宏之在乎姬峒的遗愿,在妖域也只是一个吉祥物,而且是没什么价值的吉祥物,属实没必要那么帮妖族。 他也懒得想这些事情,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四条败犬。 “说吧!要么跪下当狗,要么一无所有,你们怎么选?” “呸!人族背信弃义,卸磨杀驴,关了我们数千年,也配让我们……” 天人族族长神情狞然。 只是话刚说一半,就“嘭”的一声化作了精纯的灵魂能量。 “爹!爹!” 清水鉴怒不可遏,当即暴起想要杀人,只是被镜面挡得严严实实。 “嘭!” 又是一个灵魂爆开。 嬴无忌的目光又投向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忍不住露出一丝恼怒之色,深思熟虑之后,发出了一个铿锵有力的音节。 “汪……” 嬴无忌满意地点了点头,直接给他搞了一个当狗的契约,诡镜秘术倒是可以制造镜影,但制造镜影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消耗,而且很难跟得上本魂的强度,天人族的身份又没啥效果,还是当做打手比较好。 这种程度的灵魂,加上一具上佳的傀儡肉身,至少也是妖族大圣级别的存在。 有这么一个识时务的小弟,他感觉压力小了一些。 只是心头还是忍不住有些凝重。 因为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里除了三圣,至少还有几十个妖王,至于大妖更是数不胜数。 赤尻马猴实在太稳健了,他没有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天人族身上。 这一仗。 完全就是当做最后一仗打的。 双方一攻一守,选择在哪里出现,主动权完全在妖族这边,可以提前布置好一切埋伏。 若是这么出去,还是难以逃脱被围攻的命运,属实有些难顶。 当然不是不能逃。 他手段相当多。 若是一心想要避战,三圣留住他的概率并不大,毕竟朝突破在即,自己只要再拖一段时间,就能够入圣成祖。 但这些妖物生性凶残,这又是破釜沉舟的一战,自己若是避战,保不齐他们会搞出多么恐怖的动静。 这么多妖王,一旦发疯,赤地千里都是轻的。 届时必定生灵涂炭,怨魂遍野。 嬴无忌瞥了一眼面如死灰的虎圣,心中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好像可以一试。 没管他哭爹喊娘,直接复制了一个镜影。 …… “yue……” 禁制之中。 嬴无忌猛得睁开眼睛,忍不住一阵阵干呕,吐出了一颗妖丹,他身体精神状态好像极差,连方才布下的绝地天通都因此消散了,虎圣也趁机逃到了赤尻马猴的身后。 他的忽然清醒,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神情一紧。 “无忌你没事吧!” 凰女大喜过望,刚才嬴无忌神情恍惚,让她心中无比担忧,因为她实在太懂对面三个老杂毛了,从来不做空穴来风的事情,费这么大工夫把虎圣妖丹送到嬴无忌口中,那就肯定有一定毁掉嬴无忌魂灵的把握。 幸好嬴无忌扛过来了。 “不碍事!” 嬴无忌摆了摆手,随后看向妖族三圣:“区区天人族也不过如此,你们送过来这么多灵魂养料,人还怪好嘞!” 听闻此言,三圣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们听见了虎圣的传声。 “几位,天人族已经成功了!” 嗯? 三圣心头一跳,一丝喜悦顿时扫清了刚才心头的阴翳。 不过,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敌视的神情。 虎圣继续传音:“他们说现在没必要跟凰女闹掰,等他们领悟了轮回之术,你们四个围杀凰女轻而易举!” 原来如此。 覆海魔蛟暗暗点头,事实的确如此,这种顶尖强者交战,完全就是在比谁的命硬,若是现在强杀凰女,定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甚至凰女还有机会逃到鲲鹏体内,最关键的是凰女有可能把今天的事情泄漏出去。 但等他们掌握轮回之术就不一样了,无尽寿元就能随便燃血,甚至还能借着谈判的机会聚到鲲鹏围杀。 这样岂不美滋滋? “怎么?” 嬴无忌开口道:“几位,你们还想切磋么?” 说着,便拔出了手中的含光剑。 剑身通体燃烧着无色的火焰,引得周围光线一阵扭曲。 这无色火焰,明显是灵魂燃烧的结果,让他们感觉到万分炽烈。 这些天人族,是把嬴无忌的残魂给燃了,用来迷惑凰女的对吧? 三圣心领神会,纷纷做出凝重的神情。 金翅大鹏冷哼一声:“算你运气好!” 嬴无忌淡笑:“爱笑的男孩运气一般不会太差!” 金翅大鹏“……” 嬴无忌摆了摆手:“所以大家还是各回各家吧,继续打下去对谁都不好,你们解决完妖域问题,就安心在家呆着,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金翅大鹏神色狞然:“等平定完内乱,我们再一较高下!” 说罢,便转身:“我们走!” 看着他们都转过身,嬴无忌暗暗松了一口气。 终于糊弄过去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庆幸。 赤尻马猴却忽然转过身来:“我还是不喜欢拖延,夜长梦多!清水,我们现在就围杀凰女!” 嬴无忌:“???” 金翅大鹏和覆海魔蛟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赤尻马猴为什么会这样。 就连凰女也是面色一变,下意识就想离嬴无忌远一些,但感受到嬴无忌第一时间没有任何杀气产生,顿时又放下了戒备。 但她的脸色又飞快沉了下来。 因为嬴无忌的第一反应,足以暴露很多东西了。 果然。 三圣不蠢,立刻发现了猫腻,周身杀气陡然升起,立时要形成围杀的阵型。 不过嬴无忌反应也不慢,幽冥虎圣的妖丹瞬间爆开,裹挟着阴冷暴戾的妖力如狂风一般呼啸而散。 三圣离爆炸中心最近,根本躲之不及,只是一瞬间肉身就被阴冷的妖气侵蚀,一大片皮肉变成了死寂的黑色,俨然已经坏死了。 妖圣级别的妖丹自爆,即便是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受之。 受伤不轻。 却反而激发了他们的凶性,飞快形成了围杀的阵型。 不过嬴无忌却丝毫没有跑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趣地看向赤尻马猴:“你是怎么发现的?” 赤尻马猴忍着剧痛,神情看起来无比狰狞:“不用发现!我只是假设了天人族失败的可能性,这个结果我无法接受,所以我宁愿今日损失大一点。” 嚯! 好一个假设性原则。 凰女眉头微蹙,沉声道:“等会找机会突围,逃回鲲鹏体内,入圣在即,没必要跟他们耗。” “不!” 嬴无忌摇了摇头。 直接凌空撒下了一把黄豆,甚至还丢出了一个造价极高的傀儡。 落在地上,瞬间形成了万人大阵。 随着一声令响,地面上的人族军队也飞快列好了阵型,明显就是死战的架势。 而他们摆出姿态之后,潜藏的各路妖王也不装了,纷纷显露了气息。 偌大一个山镇,瞬间被浓郁滚滚的妖气淹没,不知何时,周边地脉已经被完全侵蚀,黑气缭绕,满满都是诅咒的气息。若山镇之人全都死于妖气之下,谁都难说会滋生何等恶毒的疫病。 凰女急了,她自然察觉到了一众妖王的埋伏。 但又不是逃不了。 她低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又何必急于一时?只是一城一阵的平民,又何必……” 嬴无忌微微笑了笑:“圣心所趋,不做他念!” 凰女忍不住道:“可……” 嬴无忌笑着摇头:“新秩序对你来说,是规则演化的必然,是你的使命。但对我来说,它从不是使命,而是我对一个人的承诺。 今日人族王朝,寻常官员将领都能身先士卒,悍不畏死,若我这个当老大的借大势而惜命,还要不要面子了?人族高手一日之内便到,你我只管死战便可。” 说罢。 直接吞下一颗氪命的丹药,周身也燃起了燃血的腾腾烈焰。 握剑的右手轻轻转动,无形之剑燃着无色的魂火,看起来分外不真实。 “倦子哥,燃料够么?” “不太够,加上我自己应该够了!” 韩倦的声音依旧懒洋洋的。 嬴无忌微微点头,剑身嗡鸣,他低沉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妖王的耳中:“今日死战之局将定,那我便不妨告诉你们,三日之内我必能入圣成祖。 若你们今日愿停手,人族运朝落成之后,便会册封妖国,前尘宿怨可既往不咎。守我人族律法,入我人族为官,便都有希望成就妖仙之体。 若你等杀心已定,认定要跟我一较生死,便只有三日的时间,若你们三日之内杀不了我,运朝一成,中原境内凡为妖者皆尸骨无存,任你等愿为奴为婢,都不可脱罪! 生死进退! 你们自己选择!” 每说一句话。 他的气势就会拔高一分。 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威压已经提升到了顶点。 颛顼帝躯那令天下生灵都高山仰止的威仪,让无论人族和妖族都忍不住心惊胆战,全功率燃血的嬴无忌,真实战力已经时间无人能出其右。 就连妖族三圣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就更别说地上的一众妖王了。 他们冒出头,本来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了。 但听嬴无忌这么说,心中还是不免生出了犹疑。 停手保底有好处拿! 死战失败毛都不剩。 虽说一个是豢养人族,一个是入人族王朝跟当仆人一样为官,两者性质完全不一样。 可…… 嬴无忌现在给人的感觉强的可怕。 即便不足以对三圣形成碾压。 但三日之内便能入圣成祖。 这么短的时间内,三圣能够杀了他么? 一时间。 所有妖王都有些迟疑。 尤其是刚才嬴无忌洒下的傀儡,为首的那个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妖圣级别的威压。 若等会真的战起来了。 可能整体来说妖族还会占便宜,但谁都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死到这个妖圣级别傀儡的手下。 嬴无忌淡淡一笑:“想要停手的妖王,可以走到谷场中央,你稍后我以绝地天通护你们,不与执迷不悟者连坐!” 此话一出,下方顿时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这明显是动摇的表现。 赤尻马猴顿时怒了,吼道:“糊涂!嬴无忌无非是靠透支寿元才到的如此地步,这厮已经透支了不少,如何才能再坚持三日? 你等今日若是死战,必能迎来妖族霸业。 若为这虚无缥缈的战败后果就退缩,呵呵…… 本尊倒是想问问你们,既然你们早已接受被奴役的后果,又为何还要举族攻打人族中原? 妖官! 说的倒是好听! 你们难道都愿意学牛犇犇拉粪犁地?” 众妖王:“……” 他们无比纠结。 因为赤尻马猴说的也有道理,身为一族之王,谁也不愿意拉粪犁地,哪怕拉粪犁地会受到人族百姓拥戴。 但这种拥戴,他们未必想要。 妖族的血脉里,就没有“打工”这两个字。 要么征服,要么被征服,这才是他们的本性。 赤尻马猴说得太有道理了。 但……现在已经不是有没有道理的问题了。 因为大家一开始决定过来,无非就是觉得万妖联手,轻轻松松就能碾压中原。 可越打到后面,就越觉得人族很猛。 是! 他们也觉得嬴无忌剩余寿元坚持不了三天。 可……万一呢? 之前出现的“万一”也不少吧? 何况,嬴无忌甚至都将底牌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这么交代底牌,势必会让三圣跟他拼命。 如果他真没办法支撑三日,那这举动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若选择死战。 要么全都带走,要么一无所有。 他们当然想要全都带走,但谁愿接受一无所有? 一阵极端的纠结之后。 一个妖王一狠心,直接带着族人来到了谷场的中央。 “混账!” 赤尻马猴怒不可遏,尾巴瞬间变长了百丈,犹如断山之鞭,狠狠朝叛徒挥下。 但嬴无忌哪里给他立凶威的机会,一个闪身乡下,就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尾巴。 金翅大鹏目光一冷,当即想要俯冲而下,可嬴无忌的化身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他的身前,而覆海魔蛟也被凰女死死地盯着。 嬴无忌咧嘴一笑,大声道:“还有么?凡愿停手者,我必护你们周全!” “混账尔敢!” 赤尻马猴怒不可遏。 但还是有几个妖王带着族人过去了。 过程中,无数别族出手,欲要击杀拦截,却全被天人族太上长老带着傀儡精锐拦截。 转瞬之间,谷场中心便汇聚了十几个妖王,三百多大妖。 嬴无忌动作无比迅速,当即一个绝地天通的禁制落下,以妖王大妖为基,瞬间形成了一个大阵,只要他们妖力不崩溃,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打破这道禁制。 想要打破,可能只有三个妖圣联手了。 凰女不由看向嬴无忌,方才嬴无忌自曝三日时间的时候,她心中属实一惊,因为她很清楚,嬴无忌余下的寿元,仅凭他一人很难撑过三日,如此自曝弱点,她根本不明白什么意思。 但现在他明白了,原来这是要借此逼退一些本就不坚定的妖族。 十几个妖王,三百余大妖。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等到人族援兵过来,面对的压力会小一个等级。 不然,很难阻止这场屠杀。 地面的双方,也早已做好死战的准备。 赤尻马猴怒火攻心,双眼一片赤红:“嬴无忌!你即便耗尽寿命,也要执意与我们作对?” 嬴无忌笑着反问:“你即便跟我死战到底,也不愿意打哪怕一天工?” 赤尻马猴:“……” 嬴无忌嗤笑一声:“我还要兼职教书匠呢,就因为红屁股里你为王,你就可以不打工了?你在高贵什么?” 赤尻马猴冷哼,没有接话,只是目光沉郁地看了凰女一眼,传音道:“好好想想吧!若他三日内入圣成祖不假,又为何因为一群屁民跟我们一争高下? 三日! 足以将你我全都耗废,而他只是损失几年寿命。 你确定三日后,能等到他入圣成祖,而不是长生称霸?” 凰女:“……” 眼见凰女只是脸色冰冷,却并没有立即反水的意思。 赤尻马猴也忍不住凶性大发,瞪着嬴无忌,一阴一阳两只眸子闪动着无比诡异的光:“好!那咱们就赌一赌,看你能不能活得过三日!” (本章完) 请假,明天大结局 请假,明天大结局 最近两三个月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对劲。 脑袋很钝,精神很疲惫,导致写书的时候沉浸感很差。 加上更新赶着,总感觉有些地方写得不对,但又发现不了哪里不对,也不知道怎么改。 然后就这么被赶到了最后一个剧情。 感觉少了一口气。 但确实只剩最后一个剧情了,大概一万多字。 今天就不赶更新了。 趁着晚上精神的时候,一口气把收尾的内容写出来吧。 正常人的作息不适合我,白天码字是真的不行,但又不得不调到白天,难顶。 请个假。 给大家鞠躬! (本章完) 第306章 初遇不知画中意,再遇已是画中人( 第306章 初遇不知画中意,再遇已是画中人(大结局) “那咱们就赌一赌,看你能不能活得过三日!” 赤尻马猴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身都是凶戾怨毒的气息。 因为他不明白,人族只是猴族的一个分支,为什么要有这么强的优越感。 即使拼着耗尽寿元,都要逼得各大族群跪下。 实话实说。 他直到现在都不确定嬴无忌究竟是想走运朝王道,还是想成就长生霸业,因为他真的看不清嬴无忌这个人。 但他无比笃定。 嬴无忌对自己这些妖王无比霸道。 要么跪! 要么死! 而他。 赤尻马猴。 不想跪! 与他一样,金翅大鹏与覆海魔蛟也不愿意跪。 他们站在妖域食物链顶端太长时间了,当他们饿了的时候,这天地生灵都是任采任猎。 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吃个饭都要付出劳动的道理! 嬴无忌的要求,对他们来说就是羞辱。 但偏偏此刻的嬴无忌,已经强大到了让他们不得不忌惮的地步。 此番场景。 让他们再也不想顾及任何事情。 一阵“噼噼啪啪”的筋骨鸣响声。 三具类人状的身体剧烈地变换着形态,凭空膨大了数倍。 巨猿目光凶恶。 大鹏遮天蔽日。 凶蛟盘旋在天。 这并不是他们本初的模样,而是将潜藏在身体内的上古血脉全都激发出来的返祖法身,这法身不完全归他们所有,而是历代先祖数代的积累,不到族群生死存亡的时候根本不会用出来。 上次用,还是颛顼帝绝地天通的时候。 有些类似于颛顼燃血术。 只不过颛顼燃血术消耗的是寿元,而他们消耗的是血脉潜力。 若是耗尽法身,他们不仅会实力大打折扣,就连产下的子嗣也再无继承上古血脉的可能。 这不是搏命。 但对于妖族来说,这比搏命更加恐怖。 此战若败。 一无所有。 此战若成。 他们三个妖族至强者就能掠夺最多的人族族群,成就妖仙之躯。 这是最后一战,他们除了搏命,再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澎湃的妖力,带着来自上古的苍茫。 摄得众人一阵头晕眼,仿佛回到了那种天地初开,凶兽遍地的年代。 仅仅是一个化形,就激发了潜藏在所有生灵血脉深处的对巨物的恐惧。 导致方才还威慑力十足的嬴无忌,也好像没有那么显眼了,甚至他的身形,在三位远古凶兽面前也显得渺小无比。 只不过…… 嬴无忌神色依旧从容:“怎么?你们不打算剥离规则?” “呵……” 巨猿冷笑一声,并未答话,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他们以前剥离规则,是因为嬴无忌懂的神通太多了,剥离规则的确会削弱自身的妖法,但对嬴无忌的削弱更大。 可现在他们已经请出了上古法身,乃是最契合天地自然的时候,对本命妖法已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掌控力,就没必要再跟嬴无忌比烂了。 他们感觉自己现在强到批爆。 只要以最强的姿态逼迫嬴无忌耗光寿元就行了。 温水煮青蛙,没必要,也不能煮。 而且这一次。 必将耗尽! 三圣的余光都下意识望了一眼地面,随后目光又落在了嬴无忌身上,笑容中带着一些轻蔑与残忍。 “无忌!” 凰女读懂了他们目光中的意思,低声说道:“等会我还是把你送到鲲鹏体内吧!地面的军队根本打不赢,其实根本不必徒耗寿元!” 虽说嬴无忌已经劝退了十几个妖王,还有几百个大妖。 但双方的力量实在太悬殊了,她依旧不认为山镇中驻扎的军队能够挡得住剩余的妖王和大妖。 既然下方的人族注定要死,那为何不能避战呢? 只要苟到朝功成,那一切就都结束了。 无非是妖患造成的损失更大一些,最多也就死几十万人,很惨烈,但绝对不至于让人族伤筋动骨。 嬴无忌却笑了笑:“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打不打是另外一回事,即便死干死净,军队也应该死在百姓前面。你看下面的那些将士,可有一个人心生畏惧?” 凰女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山镇将士远远算不得精锐,一些甚至是从附近募集的新兵,不少人都没打过仗,面对这妖气冲天的妖群,已经有人害怕得瑟瑟发抖,但却没有一个人后退。 嬴无忌咧了咧嘴:“他们的军饷,是他们家人种出来的粮食,他们保护的也是他们的家人,于我亦然!若我这个提出圣道的人尚且畏畏缩缩,又如何才能要求他们走这条路?大事无碍,留口气就好!” 凰女沉默,嬴无忌这番话让她颇为触动,因为现在的他,已经达到人族圣人的标准了。 大道理谁都会讲。 只有行动与圣言完全一致的人,才算作真正的圣人。 照理说。 她应该高兴。 但也正是因为同一件事情,她感觉到了“圣人”这两个字的残忍。 青衣殉道。 儒墨两圣战死。 虽然让她感慨,却始终有一种旁观者的心态。 可看嬴无忌这种“自私之人”走到了这条路上,心中不由弥漫起缕缕悲戚。 但悲戚之余。 却又不免心怀疑窦。 今日嬴无忌表现出来的东西……是真实的么? “何况……” 嬴无忌看着她略显复杂的神色笑道:“也不一定全死!” “嗯?” 凰女愣了一下,朝下望去,发现战阵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南宫燕脚上踩着一双靴子,应当就是嬴无忌从姬峒那里坑来的,以咫尺天涯为基础而炼制,穿这双鞋的人,完全能够跟嬴无忌一样瞬移。 而此时,南宫燕的真气已经串联起了在场所有人族,甚至连通了绝地天通的大阵。 阵中的妖王大妖虽然不参战,却也沦为了能量源泉。 没准……还真不用死完。 嬴无忌有些得意:“牛逼吧?” 她有些惊讶:“你是怎么说服她穿上亡夫的靴子的?” 嬴无忌:“……” 当时他只顾给这个足以让军队发生质变的大将增强一下机动性。 还真没想起来,这是她亡夫的靴子。 两人的窃窃私语,让三圣愈发愤怒。 面对我们三个。 你们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聊天? 巨猿冷哼一声,天空便已经日月轮转,眨眼从白天变成了黑夜,领域范围内阴阳强行调换,产生了极强的扭曲感,就连嬴无忌体内灼热的真气,都似乎有了转变成冷涩冰泉的迹象,扎得他经脉生疼。 阴阳调换的扭曲,已然将他周围的空间化作了囚牢。 也就趁着这短暂的停滞。 巨猿甩动着数丈的手臂,势大力沉地朝嬴无忌拍来,胳臂末端的巨手如同山石,挥舞之间甚至带着音爆的声音。 只是简单的挥舞,却已经有了挟山超海之威势。 嬴无忌的躯体,在那只巨手面前都显得很渺小。 拍他。 就如同赶苍蝇。 上古凶兽的全力一击,再强的躯体都要避其锋芒。 而此时,金翅大鹏和覆海魔蛟的杀招都已经准备就绪,封锁住了嬴无忌所有可能逃窜的去路。 可就是这足以让山海倾覆的一掌,还真如同被空气拦住了一般。 一抹痛楚在巨猿脸上一闪即逝,悬在半空的胳膊也开始颤抖起来。 他凝望过去。 嬴无忌竟丝毫没有躲避,就那么静静地立着,然后迎着他的巨手轰了一拳。 硬碰硬? 巨猿只觉得头皮都麻了一下。 没想到嬴无忌居然选了肉身硬撼。 可偏偏,圣品灵胎的颛顼帝躯,还真有跟上古凶兽硬撼肉身的资格。 嬴无忌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踩着他的胳臂就飞快朝他脑袋冲来,凝滞的真气早已变得圆融如意,这种颠倒阴阳的手段,对于至臻的混元真气很难起效。 巨猿顿时大骇,没想到现出远古法身居然让他陷入了劣势。 一个眼神交流,一鹏一蛟飞快驰援,却被凰女和嬴无忌的化身挡住了去路。 巨猿仓皇拦截,法身虽巨硕,灵活性却大打折扣。 眼见嬴无忌持剑冲向他的阴阳巨瞳,能做的就只有闭上眼睛。 “呲!” 一阵剧痛。 巨猿只觉一根钢针刺入眼皮,痛得全身寒毛都炸了起来。 但也仅仅是刺入眼皮而已。 他飞快睁开眼,发现嬴无忌已经后退数丈,浑身都笼罩着阴阳两气,正疯狂地朝他毛孔里钻。 嬴无忌眉头微蹙:“你这双阴阳瞳,还真有些难处理!” 听凰女说,赤尻马猴尤善阴阳,寿元数百年,日日夜夜都在凝望日月。 一双眸子早已汇聚了经年累月的太阳与太阴之力。 若双眸破,则修为折损大半。 刚才他就是抱着一击必杀的心态突击。 却不曾想,这眸中阴阳过于浩瀚,才刚刚接触到眼球,就被疯狂反噬。 倦子哥都被反噬麻了。 这远古法身,虽然强度比原身强不了太多,可这妖法强度,实在提升了数倍不止。 巨猿看着他周身爆燃的血气,冷哼一声:“怎么?这般实力,够不够三日之内把你耗死?” “大概够了吧!” 嬴无忌笑着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 巨猿冷哼:“怪就怪你太托大,竟为这么一群蝼蚁置自己于险境。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不用走了!” “屁话还真多!” 嬴无忌撇了撇嘴,便又一脚踏出,消失在了他视线之中,等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攥住了他脑后的毛发,含光剑高高扬起,猛得朝他后脑刺去。 却不曾想,后脑粗壮的毛发直接被拔了下来,变成了一个个小号马猴,呲牙咧嘴地朝他冲来。 虽然尽数被斩,却也阻挡了他的剑势。 巨猿被如此戏耍,不由恼羞成怒,山头大小的身形飞快地面的人群坠去。 他不愿放弃法身的优势,又不想被嬴无忌戏耍,只能用这种方式逼迫嬴无忌跟他硬碰硬。 嬴无忌切了一声,只能闪身到他脚下,强行将他身躯拖到半空之上。 此刻的他。 本尊和化身都陷入了光速燃命的境地。 但没办法,这波只能强接。 一时间,天昏地暗。 半空中轰鸣声阵阵恍若天崩。 地面也是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双方似乎都已经萌发了死志。 一天半的时间。 一直都是舍命肉搏。 打着打着。 妖族三圣有些急了。 嬴无忌在透支寿元。 他们也在透支血脉。 可打了这么久,嬴无忌透支寿元的速度和想象中一样快,甚至比想象中还要快。 但他们透支血脉的速度却同样快到离谱。 而地面上,却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了人族的强者,军队原本随时可能会决堤的光景,好像已经慢慢稳固了下来。虽然依旧在不断死人,但已经彻底没有了溃败之势。 相反,人族强者越来越多,时不时还会朝上方看一眼,随时都有驰援的架势。 “嘭!” 又是一记硬撼,两道身躯飞快分开。 巨猿双目赤红,抬头看了一眼,高空之上残羽蛟血不断飘落,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大鹏凶蛟同样惨不忍睹。 凰女同样好不到哪去,神凰羽衣的光泽黯淡了不少,之所以能够保持艳丽,全靠浸润的鲜血维持,那向来优雅的身躯,也因为痛苦而微微颤抖。 这是最让他愤懑的事情。 若是没有凰女插手,现在嬴无忌被三圣围攻,即便能勉强招架,也早已经油尽灯枯了。 可这个愚昧的长生种,却选择一条道走到天黑,难道真的不担心嬴无忌转头选择长生霸业么? 蠢! 太蠢了! 巨猿睚眦欲裂:“凰女!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看他这般燃血,已然时日无多,他这般搏命,难道不是因为有轮回之术兜底? 今日我们妖族四圣,本源已经重创,若继续耗下去,他真的能兵不血刃毁掉妖族强者,届时他求长生,你我什么都不可能得到! 难道你当真信了他的鬼话,接下这明明能够避免的一战,只是为了那些屁民的性命,而不是为了让你我之间内耗? 快回头吧! 趁现在你我还有机会将他围杀!” 说完这句话。 他死死地盯着凰女。 这场大战,很长一段时间,胜负手都在凰女身上。 凰女没有说话,没有整理伤口,只是任殷红的血液顺着残破的神凰羽衣流淌。 她面色有些阴翳,低垂的目光阴晴不定。 显然并非完全把巨猿的话隔绝在耳朵外。 不管嬴无忌心中究竟什么想法。 今日的局势,的确已经将自己推到了最为被动的局势。 她挣扎了好一会儿。 最终还是咬了咬牙。 振了振翅飞到嬴无忌的身边:“你还剩几年寿元?” 嬴无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没有隐瞒:“七年吧。” “停手吧!” “停手?” “嗯!你说过要留最后一口气的。” “那下面怎么办?” 嬴无忌指了指地面,人族军队虽然已经稳住了局势,但都是用人命换来的,若自己停手,让三圣腾出手,地面一个活人都不会留下。 就连那些选择停战的妖王大妖,也会被一一清算。 所以听到凰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愤怒。 凰女神情微黯,指着自己不断渗血的伤口问道:“那我怎么办?” 嬴无忌定睛看去,她浑身血肉模糊,但与其他生灵的伤势不同,她的伤口看起来不狰狞,却有种崩碎的幻灭感,那些离体的血肉,似乎化作一缕缕无色的铭文,隐入虚空之中。 甚至连她的身影都有些变淡了。 面对玩命的三圣,她也不得不玩命。 这种代价,简直不堪忍受。 嬴无忌甚至怀疑继续打下去,她会走自己前头。 他明白了凰女的意思。 自从颛顼印出状况,她就一直是自己的盟友,从头到尾只有付出,除了王后身份带来了些许实力提升,她没有得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反而屡屡置身于险地。 她没有对不起自己。 能走到现在才停下脚步,已经很讲义气了。 嬴无忌目光温和了许多,笑着问道:“你不信我?” “信!” 凰女眉眼低垂:“但我不能完全信!我于规则之中孕育,便是为新秩序而生,人族百姓的生死对我来说并没有意义。 这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 但我只为新秩序而生,甚至都不能算作完整的生灵,我的一言一行甚至情绪,都只是为了新秩序能成。 我,我……我没有办法证明朝还未掌握增补寿元的能力。 今日之事。 有可能让我置于绝境。 于新秩序而言,继续为你死战,并不是一个理智的选项。 所以…… 为了我这个盟友,停手吧! 我会全力护你逃离,看着你入圣成祖。”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目光有些躲闪。 有种背叛的羞耻感。 妖族三圣屏气凝神。 老实说! 他们也很混乱。 不清楚嬴无忌究竟想不想入圣成祖。 也不清楚嬴无忌现在究竟有没有掌握长生之法。 他们对凰女的心理攻势,终于起效了。 但又没有完全起效。 凰女从嬴无忌的战线上偏离了出来。 却给出了一个全力帮嬴无忌逃离的选项。 若嬴无忌同意,自己的任务就变成了如何才能拦截嬴无忌并且杀掉。 这同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嬴无忌看着她躲闪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微微笑道:“这世界上证有很简单,但证无的确很难,就好像我没有办法向外界证明我这个乾王跟你这个乾后其实并没有肌肤之亲一样。 你这么选择,并没有错。 你没有欠我,反倒是我欠的你。 所以说,你不用愧疚!” “嗯?” 凰女抬起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嬴无忌笑着补充:“还有!你是完整的生灵,并非新秩序的傀儡,莫要一直暗示自己这些,容易魔怔。” 凰女急切地问道:“所以我的建议,你同……” “不!” 嬴无忌摇头:“我不打算走。” 凰女:“……” 嬴无忌笑道:“你去一旁养伤吧,主动权仍旧在你手中,我会证明你的选择并没有错。” 凰女有些慌:“那你呢?” “三个老杂毛而已!” 嬴无忌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办他们!” 说罢。 右手轻挥。 凰女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了二十丈。 这股力并不强,但凰女抿着嘴唇,并没有反抗,任由他将自己送到了观众席。 一时间,目光已经复杂到了极点。 看到这一幕。 巨猿顿时一阵狂喜:“哈哈哈!嬴无忌你可真是够种,你当真以为只凭你自己,就能同时对付我们三个?” 终于把凰女劝退了! 这下就算嬴无忌已经掌握了长生之法,也绝对不能在三圣联手下撑不了一刻钟。 嬴无忌摇头一笑:“看来姬宏真的对你们藏了不少东西,你们……可知道我老师传授了我一招绝学?” 巨猿眉头紧皱:“老师?你哪里来的老师?” 嬴无忌没有说话,只是擎起手臂,右手猛得虚握,厉喝一声。 “结阵!” 只是一瞬间,地面上便有几道气息瞬间暴涨。 以人为阵基,瞬间形成了一个玄奥而庞大的阵法。 将地面上数万生灵全都笼罩在内。 庞大无比的大阵,仿佛已经自立了天地,内里一切规则仿佛都被嬴无忌攥在手中。 却又能从大世界的天地中疯狂汲取能量。 眨眼之间。 夜空便已经阴云密布。 酝酿着滚滚雷电。 这恐怖的力量让巨猿惊骇欲绝,飞快散去法身,变回马猴模样,生怕躲不过这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雷电。 另外两圣同样如此,神色中满满都是惊恐。 这神通他们可太熟悉了,因天就地和绝地天通,他们可见过嬴无忌用过不少次。 可联动起来,还真是第一次见。 聚人势,引天威。 处于阵法核心的嬴无忌,威势已经暴涨到让所有人都惊恐的地步。 右手电光闪动,随时都能将天雷引下来。 而他的目光,则是戏谑地打量着眼前的三圣。 悠然道:“这一道雷下来,你们其中的一个可能会死!” 这是二星老丈人临终前教会他的最后一招。 以人成阵,强夺天威。 控阵和结阵的人实力都能暴涨一截,每个人的攻势都会变强许多。 唯一不美的事情。 那就是阵内的每一次攻击,都会对控阵的人造成消耗。 没有颛顼燃血术这个等级的秘术,再天才的人都不可能把这个阵法用出来。 上次二星老丈人为了教学,直接掏空了所有寿命。 那次只是常规的乾国军队。 现在附近的人族高手已经都赶到了,无论数量还是精锐度,都远超当年,消耗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三圣:“……” 冷汗扑簌簌地流下。 但惊恐归惊恐。 赤尻马猴仍然保持着清醒,盯着嬴无忌那温和了不少,却随时可能再度暴涨的血焰,心中冒出了一个想法:嬴无忌怕是真的没有掌握长生之术,不然这种杀招对他根本就是随便使用的,又何必拖到现在? 他神情狰狞道:“这么强的杀招你留到现在才用。这一道雷下来,我当然扛不住,但你应该也耗不起吧?” 这句话,瞬间给了另外两圣安慰。 嬴无忌却只是笑了笑,一点都没有掩饰的意思:“对啊!我耗不起,这一雷下去,我还真会原地去世,所以你们谁打算跟我同归于尽呢?” 赤尻马猴:“……” 金翅大鹏:“……” 覆海魔蛟:“……” 他们都沉默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嘴唇都下意识动了动,却又都把话咽了回去。 在场三位,谁都不是为了他人奉献自己的主。 嬴无忌这随即挑选一个幸运观众同归于尽,属实击中了他们心中的弱点。 送死,盟友去。 妖仙,我来当。 谁不是这种想法? 一时间,三圣脸色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难道就任嬴无忌这么拖下去? 不对! 还是不对! 赤尻马猴眯了眯眼,现在局势对于他们来说就如同赌命,限制的是双方,但对于地面上的人族军队来说,却好像只有增益,但嬴无忌还是拖到了现在。 说明什么? 他低头看向众妖:“还愣着干什么?先把人杀干净!” 众妖闻言,都忍不住露出惊疑之色。 这漫天雷云骇人得紧,他们也怕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刚才都选择了停手。 赤尻马猴怒声道:“区区一道雷,能同时劈几个?你们一起动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怎么,觉得自己命已经贵重到让嬴无忌主动换命的地步了?” 此话一出。 杀声再响。 这完全由大妖和妖王组成的骇人妖潮再度狂躁了起来,结阵之后的人族军队防线又强了许多,却还是只有防守的份。 嬴无忌目光微凛,没有说话。 赤尻马猴看着他周身旺盛不少的血焰,不由嗤笑了一声:“看你的样子,这般燃血应该比刚才还要更快一些吧!” 嬴无忌撇了撇嘴,没有跟他搭腔的意思。 的确比跟凰女联手的时候消耗快。 但总比一人被三圣联手虐杀要强。 本身就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求就别那么高了。 颛顼燃血术,实在让人又爱又恨,这一直氪命的谁顶得住啊? 三圣见状,心中不由一阵狂喜。 看向嬴无忌的眼神充满了怨毒。 阵外。 凰女盯着嬴无忌周身的血焰,神情恍惚了一阵。 她认得这个大阵。 昔日楚国平妖大战,嬴无忌用过这个阵法,只是当时闲杂妖等全都死完了,所以妖族那边不知道。 但她是认得的,只是如此搏命的招数,上次对付的只是寻常妖潮,现在对付的却是一众大妖妖王。 这是把自己的命当柴烧? 她内心已经迷茫到了极点,嬴无忌方才说证无是一件极难的事情,但他现在的处境,好像已经足以证明了。 这要继续烧。 怕是撑不到三天。 她咬了咬牙。 朝大阵的方向踏了一步。 但就在这时。 一道裂缝凭空出现,随后从里面踏出了一道身影。 凰女怔了一下:“赵,赵宁?” 赵宁轻轻吐出一口气:“来晚了!刀劈空间用的不熟,现在情况如何了?” 凰女露出一丝羞惭之色。 赵宁扫了场上局势,心中已经了然,冲凰女微微一笑:“勿要自责,多谢相助!这里交给我就好了,烦请借鲲鹏一用,将人族高手调来,他们离得远,很多都没来得及赶过来。” 凰女听她如此安排,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 看着赵宁这般正宫的做派,不知为何,她竟有些失落。 但她明白,这才是最优解。 她重重点头,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原地。 方才被三圣缠住,她没办法轻易挣脱,但现在压力已经全部被嬴无忌揽去,她当然能够随意返回鲲鹏。 赵宁笑了笑,凌空向前踏了一步。 便直接踏入了阵法之中。 进入的一瞬间。 周身便已经燃起了血焰。 握着嬴无忌的手腕,轻轻一捋,便把他手中的雷光捋到了自己手上。 雷光到了她手上好像弱了很多。 但很快,一道道身影凭空从天空中出现,随后光速融入阵法之中。 这些都是之前赶不及过来的人族高手,全都是兵人境高手。 随着一个个高手融入。 赵宁手中雷光愈发旺盛起来。 她扫了一眼三圣:“我余寿甚多,可以陪你们玩!” 赤尻马猴:“……” 金翅大鹏:“……” 覆海魔蛟:“……” 坏了! 还能这么搞? 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还能两个人学重? “呼……” 嬴无忌轻舒了一口气,周身血焰飞快散尽,感觉一阵眼前发黑。 一委顿,就抱住了赵宁的腰:“大老婆,你终于来了。” 此话一出。 阵法中不管人族还是妖族都下意识顿了一下,随后又冲杀在了一起。 刚才那一顿,好像是幻觉,但又确实存在。 赵宁抿了抿嘴,她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以女子之身示众,嬴无忌就整了这么一个大活。 说起来这还是老夫老妻第一次秀恩爱。 还整挺好。 赤尻马猴绷不住了,声音都凄厉了一分:“嬴无忌,你就这么躲女人后面?她实力可弱你不少,若她死你前面,你可……” 赵宁摆手打断道:“我们是死后挂在一面墙上的夫妻,就不劳烦阁下挑拨了!” 赤尻马猴:“……” 他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 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何等尴尬的境地。 这……难搞了啊! 另外两圣也是面容灰败,他们站在食物链顶端太久,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进退维谷的感觉。 赤尻马猴愈发烦躁,神情也变得凶戾了起来,传音道:“看来嬴无忌所言非虚,他怕是真有入圣成祖之心,若被他拖到那等地步,我们同样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我们三个同时出手,只会被雷劈死一个。 那女子实力也就相当于普通妖王,即便一道雷法抽不干她的寿元,第二道也难劈死你我。 再加上嬴无忌…… 我们三个应当能活下来半个! 赌么?” 金翅大鹏和覆海魔蛟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终于。 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不容易熄灭的杀意,再度蒸腾而起。 可就在杀气生出来的一刹那。 “轰!” 一道宫殿主柱粗的雷电直接劈下。 随后就是一股焦香的气味。 赤尻马猴都亚麻呆住了,周身的每个毛孔都如同泉眼一般,哗哗地朝外冒汗。 向左看了看。 金翅大鹏还在。 向右看了看。 覆海魔蛟已经无了。 偌大的身躯,只剩黢黑的灰烬随风飘落。 这位至强妖圣。 死得竟一点波澜都没有。 连妖丹出逃都没有半点机会! 此等惊悚的局面,让他手脚冰凉,如坠冰窖。 赤尻马猴惊恐地看向赵宁,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 这个雌性人族,怎么比嬴无忌还暴躁? 此刻的赵宁一头乌发,已经变白了一大半,刚才那一道天雷,消耗显然已经恐怖到了极点。 但她此刻却没有丝毫负面情绪。 反而淡笑着瞅了他一眼:“既然你们打算动手,那我为何不先发制人?” 赤尻马猴:“……” 金翅大鹏声音都变哆嗦了:“马,马猴,你猜得应该没错,她第二道雷应该劈不死你我,还继续赌么?” 赤尻马猴咬牙:“总好过坐以待毙,我们……” “赌”字还没出口。 却又有一道身影去而复返。 凰女沉声道:“还是别赌了,剩下半条命的那个,应该不是我的对手!” 赤尻马猴:“……” 他绷不住了。 一张猴脸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 这一次搏命大阵,几乎已经实锤了嬴无忌未有长生之术,凰女去而复返就不奇怪了。 过了许久,他咬了咬牙:“不赌了,跟他们耗!耗到嬴无忌应劫,少了一雷之威,就不信坏不了他成祖!” 金翅大鹏下意识问道:“那魔蛟呢?” “他死了,关我们毛事儿!” “……” 金翅大鹏想了想也是,只能点了点头。 而此时。 赵宁也取消了大阵,这种恐怖的消耗,她的确也有些吃不消。 下面大战依旧,人族高手尽数被凰女送到以后,已经彻底稳住了局势,虽然还是一直在死人,死人的速度甚至仍然比增援的速度快,但已经不是大片大片地死了。 妖王大妖再多,在这种成建制的军队面前都有些束手束脚。 之前还能找阵型的薄弱点击溃。 现在人族高手一到,薄弱点都找不到了。 虽然从战损方面,人族一直处于吃大亏的状态,但这种深陷泥潭的感觉,却让他们愈发痛苦。 反倒是上空。 彻底安静了下来。 嬴无忌对地面的现象只是冷眼旁观,现在胜负手在于自己手中不假,若他承诺这些妖王大妖以后不清算,他们的确有很大的可能停手,后面的确能免除一些将士的牺牲。 但这个承诺,他给不出。 机会以前已经给过了,早已经把听劝的筛选了出来。 若放这些个东西回去,会成为祸乱之源不说,也更容易让妖族失去对人族王朝的敬畏心。 这些个东西。 必须杀光! 地面血肉横飞,犹如绞肉机。 半空中却是出奇的安静。 就这么硬耗着。 对峙的双方都一言不发,就静静等待祖劫的到来。 …… 转眼之间。 又是一番日月轮转。 山镇上,已然是一片尸山血海。 血腥气冲天,醺得人头昏脑涨。 莫说人族将士,就连那些大妖妖王都变得有些恍惚了。 大家都杀红眼了。 众妖知道嬴无忌不会放过他们,索性完全释放杀念,但却又越来越难打,人族高手可不少,中间甚至混入了天人族荒山家的狗东西,这全员大妖妖王的阵容,伤亡居然越来越大。 人族军队也都杀懵了。 死的人太多了。 都死麻了。 他们还在机械性地挥动兵刃,释放法术,但无论精神还是身体都已经透支了,你来我往就跟傀儡打架一样。 赤尻马猴和金翅大鹏就这么戒备地盯着嬴无忌。 这个人族铁头娃说过,三日之内必突破祖境。 可究竟如何突破祖境。 谁也不知道。 他们待在旁边,感觉嬴无忌随时随地都能突破,却始终没有等到突破的迹象。 “呼……” 嬴无忌揉了揉脑袋,神情有些烦躁。 活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有了苍老的感觉。 尤其是苍老到一定地步,却还要跟熬鹰一样熬在这战场上空。 再加上这冲天的血腥味,他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可能晕厥过去。 抬头望了一眼。 天空中毫无动静。 凰女说她会在鲲鹏里等着,随时等着送朝过来。 只是到现在,还是没有动静。 他刚有这个念头,就感觉空气一阵扭曲。 随后便出现了两道身影。 一个是凰女。 另一个是…… “那个掌握丹青之术的女子?” 赤尻马猴瞬间就应激了,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凰女你是不是脑袋出问题了,你不是想要新秩序么?把她带过来做什么?” 三日? 原来这三日,嬴无忌不是在等突破祖境,而是在等这个女子来续命? 为何凰女这么蠢? 难道还看不出嬴无忌这时想修长生成霸业么? 赤尻马猴与金翅大鹏对视了一眼。 压抑一日的杀意,终于喷薄而出。 杀! 必须弄死这个叫朝的女子。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来,就感觉天地间好似出现了一连串细密的“咔嚓”声,紧接着他们就感觉整具肉身仿佛都随着这片天地慢慢碎裂了。 一切掌控的规则都被禁锢住了。 就连本命妖法都使不出来了。 这种情况,让他们无比恐惧。 但很快,他们发现不仅自己,战场上所有神通都消失了。 就连嬴无忌的身外化身都悄然崩解。 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抬头望去。 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了裂纹,不断龟裂脱落。 露出一道道玄妙无比的纹路。 这是……规则? 规则屡屡蔓延,朝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嬴无忌的指尖。 此刻他与朝通体被玄奥的光晕笼罩。 神情木讷。 指尖微动,似在书写着什么。 不知进入了何等神奥的状态。 这,这这……他入圣成祖了? 赤尻马猴:“???” 他不理解。 为什么朝的出现,反而让嬴无忌一步踏入圣人境,甚至迎来了祖劫。 不是说长生之术带来的私心,会阻止嬴无忌成圣么? 一股难以名状的惊恐感从他心中不断冒出,声音不受控制地变得凄厉起来。 “杀!” “杀!” “杀!” 这是对地面上群妖说的,也是对金翅大鹏说的。 他们必须要破坏这个祖劫。 可刚才他们还有一点信心。 但现在。 所有规则都禁用,他们的实力大打折扣。 唯一能凭借的,就是他们强悍的肉身。 可是刚一动身,一道身影就拦在了他们面前。 “凰女!你……” 赤尻马猴怒不可遏:“你看清楚!他想要把轮回之术写入新秩序里面,这个必崩的新秩序就是你等的结果?” 凰女脸上却出现了久违的张扬:“谁说新秩序会崩?” 她心中有些惭愧。 因为回想起来,嬴无忌和朝真的从头到尾都没有骗自己。 反倒是自己,因为那不应该存在的怀疑,险些置嬴无忌于险地。 好在一起都按照计划,有惊无险地走到了最后一步。 笼罩在她心中的阴霾,顿时消散一空。 “混账!” 赤尻马猴怒道:“今日人族之秩序看似和谐奋进,实则完全是虚伪者的狂欢,一人虚伪,带动一代人虚伪,若能世世代代虚伪下去也就算了了。但这轮回之术出现,简直自相矛盾,嬴无忌贪心不足,既想要运朝王道,又想要长生霸业,新秩序如何能够不崩?” 凰女笑着反问:“既然你笃定要崩,为何还想出手组织?” 赤尻马猴急道:“虽然他这次祖劫必将失败,却未必会当场死亡。毕竟他身负轮回之法,留着他必定是我们妖族的祸患,难道不应该强杀他么?” 凰女眸光一寒:“若我不允许呢?” “你不允许。” 金翅大鹏恨声道:“那我们就杀了你!” 规则被禁,他们实力大打折扣。 但同时被禁的,还有人族的神通。 少了因天就地,刚才那恐怖的阵法就无法再形成。 赵宁的恐怖雷法就劈不下来。 再也无人能拦住自己两个对凰女出手。 虽说凰女同样不弱,但双拳难敌四手,她想要撑到嬴无忌书写完新秩序,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凰女却轻哼一声:“真的么?我不信!” “你!” 赤尻马猴怒意盈满,浑身的戾气几近失控。 凰女却微微一笑:“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急躁,若他祖劫失败,新秩序便不是我等的那个,你我三人联手,难道还杀不了他?等下跟我联手难道不好,非要现在跟我内耗?” 赤尻马猴:“……” 有一说一。 他心动了。 若嬴无忌成功,他当然会亏得裤衩都不剩,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但嬴无忌失败,有凰女出手,三个妖圣对一个刚刚渡劫失败的嬴无忌,自然能把己方的损失降到最低。 他当然不想把主动权交到嬴无忌手中。 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也已经差到了极点。 而凰女也不可能让路。 若是跟凰女死斗之后强拦祖劫,后果怕不是自己能够承受的。 一时间。 他无比纠结,纠结得痛苦。 就当他准备点头的时候。 金翅大鹏却怒声道:“这跟引颈就戮有什么区别?马猴,若你一开始就想把命交到嬴无忌手中,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藩于人族,等到现在是为了让自己跪得晚一些么?” “谁说……” 赤尻马猴想要辩解。 金翅大鹏冷哼打断:“把自己的生死押在嬴无忌能不能成上,这难道不是引颈就戮么?我不管你动不动手,反正我要动手!” 说罢。 便直接振翅,朝嬴无忌冲去。 赤尻马猴咬了咬牙,也只得跟上去。 “哼!我让你们去了么?” 凰女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快劝动赤尻马猴了,结果这马猴居然被金翅大鹏煽动了! 绝境之中,就连自诩为妖中智者的赤尻马猴都失智了。 没办法。 继续搏命! 虚空神火腾得一声燃起,转瞬之间她便化为本体,尾羽化作无数支凤凰翎肆虐开来,将两个妖圣的前路封得死死的。 赵宁见状,当即想要擎剑帮忙。 却被一只灼热的翅膀直接从半空中扇飞下去。 身体急速下坠,耳边传来凰女的声音。 “回去等着!有我在,你不应该比嬴无忌先被挂在墙上。” “……” “嬴无忌倾心相付,我却有疑于他,导致他徒耗几年寿元,就当我还他的!” 说罢。 便强行与两个妖圣厮杀在了一起。 本命妖法全禁,他们回归了最为原始的厮杀。 哀鸣不断。 血羽漫天。 赵宁眼角一阵抽动,可她损耗太过严重,失去阵法的支持,她的确没办法参与到这个级别的厮杀当中。 而且……她想跟嬴无忌一起挂在墙上不假,却还真不想比嬴无忌先被挂在墙上。 …… “坏了!” 嬴无忌一阵恍神之后,就发现除了朝以外,天地间一切人与物都失去了踪影。 只剩下了漫天奥妙的纹路。 这便是祖劫。 可刚才他很清楚地察觉到,一切规则都被剥离到自己这里等待书写。 神通禁用。 赵宁就少了一个杀招。 那凰女…… “无忌!别想这些了,尽快书写才是正事。” 朝焦急地提示道。 “嗯!” 嬴无忌定下心神,手指挥动,那一道道玄奥的纹路,便化作一行行文字书写了下来,先是明亮了一阵,便与规则一起隐入天地之间。 这种感觉很神妙。 那些纹路有些他很熟悉,却又能一眼认出这些是什么。有些却见都没见过,一点也不敢乱动。 只要以它们书写文字,便能成为新秩序的主宰规则。 就好像颛顼帝后,血脉规则就从偶然现象变成了人族规律,在牧野碑彻底崩毁之前,一直都是中原不容置疑的主宰规则,贵族兴衰难以逃脱它的框架。 而他现在,就是要用一个新的族运分配方式,来填上血脉规则的空缺。 这个新的族运分配方式,早已经在人族王朝提前实践了无数次,只是欠缺一次再次书写的机会罢了,政绩军功决定族运分配,多劳多得,为百姓付出得多的,就应该得到族运的照顾。 嬴无忌早已无比熟稔,所以指尖舞动,写得飞快。 只是片刻,便将新的族运方式尽数书写上去。 如果这个时候就停笔,那他很确定几百年内很难出现问题。 但如果他只满足于这个,也不会拖到现在才成圣。 他有私心。 或者说有着其他所有人都有的私心。 解决不了这个私心的问题,他以后随时都有可能犯错。 他看向朝。 朝也笑着看向他:“你真的不想要长生的机会。” “这……” 嬴无忌咧了咧嘴:“不要了吧!活得太久,人会变,也会腻!” 朝抿了抿嘴。 轮回之术霸道无比,但寿元增减与轮回转生的效果,却能引发无穷的后患。 剥离了这些。 又似乎只剩下了丹青妙术。 但比起之前的丹青渡魂之术,又不完全一样。 她笑了笑,从漫天的规则当中,捻下几缕纹路,攥在手中又提醒道:“你再考虑清楚,若你真的只书写这些,便只剩下七年可活!” “知道了知道了!朝姐,你好絮叨啊!” 嬴无忌笑骂,心中却忽然想起了老长老白玄问他的那个问题。 怎么样才算真正的死去。 他当时回答的是被遗忘。 换作现在的他,依然会这么回答。 这也是他现在要写下的东西。 如此写下,不会对先有秩序造成任何影响。 也不会给任何权力留下漏洞可钻。 只不过。 它对生者有意义。 对亡者也有意义。 飞快书写之后,这最后一行金色的字迹慢慢隐于天地之间。 而那未被书写进秩序的规则,也逐渐淡化。 …… “嘭!” 凰女倒飞而出,浑身上下找不到一支未沾血的羽毛。 气息也已经衰弱到了极点。 可两个妖圣凄惨程度一点也不弱,浑身都插着神火舞动的凤凰翎,他们的血肉在虚空神火的灼烧下似不堪一击,化作缕缕烟尘消散在虚空之中。 不过他们也只是看着凄惨。 远没有凰女受那么重的伤。 凰女拼命阻拦的场景,疯狂地催发着他们的杀心。 多次接近嬴无忌无果,更是让他们几欲发狂。 “看你那不值钱的样子!” 金翅大鹏脸色铁青:“为了一个必崩的秩序,值得么?为了一个人族男子便这样,真乃我们雌鸟之耻!嬴无忌究竟多擅长床笫之欢啊,竟然把你迷成这样!” 凰女面色苍白,忽然想起嬴无忌对“证无”这件事的评价,忽然感觉有些招笑。 帝后这么多年。 还真没有人相信两人没睡在一起过。 一时间。 竟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是你觉得这新秩序必崩。” “呵!” 金翅大鹏冷笑:“谁给你的勇气?是嬴无忌仅剩七年的寿命么?如今魔蛟死,你我三个都已经废掉,他凭什么不选长生之道?你这种贱蹄子,就该死!” 说罢。 高高飞起。 一个俯冲。 锋锐到足以撕裂一切的鹏喙狠狠啄向凰女的咽喉。 也与此同时,赤尻马猴的杀招也从背后逼近。 凰女咳了咳,已经没有了躲闪的力气。 只能闭…… 然而眼还没闭上呢。 就有一阵清风拂过。 前后两个杀招,居然一个都没落在身上。 嬴无忌一手攥着鹏喙,一手攥着猴爪,瞅着凰女笑道:“我就说没人信咱们两个没困过觉吧?” 凰女:“……” 她急切地问道:“你……” 嬴无忌点头:“成了!” 凰女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脑袋一歪,就昏了过去,好在朝接得稳,不然还真得摔死。 嬴无忌瞪了赤尻马猴一眼,扣住他手腕的手陡然用力:“捏妈妈的!凰女是老子王后,你这猴子偷桃用的是不是不太讲究。” 赤尻马猴被他这么一瞪,不知为何竟吓得亡魂直冒。 他,他成了? 为什么? 姬峒不是说,轮回之术跟新秩序完全冲突么? 这个嬴无忌为什么…… 他慌忙解释:“我这不是猴子偷……啊!” 一声惨叫。 猴爪已经碎成了齑粉,伤口处却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更让他惊悚的是,齐腕而断并不是结果,而是一个开始。 断腕处,皮肉骨骼一点点崩毁。 速度很慢。 却顺着猴臂慢慢往上攀。 每崩毁一寸,都会给他带来极其剧烈的痛苦。 很快,断腕就变成了断臂,甚至还在朝胸口蔓延。 赤尻马猴惊骇无比,使出浑身解数却依旧阻止不了崩毁的趋势。 这绝对是祖境才能拥有的手段。 他慌了,双膝一软便准备凌空朝嬴无忌跪下。 在这种绝对碾压的情况,啥特娘的妖圣尊严啊,谁要谁是傻子。 他忽然明白了当年绝地天通之时,一众妖王去围攻颛顼帝而不成的绝望。 现在的他,几乎是在独自面对这份绝望。 他顶不住了。 他要跪! 可没想到的是,膝盖倒是软了,却怎么样都跪不下去。 张了张嘴。 却也一个音符都发不出来。 嬴无忌只是戏谑地看着他:“刚才我给过你机会,但你选择硬刚到底,成年猴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赤尻马猴:“???” 一阴一阳两只眸子,现在只剩下了痛苦与怨恨交织。 崩毁顺着伤口一路蔓延,崩碎肩膀,崩碎胸骨,崩碎心脏。 赤尻马猴除了惨嚎,什么事情都做不到。 最终在无比凄厉的惨叫声中,彻底化作虚无。 覆海魔蛟好歹还留下了灰灰,他连灰灰都没留下。 “你呢?” 嬴无忌看向金翅大鹏:“凰女是我娘子,你对我娘子动嘴是吧?” 说罢。 用力一捏。 鹏喙瞬间崩毁。 金翅大鹏痛得灵魂发颤,忍不住破口大骂:“我是母的,我是母的!” “母的啊!你不早说!” “你捏着我的嘴,我咋……” 金翅大鹏骂到一半不说话了,他的崩毁从嘴开始,说不出话了。 但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还在骂骂咧咧。 不过也没持续太久。 鸟头崩毁之后,直接就从高空坠落了。 顿时。 世界都清净了一会儿。 地面上。 一众大妖妖王都沉默了,都在思考要不要跪下讨饶。 可想了想。 两个妖圣都死得干脆利落。 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反正自己这边高手无数,临死也能换掉几个人族高手。 便强忍着心里的恐惧,强行催发凶戾的情绪,再次朝人族军队杀去。 但很快。 他们发现了一件无比惊悚的事情。 刚才还只能招架的人族军队,此刻气质都好像不一样了。 不只是气质。 实力也拔高了一大截。 再次冲杀进去,竟让他们有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突如其来的变故。 让人族军队无比振奋。 原本已经木然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起来,纷纷提兵迎战。 转瞬之间,攻守易势,两级反转。 再加上士气悬殊,已经是摧枯拉朽之势。 嬴无忌没有插手,因为需要妖族恐惧的是人族的军队,而不是自己。 接下来的战争肯定还有伤亡。 但是值得。 他感受着身体的空乏,轻轻吁了口气,突破祖境只是实力以及与规则亲和度的提升。 这寿元还是处于被榨干的状态。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他纵身跃下,看向赵宁:“宁儿!这里交由你来指挥,凰女受伤太重,我先带她去鲲鹏体内疗养,等他醒了,我就回去!” “放心!” 赵宁淡淡一笑,做出了一个安心的手势。 嬴无忌咧了咧嘴,便从朝手中接过昏迷的凰女,凌空一踏便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 转眼过去。 已经是七个昼夜。 中原别的地方还在紧张备战,却忽然听到某个西北重镇传来的捷报。 妖族跪了! 整个妖域近七成的妖王和大妖都被诛杀。 这场差点掀翻整个人族的妖患,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地结束了。 一时间,绝大多数人都懵了,觉得这是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谣言。 可是很快。 一道道解禁的政令颁发下来,彻底解除了战时状态。 王都甚至传出了消息,再过三个月的时间,妖域的八个年轻的妖王就会来王都接受册封,在妖域建立八大妖国成为人族王朝的属国,维持妖域内的安定,同时会派一些天才大妖入中原为官,施云布雨耕田犁地。 就跟黎土的神牛神树一般。 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报,让所有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但这些事情就是实实在在发生了。 除了暝都封闭,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奇怪的现象。 足足过了七日,他们才终于接受了战胜的事实。 …… 黎殿。 “赵宁,你确定无忌他没事吧?” “当然确定!你今天已经问第八遍了!” 赵宁有些头大,对着镜子,一脸凝重地将白发染黑,对于李采湄的问题,相当无奈。 不过好在寿元虽然剩得不多,但容貌却没怎么受影响,以后倒是能以女儿身,伴着嬴无忌多在中原走走,在朝堂呆了半辈子,也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李采湄终于松了口气:“也好!峥儿这次立了大功,不至于回来找不到爹。对了!我想让峥儿改姓,改成嬴峥好不好?” “这件事你们商量就行。” 赵宁摆了摆手:“这小子狂得很,我反正不想管了,让他亲爹管去,我的白头发不能再多了。” 李采湄好奇道:“你不生气?” 赵宁反问:“我生什么气?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回自己屋,站在南墙前,说不定会有惊喜!” 李采湄不解:“啊?什么意思?” 赵宁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李采湄有些疑惑,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多问。 提着裙摆,便匆匆回到了自己卧房。 找到南墙,神情变得有些恍惚。 因为南墙上,只挂着一件物什。 那就是李采潭的画像。 “这……” 她不明白赵宁口中的惊喜是什么意思。 只是看着这幅李采潭的画像,心中不免有些伤感。 姐姐她……走好久了。 峥儿出生之后,她好像只见了大外甥寥寥几面,然后就跟吴丹去了吴国,再回来的时候,已然是香消玉殒。 如今峥儿已经成了一个俊朗的小伙,不知道她这个当大姨的再见面还能不能认出他。 可惜。 应当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毕竟这新秩序……哪还有丹青妙术的一席之地。 她眼帘低垂,有些悲从中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人影忽然闪过。 “哟!不容易啊!这么久,终于思念了姐姐一次。” “啊?” 李采湄听到这个熟悉却又久远的声音,猛然抬起头来,只是一瞬,眼圈就红了。 她看了看眼前女子,又看了看墙上空白的画卷,高兴得手足无措。 “姐,姐姐?你怎么,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从画卷上出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你想我,我就出来了呗!” 李采潭笑吟吟地打量着自己的妹妹:“你现在看起来可没我年轻了,不过没变丑。就是变成了小妇人,整日思念的都是你的相公,居然过了足足七天才想起我这个姐姐来。” 李采湄没听出她的埋怨,全然沉浸在喜悦里没有挣脱出来。 她攥着李采潭的手,触感无比真实:“姐姐!那你这次出来,是不是就不回去了。” “那肯定不会!” 李采潭指了指墙上空白的画卷:“你没那么想我的时候,我就回去了。” “啊?” “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只能说我已经死了,但没完全死,你想我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就会出现。可能直到这世上没人思念我,我才算真正地死了吧?” “哦……” 李采湄有些似懂非懂,握着李采潭的手想多问几个问题,却发现李采潭在一步一步朝后退,似乎正在被空白画卷撕扯。 她大惊失色:“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我没有不思念你啊!” 李采潭面色有些尴尬:“话是如此不假,只不过好像有另外一个人更想我,有些思念成疾了,连着七天跑都跑不掉。” 李采湄愣了一下:“你说是吴……” “我一点都不想去的。” 李采潭扶额:“我看见他夫人和几个儿子就烦,当然我看见他也烦,你下次见朝的时候帮我问一下,怎么样才能躲在画卷里面不出来。” “你真不想见他?” “也没有。” “……” …… 田垄之上。 朝手持画轴,在前方静静地走着,踩着刚刚收割完毕的麦秸茬,脚步看起来颇为自在,神情也相当从容。 只是攥着画轴的手指有些发白,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在她身后。 一对夫妇正挽着手紧紧跟着。 妻子美貌动人。 丈夫却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他看着朝的背影,嘴巴一张一合了好几次,就是说不出话来。 “朝!” 妇人有些埋怨道。 “啊!” 朝如梦方醒,连忙转过头,看着罗偃有些紧张的目光,她强装出来的镇定消融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了指这千亩良田,笑着说道:“这就是您心心念念的盛世!” 罗偃有些受宠若惊,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点了点头。 “真好!” …… 野山。 嬴十三刚刚养好伤,就回到了自己隐居的小木屋。 他刀劈空间的神通无比纯属,第一时间就冲进了妖王堆里。 结果养了七天的伤,伤口才基本愈合。 余生应当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可以与画作伴,直到入土了。 不过得想个办法把胡糊糊撵走。 太闹腾了。 却不曾想,还未推开门,就听到了胡糊糊抱怨的声音。 “姐!你是不知道,那个嬴十三快讨厌死了,每天就知道拉着那张臭脸,好像谁稀得看他一样。我给你说,男人得治,以后就算他想你,你也不能轻易出来,得让他急,知道不?” “吱呀!” 门开了。 嬴十三看着胡糊糊对面那个更年轻娇俏的少女,整个人都呆住了。 “翠?” “十三!你,你回来了?” 四目相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 鲲鹏之尸。 “醒了?” “嗯!” “还挺讲义气啊,一开始你劝我停手,我还想跟你绝交来着。” “我这不是义气,我只是选择更有利于新秩序产生的选项。” 凰女认真地解释道:“其实你可以不用把我当生灵,我只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秩序推动机器而已。” 嬴无忌嗤笑一声:“那新秩序已经建立了,你任务已经完成了,要不要死一死?” “我……” 凰女噎了一下,好半天没说出话,盯着嬴无忌看了半天,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感觉我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就比如……我现在有些想体验一下繁衍的意义。” 嬴无忌面色一僵,捂着后腰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这个得等等,透支的有些严重。” “又不是非你不可!” “我不允许!” “……” 凰女忍不住扑哧一笑:“那你好好补补,我可能过几天才要痊愈。” “这还差不多!” 嬴无忌露出一个算你识相的表情:“我调配的伤药都在床头,你自己看着吃,我还有点事儿,得赶紧回去一趟!” “你就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养伤?得到了就不珍惜?” 一句话脱口而出。 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凰女摆了摆手:“开玩笑而已,我只是想问,那件事情很重要?” 嬴无忌郑重点头道:“很重要!” 凰女笑着点头:“那你快去吧,不用着急回来,把事情办好!” “嗯!” 嬴无忌念头一动,便消失在了鲲鹏之尸内。 再次出现,已经是黎殿的书房。 赵宁收起染白发的物什,笑着看向他:“还能看得出白头发么?” 嬴无忌摇头:“不能!” 赵宁抿了抿嘴:“那……我们出发?” “嗯!” 嬴无忌重重点头。 随后,便握住赵宁的手。 两人齐齐深吸了一口气,便朝后厅走去。 进门之前,嬴无忌忍不住问道:“这些日子,你都没有去看?” “等你呢!” 赵宁莞尔一笑。 嬴无忌沉默,偷偷朝后厅墙上挂的画像瞄了一眼,竟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他把丹青妙术写进了规则里面。 死者已矣。 没有复生,也没有轮回。 生者寿元也不得增减。 比起以往,唯一的不一样,就是当亡者画像前有人思念的时候,本魂会被唤醒。 天下黎民皆是如此。 赵宁看着他紧张的模样,笑着给他整了整衣领:“你答应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有什么好紧张的?孩子的事情你不要担心,我来说。” “嗯!” 嬴无忌点了点头,便于她携手一起进了厅门。 几乎就在两人在画前站定的一瞬间。 画卷中就走出了一个英气不凡却略显迷茫的老者。 两人齐齐拜下。 “女儿赵宁,拜见父亲大人!” “愚婿无忌,拜见父亲大人!” (本章完) 完结感言番外预告新书讨论 完结感言+番外预告+新书讨论 结局了。 感觉有点赶。 还有点没顶上去。 不过……这个故事应该算是完整的。 一些主线塞不进去的剧情,都会在番外放出,挖坑不填的不是好人。 大家想看什么番外,都可以在下一段盖楼,大家想看哪个就点赞,按照点赞的顺序,等状态恢复了就写,然后免费放出来。 番外预定楼在这里。 这个收尾,老实说,胡辣汤有些不满意。 但确实已经尽力了,连续两三个月的精神状态都差得要命,能察觉到不对,但精力和实力,又让我找不到更好的处理方法。 想过中途调整,可我这烂怂状态,不调整半个月以上是恢复不了的。 小作者不敢断更,只能硬着头皮更新。 总结经验吧。 这本书去年10月8号开书,现在5月31号,230天更新了217万字。 靠着爆更,从370的首订,顶到了万订,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爆更也带来了不少后遗症,经常因为没存稿要赶稿子,写出很多欠考虑的剧情,最后半段节奏乱也是后果之一。 下本书一定多囤稿,好好构思剧情,不能再赶稿子了嘤嘤嘤…… 回顾了一下这本书,越来越觉得遗憾。 胡辣汤是一个体验派写手,经常沉浸式写作,写的时候会代入主角和所有重要配角,前面虽然写出了不少让人诟病的剧情,但整体而言前期的人物是最鲜活的。 然后,就遇到了两个转折点。 第一个转折点是十二月中旬阳了,直接导致精力跟不上,并且在变萎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但这之后,其实还行。 第二个转折点就是暝都尽头剧情,玩了一波活,四线并行直接把我人写废了,沉浸感急转直下,写作状态越来越糟糕,写得那叫一个步履维艰,曾经一度想过要切书。 不过太监这职业,咱家是绝对不可能当的。 于是咬了咬牙,强行启用了大纲流写法,大概就是从离开黎国平妖大战开始。 从这个剧情开始,写得不压抑了,但节奏也刹不住了,外加精神状态每况愈下,写作沉浸感变差,几乎割舍了一切能割舍的支线剧情。 但奇怪的是,这一段剧情的追读反而稳住了,就很奇怪(胡辣汤把这个归结于玩乐子玩得嗨,装逼装得多了,也不知道对不对) 这本书……复盘以后学到了很多东西。 一是明白了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嘤嘤嘤被喷麻了) 二是明白了自己最擅长的还是玩梗和乐子人。 三是跟着我的编辑子良大大学会了很多网文中重要的常识(以前都是本能写作,哭死) 下本书指定能进步,看我上不上天就完了。 也欢迎进读者群鞭策+讨论新书+预订马甲。 新书题材大概定了,题材还是架空历史+仙侠+多女主,不过切入点和写法会有挺大不同。 再好好打磨一下细节,好好锻炼锻炼身体,调整一下身心状态,状态恢复过来就开写,囤够十万稿子就发书,应该在七月中旬,上下浮动半个月。 新书开书之前,老书番外指定全部放出。 我说个数。 五篇以上! 感谢八个月以来的陪伴。 胡辣汤给大家鞠躬了! (本章完) 番外:仙武高达和李采潭 中原。 墨城。 这个地方曾经是吴国的王都,只是作为弱国之都,实在说不上繁华,后来吴国覆灭,掌权者为了淡化吴王室叛变带来的影响,当众拆毁了王宫,王都更是败落了几分。 不过天朝一统后,这里迎来了新的转机。 曾经吴王宫的废墟上,一座钢铁骨架拔地而起,很快便有缕缕血肉滋生,最终落成了一座恢弘的学宫。 乌问学宫,整个中原能工巧匠的最高学府,以盛世开创者之一的墨圣命名。 自学宫落成之后,便总是有年轻人从别地赶到,这些年轻人气质颇为特殊,一个个目光明亮,一看就知道读了不少书,但总是有种凶悍之气,到了夏天经常会光着膀子,露出满胳膊健壮的腱子肉。 与乌问学宫的宫训刚好对上:咱们工人有力量。 “这校训……真不像一个文人写出来的啊!” 夕阳的余晖下,一个身材敦实的中年人幽怨地看着学宫大门上挂的七个字。 吴丹气啊! 当年他为了让工匠学发展的限制变小,便鼓起勇气,跟嬴无忌提出要让工匠分部从学宫中分离出来。 当时的嬴无忌欣然应允,甚至还以乌问的名字给学宫提名,顺便把翟云这个现任墨圣揪了过来当副宫主,并且制定了一系列优惠政策。 够支持了吧! 当然够! 吴丹当时感动得热泪盈眶。 当即就向嬴无忌提出了另一个要求:给学宫题一句宫训。 毕竟自己这个兄弟有文化,连大黎学宫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他题的,再搞个宫训想必也不成问题,结果嬴无忌就拿这句大白话糊弄自己。 这跟“咱们工人就是吊”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吴丹很蛋疼,但纠结了很久,还是采用了这个方案,不过后面回味了几次,越来越感觉这个宫训精准。 如今的人族天朝发展这么快,不都是靠的我们工匠? 一想到这个,吴丹的嘴角就疯狂踏马的上扬。 “下工!” 他咧了咧嘴,便准备踩着满街的夕阳回家,离得不远,就在一街之外。 然而,就当他准备回家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焦急的声音。 “吴工,不好了!有歹人闯入了您的密室!” “什么!” 吴丹面色一变,这密室可是他的私人基地,内藏无数珍贵资料,除了他从未有第二人进去过。 他怒道:“有人闯进去,你们就不会把人抓出来?” 青年墨者缩了缩脖子:“没有您同意,我们哪敢进去啊?” 吴丹:“……” 两人一前一后,步履匆匆,很快就赶到了密室之外。 只见负责学宫安保的人,早已把密室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个比一个焦急,却也只能围着院墙打转。 “老翟!” 吴丹眼睛都要红了:“这密室机关可是你设计的,这都能被人闯进去?” 翟云疯狂挠头:“高手!这绝对是个高手!丹子……我是说吴工,这件事我的责任,我陪你一起生擒歹人!” “不用!” 吴丹摆了摆手,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根火铳:“这件事,我自己解决!” 说罢,便气冲冲地进入了密室。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认了出来,那火铳可是嬴无忌送吴丹的,绝对不是普通火铳。 据京都的老伙计说,嬴无忌曾酒后吹嘘,说这火铳里面藏着他的毕生阵法所学,虽然依旧叫做火铳,并且有火药在内,但也只是为了保持原汁原味。 这一铳,能打哭十个兵人境。 可…… “巨子!” 一个墨者学生担忧道:“要真是兵人境高手,可不会站着让吴工打,他这一个人进去……” 翟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放心!吴工也不弱,歹人奈何不了他的,都散了吧,下工的下工,放学的放学,别在这杵着了!” 说罢,便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巨子刚才还焦急的一批,怎么转眼之间就淡定了下来。 但想想,巨子都不着急,我们着急什么? 彼此对视了一眼,便都散了。 …… 密室内。 吴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擎着火铳一步一步朝里走,但奇怪的是,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这一走,就走到了他的核心书房。 这里可都是他仙武高达的成果,他每天都会在这里呆很久的时间。 现在他的仙武高达已经到第三代了,第一次达到了实战级,最多再有三天就能完工。 他心脏顿时狠狠一揪。 虽说他早已经被天下人奉做匠神,名下无数惊艳的发明,但最让他得意期待的还是这个仙武高达。努力了二十年,若是大功告成的前夕被歹人毁掉资料,他可真的绷不住了。 很快。 吴丹看到了一个人影。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个人影并没有毁掉资料的意思。 但…… 混账! 竟然想偷老子的机甲! 这背影虽然套着古怪的紧身衣,但看起来相当熟悉。 还特娘是熟人作案! “举起手来,不然我开枪了!” 那人身形一颤,慌忙举起手。 吴丹冷哼一声:“转过身来!” 那人举起手,慢慢转过身,苦着脸道:“爹……” 吴丹也愣了一下:“谦儿?” 吴谦咧了咧嘴:“爹!您能把你的火铳放下么,我怕……” 吴丹怒不可遏,收起火铳,一脚就踹在了吴谦的屁股上:“好啊你!这密室除了老子谁都不能进你不知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一天到晚不学好,就知道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一边骂,一边踹。 吴谦一边逃一边解释:“爹!我可是现在学宫年轻一代最强工匠,怎么就不学好了?” “最强?” 吴丹累得呼哧乱喘,他平时疏于修炼,怎么能比得过这少年人? 便索性停手,倚着墙骂骂咧咧道:“主要是这一届学生不行,你靠着家学渊源才暂时领先,有什么可骄傲的?记住,你现在强,是因为你爹强,跟你努力关系没那么大,不是你吹嘘的资本! 你要真的想比,就跟你大哥二哥大姐比! 他们在你这个年纪,早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神匠了! 你呢? 还在学生堆里沾沾自喜。 脸呢?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越说越怒,一张黝黑的脸气得涨红。 膝下三儿一女,就数这个最小的最让人费心,十八岁的年纪,一点都不知道努力。 吴谦无从反驳,头越埋越低,小声解释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当工匠啊……” “你……” 吴丹气结。 吴谦抬起头,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却还是看着吴丹:“爹!我想成为的,不是神匠,而是嬴伯伯那样的高手! 昔年嬴伯伯一人镇压整个妖域,如今陆地安定,蛟魔王却逃到海里,带着海妖兴风作浪,扰我人族航运。 但嬴伯伯挂墙上了,赵峥嬴剑水性也不好,整个中原能下海的没几个。 人族需要一个高手,而我……就是那个高手!” “你是个锤子的高手!” 吴丹扶额,他知道自己小儿子是嬴无忌的忠实迷弟,从小到大都以成为绝巅高手为目标。 只是这修炼天赋……实在一言难尽。 虽说血脉规则已经成为了附庸,但凡是个人,只要肯努力并且有相应的功绩,都能跻身高手一列。 可这个“高手”只能算普通高手,兵人境顶天了。 距离绝巅高手,还是差了太多。 那玩意儿真是吃天赋的! 自己修炼天赋就不咋地,吴谦是自己的种,又能好到哪去? 下海平妖? 这跟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吴谦感受着他不知是担忧还是轻蔑的眼神,胸口有些发闷,指着一旁的机甲:“爹!你把这个给我,我就能成为绝巅高手,您不是说这套神甲海陆空三栖,能够硬刚悟神境么?” 吴丹:“……” 他的确说过这种话,可这话只跟嬴无忌和翟云说过啊! 噢! 我想明白了! 难怪这个小兔崽子能够闯进密室。 原来都是翟云那坑货放的水! 他怒不可遏:“能硬刚悟神境,也得由高手操控,你是个什么……” 吴谦梗着脖子:“您要是同意我转学到战神学宫,三年内我保证成为您口中的高手!” 吴丹噎了一下:“这套神甲消耗巨大……” 吴谦抢答:“现在源石不是稀罕物什,虽然军事管控,但只要我达到对应的军衔,就能大批量购买!钱我自己赚,我从您这学的一身手艺也不是摆设!” 吴丹怒道:“别人实力强,靠的都是自己努力,你是哪来的脸,理所当然地把它当成你自己的东西的?” “我……” 吴谦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会从这个角度训斥自己。 本来准备好了很多据理力争的话郁结在胸口,不知道怎么说出来。 一时间既悲愤又委屈,他知道只要吴丹不点头,这神甲就不属于自己,但他还是希望亲爹能够支持自己一下。 吴丹知道他自认理亏,便准备挥手让他退下。 可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阵轻笑。 “那么死板做什么?” “孩子有自己的路走,为什么一定要阻止他?” “亏你还是个神匠,居然如此古板!” 嗯? 吴丹愣了一下,忍不住朝墙上的画像看去。 画中女子依旧妩媚动人。 当着孩子。 他不敢多看,眼神一触即逝。 旋即便转过头,冷哼了一声,直接从怀里掏出火铳,对准高达战甲。 “砰!” “砰!” “砰!” 一连串轰鸣声,直接清空弹夹。 源石驱动法阵,加上火药的助力,威力奇大无比。 轰炸过后,本来神威凛凛的高达战甲,已经变得残破不堪,甚至处于了半散架的状态。 吴谦脸色苍白:“……”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父亲即便毁掉高达战甲,也不愿意成全自己。 嘴唇哆嗦,倔强的双眼也开始有泪光闪动。 他颓然坐在地上,看着残破的高达战甲,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吴丹的耳边,也传来画中女子愠怒而失望的声音。 “你怎么这样?” 吴丹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枚钥匙。 “当!” 钥匙滚落,到了吴谦脚边。 吴谦抬起头,一脸不解。 吴丹长舒了一口气,指着旁边的铁柜:“仙武高达的所有资料都在那个柜子里,你要是想要,就自己修好它,不然只会用不会修,以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吴谦:“!!!” 他失神的双眼,顿时点燃了极为明亮的光彩。 慌忙捡起钥匙,激动地点头:“父亲您放心!我一定能做到!” 吴丹板着脸不置可否,指着残破的仙武高达:“刚才我开枪的地方,都是这套战甲的弱点,以后自己注意自己改进,不然就算面对普通兵人境,也有可能阴沟里翻船!” “嗯!谢父亲教导!” “还有……” 吴丹轻吐一口气:“武学不可荒废,若你自身修为没到兵人境,为父断不会同意你下海!给你定一个标准,到时你挑战嬴剑或者赵峥,让他们不能留手,你要坚持一刻钟以上不倒!” “指定的!” 吴谦激动不已:“多谢父亲!父亲,你还有什么交代?” 吴丹想了想,咬牙道:“这可是为父一生的心血,穿上战甲之前,你可以干不过你嬴伯伯的儿子,穿上之后,你给我朝死里捶!要是还打不过,就别说是我吴丹的儿子!” “好!” 吴谦直捶胸口:“以后我就是最强战斗型神匠!” 吴丹摆了摆手,指着铁柜道:“去吧!” “哎!” 吴谦无比兴奋,一步一颠就朝铁柜跑去,看着满柜的书籍与笔记,只是一瞬便进入了忘我的状态。 吴丹摇了摇头,便飞快从墙上取下画像,静悄悄地转移到另一间屋子里。 …… “你出来!” “我不出去!” “你……还是不愿意见我么?” 吴丹神情有些苦涩。 昔年丹青妙法初入天朝秩序,让无数阴阳两隔的人再度重逢。 只是,他只是见了李采潭寥寥数面,便再也不见芳踪。 他明明感觉到,画中的李采潭已经醒了,但就是不出来。 也不知道学到了什么秘法。 上次见李采潭,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把我藏起来吧,不要伤了你妻子的心,至少别让她看到这幅画像。 李采潭沉默片刻,幽幽叹道:“其实……我只要看着你就好了,你妻子是一个极好的女子,不应该被一个不存在这个世上的人伤害。” “可是她记得你!” 吴丹激动道:“她一直把你当做恩人,是你救了我们一家的性命,甚至她都想要再见你一面!” 李采潭轻笑:“真傻!她想见我,只是想着报恩,可没想让我跟她分享夫君,心里终究会有刺的!就在这里挺好,她看不到我,至少不会难过。” “可……我会难过!” “你为什么难过?” “在暝都尽头时,你明明说过爱我,又为何避而不见?” “可我是个不堪的女子!只留你思念,尚且还能记得些许惊艳的时光,相处得久了,心中怎么可能一点烦闷都没有?” “胡说!我不是那样的人!” 吴丹眼眶发红,甚至带着一点哀求:“采潭,见我,好么?” 屋内安静了许久。 终于响起一声轻叹。 一道虚影从画中钻出,慢慢变得凝实。 李采潭抿了抿嘴,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水,笑道:“小吴丹!能够挂在这里,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 “为什么?” “因为在这里的你,没有俗务缠身。醉心于图纸中的你……就是最好的你!我在这里看着你,一如当年在吴王宫,不同的是,你知道我在,还会让我看到你的思念。 这样的你,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厌烦。 可这样的我,却害怕你会厌烦。 所以,我只出来一次。 以后还是让我挂在墙上吧! 不要纠结有没有见我,你知道我在,就够了啊!” “……” 吴丹沉默了一会儿,重重点头:“若你害怕,那我便不唤你,但以后我会让你知道,我不可能对你厌烦。” 李采潭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挺好!不过你以后别那么古板,你硬凹的父亲威严,真的腐朽得要命,跟李家男子都不遑多让了。 你自己当上神匠,就得让所有孩子都子承父业? 人家的热忱,可不比你差! 收收你的爹味儿! 要是让我讨厌上,以后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出来。” “莫要污蔑我!” 吴丹赶紧解释:“我可没硬凹威严,这小子心气儿很高,就是不够踏实,要是不磨磨他的性子,以后肯定要吃大亏。我跟李家男子真的不一样,你相信我……” 李采潭忍不住轻笑:“信你,信你!” 四目相对。 相视一笑。 似乎回到了当年绛城的郊外。 ~~~~~ 疯玩了十天,状态回来了些。 明天开始做新书大纲,囤够十万字就发书,预计在七月中旬。 发新书之前,番外放完。 下一篇写什么,大家提! 顺便…… 推荐一本书友的书,霓虹曹贼文《东京不相信纯爱》 番外:我叫铁牛,牛头的牛 番外:我叫铁牛,牛头的牛 人间四月。 芳菲已尽。 黎国绛城,正一片欢腾,因为就在今天,黎国迎来了一场大捷。 五年前,炎国新君登基,励精图治使得国力大涨,野心澎湃之际,联合燕齐一起进攻黎国,导致黎国人心惶惶。 好在这时,在乾国在黎的质子越的游说下,乾国派出大军驰援,历时七个月,不但打垮了三国联军,还使得他们元气大伤。 一时间,举国欢庆,而质子越也因立下大功,被黎王特赦,以国士之礼送回母国。 离黎之日,就在三天以后。 “嬴兄!此次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这杯酒我敬你!” “公子暨,请!” 酒楼雅间,两个人推杯换盏。 赵暨看了一眼窗外,英挺的面庞似带着一丝遗憾,此次一战,乾军之凶猛骇人听闻,便是黎国这个盟国都忍不住心生忌惮,外加乾国内部公子启呼声越来越高…… 这次送嬴越回去,明面上是因为嬴越立功,实则是为了放他回去制衡公子启。 下次见面,两人便各为其主,无法如同现在这般毫无算计地开怀畅饮了。 “皱眉作甚?” 嬴越哈哈大笑:“还没当上太子,就已经开始操太子的心了?想兄弟反目勾心斗角,总得各自当上太子再说吧!我倒是还好,孤家寡人一个,不像你还有一个蠢儿子拖累!” 赵暨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笑容。 的确。 各为其主不假,但若当不上各自国家的王,很多事根本轮不到兄弟俩操心。 可听到嬴越后半句话,他又不由得面色一窘,嬴赵两家王室都人丁稀薄,经常出现单传的情况,自己家的那儿子,完全就是看着聪明,被黎国人吹成神童,实则根本拎不清。 拖了个大后腿! 赵暨有些不服:“无妨!我会生俩,第二胎必然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就怕后面生的都是女儿!” “我帮你回母国,伱就这么咒我?” “得!我自罚三杯!” 太阳西斜,转眼就是华灯初上。 赵暨从杯盘狼藉的桌上撑起身子:“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宫了,顺带送你回去?” “不必!” 嬴越摆了摆手,目光尚且清明:“放心!我没醉,回得去!” 赵暨没有坚持,让酒楼掌柜把这顿记自己账上以后,便乘车离开了。 嬴越却靠着窗子,继续自斟自饮,没过一会儿目光就显得有些迷离了,时不时地会瞥一眼虚掩的门。 …… 门外。 “嬴大哥还在喝!” 林清见嬴越并没有走的意思,心中有些庆幸。 因为按照正常情况,嬴越是应该回乾国使馆休息的,因为乾国担心王种遗落在外,不允许嬴越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接触。 这也是林清一直找不到机会的原因。 原本都已经打算在嬴越回去的道上劫人了,没想到竟然等到了这个机会。 嬴越立了大功,马上要回国,使馆放松了对他的要求,才允许他喝到这么晚。 若赵暨把他送回去,可能她现在都没有机会。 没想到……天可怜见! “铁牛哥,你帮我把嬴大哥扛回去!” “清,清妹!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我们经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等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你问我确定要这么做么?” 林清有些愤怒,但看见铁牛绝望的眼神,顿了顿又改口道:“铁牛哥!我生下来就肩负着整个家族,对我来说爱情是奢侈的东西,我对嬴越也没有任何感情,但他是实现我价值的最佳人选! 铁牛哥,你对我最好了,一直都把我当亲妹妹看待。 这次……你不会不帮我吧?” 铁牛哽咽:“我,我……” 他很想拒绝这个要求,可见林清泪眼婆娑的神情,终究狠不下心来,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于是。 铁牛起身进入房内,将醉倒的嬴越扛在肩上,地煞七十二术之一的隐形催动,将两人的气息完美隐藏。 他也没想到,自己修炼这么久,穷尽半生心血修成的地阶法术,竟然用到了这种场景。 隐匿气息之后,他避开了守在不远处的乾国护卫,悄然离开了酒楼。 却没有注意到,肩膀上的嬴越,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 一炷香后。 林清看着卧房内躺着的嬴越,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烛火摇曳,火光勾勒出嬴越那英俊的面庞,看得她小鹿乱撞。 “清妹,你……” 铁牛看她期待的模样,只觉酸楚无比:“你不会真对他动心了吧?” 林清怔了一下,旋即一缕怒色浮现:“这只是家族的任务罢了!这辈子我不会爱上任何人,跟你说了多少次,难道你到现在还没信我?” “我,我没有!我只是……” 铁牛赶紧解释,却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 林清轻叹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些:“铁牛哥,我也不是在怪你!我理解你啊,看我这个当妹妹的为家族牺牲,你怎么可能不难过? 这世道,女子只能沦为牺牲品,尤其是我们李家的女子。 长这么大,你是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在我心中,铁牛哥也是唯一的亲人。 成全我。 好么?” 啊! 我,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铁牛心头一颤,虽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却也让他心中感受到一丝慰藉。 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应该怎么做?” 林清:“等我进去了,你看好门,谁来了都别让接近。还有,我不叫你,你别进来。” 铁牛:“为什么?” 林清:“我怕你心疼。” 铁牛:“……” …… “吱呀!” 门关上了。 林清脸上那种为家族任务而牺牲的凄绝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期待。 坐在床边,她轻抚了一下嬴越的脸庞。 真俊! 她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了两瓶丹药。 一瓶是家族给她准备的,今晚是她受孕几率最大的时间,但为了保险,还需要男方的状态保持完美,并且极高生出男娃的概率,这丹药就是为嬴越准备的。 另一瓶,则是她自己准备。 因为服用了前一瓶丹药之后,短时间内的确能让男方状态入臻完美,但后面会进入虚弱状态。 漫漫长夜。 她不甘心只有短暂的欢愉。 她想拥有嬴越一整夜。 因为这次过后,她只要功成,就必须忍受至少十几年的孤寂。 没办法,嬴越回乾之后,需要依靠白家的势力崛起,自己只有确定孩子是颛顼帝躯的男丁,才能够最终功成。 这就是在赌! 林清伏在嬴越的胸膛之上,委屈地低声道:“越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我承认我有些贪心,但你原谅我……” 说罢。 把丹药喂了进去。 然后含羞为他解开了衣裳。 …… 门外。 “吱呀!吱呀!” 木床摇曳的声音,仿佛一声声刃鸣,一刀刀割在铁牛心头。 壮硕的身躯,因为痛苦而剧烈颤抖,他却一点点声音都不能发出来。 良久良久。 声音终于停止了。 铁牛仿佛酷刑终于结束了一般,面色苍白地靠墙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又焦急地望向屋门,等待林清出来。 可林清没有出来。 清妹得多难过啊! 他心疼,想要进屋,但清妹没有叫他,他不能进屋。 可能歇一会儿就出来了。 铁牛这样想着。 于是。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吱呀,吱呀!”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铁牛:“???” 不是说事后会进入虚弱状态么? 摇曳的声音足足出现了四轮。 铁牛感觉乾狱九刑都没有这么残酷,他坐在地上,靠在墙上,感觉夜空都失去了颜色。 可就在这时。 “吱呀!” 门开了。 “铁牛哥!” 熟悉的声音响起,无力,凄美,仿佛刚被摧残的娇。 铁牛一阵心痛,力气又回到了身上,连忙站起身来,红着眼睛道:“清妹,你……” 林清衣衫整齐:“嬴大哥饿了,你快去准备些吃的来!” 铁牛:“……” 林清:“还有那套紫色的裙子也拿过来,嬴大哥喜欢。” 铁牛:“???” ~~~~~ 新书囤稿三万五了。 七月二十号之前肯定发书。 在此之前,番外正常更。 还有三篇。 二星老丈人的剧情暂时还没想好怎么写。 拖一拖。 下一篇写什么? (本章完) 番外: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乌鸡每一天 番外: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乌鸡每一天 天元运朝历七九四年。 七百九十四年过去,当年那场天下一统的大战,早已经消弭了所有踪迹,只化作文字,留在了史学典籍当中,折磨了一代又一代初入学堂的稚童。 太祖皇帝的画像,依旧在天元神殿里面挂着。 据说在天元历一百年前,画像中的本魂经常会被召唤出来。 但随着那个年代的人一个接一个逝去,太祖皇帝已经许久未现踪迹了。 不过也正应了太祖皇帝的题字:这个世界不需要歌功颂德,只有他老老实实呆在画像中,那才是真正的盛世,若他被频繁怀念,才说明这个世界又出现问题了。这个场景,他不愿看到。 但随着最近的一次考古发掘,太祖皇帝再次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自从运朝初立,学宫对这世界的探索就没有停止过,随着新修炼体系下的强者不断涌现,他们探索的区域也越来越广。 直到前些日子。 他们找到了颛顼帝绝地天通的遗迹,甚至顺藤摸瓜,找到了天人族被封印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失去了规则之水供给的天人族,早已经化作了满地的枯骨,但意外的,他们留下了文字。 广袤无垠的碑林,每一块石壁都写满了问候嬴无忌祖宗十八代的话语。 碑林一经问世,瞬间引起了无数人对太祖皇帝的兴趣。 “乌鸡学”瞬间成为了炙手可热的学科。 毕竟……人吃不饱的时候,脑子里面只有吃饭,人一吃饱,能想的事情就多了。谁都想知道,太祖皇帝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才让天人族如此记挂。 于是。 天元学宫。 某一堂史学课上。 一众学子聚众疯狂扒起了太祖皇帝的史料。 “不管从哪个史料上来看,太祖皇帝都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完人!” “天元初年,朝廷明令禁止不准给个人建造庙宇,但民间还是出现了太祖皇帝的功德庙,都是百姓的自发行为。” “四千七百座功德庙。” “三百二十九座等身铜像。” “印刷术、蒸馏酒、制制皂工艺的创造者。” “车同文,书同轨。” “进可燃血击退万族。” “退可文治惠泽天下。” “这就是嬴无忌,我们的太祖皇帝。” “只可惜,太祖皇帝太过低调,为了避免个人崇拜,除了史料和官方传记,不允许任何方式的歌功颂德。” “之前我看一本野史,说运朝初建的时候,有很多民间小说家,写过不少太祖皇帝的传记,但最后都因为涉及涩情被查封了。” “太祖皇帝的妻子,个个国色天香,也难怪……” “不过那么多传记,总不能都涉及涩情吧?” “真可惜,如果有一册能够流传于世,我们也能多了解太祖皇帝一些。” “都别说了,吴夫子来了,大家听吴夫子讲。”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一个白发苍苍,但是满面红光的老者走来。 这位便是学宫之中教授他们史学的夫子——吴青。 据说这位夫子的先祖,是开国元勋吴丹的三十五代世孙,祖辈都是开仙武高达的顶尖强者,不过吴夫子不喜欢打打杀杀,就弃械从文,研究起了史学。 众人纷纷行礼。 一个年轻人问到:“吴夫子,今日您临时通知加课,是为什么啊?” 吴青笑着抚了抚苍白的胡须,从怀里取出了几册古旧的书籍,颇为自得地摆在了一众学生面前。 “不小心在家中寻到了几册古籍,带你们这些小崽子长长见识。” 众人齐齐望去。 发现第一册古籍封面上写着几行字。 “吴丹日记?” 嚯! 这不是吴夫子的祖先么? 众人看吴青自得的模样,心中顿时有些兴奋,传言吴丹是太祖皇帝的至交好友,这岂不是第一手资料。 于是在得到吴青的应允之后,众人激动又小心地翻开了第一页。 “狗日的嬴无忌,老子好不容易帮他写了一册传记,丫的给我封了,老子写的又不是涩情小说,凭啥跟那些妖艳贱货一起被封?好烦,又少了个私房钱的来源。算了,多蹭他几顿饭,钱就省出来了。” “七月初三,去嬴无忌家蹭饭,刚放下筷子就被请出来了,狗日的说要跟芈星璃午休。嬴府外的街道晒得发烫,但我的心跟杀鱼的刀一样冷。” “七月初四,今天我特意选到了晚上蹭饭,但他连门都不让我进。说小儿子好不容易被李采湄骗出去玩了,他要跟赵宁过二人世界,真的畜生。 说起来赵宁有点问题,这孩子来的是不容易,但也不能太溺爱,快宠成熊孩子了,改天得好好批评批评他们。” “七月初五,在外试验新版高达,刚飞上天,就看到他在云里跟一只金色的鸟翻云。啊这……他俩感情深的都不用化形了么?今天的饭蹭不到了,回家。” “七月初六,去蹭饭的路上,碰到了姜乐清,她说她也要去嬴府,就一路走了。结果到了以后,白芷不让她进,俩女人吵起来了,我寻思这顿饭我没命吃,先溜。” “七月初七,还没有出门,嬴无忌就传音,说今天七夕,乌鸡哥要大被同眠,好不容易才劝动她们,让我懂点事。” “……” 一片寂静。 良久。 一个学生问道:“吴夫子,您确定这日记是真的?” 吴青轻咳了一下:“我家先祖跟太祖皇帝是过了名的交情,而且当年传记多沾染艳情,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众人面面相觑。 难怪开国之时,太祖皇帝说虽然燃血严重,但是还有七年可活,结果就活了六年半就归天了。 这私生活,搁谁谁都要归天。 不羡鸳鸯不羡仙,羡慕太祖每一天。 虽然这跟太祖皇帝在史料当中伟光正的形象不太符合,但哪个英雄不爱美人? 而且据说他们夫妻妻妻妻妻的感情很好。 天元运朝之前,天下诸国都是贵族当政。 运朝开国的时候,也有很多人担心,贵族会再度复苏,但太祖皇帝的妻子们都很配合,没有对自己子女有任何偏袒,这才使得七百五十年来,天元运朝没有出现任何特权阶级。 可是…… 这册日记是从天元五年才开始写的,只有一些太祖皇帝的日常,好像不是特别重要啊。 不对! 众人看着吴青脸上得意的神色,忽然反应过来,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只有这册日记,这个小老头不会兴冲冲地把他们叫过来。 飞快合上日记,众人看向下一本书。 《我和太祖皇帝的那些事》…… 众人翻开第一页,语句平实,却相当有代入感。 “年轻时候的太祖皇帝,跟我一样,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我们一起浑浑噩噩活了十几年,直到那天他恳请我带他去青楼。” “那天,他开苞了,也开窍了。” 众人:“……” 接着,他们就跟着这个曾经的吴王,一起感受起了太祖皇帝的一生。 只是看着看着,他们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尤其是看到那句“你脸呢,老逼登?”,质疑之声四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太祖皇帝对平民尚且有圣人心肠,怎么可能对母国那般抵触?” “而且史书之中,乾王对待太祖皇帝极好,不然后面太祖皇帝也不可能那般顺利接手乾王之位。” “对!当年乾国最缺能赚钱的人,乾王究竟是何等狭隘的心胸,才会强夺太祖皇帝经营起来的书局?” “我也觉得格局不可能这么小。” “如果只是为了私生子的颛顼帝躯,未免有些太牵强了,那玩意好像也不是很强,而且个人之战力,怎么可能抵得过治国的智慧?” 他们讨论得相当激烈。 吴青只是在旁边笑而不语,这些学生都是学宫的少年翘楚,大多注意力都在开拓创新上,思维已经被盘成如今盛世的模样,的确有些难以理解当年人的心态。 他也只是任这些学生讨论,准备在最后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本传记忽然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因为这是吴丹的手写初稿,里面甚至附带了很多当年宫廷画师提供的肖像,这里面正好有嬴无忌怒骂嬴越“老逼登”的画卷。 随着众人的剧烈争吵,画卷上氤氲不断,最终化作一缕缕流光从书册上挣脱而出,化作一个朦胧的人影。 最终。 化作了一个目光迷茫的人。 众人:“……” 沉默。 还是沉默。 终于有人开口:“敢问阁下可是……乾王?” 嬴越一脸迷茫地扫视了一圈,他只记得自己在辘轳剑中呆了好久,在孤寂之中彻底消散了意识。 为什么…… 为什么又活过来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没有了实体。 而身边的这些年轻人,似乎还带着一丝好奇与崇敬的目光。 他定了定神,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眼前这些人应该没有什么恶意,便深吸一口气,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诸位后生,乾国安在?” “乾国,早就不在了!” “……” 一时间,嬴越的脸色有些难看。 一个学生笑着补充:“如今我人族早已建成了天元运朝,嬴赵芈魏吴皆功勋耀世,乾王又何必纠结庸俗的国家理念?” “也是……” 嬴越只能认下,毕竟早已成为失败者,现在再无能狂怒又有什么用? 现在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淡笑着问道:“敢问诸位小友,现在孤又是什么情况!” 一众学生很热情,便把“丹青渡魂”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嬴越听得一阵怔忡,原来只要世上还有人思念,人就不会真正死去么? 那孤死了那么多年,却一次都没有被召唤出来。 岂不是…… 一时间,他心中有些阴郁。 正在这时,他听见一个声音问。 “乾王阁下,这册太祖传记,说您当时和太祖皇帝貌合神离,根本不像史书中父慈子孝,是真的么?” “啊这……” 嬴越接过传记,粗略翻阅了一下,脸色变得精彩至极。 但只是纠结了片刻,他就斩钉截铁地说道:“简直一派胡言,孤与吾儿无忌血脉相连,怎会如此猜忌?而且吾儿忠孝两全,怎么可能喊出‘老逼登’这种粗俗之语? 不过孤也不怪这撰书之人,毕竟谁都想利用吾儿赚一些糊口的钱。” 他知道,历史之所以如此美好,肯定是嬴无忌想要快速安抚各国的势力。 这送上门的美名,他怎么可能不要? 吴青:“不是……” 学生大为激动:“那乾王阁下,您当时知道太祖皇帝创办书局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后来又为何立嬴无缺为乾王了呢?” “啊这,这这这……” 嬴越有些焦头烂额,他刚才只是粗略地听他们讲了一下历史,却基本不清楚史料是怎么记载的。 让他现编,难度一点都不小。 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孤沉睡时间太长,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如你们把对应史料拿出来,孤给伱们补充一下细节!” “甚好!” 一众学生甚是激动,连忙将有关史料搬了出来。 嬴越微微松了一口气,便拿着史料大编特编,在他口中,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比英明伟岸的帝王,太祖皇帝虽然从幼年就入黎为质,但他的身外化身一直潜藏在太祖皇帝身边。 太祖皇帝之所以有那般心胸格局,全都是因为他的教导。 后面他更是假意传位嬴无缺,当太祖皇帝的磨刀石,彻底帮太祖皇帝站稳脚跟。 拿着史料编故事的时候,他不仅有些感叹:编故事的时候有大纲真好。 看着众人敬仰的神情,他虚荣心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那个叫吴青的老头好像有几次都想打断,但都被他堵回去了,而且用的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孤是当事人,孤了解还是你了解?作为史学夫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历史? 那小老头无话可说,吭哧了两声只能闭嘴。 可就在这个时候。 同一副画卷上,另一团氤氲气团生了起来。 众人一阵兴奋:“太祖皇帝也来了!” 嬴越心中一咯噔。 坏了! 眼看嬴无忌的虚影马上要形成,他头皮都要麻了,只想跟嬴无忌跪下,求他不要乱说话。 可是,这虚影形成得实在太快。 嬴无忌只是愣神了片刻,就惊讶得说了声。 “老登,你也在啊!” 吴青:“!!!” 众学子:“嚯!” 嬴越:“???” 这一瞬,他感受到了生前都不曾感受过的尴尬。 若不是没有实体。 这地面恐怕早就被他的脚趾抠出了一个新的乾王宫。 ~~~~~ 最近几天一直在外面,基本没有码字的时间。 另外说一下新书的情况。 其实十天前就已经囤了八万字稿子了,本来想着到十万的时候就发。 但是跟编辑讨论了一下,发现稿子里面有很多大隐患,纠结了好长时间,最终决定把老版稿子全部推翻。 不过放心,框架还在,新开口和思路也找到了。 未来几天,胡辣汤会全力复工,争取拿出一本大家都满意的新书。 时间也不会太久。 七月底肯定能上线。 感恩! (本章完) 关于新书上传的时间 先给各位读者老师滑跪磕头,迟到得有点多。 本来想着七月中旬发的,记得七月十号的时候已经囤够八万字了。 当时信心满满,结果编辑大大审稿以后,说隐患很大。 建议我推翻。 当时还纠结。 然后他问我想进步么。 我寻思,我太想进步了啊! 于是就改吧,然后连着换了七八版开头,最近才改到了想要的效果(前前后后大概白写的十五万字)。 因为质子这本,前中后期一直在出现问题,这本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现在开头写出来了,也没敢继续朝下莽。 在编辑的建议下,正在疯狂完善世界观、主线和人设,进度还是不快。 所以想着。 再打磨打磨。 争取拿出一本真正称得上佳作的小说。 时间可能还要再推迟一下。 把整本书的逻辑盘明白之后,囤够五万字再发。 九月前应该没问题。 在状态允许换脑子的条件下,会续上几篇番外。 感谢大家等待! 另外可以加一下读者群,关注新书进度的同时,也可以零元购一些马甲。 番外:二星老丈人 番外:二星老丈人 “愚婿无忌,拜见父亲大人!” 嬴无忌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却还是止不住有些颤抖。 在他和赵宁面前,赵暨的形象无比凝实,跟活人没有任何区别。 赵暨的神情有些迷茫,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是全身生机枯竭而死。 但现在……虽然没有了任何修为,却感觉精神状态极佳,颛顼燃血术在体内积累的隐患,早已消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赵暨怔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还有人跪着呢,便赶紧把女儿和女婿扶了起来:“宁儿,无忌!你们快起!” 将两人扶起,看着两双发红的眼眶,赵暨也觉得两眼有些酸胀。 但他感觉现在这种情况,不应该有太多悲戚。 便笑着拍了拍嬴无忌的肩膀,问道:“无忌,这是怎么回事?” 嬴无忌指了指一旁的酒案,笑道:“说来话长,咱们坐下来说!” “好!坐下来说!” 赵暨欣然接受,率先落座,仔细端详了嬴无忌和赵宁,心中思绪万千。 这是赵宁头一次大大方方在自己面前穿宫装,想必身份已经公之于众。 两个孩子依旧男俊女靓,就连皮肤都如少年时那般,但是眼睛深处,却多出了很多岁月的痕迹。 赵暨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壁画空空如也,他似乎猜到了一些事情。 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中原可有统一?” 嬴无忌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瞧您这话说的,我们实力嘎嘎猛,怎么可能统一不了?” 赵暨哑然失笑,又问道:“中原妖祸可曾解决?” 嬴无忌没有抢答,而是冲赵宁挤了挤眼睛。 赵宁笑道:“父亲!昨日我们封官,妖域新任妖王都已经接受了册封,发配至各地为藩,嫡子皆送至中原为质,于学宫中学习二十四载放回藩地。” “嚯!” 赵暨惊了一下,虽然他生前,妖域和人族中原并未有特别多的接触,但他为黎王不可能不知道妖族的强大。 本来想着,能把中原里面的妖祸解决掉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妖王竟然都对中原俯首称臣,虽然没有彻底征服,但嫡子入学宫学习二十四载,这种思想上的征服更是深入骨髓。 他神情有些激动:“怎么做到的?” 嬴无忌笑道:“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不少,我与您细细说来……” 接着,就把事情从自己离开黎国开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除了闺房琐事,没有保留半分细节。 赵暨听得万分投入,时而怔忡时而振奋,他也没想到,自己走了之后,中原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尤其听到儒墨二圣献祭自己时,更是感慨不已,身为君王,他向来只是把百家学说当做治国的工具,现在却感觉,所谓国家不过是思想的载体。 一开始,他还觉得中原一统,是自己的子女征服了别国。 但现在回想起来,又好像是思想达成统一的必然结果。 只是听到最后,他有些郁闷。 “你小子!” 他瞪了嬴无忌一眼:“跟宁儿成婚这么久,怎么一个孩子都没生出来?反倒是芈家那丫头生了一个,你小子……” 嬴无忌最怕的就是听到这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我真不是故意的,不信您看这个!” 赵暨眉头一拧:“这是什么?” 嬴无忌:“我的行房记录……” 赵宁闻言,顿时脸色大变,一把将册子抢了过来,真气一催,直接焚得干干净净。 她气恼地瞪向嬴无忌:“伱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记录?” 嬴无忌低着头:“我这不是想证明我努力了么?” 赵暨:“……” 场面有些尴尬。 他表情有些扭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因为无后而生气,还是因为这小子不着调而生气。 吭哧吭哧喘了几口气,他瞅了两个孩子一样,一个个的都低着头,显然已经羞愧到了极点。 一时之间,气莫名消了。 他摆了摆手:“罢了!我们这一脉自从登上王位,就一直都人丁稀薄,其实我早已经做了无后的心理准备。如今赵氏宗室发展兴旺,也不缺这一个孩子。 况且……现在已经不按血脉继承王位,你们就算生出个大胖小子也未必能扶他上去,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 无忌你不用自责,你的血是为人族中原燃的,为父不怪你。” 闻言。 赵宁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 嬴无忌却小声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前些天我去东海里面逛了逛,跟他们商量封赏的事情。海狗族的妖王说他弟弟有反叛之心,只要我帮他杀了叛弟,就会接受人族封王。 到时他会把他弟的妖丹炼成海狗丸,听说老补了,再虚的人也能三年抱俩。 我先看看效果如何,以后要是能生出大胖小子,指定第一个让您抱。” 赵宁语塞,揉了揉有些僵硬的面颊:“我说你去东海做什么,怎么整天偷偷搞这些,真是有辱斯……” 赵暨却来了兴趣:“真的假的!真能三年抱俩?” 嬴无忌一脸笃定:“千真万确!” 赵暨:“不过你小子也别硬补,等会你去黎王室仓库里面翻一翻药典,看海狗丸配合什么吃的最好。咱老赵家没别的宝贝,治不孕不育的偏方收集的绝对不少!” 赵宁:“……” 她迷了。 没想到翁婿俩居然对这种事情这么热衷。 虽然她听得有些烦躁,只想朝嬴无忌脸上咣咣凿两拳,治治他这不害臊的毛病。 但看赵暨聊得满面红光,刚才的沉郁烦闷之气早已消散不见,她也就没忍心打扰。 父王他嘴上说着让自己不要有心理压力,但其实他内心还是想要抱孙子的。 与人族王位谁来继承无关。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不希望自己的血脉断了。 希望……那海狗丸真有用吧! 感谢海狗王,有一个一身反骨的妖王弟弟。 一番画大饼。 赵暨彻底被哄舒坦了,又忽然感觉当着女儿的面讨论这个有些老不修,便正了正神色:“咳咳!其实子嗣的事情,我也没有那么热忱。 关键还是人族的未来,这贤者为王的制度颇为不错,却也有不少隐患,往后几年你们务必不能懈怠,好好查漏补缺。 若人族没有毁在妖族手中,反而毁在自己的政体上,那可真就贻笑万年了!” “放心吧!指定的!” 嬴无忌连连拍胸脯保证,又问道:“对了爹,您还钓鱼不,我在门前修了一方鱼塘,以后没事儿了我都能陪您钓一钓,里面东西老丰盛了,保证您不会空军。” 赵暨不由一笑。 自己临终那几年,的确闲的时候就钓鱼。 如今自己靠刻进国运的丹青渡魂之术,还能时不时地回到这个世界,能钓钓鱼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他笑着瞅向嬴无忌:“你小子做的不错,没白疼你!” 嬴无忌笑道:“那我先去准备渔具,顺便把母后叫来,她也想您好几年了。我顺便请几个大厨来,等您另外两个女儿回来,咱们今晚一起吃顿团圆饭。” 听到自己的王后,还有李采湄和朝这两个义女,赵暨也有些恍惚,目光中不由流露出几分期待。 却又忽然叫住了嬴无忌:“等等!” 嬴无忌问道:“爹您还有什么吩咐?” 赵暨抚了抚胡须,沉吟了许久才问道:“你父王,也就是你另一个爹,老乾王嬴越,你能把他叫出来不?” 嬴无忌愣了一下:“您想见他?” 赵暨点头,骂道:“这老不修越活心思越狭隘,什么阴损事都能干得出来,差点把我好女婿害了。把他叫出来,我骂骂他!” 嬴无忌咧了咧嘴:“问题我没那么想他,我尽量吧!估计出现不了多久,他就会消失了!” 赵暨摆手:“无妨!能变出来就行!” 于是。 出门。 找丹青司的人。 作画。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 终于。 嬴越的身影缓缓凝结。 略显迷茫地看着赵暨,有些搞不懂发生了什么情况。 赵暨笑道:“嬴兄,别来无恙?” “赵兄?” 嬴越的意识清醒了一些。 赵暨脸上挂着笑容:“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等会跟你说。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嬴无忌,天元运朝的始祖皇帝。” 嬴越:“……” 赵暨脸上笑容愈发灿烂,高声补充道:“我的儿子!” 嬴越:“???” ~~~~~ 新书定下来了。 正在疯狂囤稿。 世界观跟这本书有一定的延续,部分人物可能会在中后期出镜。 同样是架空历史+仙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8月28发书。 感谢等待! (本章完) 新书上传啦!《夺嫡太危险,我选择当魔教教 简介: 人在大虞,刚刚穿越。 爹是狠的,娘是假的。 赵辞看着时刻惦记自己腰子的父皇,和被魔教妖女顶替的母妃瑟瑟发抖。 他被夹得浑身难受,决定强势抽身。 多年以后,夺嫡之战成了修罗场,他却成了祸乱天下的魔教教主。 皇帝怒不可遏:“逆子!你竟然加入了魔教,你可知道,那妖女根本就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赵辞:“我知道啊!但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呢?” ps:大家也跟了一本书了,应该清楚胡辣汤的人品和更新量都有保证,帮忙助力下新书,谢谢啦! 新书《都人皇了谁还重生啊?》已发 新书《都人皇了谁还重生啊?》已发铁铁们! 新书来辣! 《都人皇了谁还重生啊?》 点击作者名,直接就能看。 新书《地府第一深情》已发 新书《地府第一深情》已发兄弟们,新书《地府第一深情》已经发了! 今天星期二,急需大家帮我凑凑试水追读。 刚好新书好看的一批,劳烦大家翻到 求求啦! ~~~~~~ 天庭垮塌,地府失联,百家争国运,佛道夺轮回。 运朝危亡,祸事不绝。 偏在这时,沈泽穿越了。 好消息:先天恋爱圣体。 坏消息:天命克妻命格。 沈泽觉得,自己可能要孤寡一生了。 直到他发现了一种叫做坏女人的可爱生物。 凶名昭著的女魔头,内心恶毒的天之骄女,垂帘听政意图篡权的太后…… 沈泽:“谈恋爱么?要命的那种!” …… 若干年后,女帝驾崩。 摄政王沈泽凭借超绝实力,以及无上威望继承皇位。 但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绝巅修为?万里江山?不过是孤的爱妻们留下的遗产罢了,有什么值得开心的?相较这些,孤更愿意她们活过来!” 于是,地府现世,百鬼夜行。 鬼王们:“相公,你相信爱可以跨越阴阳么?” 沈泽:“不是,你们真回来啊?” (本章完) 新书《败犬女帝,把头发盘起来!》发了 新书《败犬女帝,把头发盘起来!》发了秦牧野穿越到了万妖来朝的盛世。 父亲乃雄踞一方的逐夷大元帅、安南节度使,手握重兵,灭国无数,功高震主。 内有体弱多疑的皇帝虎视眈眈。 外有国破家亡的蛮族宿怨积恨。 他有些慌,决定培养几个女帝,保住自己的小命。 好消息:女帝登基后,对他深情告白,说今生只想捧着他的头,亲吻他的唇。 坏消息:女帝并不在意他的头有没有连着脖子。 …… 若干年后,早朝结束。 寝宫之中,秦牧野看着跪在脚边的女帝,冷笑一声:“刚才当着百官的面,你叫我少将军,我不挑你理,现在没有外人,你应该叫我什么?” 女帝大怒:“你休想让我叫你主人!” 秦牧野:“那你把头发盘起来做什么?” 女帝:“……” 秦牧野:“呵!败犬女帝太多了。”